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会蹬鼻子上脸。
梁晚莺用力推了他一把, 强调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两个现在只能算是普通认识的朋友而已。”
“好吧。”
谢译桥一向知进退。
他故意模糊的边界被她重新清晰地划出, 他也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试探。
两人终于走到硬化的水泥路可以通车的地方, 梁晚莺一眼就看到了谢译桥的那辆越野车。
居然一直都停在山脚下,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转念一想,也是, 他的车多得像玩具一样,真的出什么意外大约也不怎么心疼。
他打开后车门扶她上去,然后自己坐到了主驾驶。
梁晚莺问道:“色盲不是不能开车吗?”
谢译桥说:“没关系,主要是别人觉得我们看不到红绿灯,所以不让开,可是这个地方连红绿灯都没有。”
“你行不行啊……”她还是深感不安。
谢译桥转过头看她一眼, 眉尾一扬, “我的车技好的很,而且我是可以靠明度区分一些颜色的, 只是政策不允许罢了。”
“哦……”
有了车以后,去镇上就快多了。
梁晚莺在路上看到有记者正在采访MZ的负责人员,然后着重强调了他们的慈善环保理念。
谢译桥解释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宣传。”
梁晚莺无奈地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也并不是那种觉得别人就应该默默做好事不能宣传的想法,你当然可以利用慈善来为你们宣传,前提是你真的做了。”
“不然你用那些高高在上的施舍,做一些对这些苦难民众毫无用处的事情,还要让他们感恩戴德,再宣扬自己多么的高风亮节真的很无耻了……”
谢译桥点点头, 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明显是认同了。
等车开到镇上的时候, 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那些背着山货被压榨的村民。
今天下着雨夹雪, 山路还特别不好走。
村民们背着一竹篓的山货,正跟那群黑心商人讨价还价。
“这□□商就没办法治一治吗?”看着那些人趾高气昂的嘴脸,梁晚莺不禁捏紧了拳头气愤道。
“除非修好路,大家掌握主动权,然后在这个信息渠道高度发达的今天,构建自己的销售渠道,不然这种情况是杜绝不了的。”
“我听说你和村里人达成了协议,要给他们修路盖房子。”
“嗯,不过修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但是总归是能看到希望了。”
谢译桥颔首,“虽然路修好还要几年,但是索道我们准备提前修缮了,到时候最起码他们下山卖货就可以不用自己背下来了。”
梁晚莺又问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铜绿矿的?”
谢译桥把之前壮壮送给他那块石头的事告诉了她。
“所以,这可能就是,你心怀善意,也会得到善意的回报吧。”
谢译桥将车熄了火,转头笑道:“梁老师说得对。”
他打开车门,绅士地搀扶她下来。
这里有个小型的超市,生活用品比较齐全。
梁晚莺走到日用品区,准备挑几包卫生棉,可是谢译桥一个大男人还跟在她后面一起认真研究了起来。
“这个牌子的好用吗?”
“你喜欢这种?”
梁晚莺虽然没有什么月经羞耻,但是被他这样详细询问还是有点无语道:“你干嘛啊?”
“记住你的喜好,下次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帮你买。”
“……”
梁晚莺买完东西以后,谢译桥不由分说地全部接管了过来。
他的两只手提满了她刚买的东西,然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将车后备箱打开,他把东西全部放进去,合上后盖后,看向她笑道:“回家。”
“……”
为什么普普通通买点东西都能被他搞成一副老夫老妻逛超市的感觉?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梁晚莺突然又想到了前面遇到的胡宾。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啊……”
谢译桥打了下方向盘说:“他从你们公司离职后被创色挖去了,最近可能因为这个绿铜矿的事传得比较大,说不定是来探风来了。”
“创色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蠢货……”梁晚莺自觉自己这话说得刻薄,但是她真的太讨厌胡宾了。
谢译桥嘴角勾了勾,“因为陈耕也蠢而不自知,真是可惜他爹生了他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嗯?”
