Chapter 21
Chapter 21
单茶和庄惜安在全省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中分别拿了特等奖和一等奖的消息也飞快地传回了清宁的十三中。
老师里面, 柳孜是最开心的。
毕竟自己教出来的普通班学生,拿的奖竟然比尖子班的庄惜安还要高一档,柳孜自然也感觉面上有光。
隔天柳孜便通知单茶,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 她要代表高一年级去国旗下讲话。
单茶震惊了:“!”
彭小灵笑眯眯的,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哇, 之前还有好多高二高三的师兄都说想来高一看看小仙女长什么样呢。现在倒是好嘛。不用他们跑,小仙女自己跑出来给他们看了。”
单茶的脸微微红了:“……我才不是小仙女。”
彭小灵忍不住捏了捏单茶的脸, “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小仙女!”
她是真的很喜欢茶茶, 可爱又真诚,最重要的是茶茶的性格真的很好。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是无数男生心中的小仙女,可她也从来没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过其他普通女生。
高中开学以来,彭小灵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以貌取人, 而是和茶茶当了好朋友。
不过, 彭小灵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茶茶。
毕竟她的性子真的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人欺骗。
犹豫了好几秒,彭小灵还是说了出来:“学校表白墙上的那个投稿,你看了吗?”
单茶一脸懵逼。
难道是她又被人挂上墙了吗?
茶茶果然不知道!
彭小灵一言难尽地沉默了。
毕竟她们还是高中生, 尺度也不好那么大的,因此彭小灵最终还是掏出手机递给单茶, 让她自己看。
关于晏随和女老师的那一则投稿。
虽然投稿发出来后不到半天便被用小号监控着表白墙的老师勒令删除了, 但越删大家越感兴趣。
这几天整个十三中的学生讨论的话题都是这个。
只是出乎彭小灵的意料, 茶茶居然半点也不震惊, 只看了一眼便将手机还给她了。
单茶:“哦。”
彭小灵:“?”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不是想背后嚼别人舌根啦,但你要不要留个心眼?”
单茶认真点点头:“我有留心啦!我留心到,他很可能是帮别人背黑锅的!”
彭小灵:“?”
她说的不是这种“留心”啦!
还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茶茶这是在干嘛?!
算了算了,当她什么都没说。
彭小灵十分无力地想,茶茶果然不是碳基生物,不然脑回路怎么会这样异于常人呢?
当然,单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
毕竟她已经问过晏随了,原来他和那个银发寸头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发小。
帮发小背黑锅什么……实在是太正常了吧!
而且晏随还不准她加那个银发寸头的联系方式……看起来的确很像是对方有前科的样子嘛!
当然,这一则爆料在十三中引起一阵涟漪后,便又迅速消散不见。
因为大家有更需要关心的事情——期中考试。
单茶平时在学业上认真细致,每个知识点都掌握得很牢靠,因此考试结束后,她便知道自己考得不差。
彭小灵却是唉声叹气的:“我每次考完试都说下次一定要好好学习,结果三天就现原形,这次考试又有好多题不会做呀。”
单茶笑眯眯地安慰她:“你不是都和我一起上了一周的晚自习吗?成绩进步也要慢慢来嘛。”
因为国庆时十三中只放了三天假,所以这次期中考结束,学校大发慈悲地给高一年级放了周末两天假。
彭小灵问单茶周末的安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街呀?听说市中心新开了一家商场呢,里面入驻了好多大牌子!”
单茶摇头,语气有些躲闪:“我、我要去吃酒席。”
“咦?”彭小灵好奇极了,“是有亲戚结婚吗?大家一般不都是在国庆办酒吗?”
“不是啦,”单茶支支吾吾的,“是周、周岁酒。”
“哦哦。”彭小灵恍然大悟,然后又笑得狡黠,“我最喜欢小宝宝啦,每次我都会偷偷捏小宝宝的肉脚脚!”
单茶“嗯”了一声,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等到周日那天早上,单爷爷还是有些犹疑。
他看着小孙女,迟疑道:“要不……今天还是我一个人过去,乖囡你在家看书。”
单茶当然不想去吃今天的周岁酒,可……她已经能想象到其他人会说得有多难听了。
姐姐在省城念书,不回来吃酒席是情理之中。
可如果连她也不去的话,那些亲戚必定会在背后说爷爷偏心,会说爷爷带出来的孩子没教养。
甚至……会说她和姐姐有娘生没娘教。
这样想着,单茶赶紧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爷爷,挤出一个笑脸来:“当然要去啦。”
她指了指一旁的英语竞赛特等奖奖杯和证书,自从上次被她从省城捧回来后,就被爷爷摆在了家中最显眼的地方。
小姑娘仰着脸,认真道:“今天要是不去的话,那还怎么让他们知道我在省里比赛拿了特等奖呀!”
单爷爷一愣,然后无奈地笑:“你呀你。”
***
等单爷爷带着单茶到酒店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酒店是清宁最好的酒店,二楼经过了精心布置,电梯门一开便看见入口处摆着巨大的标语——
【祝贺单子赟小朋友周岁生日快乐!】
走进会场,一路上全是同一个小男孩的巨幅照片,有刚出生时的照片,还有三个月、六个月时的照片。
今天到场的宾客十分多,场面很热闹。
单爷爷和单茶刚到,便被人迎了进去,众人纷纷笑道:“爷爷来看小孙子了!”
下一刻,徐梦云便抱着襁褓里的婴儿从里厅出来,笑着道:“老爷子来了,我们家子赟可是等了爷爷好久呢。”
单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塞进婴儿的襁褓中。
徐梦云笑着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单爷爷,道:“来,我们家子赟想要爷爷抱呢。”
迎宾厅里几乎都是徐梦云那边的亲戚,众人将单爷爷和新生儿团团围住,轻而易举便将单茶从爷爷身边挤开。
单茶看了一眼被其他亲戚朋友团团为主的爷爷和新生儿,然后安静地垂下了眼睛。
其实……爷爷也是会喜欢那个小小婴儿的吧?
就像是喜欢刚出生时她和姐姐一样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毕竟是自己的孙辈呀。
只是,单茶想,爷爷一定是顾忌着她的心情,所以从来没将自己对小孙子的喜爱之情表达出来过。
单茶突然就后悔今天要跟爷爷过来吃单子赟的周岁酒了。
不来的话,旁人要嚼舌根,也许会背地里指责爷爷太惯着她——不但将钱都花在了她一个孙女身上、没给孙子留什么钱,还将这个小姑娘养得没半点教养。
可逼着自己来了,她又忍不住觉得难受。
在场的宾客几乎都是徐梦云那边的亲戚,所以并没有人招呼单茶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哪桌比较合适。
单茶在宴会厅里站了一会儿之后,然后便出去透气了。
站在走廊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喧闹声,单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想给姐姐发一条消息。
可将短信框里的字输了删、删了输,最终还是没能将那条消息发出去。
她一个人闹心就算了。
还是别给姐姐传播负能量了。
就在单茶将手机塞回口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在这儿干嘛?不好意思进去啊?”
单茶回过头。
来人是白雅言,徐梦云和前夫生的女儿,和单萱单茶姐妹同岁。
白雅言身上穿了一件珍珠白的连衣裙,头发盘成精致繁复的公主头,整个人打扮得十分精致。
单茶冲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好。”
听说白雅言亲生父亲是银行的领导,妈妈徐梦云又是省实验的老师,家境比单家好上很多。
之前不多的接触里,单茶能感觉到,白雅言对她们姐妹俩都不是很瞧得起。
不过,单茶想到自己刚才见到单子赟,徐梦云那样亲热地把那个婴儿抱在怀里,仿佛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和事。
单茶想,妈妈和继父有了新孩子,白雅言只会比她更加难受吧。
所以哪怕之前白雅言对她们姐妹俩不够友好,但单茶此刻还是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
只是出乎单茶的意料,下一秒,白雅言突然哂笑着开口道:“你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嘛。”
单茶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个。
她有心脏病这件事,只能瞒住学校里的同学,但却根本瞒不住这些亲戚。
白雅言又笑:“我在省实验,碰见你姐姐了。”
单茶缓过神来,然后点点头:“我姐姐的成绩很好。”
白雅言是教职工子弟,可以走徐梦云的那层关系进省实验读书,可她姐姐却是实打实靠着成绩进去的。
果然,白雅言听见这话,立刻冷笑道:“成绩再好也是个骗子,撒谎精!”
单茶下意识和她争辩:“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白雅言挑眉,反问道,“这话你有胆子就去和霍家的人说啊!”
听到“霍家”这样的字眼,单茶立刻沉默了下来。
这是她的死穴。
见她这副反应,白雅言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正确。
她凑近单茶,冷笑道:
“本来我根本不知道的,可谁让你姐姐不要脸想攀高枝,居然恬不知耻想去勾引霍少爷?
大家说了,我才知道,你姐姐才不是霍家的什么远房亲戚,霍家之所以会收养她,只不过是以为他们女儿的心脏移植给她了!呵,听说霍夫人对她和对亲生女儿一样呢!”
想到单萱在省实验里那副故作清高、却将那些男生迷得团团转的模样,白雅言便不由得冷笑。
“霍夫人现在还不知道换心脏的人究竟是谁吧?你说,她要是知道,你们姐妹俩合起伙来骗她,你们这对撒谎精姐妹会有什么下场?”
单茶垂下眼皮,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好半晌,她才道:“你不要乱说。”
顿了顿,单茶又道:“里面开始吃饭了,快进去吧。这些话……你以后别再说了,对你不好。”
说完她便要转身往里走。
没想到自己的长篇大论,居然只换来单茶这样的回应。
“怎么?被我揭穿了就心虚想跑?”白雅言伸手便拽住单茶的手腕,“我告诉你,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给你们姐妹俩留点面子,你让你姐从省实验退学,彻底消失在省城,我就不告发你们做的事情!”
单茶想要挣脱,却无奈白雅言的力气大得惊人。
她吃痛,“白雅言,你放开我……”
下一秒,单茶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松手。”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挡在了她和白雅言之间。
是晏随。
他挡在单茶面前,双手插在兜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白雅言慑于他的气势,竟就这样乖乖地松了手。
不过白雅言是高中才进的省实验,因此她只听说过晏随的名号,却并不认得眼前这位活祖宗。
单茶愣愣地看向晏随。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随没看她,而是看向白雅言,语气嘲讽:“你是不是以为,你比霍修永聪明多了?”
霍修永,正是霍舟的父亲。
更是三家大型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兼董事长。
不等白雅言开口,晏随又懒洋洋地开口道:
“我敢保证,你如果敢去霍舟他妈妈面前说三道四,被踢出省城的人,只会是你。”
说完这些,晏随也懒得再看白雅言的反应,而是直接拉着单茶的手,将她一路扯到了电梯厅。
身形高大的少年靠在墙上,嗓音懒洋洋的:“行了,别瞒了。说说看,我猜得对不对?”
单茶愣愣的:“……啊。”
他盯着单茶,嗓音慵懒:“让我猜猜看,是霍舟他爸,让你们去骗他妈妈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加班+天气热扛不住,累倒了,很抱歉没能及时更新
这章评论全送红包,真的对不起大家
? Chapter 22
Chapter 22
“是霍舟他爸, 让你们去骗他妈妈的,对吧?”
单茶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她没想到,晏随居然能分毫不差地说出那个她和爷爷都讳莫如深的秘密。
只是她依旧没说是, 也没说不是。
她不知道晏随是怎么知道的, 而在这之前,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
见她这幅遮遮掩掩的模样,晏随只觉得好笑。
少年歪了歪头, 垂眸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以为你们的秘密守得很牢?”
霍舟便也罢了, 生来就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大少爷,从小没那么多心眼, 他生怕自己父母被两个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便也罢了。
可其他人,但凡有点社会阅历,仔细一想,便能察觉到这事的蹊跷之处。
霍修永是生意人,见识过生意场上的吃人不吐骨头,怎么可能就被她们这一对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将单萱接到家里去养着, 充作是念念的替身。
霍修永怎么可能不知道单萱根本没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霍舟自然是不值得他老子这样大费周章的来骗。
那么便只剩下了于雁安。
霍修永是为了妻子, 所以才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
看着面前的少年,单茶愣了好久。
可既然他什么都猜到了,再瞒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沉默了许久, 她才轻声道:
“暑假的时候,那个霍叔叔来了清宁, 找到我们家。他问我, 愿不愿意跟他去省城。
如果我愿意去省城的话, 他们一家都会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来对待, 我可以去省实验读书,可以住有游泳池和花园的漂亮大房子,还有,他们家可以负担我生活的一切费用一直到我大学毕业。”
这样的承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哪怕是单爷爷,他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和霍修永有关的新闻。
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根本没有必要来欺骗他们祖孙三人。
但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霍修永还是耐心解释道:
“我和我太太的小女儿去年车祸去世,她一直都走不出来,每天夜里都抱着孩子生前穿过的衣服哭,经常一哭就是一整晚。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扛不住。”
他看向单茶,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一点:“小姑娘,你知道吗?救你命的那颗心脏,是我女儿的。”
霍修永看向单茶的目光温柔慈祥,仿佛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真的还有他那早逝的小女儿的一部分留存世间一般。
“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家住,也许我太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毕竟……你的身体里还有念念的一部分。”
霍修永给出的条件十分慷慨:“当然,我知道,要求你作为念念的替身,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哪怕我太太对你的到来十分抗拒,我之前的承诺还是作数,你还是可以留在省城读书,我会负担你的一切费用。高中毕业后,你想去哪个国家念书都可以,费用我来负担。”
单茶很感激念念的父母。
如果不是他们愿意那么无私地捐出女儿的器.官,那也许她就真的如刚出生时医生预言的那般:
这孩子活不过十五岁。
可让她抛弃相依为命多年的爷爷和姐姐,去省城的霍家过好日子……单茶也做不到。
那天晚上,在姐妹俩的小卧室里,单萱拉着单茶的手,和她说了很多。
“茶茶,霍家愿意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可以去省城读书,可以学你想学的任何一种兴趣爱好,甚至,如果你想,高中毕业后你还可以出国留学,你以后的人生会很好很顺遂……刚才他说的,你都听见了的。”
“茶茶,去了霍家,你的命运从此以后就改变了。”
单茶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她不是傻子。
姐姐所说的这些去霍家的好处,她自然心知肚明。
可她还是舍不得爷爷和姐姐。
她将脸埋在姐姐肩头,声音哽咽:“姐姐,我真的不想去。”
单萱当时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然后柔声道:“不着急,再想想吧。”
那位霍叔叔,给了单茶足够的时间来考虑。
一星期后,是霍修永如约要来单家见单茶第二面的日子。
单爷爷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老人家什么都不说,也许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干扰了孩子发自本心的选择,也许是他并不自信小孙女会笃定地选择留在这个贫穷的家里。
霍修永来的时候,没有再抛出那些优渥的条件来,只是直截了当地问:
“小姑娘,你考虑好了吗?”
单茶摇头:“对不起,霍叔叔,我还是想和爷爷姐姐待在一起。”
她说得艰难,连自己也为自己的不近人情感到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经常去看看念念妈妈的。”
霍修永抬手,制止了单茶接下去要说的话。
他的嗓音微沉:“不,你误会了。我们霍家,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霍修永这番话的意思明了。
他根本无意和单家结亲戚,要的也不是三不五时的探望。
单茶愣住,过了很久,她才轻声道:“那霍叔叔,对不起了。”
她还是不愿意去省城的霍家。
霍修永的神情之中有几分失望,但他也没有再劝。
就在他即将离去之时,原本一直陪在妹妹身边的单萱突然开口:“霍叔叔,你要求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说到这里,单茶忍不住转头,朝着一旁的晏随笑了笑。
“我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明白霍家要的是什么。可姐姐她一听就明白了。”
霍修永对继承了念念心脏的人并无执念。
有执念的人,是他的太太。
他来到清宁,只不过是来为他的太太找一个女儿。
一个能将她暂时从悲伤情绪中抽离出来的女儿。
如果这个女儿能和念念有几分关联,那更再好不过了。
霍修永在商场浮沉几十年,可哪怕是这样,他依旧惊讶于才十五岁的单萱表现出来的成熟老到。
单萱继续说下去:“像一个女儿一样依赖妈妈,就像念念还在时一样、就像我真的继承了念念对父母的感情……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霍修永思索几秒,然后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在他心里,一个抱着明确目的的单萱,要比不通人情世故的单茶,更能抚慰自家夫人的丧女之痛。
说到这里,单茶抬眼看向一旁的晏随,轻声道:
“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我和姐姐,的确骗了人……但和我们一起骗人的,还有念念的爸爸。”
不然以她们俩的本事,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呢?
