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二合一)


    舞乐的声音和节奏越来越昂扬, 但往日这种场合会时不时出现的喝彩声,如今都不见了。


    满场能进入宫宴的文武百官,此时恐怕都没有心思去单纯的欣赏歌舞。


    当然, 心思单纯的也并非没有, 比如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喝彩声,仿佛是终于憋不住了喊了出来一样。


    “好!”


    顺带着还鼓掌了, 但拍了两下之后, 看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附和,离得进的人还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他连忙的停了下来, 继续鼓掌不是, 手放下来也不是。


    就在这时!


    一道寒光从广场上正在跳舞的那些人中, 急速的飞射而出,直直的奔向了坐在首位龙椅上的魏昭。


    “有刺客!护驾!”


    魏昭身边的人一声大声的呼喊, 让整个广场霎时间乱了起来!


    玄鸟卫中有人眼疾手快,仿佛早有预料一样的挡住了射向皇上的暗器,谢钧更是在第一时间已经站在了皇上的身边看着场下混乱的场景。


    这让本来负责宫中安全的近卫统领急速而来的脚步顿了一下。


    只这一下,他便眼神都不停留的直直的挡在了皇上的面前, 语速飞快的吩咐宫中附近的侍卫, 竭尽全力保护皇上的安全。


    又叫来亲信之人,小声的叮嘱道:“你带一些人去清和殿周围看看,小心谨慎一些,若有情况便宜行事。”


    亲信之人点点头, 很快便趁乱从清和殿中出去了。


    清和殿中此时一片混乱, 舞乐之人中突然冲出数位身怀武艺之人, 与反应过来的宫中侍卫斗在了一起。


    这还不算, 更有一些服侍的宫人和太监等, 也突然暴起伤人起来。


    场下文武百官见此场景,也俱都是坐不住的,惶惶然然,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大多数直接离了座位,往相对看着安全的地方挤去!


    而身怀武艺的武官等人,就十分自然的加入了抵挡刺客的阵营,比如武宁侯。


    武宁侯对面前的情形不屑一顾,拔剑出鞘,大开大合之间,那些趁乱像他逼近之人俱都被他伤的伤,杀的杀。


    甚至还有余力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看着陆澹已经被几个宫内的侍卫隐隐的保护起来了之后,更是没了顾忌,独自一人对上近十人也不落下风。


    陆澹手心中扣着一把精致小巧,威力却不小的连弩。冷静的观察者周围的环境,有他父亲武宁侯可以光明正大带刀上殿的特许,他本人带点防身的东西,其他人也没有细查。


    其实认真算起来,宫宴之中不让随身携带什么武器之类的这项规矩,大部分时候也是凭官员们自觉。


    毕竟来来往往的文武百官,守卫们不可能谁都认真的搜遍全身的。


    但一直以来宫中对于不熟悉的面孔进宫却查的是相当严格的,所以如今这在几息之间突然冒出数十人甚至近百人的刺客来,着实有些太过不正常了。


    陆澹注意到,这些人好似是有意的将朝中的文武百官往一个角落里驱赶。


    除了对他父亲和他这边动手的比较真刀真枪之外,对那些文武百官动手的时候,却看似毫不留情,却总能阴差阳错差之毫厘的没有多少致命的伤。


    所以如今整个清和殿广场中,被分为了三个部分。


    后宫嫔妃等人如今瑟缩着都惊慌失措的躲在皇上附近,和皇上一起被宫中的侍卫包围保护。


    而那些见到危险四散而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等人,则是好似被有意识的聚到了广场中一个稍微离皇位远一百些的角落里。


    甚至是一起动手的武将中,跟武宁侯离得比较远的,也已经被有意识的隔到了那处角落里。


    陆澹仔细的看了看,那些群臣不是说完全没有受伤的,但基本上都是小伤和误伤,与他们这边明显拼命的架势完全不一样。


    剩下的就是武宁侯,以及出事之时,下意识的跟武宁侯和陆澹站到了同一个阵营的那些人。


    那些所谓的刺客,对上了武宁侯等人完全是一命换命的拼死打法,若非围绕在武宁侯身边的人,以及有一部分救援的侍卫都是颇有身手的人,否则他们这些人恐怕也要在地上躺几个了。


    坐在上位的皇上,居高临下的坐在龙椅之上,在重重保卫之中,冰冷的眼神与看向他的陆澹对上了眼神。


    陆澹的眼神没有魏昭预想当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带着仿佛看穿一切的了然,让魏昭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陆澹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宣告恢复记忆之后,公演之前魏昭还未曾见过他。


    便是再宫宴上见了,陆澹也没有武宁侯吸引魏昭的眼光,可以说武宁侯在面前,陆澹就被下意识的忽略了。


    但此时魏昭和陆澹对上实现之后,心中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想法。


    这个武宁侯世子陆澹,此时给他的感觉,仿佛并不比他父亲武宁侯对他的威胁小,甚至犹有过之的感觉!


    可这怎么可能?!


    陆澹才多大年纪,还是一个文官,上次去肃州之前的见面,他给他的感觉还只是个心思一看就透的年轻人,不可能去肃州一次,或者只是恢复了记忆,他就成长道如此的地步了?


    魏昭是不能相信的,于是只能将自己刚才心中升起的那种感受当做错觉了。


    看着武宁侯那个地方的那些人,竟然久攻不下,魏昭收敛心神,暗骂一声废物,向一旁的谢钧使了个眼色!


    谢钧会意的为不可查的点点头。


    很快便从玄鸟卫和宫中侍卫一起守卫的这个交界点,不经意间扯开了一个口子,顺便制造了一些混乱,放进来了几个刺客!


    “护驾!护驾!宫中侍卫何在?不惜一切代价以皇上安全为重!”有人在那些刺客刚刚有突破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就直接喊了起来。


    宫中近卫统领眉头一皱,因为喊话的人并非是他这边的人,而且这三四个人罢了,便是他要守着皇上不能轻易动手,他手下的人也完全能抵挡的住。


    但他寻声望去,竟然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由来是替皇上发声的,近卫统领便只能不再做声。


    本来有些帮着武宁侯他们的侍卫,听到这种问话之后,连忙从这个场景脱离,往皇上身边赶去!


    武宁侯这边突然间就压力突增。


    “父亲,小心!”


    武宁侯正在对突然增加压力全神贯注的应对的时候,陆澹的角度却看见了一支暗箭直直的从一个地方,射向了武宁侯的后心致命之处。


    看那速度和力道,武宁侯的铠甲恐怕是防不住的。


    武宁侯怒喝一声,宽剑横扫身周的几个刺客,然后宽剑抡圆。


    ‘叮’的一声,那道暗箭被宽剑拦截了下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乃是他在战场这么多年练就的本能,若没有这份观察入微的本事,在战场上武宁侯恐怕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道隐蔽的暗箭被武宁侯的宽剑一档,斜飞进了不远处一个酒杯里面。


    酒杯啪的一下碎了,那浸泡在酒液中的暗箭,却滋滋作响且变了颜色。


    有毒!


    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


    坐在龙椅之上的魏昭看着下面这一个场景,终于按耐不住,换了个姿势,顺便跟谢钧打了个手势。


    本来魏昭安排这一出就没想过能一次建功的,若是刺杀能让武宁侯丢掉性命的话,那后续他甚至考虑保住武宁侯的身后之名,可若不行,那就只有另一个方案了。


    给武宁侯定罪,让他因罪而死,才是他最想给他安排的路。


    清和殿附近本因为人太多而连鸟雀都被惊走,而应该听不到鸟叫声的。


    但此时几声清脆的鸟叫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一听便是传递信息所用。


    果然那些围着武宁侯的刺客,此时竟然变的毫不恋战,直接就要从连接着清和殿四周的低矮围墙之处,突围而出。


    而那些似模似样跟皇上周围保护的人互相争斗的人,此时也开始撤退了,在撤退之前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齐的将手中的武器仿佛孤注一掷的投向皇位之上的皇帝。


    却被早有准备的拿着盾牌的侍卫,将盾牌组合起来,齐刷刷的挡在了外面。


    就在这时,清和殿四周的房顶和宫墙之上,一排排玄鸟卫打扮的人齐刷刷的出现在了房顶宫墙之上!


    弯弓搭箭,对着那些明显逃窜的人,两三轮齐射之后,齐刷刷的将人都变成尸体留了下来。


    每个人的尸体上基本上都插着好几只箭,半点没给他们反应和说话的机会!


    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死之前震惊的转身面向皇上和谢钧的位置,吃力的抬起手臂,喉咙里被血呛住咯咯的响着,除了几句你……你的无意识的发声,最终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广场之中。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一片惨然。


    那些后宫妃嫔甚至文武百官,除了寥寥几人之外,何时能亲眼见过此等近百人齐刷刷的被射成刺猬血流一地的血腥场面,一时间脚软腿软的不计其数,慌乱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宫妃或者宫女等,因为惊吓,还生生的尖叫出声,让魏昭不耐烦的皱皱眉,尖叫之人就被当场打晕了。


    一直站在魏昭座位之前,手中执剑动都未动过的近卫统领,眼睛之中闪过了然,难怪今天这种场合,最近最得皇上信任和看中的玄鸟卫只有这么点人在现场。


    如今玄鸟卫出现的这么突然,若不是谢钧当真是为了宫宴的安危未雨绸缪,那就是此次刺杀,皇上和玄鸟卫都早有准备。


    而他这个本应该全权负责宫中安全的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哪怕是谢钧的玄鸟卫未雨绸缪,这么多人埋伏在了清和殿的周围,他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除非是皇上的旨意!


    近卫统领的眼神扫了一眼如今沉默淡定的陆澹陆大人,对他前些日子跟他说的那件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有八分相信了。


    “皇上!这些刺客胆大包天,胆敢在皇上生辰当天行刺,罪不容诛!请皇上下旨严查,定要将他们身后之人查出来,斩草除根!”


    皇上派系中的一人,在其他人都还惊魂未定的时候,第一个跳了出来,扶了扶刚才因为慌乱中躲避刺客,而歪掉的帽子,吐沫横飞义正言辞咬牙切齿的说道。


    陆澹挑了挑眉,看那人眼神之中不似作假的激动愤恨和惊魂未定,看来此事便是魏昭的死忠,也不一定知道的。


    虽然刺客此时都已经陈尸于此,但陆澹的心知肚明,此时根本还未结束,甚至可能是刚刚开始。


    跟他父亲对视了一眼,陆澹又看了一眼魏昭身边的近卫统领,默契的打算静观其变。


    他倒是要看看,魏昭安排了这样一场虎头蛇尾的刺杀,究竟意在何为?


    “谢钧!给朕好好的查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意图弑君!”


    魏昭仿佛十分震怒的大发雷霆,但上辈子对魏昭已经十分了解的陆澹,却轻易的看出来他的怒火只是一种浮在表面的表演罢了。


    他对于刺杀这件事情的反应,甚至还没有此时期盼接下来的发展的波动更大!


    谢钧领命之后,便一抬手,命令自己手底下的人道。


    “搜!给我将他们的尸体好好的搜一遍,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


    一直跟在谢钧身边的玄鸟卫轰然应是之后私下散开,十分巧合的这些人数,刚好与现场的尸体相差不是太远。


    此时现场一片寂静,而谢钧亲自从皇上面前的龙案之上,帮皇上斟了一杯酒,亲手递给了皇上。


    “还请皇上恕罪,稍后应该能有一些线索,请皇上喝杯酒压压惊稍候片刻。”


    谢钧仿佛驯服的低着头,弯着腰,毕恭毕敬的仿佛在恳求皇上给他一点时间的请罪。


    魏昭对谢钧这种做戏做全套的行为,心中表示了一定的赞赏,不疑有他的接过了谢钧手中的酒杯,直接一口喝了下去之说道。


    “朕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这个玄鸟卫指挥使的位置,便让有用的人来做吧!”


    谢钧低着头,有些湿润的尾指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淡淡的说道。


    “多谢皇上信任。”


    很快,玄鸟卫就将从那些尸体上搜出的证据拿了出来,甚至还扛着两具尸体到了皇上御前。


    一名玄鸟卫将手中的两个腰牌及一件衣服的布料呈上,跪下低头向皇上禀报道。


    “启禀皇上,卑职等从这些人身上,搜到了两个腰牌,乃是……乃是……”


    这个人吞吞吐吐,一副不知怎么开口好的样子。


    “乃是什么?明说便是,吞吞吐吐干什么?”


    谢钧脸色一沉,训斥道。


    “乃是武宁侯亲卫的腰牌!不仅如此,还有一人身上穿的布料乃是边关战士独有的那种,而且皇上面前这二人,当初武宁侯初回京都之时,卑职等人还跟此二人交过手,认识他们!”