“以前创色在他爹手里的时候还是很风光的,到了他手里以后就渐渐衰落了。”谢译桥说,“之前我父亲还在管理MZ的时候,创色体量还很大,也一直试图打压吞并我们。只可惜他父亲去世后,他就越来越差劲,只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这些事说起来都太过久远了,只能说,他野心不小,能力却没多少。”
“那还是要小心防范一下,万一他再出什么损招恶心人呢。”
“嗯。”谢译桥点点头,“对了,我最近要出国一趟,可能最近两天都不在这里。”
“你去呗,没必要跟我报备。”
“好吧,冷漠无情的梁老师。”
“……”
*
谢译桥这次去的海外公司正是钟朗去的那家分公司。
他视察的时候,叫来公司负责人询问钟朗的近况。
“之前空降的那个高管做的怎么样?”
“他啊,简直可以用拼命来形容了,很多事情都会亲力亲为,不太懂的地方也会非常努力地去学习,一点都不马虎,成长速度非常惊人。”
谢译桥并不意外,淡淡地说道:“你们应该告诉他,一个领导者的思维,绝对不是事事亲力亲为,而是要学会选贤任能。”
“是。”
随后,他召集了所有的高管开会,讲述明年的发展计划。
钟朗再一次见到谢译桥的时候,有些恍惚。
这个男人一如从前,举手投足间都从容而游刃有余。
但是似乎也有哪里变得不同了。
如果说以前他是一匹镶满金丝银线却虚幻而空乏的华美锦绣,现在则更像一座内容丰富的山脉,虽然一样被繁花簇拥,美不胜收,却更多了一份踏实的厚重感。
他试图去认真听他讲话,可是他难以集中精神。
这小半年以来,他一直拼命工作,也难以清空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
他明明选择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也告诉过自己绝不后悔。
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她那张哭泣的脸。
除了梁伯父病逝的那天,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二两次见到她哭成这个样子。
他给过她最真诚的承诺,最后却无情地撕开了她的伤口,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自己想要的前程。
两人分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是偶尔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他知道,她在慢慢变好。
只不过,这种愈合,与他无关。
会议结束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叫住了谢译桥。
男人转过身,两人目光交接。
只一眼,他就仿佛又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问道:“有什么事吗?”
钟朗在这里历练半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在面对别人时,他也曾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个成功人士的样子,也可以像谢译桥那样游刃有余。
可是,当他真的在面对谢译桥时,还是油然而生出一种虚飘飘的感觉。
“莺莺她……现在还好吗?”
谢译桥眉尾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你还想要放下一切回去找她吗?”
“我……”
谢译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了你机会,你把握的不错,我很欣慰,但是别回头也别贪心好吗?”
说完,谢译桥迈开长腿走出了会议室。
钟朗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语:“可是您也说过,成功的人是可以贪心的。”
*
梁晚莺这两天痛经痛得厉害,之前都没有这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加上天气问题。
她捂着肚子面色惨淡得去找了陈朝山。
陈朝山看到她脸色这么不好,赶紧走过来将她扶到椅子上:“怎么了?肚子痛?”
“我……可能是痛经,你这里有没有止痛药。”
陈朝山问道:“你以前有痛过吗?”
“以前很少痛,也没有痛得这么厉害过。”
陈朝山从保温瓶里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两个药片,“你先吃两片布洛芬,等缓过劲儿以后再回去。”
谢译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却没见到人,问了别人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了。
他踏进陈朝山的那个小诊所,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桌边的梁晚莺。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灌满热水的输液瓶,正放在小腹处取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回来了啊?”梁晚莺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肚子痛。”
谢译桥看向陈朝山,“怎么回事?”
陈朝山说:“女孩子痛经也是正常的,晚上回去的时候多喝点热水,用暖瓶多捂捂,这边降温以后条件更艰苦了,一定要注意好保暖。”
梁晚莺点点头,等药效上来以后痛楚稍减,起身准备回去。
谢译桥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你干嘛……”
“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没那么夸张,现在止痛药起作用了。”
“别废话,快点上来。”他的言辞间难得强硬,梁晚莺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在他的催促下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趴了上去。
外面飘着一点小雪,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则是经典的西装三件套。
看样子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男人宽阔的背脊在风雪中依然挺拔,即便是行走在这样难走的山路,他的每一步依然都踩得很稳,不会让人感到半点不安。
盐粒子一样的细雪落在他的发顶、睫毛,像是挂雪的松针。
梁晚莺抬手帮他拨了拨。
男人侧过头一笑,眉目间的冰雪瞬间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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