听完这一切,晏随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声道:“霍舟……真是个大傻子。”
这位大少爷还想着拿到她们骗人的证据,然后跑去霍修永面前告发这个便宜妹妹呢。
单茶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无耻?”
被女孩注视着的晏随沉吟几秒,然后沉声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条件道德高尚。”
如他、如霍舟,他们若想保持道德高尚,家世赋予的底气让他们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条件。
高洁的品性,往往需要最昂贵的代价来维持。
没想到少年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单茶一时间愣住,好半晌才轻声道:“你也这样想吗……”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单茶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她不想,也不愿去骗人。
姐姐当时只是说——
“茶茶,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东西,我从来没有争过一次。爷爷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你治病做手术,我连一节课外班都没有上过。可我不觉得不公平。”
“因为我知道,你花的钱,是救命的钱,而我要花的,只是上兴趣班的钱。没有这些钱,你可能活不过十五岁,而我只是学不了感兴趣的特长而已。轻重缓急,我心里清楚。”
“现在你已经做完了手术,我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为我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如果帮我撒谎的话,你会变成一个不诚实的人,你愿意为了我这样做吗?”
单茶想起来,其实姐姐只比她早出生几分钟。
姐姐不是生来就应该是姐姐的,可她还是像妈妈一样照顾了她十五年。
单茶还想起来,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而她们的亲生父亲在她们三岁那年便将她们送到了爷爷身边,之后的十几年里没有付过一分钱抚养费。
单茶有时候会想,也许姐姐是受了她的拖累。
姐姐的身体健康,头脑聪明。她是所有父母都期许盼望的最完美的女儿。
如果没有她的话,爸爸也许会好好将姐姐带大。
姐姐可以和学校里最耀眼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穿很漂亮的裙子和小皮鞋,学芭蕾和钢琴,恣意享受着最美好的年纪,而不是每天都在为她担心。
所以最后,单茶还是和姐姐一起,瞒天过海。
哪怕变成一个不诚实的坏人,她也还是这样做了。
单茶看向晏随,轻声道:“我可以为了很多人去做好事,甚至做那些好事的时候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可……我只愿意为了爷爷和姐姐去做一些很坏很坏的事。”
听着少女口中几近呢喃的低语,晏随定定地望着她许久,然后沉声道:
“但是……你做起坏事来,真的很不熟练。”
不然怎么一眼就被他发现了,这是个胆小鬼。
“那你呢?”
单茶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
少女的眸子明亮如星辰一般,晏随被看得一怔,过了好几秒才道,“什么?”
单茶抿了抿唇,然后轻声道:“其他人都说你很坏。可我想,你做这些事情……是不是也是为了你在意的人?”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这章是14号的,最近更新都写到很晚,大家不要等啦,早上起来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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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着迷》
Chapter 1
单萱的航班是上午十一点落地。
一下飞机,单萱打开手机,于阿姨的短信便进来了——
“我也过来接你了,车子停在A2区。”
平日家里的司机接送于雁安,开的都是这辆SUV。
单萱很轻易便找到了停在A2区的那辆车,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于雁安倒还是和单萱这几年间每次见她时一样,打扮年轻时髦,除了笑起来时眼角少许的纹路,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了。
看见单萱,于雁安也很开心,拉着她的手。
“怎么又瘦了啊,自己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单萱无奈道:“吃了,一顿三餐都好好吃了呢。”
她将落到颊侧的几缕头发捋到耳后,又道:“瘦了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吧。”
和于雁安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单萱才突然意识到,车子已经在这儿停了半晌。
坐在驾驶座上的覃叔始终没有发动车子。
单萱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几分渺茫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于雁安便很不爽地皱眉嘟囔道:“这小混蛋怎么还没出来?都说了我在这里等他了。”
驾驶座上的覃叔笑着接话道:“肯定是又被粉丝堵住了。”
直到此时,单萱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正确。
等了这么长时间,于雁安的耐心似乎也终于告罄。
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一个电话,然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你这死孩子,怎么还不出来?知道我和你覃叔叔在这儿等你多久了吗?”
车厢里的空间狭小密闭,因此单萱很轻易地便听见了自于雁安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听筒里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慵懒嗓音,背景音里还伴随着几个年轻女孩的阵阵尖叫——
“Alex,你在比利时的那场比赛我都重刷二十遍了,最后那个超车太帅了!”
“呜呜呜真的是一战封神,简直燃爆了!”
“小报上说你下赛季要转会,到底是真是假啊?”
“不管你转会去哪里,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粉丝们的情绪激动热忱,年轻男人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带着一丝痞气:
“多谢支持。”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粉丝们的一阵尖叫。
然后电话那头便传来粉丝们此起彼伏要求签名的声音。
于雁安懒得再说,将电话给摁了。
她叹气:“这死孩子,哪来那么多眼睛不好使的小姑娘喜欢他?”
在于雁安看来,哪怕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在外人眼中是天才赛车手,坐拥无数粉丝,可在她心里,霍舟依旧还是那个人憎狗嫌的臭小子。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粉丝。
坐在一旁的单萱笑了笑,没有接话。
倒是司机覃叔,笑着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喜欢霍舟的女孩子多着呢,我侄女之前还让我一定帮她要一张签名照呢。”
于雁安和覃叔笑着说话,坐在一旁的单萱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一下。
于雁安将车窗玻璃放下来,车外站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最简单的短袖T恤和运动五分裤,宽阔的肩膀将原本oversize的T恤撑得紧紧的,背着一个单肩背包。
他脖子上挂着一副运动耳机,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眉眼间桀骜张扬。
于雁安等了这么久,早就等出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没好气道:“你行李呢?”
“有小郑呢,”男人的声音懒散,“我就回去吃个饭。”
见这死孩子回国了也不回家住,于雁安更没好气了,“还不上车,要我请是不是?”
年轻男人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然后慢条斯理道:“怎么又是这辆车?”
每个顶级车队都有专属的汽车品牌赞助商。
霍舟这样备受瞩目的明星赛车手,自然也有汽车品牌的代言合约在身。
这辆车的牌子,和他的赞助商是死对头。
先前于雁安开这辆车来接过他一次,刚巧被媒体拍到。
虽说这不构成违约,但却算是给对家品牌免费送了一波热度,车队经理当时还专门去了赞助商那边道歉。
于雁安一愣,然后没好气道:“我今天本来是来接萱萱的,接你只是顺便好吗!不能坐那你就给我自己打车回去!”
年轻男人扯了扯唇角,目光往车里扫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我不坐副驾就行。”
坐在后座不会被拍到。
“德行。”于雁安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解安全带,“我坐前面去。”
先前一直沉默的单萱这回儿终于开口了:“于阿姨,我坐前面去吧。”
于雁安道:“你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当然要好好休息。我坐前面。”
于雁安解开安全带,换到了副驾驶座上。
下一秒,霍舟迈着长腿,坐进了车后座。
车厢里的压迫感骤然增加。
一坐进车里,男人便将头上的鸭舌帽摘了。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染成银色,左耳一颗钻石耳钉,模样张扬又桀骜。
车后座只坐了单萱和霍舟两人,可霍舟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两人中间,而是放在了靠近车门的一侧。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坐在后座两侧的两人,突然就挨得很近。
单萱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露出来的小腿裹着一层薄薄丝袜。
随着车子时不时的颠簸起伏,一旁年轻男人伸出来的光裸着的小腿也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小腿。
哪怕隔了一层丝袜,单萱仍感觉,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触感滚烫,如同火烧一般。
前座的于雁安回过头来,语气温柔:“萱萱,那个小林我今天也叫来家里吃饭了,你们到时候见一面啊。”
单萱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说起小林,于雁安挺高兴的:“我听他爸妈说,上个月刚升了副教授,刚三十呢。之前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人家特别满意。倒是你,我一直不知道你对他什么意思。”
单萱想了想,然后道:“我也不知道……要等接触过才好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说完那番话后,一旁戴着耳机、靠在座椅上听歌的男人,几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
***
等车子开回别墅那边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让小林一个客人等到了现在,于雁安自然是不好意思的,“碰上航班延误,让你饿肚子等到现在,真是不好意思啊。”
林骏是高校副教授,性格温润,说话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这会儿笑得温和,“没关系,于阿姨,我中午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的。”
说完他又看向第一次见面的单萱,说出来的话礼貌又周到:
“本来我也想去机场接你的,不过怕你感觉不自在,所以还是留在这里等你了。”
说完,林骏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霍舟,语气礼貌温和,“小舟也回国了。”
林骏今年三十,比霍舟大五岁,两家长辈熟识,叫他一句小舟倒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听见这个称号后,原本神情懒散的霍舟,这会儿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他盯着林骏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回的不是我自己家呢。”
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林骏过于喧宾夺主了。
于雁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死孩子!
没等于雁安再叫他吃饭,霍舟便拎着背包直接上楼了。
“不吃饭了?”
“补觉。”
依旧是懒洋洋的调子。
单萱和这位林副教授倒是相谈甚欢。
林骏显然对古典音乐大有研究,两人又从这话题一路引申开来,说起欧洲的一位新锐画家,单萱忍不住笑起来:
“我去年刚拍到她的一副旧作,就挂在楼上房间里。”
林骏也笑,声音温和:“有没有荣幸参观?”
单萱唇角含笑,“当然。”
吃过午饭后,单萱便回了楼上房间换衣服。
进了房间,她先换了一双软底拖鞋,刚将腿上的丝袜褪下一半,回头不经意一瞥,却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小时前说要回房间补觉的男人,此刻正懒洋洋地躺在她房间的雪白枕被间,拿着手柄正在玩游戏。
单萱定下心神,然后冷声道:“出去。”
霍舟不为所动,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床上,声音懒洋洋的:“行情怎么越来越差了?找个老男人相亲。”
单萱也不生气,只是反唇相讥道:“自然比不上你,有女明星投怀送抱。”
这话说的,其实是前段时间霸占了娱乐版头条的新闻。
赛车界的天才新星霍舟,和国内的顶流小花肖霄出双入对,疑似恋情曝光。
男帅女美,加之两人都有不少的粉丝,一时间无数网友都磕上了天才赛车手x美艳女明星的CP。
霍舟倒也不辩解,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怎么,不行?”
年轻男人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嚣张又挑衅。
其实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时刻永远比较多。
哪怕是三年前两人还没分手时。
单萱也笑了笑,然后波澜不惊道:“人家肖小姐以前的绯闻对象都是年轻有为的富豪,你确定你有本事能让人家看上?”
霍舟依旧是懒洋洋的笑:“我的本事有多大……你不是最清楚?”
他这话说得隐晦。
可迎着男人露骨的眼神,单萱还是一下子就懂了。
她的脸颊瞬间就烫了起来。
而霍舟盯着她的眼神,也一点点变得幽深。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三下轻缓的敲门声。
是林骏。
单萱回过神来。
现在再让他出去已经来不及,她环顾房间四周,然后走到衣柜前面,将柜门拉开,然后又走回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压低声音:“你先躲进去。”
霍舟常年接受高强度训练,身体素质绝佳,哪怕是铁人三项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开胃菜。
可他此刻却轻而易举就被单萱扯了起来。
他笑得懒洋洋,“你怕什么。”
单萱将身材高大的男人塞进衣柜,“人是于阿姨请回家里来的,你别砸她场子……待会儿不准出声。”
大概是见她久久不回应,门外的林骏又轻轻敲了一下门。
单萱直起身子,刚要关上柜门,细白的手腕却被男人滚烫的手掌握住。
下一秒,仿佛天旋地转一般,她轻而易举便被年轻男人一同扯进了衣柜。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起。”
男人的小臂结实有力,掐着她的腰轻轻一使力,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柜门关上。
逼仄狭小的空间一片黑暗。
视觉消失,听觉和触觉瞬间灵敏了千百倍。
单萱听见年轻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喘息声,以及男人呼吸时喷拂在她耳根的滚烫气息。
年轻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柜壁上,两只手滑到女人垂落在自己腰侧的小腿上。
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腿,带着薄茧的手指重重摩挲着裹着一层丝袜的柔嫩肌肤,霍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在车上的时候就被你▇▇了。”
***
隔了门板,于雁安在门外的声音传来:“小林,怎么了?”
林骏道:“她好像不在房间里。”
“怎么会?”于雁安疑惑,“刚才都看见她上来了。”
下一刻,卧室的房门被推开。
然后是于雁安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霍舟后背懒洋洋地靠在衣柜壁上,这会儿微微向上挺了挺身,缓慢呼出一口气。
衣柜里空间逼仄封闭,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
怀里的人在微微挣扎,手掌推在霍舟肩头,抗拒之意明显。
霍舟轻笑,凑近她的耳边,恶劣道:“那我抱你出去?让人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嗯?”
怀里的女人立刻不动了。
薄薄的一道柜门之外,是于雁安。
门外站着的,是林骏。
于雁安道:
“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房间里安静整洁,并没有单萱的踪影,除了收拾整齐的床上有些微的褶皱。
书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叶尖泌出黏腻的液体,顺着根茎缓缓流下。
一片黑暗中,霍舟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在微颤,抖得和筛糠似的。
“吓成这样?”他低笑一声,直起身子想要吻她。
谁知他这微微一动,怀里的女人颤得更加厉害。
霍舟寻到她的唇,轻轻咬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她的牙齿一直紧紧咬着唇瓣,仿佛在死命压抑。
男人又低笑了一声,“也不怕咬坏了。”
说完,他的手一路向上,慢条斯理地揉开那两瓣柔嫩的唇,将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她的齿间,声音低哑而暧昧:“忍不住就咬我。”
? Chapter 23
Chapter 23
当然, 那天到了最后,晏随也没有回答单茶的问题。
她微微懊恼。
懊恼于自己的唐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是她,一开始也根本没有打算将自己和姐姐的秘密告诉晏随。
是他聪明, 先猜到了。
她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误会, 所以才主动说出来的。
可晏随,却没有义务将他的秘密告诉她。
单茶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在他面前,好似透明。
而他对于她而言, 却是个捉摸不透的存在。
就连单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脏闷闷的, 堵得有些难过。
她想起从认识以来到现在,晏随对她的诸多维护和照拂。
既然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晏随和霍家的关系,那么……
她看向晏随,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帮了我这么多,是因为早就发现了我和念念的关系吗?”
听见小姑娘这充满孩子气的问话,晏随沉默了许久,然后才一字一句道:“不是。”
说完, 他又看向单茶, 低声问:“你呢?”
单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什么?”