    那人语气迅速的说完,就跪在地上不敢再发一言。


    此时满朝哗然,都议论纷纷,不敢置信。


    “皇上明鉴,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或者阴谋,武宁侯乃我大楚大元帅,一直以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武宁侯看着那两具亲卫的尸体脸色难看,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有官员连忙出来帮武宁侯辩解了。


    “哼!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阴谋误会,荒谬!请皇上治武宁侯死罪!”有为武宁侯辩解的人,自然有一门心思要收拾武宁侯的皇上的死忠。


    “不过两个死人,两个腰牌罢了,死人不会说话,哪有什么人证物证俱在,武宁侯为国鞠躬尽瘁,皇上可莫要让有功之人蒙冤啊!”


    “武宁侯自己都还没说话,你就来喊冤了,冤不冤就你知道,你是武宁侯肚子里的蛔虫?”


    “我不知道你知道?哪有人入宫行刺还带着自己的身份腰牌的?就这点不算证据的东西,就要定武宁侯的罪?”


    两拨人很快的就吵了起来,但大多数人还对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和这不停的反转反应不过来。


    陆澹向帮武宁侯说话的官员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皇上,这二人尸体,能否容臣一观?”


    然后站了出来,对着皇上魏昭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的说道。


    仿佛这么大的变故,武宁侯府此时沦为刺杀皇上的嫌疑对象都不能让他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直以来,时刻观察着陆澹的谢太师终于承认了,谢铭根本没办法跟陆澹相提并论,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如今的陆澹,对上曾经的他恐怕也能不落下风。


    可这个本应该和谢家联系紧密的孙婿,终究是被谢芳华弄丢了,再也回不去了。


    想起宫宴开始之前,陆澹那个深深的鞠躬,谢太师心里就沉沉的憋闷着,甚至觉得有些隐痛之感。


    但他再看了看如今离皇上最近的谢钧,还好还好,他谢家的路还没有走绝。


    他谢家还有翻盘的机会。


    “陆大人曾任大理寺少卿,想必知道避嫌的道理,就不必看了吧?”谢钧出声制止道。


    魏昭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既然陆世子想看,便让他也看看,看这二人是否是武宁侯的亲卫?”


    陆澹没有管谢钧的话,直接就上去看了,武宁侯跟在陆澹的身后,也看到了那两张眼熟的脸,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武宁侯闭了闭眼睛,能成为他亲卫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自认自己还算有识人之明,是当真不愿意相信,跟随他多年的亲卫能被皇上策反。


    除非皇上拿捏到了他们不得不那么做的把柄!


    每一个亲卫的信息,武宁侯基本都知道个大概,眼前这两个人家中俱都是京都附近的人,且家中有他们割舍不下的亲人。


    在战场上的时候,这种割舍不下会成为一种信念,但没想到,回了京都这种割舍不下竟然会成了一种催命符。


    陆澹认真的看了看,确定这二人除了死不瞑目之外,不管是伤口还是尸体,都十分的正常,可以将他猜测中的那种提前被杀死的可能排除掉了。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伸手在两人虽然死了却执拗的睁着的眼睛上抹了一下,相帮他们闭上眼睛,但却没有成功。


    “你们放心吧,你们家中的牵挂,若能救武宁侯府定然会救,若不能救,武宁侯府也会给你们报仇,放心去吧。”


    陆澹的声音不高不低,除了两个尸体之外,也就只有靠的稍微近一点的人听到了。


    这下,那两人的眼睛才终于合上了,连面容都变得仿佛平和了很多。


    但此时明白的人不敢说话,不明白的人云里雾里听不懂陆澹在说什么。


    “既然世子已经看过尸体了,想来也已经明确了那二人的身份。那武宁侯,此事你要如何解释啊?”


    武宁侯此时也已经对皇上魏昭打的算盘心知肚明了,他毫不掩饰的对着皇上冷笑两声了。


    “我陆岳在此对天发誓,此次刺杀绝非我授意。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如这样吧,皇上要不然让所有的在场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宫女太监,所有的人一同诅咒那策划此次刺杀的幕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如何?”


    武宁侯目光凌厉的盯着魏昭,目光之中仿佛带上了一种难言的重量,压的魏昭心脏都仿佛一重。


    再加上武宁侯这种不留任何余地的话,让魏昭一下子失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明显的从武宁侯的目光中得知了他猜到了是自己的手笔,魏昭猛地怒气上头。


    这与直白的诅咒他何异?!


    ‘啪’的一声,魏昭松开手,将手中的碎就被扫落在地。


    在这个时代,常人对上天对神明总是带着些敬畏的,甚至前朝后宫都没少因为巫蛊诅咒等获罪的人,能出口就是这么狠的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受冤之人都很少见。


    魏昭强压下心中沸腾的不悦,故作冷静的轻笑了两声说道。


    “朕自然是相信武宁侯没有此心,但如今这人证物证都在这里,没有个交代恐怕说不过去。武宁侯不如暂且先在天牢之中委屈几日,朕定会让人仔细的调查,待查到之后,朕亲自给武宁侯赔罪如何?”


    魏昭笑吟吟的就直接给了武宁侯进天牢的结果。


    武宁侯眉头一挑,对于魏昭这种假模假样的话,直接就是拒绝。


    “请恕臣难以从命,臣信不过皇上,不敢将自己的生命交给皇上的良心。”


    “放肆!”魏昭没想到竟然敢这么说话,脸色一变满面寒光的道。


    “朕本不欲大动干戈,但武宁侯有些过分居功自傲了,朕劝武宁侯,说话之前最好看看周围环境!”


    手一指,所有人才看见,所有趴伏在屋顶上宫墙上的玄鸟卫,此刻都搭弓上弦对准了武宁侯的方向!


    只待有人一声令下,武宁侯等人恐怕顷刻之间就要变成刺猬了!


    武宁侯浑然不惧,只摇着头说道:“此等下作手段,皇上如今运用的是越发炉火纯青了。那韩大人因皇上旧时之事而死,在皇上看来想来是死得其所了。


    而宁王对皇上来说就更是死的好了,只是午夜梦回,皇上是否还记得楚国将亡之时,是否想起过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是否曾经想起过这么多年为了抵御外敌,楚国多少男儿埋骨沙场!


    如今皇上之剑又对准我武宁侯府了,我实在想问一句,外族之地是皇上故乡否?”


    不给他们送点你实在不舒服是不是?


    整个广场上为武宁侯如此不留情面大逆不道的话,俱都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派胡言,荒谬绝伦!”


    魏昭双目充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武宁侯怒斥。


    正要招呼玄鸟卫弓箭手将武宁侯父子等人直接射杀在此,以解他心头之恨,却余光中看到了自己手上一滴诡异的发黑的血液!


    猛然收回手摊开来看,手掌之上赫然有一道小伤口,如今竟然已经有些发黑了!


    这种情况不用看就是中毒的状况!


    怎么会?!


    魏昭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被这种冲击震的身形一晃!


    “皇上小心!”谢钧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住皇上。


    电光火石之间,魏昭眼前闪过了谢钧端给他的那杯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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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魏昭此时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有些犯黑的伤口, 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跟武宁侯府是一伙的?”魏昭眼神痛恨。


    “皇上千万莫要动怒,若是让别人知道了皇上此时已经中毒,危在旦夕的话,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至于臣, 自然和武宁侯府不是一伙的,在这件事情上, 臣与皇上的立场是完全一致的。”


    谢钧以扶着魏昭的动作, 脸上关切的表情不便,但小声出口的声音却对魏昭是满满的威胁意味。


    受制于人的愤怒以及耻辱成功的让魏昭浑身僵硬, 从他出生开始, 就没有敢这样要挟过他, 更何况如今?!


    但魏昭还是强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选择了和谢钧虚与委蛇。


    毕竟如今他的性命还攥在别人手里,这万里江山如画, 没命了却都是一场空。


    但事实上对魏昭来说,中毒之事其实并没有在他心里引起过分的恐慌。


    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以他皇帝的身份,总能找到解毒的机会。


    上次从谢芳华手里拿到的那颗救命药, 也有专门的太医分析过, 可能对解毒也有一定的作用。


    总之,现在不是追究中毒的事情的时候。


    “你和谢家究竟意欲何为?”


    深深的看了谢钧一眼,魏昭站稳身形,推开谢钧也同样声音不大的问道。


    此时武宁侯父子二人在皇上眼里已经如瓮中之鳖, 翻不起什么浪花, 远远不及此时的谢钧让他觉得威胁大了。


    但谢钧不一样, 他不希望武宁侯府的事情出现什么变故, 毕竟武宁侯手中的兵权总是一个威胁, 若是武宁侯今日不能死在这里,那武宁侯的结局就总是不确定的。


    甚至若将武宁侯送进天牢的路上被人救走这种可能,他都不会有丝毫怀疑可行性。


    “皇上,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武宁侯的事情吗?武宁侯谋划行刺皇上,证据确凿,还请皇上下令直接将武宁侯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谢钧言辞恳切,仿佛还是那个甘愿为魏昭手中刀马前卒的人一样。


    但魏昭挑挑眉,说道:“可武宁侯并未认罪,朕也已经下了押入天牢的命令,皇命不可朝令夕改。”


    虽然他如今中毒受制于谢钧,但谢钧给他下的既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自然是不打算现在就要他的命的。


    他是不希望文武百官等人知道他受制于人的情形,但同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谢钧也绝对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在某种程度上,他倒也不必要完全对他言听计从。


    魏昭对于谢钧那种仿佛笃定他会顺着他的想法走的说话方式十分反感,所以即便谢钧的提议对他可能也算是好事,但他也不想听。


    谢钧对魏昭这种心思倒是很快的猜了出来,他隐晦的笑了笑,抬起了手掌。


    周围玄鸟卫整齐划一弓弦拉紧的声音,让魏昭瞳孔紧缩。


    他忘了,如今的玄鸟卫是听从谢钧的命令的!


    “皇上!万万不可啊!”


    “请皇上三思啊!大楚如今不能少了武宁侯啊!”


    “皇上此举实为不智,恳请皇上三思!”


    不少官员以为是皇上的命令,眼看皇上这种不顾一切都要将武宁侯杀死在这里的架势,瞬间就对这场闹剧有了自己的认知。


    或许武宁侯说的是真的,这场荒谬的刺杀,或许真的是皇上自己策划出来的。


    想到武宁侯说的皇上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和外族有勾结的事情,再到如今皇上完全不顾脸面,不顾边关将士百姓,也要对付武宁侯的事情。


    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悲哀,为何他们效忠的皇帝会是这个样子?为何他们大楚的皇上,从先帝到如今的皇上,竟然都非明君之相?


    纷纷站出来,试图阻止这场荒谬的谋杀!


    是的,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今日的重头戏根本不在开始的刺杀上,而是在这场明晃晃的谋杀之上!


    连一直自认为不方便表明态度的姜大人,如今也大惊失色,条件反射性的站出来反对。


    “皇上,武宁侯乃我大楚柱石一般的存在,皇上此举岂非自毁长城?请皇上三思啊!”


    姜大人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自己女儿的事情了,他只知道若是武宁侯死在这里,那边关恐怕就要生变了!


    武宁侯在边关的声望和威信,比之皇帝尤有甚之,武宁侯对边关外敌的震慑力也是无人能及,若武宁侯死得不明不白,不管是军中哗变还是外敌扣边,对大楚来说都将是伤筋动骨的问题。


    可皇上完全不考虑这些问题的一意孤行,莫非真的是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的事情吗?


    魏昭听着底下官员各种质疑的话语,拳头捏的紧紧的。


    看来,武宁侯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有人相信了。


    他就知道,当初武宁侯去收拾那些跟他有过约定的关外之敌的时候,很可能会落下什么痕迹。


    只可惜这些年来,武宁侯府演的太好了,他多次试探也没能试探出什么结果,以至于在他下定决心收拾武宁侯的这个场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此时是真的尝到了腹背受敌的感觉。


    魏昭沉默不语,但谢钧根本不想给武宁侯府任何翻身的机会。


    谢钧决绝的做出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


    密集的弓箭飞驰之声传来,被弓箭射中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但这声音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定睛看去,站在广场中间的武宁侯父子等人动都未动却毫发无伤!


    而趴伏在宫殿顶上及宫墙之上的玄鸟卫则纷纷中箭落地,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当场丧命!


    魏昭和谢钧全都脸色大变,即便是魏昭也从未想过这种结果。


    明明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会发生这种让人云里雾里的变数。


    是谁?!


    随即二人就双双很快的想起了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人,要在皇宫之中做到这件事情的人,除了他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


    魏昭转头去看一直面无表情站在他身边的宫中近卫统领,此时他依然是那副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再也和魏昭曾经给他的定义,除了武艺性格鲁钝完全联系不到一起了。


    而谢钧此时才是真正的心都在滴血,除了派出去的那些抓姜邈的人之外,在场这些被射杀的玄鸟卫,就是他这些时日以来,培养的最大的班底所在了。


    他甚至还畅想过,等控制了魏昭之后,他要用自己的这些班底如何的在朝中大展拳脚。


    如今,却这么突然的就都没有了!


