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什么?
高黎王子遇刺?
乍听这消息, 宇文澜一下从睡梦中惊醒,立时掀被下床,几步去到了外间, 道,“怎么回事?进来说话!”
便见富海赶忙推门进来, 一脸着急道,“启禀陛下, 才刚使臣驿馆的中郎将前来禀报,说今晚使臣驿馆发生血案,先是值夜的侍卫听见惨叫, 巡查一番后才发现是高黎王子小腹中刀, 血流了一地……”
小腹中刀?
宇文澜急问道, “现在人如何?”
富海忙又答, “说是驿馆大夫正在施诊, 只不过血流的有点多, 只怕是要凶多吉少啊……”
凶多吉少?
宇文澜一下皱起眉来。
……
而与此同时, 内间的榻上,燕姝依旧迷迷糊糊,原本翻了个身还打算继续睡, 却听系统叮的一声,【喂,高黎王子被人捅了,这瓜吃不吃?】
啥?高黎王子被捅了?
她这才醒的彻底,立时瞪大了眼睛道, 【吃吃吃!快说什么情况!】
——好家伙, 该不会是那高黎王妃见婢女送不出去, 索性打直球把老公给捅了吧?
却听系统道, 【那不能,高黎王妃除非不想活了才能这么干,再说,她身边的人也没这么忠心,谁敢替她去捅一国储君?一个不小心捅死,她不就成寡妇了?】
这话也有道理,但燕姝就不明白了,【那是谁捅的?不会真有刺客吧!】
系统,【是东倭的那两个“人妖”,不算刺客。】
啥?
人妖捅的?
燕姝直接听懵了,【那人妖好好的为什么要捅这这高黎色批?他们是怎么搞到一块的???】
系统,【……你都说他是色批了,这还用问?】
燕姝愣了愣,琢磨道,【难不成是那色批看上了那两个人妖,而那东倭国正想搞事,所以就把他给捅了?】
系统,【就是这么回事。那李泰初从前晚那两个人妖一亮相就看中了,正好皇帝不要,他这两天就派人上前去勾搭,这不晚上趁四下无人给叫到了房里。结果没等干啥呢,先发现了那两人不对劲,把这李泰初给吓得嗷嗷大叫,然后那俩人妖就顺势把他给捅了。幸亏驿馆里侍卫反应迅速,听见叫声就立时冲了过去,不然这厮已经被那俩给捅死了。】
燕姝,【……】
什么,那色批给吓得嗷嗷大叫?
啧,好有画面感。
艾玛估计这高黎王子也是头回见这种,心理冲击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来。
幸亏不是她的小皇帝,好险好险。
如此感慨了一番,她又问系统,【然后呢?】
系统,【然后不就现在这局面吗?那俩人妖身手了得,听到侍卫来就快速逃了,眼下驿馆侍卫们一时没发现真相,都以为是外来的刺客罢了。】
燕姝嘶了一声,心道这可不太妙,这色批好歹是个王子,要是死在大梁不就麻烦大了?
她于是又问系统,【那这李泰初现在情况怎么样?】
系统,【血流的有点多,怕是得抓紧时间,晚点恐怕要完。】
燕姝吓了一跳,这才赶忙下床奔向外间,对宇文澜道,“陛下,这高黎王子万不能死,以防万一,还是叫姜太医过去看看得好!”
哪知两个人想到了一块,宇文澜道,“朕已经派人去叫他了。”
燕姝松了口气,却见他话说完,又抬步往内间走,匆忙间与她道,“此事非同小可,朕要去趟乾明宫。”
燕姝赶忙跟上来,压低声与他道,“这事儿臣妾已经打听清楚了,并不是外头的刺客干的。”
宇文澜一顿,这才看向她道,“怎么回事?”
燕姝咳了咳,再度压低声音道,“其实是东倭的那两个人妖干的,这高黎王子是个色鬼,早已经把他们自己的女人都染指过了,今次一见那两个人妖立时就动了色心,今晚把他们偷摸叫到了房里,那两个人妖正好想给大梁惹事呢,就顺手把他给捅了!”
宇文澜皱眉,“竟是如此?”
却见她点头,“绝对是真的,不然那驿馆有那么多侍卫把守,怎么会轻易叫外头的刺客进去?且还一找就找到了那地位最为尊贵的高黎王子?”
宇文澜颔了颔首,心道既然她如此说,应当是没错了。
哪知紧接着,却又见她坏笑道,“听说那高黎王子还被那人妖给吓得嗷嗷大叫呢,这下估计有心理阴影了嘿嘿嘿嘿……”
宇文澜,“……”
这种时候。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
他无奈看她,“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了,朕还是得去趟乾明宫,时候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却见她点了点头,又好奇问他,“陛下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毕竟直接把那两个人妖抓起来,似乎也不太好,只怕还是得叫人查案,走一下过场的。
宇文澜道,“当务之急是先保住那高黎王子的性命,至于真凶,既然不是外来的刺客就好办了,只要别叫那东倭的人跑了就好,且先叫大理寺刑部去查查吧。”
——虽则他的爱妃有这般异能,但朝廷的人手该锻炼还是得锻炼,不然岂不是白养他们了?
听他这样说,燕姝便也点了点头,帮着他穿好衣裳送他出了门,便又回到床上睡了起来。
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吃瓜。
~~
几个时辰后,宇文澜在御书房内等来了大理寺少卿,鸿胪寺卿,及金吾卫中郎将等人。
他当下最为关心的,当然是那李泰初的生死,于是先问那几人道,“高黎王子现在如何?”
鸿胪寺卿忙道,“启禀陛下,昨夜姜太医赶到后便立即给王子诊治,目前王子殿下的血已经止住,只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姜太医一直在驿馆中守着,并未离开。”
看来是没死,宇文澜稍稍放了放心,又问大理寺卿,“查的如何?”
大理寺卿忙道,“启禀陛下,经过对驿馆内外,出事房间门窗等处的查探,臣等猜测那刺客大约并非从外而入,极有可能就在那驿馆之中。接下来只怕要在驿馆之内仔细搜查才是。”
宇文澜嗯了一声,道,“那便去搜查。”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中郎将一脸为难道,“陛下有所不知,自昨夜出事,臣等就要在驿馆内搜查,但无奈遭到许多人的阻挠,除过南诏沐王爷主动配合,东倭,党夏甚至高黎自己的人都不肯叫臣等进房搜查,尤其那位高黎王妃,自昨夜起便一口咬定是朝廷防卫过失,致使其夫君受伤,甚至不肯叫臣等询问那高黎王子身边的侍者,表现得十分抗拒。”
宇文澜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依照昨晚燕姝所言,那高黎王子找东倭人妖,其近身的人必定是知道的,这高黎王妃如此横加阻拦,莫不是打算替其夫君遮丑?
但她毕竟是贵客,且还是女子,侍卫们也确实不好硬来……
正在思索之间,却听门外宫人禀报道,“陛下,宜妃娘娘求见。”
嗯?她怎么来了?
宇文澜暂且回神,道,“进。”
须臾,便见燕姝到了他面前,行过礼后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听闻昨夜驿馆之事,心间十分关切,特遣臣妾前去慰问高黎王妃。”
宇文澜挑眉,“太后叫你去慰问高黎王妃?”
燕姝赶紧道是,“毕竟夫君出了这等事,那位王妃心间慌乱紧张,一时想不开也在情理之中,请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叫那位王妃尽快想开,配合朝廷调查。”
心里却急道,【快点答应啊,我手里有那王妃的把柄,一定能叫她老实听话的!】
而闻听此言,中郎将等人也忙道,“陛下,这是个好主意,未准有了宜妃娘娘的劝导,那位高黎王妃也能尽快想通,好叫臣等早些抓到凶手。”
“是啊陛下。”
见此情景,宇文澜只好与燕姝道,“那朕同你一起去,你有孕在身,一定要注意安全。”
燕姝忙应是。
宇文澜便叫人准备车马,须臾,便与她一起坐上马车出了宫门,直往那使臣驿馆而去。
~~
使臣驿馆也是朝廷重地,就离皇宫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燕姝随着宇文澜下了马车,抬眼望去,但见驿馆内外皆有重兵把守,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二人踏入驿馆,随着通传声,驿馆中众人也纷纷出了房间,上前与二人行礼问好。
宇文澜先同南诏王沐正平打招呼道,“沐王昨夜可安好?”
沐正平颔首道,“多谢陛下关心,本王一切都好。”
话音才落,却见一旁有人不满道,“今次着实见识到了,平白叫高黎王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如今不好好去抓刺客,反而还要搜查我们的房间?这便是皇帝陛下的待客之道吗?”
燕姝忙看去,见那说话是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她依稀记得,仿佛是党夏的使臣来着?
而经这人这么一说,其余如吐蕃,柔然等国的使臣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明明是你们大梁的侍卫防卫疏漏,为何要查我们?难道是我们刺伤的高黎王子不成?”
“就是!请皇帝陛下给个说法!”
尤其那东倭的使臣竟然也掺在其中叫嚣,嗓门还不小。
燕姝看在眼中,心间冷笑一声。
——哼,演技还挺不错,小心等会儿就扒下你们底裤给大家瞧瞧。
宇文澜,“……”
当然,此时也用不着他开口,鸿胪寺卿立时赶上来道,“请诸位使臣稍安勿躁,发生昨夜之事,陛下心间十分关切,此番御驾亲至,正是来慰问诸位的。”
话音落下,宇文澜再没理会旁人,只看向前来行礼的姜太医,问道,“高黎王子现下如何?”
却见姜太医道,“启禀陛下,高黎王子已经醒来了,目前伤势暂缓,只不过接下来还需静养些日子。”
宇文澜颔了颔首,“朕去看看。”
众人应是,鸿胪寺卿更是亲自上前带路,引着御驾去了那高黎王子所在的院落。
没几步,便到了地方。
燕姝只见,那高黎王妃正守在床榻旁,而那高黎王子李泰初正躺在榻上,果真是睁着眼,但是一脸苍白,口中还用高黎语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
宇文澜便看向身边跟着的翻译官,那翻译官便赶忙禀报,“陛下,高黎王子说的是怪物,妖怪之类的词。”
怪物,妖怪?
宇文澜暗自挑了挑眉,看来果真是被那东倭得“人妖”给吓到了?
他又下意识看了燕姝一眼,却听她心里道,【艾玛这色批往后怕不是要阳痿了吧啧!】
宇文澜,“……”
不太想听到这个词。
他于是吩咐翻译官,“替朕告诉高黎王妃,发生这种事,朕也十分担心,方才太医说,王子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日子便好,当务之急,还是要请王妃尽力配合,争取早日抓到凶手。”
翻译官应是,便用高黎语与那王妃说了一遍。
然话音落下,却见那王妃情绪激动道,“是大梁做的不好,叫我夫君受伤!为何要盘查我们!大梁太叫人失望了!”
看样子,还是不愿意配合。
宇文澜眉间一紧,正欲再度开口。却见燕姝上前对那王妃道,“好了,你夫君现在被吓得神志不清,你再怎么演戏他也看不见的。想我们大梁跟高黎两国一向友好,倘若因为这件事坏了关系,叫旁人坐收渔翁之利,对你们也得不偿失。我知道因为你夫君风流成性,你一直想报复你夫君,所以才要送那两个婢女给我们陛下。你再这样横加阻拦不让我们查案,我们可有理由怀疑,是你害的你夫君哦!”
第92章
这话一出, 却见在场众人都是一脸不解。
当然,高黎这边,其实只有王妃与那色批王子能听得懂几句汉话, 仆人们是几乎听不懂的,而那色批王子此时又属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所以听了燕姝这话,只有那高黎王妃惊讶开口道, “你,你说什么?”
燕姝坏笑道,“听不懂?要不要叫翻译官翻译给你听?”
说着又环顾房中, 道, “叫他们也都听听?”
高黎王妃又是一惊, 顿了顿, 才用稍显生硬的汉话道, “怎么可, 可能是我害殿下?”
——大抵是太过惊吓, 这话说得可没昨日及前日流利。
燕姝却又笑道,“我到底有没有说错,你心里清楚。既然不是你害的, 那为何不让我大梁官员查案?你夫君被伤成这般,难道你不生气?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话音落下,却见对方明显一顿,却没有立时说话。
燕姝于是又看向门外,道, “你们的大臣能听懂汉话, 不然, 等会儿我与他们说一说。不过听不懂也不妨, 反正我这里有翻译官,什么话都可以翻译给他们。”
这话一出,那高黎王妃又皱眉道,“我与你没有仇怨,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冤枉我?”
燕姝便又笑道,“放心,我们只想查清真正的凶手,不叫我们大梁无辜蒙冤,至于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们才懒得管。”
话音落下,却见那王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好吧,希望你说话算数,也一定能找到真凶。”
这便是同意了,燕姝立时点头,“放心,我们大梁从来说话算话。”
宇文澜则心间一定,立时道,“叫大理寺的人进来。”
说着又吩咐那翻译官,“你在旁跟着,随时帮着翻译。”
翻译官应是,待大理寺的人到达,便一同查起了案子。
今次这高黎王子带来的人不少,一个一个查问,还是费些时间的,加之那色批王子还在床上一惊一乍怪吓人的,燕姝便同宇文澜先去了院中等候。
其余各番邦使臣们则在旁伸长脖子观望,都是十足好奇的模样。
燕姝不动声色观察,却见那东倭使臣居然也在一旁看热闹,一副十分不怕死的样子。
好啊,看热闹是吗?
她心里呵呵,等会儿保管叫大家看个痛快。
好在没有等太久,就见那位大理寺卿匆忙来到近前,向皇帝禀报道,“陛下,方才高黎王子近前的侍者交代,昨夜王子曾将东倭使臣今次带来的两名女子叫入房中饮酒,当时房中除过高黎王子自己,便是那两名女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而后没过多久,王子便受了伤,但那两名女子也不在房中了。”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也都听见了,不由纷纷挑眉——
高黎王子找东倭女子喝酒?这是什么路数?
宇文澜则发话道,“既如此,就去问一问东倭使臣及那两名女子。”
然话音落下,没等大理寺卿说什么,却见那东倭使臣一下急了,在旁嚷嚷道,“此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明明是你们大梁防卫的问题?请皇帝陛下休要胡乱栽赃!”
话才说完,又有一人在旁道,“是啊,此事又与东倭有什么关系呢?这莫不是大梁找不着刺客,所以打算随便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找一个栽赃?”
