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还记得孩子才出生那时,极度黏萧容,就连乳母抱去喂奶都要哭一会,直到回了萧容怀中才好些。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的床榻上都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加上萧容有孕,生产,产褥期等,楚淮足有近两年“食素”,好不容易将楚珩养出了能独立自主睡觉的好习惯,可不能破坏了。
楚珩回头,无辜的看着楚淮,“我又没说要和爹爹睡,爹爹为何拒绝我?我方才都乖乖答应了爹爹,爹爹也要答应我。”
楚珩早知道身为太孙,启蒙是不可能躲得开,师傅也是肯定要请的,既然这样,那必定得以此换取什么,他已经许久不曾和娘亲一起睡了,都是因为爹爹霸占着娘亲。
“你已经三岁了,怎能黏着娘亲,传出去会被人笑话。”楚淮板着脸,就要伸手去拉儿子,想和他好生讲讲道理。
可是楚珩一把抱住了萧容的腿,根本不听爹爹胡说八道,“我才三岁,还是小孩子,才不会被人笑话。”
萧容连忙放下茶盏,生怕茶水弄到了珩儿身上,摸了摸楚珩的脑袋,“珩儿是许久不曾和我睡了,那今晚就和娘亲睡吧。”
珩儿才三岁,就能独立的睡一个房间,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孩子偶尔想和爹爹娘亲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嘛,这个心愿可以满足。
“那我睡哪?”楚淮见儿子得逞,脸色有些难看,这个臭小子,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居然还敢和他抢媳妇了。
“床榻那么大,睡五个人都可以,多珩儿一个怎么就睡不下了?”萧容瞥了楚淮一眼,示意他别总是和儿子唱反调。
楚淮正想说床榻上多一个人他睡的不安心,谁知道楚珩爬上了萧容的膝头,在萧容耳边轻声说,“我想和娘亲睡,不要爹爹。”
楚珩是压低了声音,可是屋子里这般安静,三岁小孩子对于声音的大小可能也没有意识,所以这句话顺利落进了楚淮的耳朵里。
楚淮当即脸色就黑了,语气极冷,“楚行行,你再说一遍?”
想抢他媳妇就算了,抢完了还不要他,真是越发放肆了。
“娘亲!”楚珩扑进了萧容的怀中,将脸埋在萧容的怀里,根本就不抬头,好像怕极了楚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楚淮这个爹多凶神恶煞呢。
萧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个都还小啊,加起来都没三岁。”
“楚行行,下来,我们去外边聊聊。”楚淮可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臭小子,都敢挑拨他和容儿的关系了。
楚珩摇了摇头,死死的抱着萧容,“娘亲,我好困,想睡觉啦。”
萧容无奈的看了眼楚淮,笑着摇了摇头,“好了,让林嬷嬷带你去洗漱睡觉,珩儿先到床上等娘亲好不好?”
“好。”楚珩格外得劲,乖乖地跟着林嬷嬷走了,今晚可以和娘亲睡,太好了!
楚珩一走,楚淮坐了下来,别开脑袋,整个一气坏了的样子。
萧容坐到他身侧,捅了捅他的胳膊,“生气了?”
“没。”一个字,却带着无边热浪。
萧容嘴角上扬,挽着他的胳膊,“还说没有,你都多大了,还和三岁的儿子计较,小气鬼。”
楚淮回头望着她,眼里说不出的气愤,“你说说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很欠揍?”
“也还好,你不觉得珩儿很可爱吗?鬼灵精的,小小年纪就会这么多门道,日后启蒙,好生引导,一定会是个聪慧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的,反正在萧容眼里,楚珩虽顽皮,却不过火,小太孙可爱机灵。
“如今就敢算计他亲爹了,往后聪慧了还不得把他亲爹赶出门。”楚淮想到媳妇要被抢走,顿时和三岁儿子较真了。
“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珩儿和你闹着玩的,好了,别和孩子生气,今日的政务处理完了吗?快些去吧,莫让官员等着。”萧容也有些头疼,怎么父子俩就这般不对付。
还记得当初她有孕时,阿淮说要如何如何疼这个孩子,这才几岁,就巴不得珩儿立马成家立业,离他远远的。
不过当初两人都以为怀的是女儿,太医也说兴许是小郡主,谁晓得生下来是个小皇孙,楚淮还郁闷了好一会,不过这对于大楚上下来说却是个好消息,江山后继有人,自然是喜事。
“行吧,我先去书房,但我可说好了,今晚不能分房睡,那个臭小子想和你睡可以,我也不会走。”
才三岁就敢和他抢人了,再大点还得了。
“知道了,快去吧,哪有你们这样的父子俩。”萧容万般无奈,看来还得好生教导珩儿,别把亲爹气坏了。
楚淮临走前在萧容唇瓣偷了个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在书房待到夜深了,才回了寝屋,两人也还没睡,进屋就听见楚珩的笑声,和娘亲在一起,别提多高兴了,郁闷的只有楚淮一人。
楚淮前去洗漱,之后掀开幔帐,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榻,楚淮还当会被儿子赶下去,可楚珩却倒在爹爹怀中,抱着他,“爹爹睡觉。”
楚淮揉了一把儿子的脑袋,“不是不要我吗?”