少年回过神来。
他垂下眸子,自嘲笑笑,然后沉声道:“没什么。”
***
那次在酒店偶遇之后, 单茶舊shígG獨伽就很久没有见到晏随了。
不过,她倒是意外和很多晏随的同学熟络起来。
因为一同去省城参加过英语竞赛的关系, 庄惜安将单茶也拉进了自己的学习小组。
这个学校小组里的都是高一的年级前十名, 除了荆淮和庄惜安之外, 还有一个叫蒋子昂的男生。
等见到了真人, 单茶才发现,原来蒋子昂就是刚开学时、那个打篮球不小心砸碎她眼镜的男生。
原来蒋子昂比所有同学的年纪都要小,跳了足足两级来上高中,是一班有名的小神童。
听说他中考时也考上了省实验,但因为年纪太小,家里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省城念书,而他爸爸妈妈都是十三中的老师,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留在十三中念书。
单茶发现,这个学习小组里的小伙伴们,和她之前碰见的其他同学很不一样。
在十班,很多成绩好的同学会对自己用的学习资料遮遮掩掩。
之前单茶不懂这些,问过一次对方的资料是在哪里买的,结果得到对方含糊其辞的回答。
等到下一次,她再经过那个同学课桌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将练习册的封皮撕掉了。
在那之后,单茶就知道了,原来很多成绩好的同学都不喜欢将自己的学习资料分享给别人。
但这个学习小组却不太一样。
每天下了晚自习之后,学习小组的同学会聚在一起上第三节晚自习。
大家会利用这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交流各自遇到的难题和学习心得。
碰到质量很好的教辅资料,大家也会互相推荐。
这天晚上,单茶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荆淮笑着问:“单茶,你看过马拉松比赛吗?”
单茶想了想,然后点头。
荆淮想了想,然后认真道——
“马拉松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起跑线上永远都挤满了人,每个选手都为了最微小的一点优势抢得头破血流。
可等比赛进行到半途的时候,你会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困难的不是保持起跑时的优势,真正困难的,永远都是找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伙伴,互相鼓励着跑完全程。”
***
单茶很努力地准备着每一次考试。
不止是为了学期末的重新分班,更是为了一年半后的春苗计划选拔。
学习小组的同学都知道单茶想考省实验。
单茶也发现了:学习小组里的小伙伴们,除了蒋子昂之外,居然也都想要考省实验。
包括荆淮和庄惜安。
一开始单茶十分惊讶,因为她竟这么晚才察觉。
蒋子昂不以为然道:“嗐,好学生不都这样嘛,不管考得好不好,总要说一句考砸了,这样才有台阶好下。这事儿也一样,偷偷准备考省实验,这样的话,就算没考上,也没那么丢人。”
单茶被他逗笑了,歪头看向他,“那你呢?”
“我?”蒋子昂伸手指指自己,然后坦诚道,“我到时候应该也会去试试吧,不过考不上也不强求……我之前已经证明过自己了。更何况,每年全省清华北大的名额又不是被省实验包圆了,考了清宁市理科状元也能去想去的学校啊。”
单茶想了想,然后问:“那……你现在就说状元的事,到时候没成市状元,不会觉得尴尬吗?”
语气虽然认真,可也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不怕。”蒋子昂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一下,“有压力才有动力,到时候没当上状元就请你吃饭。”
单茶笑眯眯的:“那你要是当上了状元,我请你吃饭。”
蒋子昂拧了拧眉毛,然后道:“那我都飞黄腾达了,还赖你一顿饭,丢不丢人啊?”
单茶恍然,笑眯眯道:“反正小神童就是想请我吃一顿饭。”
“就你聪明,”蒋子昂又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今天晚上先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唱歌过生日呗。”
单茶好奇:“谁的生日呀?”
“我们队长啊。”
蒋子昂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平日里他总是队长长队长短的挂在嘴边。
他的队长,自然就是晏随了。
单茶愣了愣,才缓过神来:“他今天过生日啊。”
10.31的生日,原来他是天蝎座的。
蒋子昂说:“他也没和我们说,是我们翻老师办公室抽屉偷看到的生日。”
单茶还是忍不住感到局促:“可是……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
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单茶看向蒋子昂,“或者,我和你们一起摊吃饭和唱歌的钱?”
她知道十三中同学大致的消费水准,她攒了一些零花钱,应该够凑一份。
“不用啊,吃饭的钱是我们上次篮球比赛的奖金,唱歌花不了几个钱,我们男生出就行……你们女生送礼物的话,不用多贵重的,心意到就行。”
单茶愣愣的“哦”一声。
蒋子昂又提醒道:“晚上记得一定要来啊,这估计就是我们给队长过的唯一一个生日了。”
单茶立刻瞪圆了眼睛:“啊?”
蒋子昂挠了挠脑袋,“我是听说!听说!好像他要转学回省实验去了。”
说完,蒋子昂摊摊手,道:“你也知道他爸是谁……听说他当时转过来就是因为他爸在关键期,让他转学来清宁就是避避风头。现在风头过去了,他爸也不可能一直把他放在清宁吧。”
单茶默默的“哦”了一声。
没想到晏随转学过来,居然不到一个学期就要离开。
其实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只是……太快了,快到她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件事。
***
下午放学后,单茶便带上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去了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精品店。
在店里逛了整整半个小时后,单茶挑中了一本印刷精美的笔记本。
那是一本墨绿色的圆角缎面笔记本,缎面上印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内页是无酸纸张,封底是一个实用小巧的口袋。
单茶将这个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怎么看都觉得很喜欢。
她觉得,晏随大概也是会喜欢的。
就算不喜欢……也可以拿来当演算纸吧。
货架上的价签写着【八十八元】,单茶盯着看了半晌,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付了钱。
***
蒋子昂定的那家KTV和单茶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他发给她的信息上说是七点钟集合。
单茶到KTV的时候提前了二十分钟,进包厢前正撞上蒋子昂从里面出来。
蒋子昂拿着电话没好气道:“行行行,爸爸这就来接你这个崽种。”
挂掉电话,蒋子昂瞥见单茶,反手便替她将门推开,“进去找个位置坐,待会儿有自助餐吃啊。”
单茶推门进了包厢。
包厢里坐了七八个人,几个男生好像都是校篮球队的,女生有些眼熟,但单茶确认自己不认识,于是她便很自觉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好几个生日礼物,于是便将自己带来的生日礼物也放了上去。
临近七点,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将偌大的包厢都挤满了。
其实晏随并不算平易近人,但学校里的那群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特别服他——哪怕是在校园表白墙事件之后。
大概是……男生们纷纷觉得祖宗果然牛x、女生们纷纷觉得是无稽之谈……这样。
晏随大概事先并不知道同学们给他安排的这场生日宴会,因为单茶听见包厢里有男生给他打电话——
“随哥,你可不能不来啊。我妹妹今天的满月酒我都鸽了,就为了来给您老人家祝寿。”
“祖宗”这个外号,众人也只敢在背地里叫叫。
当着晏随的面,这些人都是老老实实地叫“随哥”。
单茶听见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年轻男生带着几分笑意的散漫声音:“扯淡。”
她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不知过了多久,包厢的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大家都朝着包厢门口起哄。
单茶听见一个男生高声道——
“寿星公来了啊!”
包厢门口,个头瘦高的少年被伫立在人群之中。
已经是深秋了,但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连帽衫,下身依旧穿着一件五分运动裤,露出来的小腿劲瘦结实。
看起来就……火气很旺的样子。
单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形容。
蒋子昂照着晏随的肩头便捶了一拳,调侃道:“队长,你这三催四请的,请你怎么比请大姑娘上花轿还难。”
不等晏随开口,旁边人便帮腔道——
“你给我闭嘴,随哥能来就是疼爱我们了!”
“就是就是,随哥你坐我这儿。”
晏随一来,便自动自发地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还有好几个男生纷纷殷勤地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来给他坐。
晏随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但却没应声,仍站在原地。
就在单茶以为他不打算坐下的时候,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突然转过头,目光投向了包厢的角落里。
像是早知道她在这里一般,晏随一眼便和她的视线撞上了。
单茶没料到自己偷看人被抓了个正着,慌得赶紧低下了头。
再一次的,单茶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平静已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下一刻,单茶感觉到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身旁多出来了一个人。
角落里逼仄狭小,少年坐下的时候,两人的膝盖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
隔着一层硬硬的牛仔裤布料,单茶依然能感觉到身侧年轻男孩身上散发出的腾腾热气。
单茶脸颊微烫,赶紧将膝盖更往里缩了缩。
她低声道:“生日快乐。”
与其说是祝福,倒不如说是她一个人的低语呢喃。
因为晏随的关系,一时间,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一处角落。
单茶垂下眼睛,只感觉腿上依旧残存着先前的触感。
像是被微弱电流击中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直到人心里去。
有男生在旁边起哄道:“寿星公拆礼物啊。”
旁边的那张小桌子上,堆满了今天同学们带来的生日礼物。
晏随看起来似乎懒得在此刻拆礼物,只是懒洋洋道:“我回去再拆。”
“不行不行,”大家兴致上来了,起哄得越发热烈,“你不拆我们帮你拆。”
单茶突然就有点紧张。
她送的礼物……他会喜欢吗?
只是没等单茶想清楚,拆礼物的众人中突然发出一阵哄笑声——
“咦,怎么还有人送生日礼物送山寨货啊?”
“还真是,M-o-l-e-s-k-l-n-e,笑死,这个l是什么鬼啊,Moleskine的孪生兄弟吗?”
蒋子昂在旁边插了一句:“行了吧,管他什么牌子的笔记本,不都是用来写字的吗?”
单茶一愣。
因为她看见自己在精品店里千挑万选买到的那本墨绿色圆角缎面的笔记本,正被拆礼物的同学交换传阅着。
单茶脸上一热,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从没听过同学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叫Moleskine的牌子,可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花八十八块,买到了一件抄袭昂贵品牌的山寨货。
有人哄笑道:“这谁送的啊?赶紧站出来承认个错误,咱们随哥肯定不跟你一般见识。”
被cue到的晏随没吭声,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唇角挂着笑。
他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后背上,右手握着手机,正在屏幕的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什么。
单茶突然就觉得羞耻极了,脸颊热辣辣的,还有些想哭。
她不是贪慕虚荣,因为买不起真货、所以故意买仿制的假货来送人。
她真的只是……不知道这本笔记本抄袭的是很贵很有名的牌子。
单茶忍过鼻腔里传来的那一股酸意,刚打算站起身来承认这是她送的礼物。
可谁知道,腰侧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竟压着她动弹不得。
伴随着漫不经心的嗓音,“别动。”
单茶微怔。
坐在她右手边的晏随,不知何时将手臂横在了她的身后,原本是虚虚地搭在她的身侧,这会儿却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肢。
在包厢阴影的遮挡下,这动作大胆又直接。
宽大掌心上传来的温度犹如烙铁一般,哪怕隔了两层衣物,依旧让单茶感觉到,被他触碰到的部位,仿佛犹如火烧一般。
她侧头去看晏随,而后者却并没有看她,
原本正低头玩手机的他,已经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里,这会儿正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包厢正中的其他人,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如此一来,便错失了承认的最好时机。
不知是不是拆礼物的人存了心思决心要揪出这个送山寨货的人,接下来每拆一件礼物,他们都要问礼物是谁送的。
很快,所有礼物被拆完。
有陌生的女同学直勾勾地看向单茶,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询问,“单同学,你送的礼物是什么呀?”
单茶抿了抿唇,刚想要开口,却在此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两个穿着蛋糕店制服的工作人员问:“哪位是单同学?你订的生日蛋糕到了。”
话音刚落,两个工作人员便合力推进来一只足足有五层高的蛋糕。
伴随着包厢里此起彼伏的“哇哦”声,晏随无声无息地松开了揽在少女腰侧的手。
少年勾着唇角,笑了笑,“谢谢你的礼物啊,小、山、茶。”
最后三个字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尖。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铁是粗·长·铁
? Chapter 24
Chapter 24
那个巨大的五层蛋糕将整个包厢的气氛推至最顶点。
其实篮球队的男生们也给晏随准备了蛋糕。
但也就是意思意思——毕竟现在谁还吃蛋糕啊, 不都是用来玩的吗?
反正他们准备的蛋糕和这个五层蛋糕比,瞬间就被秒成了渣。
“这个蛋糕也太够意思了吧!”
“酸了酸了,我活这么大还没妹子给我送过这么大的蛋糕呢。”
“酸个屁, 轮到你来和咱们随哥比吗?”
篮球队的几个男生纷纷起哄架着寿星公要去切蛋糕。
因为单茶和包厢里的人都不算太熟, 不过点头之交,所以篮球队的那些男生也不怎么敢打趣她。
还是蒋子昂有意cue她:“这么大的蛋糕起码要两个人来切吧?送蛋糕的人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单茶身上。
单茶脸颊微烫, 也拿不准要不要一起去切蛋糕。
下一秒,晏随也看向她, 眸子黑漆漆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懒洋洋的笑意:“都等你呢。”
单茶被人推到蛋糕面前, 手里被塞进一把塑料刀。
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她和晏随两个人被簇拥在人群之中。
眼见着拿着塑料刀的两人都没动,旁边人忽然恍然大悟——
“谁切第一刀啊?”
有人同时回答——
“今天寿星公最大。”
“当然是妹子先切啊。”
最终两派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一起切一起切。”
单茶:“……”
她也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拿着那把塑料刀,悬空在蛋糕上方, 而晏随的胳膊则从她身后绕过来, 握住她拿刀的那边手腕。
单茶感觉,他们现在很像是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猛地闭眼,打断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少年的手掌干燥微糙, 掌心的温度偏高,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 握住了单茶的手腕。
这样的触碰恰到好处, 并不过分亲昵暧昧。
见其他人没有再打趣自己和晏随, 单茶微微松一口气, 握着塑料刀的手微微用力,软绵的奶油被分开。
可惜的是,没等这一刀切完,突然有人惊呼——
“不是,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小俩口在婚礼上切蛋糕啊?”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笑喷。
别说,这姿势真的像。
再配上这五层小蛋糕,更应景了。
更别说随哥和小仙女站在一起,相貌登对、身高也登对……郎才女貌啊。
听见这番调侃,晏随面色倒是如常。
但他感觉到小姑娘握刀的手腕一直在止不住的抖。
小姑娘将脑袋垂得极低,从晏随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截细白的脖颈,以及通红的耳朵尖尖。
晏随松开握着小姑娘手腕的手掌,看向起哄的一众男生。
他在男生之中向来很有威信,被他这么扫了一眼,那几个闹腾得最厉害的男生不自觉噤声。
单茶也察觉到了包厢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她抬头去看晏随,欲言又止。
其实她刚才没有生气,但晏随好像误会了。
不但误会了,好像还帮她出头了。
此刻包厢里寂静无声,在场人似乎都有些尴尬,单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是不是把他的生日聚会搞砸了?
晏随也低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很奇怪,就是这一眼,少年周身原本紧绷的气质,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下一秒,晏随依旧看向刚才起哄的那一众男生,声音淡淡的,但语气认真:
“没给份子钱,就别在这儿扯淡。”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原本还在疑心自己开玩笑太过、惹着祖宗的几个男生,瞬间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包厢内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份子钱怎么可能少?”
“什么时候要收份子钱随哥你吱一声,我小何还能不给?”
等到八点多,众人终于将蛋糕给嚯嚯得差不多了。
冷面寿星公自然是没人敢砸的,可其他人都遭了秧。
包括单茶。
半个晚上下来,众人和单茶之间的距离拉进不少。
大家发现,尽管年级里这位出了名的小仙女因为长得过于漂亮而导致她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其实接触下来就能发现,小仙女根本没什么架子,也就是比普通女生更爱脸红点而已。
有男生跃跃欲试地拿了一块蛋糕想要砸单茶。
可站在她身前、背对着她站着和另一个男生说着话的晏随,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拽,便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单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少年护在了怀里。
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轮廓深邃的脸庞还带了几分少年气,可肩膀已经和成熟男人一样宽阔了。
单茶整个身子都被少年宽阔的肩膀严严实实地遮住,砸过来的蛋糕没挨着她分毫,全数砸在了晏随的肩膀上。
单茶:“……”
砸蛋糕的男生光速滑跪:“随哥我错了。”
晏随瞥他一眼,倒也没生气,只是笑骂了一句:“长点眼。”
众人恍然:“……啧啧。”
话说回来,其实晏随平时挺玩得起的,性格也大气,不然校队的这群男生不可能这么服气他。
可今天晚上,随哥也太叽叽歪歪了吧!
之前大家调侃他和小仙女一起切蛋糕像是新婚小夫妻就算了,现在……过生日砸个蛋糕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吗?
