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说过谢译桥以后, 可能是被伤了自尊心,梁晚莺两天都没有再见到他。
但是晚上的时候, 院子那边的灯还是会亮, 可见他还是住在这里。
她忙着写稿子,也没有太多关注。
这天,她路过学校的时候, 看到他居然在教孩子们弹钢琴。
谢译桥示意小丫过来,可是她怯怯地不敢上前。
“小丫?你不是想学吗?怎么不过来。”
小丫看了看自己因为要帮奶奶干农活晒得黑乎乎的双手,藏在身后,嗫嚅道:“我的手好难看,不配碰这么漂亮的钢琴……”
谢译桥走过去,蹲下身。
男人修长干净的大手托起她枯瘦的小手, 形成鲜明的对比。
“音乐是不会轻视任何人的, 只要你喜欢,并且用心去学,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梁晚莺看着不远处跟孩子互动的男人,不禁驻足观看了许久。
他将小丫抱到钢琴凳上,然后让所有孩子们都围过来。
他并没有直接讲解知识和技巧,而是让他们每个人都尝试去敲击按键感受一下钢琴触感和声音。
孩子们本来还有点拘谨,后来在他的鼓励下,都伸出了手。
手感温润的琴键,悦耳动听的声音,让他们感到新奇。
即便是毫无章法的弹奏,却莫名展现出了另一种最童稚而纯真的旋律。
梁晚莺看着这个美好的画面, 用镜头记录下来。
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侧头一看, 是另一名教课老师。
看着她拍完以后, 老师才开口说话。
“这架钢琴是捐给学校的, 谢先生说希望孩子们见识过更多的东西以后,可以更努力的学习,也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更多的选择。”
梁晚莺心口好像黑白琴键般被敲击了一下。
小丫看到梁晚莺站在门口,从凳子上跳下来,“梁老师梁老师,钢琴好漂亮,好好听。”
梁晚莺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丫接着说道:“之前您给我们画钢琴,我睡不着的时候还给我放音乐,后来大哥哥找了大城市的医生帮我看病,说是没有治愈希望,医生走了以后我睡不着,问大哥哥手机里有没有钢琴曲,我想听,大哥哥就给我找了个视频。”
“钢琴好漂亮,我看着里面弹奏的人,想着自己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摸一摸这样漂亮的乐器,没想到大哥哥弄来一架并且准备教我们,我好高兴。”
梁晚莺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
她蹲下身对小丫说道:“所以小丫要坚强一点,养好身体,等你学会了就能自己弹奏出这么美妙的音符了。”
“嗯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壮壮这时也跑来说:“大哥哥说在教我们之前,弹的第一首曲子要给梁老师,所以那天让我去喊你,可是梁老师是不是不喜欢啊……”
梁晚莺抬眼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他垂首看着琴键,看不出情绪。
只是那高大的背影稍显落寞。
“没有,我很喜欢。”
*
晚上,梁晚莺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椅子上等谢译桥回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赶紧站起来喊了他一声。
男人怔了一下,却撇着头不肯看她。
“你把头转过来嘛,我有话跟你说。”
“就这么说吧,我可以听到。”
梁晚莺以为他是生气了,“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那天不该那样说你。”
“哦……”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头都不愿意扭一下。”
谢译桥没说话。
梁晚莺看他这个态度似乎是不想跟她讲话,不自在地扯了下衣服下摆,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头准备回房间。
她的声音好像有点伤心,谢译桥长叹一口气,伸手越过围墙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天晚上他在学校院子里坐得时间太久,山里蚊子又多,他放空情绪也没注意到蚊子落在了脸上,所以那一侧脸颊被蚊子叮了个红红的包。
他觉得有点难看,所以不想被她看到。
梁晚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挺可爱。
谢译桥无奈说道:“好吧,能逗笑你我也不算被白叮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突然伸长胳膊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从围墙那边掐住腰抱了过来。
梁晚莺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男人将她抱过来以后也并没有松手,语气凉凉,“梁老师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我受伤的小心灵需要被安抚一下。”
“怎么安抚?”
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仿佛有浓稠的蜂浆涌动。
蜂浆从脸颊淌过到她的唇边,又仿佛变成了危险的易燃品,只等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点燃所有冲动。
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时候,都会让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梁晚莺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能提太过分的。”
男人低低一笑,他的眼中仿佛有月光渗漏,仔细描摹着她的五官。
“可是,对于这个过分的范围,梁老师的判定尺度是什么呢?”