    “杨统领,你在做什么?”魏昭息怒不辨的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也对这突然的变故反应不过来。


    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形势就逆转了?


    杨统领对皇上抱拳,小心的捡起了皇上刚才生气之时,拂落在地上的酒杯碎片,放在手中举了起来。


    那洁白通透的瓷器之上,泛着黑色的血迹,十分的显眼。


    “皇上恕罪,卑职已经察觉到了皇上受制于谢大人的情形。还请皇上快快宣太医,给皇上诊治体内之毒才是当务之急!”


    说话间,还快步上前,将谢钧与魏昭隔了开来。


    魏昭神情稍缓,但对杨统领向所有人透露他受制于人的消息却依旧恼火,果然鲁钝。


    若过了今天,他悄悄的来给他表明态度,何愁不飞黄腾达?


    可如今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岂止是鲁钝能够形容的?!


    杨统领声如洪钟,所说之话在场之人基本上都听见了,当下震惊的不成样子。


    “杨统领说的没错,朕现在确实受制于谢钧,他给朕下了毒,以朕的性命要挟,朕才不得不妥协。将谢钧及谢家之人都抓起来吧,朕怀疑他们意图谋反!”


    魏昭直接顺着杨统领的话,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推到了谢钧身上。


    刚要站上顶端,却突然又跌落下来的感觉,谢钧整个人都如坠梦中,浑身冰凉。


    此时听到了魏昭的话,他狂笑出声。


    “哈哈哈,皇上当真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我是给你下毒了不假,但也只在今天才找到了机会下了毒,往日里我可是完全的对皇上言听计从。


    而且皇上好像忘了,如今你的命在我手里,那毒的解药只有我知道,若我一时想不开死了,有皇上陪葬我也不冤。”


    魏昭眼中寒光一闪,看着谢钧说道:“解药之事,朕会让你主动告诉朕的。今日朕本欲封姝妃为贵妃的,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谢钧表情霎时间收敛了起来,他知道皇上是在用她妹妹的存在来要挟他。


    但谢钧却笑了笑说道:“皇上最好还是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如今您不仅命不由己,姝妃今日生的孩子,也将是你唯一的一个儿子了。哈哈哈,您倒是动他们试试啊!”


    魏昭在群臣面前听到了这种话,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当下愤怒的发狂一样的对着杨统领说道:“给朕抓住他!给朕抓住他!”


    杨统领并未动手,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魏昭顺着看去,就看见刚刚还被弓箭威胁生命的武宁侯父子,此时已经朝他走来了。


    武宁侯手上的剑被玄学染红,犹在滴血。


    满身的煞气因为刚才见血,此时已经毫无顾忌的发散开来,让第一次直面武宁侯这种状态的魏昭和谢钧都是瞳孔紧缩。


    仿佛此时才真正的理解了,武宁侯的今天是从尸山血海中得来的意思。


    “够了!”


    武宁侯一句怒喝,对这魏昭和谢钧二人都是毫不客气的。


    “蝇营狗苟之辈!不足与谋!”


    陆澹此时从武宁侯身边站了出来,对着所有在场的百官拱手行了个礼,说道。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各位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吧,陆某不才,便跟大家从头说起吧。”


    陆澹声音温和平缓,慢慢的从先帝在位之时及宁王之死开始讲起。


    刚开了个头,魏昭便直呼让杨统领阻止陆澹。


    “杨统领,让他给朕闭嘴!”


    他如何能容忍,他千方百计想掩盖的事情,就这样被人在这种场合宣之于口?


    甚至据陆澹所说,还有切实的证据?


    绝不可以!


    一直面无表情的杨统领,此时却抬起头来,对着魏昭说道。


    “可是皇上,臣也想知道!臣也想知道宁王之死的真相。或许皇上不知道,臣的亲兄长,也是死于那场战争!”


    那是待他如父亲一般的长兄,他可以接受长兄为国尽忠而死,但万万接受不了长兄死的那般冤枉!


    杨统领那一贯平静的眼睛里,此时却仿佛有一簇火焰一样,直直的盯着魏昭的眼睛,像是要看清楚他的灵魂一般。


    第八十三章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下定决心做的事情,陆澹不会轻易动摇。


    所以他并不理会魏昭的垂死挣扎,而是面容沉静条理清楚的开始像所有人都开始陈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先帝在位之时的众皇子之争, 说到了当年宁王之死的那场边关惨事。


    “或许有些大人都已经猜出来了, 没错,陆某要说的正是宁王之死并非意外, 而是人为!”


    陆澹说道这里的时候, 纵使有意控制自己的语气,竭力平静一些, 却仍旧带上了些沉重。


    提到这个话题, 他那面就想起了最近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 接触到的那些关于宁王之死的那场战争的所有详细资料。


    可以说无辜枉死之人, 数目之巨可以称得上惨绝人寰。


    “当初有人故意将边关布防全都泄露给了外族,特意引外族入关, 致使当时边关战死的将士三万余人,因烧杀抢掠而死的百姓不下六万,共计近十万人!


    而当初跟随宁王一起前往边关的所有侍卫随从下属,尽皆丧命无一生还。”


    宁王当时是皇位的热门人选, 当时先帝派宁王去边关, 很明显的就是为了让他去接手武宁侯的军权的,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宁王很快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而当时武宁侯竟然也没有一点反对意见的自己回来了,摆明了要放手兵权, 可想而知, 多少名门望族官宦之后都跟着宁王去博这一个轻而易举的从龙之功的。


    其中不乏天资出众, 或者家中看重受宠之辈, 但最终都没有回来。


    如今再听这些数字, 都仿佛带着血淋淋的感觉。


    “我知道,所有人可能都很难相信这件事情,毕竟太过荒谬和可笑了。皇位之争纵使免不了血腥,但如此将百姓将士视为蝼蚁之事在大楚历代之中也是闻所未闻的!


    “尤其,他联合的还是差点使大楚灭国的外族!”


    文武百官听了陆澹的话,虽然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皇上不择手段的处事方式,但这种与虎谋皮,出卖本国的事情,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荒谬!皇上本是皇子,堂堂天潢贵胄,生来不凡,怎么可能会与那些蛮夷之人做交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武宁侯府怕不是冤枉的吧?!”


    总有些愚忠死忠之人,是绝对不肯相信一国皇帝,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


    “陆大人做事向来十分稳妥,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想来是已经还有了确切的证据了?”


    也有一些耳清目明之人,早已经理顺了这里面的事情,只差一个实打实的证据来完全的说服自己了。


    “关于此事我手中有一封皇上当初的亲笔书信,认识之人可以前来辨认。或许有人会说,这世上也不乏有人能模仿笔迹惟妙惟肖,所以关于信里面提到的内容,我也已经让人核对过了。


    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宁王之死的事情发生之前,引起不小动荡的各地女子大规模失踪案件?”


    “什么?!”


    有反应快之人已经直接站了起来,对着陆澹问道:“你有此事的消息?”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老臣,还是先帝在位之时的一个重臣。


    只是如今已经边缘化了而已,熟悉他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正是因为这个女子失踪案之后,心灰意冷的。


    因为那些失踪的女子当中,正有他的老来女,如珠如玉的养到了十几岁,一夕之间就再也不见了。


    这件女子大规模失踪的案子,之所以引起了那么大的关注,也跟当初此人一力追查,闹得最凶有关。甚至不惜向当时的先帝进言恳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可惜的是,先帝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定会追查到底,到了最后却仍旧一无所获,让他心灰意冷从此没了在官场的斗志了。


    记得那个时候,先帝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对这件案子的重视,还特意将此时交给了一个皇子负责。


    那位大臣的目光沉重缓缓的移向了,如今被人压制在龙椅上肉眼可见恼羞成怒的皇上。


    那个时候负责这个案子的皇子,好像就是当今皇上!


    “当初武宁侯在宁王死后,赶赴边关雷利风行的将那些外族赶尽杀绝的时候,也解救出来了一些女子,如今基本都已经在边关安家落户了。


    这次我知道了此事之后,特意将当时的失踪人口卷宗,吩咐人在边关核对过了。到了现在能找到的有一百多人已经对上了。”


    “而我手中的信件之中所说,皇上曾经许诺给外族三千女奴,事发之前,第一批就已经送过去了!


    除此之外,此信件之中,许诺银钱之巨都不算什么,皇上还许诺了待他上位之后,可以以战争方式割让一定土地给外族放牧。靠近边关的严州之地,容许他们肆意劫掠,不做抵抗!”


    陆澹闭了闭眼睛,终于没能克制住浮现在脸上的怒色。


    “皇上待子民如猪狗,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但从未有人说过,天子作恶当该如何?!”


    陆澹的问话,响彻在众人的耳边,任谁听了心中都是一堵。


    天子待子民如猪狗,天子作恶当该如何?


    众大臣此事都说不出话了,便是连后宫嫔妃看皇帝的眼神也十分的不对了起来。


    有一些妃嫔都曾经在一定年龄的时候,经历过被家人耳提面命不能落单,不能出去的经历。


    京中同等年龄,同等门第的姑娘,总有一定的交际圈。


    当初有小姑娘失踪的时候,她们还后怕不已,因为运气差一点的话,很可能那个人就是她们自己了。


    对那些拐子更是在心里诅咒骂了千遍万遍了,但谁都不会想到,女子失踪案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高高在上万人之上的皇上!


    还有那些完全丧权辱国,极尽媚外之条款,除了能助他登上皇位之外,对楚国对百姓甚至言辞之中对臣子都没有半点的怜悯维护之情。


    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能不复杂。


    到头来,最大的国贼竟然是皇上自己!


    “哈哈哈,朕能登上皇位,就证明朕并没有错,皇权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的事情,流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为了朕的大业牺牲,那是那些蝼蚁的荣幸。


    “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活到最后登上皇位的是朕!”


    “怎么,今日你武宁侯府是要当这乱臣贼子弑君了?连朕宫中的近卫统领都收买了?”


    铁证如山之下,魏昭经过了内心极为剧烈的煎熬之后,反而完全的放开了。


    他从不认为他的选择是错的,若当初他没有选择那么做,那今天坐在这个皇位上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对皇上试图给武宁侯府挂上罪名,抹黑他们的名声,以借此来拿捏他们夺回主动权的事情,陆澹根本没有在意。


    从他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不管是佞臣还是乱臣贼子,他都认了。


    但陆澹还没有说话,那个老来女失踪的臣子,就已经怒发冲冠的冲了出来。


    跪下抱拳说道:“皇上无德,天将废之!请皇上退位!”


    听到这位官员的这句话,有不少人如梦初醒,眼睛一亮。


    仿佛终于找到了这件让人憋闷的无处言说的事情的出口,是啊,如此无德之人,如何还能高高在上,主宰着这大楚所有人的命运呢?


    “请皇上退位!”


    “请皇上退位!”


    越来越多的官员加入了,随着人数的增多,请皇上退位的事情,已经成了大势所趋。


    声势浩大的在清和殿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举行庆典的地方响了起来。


    那些皇上身边的死忠,在听到皇上自己承认的时候,就已经脸色煞白浑身无力了,此时被这种大势所趋所震慑,更是恨不得直接昏过去算了。


    而魏昭颤抖着手,看着那些往日上朝之时都不兴下跪之礼的官员们,此时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竟然是逼他退位!


    这让本来以为在他点出武宁侯府狼子野心,心怀不轨之后,会有官员站出来的魏昭,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急怒攻心!


    突然间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脸色十分难看,随后一口发暗的血吐出,当场晕倒在了龙椅之上!


    见此情形,场面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陆澹开口说道:“皇上既然身体不适,先将他送回寝宫吧,让太医尽快诊治,退位之事待皇上醒来再订具体流程吧。”


    退位肯定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便是昏过去了也没有。


    “陆大人还忘了一人!”


    陆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却是在宫中做侍卫的李由。


    他的刀下正压着谢钧的脖子,稍微是使了点劲的,谢钧此时的脖子上一道不深的口子,正往外流着血。


    “近些日子以来威风凛凛的玄鸟卫指挥使谢大人,却也有想要偷偷溜走的行为,着实与您的形象不符啊!”


    李由的心态当真不错,经历了这么大的宫变时间,此时居然还能调侃出声。


    经过李由的提醒,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宫变大事之下,还掩藏了一件给皇上下毒以图控制皇上的事情。


    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是石破天惊的才对,但此时众官员再想起来,竟然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玄鸟卫本就是皇上一己之私搞出来的东西,不应该存在。谢钧此人更是趁此机会大肆打压不同的声音,大肆杀伐有伤天和,所作所为也是让整个朝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该当死罪!”


    当下就有曾经摄于玄鸟卫淫威的官员站出来,直接就要给谢钧定罪。应和的人,还非常多,可见玄鸟卫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名声有多么的臭了。


    谢太师此时尽显老态,颤颤悠悠的站起来。


    形势变化的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谢家也完全没来得及及反应!