随哥对小仙女也太护短了吧?
浑身都是□□。
还不是他自己的。
啧啧,没眼看。
单茶跑回沙发旁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到湿纸巾,抽出来好几张递给晏随,“你快擦擦。”
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几个男生随便帮晏随擦了擦后背的奶油。
单茶在旁边看得快无语死了:“……”
他们与其说是帮晏随擦奶油,不如说是帮他将背后的奶油给抹匀了。
这些男生……好笨好笨!
不过晏随倒也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单茶,然后道:“她有门禁,我先送她回去。”
单茶:“?”
她才没有。
爷爷对她放心得很。
没等她作出回应,晏随已经帮她拿起了搭在沙发椅背上的那件外套,“走吧。”
两个人出了KTV的大门,微凉的秋夜气息扑面而来。
单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手里拿着她的外套的少年,瞥她一眼,却并没有将外套还给她的意思。
单茶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了轻微的谴责意味。
晏随淡定道:“春捂秋冻,穿这么多干嘛?”
单茶:“……”
她突然就有些怀疑,晏随是不是在报复她送了他山寨笔记本。
想到自己送的礼物,单茶心中的歉意油然而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晏随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了那个礼物是她送的。
更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快就安排好了那个五层大蛋糕给她解围。
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晏随漫不经心道:“反正都是拿来吃,谁送的都一样。”
单茶恍然。
蛋糕是他之前就订好、准备请大家吃的。
在察觉到她的窘迫之后,他便将蛋糕的收货人改成了她的名字。
单茶忍不住想,这个人怎么说都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
那样的家庭,不管暗地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龃龉和秘辛,可浸淫在其中的孩子总是人情练达的。
只要晏随想,他便能滴水不漏地将所有人的面子照顾周全。
单茶想了想,然后道:“今天的生日礼物不算,等月考完,我补个生日礼物给你。”
她问这话时,带了点小心机。
蒋子昂之前说过他要转学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她故意说“月考后”,想要借此试探。
“用不着。”少年将她的脑袋扭回去,“你原来送的那个,我就挺喜欢的。”
单茶一愣。
那本山寨笔记本吗?
可是单茶光是想想就要尴尬得脚趾扣地了。
如果款式相似的话还能说是撞款式,可那个牌子叫Moleskine,她买的牌子叫Molesklne——妥妥的故意山寨。
连单茶这种根本不在意牌子的人都觉得没脸用,就更别说晏随了。
他要是用的话,说不定会被身边的人笑死。
只是没等单茶继续纠结山寨笔记本的问题,晏随便开口将话题转移开了。
“之前的事情,没人说吧?”
单茶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之前白雅言威胁说要去向霍家告发她们姐妹的事情。
单茶摇摇头。
也许是那天晏随的那一番简短的威胁十分有效,又也许是因为白雅言自己想明白了事情背后的关键。
反正,至少到目前为止,单茶还没从姐姐那里听说白雅言又作了什么妖。
这家KTV离她家真的很近。
两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已经走到了单爷爷的小卖部外。
这会儿小卖部依旧灯火通明,隔着一条街,能看见坐在门口柜台后的人影。
晏随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然后问:“怎么还在营业?”
他记得以前每天晚上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她家的这个小卖部就差不多到了关门的时间。
单茶也很无奈。
以前晚上九点左右,爷爷便会关了小卖部回家。
但是最近爷爷每天都将小卖部开到晚上十点。
其实晚上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整个十三中只剩下了高三年级还没放学。
就算等到十点钟高三学生放学,爷爷的小卖部也并没有多多少客流,有时候甚至连一单生意都没有。
单茶心疼爷爷辛苦,想让他早点关店回家,可爷爷却说,人年纪大了,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店里多待一会儿。
看见爷爷,单茶瞬间便将身侧的少年忘到脑后了。
她冲着他挥挥手,“那我先去给爷爷帮忙了。”
晏随一只手插兜,眸子里有稀薄的笑意,“嗯。”
单茶又挥了挥手,“拜拜。”
说完便抬起步子要走。
只是没等她走出两步,便被人高手长的少年拽着帽子扯了回来。
单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就在她将将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掌从后面撑住了她的后肩,随后她感觉肩膀一紧。
晏随将臂弯里挂着的那件外套直接套在了女孩身上,“衣服不要了?”
单茶回过神来,红着脸“哦”了一声。
爷爷要是知道他敢让自己“春捂秋冻”,肯定要打他了。
单茶抬眸看向晏随,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见她这样,晏随无声地挑了挑眉。
单茶:“……”
她发誓,她刚才忍了整整一路。
但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单茶便踮起脚,然后抬手,勾起的手指在少年紧绷的喉结上轻轻一刮。
下一秒,她将自己手指上的那一抹奶油亮给晏随看,“喏。”
也不知为什么,他脖子上的这一抹奶油没被擦拭干净,单茶抬头就能看见。
刚才走了一路,单茶心里痒痒了一路,于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盯着小姑娘细白手指上的那一抹白腻的奶油,晏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然后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过去。
单茶迟疑道:“喂……”
少年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语气不太好,“走了。”
说完便看也没看单茶,就直接往回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单茶有些懵:“……”
好吧。
其实刚才她还有一句话想说的。
生日快乐。
一整晚下来,她都没有认真祝过他生日快乐呢。
***
单茶最近担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之外,还担心的,便是爷爷。
最近这段日子,爷爷不但每天都将小卖部开到很晚,而且那天中午单茶回家的时候,发现爷爷居然在自己一箱一箱的搬饮料。
往常爷爷都会花些钱,请年轻的搬运工来帮忙卸货,可单茶怎么都没想到,爷爷居然一个人搬运一箱几十斤重的饮料。
单茶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跑过去便将那箱饮料抢下。
她几乎是生气了:“爷爷,你在干嘛!”
单爷爷一愣,然后笑着解释道:“小胡今天不在,我就试试看自己搬……你看,爷爷也没老嘛。”
单茶费劲地拖着饮料箱的底部,还是很生气:“你都七十多了,万一闪着腰怎么办?”
单爷爷喘着气,仍笑道:“胡说八道,爷爷的身体可好了。”
饶是如此,单茶依旧心有余悸。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单茶都对着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哪怕多花些钱请人来搬,他也不能再自己搬重物了。
***
校园文化节是十三中的传统,就在每个秋季学期的第二次月考结束后举办,为期两天。
期间学校里的各个兴趣社团都会出来摆摊。
初中部的全体同学和高一高二年级的同学都可以选择自愿参加。
当然,也有像单茶这样选择留在教室里上自习的。
下午第二节下课铃打响了之后,彭小灵过来拽单茶,“我们要不要也出去逛逛?”
单茶有些犹豫:“……”
她昨天刚买了一本新的课外练习册,才做了几页呢。
“只学习不玩耍会变得又笨又傻啦!”彭小灵将她拽起来,“而且你这次月考都年级第二了好吗!荆淮之下、众生之上的女人去放松个一刻钟,很正常吧?!”
“什么啦。”单茶哭笑不得,只得合上练习册,“好啦好啦,那就一刻钟,我们逛逛就回来。”
各大社团就在十三中的校园主干道上摆摊,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领宣传海报和钥匙扣和扇子之类的小礼品。
彭小灵很感兴趣地四处看,单茶没什么兴趣,不过出来透了透气,的确感觉神思清明了不少。
不远处是戏剧社的摊子。
单茶遥遥看过去,发现摆摊的人里,有一个女生很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想起来,这个女生是校花黎书嘉的闺蜜,好像叫陈佩。
因为黎书嘉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所以单茶对这个总是和黎书嘉走在一起的女生有些印象。
陈佩正在打电话,语气不太好:“师傅,能不能快点啊,送个水都这么慢,再不来我们就要渴死了好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陈佩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啪”的一下将电话挂了。
单茶收回视线,继续和彭小灵在动漫社的摊子前逗留。
不知过了多久,单茶又听见了陈佩的声音——
“师傅,这个水你让我们怎么喝呀?”
伴随着其他人的附和声——
“离保质期就剩半年了,临期的东西你也送来?”
“看我们都是学生觉得好欺负是吧?你这几箱水都不知道在仓库里落了多久的灰。”
“就是,喝出毛病来怎么办?”
下一秒,一个单茶万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单爷爷语气焦急地辩解道——
“小姑娘,误会了,我们店里不卖什么气泡水。是你们指定要这个牌子,我才去隔壁超市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给我的是临期货……这样,我换几箱新鲜的来,你们看行不行?”
单茶顺着声音望过去,然后便看见了爷爷推着一个简陋的推车,推车上叠了三箱水。
是他气喘吁吁地一路从长长的坡道上推上来的。
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可这会儿单爷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灰色单衣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湿痕。
陈佩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道:“不用换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们不要了。”
单茶什么也顾不得,快步跑过去,“爷爷!”
单爷爷抓着推车把手的两只手枯瘦如柴,布满了老人斑。
看见小孙女,单爷爷一愣,然后又转向先前说话的陈佩。
老人家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哀求之意:“小姑娘,你们打了电话说要的,我都给你送过来了,总不好退的。”
陈佩看了单茶一眼,然后很不耐烦地一拧眉毛,“那你自己算算我们等了你多久,我们都等了二十分钟!难道你明天才送来我们就要等你到明天吗?”
旁边人也附和道——
“就是,现在可不兴强买强卖啊。”
“东西不好当然要退,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不是吧,又要来道德绑架这套?”
单茶在旁边终于将原委听清楚了。
她忍不住和对方争辩:“明明离保质期还有半年,怎么能叫临期呀?而且我们不是都说要帮你去换新鲜的来吗?”
陈佩翻了个白眼,很无语:“他换一趟,来来回回又是半小时,我们十几个人活该渴死吗?”
单茶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是故意找茬,所以不管爷爷怎么做,对方都不满意。
其实她平时根本不和人动气,可此刻,想到爷爷被她们使唤来使唤去的狼狈模样,想到爷爷年过七旬还是要为了她四处奔波操劳,单茶只感觉气血涌上头,一张脸胀得通红,整个人又气又怒。
只是没等她再开口和陈佩那些人理论,手腕便被人从后面握住。
是晏随。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晏随一把将单茶扯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了那辆推车的把手。
他将推车从单爷爷的手中接过来,然后朝着戏剧社的方向一推。
那辆推车“嘭”的一声撞上了戏剧社的桌台。
突然见到晏随的出现,陈佩几人面色发白,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
平日里的晏随都是懒洋洋的,对万事都不挂心,也不怎么因小事同人计较。
直到此刻,他身上的桀骜狠厉之气才尽数显现了出来。
少年一只脚踩在了推车上,语气淡淡的,却带了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
“今天这几箱水,我请,不喝完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的目光在陈佩一行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冷声继续道:
“我倒也想看看,这临期水能不能喝死人。”
“今天喝死了喝残了都算我的,”少年眼锋一扫,语气很冷,“谁先来?”
作者有话说:
? Chapter 25
Chapter 25
陈佩那几个人原本就是有意为难单爷爷。
他们知道, 学校后门的那家小卖部,就是单茶的爷爷开的。
话说回来,陈佩一行人看不惯单茶很久了。
无他, 他们单纯就是替黎书嘉感到憋屈。
明明嘉嘉才是十三中的校花, 明明嘉嘉才是先认识晏随的那个人,可就因为单茶的出现,凭空抢走了嘉嘉的大半光芒。
虽然喜欢嘉嘉的男生依旧很多很多, 可提起单茶的时候,绝大多数男生眼里都会闪过惊艳的光芒。
毕竟是成绩好、声音好听、性格还温柔的小仙女呀。
虽然嘉嘉没说什么, 可她们这些旁观的朋友简直要气死了。
***
单茶在第一时间就将单爷爷拉走了。
她猜到陈佩那些人是故意针对自己,所以才故意为难爷爷。
单茶不想让爷爷知道她在学校里和同学有矛盾, 所以趁着晏随和那一行人对峙的当口,赶紧拉着爷爷走了。
单爷爷被小孙女拉得踉踉跄跄:“不是,东西还在那……”
单茶生怕爷爷察觉到对方其实是在针对自己,于是拉着爷爷走得飞快,“爷爷,那个小推车待会儿放学我会带回去的。钱那个人也会给你的!”
“不是不是, ”单爷爷还记挂着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帮他出头的晏随, “刚才那个小伙子……”
单茶更害怕被爷爷发现晏随刚才是在为了她出头,于是赶紧解释道:“他们两边人本来就有过节啦,借题发挥而已……”
话一说完,单茶便感觉自己太对不起晏随了。
可是……虽然他刚才将推车“嘭”的一下撞过去的样子超帅的, 但……爷爷看到晏随那么嚣张的样子,肯定会觉得他是不良少年吧?
单茶觉得, 在这样的情境下, 让爷爷记住晏随, 似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她害怕爷爷真的对晏随误会很深, 因此她又忍不住找补了一句,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那个人是管纪律的,其他人老是不遵守纪律,所以才会有过节啦……不是小混混结仇那种。”
这堆瞎话说完,单茶简直心虚极了。
反正……也不知道爷爷相信了没有。
最终,等单茶将爷爷劝走、再回到之前的地方时,带头的陈佩早已经怂了。
她的眼圈红红的,一看见单茶走近,她赶紧道:“单同学,对不起,刚才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陈佩再不愿意,也必须承认,祖宗今天发火是为了单茶。
只要单茶愿意原谅他们,那一切都好说。
单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如果对方是这样欺负她,也许她会算了。
可他们欺负的是自己的爷爷。
偏偏爷爷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多赚些钱来养她,就这样任由着他们使唤来使唤去,在这群和她年岁相当的学生面前低声下气。
想到爷爷之前拖着三箱水、累得佝偻的身影,想到爷爷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单茶的鼻头便忍不住一酸。
她一点都不想原谅眼前的这些人。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更何况,晏随刚才那样为她和爷爷出头,如果她现在轻轻松松就原谅了陈佩这些人,那晏随为她做的,又算什么呢?
见单茶这副反应,陈佩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
“不是,我们刚才都说要付钱了,不让你爷爷白跑一趟,这样还不行吗?他开门做生意,本来就要满足顾客的要求啊!你怎么还不依不挠的啊?”
单茶快要被对方的强词夺理气死了,忍不住反驳道:“你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付钱,就是想折腾我爷爷!就是现在惹出事来了,你们才想着要出钱解决!”
单茶长到这样大,还从来没有这样激动地和别人争论过。
话一说完,单茶便忍不住按住了心口。
医生说过,心脏病人不能大喜大悲的。
晏随看了单茶一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下一秒,他看向陈佩那些人,声音很冷:“刚才给你们脸了是吧?”
晏随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这事儿说白了单茶和单爷爷被故意刁难,那解决方法自然要他们俩来定。
还是和上次一样。
这事儿在单茶那儿过去了,在他这儿就也就过去了。
只是陈佩这些条子生向来瞧不起学校里家境普通的学生,所以在发现自己低声下气对单茶道歉之后、单茶居然还不领情时,陈佩简直气坏了。
这会儿晏随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陈佩立刻又怂了。
这位祖宗之前就没将十三中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更别说是现在,风头过去,晏家又大大上了一个台阶,再加上他马上就要转学回省城了……这位祖宗要真是收拾他们,简直不用有任何顾忌。
陈佩看向单茶,又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和她一起的那些人也赶紧道:“单同学,对不起。”
单茶按着心口,已经逐渐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恢复了过来。
没必要和这些人争辩,就算吵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见陈佩那一行人中男女比例五五开,单茶想了想,然后轻声道:
“我们店的门把手好像坏了。”
有男生机灵,当下便立刻答道:“我们放学就去帮你爷爷修。”
单茶眨了眨眼睛,又轻声道:“附近有一块地砖翘起来了,很容易把人绊摔跤。”
上周爷爷差点被那块地砖翘起的角绊了一跤,还好单茶当时就在旁边,扶住了爷爷。
只是距离她打市政电话都过去一周了,那块地转还是没人来修。
另一个女生赶紧应道:“我爸爸就是市政集团的,我今天回家就和他说这件事,明天早上肯定就修好了。”
单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是慢吞吞的:“以前总是帮我家小卖部搬东西的胡叔叔最近生病了,那些货都要我爷爷自己搬……”
其他人总算是听明白了:“……”
草!