燕姝看了看,却见那说话的又是方才那个阴阳怪气的党夏使臣。
大抵是今日有皇帝坐镇,大梁官员们底气也足了许多,闻此言,大理寺卿立时道,“请两位使臣稍安勿躁,我们大梁查案,从不随意栽赃,一切以证据说话。方才是高黎王子殿下的近身侍者亲口所说,王子昨夜见过那两名女子,我们现在也不过是要找她们问话,若她们无关此事,定然不会随意将此事安在她们头上。几位既然是在我大梁境内,还请务必尊重我大梁陛下的旨意。”
他语气强硬,如此一番,那两人才终于没说什么。
宇文澜却已经没了什么耐心,直接指示中郎将,“将那两名女子带出来,仔细搜查她们的房间院落。”
中郎将应是,领着侍卫们进到了东倭使臣的院子里,很快,便带了那两名女子出来。
大理寺卿便上前问话。
然无论问什么,即便是翻译官将话翻译成了东倭语,那两人都是以摇头回答。
众人看在眼中,心道难不成这东倭国千里迢迢送了两个哑巴来京城?
只有燕姝知道这二人在装傻,一时也没了什么耐心,直接同宇文澜道,“陛下,反正高黎王子已经醒了,就将他们带去王子面前,叫王子和侍者们认一认吧。”
宇文澜也不想再拖时间,便也颔首道,“好,就将这两人带去王子面前。”
中郎将应是,便带着那两人往前去了。
东倭使臣十分紧张的跟了上去。
其余看热闹的也悄咪咪跟了上去。
燕姝原本也想跟上去来着,只可惜宇文澜坐着不动……
啧,她也只好陪着。
哪知没过多久,却听那高黎王子的院中忽然传来几声喊叫,听来十分恐怖。
二人一愣,燕姝忙道,“陛下,快去瞧瞧吧。”
宇文澜只好唔了一声,起身领着她过去了。
到时只见,那高黎王子一脸灰青色,使劲往床榻里头躲,嘴里还在拼命说着什么。
翻译官忙给大家伙翻译,“王子殿下叫她们怪物,叫她们赶紧走。”
话音落下,那高黎王妃也忙道,“殿下很怕她们,请你们出去,不要再吓王子殿下!”
眼见这般情景,众人心里都在暗忖,照这情景,看来昨晚那高黎王子果真见过这两女子,且极有可能是这两女子干的。
但他为何要叫她们怪物?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在这二人身上打量。
却听君王直接发话,“他们既然不肯交代,那便带回去上刑吧。”
侍卫们应是,便要上前。
哪知那东倭使者又急道,“陛下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就算昨夜高黎王子见过她们两个,但她们只是弱女子,如何伤害得了王子这样的男人?”
燕姝没忍住道了一句,“或许贵国的女子,与寻常女子不同呢?”
却见那东倭使臣一愣,狐疑的看她,“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姝却懒得理他,直接吩咐侍卫道,“不要浪费时间了,快些动手吧。”
侍卫们应是,便直接上前拿了绳索,要将那两人绑住。
那东倭使臣无法,又在旁跳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们的女子,这也是我们国君精心挑选的美人,就算皇帝不想领情,好歹她们也是人!”
燕姝没忍住又道,“这话说得甚好,既然知道他们也是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你们国君的玩物呢?”
哪知话音落下,方才还装作柔弱的那两名“女子”忽然反抗起来,趁侍卫们没防备,竟然转眼之间就打倒了三四人。
这叫众人一惊,慌忙往后躲,宇文澜也下意识将燕姝护在身后,对侍卫发话道,“务必制伏!”
侍卫们应是,重新冲上前去。
毕竟人多,倒也没费多少功夫便将那两人给制服了,并拿粗粗的绳索捆绑了起来。
众人惊魂未定,纷纷道,“东倭竟然敬献会武功的女子,到底是何居心!”
燕姝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要是叫他们知道这俩人其实是……
咳咳,希望大家的心理承受力都强些,可别都跟那弱鸡色批高黎王子一样,被吓疯了就好。
正这么想着,却见有一正捆绳子的侍卫道,“这两人腰下鼓鼓的,莫不是藏了什么凶器?”
嗯?凶器?
闻言众人都纷纷看去。
闻言中郎将立时发话,“搜身!”
——娘的方才那情景可真叫人后怕,万一叫这俩刺客伤了陛下娘娘,他的脑袋也甭想保住了。
所以此时对他来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消除一切隐患!
管他什么男女大防,刺客只有杀头,没有男女之分。
话音落下,侍卫们立时动起手来。
哪知很快却愣住了。
这这这……
这怎么好像是……
而见此情景,众人也都愈发好奇起来。
——侍卫们这到底是摸到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傻了?
中郎将却没了耐心,所幸直接上前,亲自查看。
然而查过之后,也是一愣,不可思议间,索性拔剑划破了两人的衣裳。
那一瞬间,燕姝一顿,下意识伸出手掌去捂宇文澜的眼睛。
哪知几乎与此同时,她自己的眼前也忽然伸过一只大掌,将她的眼睛给捂住了。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而耳边却立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妖,妖怪啊……”
她听得出来,叫得最大声的,似乎是中郎将的声音。
啧,她心里不由为那位仁兄默哀,希望他能撑过去。
但与此同时,愈发努力摸着□□她的小皇帝挡着眼睛。
毕竟这可是她自己的男人,千万不能留下阴影,影响以后的幸福生活,咳。
宇文澜,“……”
他也认真帮她捂着,总之也不能叫她看见别人的。
还好,中郎将的心理素质似乎确实还不错,叫过之后,又赶忙吩咐侍卫,“快给他们挡上!”
说着又转身来禀报君王,“陛下,这二人竟然是……是男女同体!”
却见被爱妃捂着龙眼的君王开口道,“岂有此理!东倭竟敢如此侮辱与朕!且蓄意伤害高黎王子,妄图挑拨两国关系!立即将全部人员捉拿归案,押入天牢!”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应是,立时行动起来。
宇文澜则摘下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双小手,顺势牵在手中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宫。”
语罢,便拉着她速速离开。
第93章
当日午后, 使臣驿馆的事便在京城传开,一时之间,引起朝野一片震惊。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 众人群情激动,无不唾骂那东倭国君欺人太甚。
有脾气急的武将, 甚至当场上书君王请求带兵出战,恨不得立即夷平那弹丸小国, 以泄心头怒火。
这当然不现实,用不着君王发话,立时有大臣加以阻拦道, “此事那东倭固然可恨至极, 但战事劳民伤财, 且那东倭与大梁还隔着东海, 兴师动众一番, 也并未有胜算。”
“不错,战事如若没有胜算,还是轻易不要打的好,反正今次那高黎王子是被东倭人刺伤,想必待消息传回去,他们两国之间也未必太平, 我们何不先隔岸观火, 待到时机成熟,坐收渔翁之利?”
这话引来一片附和声, 却也依然有人愤恨道,“难道我们今次要眼睁睁受他们的侮辱?”
此时, 宝座之上的君王终于开口道, “对方越可恨, 尔等越要稳住,而今之计,先加紧培育沿海水师,稳固海防。就算暂时不打仗,也要时刻为打仗做准备,若那倭人胆敢再犯,立时坚决回击,绝不留情。”
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应是。
又听君王道,“鸿胪寺立即给高黎及东倭去信,说明今次之事,并对东倭予以严厉谴责。若有机会,也该叫其国中百姓知道他们的国君有多荒唐才好。”
鸿胪寺官员也立时出列应是。
只不过……这向两国去信好办,之时君王这最后一句……
啧,该如何叫那东倭民众也知道这件事呢?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翰林学士邹墨中道,“臣有一主意。听闻今次逍遥公子的最新话本,正与东倭之事十分相似,鸿胪寺的大人们,何不将此故事翻译成东倭语,叫那些东倭商人看见,再带回国内流传?”
咦?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啊!
又有人道,“邹学士此言甚是!最好若那东倭国内也有说书之类的杂剧,再将这故事改编一番,在田间地头演出,可就更好流传了。”
——若是那些东倭百姓知道,他们的国君为了满足自己荒唐的私欲,如此祸害无辜平民,估计那王朝自己也撑不了多久的。
众人也都是如此想,一时间,殿中响起一片赞同声。
见此情景,君王便颔首道,“这主意的确不错,也交由鸿胪寺去办,若有不明之处,大可请教邹卿。”
话音落下,鸿胪寺官员们再度应是。其余众人也纷纷赞道,“陛下圣明。”
当然,这其中,尤以工部尚书陆开河陆大人心间最为激动——
太好了,他最喜欢的逍遥公子的作品终于要流传到异国了!
当然,激动的同时他也愈发急切,今早赶着上朝,居然不知今日逍遥公子又出了新书?
等会儿下朝之后一定赶紧去买!
~~
而与此同时,慈安宫中,燕姝正抱着自己的新话本同自己的榜一大佬太后交流心得。
听完了故事的太后颔首道,“你处理的甚好,此事毕竟太过荒唐,只怕百姓们听了也会吓到,所以不若直接写成这般鬼怪故事。只不过,到底算是便宜那东倭国君了,到头来竟然还要我们替他遮掩。”
燕姝忙道,“没关系的,反正照他这般把人不当人的折腾,想必这王位也长久不了,再说,此番真相查明,他们也算同高黎结下了梁子,咱们等着看热闹就好。”
太后嗯了一声,“那高黎王子也是活该了,在别人地界上做客,还这般不老实,今次给吓成这般,也不知还能不能好。”
燕姝道,“昨日听姜太医的意思,似乎只要接下来不再接触那些刺激他的东西,应该也还能好,只不过就是时间可能要长些。”
说着又压低声同太后道,“您不知道,听说他现在都见不得陌生女子,一见到就大喊妖怪,只能叫自己的王妃近身伺候。”
太后哦了一声,不由笑道,“这倒正好合了那王妃的意了,再也不用担心她夫君拈花惹草,想各种迂回的法子了。”
燕姝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现在她特别配合我们,昨日就叫跟着的使臣赶紧写信给高黎,说那东倭多可恨多荒唐,见行刺咱们陛下不成,就趁机行刺了她的丈夫……不过就是没提她丈夫先起色心去找那两个……人的事。”
太后讥讽一笑,“这要叫她如何说啊?她虽埋怨,却还想着要保着丈夫的地位及自己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心里也不会有多痛快的。”
——要么不计较,要么一点都不在乎,这般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落下,大抵是察觉自己有些太过感慨,太后又对燕姝道,“难为你双身子还要为这种事操心,如今话本子也写完了,好好回去歇息一下吧。”
燕姝应是,便起身告退了。
心间却不由暗想,方才太后莫不是有感自身而发?
——大抵太后当年便是对先帝完全死心后,才能活得如此通透的吧。
一路推开门,却见忍冬正在门口等她,竹书与庄嬷嬷等太后身边的宫人也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纷纷向她行礼。
燕姝颔了颔首,在忍冬的搀扶下,登上了候在一旁的肩舆。
一旁,竹书与庄嬷嬷目光皆都扫过她手中的话本,而后默默对视了一眼,进到了殿中。
~~
解决了使臣驿馆的案子,又出了新的话本,燕姝此番也算劳苦功高。
接下来,她打算一边休息,一边看看读者们的反应。
——毕竟今次写的是志怪故事,且还是长篇连载,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读者会不会喜欢。
不过两日,却见富海给她扛了一袋子宫外的读者来信。
说起来,因为有孕之后话本子出的少,这读者来信也少了许多,如今新的话本才发,便一下收到这么多,看来读者们还没忘了她,燕姝十分期待,立时拆开看了起来。
却见信中的大部分,或是在关问她为何许久没有新作上市,身体生活是否还好,叫她颇为暖心;
又或者如从前一样跟她反馈新故事的读后感想,总体看起来都还不错。
只不过也有几封叫她颇有些意外——
信中竟语气十分强烈的质问她是不是女子,斥责她应该老老实实在闺阁待着,不该出来舞文弄墨哗众取宠。
燕姝,“???”
这是什么情况?
首先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女子?
是她那里露馅了吗?
还有,他们为什么觉得她不该写话本子???
却听系统道,【咱们一件一件说啊。先说头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你是女子——这不你这阵子话本子写的少么,眼见读者们苦苦等待,有人就想冒充你写,但是文笔故事都不太像,所以写出来效果不太好,这些人没办法,就开始仔细研究你的话本子,就发现你的故事里头大多数坏的角色都是男人,大多数女子都是无辜的。于是他们就猜测你仇恨男子,从而得出结论,你可能是个女子。】
【再加上今次这个话本子,里头的降魔除妖的主角也是女子,所以他们就愈发肯定你是女子了。】
闻此言,燕姝准确抓住了重点,【……这怎么说的?世上本来男女坏人都有,我也没光写男坏人啊,凭什么他们就得出结论我仇恨男子呢?】
系统,【这其实是一种竞争手段罢了,毕竟这个结论一散播出去,这不就引起更多人怀疑了吗?】
燕姝,【……】
好吧,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否则她也不会收到这般语气强烈的信件了。
所以她仍旧不可思议道,【为什么我是个女的,他们就会如此生气呢?他们以前不也很喜欢我的话本子吗?这跟男女有关系?】
系统,【道理是如此,但就有些人接受不了啊,尤其今次你这个女侠的故事一出来,他们就觉得你好好的为什么把一个降妖除魔的英雄安排成女子?心里认定你是对男子有偏见。】
燕姝,【……】
这可真是叫人无语,古往今来男子的英雄形象多了去了,她只不过想写个不一样的,怎么还能引出这样的解读?
再说,孙行者还降妖除魔呢?它可连个人都不是,那些人会不会以为这故事是对人类有偏见?
系统,【说得好!不过天生存着偏见的人,是不会去思考这些的。】
燕姝,【……那爱咋咋滴吧。这些人接受不了就接受不了,反正我就是女的,总不可能为了他们变,性不是?】
说着索性也不管了,只摸着肚子道了声,“走,娘亲带崽崽去摘莲蓬!”
便起身出了门。
——眼瞧着盛夏已过,天气转凉,太液池的荷花即将开败,到了莲蓬丰收的时节,这两天宫人们在太液池里收莲蓬,别提多热闹。
与其想这些糟心的事,不如去散散心。
~~
每日晌午过后,正是太后歇晌的时候。
太后入睡时不喜人在旁边,庄嬷嬷重又得了空,便回到了值房。
进房却见,竹书正捧着一本书看,不是旁的,正是太后平素最喜欢的那逍遥公子的话本子。
她不由哼笑一声,道,“现在娘娘有了宜妃,不用你来念了。还看这个做什么?”
竹书心间一刺,却道,“听说外头都在传,这写话本子的其实是个女子,我不过想再看看罢了。”
听她这样说,庄嬷嬷倒又想起一桩事,便又与竹书道,“说起来,为什么宜妃从前来给娘娘念话本子都不避人,如今反而每回都避着人?莫不是我去佛堂那三日,还曾发生了什么事?”
竹书想了想,这才搁下话本道,“那时我曾奉太后命去给宜妃送赏,见她用的笔与太后那时赏给逍遥公子的很像,便在太后面前提了一句,只不过才说完她就来了,说是要悄悄禀报太后要事。从那以后,她每回再来,太后便将我们都遣出去了。”
闻言,庄嬷嬷立时皱起眉来。
“你才说完她就来了?莫非是她做贼心虚?怕被你告密,所以主动来向娘娘请罪?”