    为何谢家的选择总是一步错步步错,明明他们已经马上就要成功了,只差一步,却如同隔着天渊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他却突然的想将自己这个孙子的性命留下来。


    谢钧没有看谢太师,他根本对谢太师能否救他持否定的态度的。


    他直接对着陆澹试探性的说道:“我今日派人去抓那个姜氏女了,若不出意外,此时她应该已经在我手里了。”


    姜邈?!


    陆澹的情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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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陆澹耳边的声音一瞬间仿佛都消失了一样, 只有谢钧刚才的说话声仿佛无限的大了起来。


    陆澹的瞳孔无意识的缩了一下,被本来只是试探的谢钧看了个正着。


    本来并不抱什么期望的谢钧,此时反应过来, 他手上或许真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


    但很奇怪的, 谢钧的内心深处并没有生出高兴甚至欣喜的情绪,反而有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姜邈当初为了陆澹去了肃州的时候, 谢钧心中就隐约觉得陆澹或许对姜邈是真的很不错的, 否则在他面前一直戒心那么重的姜邈,不可能单单对陆澹心有好感。


    他自认他不比陆澹差的, 但姜邈却从来未曾有一刻将他放在眼里的。


    陆澹张了张嘴, 他想说姜邈并不是很重要的人, 根本不会影响他的任何决定, 却完全说不出口。


    因为姜邈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可能谢钧心里所想的重要的多。


    “……她跟我母亲在武宁侯府,我不信你的人能从侯府之中将她抓走。”


    陆澹的语气有些干涩,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姜邈可能因为有些事情离开了武宁侯府的事实,却不愿意相信她如今真的身处险地之中。


    “可我的人曾经向我禀报, 她今日出了武宁侯府往她自己的农庄里去了。”


    没想到陆澹会说出这句话, 谢钧心里更加的笃定了,他今日或许还有生机。


    以皇上的性命要挟这步棋可见的已经毁了,如今得知了皇上做了什么事情的这些人,恐怕大部分人都不在意皇上究竟是死是活了。


    但武宁侯世子陆澹不一样, 如今的武宁侯和陆澹, 因为今日宫变之事, 可以说站在大楚顶端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在意的人的性命安危, 换取他和谢家的安稳, 也不知道这个买卖陆澹肯不肯做?


    他看看头顶的天色,说道:“算算时间,此时恐怕已经得手了。陆世子,若我死亡的消息传了出去,我特意挑选出来的那些玄鸟卫心腹,恐怕就不知道会对姜姑娘做出什么事情了!”


    谢钧此话一出,陆澹一直以来运筹帷幄的淡然和温和全都消失了,抬手就揪住了谢钧的衣领,双目沉沉带着一直以来少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压迫感。


    “谢钧,我本来不欲与你谢家过多纠缠,但如今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谢钧,你最好祈祷她没什么事情,否则我与谢家绝不两立!”


    陆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与他往日里的形象完全天差地别。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她!在!哪!里!?”


    在得知姜邈或许有危险的时候,陆澹并非不知道或许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才能不让谢钧阴谋得逞。


    但他尝试过了,心里汹涌的担忧和情绪却告诉他,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不在意的样子。


    好在如今的形势也不一定要让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将姜邈对他的重要性完完全全的摆出来,也是一个震慑谢钧的办法。


    毕竟谢钧他终究不是孤身一人,他也有在意的人,比如谢家,比如宫中的谢芳华和小皇子。


    谢钧听到陆澹的话,脸色完全变了,因为他听出来了陆澹的言下之意。


    陆澹在用谢家和他在乎的人来警告他!


    这些时日以来,他虽然与陆澹可以算是决裂了的,但曾经他们的关系还好的时候,他对陆澹不是不了解的。


    但此时,他看着眼前这个与他曾经以为了解的完全不同的陆澹。


    谢钧神情复杂的说道:“你喜欢上她了,是吗?”


    看着陆澹冷着的一张脸,谢钧冷笑两声道:“哈,你才恢复记忆多久?就喜欢上她了。那你那些标榜的深情,岂非十分可笑?她喜欢的究竟是那个深情的你,还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你?”


    陆澹冷冷的对谢钧说道:“我根本从未失忆过。告诉我,她在哪里?!”


    而姜邈也还不曾喜欢他,但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跟谢钧说了。


    谢钧目瞪口呆,脑子里被陆澹的这一句从未失忆过冲击的懵了,甚至觉得自己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从未失忆过?


    “谢钧,陆大人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吧!”


    谢太师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此时颤颤巍巍一副风烛残年的老人的样子,语气中的心灰意冷谢钧也听的出来。


    谢太师听到了陆澹所说的他从未失忆的话,心中的震颤比之任何时候都强烈。


    陆澹曾经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露破绽的那些表现,如今在他脑子里不停的出现,便是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却也无法从陆澹曾经的那些表现力找出破绽来!


    他谢家输的不冤!连皇上都输的不冤!


    谢太师在这个时候终于无可奈何的认命了,上天都不站在他们谢家这一边,偏偏让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生在了陆家。


    若他谢家的子嗣,有一人有陆澹一半的能力,他谢家恐怕也不至于到如此绝望的境地!


    谢家的崛起是完全不用想了,他此时要担忧的是,如何将谢府好好的保住了。


    谢钧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秘密别庄的地址说了出来。


    陆澹一听,直接一捞衣服下摆,就要往宫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却被应付了几个官员试探的想法的武宁侯抓了个正着。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毛毛躁躁的,腿不要了?”


    武宁侯对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也是十分好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这个甚少变脸色的儿子,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直接要飞奔而去的样子,连大夫特意叮嘱过不要有过大的动作都给忘了。


    “爹,这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玄鸟卫去抓姜邈了,我不放心!”


    陆澹匆匆两句,一点都不停留。


    于是本来还惊魂未定,试图等场面冷静一点之后,详细的询问一番陆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文武百官们。


    就看到了陆大人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匆忙姿态,直直的往清和殿之外跑去。


    这样人前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形象的奔跑这种事情,在一般的文臣身上都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所有人印象中霞姿月韵,基本上从未见过失态样子的陆大人?


    “陆大人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的猜测的时候,姜大人和姜夫人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对视了一眼之后,心不由的提了上来。


    莫非是武宁侯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事情?


    姜大人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直直的带着姜夫人往武宁侯所在之处而去。


    陆澹刚刚跑到了清和殿之外,已经有人牵着马等着他了。


    “我跟统领说了,借了宫里的马先应应急。”


    李由追在陆澹的后面一起出来,说道:“统领让我带人跟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陆澹松了一口气,因为清和殿离宫门外还有一段距离,有马就方便多了。


    “多谢李兄了!”


    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在宫中的宫道上策马飞驰。


    身后的李由带着一些人也都骑着马在所有宫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门。


    宫门之外等候的武宁侯府的侍卫,也跟上了陆澹,一行人往谢钧所说的那个别庄的方向而去!


    马蹄的哒哒声逐渐远去。


    清和殿中的武宁侯不耐烦也搞不定这些文武百官各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和询问,直接宣布今天的宴会到此结束,让所有人都各回各家,有什么事情明日的朝会之上再一起讨论。


    至于此时被宫中近卫押着的谢钧,武宁侯则满是不解的问道:“你抓姜邈干什么?看你今日的安排,怎么还有精力去抓一个小小的没什么利益纠葛的弱女子?”


    谢钧本不想说话,但此时形势不由人,便只能说道:“奉皇命罢了。”


    至于自己心中曾经出现的那些念头,此时便是说出来也只添可笑罢了。


    “你奉皇命?要是你今日没给皇上下毒,没有试图掌控皇上的话,本候就信了。”


    武宁侯看了一眼说道:“先押入天牢吧,先等太医给皇上诊治出结果再说吧。”


    至于对谢太师,武宁侯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也默认了谢太师此时可以跟在谢钧身边说说话。


    此时的谢太师对武宁侯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倚老卖老的提及当初的姿态了,现在武宁侯府和谢府早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也不能比了。


    眼看着武宁侯热情的迎上了在朝中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姜大人,谢太师心中再是压抑也难免生出一些可谈可笑的荒谬感。


    若非从谢芳华开始一步错步步错,谢府应当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你对付那个姜氏女,怕又是为了你妹妹吧?皇上要你抓人是真,但却不会让你放到自己的别庄里去。我说的可对?”


    谢钧沉默半晌说道;“此次之事,着实与妹妹毫无关系。”


    便是他的打算,他妹妹也半点都不知情。因为谢钧也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他的打算,会站在他这边还是皇上那边。


    便索性不给她选择的权利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这是他做为哥哥能给她的温柔。但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了。


    谢太师对谢钧的回答自然是不信的,只沉沉的叹息道:“……谢家之衰败,自谢芳华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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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陆澹骑上马直接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口那一段宽阔无人的路之后,有一段热闹的街道,今天因为是皇上生辰, 更显得热闹了一些。


    稍一犹豫, 陆澹并未下马,而是直接对自己身边信任的侍卫吩咐道。


    “你让人帮着保护和安抚一下, 不要让人受惊。”


    当下就有人停下来应是, 带着几个武宁侯府的侍卫,在这处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停了下来。


    能跟在陆澹身边信任的人, 人品陆澹也都是放心的。


    于是不再停留, 带着一众护卫和李由等人往城外的方向策马而去。


    闹市之中, 陆澹一马当先, 他虽然不能保证一点都不惊扰百姓,但他会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那么急躁。


    一群骑马的人, 未减速就从闹市中穿行而过,虽然确实未曾给两边的行人和铺子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是惊吓和意外却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怎么看着不像是玄鸟卫的衣服啊?”


    有路人短暂的慌乱了一下就镇定了下来,这些时日他们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倒是将心态给锻炼出来了。


    只是今日这些人的穿着, 怎么看跟往常的玄鸟卫不太一样。


    京都里,莫非还要再出一些跟玄鸟卫一样的人物吗?


    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啊!


    不少人在心里都叹息着,却不敢宣之于口。


    上次就是有人在街上对玄鸟卫的存在叹息了几声,说了点不好听的话, 被人听到之后, 当场就以对皇上的决策不满意, 对皇上不敬的罪名给收拾了。


    如今还有谁敢随便说话呢?


    就在这时,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抚着被惊扰的人的情绪。


    “各位不要担心,刚才过去的乃是武宁侯府的世子,世子有紧急万分的事情不得不从这里过,对各位的惊扰,世子让我向大家道个歉,所有人因此造成的什么意外损失,我这里也会补偿给大家的!”


    留下来善后的侍卫,武艺在身声如洪钟一般,抱拳就对着街道上被惊扰的人行礼道歉,便是这么热闹的街道中,大部分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街上短暂的没了什么声音,之后更大的嗡嗡议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就说刚才打头骑马的那个人那般眼熟,那不就是武宁侯世子吗?这穿上官服板起脸来,显得跟以前的样子不太一样,难怪我一打眼没认出来。”


    一个中年婶子感叹的对旁边的丈夫说到。


    “确实不太一样了,感觉更有威严和气势一些。”另一个人也感叹道,随后说道“若是武宁侯世子,那么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的。”


    毕竟因为在这条离皇宫很近的街道里开店铺,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见了不少的,武宁侯世子也是见了不止一次两次了,但以前从未见过他那般急躁的样子的。


    “你听那武宁侯府的侍卫还跟街上的人道歉呢,这可真是没有过的事情。”


    旁边开店的人也凑过来一起跟这夫妻二人感叹。


    这武宁侯府怎么说也算是大楚最上层的权贵了,玄鸟卫那种得了特权特许的不算,以前也有一些纨绔子弟偶尔会在街上纵马。


    除了被京中巡逻的守卫给抓住之后,让他们自己家里惩戒收拾之外,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从来没多少好脸色看的。


    “那陆大人能跟其他人一样吗?就去肃州赈灾的事情,当初那种境地,你说有谁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也就陆大人了。”


    “不过我听人说,那世子夫人前些天去世了,怎么武宁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


    “应该是那谢府惧怕武宁侯府,不敢上门讨要说法吧。我听人说,这武宁侯和武宁侯夫人可是对那世子夫人非常不满意呢!”


    那人偷偷摸摸的左右看看,跟另外两个人耳语道。


    “乱说!这怎么可能?!”其他人不信,“不可能不可能!”


    听得人连连摆手,根本不信。


    “别的地方不说,咱这一片谁不知道那陆世子和世子夫人那是早早就定下的亲事,能不满意?”


    “怎么不可能?!要不是这样,那世子夫人的事情那谢家能没有意见?连个说法都不要?”


    那人一听别人不信,一下子急了,反问道。


    那两人一听,此时觉得这人的话或许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但那中年婶子却嘴硬道。


    “说不准是因为别的原因呢?比如……比如……”


    中年婶子比如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别的让谢家一声不吭的原因,最后猛然间想到了一拍大腿说道:“比如那世子夫人根本就没死,而是被皇上给抢了!谢府不敢找武宁侯府要说法也是正常的!”