合着从头到尾她都是在给她爷爷找免费劳动力是吧!
只是碍于晏随的淫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当下只能怨气冲天的表示,接下来一个月,他们都会用课余时间去帮小卖部帮单爷爷搬货卸货。
单茶点点头,神情中终于带了几分满意之色。
但她怕爷爷知道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所以还是不忘提醒道:“你们去帮忙,和我没关系,是因为学校有德育分要求哦。”
众人:“……”
草。
绝了。
真他妈绝了。
他们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单茶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
还好是自习课,所以她和彭小灵消失这么久,也并没有老师追究。
单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写习题册,直到下课铃打响,单茶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秦时玉的座位旁边。
她的声音不高,但却足够清晰到让周围人都听见,“秦时玉,你很讨厌我吗?”
这么直白劲爆的开场白,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
秦时玉和单茶……这俩人之前不是玩得很好吗?
秦时玉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习惯性地挂上了笑容:“单茶,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单茶语气平静地反问道:“你告诉陈佩,学校后门那家小卖部是我爷爷开的,给他们出主意刁难我爷爷……这也是误会吗?”
先前单茶离开时,也许是有意讨好她,又也许是良心发现,反正,当时陈佩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缺德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但他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单茶家开小卖部。
给他们支招的是秦时玉。
秦时玉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十分勉强,声音也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听其他班的人乱、乱说。”
单茶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秦时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索性直接扑在桌上,呜咽起来:“你们合起伙来冤枉人……”
见她这样,单茶没有再说话,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好书包,离开了教室。
彭小灵气喘吁吁地追出来:“茶茶!”
刚才在教室里单茶直接质疑秦时玉,看得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彭小灵感觉刚才教室里发生的那一幕简直不可思议:
“茶茶!你和小玉,你们怎么会……”
其实在发现秦时玉一直在调拨自己和周围同学的关系后,单茶便没有再和她有过分密切的交往了。
但单茶不愿意往坏处去想别人。
她更情愿相信,在刚认识时,秦时玉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都是真心的。
所以对于秦时玉,单茶还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只是这次牵涉到了爷爷,单茶才终于无法忍受。
彭小灵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单茶想了想,然后解释道:“刚才吓到你了吗?”
彭小灵赶紧摇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不过……爷爷的事情,真的是小玉做的吗?”
单茶自嘲地笑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彭小灵沉默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女孩子一路往校门口的方向走,等走过操场外的那个雕像,彭小灵回宿舍了,而单茶则继续往校门方向走。
她晚饭一般都是和爷爷在小卖部里吃的,这会儿还没等她走到小卖部门口,整个人便呆住了。
因为,就在他们家小卖部门口,正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身上穿着熟悉的十三中校服,书包扔在一边,手里正拿着把小锤子对着地上敲敲打打。
单茶赶紧跑过去,整个人都惊呆了:“你在干嘛?”
正在专心对付那块翘起地砖的晏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沉声答:“赚德育分。”
单茶的脸蓦地红了。
她之前想出来的诓人的鬼话……亏他记得这么牢。
下一秒,爷爷便从小卖部里出来了。
显然刚才晏随已经将德育分的鬼话和单爷爷说了,这会儿单爷爷从店里货架上拿了一排酸奶出来,非要塞给晏随,“谢谢你啊,小同学。”
看了一眼爷爷手上的酸奶,单茶:“……”
看来爷爷把这位在学校里嚣张霸道的的活祖宗当成是大儿童了。
可是根据她的观察,晏随平时根本就不喝含糖饮料的。
如果单茶没记错的话,他喝得最多的应该是三得利乌龙茶,无糖款的。
单茶刚想阻止爷爷、换一瓶晏随喜欢的饮料来,可没想到晏随半点不客气地直接收下了,“谢谢爷爷。”
单茶眼睁睁地看着大儿童将那排酸奶塞进自己书包里,很无语:“……”
爷爷显然是相信了德育分的事情,转头就问单茶:“乖囡,你的德育分打算怎么办?”
单茶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自己说的鬼话绊住,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是正在敲地砖的晏随插嘴,依旧是懒洋洋的调子:“德育不行的人才要赚德育分,她不用。”
单茶一愣,然后咬住嘴角,很艰难地忍住笑。
这个人,为什么要发动自/杀/式/袭/击说自己德育不行呀!
这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单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和晏随一起,坐在四楼的小花园里。
秋夜的夜空清爽明净,墨蓝色的天空中缀着万千颗星辰,璀璨夺目,散发着万千光辉。
晏随从书包里拿出下午时单爷爷送给他喝的那一排酸奶,拆开一根吸管,“哆”的一下戳开瓶盖,递给单茶。
单茶吸了一口草莓味的酸奶,然后问:“不是说好让他们帮忙修地砖吗?怎么最后还是你去了?”
晏随扯了扯嘴角,然后道:“别的也就算了,这事儿就别指望那些不靠谱的了。”
既然上次单爷爷就差点摔跤了,那修地砖的事自然不能再拖。
单茶又吸了一口酸奶,然后将目光投向高远深邃的天空。
“我听蒋子昂他们说,你下星期就要回省实验了呀?”
晏随“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单茶抿了抿唇,然后轻声道:“恭喜你呀。”
她听同学们说过晏随家里的事情,知道此番晏随爸爸接他回去,是因为家里度过了那个关键期,此番又更上一层楼。
晏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本来不想回去的。”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对亲生父亲晏明达没有半分好感,更不是可以由晏明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儿子。
“可是,”晏随的语气沉下去,“上个月爷爷突发脑溢血……虽然抢救过来了,但现在二十四小时都需要人看护。我想能有多点时间陪在他身边。”
……原来是这样。
单茶看向身侧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少年的侧脸轮廓,似乎比她第一次见他时深邃坚毅了许多。
单茶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你知道许愿的神秘法则吗?”
大概是这话题实在太荒唐无稽,晏随轻笑了一声,“什么?”
单茶认真道:“你知道吗?对着上天许愿,不是嘴上说着我想要什么,愿望就可以实现的。
如果想要愿望实现的话,是要许愿人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去交换的。”
小姑娘的眸子亮晶晶的,神情十分认真——
“姐姐去省城的时候,我就偷偷许过愿。
我想要姐姐在省城的高中三年都平安顺遂、她能够得到她希冀的一切;我愿意用我的三年不顺来换。”
晏随默了默,然后语气突然就变得有点凶:“乌鸦嘴,别说了。”
被骂了……单茶吐吐舌头,但仔细想想还是开心的,“虽然从开学到现在,我好像的确挺不顺的,但这是不是证明了……姐姐在省城过得很顺利呢?”
虽然姐姐什么都不和她说。
说起单茶的姐姐,晏随忍不住想起了发小霍舟。
他当然知道霍舟对家里新来的那个便宜妹妹百般针对刁难,但霍舟那样的大少爷,好端端的去为难一个姑娘家……恐怕连霍舟自己都没发现背后的原因。
不过都这么久了,霍舟估计很快就能察觉他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晏随“嗯”了一声,“你姐姐会过得很顺利的。”
单茶有些气恼他的敷衍回答:“你又知道了?”
少年懒洋洋地应了声,唇角挂着一抹笑,“我就是知道。”
单茶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被他带偏了,忍不住瞪他一眼。
她又仰头看了一眼墨蓝色的天空。
清宁的重工业并不发达,所以这里还能看到非常漂亮的星星。
此刻,就在漫天星星的照映下,少女的神情中一丝虔诚。
小姑娘双手十指交握,放在下巴下,做出一个许愿的姿势来。
她闭上了眼,认真道:“我愿意用我大学毕业前都没有爱情,来换晏随的爷爷身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她有很好很好的亲人,也有很好的朋友……所以只能用爱情来换了。
晏随彻底无语了:“呸,闭嘴,不灵。”
顿一顿,他又道:“我的爷爷,用得着你来许愿吗?”
单茶知道他骂自己没有恶意,所以当下也不生气。
她眨眨眼睛,认真道:“你帮了我很多次,我也不能为你爷爷做别的了。”
晏随还是有些生气:“闭嘴。”
单茶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低落:“其实我很羡慕你和你爷爷的感情。”
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单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已经憋在心里好些天了,所以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时候,经常有大人对我和姐姐说,将来等有了其他孙子,爷爷就不会喜欢我们两个女孩儿了。”
虽然单爷爷根本没有表露出重男轻女的观念,虽然单爷爷对单茶和姐姐非常好,可单茶还是会被外人的那些话困扰。
“我知道这样想很没良心,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爷爷是不是真的更喜欢孙子,只是因为我和姐姐都是女孩儿,他没办法才这样的。”
她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和爷爷一起去吃周岁酒时,爷爷将年仅一岁的单子赟抱在怀里时、旁人都笑着恭喜爷爷“单家终于有香火传承了”时的场景。
虽然爷爷并没有表现出对单子赟的特别偏爱,虽然爷爷对自己仍是一如既往的好,可单茶还是会觉得难过。
尤其是,最近单爷爷每天都很早开店、又到很晚才关店,连搬运工都不舍得请了,隔壁店的大婶对着单茶调侃道:
“看看,你爷爷现在有了孙子,开始拼命赚钱了。”
单茶根本没有肖想过爷爷的钱。
她知道,爷爷拿出了毕生积蓄给她做器/官/移/植手术,爷爷一直都很爱她。
可听见外人这样调侃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爷爷将来会不会喜欢刚出生的孙子超过喜欢她和姐姐呢?
她既难过又惶恐。
听见单茶的这番话,晏随沉默了。
可对于小姑娘的疑问,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我也不知道。”
单茶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
她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哽咽:“是我太小心眼了……爷爷喜欢孙子,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管爷爷将来对她怎么样,过去十几年爷爷对她的养育之恩都是真真切切的。
见小姑娘独自一人就飞速完成了自我调解安慰,晏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喂。”他叫她。
单茶:“嗯?”
向来漫不经心、万事不挂心的少年,此刻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几分认真:“如果哪天,你爷爷真不要你了,你就来省城找我……我养你,还供你读书,行不行?”
明知道他是有意安慰自己,单茶还是被逗笑了:“你哪来的钱呀。”
“我有钱。”晏随挺认真地和她解释,“我妈给我留了信托基金。”
“哦。”单茶的脸有点红,“那……谢谢你啊。”
原来并不是一句无足轻重的承诺。
他是认真的。
***
十二月的时候,晏随正式离开十三中,转学回了省实验。
一月份的时候,最后一次期末大考的成绩也终于揭晓,单茶以总排名全年级第三的成绩,顺利升入火箭班零班。
她的火箭班同学还有荆淮、蒋子昂、庄惜安还有林若筠。
彭小灵也考出了很好的成绩,以年级前一百、班级前十的成绩被分到了重点班一班。
秦时玉似乎是留在了平行班,单茶也不是很确定,她没有多问过。
进入火箭班之后,单茶开始在学业上更加专心投入。
她知道,几乎所有火箭班的学生,都梦想着能够在高二年级结束时,在全省联考中考进前一百、进入省实验读书。
单茶也不例外。
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的梦想。
只是,之前她单茶梦想进入省实验学习,只是因为“省实验”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优秀。
她想要变成更优秀的人,想要将来给爷爷和姐姐更好的生活。
而现在,她关于省实验的目标似乎更加确切和清晰了。
因为在省实验里有姐姐,还有晏随。
她想要考到全省前一百,她想要去省实验和他们当同学。
作者有话说:
随哥:我养你
小山茶:憋闹,你没钱
wuli茶茶可以说是钢铁直女惹
今天又是粗长铁铁
? Chapter 26
Chapter 26
高一学年结束的时候, 姐姐回清宁了。
其实单茶真的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姐姐了。
哪怕是之前寒假的时候,单萱也没有回家过年。
单茶虽然心里思念姐姐,可也清楚她在霍家是寄人篱下。
霍家和她们家并不是真正的亲戚关系, 不可能由着姐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所以在分别了将近一年后, 再次见到姐姐,单茶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单茶一大早便等在了高铁站,好不容易等到姐姐搭乘的车次到站, 在出站口如织的人潮,单茶一眼便看见了姐姐。
单萱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 背了一个双肩包。
她的一头长发干净利落地绑在脑后,五官清丽皮肤白皙, 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单茶眼睛一亮,飞奔过去,整个人都扑在了姐姐身上,声音十分欣喜:“姐姐!”
单萱也看见了她,语气有些无奈:“你慢点跑。”
单茶吐吐舌头,但转瞬又笑眯眯地挽着姐姐的手臂, “等你好久啦!爷爷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菜呢!”
说完, 她又突然意识到不对,伸手摸了摸姐姐身后的双肩包,“你没有其他行李了吗?”
单萱道:“我就回来住两天。”
单茶一愣,脸上表情瞬间转为失望。
她本来还以为, 姐姐这次回来是要过暑假呢。
没想到只有两天。
单萱又问:“期末考试成绩出了吗?”
单茶只感觉眼前一黑。
啊啊啊啊她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姐姐又回来了!
进入高中以后,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单茶在学习时专注度和精力都大大提升了, 成绩也一直保持得很不错。
高一下学期以来, 她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 开始和之前的万年第一荆淮平起平坐,两人轮流考第一名。
之前荆淮还开玩笑感慨道,他这就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但单茶知道,哪怕是这样的成绩,姐姐肯定还是不够满意。
果然,回家看到她的成绩单后,单萱便道:“历史和地理考这么高的分干什么?”
单茶:“……”
她没想到这都能挨骂。
单萱看她一眼,然后道:“别不服气,开学就要文理分班,难不成你还想选文科?”
不等单茶回答,单萱便抢先道:“我们是什么家境你清楚……别犯糊涂。有时间把历史地理考得这么高,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
单茶鼓了鼓脸颊,然后低落道:“好吧。”
她知道姐姐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她真的觉得历史和地理课很有趣。
看过单茶的成绩单之后,单萱又说:“我想喝酸奶,牌子随便,无糖就行,你出去帮我买吧。”
听到自己能帮姐姐跑腿,单茶立刻来了精神,当下便开心道:“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单萱“嗯”了一声。
下了楼过一条街就有一家大便利店,单茶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喜欢喝什么牌子的酸奶,所以便每个牌子都买了一样。
只是等她回来时,原本还在厨房里忙活的爷爷和在她房间里的姐姐都不见了。
爷爷的卧室房门紧闭。
单茶走过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房门被拉开,爷爷和姐姐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看起来是在谈什么事情。
爷爷说:“你们先去玩,还有一个汤要做,好了我叫你们来吃饭。”
单萱也拉着妹妹往外走,“给你带了礼物,过来看。”
单萱给单茶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条连衣裙。
英文牌子,单茶听学校里的同学们提起过,黎书嘉的裙子就几乎全是这个国外牌子的,漂亮,但价格高昂,听说最便宜的都要四位数。
单茶只看了一眼,便将裙子重新塞回了纸袋中,语气迟疑:“这个……”
单萱一眼便看出了单茶的心中所想,当下便道:“和霍家没关系,我拿自己赚的奖学金给你买的。”
说完,她又笑起来:“我们茶茶马上就十六岁了,也该有一条漂亮裙子了。”
单茶突然就感觉眼眶热热的。
她将脸埋在姐姐肩头,瓮声瓮气道:“反正姐姐对我最好啦。”
***
饭桌上,单爷爷对单茶道:“乖囡,你今年暑假,去省城过吧。”
单茶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看看姐姐,又看看爷爷,强笑道:“我去省城干嘛啦……人生地不熟的。”
单爷爷叹口气,然后道:“我是说,你去你爸那里住两个月。”
当初单母走得早,单萱单茶两姐妹三岁那年,单父便将两个女儿都扔到了单爷爷这里,像是甩脱两个大包袱,一身轻松。
这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偶尔见面,单父对两个女儿根本不闻不问。
在和现在的妻子徐梦云结婚、生了小儿子之后,单父对之前的这两个拖油瓶女儿,就更是避之不及了。
在单茶的脑海里,似乎根本就没出现过“去爸爸家住”这个选项。
见她这副抗拒的模样,单爷爷又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爸爸。你连他在省城的新家都没去过,这怎么说也不应该,这回过去住两个月,你们也培养一下感情,我看挺好。”
一听这话,单茶难得生气,说出来的话也是气鼓鼓的:
“人家又不欢迎我,我干嘛死皮赖脸去人家的新家?而且我也不喜欢他!我不要去!”