竹书却道,“我也曾这样想过,可如果真是她眛下了娘娘给逍遥公子的赏,为何娘娘一点都不生气,如今对她还愈发关照了?嬷嬷可曾见过娘娘对别人这样好过吗?”
尤其前日,太后居然当着那么多人发话,不叫往后宫里塞人……
一想到这个,竹书就格外不舒服。
——自古以来,君王三宫六院不是最为稀松平常之事?她自己想霸着陛下就算了,居然能叫太后如此帮她发话!
却听庄嬷嬷道,“说的也是,我在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何尝不知,娘娘最为看重的就是人品,如果宜妃会干出这种事,娘娘一定不会理她的。所以如此看来,至少笔的这件事上,宜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竹书闻言也点了点头。
毕竟后来她也打听清楚了,那湖笔一共有两套,皆是江南巡抚进贡的,一套敬献了陛下,一套敬献了太后,极有可能宜妃的那支,是陛下给她的。
然而这么珍贵的东西,陛下居然这么轻易就给了宜妃叫她练字用,竹书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正在此时,又听庄嬷嬷道,“有没有可能,那笔就是给她的?”
竹书一愣,还有些不明所以。
却听庄嬷嬷又道,“那些花言巧语的,这些年娘娘见得多了,就算心思如安嫔那般聪明,一旦暴露野心,也还是入不了太后的眼,所以太后如今能这般喜欢宜嫔,必定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竹书不服道,“难道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有龙嗣?”
庄嬷嬷却不以为意道,“就算当初咱们的贵妃娘娘有了龙嗣,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像现在对宜妃这般对她吗?”
竹书顿了顿。
不得不说,确实。
以当初周妃那个为人,便是真的怀了龙嗣,太后想必也不会对她如此好……
可这宜妃,到底又有何能抓住太后的过人之处呢?
却听庄嬷嬷又道,“既然她每次来给娘娘念话本都要避着人……是不是除过念这话本子,她与娘娘之间,还还会有什么不能叫别人听见的话?”
这也正是竹书想知道的,闻言不由皱眉道,“我也想不通。娘娘从前除过叫她念故事,无非就是打听那逍遥公子的事……”
话到此,她忽然一顿。
却听庄嬷嬷道,“这就对了,从前娘娘总时不时提起想见逍遥公子,如今也不说了。”
竹书紧皱眉头,一脸不可思议道,“难道……她就是逍遥公子?”
……
~~
燕姝在太液池边观赏了一番丰收景象,顺便捡了一兜子新鲜莲蓬,便打算打道回府。
哪知每走两步,却听系统叮的一声,【注意了啊,方才竹书跟庄嬷嬷在值房里扒了一通,推断出你极有可能就是逍遥公子,现在正打算把消息放出去呢。】
燕姝,【???】
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这么上赶着透露她的隐私,很好玩吗?
她自己要不要对外宣布是一回事,被别人偷摸泄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于是立时改了主意,分别与跟着自己的忍冬与莲心交代了一声。
二人立时应是,分头行动起来。
~~
没过多久,太后就见燕姝拿了一兜莲蓬到了她跟前。
“启禀娘娘,此乃太液池的莲蓬,方才臣妾过去亲自捡的,见品相不错,特意送来给您尝鲜。”
太后瞅了瞅,见那足足有一篮子莲蓬,不由笑道,“怎么拿了这么多?”
说起来,这其实是燕姝贪心,方才在湖边眼见那莲蓬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新鲜,一时没忍住就拿了这么多。
但此时她却叹了声气,道,“臣妾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上火,听太医说莲子清心败火,便打算多拿些慢慢吃。”
太后闻言,果然皱起眉来,道,“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上火了?”
却见燕姝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后便挥手对殿中宫人道,“先下去吧。”
近前的庄嬷嬷微微一顿,只好应是,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心间却忍不住暗想,今次宜妃又没带话本子,不知要同太后说些什么?
转眼间,殿中已经没了外人。
太后便缓声道,“说罢,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不许对哀家藏着掖着。”
燕姝心间一暖,便道,“这几日确实是出了点事,叫臣妾有些心神不能,娘娘也知道,臣妾的新话本子里写了一位女侠士,原本臣妾只是想写个与市面上的男英雄们不同的形象,没想到这却惹得外头有些人不满,不仅有人猜出臣妾是女子,这几日还有人写信来骂臣妾,说臣妾如果是个女的,就该在闺阁里好好待着,不该出来哗众取宠。”
太后闻言,也立时皱起眉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难不成女子写的故事,他们从前就没有趋之若鹜吗?居然还写信来骂你?实在太过分!”
燕姝点头道,“臣妾也不太明白他们的想法,不过这世道一向轻视女子,这样的局面,臣妾从前也曾想过。他们不喜欢便不喜欢吧,这并不是最要紧的,臣妾眼下是怕,等过几日,会不会有人猜到了臣妾的身份,又要拿出去说事。”
太后倒是不以为意,道,“这怕什么?反正这些话本子都是陛下叫你写的,你不过也是遵从旨意。有没有宫规说不叫后宫女子写话本子,若那些老顽固们敢借此事大做文章,自有陛下与哀家替你顶着。”
这话一出,燕姝心间别提多感动了,立时起身行礼,“臣妾多谢娘娘庇护。”
太后笑了笑,道,“起来吧,哀家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呢,值当的为此事心神不宁?”
燕姝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在此时,却听门外道,“启禀太后娘娘,富海公公求见。”
嗯,富海怎么忽然过来了?
太后也有些意外,便发话道,“叫他进来吧。”
门外人应是,便将殿门打开,果然便见富海提着一只篮子进了来,行过礼后道,“启禀太后娘娘,才刚有太原府清源县运来的葡萄,陛下瞧着新鲜,特意叫奴才给您送来一篮。”
说着主动掀了篮子,却见内里果然是一串串新鲜的葡萄,颗颗饱满紫红,一瞧就好吃。
太后颔首,“清源葡萄也是好东西,有劳陛下牵挂着哀家,放下吧。”
富海应是,便将篮子给了上前接手的宫人。
紧接着又作势环顾殿中,道,“对了,不知竹书姑娘这阵子可在?”
太后哦了一声,好奇道,“你找竹书做什么?”
却听富海道,“才刚守宫门的侍卫们说抓到一个小太监,身上藏了些银子,还有一封信,有些行迹可疑,侍卫们一番盘问,那小太监却说是竹书姑娘托他把书信送去给外头的亲戚的。”
这话一出,太后顿了顿,立时叫人将竹书叫到了跟前,问道,“你家里不是在鹿州?什么时候京城也来了亲戚?”
此时,听见消息的竹书正紧张呢,脑间快速找了个理由,正要回答。
却听富海接了太后的话,问道,“是啊,奴才也是知道竹书姑娘不是京城人,怕是那小太监偷了竹书姑娘的银子,所以特意来问一声。”
话音落下,太后的目中已经一片怀疑。
竹书心间愈发紧张,忙道,“……不是偷的,是奴婢叫他替奴婢在外头存起来的银子,听说外头存银子利息高,奴婢是想着以备日后之用。书信也是托他帮奴婢转寄去鹿州的。”
哪知却听富海哦了一声,道,“这就奇怪了,这宫里不是有专门的邮驿?后儿就是收信的日子了,姑娘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且那小子说的地方,侍卫们查了查,是个印书的书坊。可也并不是什么钱庄啊。姑娘可别不是被骗了吧?”
什么?书坊?
太后听在耳中,忽然冷声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94章
竹书实在没有想到, 她找到的那个小祥子,明明是内务局时常进出宫门跑腿的小太监,与守宫门的那几个侍卫关系也很熟, 今日怎的会轻易被他们抓住?
难道是那小祥子临时起意,卖了她?
可她给了小祥子二十两银子的跑腿费, 已是不少,再说, 那小祥子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实在没必要出卖她啊?
但无论如何,此时面对太后的询问, 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承认……
哪知就在她快速思索借口之时, 却见燕姝忽然道, “难不成是竹书姑娘有了意中人?难不成你的意中人就是那书坊的?”
什么?
这话一出, 众人都是一顿。
要知道, 宫女与外男私相授受,也是头等大罪啊!
竹书一个激灵,忙道,“不不不,那书坊掌柜是奴婢的同乡,奴婢只是请他帮着叫回乡的人带信给家里的。那银子也是想请他代为转存的。”
闻言燕姝挑眉, “看来这位书坊掌柜为人很是厚道, 竹书姑娘把银子交给他,也不怕他私自给吞了。”
然而太后却已经不信, 依旧冷声道,“方才不是说叫那小太监帮你?这会儿又变成那开书坊的了?你整日在宫里, 又是何时认的老乡?”
说着又吩咐富海, 道, “把那封信给哀家那过来。”
富海应是,忙送袖中拿了一封信出来,呈给太后。
太后接过瞧去,见那信封上并没有字,又拆开来看,内里的笺纸上却有几个字,竟是写着,“逍遥公子大约是宫中女子。”
燕姝心间一定,面上却做惊讶的样子看向太后,“娘娘,这……竹书姑娘怎么会写这样的信给家里?”
太后已经彻底沉下脸来,看着竹书道,“这到底是要写给谁的?”
竹书已是面色煞白,却死咬着唇不说话。
还是富海主动道,“启禀太后娘娘,据那小太监交代,这是要送去贡院街南头一家叫八面书坊的。那家书坊已经在京城开了五六十年了,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书坊,平素除过卖文具,也雇人写话本子,印话本子卖钱。不过似乎,并不是给逍遥公子出话本子的那家。”
话音落下,燕姝不由暗自吆嚯一声——富总管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打听得这么清楚!
想她刚才一门心思想办法,都没来得及跟系统问清楚。
却听系统道,【人家富总管好歹也在京城几十年了,平素跟着皇帝,随时都可能被问个什么,他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主子想知道什么,他就得知道什么。】
燕姝,【……知道富总管厉害了,那你倒是说说这八面书坊是怎么回事?】
系统,【这不明摆着了么?这八面书坊作为京城排得上名的老书坊,却只能眼瞧着别的书坊卖你的话本子挣钱,这心里肯定不平衡啊,那几个模仿你写小说的也就是他们找的,今次这事儿也就是他们挑得呗。】
燕姝心里呵呵,【幸亏邹学士没替我找他们印话本子,这种心术不正的,活该挣不了钱!】
说着却仍有些不明白,【但是竹书一个宫女,怎么能打听得这么清楚?一找就知道给那八面书坊爆料?】
系统,【主要那个八面书坊的老板,叫赵京时的,这几日正到处发消息,说要重金买你的爆料,现在外头消息满天飞,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燕姝立时来了兴趣,【重金???说来听听能有多重?】
咳咳,她得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市价啊!
去听系统道,【知道你真实姓名的,二十两银子;知道你家庭住址的,三十两银子;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五十两银子。】
燕姝“!!!”
好家伙,竹书这是一下子就要赚一百两啊!
早知道这么好赚,放着她自己来啊!
系统,【……你现在好歹是个妃位,缺那点银子么?】
燕姝,【居安思危嘛!也难为这八面书坊这么肯下本钱不是?】
要她姓名,住址,身份?
呵,难不成下一步还要买个杀手来害她不成?
好个八面书坊啊。
为了点银子,至于么?
当然,这都是后话。
时下,却见太后冷声问竹书,“这是要做什么?写这样的话送去宫外,到底是何居心?”
竹书慌忙道,“启禀娘娘,其实是奴婢听说那书坊最近在花钱买消息,想试一试罢了,这都是奴婢瞎编的……”
话未说完,太后闭了闭眼,道,“既不肯说实话,就送去内廷监吧。”
说着已经唤起了富海的名字。
竹书吓了一跳,这才终于哭道,“求娘娘绕奴婢一命……”
太后冷笑,“你原本是想害几条人命?你的一条命,可够还的?”
竹书只是不停磕头哭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太后却已经懒得同她说,只吩咐富海道,“如此多嘴多舌的人,合该给她一副哑药,再发配边关苦寒之地。哀家对她好,她不知道珍惜,叫她有生之年好好反省去吧。”
富海应是,便指挥人将竹书拖了出去。
一时间,慈安宫中众人皆都心惊胆战旁观,无人敢出声。
——谁都知道,从前太后对竹书多么器重。
如今……
唉,也是她自己活该啊。
……
~~
解决了这档子事,燕姝原回了甘露殿。
她知道,虽然此事庄嬷嬷也有份,但总归出头的是竹书,所以只能先处置竹书了。
说起来她也是想不通,依照从前太后对竹书的器重,只要竹书好好的,等再过两年,很有可能太后会给她选个像样的夫婿,叫她嫁得不错。
可这位为什么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跟她作对呢?
难道叫她受到那些有心之人的攻击,皇帝就能瞧上竹书了?
正这么想着,却听外头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咦,是皇帝来了?
燕姝回了神,心道正好想找此人说道说道呢,便先去门口恭迎。
“臣妾参见陛……”
哪知还没等她行礼,宇文澜已经大步踏了进来,急切问她道,“如何?没事吧?”
燕姝立时蹙起眉头撅起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有事。”
宇文澜还有些不解,道,“朕听富海说,太后叫人给竹书灌了哑药发配去了边关,莫非你不满意?”
燕姝忙道,“太后娘娘的惩处最合适不过,臣妾才没那样想过。”
哼,这人,休想挑拨她跟榜一大佬的关系!
宇文澜,“……”
他哪里就挑拨了……
他只好问道,“那还有什么事?”
却见她挑眉看他,“陛下难道没有想过,此时事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宇文澜道,“难道不是那女子包藏祸心,妄图谋害主子?”
燕姝又挑眉,“那竹书好端端的为什么想害臣妾?还不是因为她喜欢陛下?她觉得要是没了臣妾,陛下就会喜欢她了。所以此事的根本原因,还是陛下。”
宇文澜,“???”
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她这是打算讹他点好处,还是果真如此想的。
却听她心里道,【哼,从开始给你当箭靶子到现在怀了崽子,老娘这一路走来容易吗?从一开始张才人王昭仪安嫔宁妃周妃到现在的竹书,哪个不是因妒生恨来害我?也不知道好好的招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宇文澜,“……”
好吧,她心里原来是这样想的?
但前头那些并不是他招来的,是当初礼部大臣请示太后过后去各处挑选的。
而且竹书……也是太后的人啊!
但他一说,想必又会被冠上挑拨她与太后关系之名?
他只好顺着她道,“好吧,竹书喜欢朕,纵使朕并不知情,也是朕不好。”
果然,这话一出,又见她抿了抿唇,道,“臣妾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燕姝也有点说不清,似乎因为怀孕,近来情绪越发容易起伏。
本来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方才一见他,就忍不住想怨他。
正在此时,却听系统叮的一声,【一般来说,这种情绪被称为……撒娇。科学研究表明,孕妇在怀孕期间荷尔蒙分泌异于常人,更容易对依赖的丈夫产生撒娇的情绪。】
燕姝,“……”
【emmm所以说,我方才是在对皇帝撒娇?】
啧,果然怀孕跟平常时大不一样,一定是肚子里的小崽崽搞的鬼!