    那中年婶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胡编乱造!你……你还编排皇上,不要命了你!”


    连中年婶子的丈夫也拉扯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说道:“你真是的,拉扯皇上干什么?不要命了你!”


    “你可别乱说啊,你乱说的话,我们被人抓了也要拉你下水的。”


    那丈夫警惕的看了一眼相熟的邻居,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此时也是不得不防。


    那中年婶子小声的嘟囔道:“我这不是琢磨着,这除了皇上其他人也不敢干这种事嘛!”


    “你还说!不想干的事情你整天哪来那么多的胜负心?迟早要害了自己!”


    二人推推拉拉的回了自己的店铺里面,徒留下刚才插话的隔壁邻居干瞪眼,最后也只能甩甩袖子回了自己的店铺里。


    外面的街道上,武宁侯府的侍卫已经将因为陆澹纵马带来的一些小意外,比如说吓得糖葫芦的商贩一时情急的转身,糖葫芦糊到了别人的摊位上而引起的纠纷。


    还有有一个人因为旁人的躲避,被撞到闪躲之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武宁侯府的侍卫,都清算了个人的损失之后做了赔偿,还多给了一些表示歉意。


    街上很快就回复了往日的平和,没有人知道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皇宫之中,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大楚未来局势的宫变!


    陆澹此时已经挑拣着人少距离也差不太多的巷道,一路出了京都。


    到了一个岔道口的时候,本应该顺着谢钧给的地址往谢钧的别庄而去的路口,陆澹却突然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旁的李由问道。


    “我刚才大致的算了一下出现在宫中的玄鸟卫的人数,谢钧便是派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人。我派去的那些侍卫,再加上她农庄里的那些护院,不会全无还手之力,也不会找不到机会跑出来。”


    “我派侍卫到他身边的时候,曾经交代过,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无论我在做什么,都要找人来禀报。”


    “可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刚才路过侯府门口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


    陆澹仿佛回复李由一样,又将自己纷乱的思绪重新的整理了一边,眼神逐渐坚定。


    “走!先去农庄!”陆澹斩钉截铁的说道。


    其他人自然对陆澹的话没有半点犹豫,于是一行人改道往姜邈的农庄而去。


    只有李由心里有些诧异,那谢钧和陆澹口中的姜邈莫非就是皇上换出宫的那个姜氏女?


    说起来,姜恒姜小兄弟好像也有一个农庄,不知道有没有在附近。


    上次出宫的时候还曾经说过,什么时候有空了想去姜小兄弟的农庄做客呢。


    结果这么久了,也没有找到机会。


    到了农庄门口的时候,竟然未曾看到任何人,陆澹心里不由的一紧生怕自己当时想错了。


    急匆匆的骑着马进了农庄之后,农庄里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一个人。


    “世子,有打斗的痕迹。但看这痕迹应该没有出农庄,而是往农庄里面去了。”


    武宁侯府的一个侍卫,第一眼看了之后,就下马往有可以痕迹的地方而去观察完后说道。


    伸出手指了指一个往农庄里面去的方向。


    陆澹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绷的。


    “追!”


    正在这时,庄子里面传来一声闷声的轰隆声。众人的马也感受到了震动,不安的原地踏步,甚至嘶鸣不已。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陆澹心中的担心就更多了。


    “这是怎么了?地龙翻身了吗?”


    李由震惊的问道。


    “世子,前面情况不明可能有危险,还是先让我们去探探路吧!”


    上次没跟陆澹一起去姜邈实验炸药的地方看的侍卫,对这仿佛无缘无故的巨大响声也十分的忌惮。


    陆澹摆摆手到:“不用担心,这声音我见过的,走吧!”


    心急如焚的陆澹已经顾不得跟其他人解释,直接一拉马缰绳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李由紧紧跟着,心里纳罕,这些年来唯有今天让他见到了陆澹这么接二连三的不符合他一贯印象的反应的。


    看来应该是对那个姜氏女动了真心的!


    陆澹等人顺着那些痕迹拐入了农庄后面后山的一处山坳里。


    猛然间,人声嘈杂声就顺着风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之中。


    紧接着一群热热闹闹的人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与陆澹一路上所设想的各种危险情况完全不一样,反而是那群穿着玄鸟卫的衣服被捆的结实的人被扔在一起格外的显眼。


    ……?


    急急忙忙跟着过来,以为可能有架打的李由满脑袋问号。


    这是已经结束了?


    农庄里干活的那些人,早在一开始觉得不对的时候,姜邈就第一时间让人疏散了。


    姜邈等人也在陆澹这些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


    短暂的警惕过后,看到了陆澹的一瞬间,姜邈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按时间来算,此时宫宴应该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更何况跟在陆澹身边是皇宫近卫的李由,按照惯例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宫的。


    “世子!”


    “陆大人!”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远远的就跟陆澹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姜邈也走进几步问道。


    陆澹看着姜邈安然无恙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缓缓的放松了下来,刚要回答姜邈的问题。


    就听到李由大大咧咧的先开口了:“姜小兄弟怎么也在这里?陆世子来救自己的心上人呢!对了,那姜邈姜姑娘在哪里啊?安全吗?”


    听到李由大大咧咧的话,在场的知情人都有些不忍目睹的感觉。


    而两个当事人,此时脑子里都有些懵了。


    陆澹毫无防备的就被李由这句话给出卖了,但张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一时间连下马都给忘了,呆呆愣愣的坐在马上涨红了脸。


    他还打算徐徐图之的,从未想过这么突然的把好朋友的壳子给扒了的。


    刚刚反应过来的姜邈,本来还以为李由误会了的,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澹不自然的表情和有些涨红的脸。


    当下也直接愣神,心里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李由的声音还在传来。


    “你是不知道啊,姜小兄弟,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这么紧张呢!好家伙,把那文武百官还有武宁侯全都扔了那里,不管不顾的就往宫外跑,估计文武百官都惊呆了!”


    “……好了,别说了。”


    陆澹反应过来直接打断,这种尴尬到让他无话可说的境地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真是谢谢李由了!


    “对对对!不说这些,那姜邈姜姑娘呢?陆世子不见人恐怕是不能放心的!”


    顺便他也想看看,那是个怎么样特殊的女子,能让陆澹在经历了谢芳华的事情之后,竟然还会心动的。


    姜邈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想对李由说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现在已经都见到了。


    而农庄里不知情的人,听到李由的话都是云里雾里的。


    七嘴八舌的说道。


    “什么姜姑娘,这农庄里没有姜姑娘啊?”


    “倒是还有一个姜公子。”


    有人指着角落里,此时一脸懵逼的姜逸。听到别人提起他,还犹犹豫豫的举了一下自己的手示意。


    李由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陆澹这下真是眼睛都不敢往姜邈身上放了,当时出宫带上李由的时候,他是半点都没来得及考虑到如今这种情况的。


    无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姜邈身侧的陆澹,突然间瞳孔一缩,惊慌道:“小心!”


    直接从马上跳下,扑向姜邈!


    姜邈听到陆澹的提醒,耳边也仿佛感觉到了一种破空的风动,下意识的往陆澹看的反方向缩着身子躲了一下。


    一柄短剑从她头顶擦过,姜邈反身就是凭着直觉来了个防身踹!


    一声惨叫传来,然后陆澹就已经扑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等她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偷袭他的人已经捂着两腿中间倒在地上被人制服了!


    但周围的人,都没人看地上的那个人,反而好多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姜邈后知后觉的摸了摸披散下来的头发。


    ……好像被迫突然掉马了?


    第八十六章


    如果没有先决条件, 只头发披散下来她还可以说自己就是男生女相。


    但现在看陆澹的反应,再结合一下李由的话和作为姜邈的弟弟姜逸在场的事实,那真相基本就一目了然了。


    姜邈此时被陆澹紧紧的扣在怀里, 危机已经解除, 姜邈便抬头想要让陆澹松手放开她了。


    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陆澹煞白的脸色和脸上的冷汗。


    “你怎么了?!”姜邈心中一慌, 连声问道。


    姜邈有些慌乱的话, 让其他人此时都注意到了陆澹的不正常,都没有心思再关注姜邈是男是女的问题了。


    陆澹苍白着脸, 努力站稳对姜邈强笑着说道:“没什么事情, ……就是腿有点疼。”


    本来陆澹是想在姜邈面前强撑着表示没什么大碍的, 但是看着姜邈担心慌乱的神情, 嘴里的话就拐了个弯,将自己的不舒服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如实的告诉了姜邈。


    听到陆澹的话, 其他人这才想到,陆澹的腿其实还没有好利索。


    不管是在宫中奔跑的时候,还是骑着马一路从宫中飞奔到了农庄里,又或者是刚才不管不顾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的动作, 对陆澹来说, 其实都是暂时不应该做的大动作。


    短短一段时间内,这些他都做了,怎么能不疼呢?


    “腿疼?”姜邈一听,也顾不上别的, 直接就稳稳的扶住了陆澹, “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庄子里有事情的?你直接派人来看看就行了呗, 腿疼还乱跑?不要你的腿了?”


    姜邈其实也是第一次跟陆澹说这种抱怨的话, 以前的时候,陆澹根本没有这么莽撞的时候,起码在姜邈的印象里是没有见过的。


    陆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姜邈没有听清,便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没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没办法静心下来做别的事情。”


    陆澹抿了抿嘴唇,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愣了一下,姜邈此时是真的确认陆澹应该是真的对她有好感的,她心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有点不自在,又有点惶恐,总之心中纷乱繁杂。


    好在陆澹的声音不大,也就只有扶着他的姜邈能听得到,但她现在可以暂时装着没听到,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逸,把你身边那个凳子先给世子搬过来。”


    姜邈随意看看周围,对着姜逸说道。


    “哦哦。”


    姜逸愣愣的点头答应,快速的将椅子摆到了陆澹身边。


    陆澹心里对姜邈的没有反应有些失落,但却也能理解。


    一直以来,姜邈就不止一次的跟他无意间提到过,她可能不会考虑感情的事情。


    而这次又是这样突然的,她肯定也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


    陆澹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心急,慢慢来或许更好。


    在姜邈的搀扶下,陆澹坐在了凳子上。


    姜邈刚要起身,散落的发丝拂过陆澹的脸侧。


    陆澹心中一跳,忙说道:“等等!”


    对着姜邈疑问的眼神,陆澹从凳子上下来,弯腰俯身捡起了地上姜邈刚才被偷袭之人打落的发冠和发簪,示意姜邈低一下头。


    姜邈犹豫了一下,看着陆澹的神情,直接侧头用手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拢在了头顶,然后稍微的低下头。陆澹就着这个姿势,手上动作轻柔的将发冠又用发簪重新的给给姜邈带上了。


    “你说这东家真是女子?”


    农庄里的一个护院,悄悄的问身边的孙崇,如今农庄里的孙管事。


    “不管是刚才那一脚,还是这随意挽头发的姿势,哪里像女子了?”


    那护院比划着姜邈刚才的动作,心里非常纳闷,尤其现在姜邈将头发弄了上去之后,已经不见丝毫女态了。


    孙崇事实上现在也是非常懵的,他也是从未想过东家有一天会是个女子的可能的,怎么看都没看出来啊?


    但是听到了护院问的话的时候,他还是翻了个白眼。


    他就算再懵,这些线索都串起来了之后,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只要东家换个身份,关于他的那点疑惑,比如一个远方表亲怎么就能一直跟半个主人一样的住在武宁侯府,又比如为什么姜逸竟然跟东家长得那么像,就都能有一个解释了。


    尤其是姜逸和东家长相的相似程度,真的是没点血缘关系真的说不过去。


    便是人有相似,还都姓姜也太过巧合了。


    也就只有想刚才问他话的这种憨货才会还在那里怀疑。


    “庄子里也没个大夫,还是尽快回府里让大夫看看你的腿吧!”


    姜邈看着陆澹明显有些发白的脸色说道。


    “不用担心,我先让人把这些人处理了吧。”陆澹说道。


    听到陆澹的话,那些被绑起来的玄鸟卫脸色都一变。


    他们心里都清楚,落在武宁侯世子手里,跟落在姜邈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陆世子,我们玄鸟卫不过是奉命行事,陆世子最好还是将我们放了,否则在谢大人和皇上那里,恐怕武宁侯府不好交代!”


    “那姜恒……不,姜邈也要跟我们走,她是上面要的人,陆世子还是不要自误的好!”