单爷爷佯怒:“你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单茶觉得委屈极了:“你说的话没有道理,我不要听。”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单萱,这会儿轻轻在单茶的手背上拍了拍,“你现在不去省城,那等将来考上了省实验,也是要来省城的。”
单茶反驳道:“到时候我可以住学校宿舍啊!又不是非要住别人家里的!”
单爷爷的脸色越发的沉了:“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爸爸。”
可是单爷爷越是这样说,单茶便越是抗拒。
她想明白了,刚才爷爷和姐姐关着门在房间里说话,商量的就是要把她送去省城自生自灭吧。
这样一想,单茶便更觉得生气了。
小姑娘看向爷爷,眼圈红红的,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你干嘛要一直赶我去省城啊!你如果不耐烦我留在这个家里了,那你直接说就好了!”
没来由的,就在这一刻,单茶突然就想起了晏随之前说的话。
【如果哪天,你爷爷真不要你了,你就来省城找我……我养你,还供你读书,行不行?】
可这时想起晏随的这番话,她的心中却更是酸涩委屈。
爷爷他……好像真的要赶她走了。
面对着小孙女这样委屈的质问,单爷爷一时语塞,“你你你”了好半天,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话一说出口,单茶就后悔了。
她刚才说的话,肯定是伤爷爷的心了。
单萱叹了口气,然后道:“其实你来省城也有好处。”
她解释道:“省城的学生放了寒暑假都会去上校外辅导班,那些辅导班老师很多都是以前高考命题组的老师,教学质量很高。光靠你自己在家里看书,怎么可能赶上省城的那些学生?”
单茶愣住:“可是那么好的老师开的辅导班……一定很贵吧。”
哪怕是在清宁,重点高中老师开的课外班,最低都要一百二一节课呢。
更别说是省城的名师了。
单萱没好气道:“这个钱就该他出……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掏钱。”
这个“他”,自然就是姐妹俩的亲生父亲。
见单茶神态还有些抗拒,单萱便继续道:“这么多年,他一分钱赡养费都没付过,你躲着他,反而让他称心如意了。他对我们本来就有赡养义务,他的家难道还去不得吗?”
但单茶还是犹豫:“可是他家还有……”
……还有后妈和弟弟。
单萱“嗯”了一声,波澜不惊道:“去省城,既可以上辅导班,还能给他们一家添堵……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单茶一愣,然后“噗呲”笑出声来。
姐姐好坏。
***
单茶在省城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一帆风顺。
她不知道姐姐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让单父出钱给她报了四个课外辅导班。
从周一到周六,每天的课程都安排得满满的。
而正如姐姐所言,在辅导班里和她一起上课的,都是省城各大重点高中的学生。
除了像单茶这样走正常高考途径的学生之外,培训机构还有托福雅思班和SAT班,里面都是准备出国念本科的同学。
单茶觉得,她好像第一次接触到了更大的世界。
和她过去成长环境全然不一样的新世界。
单父的工作很忙,几乎每天都要到十点后才能到家——当然,按照姐姐的话来说,很多男人情愿躲在办公室假装加班,也不愿意回家带孩子做家务的。
单茶和单父接触得不多,日常接触到的人主要还是继母徐梦云。
徐梦云对单茶的态度不冷不热,是那种连面子功夫都不太愿意装的继母。
每天吃早餐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面前都摆着一瓶新鲜牛奶,只有单茶面前空空如也。
徐梦云只在第一天的时候解释过:“不知道你要来,家里订的牛奶是按人头算的,多一口都没有。”
单父不吭声,盯着面前的报纸,眼珠子都要凑上去了,假装没有听见。
单茶下午从补习班回来后,徐梦云一般会让她帮忙照看不到两岁的单子赟。
其实单茶一点儿也不想帮人带孩子。
更别说单子赟是个被娇惯坏了的男孩子,第一次见面就会对着她身上吐口水。
单茶讨厌死了单子赟。
可是每次她表现出推拒的意思,徐梦云便会摆出一副要笑不笑的脸孔,道:
“你们单家人啊,老的小的,都是一样的性子,凡事只想着自己。单子赟他可是跟你们家姓单的,结果你爷爷你爸爸不管,凡事都要我这个外姓人来操心。
现在我也没让你干什么,就是在旁边看着,别让他磕了碰了,你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单茶在这个家里住的时间不长,但却已经听熟了徐梦云的这些抱怨。
有些话她在心里憋了很久,所以这会儿“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你可以不嫁的。”
大概是没料到这个闷葫芦似的继女竟然敢出言顶撞,徐梦云颇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单茶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道:
“我也觉得……你过得特别委屈。为什么这么委屈还要结婚生孩子呢?是不能没有男人吗?”
徐梦云万万没想到,单茶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面皮胀得通红,指着单茶的手指也也不断的抖啊抖的。
“你、你……小小年纪在这说什么男人不男人……我看你的教养是被狗吃了!”
单茶没有再和她争辩,直接出了家门。
只是站在不断下降的电梯厢里,单茶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姐姐现在还住在霍家,霍家的别墅在郊区。
如果现在打电话给姐姐的话,她肯定要从郊区赶过来。
单茶突然就想起了晏随。
自从他转学回了省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两人时常会在网上聊天,但主要都是交流学习经验心得,有时单茶碰见不会做的物理题,也会拍照发给他求解答。
晏随的回复一般都很及时,最长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不管之前他说的话是不是玩笑话,但至少,单茶想,晏随肯定是不讨厌自己的。
电梯降到一楼,走出单元楼,坐在小区的凉亭里,单茶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
在聊天界面的置顶位置,是一个深蓝色头像,用户名叫ys。
她一直都没有给他设置备注,仿佛只要设置了备注,就能被人窥探出满腔的心事一般。
单茶想了想,然后试探着发出了一条信息——
【我好像来省城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好几秒,单茶盯着屏幕上的字,差点要被自己蠢死。
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什么叫“好像”?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却没想到,下一秒,晏随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她犹豫几秒,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似笑非笑的声音:“行,来了半个月,总算想起我了是不是?”
单茶忍不住想要辩解。
其实没来省城之前,她就想到了他。
经常想到他。
可大概是近乡情怯,单茶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来了这么久,偏偏就是没有联系他。
不过——
单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来半个月了?”
电话那头的少年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单茶默默的“哦”了一声。
沉默几秒,她不得不承认:“我没地方可去了。”
晏随又轻笑了一声,“那混得有点惨。”
单茶有些不服气:“那是因为……我刚才和人吵架吵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吵架赢了呢。
微微燥热的夜风吹拂而过,将少年的声音带得模糊了一些。
单茶听见电流声中,少年的声音带了几分温柔笑意,“哦,我们小山茶这么厉害啊。”
单茶突然感觉不对劲。
她猛然回过头,然后便看见了,那个眉眼熟悉的少年,此刻正拿着手机,站在她身后几步远。
作者有话说:
随哥和小山茶两个人身上都插满了flag
好怕你们打阿铁
? Chapter 27
Chapter 27
单茶握着手机,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瞪得圆溜溜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头鹰。
晏随?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愣愣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单茶此时此刻只觉得,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晏随将耳边的电话掐了, 一路走到原地惊呆成一只猫头鹰的小姑娘面前。
单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半年时间不见,晏随好像又瘦了点,还长高了不少, 甚至连肩膀,看起来也更加宽阔了几分。
晏随走近几步, 盯着小姑娘的脸庞仔细打量几秒,然后笑着问:“哭鼻子了?”
“才没有!”单茶下意识地反驳道, 很不服气的样子,“我都说了是我吵赢了!”
气鼓鼓地说出这番话后,单茶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凶,还有点任性。
见小姑娘这副气鼓鼓的模样,晏随“嗯”了一声, 含笑道:“我们小山茶长本事了。”
单茶的脸再次“腾”的一下红了。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这两个字, 还是因为“小山茶”这个称呼。
她移开目光,垂下眼睫,然后打算转移话题:“你家也住在这里吗?”
这个楼盘算是省城近几年新开的楼盘里中上档次的,因为单父和徐梦云的工作单位都体面、收入也很不错。
再加上两人是年近四十的再婚夫妻, 买的房子自然比头婚的小年轻夫妻手头宽裕。
如果晏随家也住这个小区,倒也正常。
只是晏随并没有回答, 他反问道:“今天晚上没地方去了?”
单茶点点头。
她在省城人生地不熟, 想来今天徐梦云必然不会来找她回去, 而单父就不必说。
徐梦云这个继母好歹还管了继女的一日三餐, 可单父从头到尾却只动了动嘴皮子。
就算单父“加班”完回到家里,单茶猜测,他也不会花费大力气来找自己的。
晏随看了她一眼。
面前的小姑娘依旧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模样已经从之前吃惊的小猫头鹰变成了一只仿佛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猫头鹰。
晏随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然后直接从单茶手中拿过了她的手机。
少年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一只手便能轻松将她的手机完全握住。
晏随的肤色比起一般男生来说要更白些,但并不显得柔弱。
反而像是玉石,透出一股格外的冷意来。
晏随一边低头用手指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滑动,一边低声发问:“你姐姐能做你的主吗?”
单茶点点头,“能。”
晏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一下。
下一秒,他掌中的手机便拨通了单萱的电话。
手机开着免提,晏随言简意赅对着电话那头道:
“她和家里吵架了,今晚没地方去。”
一旁的单茶弱弱辩解道:“那不是我家里。”
晏随看她一眼,然后又对着电话那头问:“你看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单萱沉默了几秒,但显然认出了晏随的声音。
她道:“我这几天陪于阿姨在山上住,最快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
晏随“嗯”了一声。
托了发小霍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的福,如今晏随每天都在被动了解单萱的一举一动——尽管两人之前只见过一面。
晏随自然是知道单萱这几天都和于雁安住在山里——毕竟这几天霍舟每天说的话题都是这个,所以他才会问单萱“怎么办”,而不是让她来接妹妹。
电话那头的单萱沉默,似乎也在斟酌。
被冷落在一旁的单茶感觉,这场景有点像是两个大人在商量如何安置小孩一样。
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她并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因此忍不住插话道:
“我刚才吵架吵赢了。”
晏随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姐姐还不知道呢。
这是她第一次吵架吵赢呢!
可惜的是,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单萱便凉凉道:“没问你,闭嘴。”
“……”
单茶立刻安静如鸡。
晏随转头看了单茶一眼。
小姑娘原本亮晶晶的眸子这会儿黯淡下来,白净的脸颊鼓起来,在生闷气。
晏随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问电话那头的单萱:“我外公家的老宅子还空着,你看可以吗?”
单茶没带身份证,自然是住不了酒店的。
单萱果然是可以做妹妹的主,沉默几秒后,她便应了声“行”。
可显然她并不放心就这样把妹妹交给晏随,所以下一刻,她又补充道:“我打电话让霍舟去接你们。”
两个聪明人说话,只言片语间,背后的深意便早已百转千回。
晏随知道,单萱不放心他们俩单独相处,所以要霍舟今晚看着他。
对此晏随倒是无所谓。
小姑娘才十六岁,留宿在外,家长防得严实点,挺正常。
不过单茶压根没听出来姐姐的弦外之音。
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霍舟?
不就是那个银发寸头?
不就是霍家的那个哥哥吗?
为什么姐姐现在可以这么自然地使唤他了???
晏随明显看出了小猫头鹰眼中的疑问。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道:“待会儿好好使唤他,别客气。”
单茶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晏随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他有求于你。”
单茶更加疑惑了:“啊?”
霍家的大少爷,居然还会有求于她?
这怎么可能!
晏随短促地笑了一声,但却没再回答,只是道:“先走吧,去小区外面等他。”
霍舟到得果然非常快。
不过十分钟,一辆豪华专车便缓缓停在了两人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降下,那个熟悉又嚣张的银发寸头出现在车窗后。
少年挑眉,懒洋洋的笑:“嗨,小山茶。”
不知为什么,单茶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心情很好,当下便笑眯眯地回应道:“嗨~好久不见呀!”
霍舟还要在说话,可谁知道,下一秒,一个高……瘦的身影便直接挡在了他面前,隔绝了他和小姨子之间的眼神交流。
霍舟:“……”
单茶疑惑地看向突然挡在她和霍舟的晏随。
晏随不动声色地将身后的霍舟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拉开后座车门,沉声道:“上车。”
单茶点点头,然后迅速钻进车后座。
晏随也紧随其后坐进来,然后关上车门。
对着司机报了地址后,霍舟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声“啧”,是给晏随听的。
晏随这狗东西,以为他有那么龌龊、会对小姨子下手吗?
至于防他防得这么严实吗?
单茶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已经将近九点了。
因为她的事情大半夜折腾这么多人,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对着司机叔叔和霍舟道过谢之后,单茶又看向晏随,轻声嘟囔道:“其实……你可以不和姐姐说的。”
这样的话就不用麻烦霍舟他们特意过来一趟了。
只是这回没等晏随开口,旁边的霍舟就“噗嗤”笑出了声:“他有那胆子?”
单茶:“嗯?”
晏随忍耐地闭了闭眼,透过后视镜看了霍舟一眼,眼神警告。
只是霍舟丝毫没有接收到晏随的眼神信号。
下一秒,他便扯着嘴角,继续无情嘲笑道:“在家长面前,他可不得好好表现吗?敢一声不吭拐带你,印象分肯定要扣完了。”
闻言单茶更加疑惑了,“咦?”
家长?
谁是家长?
晏随轻咳一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语带威胁:“你话很多。”
而霍舟浑然不觉死亡的靠近,依旧在兴致勃勃地给单茶解释:“大姨子啊!他在大姨子面前不得好好表现?”
大姨子、好好表现……单茶终于听明白了。
小姑娘原本白净的脸孔“腾”的一下红了。
这个人……怎么说得好像晏随和姐姐打电话是见家长一样!
啊啊啊啊!
什么大姨子!
根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见小姑娘脸红了,霍舟觉得有趣,于是继续道:“今天是他来找你的吧?我们那天看见你进这小区了。”
单茶:“?”
所以……这就是她会在小区里碰见晏随的原因?
晏随再次忍耐地闭了闭眼,额头的青筋浮现。
平息一下呼吸,他看向单茶,简短解释道:“这里离省实验很近,那天我们刚好看见你从补习班放学回家。”
单茶恍然:“哦哦。”
徐梦云就是省实验的老师,所以房子也是买的省实验周边的楼盘。
当然,晏随隐瞒了一点没说。
那天看见她进这个小区后,虽然当时他和霍舟没有叫住她,可等到了晚上,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又跑到了这个小区里来。
本来没想着能遇见她的,他只是单纯出来吹风散心。
当时晏随望着这高楼大厦里的万家灯火,心里想的是,这无数盏灯里,有一盏是照亮她的。
但也许是那天运气好,他居然撞见了下楼来扔垃圾的小姑娘。
是了,八点来钟,刚好是吃过午饭、收拾过了厨房的时间。
晏随知道,她每天晚上这个时间点都会下楼来扔垃圾。
和在学校里不一样,出来扔垃圾的一刻钟功夫,小姑娘不穿校服,而是穿着家居的背心短裤,长手长脚,脑袋上扎着乱七八糟的丸子头,扔完垃圾之后,还会蹦蹦跳跳跑去逗别人家的狗。
而霍舟,大概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于是看向晏随,很惊讶:
“是不是真的?你不会每天晚上都来蹲小山茶吧?今天刚好蹲着了?”