狡猾的男人将问题抛给了她,想让她亲口说出现在可接受的亲密范围。
梁晚莺不欲回答,转身想逃跑,可是男人在她转身的那瞬间从后背拥住了她。
结实有力的双臂横亘在她的腰间,在收紧时甚至能感受到手臂隆起的肌肉线条。
他的每一次的拥抱都非常用力,像是想将人嵌进怀抱中一样。
他的前胸和她的后背贴紧,严丝合缝,相辅相成。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又让人感觉很踏实。
梁晚莺一直觉得,拥抱是比其他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更能让人感觉舒适的行为。
迷迭香和佛手柑混合的香味在夜幕下缓慢弥散,两个人叠合的身影被月光拉长。
“莺莺……”他的喉咙中滚动出一声喟叹。
炙热的鼻息落在耳廓,好像深沉的黑夜在她耳边吐出一颗轻飘飘的晚星,在她最薄弱的皮肤处烙下。
心脏飞速跳动,引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滚烫,她还在试图保持冷静。
紧接着,男人垂首,尖翘的鼻尖划过她的脖颈,像是在丈量她的可忍耐的最高限度。
那种像是过电般浑身汗毛都竖起的感觉,让她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他,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片刻后,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圆形的清凉油丢给他说:“这个涂抹一下,包会很快消下去,这里只有这种东西,更好的也没有,你爱用不用吧。”
她说完就又慌慌张张地回到房间去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颊被叮得痒痒的包,拧开盖子,闻着那股清凉入脑的薄荷味,突然觉得脸上这个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梁晚莺今天需要下山去镇上买点生活必需品,结果走到半路,下起了雨,雨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雪粒子,落在身上又冷又湿。
泥泞的山路还特别不好走,她好不容易下了山,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裤脚,长叹了口气。
“哎哟哟,这不是我们梁大总监吗?”
梁晚莺抬头一看,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胡宾。
胡宾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她皱了皱眉,不是很想理会他,可是他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嘲笑道:“听说你被男人甩了,啧啧,好好的策划总监不做,躲到山里来了,你也觉得很丢人啊,就知道谢总不过是玩玩而已。”
“哦?是吗。”梁晚莺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跟在她屁股后面,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身上的名牌西装和手表,状似不经意般说道:“哎呀,我离开融洲以后,也就在某五百强企业混了个小领导而已,还是比不上梁总监啊。”
梁晚莺呵呵笑了一下说道:“怎么?是听从我的意见去了八卦网站当小编了吗?”
“当然不是!”
梁晚莺摇摇头,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要是听我的话,你现在说不定都混上大领导了,毕竟那里才是你的主场。”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现在被谢总甩了以后过得这么惨,还有什么可拽的。”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呢?”
一个淡漠的男声从后面传来,紧接着,她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胡宾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谢译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谢译桥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阴翳,看向他时气势逼人。
“我们来这里度蜜月,怎么,你有意见?”
谁会在这种地方度蜜月!
不过胡宾完全没想到谢译桥也在这里,这跟他想象的场景完全不符。
刚刚还趾高气扬嘲讽梁晚莺的他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灭。
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在强大的男人面前,他哑口无言,只能夹起尾巴狼狈地走了。
等他走后,梁晚莺转身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他的发丝上也沾了点水汽,还有零星的雪粒子没来得及融化。
“我到处找不到你,听大婶儿说你下山了,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
“那你也不拿把伞。”
“来的着急,忘记了。”
男人将大衣脱下来给她遮在头上。
“不用了,反正已经湿了。”
“降温了,我怕你生病。”然后又要跟某医生见面。
两个人同遮一件衣服,她几乎被他整个人环了起来。
他的身上依然是那股迷人的冷香,但是加上了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更加清新。
“你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说一下,我找人买来给你送上来就好。”
梁晚莺是下来买卫生棉的,山上的女性们用的还是草纸之类的东西,那些草纸都很粗糙,她看着都觉得极为不舒服。
但是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我自己可以做的事,为什么要麻烦你呢?”
“梁老师说这话是不是太见外了。”
“如果你没有来这里呢?我还是要自己做。”
谢译桥认真地说道:“可是我在的时候希望你也可以适当地依靠一下我,即便我不在,你需要什么,只需一个电话,我也能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
梁晚莺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眼神撞到。
本来就在一件衣服下躲雨,挨得就特别近。
眼神对上的时候,气氛就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男人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好想吻你啊。”
梁晚莺身体一僵,推开他就要从他怀里出去。
最近气温骤降,被淋湿以后感觉更冷了。
从他温暖的怀抱中出来,梁晚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就被男人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的温度比她要高一些。
他宽阔的怀抱,给人一种能抵挡一切风雨的力量感。
“可以吗?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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