    姜邈听到这些人叽叽歪歪的说话声,又看了看他们有些鼻青脸肿的样子冷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在陆澹到来之前,她还可以说不认识玄鸟卫,分辨不出真假而拖延时间,甚至暗示让人揍他们一顿。


    因为姜邈知道,以武宁侯府的能力,一个不知者不罪也能粉饰太平。


    但如今陆澹已经来了,她如今没有理由再让人打他们一顿了,倒是有些可惜。


    农庄里人的反应不提,光是陆澹带来的那些人里,就好几个人都没忍住的撇撇嘴了。


    连跟李由一起的皇宫近卫都想笑两声,但随即又想到,如今这种局面别说是眼前的这些消息落后的玄鸟卫了,便是他们近距离经历过得,如今都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玄鸟卫可能就剩下你们这点人了,哦,对了,谢指挥使谢大人也还在,放心,等会儿就让你们去见他。”


    李由对这些人笑嘻嘻的说道:“在牢里。”


    这些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因为他们能认出李由的皇宫近卫的身份。


    以前皇宫近卫应该是离皇上最近的,但自从他们玄鸟卫成立之后,就一直稳稳的压住了宫中近卫不止一筹,很多时候他们甚至是不将这些只给宫中守卫的人放在眼里的,哪怕以前这些近卫的职位也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


    玄鸟卫成立之后的权利,比宫中近卫大的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宫中近卫说的话,应该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也就是说,他们引以为傲的玄鸟卫,还未等他们大展身手就已经如同匆匆建立起来一样,又匆匆的结束了吗?


    “不可能!”


    “你说的话也太荒谬了!”


    “玄鸟卫乃皇权特许,只对皇上负责的玄鸟卫,皇上怎么可能放弃我们?”


    “绝对不可能!”


    本来被绑了扔在地上的玄鸟卫们,都在沉默的装死,而内心却带着冷笑的看待这农庄里的所有人的。


    心中本来存着被其他的玄鸟卫救出去的希望的,就算是被同僚嘲笑,也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而且是那种他们承受不了的代价才行。


    但听了宫中近卫的话之后,哪怕蠕动着,那些被绑的严实的玄鸟卫们也要激动的反驳两句。


    李由嘲笑道:“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谢钧给皇上下毒,意图以毒药控制皇上,此时已经被下了大牢。玄鸟卫也在刚刚不久的宫变中,被我们宫中近卫尽数诛灭了。……算了,你们信不信又怎么样,等到了牢里你们自然会相信的。”


    “来人,将人统统都带走!”


    “还有这个。”李由踢了踢刚才找机会偷袭被姜邈踹了一脚重点部位之后,被压制在地上的一个玄鸟卫,问陆澹道。


    “这个是一起带走,还是留给你?”


    陆澹看像姜邈,以目光询问姜邈的意见,而姜邈早已经被李由话种的信息量震惊到了。


    谢钧这就倒了?皇上中毒了?宫变了?


    到底这么短的时间里,是怎么发生这么多好事的??


    姜邈将震惊又疑惑的目光转向陆澹,这些疑问,恐怕只有陆澹才能给她解释的清清楚楚了。


    而那个偷袭他的玄鸟卫,从他偷袭的轨迹就能猜到,他肯定是想抓她当人质的,或许是见到了陆澹和宫中近卫预感到事情不妙?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直接说道:“都一起带走吧!一起带走吧!”


    “赶紧回武宁侯府吧!让大夫给你看看腿,你也顺便跟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有一种预感,这悄无声息的一天,可能发生了什么足以引起天下震动的大事呢?


    让姜逸赶紧自己回去,让其他人都去在孙崇那里多领一个月的工钱,然后让他们自己看着慰劳慰劳之际之后,姜邈便匆忙的跟着陆澹一起往侯府里赶。


    别的宫中近卫和一些侍卫,将那些玄鸟卫押走,而李由却没有离开,而是光明正大的翘班,跟着陆澹和姜邈一起走。


    一路上,还叽叽喳喳的问姜邈一些问题。


    “姜小兄弟……不对,是姜姑娘,我们刚才在农庄门口听到的巨大的响声是什么啊?”


    “姜姑娘,你真的是女子吗?”


    “姜姑娘……”


    听得陆澹额头直跳,或许他该给他安排一个边关的职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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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姜邈和陆澹等人离开了农庄之后, 孙崇就招呼着现在农庄里的所有人,去多领一个月的工钱当做赏钱。


    吴不知父子二人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当时留给姜邈的特殊信号响了。


    于是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事情, 将这处山坳与另一边用炸药将最后的一点石壁给炸掉, 将农庄里和本需要绕过这座矮山才能到达的地方给贯通出来。


    而刚刚将这里贯通之后不久,陆世子他们就来了, 所以认真算起来, 吴不知父子其实对发生的事情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此时看着农庄里的人要离开,吴大叔连忙拦住了孙崇, 想问问他具体的事情。


    而吴不知的脑子里却对刚才见到的那个画面久久不能忘怀, 一时之间有些呆愣的样子。


    陆世子飞奔过来, 将姜邈护在怀里的时候, 宽大的衣袖将姜邈身上属于男子的衣服都给遮住了,只留下一张不施粉黛却依旧清理绝伦, 甚至美的更加动人的脸。


    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她脸的周围,稍有惊慌的样子减弱了她往日里举手投足之间的随心洒脱。


    那场景任何人看了都不可能再将姜邈错认为是男子了。


    吴不知心中有些触动,其实东家一个女子,以女扮男装之身做成如今这种成就, 比多少男子都有魄力的多。


    起码是比他有魄力的多。


    看着自己轮椅上两个完全没有知觉的腿, 想起自己颓废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东家找到他把他挖出来,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无意中做出来的东西,除了造成了祸患之外, 还有更有用的价值。


    总算让他这么多年背负着的负罪感, 能稍微的轻松一点。


    吴大叔跟孙崇聊着天说话, 然后转身过来推着吴不知的轮椅, 往农庄的里面而去。


    他私心里是希望吴不知能多接触一点人的。


    这些日子以来, 即使只是在那山谷中活动,也只接触了几个人,却已经比以前的状态好的太多太多了。


    如今吴大叔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满身都是干劲。


    或许再多接触接触人群,他儿子即使恢复不到出事之前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却也会渐渐开朗起来的吧?


    他本来都已经对给自己儿子找个媳妇绝望了的,毕竟应该没有姑娘愿意跟一个连生命都不怎么在乎的人。


    但现在他总觉得,他儿子娶妻生子的可能性已经快近在眼前了!


    一边的一个跟他们呆在一起不短时间的护院,看到了吴大叔推着吴不知还要跟孙管事搭话的情形,非常顺手的就将吴不知的轮椅接了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吴不知这种偏门的能耐也足以让了解到威力的护院们佩服的了。


    …………


    李由跟着姜邈和陆澹一起回了京都之后,总算是没有再跟着一起回武宁侯府的意思。


    跟陆澹觉得李由有点碍眼的感觉不同,姜邈反而觉得这一路上有李由插科打诨反而让她更加的轻松一点。


    毕竟若是李由不过来的话,马车之上就只有她和陆澹两个人。


    而陆澹刚在不久前表明了他的心意,若是他此时再提的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


    “你刚才问题还那么多,现在又急着走了?”


    陆澹有些玩笑的轻讽道。


    李由耸耸肩摊摊手,无奈的回答道:“我倒是不想走,可家里还有一个急需我解释的老父亲在呢。”


    “这个时候李大人也要回来了吗?”


    姜邈估摸了一下时间说道,这陆澹和李由就算是为了救她提前走了,那其他的官员总不可能也提前走吧?


    李由和陆澹对视一眼之后,对姜邈笑着说道:“哈哈,这件事情就让陆兄给你好好的解释解释吧!”


    他毕竟不是真的棒槌,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自然还是留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说罢。


    所以一路上,李由完全没有提到过宫中的话题。反而从姜邈口中得知了不少他感兴趣的事情。


    看着马车渐渐远走的影子,李由翻身上马,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都走到半路上了,才想起来上次他还当着姜邈本人的面,八卦过陆澹和她的关系的。


    哪怕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是姜恒小兄弟,但现在若是再提起来,也足够让人尴尬的。


    好在插科打诨是他的强项,总算是没将自己的尴尬暴露出来。


    …………


    马车上只剩下了姜邈和陆澹两个人,但一时之间气氛反而不如李由在的时候那么轻松了。


    姜邈心中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想问陆澹,却思及陆澹刚才在农庄里对她说的话的时候,难免失去了平日里交流的平常心。


    一路上两个人都力图如往日一样的闲聊着,慢慢的姜邈发现陆澹并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之后,有些紧绷的心情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甚至听到陆澹说起宫宴之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姜邈还会忍不住发出一些疑问和惊叹。


    听到陆澹说皇上借臣子之口,要让武宁侯回京任职的时候,姜邈说道。


    “这种话乍一听倒是感觉挺不错的,但前提是皇上是真心实意的,可如今皇上对武宁侯府的态度早已经明明白白。再加上谢芳华的事情,以皇上一贯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


    陆澹笑了笑,摇摇头说道。


    “皇上的话,别说是父亲和我不会相信,便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是不相信的。所以父亲直接明言拒绝了,甚至反将了皇上一军,提出若是真的不忍心他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便允许他将母亲和我都带到边关去。”


    “武宁侯夫人和你留在京都,你甚至直接做了文官一点都未插手军中之事,皇上都日夜担心夜不能寐。他绝不可能肯答应这种事情的。”


    姜邈说道。


    两人聊着聊着,便把最开始的那点不自在和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陆澹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已经迈出了一大步,别的就不能心急。


    所以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力让姜邈知道,咳咳,若是考虑感情的话,他绝对是第一人选。


    姜邈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若是侯夫人跟着武宁侯一起安安全全的去关外,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虽然生活可能会艰苦一点,但京城的勾心斗角小心翼翼恐怕侯夫人也并不留恋的。”


    虽然侯夫人跟姜邈闲聊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提起武宁侯,但是从这次武宁侯回来之后,侯夫人整个人的状态和以前的对比姜邈就能看出来,武宁侯夫人对武宁侯应该是放在心上的。


    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在古代这种大环境之下,武宁侯府除了武宁侯夫人之外没有别的女人,连孩子都只有陆澹一个。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造成的,但结果摆在这里,两人之间并未插进去别的事情别的人,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想不放在心上都有点不可能。


    陆澹对自己父母感情的事情并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好在姜邈也只是自己感叹了一句,便又问起了宫宴上的事情。


    “……啊?皇上竟然真的打算在宫宴中留下武宁侯?!”


    听到陆澹说道宫宴中,皇上假借刺客之事诬陷武宁侯的时候,姜邈不由的惊讶。


    虽然知道皇上若是真的将武宁侯留下了,此时的陆澹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她仍旧对皇上这种肆意妄为的劲儿觉得胆寒。


    陆澹正要回答的时候,马车停在了武宁侯府的门口,驾车的人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姜邈看了看陆澹的腿,掀开帘子对外面的人说道。


    “将世子的轮椅取过来,然后让大夫先去世子的住处等着吧。”


    “是。”


    赶车的侍卫见怪不怪的应了一声,甚至都没问世子的意见,就直接吩咐下去了。


    陆澹当然没什么意见,毕竟这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有他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的因素在的。


    他希望他和姜邈的关系能更近一些,也希望他能给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的姜邈些许安心的感觉。


    一行人很快进了武宁侯府。


    到了陆澹的住处的时候,姜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除了她当初为了给陆澹降温进来过这里一次之后,她可以说从未再踏入陆澹住的这个房间里。


    此时进来一看,这房间里的摆设,竟然与当初她见过那次的时候已经全然不同了。


    整个房间沉稳中带着清雅,与姜邈当初见过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陆澹也早已经将这个房间全部的重新布置过了。


    姜邈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便是谢芳华来了恐怕也已经找不到任何眼熟的地方了。


    “……老夫曾千叮咛万嘱咐过,这段时日万万不能做剧烈的动作!你看看,此时这条腿已经都肿成什么样子了?!本来就没到拆除固定的时候。世子你自己也答应的好好的……唉!”


    大夫情绪激动的话,将姜邈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去看大夫所说的那肿成了什么样子的腿。


    陆澹一看姜邈上前,眼疾手快的将自己亮出来的那条腿用衣物盖上。


    看了个空的姜邈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了陆澹脸上可疑的红色之后才反应过来。


    好似在这个时代,没有关系的男女之间确实不能有这种程度的相见。


    ……可是,那就是一条腿啊?还是一条肿着的腿。


    曾经大夏天看过不知道多少条男男女女的光腿的姜邈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凝噎,这种事情她以前跟陆澹提过吗?


    她甚至知道有些男人的腿,其实比女子的腿更加的直溜一些的这种事情能说吗?


    姜邈有些陷入了沉思,并且再一次确定了,他们之间的了解其实还是太少了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家里的事情有点多,昨天没能成功更新真的十分抱歉,会在周一补上双更的,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八章


    在此次宫宴之前, 皇上已经将安王和太后都已经收拾了,此时皇上又在宫宴上中毒不说还昏了过去,宫中此时算得上是没有一个能够主事的人。


    武宁侯虽然不喜欢, 但也不得不留下做一些善后, 谁让他儿子跑了呢?