“珩儿没有,”楚珩笑嘻嘻的又不认账了,“爹爹给珩儿讲故事。”
萧容侧躺着,望着父子俩亲近,拔步床内流淌着温馨,家的意义,就在此刻吧。
“珩儿躺下吧,让爹爹给你讲故事。”萧容拉起衾被给儿子盖上。
楚珩睡在爹爹娘亲之间,一手挽着一个,一会看看爹爹,一会看看娘亲,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楚淮望着他,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早就成了灰消散在空气中,不过等到下次楚行行顽皮的时候,又会被楚淮翻出来。
楚淮挑了个故事讲着,低缓的嗓音好似催眠曲一般,楚珩很快靠在萧容的肩上睡着了,呼吸逐渐清浅。
楚淮望着儿子安静的睡颜,停下了声音,这个故事讲了多次也没讲到结局,回回没多久楚珩就睡着了。
萧容与楚淮对视一眼,轻声道:“睡着了,我也睡了。”
楚淮没有回话,却是撑着胳膊小心翼翼起身,隔着楚珩在萧容的眉心落下一吻,随后又亲了下儿子,才躺下盖好衾被。
萧容嘴角微弯,闭上眼睛,其实不仅仅珩儿想和她睡,她也极其享受此刻一家三口的安宁。
从前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也能过上这般美满和乐的日子。
次日一早,一家三口去给隆安帝请安。
楚珩一进去便跑到隆安帝跟前,拉着他的手道:“皇祖父,珩儿好想你,皇祖父好点了吗?”
隆安帝看见孙子也很喜悦,温和的摸了摸楚珩的脑袋,“皇祖父好多了,几日不见,珩儿越发懂事了。”
隆安帝有很多很多孙子,可是对于楚珩却是真心疼爱,才满月就册了楚珩为皇太孙,也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即便楚淮有了意外,这个皇位也落不到旁人手中,让其他皇子歇了心思。
楚淮与隆安帝疏离,却没拦着儿子与隆安帝亲近,长辈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小孩子,更何况隆安帝对楚珩也是真的好,无论是恩宠还是赏赐,都比旁的皇孙多出一截。
“嘿嘿,皇祖父,父王说要给珩儿找师傅读书了,以后珩儿学到本事,为皇祖父分忧。”在楚珩眼里,隆安帝就是一个待他很好的老人,他并不知道前尘恩怨。
“好,皇祖父等着珩儿。”隆安帝慈祥的笑着,没有丝毫帝王威严,只是一位溺爱孙辈的祖父。
几个人待了一会,最后隆安帝说要和楚淮单独聊聊,萧容就牵着楚珩的手出去了。
“最近你将朝堂上的事处理的很好。”隆安帝看着楚淮,精神气不是很好了,病来如山倒,尤其是年纪大了的人。
“多谢父皇谬赞。”楚淮语气疏离,虽然喊隆安帝父皇,可君臣之分却十分突出,不像楚珩和楚淮,经常嬉闹的才像是父子俩。
“我的身子不中用了,你能顶得上最好,明年我便将江山交给你,我会挪到行宫,大楚就交给你了。”
楚淮皱了皱眉,“太医说您并没有大碍。”
他看过太医院的存档,只是简单的风寒,不知为何病了这么久。
“我累了,守着大楚江山并非易事,既然你能处理好,我也就不占着这个位置了,你成为帝王后,大楚皇室也能安稳点。”
大楚太多皇子了,几乎都成年了,即便楚淮稳坐东宫之位,可那些皇子也不可能没有想法,只是暂时不敢罢了。
隆安帝退位让贤,楚淮成为皇帝后,那些人也该歇了心思,毕竟那时便是造反了。
“父皇正值盛年,无需说如此丧气之话。”对于帝位,已是楚淮囊中之物,他从未着急过。
隆安帝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淮,却没再说什么,“好了,你退下吧,珩儿这个孩子不错,你和太子妃要好生教导。”
“儿臣明白。”楚淮也着实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没多待便退了出来。
站在大殿门口,楚淮看着在院子里赏花的萧容与楚珩,再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这个结局,又何尝不是隆安帝自己选的呢?
楚淮没再多想,大步走向妻儿,他没办法替母妃原谅任何人。
隆安三十年夏,隆安帝下旨退位,将帝位禅让给太子楚淮,自己移居行宫颐养天年。
楚淮登基,年号“元昭”,册太子妃萧氏为中宫皇后,嫡子楚珩为东宫太子。
尊隆安帝为太上皇,韩皇后为太后,一应隆安帝后妃依次加封。
隆安帝离开皇宫时,将一众后妃都带走了,偌大的皇宫,竟只剩下三个主子,宫里倒显得有些空荡荡。
隆安帝一生妃嫔无数,子嗣众多,这一走,皇宫俨然变成了一座“空城”。
不少官员家中有适龄的千金,耐不住性子,上折子请求元昭帝选秀纳妃,充盈后宫。
楚淮将折子留中不发,但改明儿便能给那些递折子的官员找出点错处训诫一顿,实在找不出错,鸡毛蒜皮之事也紧抓着不放。
如此下来,百官倒也明白,楚淮是不想选秀纳妃了,可这于理不合,身为帝王,开枝散叶为重中之重,就该像太上皇那般,广纳妃嫔,绵延后嗣。
就在百官想要继续上折子时,楚淮将他们的折子全部发了回去,没有朱批,明宣圣意:“朕之心意皆在中宫皇后,往后废黜六宫,休得再提选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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