然一旁,默默听着的宇文澜却恍然。
原来这是在同他撒娇?
真是难得,从前那个只知道钱和吃的丫头,也终于知道跟他撒娇邀宠了。
如此想着,他不仅一点都不气,反而满心温柔,伸手将她抱在怀中,道,“此事确实是朕不好,若早能发现她有这个念头,早些斩断祸患,也就不必叫你今日着急了。”
别说,大约真与怀孕的荷尔蒙分泌有关系,燕姝也发现自己近来越发喜欢被他抱着,此时一边乖乖趴在他怀中,一边道,“陛下又如何早些发现竹书的念头呢?您又没有读心术。”
宇文澜,“……”
一时间竟有些浑身僵硬,心间不由暗忖,她这是在随口一说还是在故意试他。
好在悄悄听了听,她似乎果真只是随口一说,便赶紧附和道,“说的是,朕又没有读心术。”
说着又暗自呼了口气,还好她傻,不然岂不是要露馅?
正在此时,却听燕姝又道,“对了,臣妾差点忘了跟陛下说,原来那贡院街南头有家八面书坊,里头的掌柜嫉恨臣妾的话本子挣钱,这阵子悬赏打听臣妾的隐私,估计是打算做些对臣妾不利的事。”
宇文澜立时皱眉,“竟有此事?”
第95章
一个书坊, 不好好经营,净想些歪门左道,自然是要好好管一管的。
只是没等宇文澜发话, 燕姝却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说起这个赵京时啊, 也有点故事。】
燕姝闻言立时来了精神, 【什么故事?】
系统便道,【这人其实一开始并不姓赵,姓韦来着,也并非京城本地人。当初这个八面书坊,是一个叫赵海荣的商人创办的, 这赵海荣是京城本地人, 一直喜欢看书,也是为了营生, 就把在贡院街南头的老宅子改成了书坊, 那时候那一片干书坊的没几家, 这老赵为人也挺厚道,因此生意一直不错, 只不过老赵没有儿子, 家里只有俩闺女,生意的事没法帮忙,于是老赵就收了个学徒, 便是这韦京时了。】
【这韦京时很会来事, 一开始也比较能干, 老赵还是挺喜欢的,后来见这人孤苦无依, 还认他当了干儿子, 又帮着他在京城买了个宅子成了家。】
燕姝闻言不由感叹, 【能如此对干儿子,老赵这人也挺厚道的。】
系统,【的确如此,只可惜此人眼光有点不好,没看出姓韦的这人其实是个中山狼。老赵他媳妇去得早,闺女后来也都嫁出去了,自己一个人住,就喜欢喝酒。喝着喝着把自己身体喝不好了,才刚五十多岁就突然间撒手人寰。这俩闺女悲痛之余回来给爹办后事,这时候却发现,这韦京时竟然改名成了赵京时,且还披麻戴孝给她们的爹当起了孝子,公然宣称干爹已经在生前把他过继成了嗣子。】
燕姝我去了一声,【这是打算要继承老赵的遗产了?这是真的吗?老赵真这么干了?】
系统,【那肯定是假的啊!老赵又不傻,人家自己有亲闺女,能好端端的把家产给外人?再说,就算真要这么干,那肯定得叫闺女知道。这么大的事能瞒着闺女?】
燕姝也道,【就是说啊,那这人眼下这么干,赵家的两个姑娘信了吗?】
系统,【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但要么说这韦京时心术不正呢,他早在干爹还活着的时候就悄咪咪准备好了各种文书,趁老赵每每喝醉睡觉之际,悄悄潜进老赵的家里拿着老赵的手按上了手印,又事先贿赂了官差,此时把这些假证据都拿了出来,逼得赵家那两个姑娘便是去衙门告状也没成,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家的家产被这人给霸占了去。】
燕姝忍不住摇头,【果然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这跟那欺师灭祖的张胜康有得一拼了!为了点钱财连自己的姓也可以不要,果然是能做出这种下贱法子的!】
不成,这种人就算他韦家的老祖宗跟干爹老赵的在天之灵能忍,她也忍不了!
她于是立时对宇文澜道,“陛下,听说这八面书坊的老板还曾做过其他的缺德事,且容臣妾好好把他扒一扒,让他的丑恶嘴脸先受尽世人唾弃也不迟!”
说着便从他怀中挣脱,大步流星去了书桌前,立时开始奋笔疾书。
宇文澜,“……”
竟是这么突然?
眼见她一脸认真,全神贯注,全然不似方才撒娇的可爱模样,他只能强忍心间失落,在旁道,“悠着点,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累着……”
哼,这个可恶的八面书坊,害他的爱妃,坏他的好事,绝不可轻饶。
~~
第二日,京城读者们惊喜发现,才不过时隔几日,近来比较犯懒的逍遥公子竟然又出了新的话本。
惊喜之余,众人纷纷前去购买。
而经过前几日的“性别”传言,城中对她好奇的人反而愈发多了起来,以至于都想从她的新话本中一探究竟,销售量居然比先前更加火爆了。
然待读过之后,众人就惊讶发现,今次的这个故事,居然有名有姓有地址,指向格外明显。
而说得不是别人,竟是那京城贡院街南头,八面书坊的陈年往事。
故事从多年前赵家“嗣子”赵京时与赵家的两位亲生女儿争夺先父赵海荣遗产的案子入手,一步步揭开赵京时是如何从京郊的一个小地方来到京城,如何从一个小学徒变成了东家的干儿子,又如何从韦姓变成赵姓,最后继承了这间八面书坊。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故事开头的案子竟是一桩错案,而那表面光鲜人模狗样的赵京时,竟是这般狼心狗肺的无良之徒。
愤怒之余,众人无不唾弃此人,有情绪激动的读者,甚至亲自去到了那八面书坊,打算当面斥责此人。
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书坊居然没开门。
呵,这姓赵的,哦不,应该叫他姓韦的,一定是做贼心虚了。
~~
不错,此时的赵京时的确非常心虚。
打今早一听说逍遥公子的话本出来,他便特意买回来叫自己书坊里那些写话本子的研究,哪知道一看竟才发现,这写的竟然是他!
且连姓名都不带改换的,书坊的位置都给写的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对方竟然连他何年何月来书坊当的学徒,哪年成的家,成亲时花了多少银子都知道!
可谓将他当年的事给抖搂的一干二净……
赵京时惊吓之余,这才赶紧关了书房的门,打算悄悄想点对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逍遥公子也暗中花钱买了他的消息???
可到底又是谁知道的这么清楚!!!
……
眼看想了大半日,赵京时一个对策都没想出来不说,书坊里的伙计们却已经纷纷开始质疑他,三五成群的说起了他的闲话。
“掌柜的以前真的姓韦来着?”
“应该是的,你们想想,他每年清明除过去给西山老掌柜扫墓,不是还要回趟平岭吗?平岭那边正是姓韦的居多,估计也是回去给他原本的祖宗先人扫墓的。”
“啧啧啧,既然连姓都改了,还回去给他那边的先人扫墓,那边先人也不知道生不生气?”
“没错啊,尤其他每年还给老掌柜扫墓呢,也不知道老掌柜在坟里气不气……”
“就是就是……”
……
这赵京时听在耳中别提多气了,立时恶狠狠的把伙计们给骂了一通。
然而其中有一个气性大的伙计却不干了,立时怒道,“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还有脸骂别人!反正也卖不出去!爷不干了!外头有的是书坊工钱高!”
语罢便一摔手里正装订的话本子,直接开了门走了。
这可把赵京时给气坏了,正要冲上去算账,然而才走到门口,没等站稳呢,却听大街上立时响起一声,“这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赵京时!”
赵京时一愣,没等反应过来,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等东西劈头盖脸就冲他砸了过来……
他慌忙间原本还想再回去,却不知是谁,竟然把门给他从里头顶住了……
贡院街一河之隔,有一座茶楼。
此时,燕姝正趴在二楼雅间的窗户上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嘿,这个大哥准头好,那烂地瓜正好打在那韦狗贼的脑袋上了!”
“咦那位大婶也不错,那俩鸡蛋怎么扔得那么准!”
“嘿!看不出来,这位小兄弟身板瘦弱居然还挺有力气的,半筐子烂瓜皮都举得动?”
说着还朝一旁正喝茶的宇文澜招手,“夫君不来一起看看吗?很过瘾的。”
宇文澜,“……你开心就好。”
说着又倒了杯茶,也起身来到窗边,朝河对岸瞥了一眼,道,“快两刻钟了,差不多了吧。”
却见她道,“最精彩的还没来呢。”
说着凑过来分了他半盏茶。
宇文澜挑眉,没等说话,却见她瞥了一眼窗外,又一脸兴奋道,“来了来了,高潮来了!”
宇文澜忙看去,却见是从那贡院街的南北两头各来了一帮人。
两帮人马似乎都气势汹汹,待来到那八面书坊门前,稍微艰难的从一堆烂菜叶子臭蛋壳中找到了那韦京时后,立时挥拳揍了起来。
边揍还边骂,“居然敢霸占我们姥爷的家产,白白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宇文澜唔了一声,“这是那赵家女儿的孩子?”
燕姝颔首,“没错,赵家大女儿有两子两女,二女儿有三子一女,今儿两家的女儿女婿可都来了。”
这两家子虽然称不上多富贵,但人手足啊,今日且叫这狗贼尝尝厉害!
毕竟,这也本就是他该受的!
哼,居然还敢买她的隐私?煽动别人写信骂她?
今日且叫他知道知道,她逍遥公子岂是好惹的!!!
默默听着的宇文澜,“……”
不错,逍遥公子不好惹,他的爱妃更不好惹。
两人在窗边看了约莫一刻钟,眼瞧那得了消息的赵京时的家人也带了人过来,未免双方冲突升级,宇文澜便招来侍卫道,“去同赵家女儿的孩子们说一声,叫他们重新去京兆府告状。”
侍卫们应是,便立即去了那书坊门前。
果然,经过一通劝解,那老赵家的外孙子外孙女婿们,立即揪着那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腿脚发软的赵京时去了京兆府。
激动的人群们也一并跟着去助阵了。
方才乱哄哄的书房门口,终于得了清净。
不过,就是留了一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皮。
宇文澜看着凝眉,“清扫起来一定很麻烦。”
燕姝道,“叫那赵京时的老婆孩子出来扫,跟着那狗泽占了人家赵家这么多年的便宜,出点力气不算什么。”
宇文澜颔首,“好主意。”
说着又挑眉看她,“这下心里可舒服了?能回去了?”
却见她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难得出来一回,陛下陪臣妾再去青州饭馆吃一顿吧嘿嘿。”
宇文澜。“……好吧。”
——左右也是专门来陪她散心的。
她开心,他也开心。
第96章
逍遥公子的最新话本, 再加上八面书坊门外的实况,齐齐将这韦京时侵占赵家遗产一案推到了京城百姓的面前。
在全城百姓的热切关注之下,京兆府也自知责任重大, 当即加紧办案。
虽说年代久远,但好在当年办案的官差还在, 一番查探后,很快便查出了结果——
果然, 当初赵海荣立嗣一事, 全是那韦京时一人伪造,其所持文书上的官印,也是当初的官差在收受了他的贿赂后私自盖的。
鉴于此种情景, 京兆府不得不推翻二十多年前的那桩错案, 重新审理。
哪知正在此时,又有那八面书坊里的伙计主动禀报, 说这韦京时近来正在搞恶意竞争, 不仅造谣逍遥公子是女子, 以此来引导读者攻击逍遥公子,还要重金收买关于逍遥公子的消息, 妄图进一步做出对逍遥公子不利的事。
这消息一出, 城中百姓们才恍然,怪不得前阵子总有人说逍遥公子是女子, 原来是这没良心的狗贼在背后恶意陷害。
一时间,京城百姓对此人愈发唾弃起来,还有喜欢逍遥公子的愤怒的读者们来到京兆府衙门外表达情绪,要求官老爷一定要严惩这样的恶人。
迫于如此压力, 京兆府自然也不敢拖沓, 很快便作出了判决——
责令这韦京时改回原名, 并立即将所侵占的家产全数返还赵家;并因伪造文书,贿赂官差,恶意陷害等罪,判罚杖刑六十,打完之后再流放边关。
眼看恶人终得恶报,百姓们这才纷纷称快。
京兆府尹也松了口气,赶忙将结果禀报朝廷。
——咳,毕竟那日又是大内侍卫领着那赵家人来报案的,这情景一瞧就知,陛下在关注此事啊。
而第二日的朝堂之上,亦有官员主动向君王禀报此案结果,并以此建议各地官衙重新审理过去的冤假错案,以正百姓视听。
宇文澜闻言,颔首道,“值得考虑,部署下去叫各地府衙开始自查。”
众人立时应是,却听君王又顺势问道,“听说此人故意放出消息说逍遥公子是女子,借机煽动百姓情绪,妄图打击对方,朕想知道,关于此事,诸位爱卿如何看?”
难得君王在朝堂上询问与家国大事不相关的话,这话一出,众臣立时纷纷表达自身看法。
有人道,“这自然是此人心思恶毒,但臣以为,那些受了他鼓动去辱骂逍遥公子的人,此时也该出来向逍遥公子表达歉意才是。人家堂堂才子,写出如此多精彩的故事,怎会是女子呢?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受鼓动呢?”
这话一出,不少人跟着点头。
——咳,谁都知道如今逍遥公子可是宫廷大红人,不仅太后最喜欢他的话本子,且极有可能人家都是受皇命而写。
所以,维护逍遥公子不就等于维护皇室尊严?
所以这马屁必须得拍啊!
正在此时,却见翰林学士邹墨中出列道,“臣斗胆,倒是以为,这人打错了心思。此事根本无关男女,就算逍遥公子果真是女子,难道她写的话本就不一样了吗?以臣为例,臣喜欢的是他笔下的故事与众不同,明明荒唐的离谱,却总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而当你觉得现实中很难实现之事,逍遥公子的故事却总能成全大家。若这位公子果真是位女子,臣倒反而更加佩服她。”
话音落下,却见君王不由挑眉,“此话怎讲?”
邹墨中道,“启禀陛下,毕竟自古以来,女子读书一直受到限制,行动也仅限于后宅,闺阁之中,这般环境之下,若女子能有如此眼界,写出如此多丰富多彩的故事,流畅的语句,当然令人佩服。”
这话一出,不止君王颔了颔首,许多大臣也都跟着点头。
尤其工部尚书陆开河,更是主动附和道,“邹大人说出的正是臣的想法。不瞒陛下,臣也十分喜欢逍遥公子的话本,因为他敢于揭露真相,敢于在故事中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试问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平之事,若没有逍遥公子给我们揭露,谁能知道?”