    如今亲眼见了宫变的满宫嫔妃和宫人们都人心惶惶战战兢兢的,没办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安排。


    连贤妃等人此时也都小心谨慎, 不敢露头。


    尤其是贤妃, 此时心脏在胸腔内跳的止都止不住,满脑袋都是浆糊一样的感觉。


    “贤妃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个胆小的嫔妃的询问带着颤颤巍巍的哭腔, 心中那种漂浮不定的不安定感, 是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普遍存在的。


    而满宫里大家都知道, 贤妃跟武宁侯府应该是关系最近的了。


    贤妃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听到这问话再看看周围都带着期待看她的目光, 硬是挤出了一丝苦笑。


    “……各位,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语气干涩有气无力,她能说在这件事情之前,她已经潜意识里下定决心跟武宁侯府完全割裂了吗?


    甚至在皇上的面前, 也已经将自己的态度都摆的明明白白了。


    毕竟以前这么多年她尽力想要跟武宁侯府拉近关系, 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上次还因为武宁侯府的事情,差点被皇上牵连。


    经过这些事情,她也已经完全看出来了皇上对武宁侯府的忌惮和对立的立场。


    但谁能想到, 她才刚刚下定了决心不久, 就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发展的?!


    便是再给她一辈子的时间, 她恐怕也不敢想象这种事情的发展方向来。


    但此时六神无主的满宫大大小小的妃嫔, 此时大都聚集在了贤妃的夙贤宫中, 将本来还显得十分宽敞的宫殿,挤得是严严实实。


    各路妃嫔此时坐得坐,站的站,不管是地位高低还是本就有旧怨,此时也都完全没心思去计较这些了。


    “你们说,这武宁侯到底是不是想……?”


    有人小声的跟关系好的人,比了一个往上的手势,最终还是没有敢将造反两个字说出来,但意思是到了的。


    “……这谁能说得清呢?”


    另一个妃嫔也小声的说道,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可今日这场景,皇上和武宁侯应该算是完全撕破脸了,而且皇上如今又中了毒,生死未卜。”


    怎么看武宁侯也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之下,还跟皇上演什么君臣之义的戏码。


    而且看今日那些大臣的态度,可见是对皇上的所作所为有了众怒的。


    ……只是皇上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就那三千女奴的事情,算算时间的话,如今宫中的妃嫔宫女大多其实都属于曾经可能失踪的年龄阶段,便是联想到自己身上,大部分人也总是没办法对皇上的这件事情表示理解的。


    便是嘴上说着皇权至上的人,这些事情真的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也没人真能君要臣死臣立刻去死的。


    贤妃看着自己宫中这么多人的眼神,十分的头疼。


    若是平日里她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那确实值得高兴,那就代表着自己后宫中的地位和威信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可现在算个什么事情?


    可以说风雨飘摇,前程不定的时候,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诸位姐妹,我这里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我看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宫中的秩序却并没有怎么乱,不如诸位暂时先回各自的宫中等消息吧?”


    别叽叽喳喳的在这里了,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姐姐说的倒是好听,您有关系在,自然不担心旁的事情。可我们这些人,若是各自回去出个什么事情可是没人帮忙伸冤的。”


    丽妃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她说话一贯不怎么讨喜,少有人搭腔。


    但这话一出,却响应者云集。


    “丽妃姐姐说的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却不无道理。还请贤妃姐姐能怜惜怜惜我等,便容我们在姐姐这里等等消息吧!”


    “是啊,是啊!”


    “贤妃娘娘一贯善解人意与人为善,想来是不忍心看我等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的吧?”


    “姐姐此时可不能赶我们走。”


    “就是就是,我们此时是绝不能走的!”


    “…………”


    贤妃听着这些七嘴八舌人多势众的声音,真是脑袋大了不止一圈的感觉,却发作不得。


    第一次觉得在后宫中得到权威,也不算什么好事。


    正在这时,宫中近卫带着武宁侯的手书过来了,让贤妃先暂时接管后宫妃嫔的一些事宜安排,这几日一切如旧,其他事情等皇上醒来再说。


    听到武宁侯的话之后,不提贤妃五味陈杂像接了个烫手山芋的感觉之外,别的妃嫔们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起码听武宁侯的意思,她们的安全以及待遇还都是如往日一样的。


    而现在局势又不太明朗,她们也不用掺和进去,只要安安分分的呆在后宫之中,等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她们需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个明确的信号罢了。


    毕竟别的事情,她们还真无能为力。


    除了一些胆子真的挺小的人还不太愿意离开夙贤宫之外,其他的后宫妃嫔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若不是事关性命万不得已,她们难道不知道,回到自己宫殿里比呆在夙贤宫舒服吗?


    起码能躺床上,而不是坐着甚至站着。


    贤妃看着大部分人都走了,而剩下的人在她的劝说之下,也渐渐的都散去了之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心中却十分复杂,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就足以看出大楚所有人对武宁侯的印象都是非常正面的,连后宫中利益相关的妃嫔,大部分都觉得武宁侯说出来的话,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这种影响力,也不能怪皇上对武宁侯府心存忌惮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武宁侯能有今天这样的名声和影响力,是他这一辈子用命拼来的,也是他为人处世自然而然得到的尊重。


    若是因此而觉得武宁侯不对的话,其实也是有点不讲道理的。


    站在夙贤宫寝室的窗口,贤妃看向了后宫中谢芳华的云华宫的方向。


    这后宫之中,心情最复杂的绝不是她,而是那个以不太光彩的手段进宫的女子吧。


    尤其她今天早上才刚刚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皇子。


    连她都曾经听皇上语焉不详的提过,可能会在宫宴之上,升她为贵妃的。


    那时候的她,还为了谢芳华能这么轻巧的得到,她汲汲营营这么些年都没得到的地位而有些酸溜溜的,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个从未想过的角度去呢?


    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预兆,起码皇上要对付武宁侯的预兆她是感觉到了一点的。


    但恐怕连皇上自己都没想到,他以为的稳操胜券会横出这么多波折,直接导致整个船都给翻了。


    夜色沉沉,如宫中所有人的心情。


    今夜对未来的不确定感,恐怕让很多人都无法入睡。


    而此时云华宫中的谢芳华,又小睡了一会儿刚刚才醒来。


    “有什么旨意到云华宫吗?”


    谢芳华看着玉珠坐在一边的桌边,仿佛在愣神的背影,不由的再一次出声问道。


    玉珠扭过头来,那脸上仿佛定格的不可置信和麻木的神情,让谢芳华心声不详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


    谢芳华有些激动的虚弱着问道。


    莫非皇上是骗她的,他根本没有封她为贵妃甚至皇贵妃的意思?!


    “娘娘,外面变天了!”


    玉珠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但她张了张嘴,还是对谢芳华说道。


    “谢大人谋害皇上,如今已经被抓进了牢里。皇上如今中毒昏迷不醒,武宁侯已经暂时接管了一切大权。云华宫外,被宫中近卫层层围住已经暂时不允许进出了!”


    谢芳华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脑子就是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明白,哪个谢大人谋害皇上?……是他哥哥吗?


    还有后面的话,她也一句都没有听懂,什么叫武宁侯接管了一切大权?什么叫云华宫中不许进出了?


    她今天一直都在等着皇上许诺她的那道圣旨,刚刚也只是一时撑不住,小睡了一会儿而已啊?


    为何就仿佛完全跟外面格格不入了?


    莫非她此时还在梦中?


    对,她一定是在做梦!她为何会做这样荒谬的梦?!


    “我在做梦,对,我在做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谢芳华喃喃的闭上眼睛躺回床上,过了半响崩溃的说道。


    “为何这个梦我醒不过来?”


    玉珠心中的落差感并不比谢芳华差多少,今天早上的时候,她还在畅想自己的美好未来,但半天的时间而已,就直接将她的期盼都摔了个粉碎!


    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给她留!


    “娘娘你不是在做梦,真的,天变了!”


    玉珠双目无神,丧气的说着。


    谢芳华被玉珠这句话一下子刺激了,声音尖厉的道。


    “住口!住口!住口!你这个贱婢,你一贯不怀好心,处处辖制于我,此时在我的梦里也要膈应我,哥哥已经答应我了,要让你消失的,为何他还不行动?!为何要让你再回来?!”


    玉珠听了谢芳华这话,本来无神的眼神反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愣了愣,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喃喃的说道。


    “原来娘娘竟是如此看待我的?”


    “哈,哈哈,原来连谢大人暗示会娶我也只是在骗我!是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贱婢,如何敢做那么大的梦想呢?”


    谢芳华听见玉珠的说法,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轻视的表情,语气疯狂的嘲讽道。


    “我哥哥会暗示娶你?你倒还是真敢想,一个贱婢!”


    玉珠觉得谢芳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刺耳起来,她如今的这种境地,岂不是都是跟了谢芳华的后果吗?


    她自认为自己哪怕是有时候有些功利的心思,却也一直在为谢芳华着想的,毕竟若谢芳华得势她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可这水还没涨呢,姝妃娘娘就已经在心里认定她是一个弃子了。


    而她冒着大不韪帮谢钧偷龙转凤的心意,更只是一场欺骗,一次利用!


    “我是贱婢,那娘娘您是什么?贱人?


    千方百计的攀上皇上,梦想着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却万万想不到吧?被您背叛的前夫要改朝换代了!你说谁更可笑呢?!未来的皇后娘娘?”


    第八十九章 (二合一)


    玉珠所说的谢芳华千方百计的攀上皇上这句话却完全是信口开河了。


    若要认真算起来的话, 甚至可以说这件事情最开始乃是皇上更加处心积虑,千方百计的将谢芳华拉下了水才是。


    但谢芳华此时根本无暇去反驳这种说法。


    改朝换代,这四个字已经一下子把谢芳华给砸蒙了!


    她一个激灵, 本就十分不适的身体, 猛然间觉得一阵冰凉的感觉。


    改朝换代?还是武宁侯府?


    这怎么可能?!


    但心里又隐隐有种感觉,她现在确实不是在做梦, 玉珠也是绝不敢说这样的谎话的。


    所以她哥哥真的做了给皇上下毒的事情?


    武宁侯如今真的接管了整个朝廷吗?


    刚刚生产完本就身体虚弱, 刚才情绪又一阵激动,谢芳华头晕脑胀眼前一黑, 无知无觉得昏了过去。


    玉珠本满心尖锐的要与谢芳华争论, 但是见了此等情形, 也不由的一慌。


    直接对自己刚才情绪失控的话语十分后悔。


    她还不想死, 不想破罐子破摔,所以谢芳华醒来之后, 她还是尊她娘娘,还抱着微弱的希望想看是否有什么转机。


    是在听到了谢芳华说的那些话之后,她才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便是日后飞黄腾达什么的不指望了,但她便是苟活也还是想活着的。


    无论怎么说, 这云华宫中有姝妃在才算是有一个主心骨, 而且谢芳华的身份在现下这种环境里也十分的特殊。


    不管最后皇上还有没有机会翻盘,还是武宁侯府直接一步改朝换代,谢芳华都有一定的底牌。


    不管是那个‘小皇子’,还是她曾经武宁侯世子夫人的身份, 纵然十分渺茫但她确实还有一线生机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跟趁此机会和谢芳华割裂关系, 但是不管是门口的宫中近卫还是别的什么人, 有谁会在意呢?宫中的规则, 一贯都是主仆一体, 尤其是她这种算主子面前第一人的这种。


    “……来人啊!来人啊!姝妃娘娘昏过去了!”


    玉珠扑向门口,刚刚打开宫门,外面守卫冰冷的长矛就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吓得她连忙举起手来,口中颤抖着说道:“我家娘娘身份特殊,乃是武宁侯世子故旧,还请二位大哥行个方便,给我家娘娘找个太医来看看吧!娘娘她刚刚生产,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啊?”


    离得最近的守门的两个人,听了玉珠的话,互相对视看看之后,有些犹豫。


    他们确实对这云华宫中的姝妃娘娘之事有所耳闻,且对这其中内情也从一些渠道知道一二。


    且统领派他们来的时候,态度也是有些郑重的。


    此时听到玉珠的话之后,也并未犹豫多久,就做出了请太医的决定。


    毕竟就算是判断失误了也可以补救,但是如果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没办法补救了。


    能被近卫统领派来这个敏感的地方的人,脑子都还是有的,便是云华宫中的用度之类的,他们也并未有故意为难的。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个太医急匆匆的过来了。


    但却不是往日里给姝妃看诊的那个太医,那个太医如今还在皇上的寝宫之中。


    皇上的寝宫之中,烛火还如往日一般多,却在此情此情之下,无端的显出了一些幽暗之感。


    “……朕所中何毒?”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往日里行保卫之责的宫中近卫此时早已经转化了另一重身份,成了看守和限制这个皇帝的人。


    白日里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皇帝,在这个夜深人静,周围已无另外的人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的贴身太监和太医如今守在他的身边,他这句话问的就是太医。


    “回皇上……臣无能,暂时还未找到解毒的办法。”


    太医也是有些无奈,说道:“这谢钧下的这种毒药颇为刁钻,如今已经与皇上的血液都融为了一体,一时半会儿臣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该死的谢钧!”