晏随:“……”
他忍了一路,现在不打算忍了。
于是下一秒,他看向单茶,道:“你刚才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有求于你。”
单茶呆呆的:“啊。”
晏随看一眼前座的霍舟,又看一眼单茶,然后言简意赅道:“小姨子。”
“……”
单茶的嘴猛地张大,彻底合不拢了。
顿几秒,晏随又恰当好处地提醒道:“你记得你第一次见他吗?”
单茶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面,他在和一个漂亮姐姐接吻。
不行不行,这种人怎么可以肖想姐姐!
她不允许!!!
下一刻,晏随看向前座的霍舟,冷冰冰道:“你在小姨子这里的印象分,早就是负的了。”
作者有话说:
《难兄难弟》
《兄友弟恭》
…
今天的阿铁是短小铁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固定啦!每天早上七点更新!
( ̄▽ ̄)~*
? Chapter 28
Chapter 28
总而言之, 场面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若不是车厢空间狭小,两个男生又被前后座隔着,单茶怀疑这两个人会当场打起来。
单茶很无语:“……”
都是十六七岁的人了。
怎么能这么幼稚。
最后还是姐姐打来的一通电话, 结束了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单茶也不知道姐姐在电话那头和霍舟说了什么, 反正一接到她的电话,原本还张狂嚣张地和晏随互相放着狠话的银发少年,说话音量瞬间就低下来, 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不停对着手机听筒应着“好”、“行”、“我知道”。
单茶:“……”
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只脾气暴躁嗷嗷叫的藏獒,突然变成了温和的大狗狗。
单茶终于确认, 原来晏随刚才说的“好好使唤他”,是真的。
其实从小到大,在单茶的印象里,姐姐都是同龄人之中最优秀最耀眼的女孩子。
明恋或暗恋她的男生不计其数。
单茶之前就当过许多次“小姨子”。
往常那些追求姐姐的男生们也会拐弯抹角来讨好单茶,期望着走“小姨子路线”,但单茶担心自己会给姐姐添麻烦, 所以也根本没利用过“小姨子”的身份来使唤别人。
但此刻, 面对着霍舟,单茶全然没了之前的瞻前顾后,潜意识里觉得:
她使唤这个人,好像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霍舟和电话那头的单萱说了几句话, 眼看着就要挂电话,而坐在后座的晏随突然将手伸过去, 声音低沉:
“我有话和她说。”
“不能和我说?”霍舟显然挺不高兴的, 语气很冲, “你有什么话非要和她说?”
晏随懒得搭理霍舟, 直接将电话从霍舟手中拿走了。
晏随和单萱两个人交流,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的。
这会儿晏随也是直接道:“她是临时从家里出来的。”
单萱听明白了,然后又让他将电话给霍舟。
她对霍舟道:“你先开车回家一趟,让茶茶去我的房间。”
霍舟:“……”
草。
绝了。
晏随踏马从头到尾就说了十个字。
她是怎么从这十个字里推导出要回家这个结论的?
当着他和小姨子的面,这两个人这么默契地打哑谜……合适吗???
***
霍舟听不懂姐姐和晏随之间的哑谜,单茶却听得懂。
她今晚是临时从那个家里跑出来的,自然是没带换洗衣物。
想到这里,单茶的脸颊便有些发烫。
没想到晏随居然这么细心,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不光如此,等车子开到霍家别墅,三人都下了车后,晏随拉住单茶,有意落后了霍舟几步。
他低声问她:“你洗澡要多久?”
单茶的脸立刻就红了,“……啊?”
晏随也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然后解释道:“我外公那儿不太方便洗澡……咳,你用你姐姐的浴室,应该更方便点。”
单茶的脸还是烫的,但也明白了晏随的意思。
今晚要去他外公的老宅住,其他都还好说,但到时候当着他们两个男生的面去洗澡,然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洗完澡出来……想想的确挺尴尬。
而在霍家的话,虽然人员配置没变,但用姐姐的浴室,感觉的确没那么尴尬了。
没想到晏随连她洗澡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单茶赶紧点点头,“我洗澡很快的,十分钟就好啦。”
远处的霍舟看着站在原地说话的两人,喊道:“你们俩,干嘛呢?”
单茶赶紧应了声:“来啦!”
今天霍家别墅里没有其他大人,所以霍舟便直接领着单茶上了楼,然后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喏,你姐的房间。”
霍舟也不知道她们姐妹俩之间的哑谜,所以只是问:“要很久吗?”
单茶摇头,“一刻钟就好啦。”
“行,楼下等你。”
这还是单茶第一次来霍家,这个姐姐生活了快一年的地方。
其实单茶一直害怕姐姐说自己在霍家过得很好是在骗她。
不管怎么说,寄人篱下都是要受委屈的。
不过快速扫了一眼房间的布置后,单茶就发现了,其他不论,起码在物质上,霍家肯定是没有亏待姐姐的。
这个认知让单茶安心了不少。
与此同时,正在楼下等待的霍舟和晏随。
两人同时转头,目光意外撞上。
下一秒,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扭过了脸。
晦气。
真晦气。
霍舟感觉,晏随这狗东西,不太地道。
虽说和家长商量点小孩儿的事情,挺正常,但是——
霍舟忍不住皱眉开口道:“和兄弟的女人保持距离,是做男人的基本自觉,懂?”
晏随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兄弟的女人?”
霍舟:“……”
霍舟:“兄弟看上的女人。”
晏随嗤笑一声。
见他这副反应,霍舟更加恼火了。
连带着这些天来在单萱那里吃瘪攒下的火气,这会儿也一同转移到了晏随身上。
因此下一秒,霍舟便凉凉道:
“我看我家小姨子,对我还挺好的。”
霍舟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颗心脏就将单茶看成念念的人。
虽然霍舟也挺喜欢这个小姨子的,但在他心里,单茶是单茶,念念是念念,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可没有人知道单茶是怎样想的。
有人说,换了心脏的人,会继承心脏原主人的性格和感情。
单茶在外人面前素来是内向害羞的,可她第一次见到霍舟时,便天然带了几分熟稔和亲昵。
这不是巧合。
第二次见面,霍舟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也许这世上的确有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换了心脏后的单茶,从念念那里继承了一部分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霍舟看向晏随,凉凉地提醒道:“念念从小就喜欢你。”
话说回来,当时念念刚上初二。
意外看到妹妹夹在书里的草稿纸上写满了晏随的名字后,霍舟当时还以为晏随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搞他十三岁的妹妹,当时便找到晏随,迎面一拳将他揍揍倒。
晏随挨了这么一顿打,简直是莫名其妙。
后来两个人终于将事情原委串清楚了,发现念念其实是暗恋。
从小就开始的暗恋。
晏随感觉一阵尴尬。
霍舟也直呼晦气。
他怎么也想不通,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做对照组,念念居然会被晏随迷得神魂颠倒。
晦气,真他妈晦气!
于是最终两人约定好不再提这件事,尤其是不能在念念面前提起。
而晏随也意识到了,一直以来在他心中就是个小孩的念念,如今也长成一个满腹心事的青春期小女孩了。
在那之后,他便开始有意避着念念。
而此刻再回忆起这些,对于晏随而言,并不算太好的体验。
霍舟那番话的意思,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单萱对他说的话一模一样。
【喜欢你的,说不定是念念呢。】
因此下一秒,晏随便冷冷地看向霍舟,语气中带了明显的警告:
“管好你的嘴。”
霍舟挑了挑眉,脾气瞬间就被激了起来,“?”
晏随这孙子居然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搞毛啊,他知道这孙子打起架来厉害,学校里的一群人怕他都怕成了真孙子,可他又不是打不过晏随!
来啊,谁怕谁!
可惜下一秒,两人身后的楼梯处便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
“我好啦,谢谢你们等我,可以走了哦。”
是单茶。
站在楼梯上的小姑娘一头微湿的长发披在肩头,皮肤晶莹雪白,已经换了身衣服,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换洗衣服的纸袋子。
晏随再次警告地看了霍舟一眼。
而霍舟也突然如梦初醒。
不对,这不是他打不打得过晏随的问题。
问题是,他随哥这回是真的栽了,连念念曾经暗恋过他的事情都讳莫如深。
所以,晏随他处心积虑想要瞒着念念的事情,是……担心小山茶怀疑自己对他的感觉?
哪怕小山茶真的不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念念的心脏才对他有感觉……随哥他这也要将错就错?
草。
霍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什么卑微舔狗。
随哥还是不是男人啊?
恰在此时,单萱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霍舟回过神来,接起来。
女孩清冷的声线夹杂着电流声:“今晚你和晏随一起睡。”
换成别人,霍舟张口就骂过去了。
今天一晚上叮嘱多少遍了?老子又不是金鱼,用得着一直叨逼叨吗?
只是下一秒,等霍舟开口的时候,语气却比平常温柔了好几个度,“好,我知道。”
只是单萱显然对他不太放心,再次叮嘱道:“你别睡得太死。”
霍舟的声音很耐心:“好,我不会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边有我,你放心。你明天早上多睡会儿,不用急着回来。”
单萱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霍舟:“?”
霍舟:“那怎么可能,我就是随便建议。”
单萱挂了电话。
霍舟盯着通话挂断的手机界面看了片刻,然后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
他一抬眸,又看见了晏随正一言不发地将小姑娘手中的纸袋拿到自己手里。
霍舟:“……”
辣眼睛。
晏随可真能舔啊。
***
等三人到晏随外公家的老宅子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晏随外公家的这处老宅子就位于省城的中心老城区,寸土寸金的地方,没想到这个老宅子居然占了整整一条街。
前些年没有开发商拆得起,这几年又被政府划定为了历史风貌建筑,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单茶很没出息地感慨:“好、好大啊。”
霍舟在旁边补充道:“他妈妈家祖上可是资本家……这房子之前住得下四十多户人家呢,大吧?也就是前些年出了政策,这宅子才还给了他家。”
单茶又瞪大了眼睛,“哇哦。”
外公还在世的时候,将老宅子里里外外修缮了一番。
这几年虽然没人住这儿,但房间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晏随之前便给看宅子的张叔打了电话,这会儿他已经收拾出了两间挨着的卧房来。
将小姑娘安顿好后,晏随去洗澡。
霍舟心里冒出来个主意。
怎么说呢。
这几个月来,他追人也追得挺辛苦的。
……妈的这辈子就没这么费劲过。
如果能让小姨子和晏随确定关系,那小姨子不就成自己人了?
小姨子都是自己人了……那小姨子的姐姐,还不是手到擒来?
霍舟知道,学校里关于晏随的风言风语挺多的。
不过以往霍舟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原因有二:
其一,男人有点绯闻,无伤大雅,甚至还挺有面子;
其二,霍少爷本人的风言风语比晏随多出一个数量级。
麻了。
但现在,霍舟发现,对于小姨子这种清纯少女来说,晏随搞了已婚女老师并且还把人家老公打进了医院这种风言风语,应该是毁灭性的吧?
行吧。
先帮兄弟辟个谣。
霍舟走出房门,敲响了隔壁小姨子的房门。
单茶刚躺上床打算睡觉,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的是霍舟。
霍舟挑眉,“出来晒晒月亮?”
单茶抿唇笑了笑,“好啊。”
两个人在院子天井旁的石板台阶上坐下。
霍舟咳一声,开门见山道:“你听过有人说晏随和女老师有一腿吗?”
单茶点点头,“听过啊。”
霍舟语塞:“……”
他试图重新捡回思绪:“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个反应?”
难道小姨子表面清纯,但其实私底下玩得比他还大?
单茶疑惑:“那要什么反应?”
“就,”霍舟觉得她不是碳基生物,“晏随他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不惊讶害怕?”
单茶更疑惑了:“可是,他那件事不是帮你顶锅的吗?”
说真的,根据她观察,除了偶尔抽烟,晏随平时看起来真的很洁身自好。
不干净的人明明就是他吧!
霍舟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被气死,“不是,你在这胡咧咧什么!这他妈有我什么事?!”
原来晏随说的他在小姨子这里印象分为负……是他妈这个意思????
草!
单茶迟疑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但又怕激怒他,所以很谨慎地没有接话。
霍舟:“……”
行吧。
原来他今天不是为兄弟辟谣,是为自己辟谣来了。
霍舟轻咳一声,然后道:
“你给我听好了,那女的是我们初中班主任。当时晏随家里……哎反正他家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当时他那会儿挺叛逆的,那女的也开导了他挺多,有时候还会叫我们俩去她家吃饭。
后来就有一次,晏随去她家的时候,撞上那女的老公家暴打她,打得鼻青脸肿,晏随就替她出头揍她老公了。”
单茶呆住了。
因为她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故事。
霍舟挠了挠头,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本来不会闹那么大的,但后来警/察上门的时候,那女的死都不肯指认她老公家暴,说是什么怕有案底将来影响孩子考公务员。不但不作证,还求我们千万别把她老公家暴的事情说出去,说是怕孩子被指指点点,你说这女的傻逼不傻逼,绝了。”
说到这里,霍舟一耸肩。
“反正最后就变成我随哥单方面殴打那傻逼男的,再后来,就传成你听到的那样了……反正最后的大冤种就成了晏随。”
单茶愣愣地看着霍舟。
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
可是,晏随他被其他人误解这么久,都没有想过要辩解吗?
霍舟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话引人误解。
这种大冤种都愿意当,搞得好像晏随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妻一样。
于是霍舟又赶紧解释道:“晏随他也不是为了那个女的,他单纯就是看不得男人打女人,有心理阴影了,有空再和你细说,反正他被他后妈害得挺惨的。”
作者有话说:
晏随:你、说、谁、真、能、舔?
? Chapter 29
Chapter 30
其实单茶之前就知道晏随的家庭情况复杂。
都不用霍舟说, 单看那次在高铁站时、晏随爸爸看见一包饼干、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大儿子要害死弟弟这件事,单茶就知道,这是个偏心偏到了咯吱窝的爸爸。
但此刻听见霍舟讲述的这些, 单茶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他爸爸呢?”
既然那个女老师的老公的确家暴打人了, 那女老师的身上肯定会有伤痕。
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其实非常好分辨。
毕竟晏随爸爸的职位,连单茶这种对社会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分量。
他想要帮儿子澄清丑闻, 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哪怕再偏心的父母,哪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只是一个熟人,帮忙澄清一下, 也不算是很过分的事情吧?
单茶想不明白。
为什么晏随的爸爸要这样任由儿子被人非议。
听见小姑娘这么傻气的发问,霍舟忍不住嗤笑一声:“他那个爸?你想什么呢。”
单茶不解。
霍舟知道这事不好仔细同她说,于是便尽可能言简意赅道:
“他爸当时在考察期,家门口死了只猫猫狗狗都恨不得跟组织打报告撇清关系……更别说是这种事了,本来就说不清。”
人家夫妻之间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一个小伙子来出头?
别人都不管, 就你管……那是不是你和女人家老婆有一腿?
这样的想法, 不是人人都会说出口。
可几乎人人都会在心里这样想。
晏明达自然不会为了儿子拿自己的名声来冒险,所以便直接将他打包送去了清宁避风头。
单茶微怔。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可她还是不解地看向霍舟,轻声道:“可是他爸爸后来都把他接回来了……”
这不就证明晏随爸爸的考察期过去了吗。
既然之前有顾虑的话, 那现在还不能澄清吗?
霍舟只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姨子傻得可爱。
他挑挑眉,“本来大家都忘了的事, 干嘛要再提?生怕别人想不起来?冤枉就冤枉呗, 反正事儿都过去了。”
话毕, 他耸肩, “他爹应该就是这么个想法。”
单茶微微皱眉,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她无法想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当然,她的亲生父亲对她和姐姐也并不是那么好。
但单茶觉得,这是因为单父拥有的资源匮乏,一旦他对她们姐妹俩负担起父亲的责任,就势必会大大影响他自己的好日子。
所以他自私。
而晏随的爸爸,明明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可他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为儿子付出。
想着想着,单茶又忍不住开始迁怒身边的人了。
小姑娘看向霍舟,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但语气却很不满:
“那你为什么不去帮他想办法?说好的好朋友呢?”