“就比如如今赵家遗产的这个案子里,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官差,就可以不问当事人赵海荣自己的意思,私自给文书盖章,最终导致京兆府判了错案,赵家的财产也被外人侵占了几十年。若无逍遥公子,此事必定无人知晓,这赵家的财产便会一直落入那韦姓恶人手中。如今这样一个错案,借由逍遥公子的笔尖大白于天下,叫恶有恶报,难道我们就能因为主持正义的是女子而痛恨她,不知感谢吗?”
“因此臣认为,此事不仅无关与逍遥公子的性格,京兆府还该颁发一个义士头衔给人家,以示鼓励。
陆大人一番慷概激昂的说完,引来不少赞叹之时。
毕竟这位尚书大人平素可是甚少说这么多话的,今次一听,才知他口才了得,令人惊讶。
宇文澜却暗想,若能知道陆开河这般发言,燕姝一定很高兴。
这人真不愧是燕姝的忠实读者。
不过,颁发头衔的事还是免了吧,若真叫京兆府颁一个,燕姝岂不是还得去受领?
不就露馅儿了
他于是道,“陆尚书言之有理,不过相信这位逍遥公子乃是仗义之人。给了头衔,反而有些多余。”
陆开河恍然,忙又躬身道,“陛下圣明,是臣愚钝了。”
宇文澜便道,“好了,说别的吧。吐蕃有意求和,你们怎么看?”
——因为先前南诏政变,世子换成了有一半大梁血统的先王世子,此番南诏王沐正平又亲自前来京城,已明显透露出大梁与南诏联手之意。
作为两国邻国的吐蕃,自知今后多年大约都会与这两国胜算无望,所以干脆主动来求和了。
当然,多一个朋友,可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多了。
君王这话一出,立时引来大臣们的赞同之声。
东阁大学士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是好事,虽则用不着联姻,两国之间完全可以加大交流,只是我们无需一味大方施舍,他们想要粮种丝绸或茶叶,就叫他们用牛羊黄金来换,大梁用不着占他们的便宜,但是也别吃亏就是,一定要叫他们知道公平二字的意义。”
这话一出,众人皆都表示赞同。
宇文澜便也道,“贸易之事,交由户部与鸿胪寺共同去办,要尽快定出细则。”
闻言,相关官员立时应是,其他人心间也都是一定。
——至此,今次入京的番邦之中,大部分已经表明态度,除过东倭不要再提,其余大部分都是表示要与大梁友好相处的,就连一直犹豫不决的柔然也已于昨日主动示好,要与大梁在边境开设商贸集市,惠及双方边民。
不过柔然的邻国党夏却迟迟没有表态。
这个国家夹在大梁与匈戎之间,就如南诏一般,是个关键的地方,且今次是其新君上位后头一次派出使者,态度非常重要。
正在众臣担忧之际,却听君王又道,“明日南诏王离京,今夜朕将于集英殿设宴为其践行,此乃党夏表态的最后时机,若其无心与大梁交好,尽快请他们离去便是。”
众臣齐齐应是。
~~
入夜,集英殿灯火辉耀。
燕姝今日再度陪皇帝出席,当见到那几位朝中重臣,心间都格外激动。
——今日她可是跟着系统详细了解了朝堂上的情景,知道经过邹学士与陆尚书等人的一番陈词后,大臣们已然并不排斥她是女子的事了。
呜呜,不愧是她的伯乐慧眼识珠邹学士,以及热情书粉锵锵有声陆尚书!
能有这些学识渊博的知己,她的那些话本子没白写啊!
呜呜一想起以前她竟然还曾因为犯懒致使邹学士回不了家连住好几天翰林院,害得书粉陆尚书好久没有话本子看,就觉得心间十分愧疚,恨不得立时奋笔疾书十个话本子来回报他们!
默默听着的宇文澜,“……”
极想劝劝她实在不必如此,一连写十个话本子,不知道肚子里的崽崽受不受得了。
当然,今夜他还有要事在身。
此时,钟鸣鼓乐声中,舞者们甩动长袖,跳起大梁特色的舞蹈,为即将告别的贵客践行。
宇文澜主动举杯,对沐正平道,“祝沐王此番一路顺利,若有机会,当常来大梁做客才是。”
身着南诏王服的沐正平也举杯道,“此番感谢陛下热情款待,今后大梁与南诏便是手足同袍,共同进退。”
这话说得十分有分量,且是从堂堂沐王口中说出,可谓掷地有声。
不仅引来大梁朝臣们的齐声赞叹,更令在坐的其他番邦使臣们心间为之一震。
——大梁本就强盛,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坚实的帮手,岂不更强了?
所以,往后跟他们打仗,大概不是好选择。
见此情景,一直未表态的党夏使臣忽然道,“自五年前我朝新可汗上位,今次乃是头一次拜会大梁,我朝太后可汗十分欣赏皇帝陛下的能力,因此,也十分愿意结交贵国这位朋友,只是不知,贵国有没有这个诚意?”
嗯?
这话一出,殿中大臣们立时都悄悄挑眉——
党夏这是终于等不及,也要表态了?
只不过这话说得实在讨厌。
什么叫“有没有这个诚意?”
好像大梁天生低他们一等似的。
燕姝也是这么觉得。
她还记得上回那高黎王子被那俩东倭人妖捅伤之时,这人就跟着那东倭使者一起挑食,不停质疑大梁来着。
看一眼都叫人觉得讨厌。
而此时,听对方这样说,宇文澜便道,“不知贵国需要我大梁的什么诚意?”
却听对方道,“请大梁将与我党夏接壤的临祁,黑水,渭州三城设为对党夏友好城池,允许我党夏子民前往居住经商,不收取赋税。”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燕姝也是一愣。
不由暗自哦豁一声,这党夏人特么哪里是要诚意,这是要当大梁的爹啊!
这党夏头头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却听系统道,【其实也并不是党夏头头的意思,是这人自己加的。他想立个功,回去好叫他前丈母娘党夏太后夸他,再给他委以重任呢。】
这么一听,燕姝便问道,【这人是党夏驸马?】
系统,【算是吧,他是党夏长公主的驸马,不过去年长公主被他跟婢女给活活气死了,因此只能算前驸马。】
燕姝,“!!!”
这不是又有瓜了。
第97章
既然开了头, 这瓜当然得吃下去啊。
燕姝立时问系统,【快,快详细说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于是便说开了,【党夏的老可汗在五年前去世,新可汗胡元茂上位,其实那新可汗目前也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嫩小子,这五年间, 全都是他老娘萧太后在把持朝政。】
【萧太后除过这个儿子, 还有一个女儿,既党夏的长公主, 萧太后非常疼爱这个女儿,当年在党夏千挑万选,选了这个车宏图, 也就是你眼前这个讨厌鬼当驸马。那为什么要选他呢?因为这个长公主其实有些娘胎里不足,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萧太后不为别的,就觉得这人看着还挺老实,应该不敢欺负她闺女。】
听到这里,燕姝忍不住插嘴, 【那依照套路,这人其实并不老实是吧?难不成像宇文嫣当初的驸马赵成文一样, 在外头包了好几个外室?】
系统道,【那倒不至于,毕竟党夏国小, 那都城也小, 这人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不过这车宏图也确实是并不老实, 表面上待长公主好,背地里早已经起了各种心思。就说这长公主婚后两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连累得身体更差了,满了月子还是整日下不来床,萧太后也是心疼,怕闺女身边的人不会照顾,便派了个自己身边比较机灵的宫女去照顾,哪知道这宫女才到公主府没多久,就跟这车宏图搞到一块去了。】
燕姝我去了一声,这两人这不是缺了大德?
尤其这车什么图,那党夏公主可是给他生孩子连累的身体差啊,这样的当口,他居然能跟太后的婢女搞到一块?
她忙问系统,【所以莫不是那公主发现了这俩人的奸情,就这样把公主给气死了?】
系统,【没错,这事儿最先被公主的近身婢女给发现了,要说这婢女也是有点冲动,一时没考虑周全,直接告诉了公主,没想到那公主听了以后直接给气的血崩而死,连救都没救过来。】
燕姝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叹道,【那可不吗,本来身体就虚的下不了床的人了,肯定受不了这个刺激啊。那后来呢?那萧太后知道这事儿了吗?居然没追究这人跟婢女?】
系统,【依照萧太后的作风,如果知道,肯定把这人五马分尸都不为过。但很可惜,这车宏图发现奸情败露之后,第一时间就把那位向公主告密的婢女给杀了,对外则宣称是这婢女偷窃致使公主气怒身亡,自己还对着萧太后好一番痛哭流涕,说没能照顾好公主,恨不得要追随公主而去。】
燕姝,【……所以那位萧太后至今还不知真相?就这么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系统,【没错啊,毕竟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外孙子,萧太后对于女儿的死虽有些疑虑,但为了小外孙着想,依然给这人委派了使臣的差事,若这人今次能跟大梁谈好,回去想必还要给他个什么重任。】
燕姝明白了,【所以这车什么图就这么狮子大开口,就等着立个大功回去,好向丈母娘谋个更高的官位?】
系统,【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燕姝简直想呵呵,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料想那死敌匈戎都不敢这么跟大梁提条件,何况他党夏一个弹丸小国。
殿中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闻听车宏图此言,几位大梁的朝臣立时摇头道,“这位使臣莫不是喝醉了?这样的要求,若是换做你们,你们肯答应吗?”
“就是,我大梁又不是你们党夏的属国,犯得着如此低三下四求你们交好?还开放三个城池?一个城池都嫌多!”
“就是,还不要你们交税?这是合着白白给你们送钱呗?那你们打算怎么对我们大梁?也开放三个城池?也不要我们交税?”
话说回来,那党夏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要是真开放三个城池,大约要开放到他们都城了啧。
话音落下,却见那车宏图昂头道,“大梁好歹泱泱大国,人数地域都不知是我们党夏多少倍,不会如此小气,要同党夏斤斤计较吧?”
这话一出,众人皆都挑起眉来——
呵,敢情这人是打算白捞便宜?
且不说他们大梁不傻,今日当着这么多别国使臣的面,若大梁能答应他们这般无理的条件,别的番邦会如何想?
怎么这么会做白日梦呢!
而果然,听他这么说,上座的君王也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道,“所谓‘礼尚往来’,我国圣人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照这位使臣如此说法,贵国大约并未打算与大梁交好,不妨再回去考虑考虑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哪知却见那车宏图笑了笑,竟然又道,“我想该考虑的只怕是皇帝陛下,这些年我党夏为大梁阻挡了多少匈戎进犯,难道皇帝陛下不知?今日我也不瞒皇帝陛下,近几年那匈戎可汗早已有意与我党夏交好,今日若错失我党夏这个盟友,他日大梁不要后悔才是。”
什么?
这话一出,大梁朝臣们皆都皱起了眉——照这意思,难不成今日要是不答应这党夏,他们就要去跟匈戎结盟了?
要知道,这匈戎才是大梁最大的敌人。照党夏如今这的意思,不就是赤裸裸的在威胁?
一时间,众人的怒火再度蹿高了一截。
宇文澜亦是如此。
此时他的面上已全无笑意,只冷声对这车宏图道,“若朕没有记错,仅仅这最近的三十年以来,匈戎已经杀过党夏三位可汗,数十位大将,百姓更不计其数,那个蛮族本性如此,若说贵国是为我大梁阻挡匈戎,实在不必,若这般国仇家恨之下,贵国还能与对方结盟,那便结去吧,朕只能预祝你们双方安好。”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附和,“不错,你们要结就结去吧,今日才知这党夏原来是如此没有骨气的一个国家。”
“就是,这般深仇大恨也能忍,难怪会厚颜无耻提出这样的条件。”
“谁说不是啊……”
这般反应之下,却见车宏图顿了顿,目中终于露出些许慌乱之色。
燕姝看在眼中不由在心间冷笑,该,玩砸了吧?
哼,居然敢如此威胁她的小皇帝,且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
大抵是因为今日晚宴上太过生气,一直到回到甘露殿,宇文澜的面上依旧清清冷冷的。
燕姝看在眼中,便摒退了闲杂人等,问他道,“陛下是不是因为那党夏使臣在生气?”
宇文澜倒也没有否认,只冷笑了一下,道,“朕没想到,这个小国家居然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呵,居然敢拿匈戎威胁他?
那便由着他们去,看那匈戎不把他们吞得骨头都不剩才怪。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燕姝急忙道,“其实此事还有内情,据臣妾的消息,那党夏可汗与萧太后确实有意与我们结交的,但全都赖这个叫车什么图的,是他妄图要立个大功回去邀赏,今次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宇文澜问言皱眉,“竟是如此?”
燕姝使劲点头,“绝对保真。话说回来,陛下可知,从京城到大梁的都城最快要多久?”
宇文澜还有些不解,“为何这样问?”
燕姝正义凛然道,“因为这个叫车什么图的还气死了自己的亲老婆,也就是党夏的长公主,萧太后的亲闺女,这事儿党夏国内还不知道呢,臣妾作为一位正义人士,如何能干看着不做点什么?”
宇文澜,“……”
好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茬?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怪那车什么图自作聪明了。
……
~~
从大梁京城到党夏都城,足足有两千里地。
不过若是快马加鞭,一封密信三五日也能到达。
所以没过多久,党夏王宫里的萧太后便收到了一个足够叫她震怒的消息——原来她最疼爱的女儿,竟是被自己的丈夫给活活气死的。
那密信说得十分仔细,且言之凿凿,连女儿去世的时辰,地点,身边服侍的下人的姓名都清清楚楚,甚至还交代了那名她派去公主府的宫女每回与这车宏图厮混的时间地点,以及这车宏图为了讨那名宫女的欢心所赠予的金银首饰。
眼见这般,萧太后已经信了七八分,震怒之余,立即派人重新调查。
而没等调查结果出来,她却又收到了来自大梁朝廷的官方来信。
信中十分愤慨的细述了她派出去的使臣车宏图在大梁的所作所为,并严词斥责他们党夏没有诚意也没有骨气,居然可以置国仇家恨于不顾,要去与那贪婪残暴的匈戎结交。
将信件看完之后,萧太后自是怒火中烧,立时重新派出一队使臣奔赴大梁。
……
而与此同时大梁的京城中,逍遥公子的新作也再一次出现在了读者面前。
——上回那个指明主人公身份的八面书坊的故事仍叫人意犹未尽,所以时下众人都有些好奇,不知今次这个故事是否仍是有名有姓快意恩仇?
