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想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啊!”——又是锦妃一声惨叫袭来, “来人!快来人!”
“母妃要找谁?我就在这,你殿外的守卫已经换成了我的人,母妃有事尽管吩咐!”
他大步上前,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阴凉。
殿内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将头低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位皇子的手段他们从前可是听说过的,没有必要为了锦妃和他过不去。
宫人们惯会见风使舵, 四皇子的人头是谁砍下来的自不必说, 他连四皇子都敢砍,更何况他们。
锦妃突受重创, 脑筋已经不甚清醒, 她尖叫着喊着:“快去找昭勇将军来!快去请我哥哥来!”
宫人们无一敢抬头应声,就恨不得当场寻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孟砚泓瞧着殿内除了锦妃之外一片宁和,很是满意, 于是他接着笑道:“母妃不必白费心思了,这个时辰,宫门早已下钥,昭勇将军来不了的。”
“你你”锦妃望着地上的人头, 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更多的是恨,对孟砚泓的恨。
“不想死的都滚下去!”他发声道。
众人此时像活了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出殿内。
此时殿中唯剩下孟砚泓与锦妃二人。
“你你是如何进宫的?”她不敢相信,明明她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却偏偏出了错漏, “是太后, 是太后!”
孟砚泓冷笑一声, “你还不算太傻。”
“你还是个人吗!长佑是你的弟弟, 你的亲弟弟,枉我将你养大,倒不想养了个残杀手足的畜生!”
声泪俱下,若不知情者,当真以为她是一个可怜无助的母亲。
“你怎么有脸同我讲这种话?”孟砚泓收回脸上的阴冷之色,“太子难道不是孟长佑的兄长?你们不是说杀也杀了?”
“自我小到大,你们明里暗地害过我多少次?哪次不是想要我的命,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多年来,我隐忍不发,正是为了咱们的‘母子情份’,可你呢?不将我碎尸万段绝不甘心!”
他长吸一口气,“少时一碟毒点心没要得了我的命,后又出栾城一事,哪次不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想活,但是你们不让我活!”
“谁让你一心扶持太子!”锦妃疯了一般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长袖一甩,形似疯癫,“你以为我想杀你吗?太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我这个养娘都不肯认!你只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
一句话,将二人所有的母子情份尽数斩断。
他轻笑一声,声音冷沉,“母妃,你又何时拿我当过人呢。”
“如今孟长佑已经死了,不过你想让你儿子做太子的梦还可成,我现在便是你名下的儿子,你和你的高氏,当拥立我才对。”
他眉目稍抬,眼底尽是嘲讽之意。
“不,”锦妃觉出他不对,“不,孟砚泓,你从未想过太子之位。”
“可这是你们拱手送给我的,我哪有不接之理呢?”
“你杀了长佑,还想得到我高氏的扶持,你做梦去吧!”
“母妃,你想好了,若是高氏扶持我,待我成了储君,他日荣登大宝,您就是太后,可若这太子我做不成,那你就等着老死宫中吧。”他朝前一步,眼神翻动,像是变了一个人,“你以为你的兄长,你身后的高氏对你真的那么好吗?别忘了,你哥哥高轩玉有三个儿子,他们哪一个不觊觎孟氏江山?你以为他们为你们母子上位辛苦这么多年,是为了安安稳稳帮你守着太后之位吗?”
“你信不信,若是我死在城外,就算你与孟长佑上位,坐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你从高处拉下来,”他笑意收敛,腰板挺直,用眼角睨着她,“母妃,现在能够相互扶持的,唯有你我二人了,无上的中宫权力,不是你奔忙了一辈子都想得到的吗?”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用你高家的势力扶我上位,日后你做你的太后,另一条,便是死。”
他目光坚定而决绝。
一面是自己儿子落地的人头,一面是孟砚泓,锦妃很想一刀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对于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东西,是她一辈子都想得到的。
若不答应,唯有死路一条,不容分说,她动摇了。
强咬着牙,她重新坐回榻上,将最后一抹目光自那人头上收敛回来,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滚烫的热泪自眼底流过。
“我答应你!”