霍舟:“?”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我随哥,真男人,能扛事。这么点小事,难道还要用大喇叭解释给全世界的人听?”
那也太傻逼了吧。
这种事情,不是只要和女朋友解释清楚就行吗?
当然,这事儿不能全怪霍舟。
他本人对这种事情就不太在意,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可比晏随的更离谱。
那群人天天传霍少爷十六岁那年就达成千人斩成就,还是处男的霍少爷说什么了吗?
霍舟:早就麻了。
不过说到这里,霍舟又忍不住照着单茶的脑袋轻推了一把,越想越生气:
“你到底在你姐姐面前怎么造谣我了?”
单茶眨眨眼睛,坦诚道:“不好意思啊,但……我们没聊过你。”
顿了顿,“一次都没有。”
霍舟:“……”
行吧。
麻得透透了。
两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晒月亮。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拉开。
是晏随。
他洗好澡出来了。
院子里没有开灯,清朗的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而下,将整个院落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刚洗完澡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肩膀宽阔,身材挺拔。
黑色的湿发被他用毛巾擦得乱七八糟的,几缕湿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竟然很乖。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单茶被自己吓了一跳。
拜托,那是晏随哎!
一个眼神扫过去、学校里的那些刺头就不敢吭声的晏随哎!
怎么会和“乖”扯上关系。
被双手拄着下巴的小姑娘眼都不眨地注视着,晏随轻咳一声,然后问:“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以为她已经睡下了。
单茶看看晏随,又看看身边的银发少年。
有了对照组,单茶突然就觉得晏随变得格外的顺眼,比之前还要顺眼。
该怎么说呢?
霍舟就是那种刺头,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等着别人来和他干架一样。
爱挑衅的幼稚鬼。
和霍舟比起来,晏随虽然同样不好惹,但他明显成熟太多了。
给人的感觉,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存在。
小姑娘鼓了鼓脸颊,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道:“我就去睡啦……晚安。”
***
第二天早上九点,单萱便过来了。
从山上的宅子到市区要花的时间不少,显然她是一大清早便起来了。
单萱直接带着妹妹回了那个家。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她便让司机停车,拉着单茶下了车。
霍舟忍不住道:“不用我陪你上去?”
少女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声道:“你以为是去打架?”
霍舟:“……”
行,他就不该问。
麻了。
***
出电梯前,单萱拉住妹妹。
单茶:“?”
下一秒,单萱伸手,用力在她脑袋上揉了一通,然后成功将单茶的脑袋揉成了个乱蓬蓬的狮子头。
单茶:“?”
因为是周末,所以单父和徐梦云都在家里。
来开门的是徐梦云。
见单萱领着妹妹回来,她微怔,但马上便恢复过来。
徐梦云回身看向房间内的餐厅方向,提高了几分音量,语气嘲讽:
“你看我就说吧,现在的小姑娘精着呢,人家离家出走就是吓唬吓唬我们,才不会让自己有事呢……你瞎担心什么。”
单萱看着徐梦云,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徐老师,听您的意思好像是,我妹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你很失望?”
徐梦云脸色微变,原本想出口反驳,可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地闭了嘴。
她松开门把手,满脸不悦地转身走回房内。
单萱也拉着单茶进了门。
单父正在餐厅里吃早餐,对于刚才门口的发生的那一番冲突,他选择假装没听见。
单萱将身后的妹妹往前一推,语气很冷:
“十六岁的小姑娘半夜离家出走,你们出去找过吗?哪怕打过一个电话吗?
我今天上午才回市区,她没地方可去,就在通宵的快餐店坐了整整一晚!”
单茶眨了眨眼睛:“……”
她终于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她在出发前换上昨天的衣服了。
单萱回头看她,问:“凌晨的肯德基里都是什么人,你告诉他们。”
单茶:“……”
她不知道。
下一秒,单萱替她回答:“里面全是流浪汉和乞丐,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那里待了一晚上!”
单茶:“。”
原来是这样。
话说起来,不知为何,单茶觉得,无论是单父还是徐梦云,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有点怕姐姐。
单茶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单茶便确定了:这不是她的错觉。
因为,在姐姐对着单父和徐梦云不间断地输出了十分钟后,单父答应了姐姐的两个要求:
一、再给单茶报两门补习班金牌名师的小班冲刺课;
二、把徐梦云专门留给亲生女儿白雅言、但白雅言一年到头来只住两三次的那间房间空出来给单茶住,暑假剩下的日子她不会再和单子赟挤一间房间。
单茶:“。”
痛并快乐着。
单茶好奇,“姐姐,他们……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单萱轻轻挑了挑眉,然后波澜不惊道:“我有他们的把柄。”
单茶:“……”
不过,想到姐姐刚才大杀四方的模样,单茶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当下她便满怀期待地看向姐姐,然后将昨天霍舟和自己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
只是,小姑娘才说到一半,单萱便打断了她:
“这事和我没关系。”
单茶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看起来怪可怜的。
“可是他真的很冤枉啊。”
她只是想让姐姐帮忙想个办法,帮晏随澄清这件事。
姐姐肯定有办法的。
单萱语气平静道:“你离他远点,他那种人家,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
单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嘴。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道:“我就是觉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单萱见妹妹这样,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知道不能来硬的,单萱叹一口气,然后耐心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是什么背景?他妈妈那边是数一数二的望族,那个大宅子你也看见了。他爸这边,他爸就不说了,他爷爷退休时位子不低,而且当年还当过清宁的书记……你离他远点,这种人家水很深。”
单茶眨了眨眼睛,眸子突然就变得亮晶晶的。
姐姐苦口婆心这么一大番话,她没在意姐姐背后的意思,反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原来……晏随的爷爷,不是普通的老人家呀。
那她有办法啦!
与此同时,小区外的麦当劳里。
两个少年坐在落地窗边的座位,正在等人。
霍舟的手机昨晚忘了充电,这会儿看着对面的晏随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霍舟:“……”
他自动自发地伸手去扒拉晏随的包,“靠,你还带了其他什么解闷的玩意儿吗?”
晏随伸手想将包扯回来,但却已经晚了。
霍舟打开包,没能翻到游戏机,但却翻到了另一件东西。
一本墨绿色的笔记本。
比手掌略大。
看着笔记本的牌子,霍舟皱眉:“M-o-l-e-s-k—l-n-e?”
这是什么新型山寨。
太low了吧!
看一眼晏随,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霍舟很同情地看向好兄弟,“兄弟以前单知道你没钱,但不知道你这么没钱……”
好惨。
都开始用山寨笔记本了。
霍舟叹一口气,“没钱你跟我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晏随面无表情地将那本墨绿色笔记本从他手中抽走,语气嘲讽:“嗯,你缺爱。”
霍舟:“???”
作者有话说:
《兄友弟恭》
? Chapter 30
Chapter 30
第二天, 单茶便偷偷地给霍舟打了电话。
“喂,今天我找你的事情,你要保密。”
霍舟被这么诡异的开场白吓了一跳, “什么鬼?你不要搞我!”
他对小姨子没有兴趣的好吗!
更何况……这他妈是钓鱼执法吧!
不过显然电话那头的单茶没有听懂他脑海里的龌龊念头, 她强调道:“反正绝对不可以告诉我姐姐!”
霍舟很无语:“我和你之前清清白白的……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单茶咕哝道:“什么嘛,我是想让你带我去见晏随的爷爷啦。”
霍舟更加无语了:“你到底要干嘛?”
单茶压低了声音:“保密。”
霍舟:“?”
霍舟:“那我才不帮你。”
单茶鼓了鼓脸颊,一时没吭声。
“哎?”霍舟突然来了兴致, “要不这样,我带你去看晏随他爷爷, 你在你姐姐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呗?”
单茶:“?”
下一秒,她便很有原则地拒绝了他:“才不要。你谈过女朋友, 都不干净了。”
在姐姐面前帮他说好话,那不是推姐姐进火坑吗?
单茶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霍舟没想到这个小姨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当下一口气便噎在心口,差点被气死。
“那你别来找我,挂了!”
单茶叫住他:“等等。”
因为霍舟刚才的话给了她灵感,因此下一秒, 单茶慢吞吞道:
“虽然你帮了我, 我不能在姐姐面前帮你说好话。但如果你不帮我,我可以去姐姐面前说你坏话呀!”
霍舟:“……”
妈的。
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就是这样的滋味了吧。
草!
于是最终,霍舟偷偷摸摸地跑来接了单茶, 然后又偷偷摸摸地带着她去了晏随爷爷在医院。
经过了大半年的康复训练,突发脑溢血的晏爷爷比之前恢复了很多。
虽然和之前健康时不能比, 但至少在霍舟看来, 晏爷爷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 人也逐渐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介绍单茶的时候, 霍舟含糊地表示,她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也是晏随的同学。
单茶一边给晏爷爷剥橘子,一边陪着老人家说话。
“爷爷,晏随他在学校里对同学特别好,帮过我很多次,还帮过我爷爷呢。”
对于晏随这个孙子,晏爷爷显然是骄傲的。
他笑着道:“开开从小就被他妈妈教得好。别看他平时一声不吭的,其实比很多大人都有主意……从小就是这样了。”
其实单茶也有些害怕。
毕竟晏爷爷前不久才突发脑溢血,她生怕自己说话万一失了分寸,会惹得晏爷爷旧病复发。
所以这话不能由霍舟转达,必须她亲自来,察言观色后,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
幸运的是,晏爷爷是一个对孩子极为尊重信任的长辈。
对于晏随的性子,晏爷爷更是了解,“他从小就这么个性子,很多事情就自己扛着,谁也不说。”
于是单茶试探着、一点点将那件事说给晏爷爷听了。
好在老人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并没有被这等事气着。
听完单茶的讲述,晏爷爷沉默许久,然后才终于道:“小姑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个孩子,竟然没将这层内情和他说半个字。
虽然只和晏爷爷见过一面,但单茶就是很笃定,晏爷爷一定会帮晏随讨回公道的。
这种笃定来源于被爱着的人才会有的安全感。
就像是,单茶非常笃定,如果她被人这样冤枉,她的爷爷、她的姐姐一定会替她出头。
***
很快便到了单茶的生日。
当然,也是单萱的生日,姐妹俩出生只差了几分钟。
单茶依旧还是循规蹈矩地上着辅导班的课程。
不过区别就是,之前单茶是从周一到周六的白天上补习班,但经过姐姐上次那么“闹”了一场后,单茶的课程表被塞得满满的,成功变成了每周七天从早到晚上课。
而且在上次“离家出走”后,徐梦云再也没有叫过单茶帮自己带孩子了。
其实如果是放在之前,单茶根本无法承担这么繁重的课业。
可是在做完手术之后,单茶的身体竟然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似乎就真的如同当初医生所说:
那个陌生小女孩的心脏,和单茶的身体竟然异常的契合。
不过单茶现在知道了,那不是陌生的小女孩。
她叫念念。
单茶很感谢念念,是念念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奇迹。
***
上了整整一个月的补习班后,单茶不得不承认,这家补习机构的课程的确是物超所值。
补习班发下来的讲义和课件上面有很多她在清宁见都没见过的新题。
而补习班里老师们听说很多都是重点高中的老师暑假出来兼职,讲起课条理清晰、举一反三。
单茶又忍不住想起晏随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省实验的那些学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晏随说的当然没错。
毕竟去年的时候她和庄惜安来到省城参加英语竞赛,面对省城各大重点高中的尖子生们,两个人不也分别拿了特等奖和一等奖么?
可省城的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却是清宁这个小地方无法比拟的。
同样资质的两个学生,被分别放在不同的环境生活三年,最终会产生多大的差距——如果说单茶之前没有意识到的话,那么在省城上补习班的这一个月里,她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想到之前爷爷和姐姐让自己来省城补课,自己却不情不愿,甚至还怀疑爷爷是不喜欢自己了……想到这里,单茶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省城之旅,也更加坚定了单茶一定要考上省实验的想法。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如果能上省实验的话,也许……真的会像老师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样:
她的命运,会彻底改变。
***
生日的这天,陆陆续续有朋友们在□□上祝单茶生日快乐。
单茶很开心。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还是开始去学校上学后,才终于交到了很多好朋友。
朋友们都知道她暑假在省城补课,所以约好了等开学后再将礼物给她。
彭小灵八卦地问——
【你今年生日不会是在省城和祖宗一起过吧?好久没见到,祖宗有没有变得更帅呀?有照片的话一定要发我哦!】
蒋子昂也给单茶发了生日祝福。
之前考试时他就总是被荆淮和单茶压得死死的,因此这会儿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过生日的大喜日子,单姐就别卷我们了,好好玩吧。】
荆淮、林若筠和庄惜安也发了生日祝福给她。
看着朋友们发来的消息,单茶忍不住弯着眼角笑了起来。
补习班是八点半下课。
单茶背着书包走出补习机构的大门,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晏随。
她眼睛一亮,飞快跑到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
晏随很自然地顺手接过她的书包,沉声道:“来接寿星公。”
原来今天他和霍舟给她们姐妹俩准备了生日聚会。
不过哪怕是这样,姐姐也还是要等她上完补习班,才准晏随来接她。
单茶:“……”
反正姐姐真的很严格。
等晏随带着她到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包厢里的都是晏随和霍舟的朋友,单茶不认识。
一见到单茶,包厢瞬间就炸了锅——
“这不是上次来我们学校比赛的小仙女吗?!”
尽管当初单茶到省实验参加英语竞赛只是一日游,但当时在场同学偷拍她的那张照片却是在各大年纪疯传。
毕竟照片里的小仙女是真的漂亮。
雪肤月貌,明艳不可方物。
那张脸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众人没想到,时隔一年,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小仙女真人,更没想到,原来她居然就是单萱的妹妹。
“基因的力量太神奇了,仙女的妹妹居然是小仙女!”
“靠,我妈以后也别天天嫌我长得丑了,要怪就怪她找了我爸!”
其实单萱和单茶的容貌并不相似,气质也大不相同。
但两姐妹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中了基因彩票。
单父单母都是容貌一般的普通人,可她们姐妹俩却是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全部优点,同时避开了所有硬伤。
因为晏随的这一层关系,他的那些朋友们都提前给单茶备好了生日礼物。
这会儿那些礼物全都堆在桌上,几乎要堆成了一座小山。
单茶很紧张地在包厢里四处张望,没找到姐姐。
于是她又很紧张地看向不远处的晏随。
晏随原本正在和另一个男生说话,大概是感应到她求救似的目光,少年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刚好撞上。
晏随起身走过来。
因为单茶此刻坐在一张矮沙发上,所以晏随便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两条长臂撑在她身侧,嗓音低沉:“怎么了?”
少年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手臂,仿佛在这个喧闹的包厢里隔出了一片安全的三角区。
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
单茶的脸颊微烫。
这样的姿势……好像他要伸手抱她一般。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轻声道:“那些礼物,怎么办?”
晏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小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然后慢悠悠地笑了下,“待会儿都拆开来看看,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
单茶弱弱道:“我不是说这个啦……我和他们都不认识。”
虽然这些刚认识的新朋友们对她都很热情、很友善,但是……刚认识就收别人送的生日礼物,会不会欠大家很多人情呀?
见小姑娘这副为难的模样,晏随勾着唇角,低笑了一声。
原本撑在一旁沙发上的手臂突然收拢,晏随握住了面前少女的纤细腰肢。
然后他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她弯下腰来。
单茶被他带了这么一下,身体不稳,下意识便将双手撑在了少年的肩头。
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得很紧,几乎是紧紧挨着。
单茶满面通红地想收回手,可下一秒,晏随便凑了上来。
少年说话时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根,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没事,小山茶欠的人情,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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