一时间再度争相购买,纷纷阅读。
而读过之后众人便发现,今次这个故事虽没有指明姓名,却是在异国发生,同样很有特色。
故事里的公主天真烂漫,温柔可人,自小深受母后的疼爱,待到及笄之年,母后千挑万选,才为她选定了一位驸马。
哪知那驸马表面正直温良,实则好色卑鄙,一面对公主温声软语言听计从,一面却在背地里与府中婢女勾搭,做出各种不齿之事,终有一日事情败露,公主接受不了自己信任的丈夫竟然是如此货色,急怒之下引发产后血崩,不幸撒手人寰。
而这做丈夫的,慌忙之下竟打算杀人灭口,掩盖罪行。
幸亏那位太后英明,及时看出对方诡计,愤怒之余立即将这伪君子及其姘头双双处死,以告慰女儿的在天之灵。
而读完这个故事,正义的读者们自是纷纷唾弃这里头的负心驸马,惋惜那位早早香消玉殒的公主,并赞扬那位太后的英明果断。
对此,听完燕姝亲口读故事的太后娘娘却有些不解。
作为燕姝的榜一大佬,太后自然已经知道,这写的是那党夏国皇家的事。
她道,“那萧太后不是被那女婿蒙骗了许久,若不是陛下派人发去密信,至今还不知道实情,你为何要把她写的如此英明?”
燕姝笑道,“因为臣妾写这个这话本子是要给党夏人看的,自然要把那位太后写的好一些,再者,这仇讲究快报,如此读者们看了心里头也舒爽,且那位萧太后想必知道真相后,心间一定满是对女儿的愧疚之情,这话本子若能叫她舒服一些,也利于我们两国间的关系。”
太后这才恍然,颔首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要拍拍那萧太后的马屁呗。”
燕姝嘿嘿笑道,“确实如此,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太后也笑道,“的确是这个理,只是这叫车什么图的也太气人了,也不知他们国内的人何时能到京城?可千万别叫他跑了才是。”
燕姝道,“快了快了,他们知道真相后也必定着急,恨不得快些把这人捉回去受审。”
现在这要那驿馆的侍卫们千万看管的严格一些,别叫那人跑了才是。
~~
而果然,没过六七日,党夏派出的新使臣便到了京城。
这位新使臣乃是党夏老臣,在国内时就一直主张与大梁亲善,此时来到,自是一改那车宏图的说辞,竭尽诚意阐明了党夏朝廷的立场。
大梁自也是胸怀大度,经过双方一番商讨,很快便定下了决策——在边关各开放一城互通商贸,允许两国百姓做生意,赋税上各自减半,以示彼此诚意。
这消息一出,双方各自都满意,与其他国家而言,大梁也并未有厚此薄彼,因此都没有异议,称得上皆大欢喜。
而接下来,各国使臣纷纷告辞,踏上归程。
那党夏使臣也携罪臣车宏图赶紧回了自己的都城。一路还多亏大梁侍卫们的护送,叫那车宏图几次想跑都没能跑成。
听闻那位萧太后早已是怒发冲冠,等待那车什么图的惩处,只会比话本子里的有增无减了。
燕姝在心间默默给这人点蜡。
做过亏心事的见多了,但难得做了亏心事还能有如此嚣张者。
呵,都用不着举头三尺的神明,在她的统统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第98章
约莫半个多月后, 燕姝从系统那里听说了党夏的消息,。
据说那位萧太后根据收到的密信,查实了车宏图的罪证, 震怒之下, 立即将此人与那名宫女处死。
而其女儿留下的小外孙, 则被抱回宫中由萧太后亲自抚养,总算叫人放了心。
令人意外的是, 萧太后竟然也十分喜欢她的话本,不仅托人将她还特意派人从党夏送了两块美玉及一条狐裘披风给她, 以表达赏识之意。
当然萧太后也以为她是男子来着,送的美玉与狐裘都是男子的款式。
但燕姝并不介意,且十分高兴。
毕竟她原本只是打算借由话本促进两国的关系, 没想到又能收获一位出手阔绰的粉丝,且还是外国的。
且还又是一位目光独具, 雄才伟略的太后。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由此可见,喜欢她的都是胜者。
眼瞧着那位高黎王子也已经伤势稳定, 启程回国, 至此, 今次来京城参加长宁节的番邦使臣们皆已离开。
而京城的天气也明显转凉。
又过几日, 便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祭祀先祖的重要节日,除过民间百姓们放河灯, 烧祭品,朝廷也有隆重的祭祀活动。
诸如派遣专门的官员在江中放灯,与京城各大寺庙道观中设道场, 请和尚道士们来超度历来的为国捐躯的将士, 及各无家可归的孤魂。
当然, 这些大场面燕姝可无缘得见,毕竟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日子,且她还怀着身孕,只能乖乖在宫中待着。
不过,赶上朝廷休沐,宇文澜除过上午时去奉先殿祭拜祖先,倒是一整日都与她在一起。
二人一起用了午膳,又一起歇了会儿晌,待再起来,燕姝便见宇文澜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还叫富海去准备香烛,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她好奇道,“陛下这是要再去一回奉先殿么?”
宇文澜的神色有些肃敛,只道,“朕要去趟永福宫。”
永福宫?
燕姝初时还有些没明白,却听系统道,【皇帝的生母当初住在永福宫。】
她这才恍然,原来皇帝是要去祭拜自己的生母。
大约是怕太后知道了心生芥蒂,所以他才这般偷偷摸摸的吧。
哎,大抵是如今肚子里有了小崽崽的缘故,她近来感情泛滥,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要不要臣妾陪陛下去?”
虽说她如今有孕在身,去不了陵前,但在宫里祭拜总归是可以的。
宇文澜倒有些意外,问道,“你想去?”
燕姝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道,“不知臣妾有没有这个荣幸?”
【呜呜还不是觉得你可怜啊小皇帝,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妈的娃儿,估计到现在都忘了妈妈的样子了吧呜呜……】
宇文澜,“……”
他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还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现在她越来越喜欢称自己“小”皇帝?
他到底是哪里给她留下这种印象了?
百感交集之下,宇文澜还是颔首道,“一起去也好。”
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没过多久,二人便到了地方。
——自打当初惠太妃薨逝,这永福宫中倒是没再住过人,所以此处的陈设一如当初一样,宇文澜登基之后,也安排了人专门看守,每逢上元节,便来点几根香烛,聊表祭拜。
虽然的确已经不记得生母的长相,但毕竟是将他带到世上来的人,他并不想忘记。
而也正如燕姝所说,毕竟太后还在,他又是太后养大的,再怎么怀念生母,也要顾及太后的感受,所以每每都是身穿便装,自己悄悄的来,祭拜过后便离去。
不过,今次倒有人陪伴了。
且还是两个。
虽则感动,但到底还是顾忌她双身子,到殿门处时,宇文澜便道,“这处许久没人住,大抵阴气重,你且在此等着,朕一个人进去就好。”
听他这么说,燕姝只好应好,在殿外停步,看着富海随他进去了。
忍冬陪着她在院中走了几步,眼见稍显寂寥的庭院,又忍不住感动泛滥起来。
——呜呜,这样的日子,皇帝在想念自己的亲娘,不知太后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夭折的那个孩子呢?
思及此,她不由摸了摸已经鼓起来的小腹,对里头的小人儿道,“崽啊,你可要乖乖在娘肚子里长大,将来顺顺利利生出来,咱们娘俩都要平平安安啊!”
话音落下,陪着她的忍冬忍不住笑道,“主子跟皇嗣都是有福之人,您肯定会如愿的。”
燕姝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然话还未说完,却一下愣住。
她觉得小腹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而见她如此,忍冬却吓了一跳,忙道,“主子怎么了?”
燕姝睁大着眼睛,差点不敢呼吸,“我好像……有胎动了。”
胎动?
忍冬虽说也没有实际经验,但到底受过太医的指导,闻言立时也高兴道,“姜太医说过,这是您肚子里的皇嗣身体康健的表现,恭喜主子。”
【啧啧,姜太医还说过从有了胎动开始,每天要替主子数着胎动的次数,呜呜千万不能出错才是。】
燕姝一愣。
——她明明看见忍冬说完“恭喜主子”后,嘴巴就闭上了,为什么却又听见了最后一句?
……忍冬明明没有再张嘴,可那就是忍冬声音啊!
哪知这还没完,紧接着,她又听见了忍冬的声音,【唉,今儿中元节,不知晚上有没有空去太液池边给我爹娘放两盏莲花灯?要不给主子告个假吧,可怎么开口呢?】
燕姝,“……”
她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忍冬的确没有张嘴。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忍冬会腹语?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怎么都没发现忍冬有这本事呢?
系统,【……你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种叫做读心术的东西?】
燕姝,【啥?读心术?统你是说我有读心术了?】
系统,【那可不是咋滴。不然你咋能听见别人心里的话?】
燕姝,【……可可可我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读心术?】
系统,【这个本统目前也没法肯定,不过很有可能是跟着你怀孕来的。】
燕姝愣了愣,跟着怀孕来的?
……说来也是哈,她这才刚发现有胎动,读心术立马就跟着来了,可见没准真的是与肚子里的崽崽有关系。
这样想着,她立时眼睛一亮,摸着肚子道,“我崽儿真是个小福星呢!”
忍冬虽不知主子的话从哪儿来,却也赶紧跟着附和,“没错,皇嗣一定如主子一样洪福齐天。”
却见燕姝又对她道,“等会儿吃了晚饭,你也去给你爹娘放盏河灯吧,再问问莲心几个,谁想去的尽管去便是。”
却见忍冬立时惊喜起来,“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跟她们安排时间轮着去,绝不叫您跟前没人。”
【呜呜呜主子不用我说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主子莫不是神仙在世,这么厉害!!!】
燕姝心间得意。
有了统统又有了读心术,她莫不是要无敌了!
正在此时,却见宇文澜与富海也从殿中走了出来。
眼见忍冬一脸激动,宇文澜好奇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燕姝深藏功与名道,“没什么,臣妾是想着今日太液池有放河灯的,叫她去给自己的亲人也放一盏,没想到把她高兴成这样。”
闻言富海立时道,“娘娘宽厚,忍冬姑娘也是有福了。”
心里却道,【话说回来,我也想去放河灯啊,陛下哎,您能不能也学学宜妃娘娘啊!】
燕姝听在耳中,心间一时不忍,便同皇帝道,“不知富总管是不是也想去,陛下不如也给富总管开开恩吧。”
——嘿嘿,既然有了读心术,干脆好事做到底了,今日就来个优惠大奉送!
宇文澜却是一愣。
她说什么?
读心术?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也能听见富海方才在想什么?
那……他呢?
她是不是也能听见他的?
思及此,宇文澜忽然一个激灵忙看向燕姝。
却见她正眨着大眼看他,心里道,【什么情况?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快答应啊!不然老娘很没面子的!!!】
宇文澜心道,她如此想,也就是并非听见他的?
他于是迅速回神,对富海道,“你若想去,也可以去,只是记得安排好差事,别误了正事。”
便见富海立时目露惊喜,“奴才叩谢陛下隆恩。”
【呜呜呜今儿可真是沾了宜妃娘娘的光了。】
宇文澜没再说什么,只是再度悄悄看向燕姝。
却见她十分得意的模样,【嘿嘿,不用太崇拜我!】
说着忽然又是一顿,【不对啊,为什么没听见皇帝心里想什么?】
宇文澜,【……原来如此。】
立时松了口气。
然燕姝却仍旧想不通,再度试了试,发现依然还是听不到宇文澜的心里话。
奇怪之下只好呼叫系统,【什么情况?为什么我读不了皇帝的心?】
系统,【……这个本统也帮不上忙,毕竟本统也搞不定皇帝,可能他贵为天子,有什么龙气护体吧。】
燕姝,【……】
还能这么玄乎?
不过想来想去,除了这个可能,她也实在想不通。
啧,幸亏皇帝是个靠谱的,不然不靠谱还有龙气护体,岂不是很难搞?
她有这么多本事也动不了呢。
宇文澜心间默默颔首,也可不?
他很靠谱,幸亏皇帝是他。
~~
有了读心术后,燕姝的人生又开启了新的大门。
她在自己殿里试验了一晚上,察觉百试百灵,第二日又高高兴兴的去找她的榜一大佬聊天。
二人先是说了说那党夏国驸马车什么图的后续,接着又聊到了昨日的上元节。
却听太后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要入秋了。”
燕姝刚要点头,却听太后心间叹道,【京城想必要比琅琊冷,也不知那个傻瓜有没有带够冬衣?毕竟他今夏来时可是没打算留下来的。】
燕姝一顿,这才晓得,原来太后在担心祁先生?
呜呜呜她的榜一大佬与偶像,虽不能时常见面,也在彼此牵挂啊!
她于是忙道,“听闻今年棉花丰收,陛下怕棉贱伤农,特意叫朝廷采购了好些,一部分做成官服分发给朝中各位大人们,剩下的也都叫织造处都做成了冬衣,分发给国子监及下辖各书院,好叫先生学子们都有冬衣穿。”
“原来如此。”
却见太后立时眼睛一亮,颔首道,“这主意甚好,陛下有心了。”
燕姝赶紧颔首,却听太后心里又叹道,【这丫头,怎么愈发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她就答什么。】
燕姝心道,大佬可千万别这么说自己,肚子里长蛔虫可不是好事啊!
再说她做的也实在有限,不如赶紧想个办法叫榜一大佬和偶像再见上一面才好。
恰在此时,耳朵里又传进来一个声音,【哼,这女子惯会糊弄太后!明明昨夜还陪着陛下去拜祭惠妃来着,今日又在太后娘娘面前卖弄乖巧!话说回来,陛下心里也根本没有顾念太后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年年不忘给惠妃烧纸。可怜太后娘娘,这一辈子不过是在替他人做嫁衣裳!】
燕姝心间一顿,不由看向那声音的源头,正立在太后身边的庄嬷嬷。
却见对方正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模样。
啧,虽然她早就知道这庄嬷嬷不喜欢她,但有了这读心术,还是头一次清楚听见对方的想法。
她不由感慨,那皇帝忘不了生母,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太后也忘不了自己那位夭折的亲骨肉一样,每每想起,还是会难免伤心,也不能就如此说皇帝不孝顺太后吧。
说起来,这庄嬷嬷还真是对太后忠心耿耿,只不过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哪知却听系统插嘴,【她其实最忠心耿耿的是周家那个老不正经的承恩公罢了。表面上是紧张太后,实际是怕那老流氓的子孙将来木得荣华富贵而已。】
燕姝,【???什么?承恩公那老流氓?】
果然,紧接着便听那庄嬷嬷又在心里道,【陛下一直忘不了那个养他还不过两个月的亲娘,可以想见,将来一步步的,太后终归要被他抛弃,公爷和周家到时候就会彻底失去地位,任人踩在脚下了!我的娘娘,您怎么就不能为您的亲弟弟想一想呢!】
燕姝,【……】
噗,没想到啊没想到,承恩公那老流氓竟然还能有这么衷心的追随者,这心声听起来还挺感人的。
话说回来,难不成她暗恋那个老流氓?
系统,【没错啊,毕竟那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燕姝,“???”