孟砚泓冷笑一声,这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内,他这所谓的母妃,一直都是这样冷血冷心的人。
她谁都不爱,唯独爱权力与荣华。
太子身故,四野动荡,各方势力借此起事动乱,朝中内外不安,一直在为册立太子之事吵的不可开交。
宫中传来消息,四皇子孟长佑半夜不慎落井而亡,二皇子双腿有疾,而可担大任的唯剩下孟砚泓一人。
先前的各方势力如今唯有支持孟砚泓的一流有话可说,其余伤的伤死的死,也只能闭口不谈此事。
圣上最钟意的太子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唯可接替他的人只有孟砚泓,圣上于病中下了诏书册立太子。
任谁都没想到,昔日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的人转眼便成了储君,虽意外,却是名正言顺,一直咄咄逼人的高氏也因他的出现气焰灭了不少。
既新册立了太子,那么朝中便算是有了主心骨,关于现在朝中内外动乱,都指着他来平息。
孟砚泓先是下了旨意让高轩玉去平外乱,又将他的心腹调离开来,分别给了官职散于京中各处,高轩玉知道,这是怕他与他的心腹聚众闹事,尽管不悦,却也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去行事。
孟砚泓身边虽无良将可用,军情迫在眉睫却也不得不临时提拔,他于军中下了军令,凡突出表现者,皆得可军功,且应允立功者酌情奖赏官职。
此令一下,众多寒门或是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之人如同得了救命稻草,纷纷响应,一时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皆士气大振。
正如锦妃所说,实则孟砚泓从未想过太子之位,他认为自己此生唯能做个辅臣,却不想是被人逼着坐上这个位置,一改昔日前太子的仁慈作风,他做事雷厉风行,赏罚分明。
京城今年的暑热来的似乎比往年要早一些,侍女将瓜切成规矩的三角,层层落于盘中,姚静檀歪在藤椅上,手持一把腰扇时有时无的扇动两下。
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园子,怎么都比在外要好的多,
偶尔也会想念在外头开店的逍遥日子,可外头再逍遥,也无法给予她家才有的舒适感。
孟砚泓来时,正巧赶着姚唯舒从廊下路过,一打眼姚唯舒只觉着此人眼熟,离近些看,不想果真是他。
“民女唯舒,见过太子殿下。”如今冷不防换了称呼,姚唯舒便觉得别扭。
“不必多礼。”他淡然道。
姚唯舒抬起头来,细浅上下打量他,今日孟砚泓明明和往常一样穿的常服,可姚唯舒却觉着他哪里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是来找静檀的?”
“是来找你的,”他直言道,“静檀的身子,可好些了?”
姚唯舒为人仔细,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两个人的事先前姚静檀已经说了个七八,知道她是想忘了过去,且不让他知晓,于是也帮着打圆场道:“身上的伤无大碍,可仍是一问三不知。”
说起谎来她不得圆满,只能将眼眸垂下,不让他瞧出破绽来。
“身子无碍就好。”他点头应下。
“姐姐你在同谁讲话?”——园子里的人突然听到说话声,急急跑出来,正与孟砚泓撞了个满怀。
孟砚泓忙将人扶住,姚静檀抬眼一瞧,倒真没想到是他。
自打上次分别,已经过了两月之久,街上都传遍了,先前的三皇子成了新的储君,想来才坐上这个位置,手上的事应当很忙很乱,所以才没时间过来。
实则姚静檀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偶尔会想起他,但不再像从前那般抵触,也不像年少时倾慕他时那样除了整日想他便什么也做不下去,如今的姚静檀更知道如何打发时间,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而非他人。
“我小厨房炖了些冰糖雪梨,静檀这些日子总咳嗽,我去给你们端过来。”姚唯舒适时退下,并且一同带走了旁人,只留下两个人。
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桂花香气袭来,似同从前一般模样,此时院子里的桃树已经长的枝繁叶茂,许是再过不久,便又能结出红圆的桃子出来。
“两个月未见,你瘦了。”孟砚泓道。
也唯有面对姚静檀时,他才能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出来。
两个月,足可改变很多事,比如他先前还是三皇子,如今变得高不可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未来的储君,而如今的姚静檀,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
姚静檀笑笑不说话。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同他讲的,可他真的出现了,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先前问我,说娶你的那件事还作不作数,今日我特意来告诉你”他有意一顿,而后郑重道,“你何时想嫁,我便来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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