这又是个什么狗血故事?
第99章
虽然对这老嬷嬷不太感兴趣, 但这个事情还是挺蹊跷的。
燕姝便跟系统打听起来,【这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庄嬷嬷会跟承恩公那老流氓搞到一起?】
却听系统道,【这得从差不多三十年前说起了, 众所周知,那周家是个世家大族, 承恩公一直被娇生惯养, 从小就是个好色之徒, 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就把身边的丫鬟差不多都给那啥了, 完了这还不过瘾,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他姐姐,也就是太后房里。毕竟太后会调教人, 身边的丫鬟都挺周正的。】
【但是太后又岂能容他胡来?发现他这个苗头之后立时严辞告诫, 还禀报了爹娘把他给训了一顿。然而承恩公表面老实了, 实际却起了逆反之心,姐姐越不让他干, 他就越要到手,于是某个午后趁府里人少,就把这庄嬷嬷给那啥了。】
燕姝有点意外,【也就是说,庄嬷嬷是不愿意被迫的?那她有没有告诉太后?】
系统, 【告诉啥啊告诉,本来那两天太后察觉有点不对,还特意问她来着, 然而她极力替那小流氓掩饰, 把这事儿给盖了过去。从那以后还爱上了那个承恩公以至于不能自拔。】
燕姝, 【???这是个什么路子?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
系统, 【差不多吧。】
燕姝直觉一片凌乱,又问道,【可是那承恩公可是从小色到老的,一路这么多女人,这庄嬷嬷竟然没有因爱生恨过?】
系统,【如你所见,并没有。事到如今还殚精竭虑的为那老流氓着想,企图拿自己的斯德哥尔摩症绑架太后呢。】
燕姝,【……看来这老嬷嬷的病还是比较严重型的。】
但问题是,她自己非要爱承恩公,要为那老流氓奉献也就罢了,这并不关别人的事啊!
太后难道没为娘家争取过么?
皇帝难道没给承恩公府留过面子么?
她陪着皇帝去祭拜皇帝的生母有什么不对吗?值得这嬷嬷恨成这样么?
不过话说回来,庄嬷嬷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陪皇帝去拜惠太妃了?
系统,【你猜?】
燕姝,【……NND这嬷嬷莫不是安排了眼线跟踪我跟皇帝?】
系统,【也没别的可能了。】
燕姝简直要吐血了。
娘的这老嬷嬷莫不是走火入魔了?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白瞎太后这么好的主子,若不是她有吃瓜系统,这不得误会到她榜一大佬的头上了?
心间实在有些气愤,她便端起手边的茶盏,想要喝口茶。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系统响起警铃来,【那杯沿上擦了蓖麻油,孕妇喝了恐怕会引起不适哈。】
啥???
燕姝吓了一跳,立时停住动作。
大抵是这动作有些太过突然,太后看在眼中,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燕姝灵机一动,立时伸手捂嘴装作要呕吐的样子道,“不知怎么,臣妾忽然有点犯恶心……”
太后忙关怀道,“不是都满三个月了,怎么还犯恶心?太医可有每日去请平安脉?”
没等燕姝说话,一旁的忍冬连忙点头道,“启禀娘娘,姜太医每日都有过去给主子请平安脉,这不主子昨日才刚有了胎动,姜太医还说一切正常呢。”
太后点了点头,却仍然不解,“那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燕姝也装作平复的模样,抚着胸口一脸歉意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方才这茶送在嘴边,忽然觉得气味有些不太对……大约是臣妾太矫情了,叫娘娘见笑了。”
气味不对?
太后闻言顿了顿,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起了疑。
【这茶怎么会气味不对?莫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燕姝悄悄听在耳中,心间一定。
却听太后对她道,“你今日出来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歇一歇吧。”
她便应是,叫忍冬扶着起身,向太后行了个礼,便告退出了慈安宫。
——给她茶杯上动手脚的人是谁,不必猜便能知道。
而踏出殿门的瞬间,她还能听见庄嬷嬷在心间急道,【这小蹄子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过拿指尖在杯沿上擦了一点,她这也能闻出来?】
燕姝默默听着,心里只想呵呵。
这老婆子这般作死,自是断不可留在宫中。照理来说,她若是当场将事情闹大,皇帝治这老婆子的死罪也是绰绰有余。
但只可惜,她又是太后的人。
一旦闹大,只怕会连累太后。
所以她只能如此提醒,叫太后自查了。
而此时,待她踏出殿门,庄嬷嬷立时要唤人来收拾燕姝才用过的杯盏。
哪知却被太后一拦。
太后不露喜怒道,“叫茶水房的人进来。”
庄嬷嬷一顿,只好应是前去。
没过多久,茶水房的两个宫女,梅雪与丹霜便都到了殿中。
二人行过礼,只听太后问道,“今日是谁煮的茶?”
梅雪立时道,“启禀娘娘,是奴婢煮的茶。”
太后不露异色,只是又问,“你给宜妃煮的什么茶?”
梅雪忙道,“奴婢给宜妃娘娘煮的六安瓜片,是宜妃娘娘常喝的那种。”
丹霜也在旁点头应是,神色看来都是一片坦荡。
太后便又抬了抬下巴,给她二人示意方才燕姝坐过的位置,道,“去看看,那盏茶可有什么不妥?”
二人应是,便一道过去,端起那茶盏仔细查看一番。
却见梅雪忽然道,“娘娘,这杯沿上似乎有油。”
丹霜已经将那油脂擦在了手上,仔细查看过后也点头道,“应该就是油。”
太后神色一冷,又问,“那这杯茶方才都经过谁人之手?”
梅雪忙又跪地道,“启禀娘娘,方才奴婢二人亲手将茶送到殿门口,是庄嬷嬷端进来的,除此之外,再无经过旁人之手。”
太后也还记得这一幕,闻言立时就看向庄嬷嬷。
那一瞬间,目光冷的像刀。
庄嬷嬷一顿,忙跪地道,“奴婢冤枉啊。”
太后却只冷笑一声,道,“当初哀家没有直接撵你出去就是最大的错。今日这殿里头,哀家相信谁,都不能相信你。”
话音落下,庄嬷嬷立时流泪道,“娘娘这话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从来都是为了娘娘啊!娘娘可知,昨日陛下又去了永福宫祭拜惠太妃,且宜妃还是一路相随?娘娘对宜妃这么好,可她纵使怀着身孕也要陪陛下去,她心里哪里有您?”
太后皱眉道,“就因为此,你便要置皇嗣于不顾?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却见庄嬷嬷使劲摇头道,“不,请娘娘明鉴,奴婢只是在那杯沿上抹了一点蓖麻油,就算宜妃娘娘喝到口中,也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最多只是拉一下肚子,根本不会影响到皇嗣的。”
什么?
只是一点蓖麻油?
太后闻言立时就怒了,“她如今是双身子,经不起一点不小心,你居然能轻飘飘说出此话?你究竟是为何要这样做?”
庄嬷嬷又哭道,“奴婢只是想叫宜妃娘娘知道,那地方去不得,想要她今后对您真心实意,不敢起异心而已。”
太后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闭眼叹了口气,道,“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惠太妃是陛下生母,若陛下连生母都不念,难道会有真心孝敬哀家?陛下是宜妃的夫君,她若不体贴夫君,难不成就和你的意了?你活了几十年,到底是活了什么?”
庄嬷嬷却哭道,“奴婢几十年如一日,心里都只有娘娘和周家啊!”
太后却摇头道,“你心里若有哀家,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语罢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这么喜欢周家,就回去吧。”
庄嬷嬷一愣。
~~
当日傍晚,燕姝便听到了系统的消息,道是太后以体贴庄嬷嬷身子不适为由,将人撵回了承恩公府。
她挑了挑眉,心道看来是太后已经查出来了。
——虽说只是将那婆子撵回了周家,但她也明白太后的难处。
毕竟庄嬷嬷是太后身边顶要紧的人物,若是忽然出了什么大事,不知要引起多少猜测。
不论如何,这人只要不在宫里恶心她就好了。
至于其他……她只能说这下好了,这位斯德哥尔摩症患者自此以后可以天天看见她这辈子唯一的老男人成日搂着别的小妾外室花天酒地,心里也不知会是什么感受。
啧,总之就是,相当难以理解。
如此感慨了一番,宫人们已经将晚膳摆好。
燕姝肚子正饿,便去净了手,打算开吃。
瞧了一眼桌上,但见全是她想吃的,诸如麻辣鲫鱼,烧椒皮蛋,爆炒腰花,胡辣羊蹄等等。
自打孕吐消失后,她就忽然爱上了重口味菜式,什么酸辣麻辣腰花皮蛋,没有点特殊味道的都不爱吃了。
此时她正是胃口大开之际,正要拾筷开吃,却听殿门外忽然响起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嗯?竟然是皇帝来了?
燕姝只好搁下筷子起身,先到门口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
宇文澜唔了一声,“不必拘礼。”
说着便将她扶了一把,双双来到桌前。
燕姝心道,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便赶忙拿起了筷子。
哪知皇帝并不着急吃,而是先着急问道,“太后方才送庄嬷嬷出了宫,可知是什么事?”
燕姝只好又搁下筷子,趴在他耳边,低声将今日之事禀报了一遍。
却见话音落下,宇文澜立时就皱起了眉,“竟有此事?如此处置,莫不是太轻了?”
然这话一出,两人耳中却立时涌来各种好奇的心声——
【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啊!陛下娘娘可不可以大声一点,叫我们也听听啊!】
【我就说这庄嬷嬷一定是干了坏事才被撵出去的,啧,就是不知道什么坏事?娘娘快说啊!】
宇文澜,“……”
燕姝,“……”
她只能先挥手叫闲杂人等退下,一面在心里说抱歉并不是故意叫他们好奇的。
待到殿中没了旁人,她这才对宇文澜道,“臣妾觉得一旦闹大,会对太后十分不利,可毕竟太后娘娘是无辜的……”
宇文澜叹道,“难得你心思纯善。”
也难得她有这异能。
说着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话说回来,太后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哪知正这么想着,却听她心里道,【咦,听见了!方才他是在说‘太后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
宇文澜吓了一跳,下意识间赶忙查看,这才发现自己正摸着她的肚子。
他慌忙松了手,试着再听去。
却听她心间道,【咦,怎么又听不见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心间暗自猜测,方才大概是因为摸了她的肚子?
应该是的。
只是……为什么会如此?
难不成是因为里头的小家伙?
这是他的孩子,兴许是因为孩子也遗传了他的读心术,所以她才也忽然有了读心术?
所以方才他一触碰,便能叫她听见了?
这样一想,宇文澜心间觉得得意又可爱,竟然有些忍不住想笑。
然而转念一想,又有些忧愁——
难不成往后还不能摸她的肚子了?
这可怎么成?
正在苦恼间,却听她也在心间琢磨,【怎么只听见一下呢?这什么情况?这还有信号不好一说吗?】
宇文澜一个激灵,赶忙岔开话题道,“菜都凉了,赶紧吃吧。”
说着忙主动给她夹了根胡辣羊蹄。
燕姝唔了一声,暂时摒弃杂念,专心吃了起来。
哇,羊蹄子香香辣辣入口即化,果然很好吃,正是她想吃的那口!
一根还未吃完,却见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腰花,道,“这个一定要趁热,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燕姝忙擦了擦手,赶紧拾筷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点头道,“嗯嗯,对的,这时候的腰花鲜嫩脆爽,鲜辣可口,凉了可就有腥味了呢!陛下也尝尝啊!”
看来这是已经把方才那茬给忘了。
宇文澜暗道了声好险,这才也放心吃了起来。
~~
没过两日,燕姝又从系统那里得到了新消息,原来回到承恩公府后,庄嬷嬷又因为插手府中之事,被承恩公夫人给赶了出去。
啧,这个结局其实已在预料之中,燕姝没有过多评价。
只是怕太后难过,她没忍心告诉太后。
一连失了两个伺候的人,燕姝觉得太后必定会有些失落的,所以每日尽力去慈安宫陪伴着说说话,开解一下。
好在经过她的观察,发现慈安宫剩下的人暂时都是好的,对太后没有异心。
如此,她便也放心了些。
这一日,她正陪着太后说话,却见宫人向太后禀报道,“娘娘,武安将军府邵夫人求见。”
武安将军府的邵夫人?
这个名号,对于燕姝来说有些陌生。
武安将军她倒知道,那是一位先帝还在位时就十分有名的将军,曾为朝廷□□匈戎,可谓战功赫赫。
说起来,这位将军如今也该有五六十岁了。
不过每回宫宴,只见过他府上的儿媳来过,这位“邵夫人”倒是头一次听见。
却听系统道,【这是武安将军的妾室,没有资格出席宫宴,所以你当然没见过了。】
燕姝恍然,却见太后也有些意外,问宫人道,“她怎么来求见本宫了?”
只听宫人道,“这位夫人说,午安将军病重,宫外寻不到良医,想求娘娘的恩典,派太医过去给将军看病。”
却见太后一愣,“什么?武安将军病重?哀家竟然没听说消息,快叫她进来。”
宫人应是,便赶紧去传人。
须臾,便见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进了殿中。
向太后行过礼后,便道,“妾身自知没脸来见太后娘娘,只是如今将军已经病了月余,宫外的大夫已经瞧遍,都没有转机,妾身这才斗胆来请太后娘娘的旨意。”
太后叹道,“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武安将军当初为国奋战,哀家如今又岂能袖手旁观?这就叫姜太医随你一道回府,有什么消息,时刻派人来禀报哀家。”
说着便指了宫女荷风带她去太医院找人。
这位邵夫人连声道谢,又给太后磕了头,便跟着去了。
殿中暂时清净下来,燕姝却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位夫人为何言语间如此自卑?”
却听太后叹了声气道,“这女子从前乃是青楼出身,当年被武安将军力排众议赎回府中做了妾,外人一直对她的出身有所诟病,所以她才会如此说。”
燕姝一顿。
青楼出身的妾室?
嘶……
听起来似乎是一段有点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啊。
第100章
左右也是在聊天, 此时太后话一出,燕姝立时来了好奇心,便又问道, “看这位夫人身上的气质,似乎不像青楼出身的呢。”
太后便又道,“她从前也是位官家女子,因为祖父犯事, 被充了官妓。”
燕姝, “???”
官家女子被充官妓?
嘶,听起来更加曲折离奇了呢!
脑间立时涌上至少三十万字的爱恨情仇,她于是忍不住又问, “那这位武安将军莫不是与这位夫人早就相识?所以见她落难后才力排众议将她给赎了出来?不过论理, 官妓不是不可随意赎身吗,这位邵夫人又是如何入的将军府?”
这一连串的问题, 直叫太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只好耐着性子与她道,“哀家只知, 当年这二人是在凉州那里遇见的, 当年武安将军率军大破匈戎,朝廷原本要赐赏, 他没要金银, 只要了这名女子。后来经朝廷恩准, 武安将军便带着这女子回了京城, 但是到底因为这女子的出身, 武安将军不能娶她为妻, 家里长辈也是百般阻挠, 最后便只好给了妾的名分。”
“原来如此, ”
燕姝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惊叹,“如此说来,武安将军宁要美人不要金银,可见也是位性情中人呢!那后来这武安将军可娶妻了?”
太后笑了笑,道,“若是娶了,如今哪里还轮得到她来求哀家?一则这二人的事当年全京城无人不知,如此情景,哪里还有贵女敢嫁他做妻?二则,大抵是这武安将军也无心再娶旁人了,所以他府上也一直没有正妻。”
燕姝点了点头,脑间已经描绘出一位痴情专情的硬汉形象。
而方才所见,那位邵夫人虽然已经那个年纪,依然能看出眉眼精致,想来年轻时也必定是位美人了。美人与将军,这故事自带缠绵悱恻的色彩了。
不过,现实世界终归有诸多限制,她想了想,又问道,“不知这位邵夫人可曾生育了子女?若武安将军再无旁的妾室,如此一来,他的子女岂不都成了庶子庶女?”
太后颔首道,“不错,他们二人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确只能是庶出的名分,也正因为如此,这邵氏才会如此自卑,平日甚少出来见人。不过说起来,她还算会教导子女,其子韩兴城当年自己凭本事考上了武举,如今正在凉州大营任职,年纪轻轻的不怕苦寒,算得上子承父业了。就是这姑娘婚事上大抵有些艰难,似乎如今也十六七了,还没寻觅到好人家呢。”
燕姝点了点头,心间感叹也是——
毕竟这位将军府的姑娘身为庶女不说,母亲还有这样一个出身,京城那些门第高的世家,自然会心存芥蒂的。
她只能道,“不过这种事也急不得,倘若是在意这些的人家,便是这姑娘硬是嫁过去,想必也不会好好待她,不如耐下心来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不管门第出身,人品端正就好。”
太后颔了颔首,“谁说不是呢?但愿武安将军今次可要挺过去,不然这姑娘得守孝三年不说,将来叫他堂兄当了家,亲兄长又在外头,怕是也要有这娘俩受苦的。”
嗯?
燕姝一愣,忙又问道,“为何是堂兄当家?”
这位武安将军虽没有嫡子,但好歹有庶子,就算人没了,继承家业的难道不应该是庶子?
却见太后叹道,“因为武安将军一直没有正妻,唯一的妾室又是那般出身,早些年便立了侄子为嗣子。所以今后要继承家业的便是他侄子了。”
什么???
燕姝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武安将军自己明明有儿子的情况下,居然还立了侄子为嗣子???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也在意那邵夫人的出身?
当然,这样的问题,她并不好细问太后,何况太后也有可能不知详情。
所以关键时刻,还得系统出来答疑解惑。
闻言,系统立时道,【这事儿是这样的,当年武安将军韩高楚与邵夫人感情甚笃,根本不愿娶正妻,然而将军府的老夫人,也就是武安将军他老娘邢氏,又十分看不起邵夫人的出身,觉得她做过官妓,生的孩子也是贱种,于是就硬是逼着这武安将军立了自己的侄子韩兴安为嗣子。】
燕姝,“……”
原来是他老娘逼的?
但她还是不解,【可是武安将军不是很喜欢这位邵夫人么,他就没想过要反抗?毕竟是他自己的嗣子啊。】
系统,【如今这世道可是孝大于天啊结界,再说你是不知道那有些老太太作起来能有多作,当年武安将军他老娘邢氏可是以绝食逼着儿子,邵夫人也不想将军为了自己真把老娘给饿死,从此再落下污名,于是也从旁劝武安将军,这将军左右为难,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自己的亲儿子韩兴城知道将来指望不上家里,从小倒是分外刻苦用功,当年武举一举夺魁,叫外人无话可说。】
燕姝,【……】
人家亲儿子能干是一回事,但这老太太也太叫人无语了。这怕不是原本就偏向那个叫兴安的孙子,想叫这个韩兴安白占叔叔的便宜吧。
系统,【差不多吧,说起来这个当了叔叔嗣子的韩兴安也确实不太争气,从小到大没什么本事,且今次这位邵夫人亲自进宫来求太后,也与这人有关系。】
燕姝又立时哦了一声,【怎么说?】
系统,【武安将军毕竟是为朝廷立过大功的,进宫求个太医并不是什么逾矩之事,可为什么生生拖到现在呢?就是因为这韩兴安从中作梗。照理来说,邵夫人出身卑微,人家亲儿子又在凉州,他身为嗣子,自是该他来求皇帝派个太医。但他面上应了,实际却并未向皇帝开口,回头却跟府里人说是皇帝没答应,生生把他叔叔的病拖重了。今次若不是邵夫人实在担心夫君,下定决心进宫来求太后,那武安将军府也就等不到太医了。】
燕姝,【???他为什么这么干?皇帝又不吃人,跟皇帝开口求太医是什么难事吗?】
系统,【你猜他为什么这么干?】
燕姝,【……】
这个统,是怕她不用脑子会变傻吗天天叫她猜?!
系统,【emmm确实有这个考量的,毕竟本身也不怎么聪明再加上一孕傻三年。】
燕姝,【……】
竟然敢这么说她!
哼,猜就猜,这有什么难的?
【不想给叔叔请太医,那就是希望叔叔的病越来越厉害早点去世,如此一来,他就能继承叔叔的家产了?】
系统,【没错啊,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打算。】
燕姝十分警惕,【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系统,【等到武安将军一死,他就会联合韩家人逼着邵夫人去陪葬,正式除掉邵夫人这位“家门之耻”。反正外界都知这老两口感情好,到时就对外宣称是邵夫人心甘情愿为武安将军殉情,外界也不会有人怀疑。】
什么?!!
这话一出,燕姝简直差点直接跳起来,【这货想拖死他亲叔叔还不够,居然还想害死邵夫人?!!】
这特么就是那邢老太太看好的孙子,就是这等吸血还不够,还要把人活活害死的混蛋玩意儿!
所以说,面对当初那等情景,退让根本没用,武安将军与邢夫人退让到了今天,结果居然是如今要活活等死的局面!
这个瓜着实叫人生气,不过燕姝稍稍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此事倒也并不难办。
——毕竟武安将军为大梁立过大功,虽则其所爱之人身份低微,但如今的遭遇一旦传出去,外界必定也不能容忍。
且这位夫人既然能来找太后,想必早前与太后也是相识的,毕竟从方才太后的言语间,也能听出些许怜惜之意。
于是她又同太后道,“武安将军病了这么久,家里人才来找太医,为什么其嗣子不早些去求陛下呢?何苦拖到如今叫邵夫人来求您?看她方才言语间那般自卑,真是叫人不忍心。”
太后凝眉颔了颔首,“哀家也奇怪,看方才那情景,似乎武安将军病得还不轻了,好歹也是一代功臣,千万别出事才好。”
燕姝忙点了点头,道,“此事未准有什么内情?臣妾先回去跟陛下打听打听,若能有新消息,再来跟娘娘禀报。”
却见太后立时眼睛一亮,心间道,【那敢情好,还是这丫头明白我啊。】
嘴上却矜持道,“陛下日理万机,千万别烦扰了才好,你也小心着些,仔细身子。”
燕姝赶忙应是,而后便告退,先出了慈安宫。
一路上,她又同系统仔细吃了一遍瓜,待回到甘露殿,便开始写话本子。
哪知这一写,就写到了入夜。
眼看殿中已经掌了灯火,而她连晚饭都没认真吃,忍冬实在不忍,在书桌旁劝道,“主子歇一歇吧,您已经又坐了好一阵了,千万别累着才是啊。”
燕姝笔未停,只唔了一声道,“很快就写完了,不必担心。”
话音才落,却见皇帝踏进了殿中。
宇文澜正听见方才主仆二人的对话,此时顾不上叫人行礼,只问道,“怎么回事?连晚膳都没好好吃?”
燕姝便忙道,“启禀陛下,臣妾今日听说了一桩极其令人发指的事,一定要曝光才成,否则良心难安。”
什么?
这话一出,不止宇文澜,殿中众人皆都好奇起来。
尤其富海,急着在心间道,【又出什么事了?娘娘您就别再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吧。】
燕姝正想叫大家一起听呢,此时直接对皇帝道,“武安将军病重,这一个多月瞧遍了宫外的大夫也不见好,其家里人想来宫里求太医去看看,他那位当了嗣子的侄子韩兴安却百般阻挠,还对家里谎称是早已经求过陛下,陛下却没准,依臣妾看,这人就等着武安将军早点去世,好继承他的家产罢了,却如此污蔑陛下对臣子爱护之心,实在不能容忍。”
什么?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都愣了。
宇文澜已经凝起眉来,道,“真有此事?”
却见燕姝使劲点头,“肯定是真的,今日在太后那里,臣妾亲眼见到武安将军的那位妾室邵夫人求到了太后面前,说武安将军病得厉害了,实在无法,才来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关怀武安将军劳苦功高,当场便派了姜太医去了。如若不然,那侄子难道真去求您了?”
宇文澜立时否认,“当然没有,若有,朕怎么会不准?”
话音落下,富海也没忍住道,“这位韩公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当年武安将军为了家里,可是把他给立了嗣子的,人家的亲儿子还在凉州守卫边疆呢!”
闻此言宇文澜也生气起来,立时发话道,“富海,叫锦衣卫副指挥使连并兵部尚书,去一趟武安将军府,查清此事原委,叫姜太医务必全力诊治。武安将军为国立功无数,不能叫赤心报国者寒了心。”
富海立时应是,忙出去传话了。
见此情景,燕姝也放了放心。
然话本子还没写完,她便跟宇文澜说了一声,又坐去桌前提笔了。
见此情景,宇文澜在旁劝道,“朕已经叫他们去查了,你且休息一下。”
哪知却听她道,“陛下叫人去查是一回事,这韩兴安做了这种天理难容之事,还得要受尽天下唾弃才成。臣妾将这话本子写完发出去,明早也叫百姓们来看看其的真面目。”
咳咳,主要她的榜一大佬还在等她,她得尽快拿去跟太后分享才是。
宇文澜,“……”
他就知道,又是为了太后。
啧,有她如此孝敬太后,他也能放心一些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忍冬端着一碗粥来到桌前道,“主子,这是润燥的百合桂圆粥,才熬好的,您好歹吃一碗吧,方才晚膳吃得少,半夜别饿起来才好啊。”
然燕姝却已经提笔写了起来,闻言眼睛都没抬,只道,“那你喂给我吧。”
忍冬便应了声是,在旁给她喂粥。
宇文澜看在眼中,忽然上前示意忍冬起身,而后接过了那碗粥,坐在她身边亲自喂了起来。
别说,燕姝倒也一口口吃着。且吃得挺香不说,竟然也没耽误写字。
只不过吃着吃着,忽然道,“少舀一些,烫。”
宇文澜唔了一声,便少舀了一些。
待喂进她口中,却见她嚼了两口咽下,还不忘夸道,“真棒,孺子可教。”
宇文澜,“……”
这怕是头一个如此说他的人。
一旁,忍冬不敢说话,使劲低头假装听不见。
宇文澜继续喂粥,眼看终于将一碗喂完。
只是才搁下碗筷,却见燕姝又噘起了嘴来。
嗯?
这是何意?
他忍不住暗想,难不成是要……亲亲?
不过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主动向他邀宠。
宇文澜心间一动,暗自咳了咳,正要上前。
哪知却见她皱眉道,“怎么还不给我擦嘴?嘴巴黏糊糊好难受的。”
宇文澜,“???”
竟是要擦嘴?
身旁,忍冬赶紧递上帕子。
宇文澜,“……”
只好接过,给她擦了起来。
待擦完,又扬了扬手,忍冬见状,赶忙知趣的退了下去。
殿中一时只剩了两人。
没过多久,燕姝又道,“喝茶。”
——方才喝了甜粥,嘴里有点腻腻的。
宇文澜便赶忙给她喂了口茶。
如此,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终于见她将笔搁下,呼了口气道,“写完了!”
宇文澜也松了口气,叹道,“终于写完了。”
话音落下,却见她一脸惊讶的看他,道,“陛下怎么在此?方才不是忍冬站在臣妾身边吗?”
宇文澜,“???”
合着伺候了她半天,她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
~~
第二日一早,逍遥公子的新作再度面世。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自是令读者们再度争相购买,纷纷阅读。
而待读过之后,众人便发现,今次的故事,与以往又有所不同,说得居然是荡气回肠的男女之情。
——故事开篇,讲述了一位不幸的官家少女,因为长辈犯事,一朝沦落为了官妓,并发配去了边关。
而就在即将落入泥泞之际,一位年轻将军从天而降,用战功换了她的自由。
二人在朝夕相处间心生真挚爱意,然碍于礼法世俗,却不能结为正式的夫妻。
无奈之下,少女只得以妾室的身份留在了将军身边。
——读到此处,读者们只当有情人就此终成眷属,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哪知却见她笔锋一转,又写道——
然纵使如此,将军的家中长辈仍是不能容忍,无奈之下,将军与少女只好再度让步,立了侄子为嗣子,之后更是三上沙场,为国家立功无数,纵使一身伤痕累累,只为与心爱之人厮守,减少外界的恶意中伤。
哪知临到暮年,二人竟遭到了那被立为嗣子的侄子的威胁,为了能尽快享受到将军的家产,这侄子不给将军看病,妄图拖死将军,甚至还企图在将军死后逼死故事里的女主,以解除“家丑”,掩盖自己的罪行。
……
读到此处,众人已经气炸,纷纷打听这恶毒的侄子是谁。
当然,当年武安将军与邵夫人的事也算轰动京城,因此没费多少力气,众人便都猜到了此人大约是谁。
——若不是碍于那将军府的门第,愤怒的读者们大约又要上演前阵子八面书坊扔烂菜叶子的情景了。
而正在此时,宫中的君王也等到了锦衣卫副指挥使与兵部尚书的禀报。
“启禀陛下,竟微臣等查证,武安将军的确已经病了月余,起初只是风寒,但牵连了肺部的旧伤,所以寻常医药并不管用,已经发烧了好些日子,将军的妾室邵夫人及庶女几番央求其嗣子韩兴安入宫请太医,但是这韩兴安均以陛下拒绝为由敷衍了事。”
“直至昨日,邵夫人实在忍不住,亲自出门入宫求太后娘娘的旨意,将军府这才等来了姜太医,姜太医守了将军如今已有一日一夜,目前武安将军已经退了烧,据姜太医说,情况正在好转。”
话音落下,却见君王铁青着脸,怒道了一声,“混账!”
“竟敢如此罔顾长辈性命,还污蔑于朕!立即将这韩兴安拿下!”
哼,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享受他对武将的优待?
待武安将军康复,要叫他重新立嗣才是。
.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