    此时的魏昭对谢钧的痛恨,早已经不亚于武宁侯府,甚至犹有过之了。


    即使如今的武宁侯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夺去了他的权柄。


    他还有底牌未出,只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翻盘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但谢钧给他下毒的事情不一样,他纵使还有多少的手段,若是命不在了,或者命不由己,那一切都是空的。


    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伤了,这让魏昭更加的愤怒!


    谢钧在魏昭看来,确实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他甚至在用他之时,就已经想过将他物尽其用之后,再在需要平息玄鸟卫带来的争端的时候将他抛出去了。


    纵然他提出了组建玄鸟卫,且干的还不错,但魏昭觉得,玄鸟卫的立身之本也不过是他的放权和特许罢了。


    再换一个胆大的上来,不算什么难事。


    说到底,对于主动上门给他做刀的谢钧,魏昭并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个不被魏昭放在眼里的狗,却在他完全未察觉的时候,阴了他一把。


    仔细的想了想宫宴上的细节,若非他当时不小心打碎杯子,将手划破察觉了异常,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中毒的事情。


    “好大的狗胆!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朕心头之恨!”


    魏昭又愤愤不平的道。


    努力压制下自己心里的怒气,魏昭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谢钧那狗东西死了吗?”


    “回皇上话,谢钧此时正被关在天牢之中,至于外面的情况,如今还未有什么定论,只是听人传来消息,要等明日上朝之时再行商讨。”


    回话的是魏昭身边最贴身的太监,他一贯是除了伺候皇上之外不显山不漏水的人。


    但能在这个时候,还安稳的呆在皇上魏昭身边伺候,可见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他是离魏昭最近之人,因为得了不少的尊重,但他在宫中的存在感却一点都不高。


    再加上曾经对近卫统领有过一点人情,又在宫中并无得罪人之处,一番动之以情之后,他留下伺候便被默许了。


    “哼!朕早就知道武宁侯府绝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乱臣贼子罢了,竟还有那么多人为他开脱,站在他那边。”


    魏昭眼里寒光倾泻:“这满朝文武竟无几个忠君之士,着实让朕寒心!”


    “如此趋炎附势之辈,怎配站在朕的朝堂之上?”


    当下下定决心,此事过后,朝堂上态度不对或者不明的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让他手下留情!


    此事的他完全不会去想,之所以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是皇上,是天子。所有不顺从他意志,心有所怨之人,都是罪人罢了。


    便是丧权辱国又如何?


    他是天子,这国是他的,那些子民是他的,他如何处置何必别人质疑?


    “还是朕的脾气太好了。”魏昭咬牙说道:“要那些名声何用?暴君又如何?”


    “朕算是看透了,若朕早早百无禁忌,岂能容人欺辱至此?”


    “武宁侯,谢家,朕定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耻辱!”


    那亲信太监和太医听到魏昭的话之后,也未漏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而这两个人才是魏昭在宫中最信任的两个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这二人也都从始至终都对魏昭忠心耿耿。


    “吕忠,如今宫中是何情形?”


    那魏昭信任的太监正是吕忠,他回答道。


    “皇宫中各处宫殿本就是由近卫保护的,如今接管宫中的管辖权十分容易,并未发生什么冲突之类的。咱手底下那些暗地里的人手,我也特意吩咐过来,暂时不跟他们起冲突,一切等皇上醒过来后再由皇上安排,所以我的人手也未有什么折损。


    ……若是硬拼的话,也并非完全无还手之力。”


    吕忠用的是还手之力这个词,也是在变相的提醒皇上,他手上虽然还有人,但其实也就是一个还手之力的水平。


    若想凭借这点人手翻盘的话,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魏昭摆摆手道:“放心吧,此事朕自有主张。”


    然后转头对太医说道:“上次谢家给谢芳华拿来的那颗药丸,当时你说是不可多得的救命良药,不知对解朕身上所中之毒,有作用吗?”


    太医摇了摇头,说道:“那颗药主要是牵住人的生机,固本培元之下可将别的药物的治疗效果提升数倍的作用,对毒素的作用应该不大。”


    他说着说着,脑子里一直转着解毒的方法,此时突然灵光一闪有了点想法,但是看着皇上却犹豫起来到底该不该说了。


    魏昭看出太医的若有所思的态度,追问道。


    “你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


    太医抱拳行礼之后,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启禀皇上,皇上所中之毒如今与血液交融不可分割,从医理上来看,若是将身上血液换一遍,将毒血排出去这毒应当就算解了大半了。


    只是换血之法一直十分危险,若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但有那救命良药相辅相成的话,危险程度就降低了很多,或许可以试一试……”


    魏昭一听太医的话,心中转了两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便是有那种救命良药在,他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反正谢钧此时还在天牢,他就不信以谢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做要挟,他会不乖乖交出解药来?


    不过太医这个思路,倒也算是一个备选,若真有个万不得已,再冒险也是要试试的。


    “等一会儿,朕写一封手谕,你想办法带出皇宫,三天之内一定要交给京都守卫营赵勇,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这场宫变政变,若不在三天内做出反应的话,待大部分事情尘埃落定,重新收拢回来的难度就将数倍增长。


    这才是不容有失的当务之急。


    至于他的毒,太医也说过了,当初谢钧恐怕并不是立即要他命的意思,所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但最好也不能拖,拖的越久越不好解。


    魏昭便决定双管齐下,对吕忠说道:“天牢那边的人手,陆岳那老匹夫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安排吧,让人尽可能将谢钧的嘴撬开,留口气就行。”


    吕忠应道:“是。”


    然后又犹豫着说道:“那姝妃娘娘和小皇子那边?”


    魏昭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痛恨和轻视的表情,以他的心计,他又岂能猜不出谢钧为何选在这个时机,不就是看他妹妹生了小皇子吗?


    才出生一天的皇子罢了,连长成都不一定能长成,谢钧此番行为根本不是在押注,是在图谋什么不言而喻。


    他又岂会让他如愿?


    但魏昭正要说什么话,太医的额头有点冷汗冒出,连忙说道。


    “皇上,臣刚才还有一点未曾说明白。皇上所中之毒,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有碍子嗣。”


    有碍子嗣这种事情,他本来不想说的,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不是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是皇上?


    而且他说的程度还是轻了,可以说,中了那中毒期间,肯定是没办法有孩子的。


    也就是说,在皇上解毒之后,有另一个孩子之前,姝妃娘娘所出的小皇子将是皇上唯一的一个皇子。


    他可不敢让皇上做出什么后悔的决定,要不然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太医话中的意思,皇上魏昭和大太监吕忠又岂能听不明白。


    “贱人!贱人!贱人!”


    魏昭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破防了,只要想想他唯一的一个皇子身体里也留着要毒杀他的人的血脉,他就恶心的不行。


    但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让他给不是他儿子的其他人做嫁衣,他也是决计不肯的。


    一股窝囊气梗在怀里,让魏昭整个人憋屈的想要爆炸一样。


    眼珠赤红,气喘吁吁,若谢钧此时在他面前,他恐怕恨不得亲手将谢钧撕成碎片!


    皇上寝宫之中,传出魏昭愤怒不已的声音。


    门口守卫充耳不闻,这里的人都是近卫统领特意挑出来的人,或者是宁王之死那场战役之中枉死之人的家属,或是那失踪人口的亲人,也有一些不以门第等级论高低还存着正义感和赤子之心的侍卫。


    只遵守着首领的安排,不去为难和折辱这寝宫里的人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太医拎着药箱走了出来,脸上的苦相和衣服上狼狈的水渍都表明了他没讨什么好。


    他神色如常的从门口的侍卫身边走出了寝宫,没有人来阻拦,让他松了一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将皇上的手谕贴身放着了,却没想到是白费功夫了。


    或许武宁侯等人以为皇上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又中毒生死未卜,不值得多做提防吧。


    却不知道在他走后,身后的侍卫就有人问了。


    “统领为何让我们不要搜他的身,这样他岂不是很容易将东西夹带出去?若是有个万一……”


    有一个侍卫小声的担忧道,能在这里当值的人,肯定都是不希望皇上有机会翻盘的。


    另外一个侍卫说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统领和侯爷能想不到吗?虽然侯爷今日表现的好像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但是我想任何从这寝宫里进出的人,恐怕都会被严密的跟踪监视起来的。”


    武宁侯和陆大人,绝不会真的对这种事情没有一点准备的。


    …………


    武宁侯府的灯火通宵未息,武宁侯和陆澹更是一夜未眠。


    侯府之中的人一直进进出出的,不时的将外面的消息带给陆澹和武宁侯。


    有些人带来的消息,就连武宁侯都目瞪口呆。


    他一直以为他对他儿子的预估已经足够高了,却在今夜又见识到了他游刃有余的老道手段。


    这哪里还是他印象中那个书生意气的少年郎,分明是一个深谙官场之道的老谋深算之人!


    “便是你从出事开始筹谋,恐怕也做不到如今的地步吧?”


    武宁侯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莫不是心里早有想法吧?”


    陆澹听了武宁侯的话,不由的哭笑不得,他该如何告诉他爹,哪怕是现在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登上皇位的欲望。


    他最开始的目标很单纯,只是想改变自己在意的人的命运,后来又加上了希望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让天下少一些悲惨的事情。


    毕竟他跟姜邈聊天聊了那么久,很难说姜邈口中的那个世界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但他想试试。


    而不管是哪一个目的,坐在最上首的皇上魏昭,都是他必须直面的阻拦。


    至于他现在解释不清的关于做官做的太熟练这回事,陆澹就只能对武宁侯说。


    “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有这方面天赋吧,总觉得这些东西并没有多难。”


    陆澹说的也不算假话,上辈子他能从那种境地最后还一步一步爬上高位,与朝中一些大臣将皇帝架空,很难说没有天赋加成。


    对于陆澹的天赋说,看见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文官之间的弯弯绕绕就头疼的武宁侯,心情也是非常复杂的。


    看不惯自己儿子这么风轻云淡的说着让人觉得拳头有些痒的话,武宁侯出声仿佛无意间问道。


    “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听说你跟姜邈那姑娘挑明心意了?结果怎么样?”


    看着陆澹风轻云淡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垮了下来,武宁侯心情舒畅多了。


    结果当然不怎么样了。


    武宁侯回来的时候,跟将要从陆澹这里出去的姜邈打了个照面,当时姜邈的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仔细回想也并未有什么娇羞和不好意思的感觉。


    而陆澹的表情就更是正常了,但正因为太过正常,武宁侯不用猜一下子就能知道什么结果了。


    亏他在路上听说他儿子挑明心意的时候,还期待了一番,真是浪费他的心情了。


    陆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他跟姜邈说完宫宴的事情的时候,姜邈有些欲言又止,却在他的追问之下说没什么的神情。


    心中不由的提了起来,他肯定姜邈绝不是因为她做了这种推翻皇上的事情而心情复杂,毕竟他们私下里闲聊之时,他们也曾提起过不少次。


    可她当时到底想问或者想说什么呢?


    ……


    这个夜晚是多少个人的不眠夜,而姜邈也久久没有入睡。


    今天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听陆澹说过了,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这一天肯定是惊心动魄的。


    对姜邈来说,她也像是听见了一个感觉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一样。


    所以说,陆澹他以后可能要改朝换代,成为皇帝吗?


    姜邈当时想问的就是这个话题,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可能的姜邈,突然间就没办法对陆澹知无不言了。


    即便从跟她的相处看来,陆澹依旧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但就是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让姜邈难免心生忌惮。


    姜邈睡不着,索性起身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抿了抿。


    本就没多少的睡意,此时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便趁这夜深人静的时间,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好了。


    姜邈想了想,或许她还是受到了毫无预兆知道陆澹的心意的影响了。


    否则若只是作为朋友的话,陆澹身份变化应该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毕竟从这个时代看来,她与陆澹之间的身份差距也是天差地别的。但她和陆澹能相处成朋友一样,却是因为除身份之外的东西。


    可如果……如果不仅仅是朋友的话……


    姜邈脑子里突然闪过陆澹处理好腿上的伤,大夫又给他加了两个月的轮椅套餐之后,他们两个人独自聊天的时候。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跟陆澹提了一下,在她的世界里,无论男女夏天都是穿短袖短裤的。


    陆澹当时愣了一下之后,跟她说道:“你以前提过我知道的。”


    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想起了他当时遮腿的动作,有些恍然的说道。


    “咳……我只是觉得,肿了的腿有点丑。”


    想到当时陆澹说这话时候的样子,姜邈依旧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其实知道的,陆澹除了可能真的觉得丑之外,也确实会不好意思,因为他没发现他耳朵红了。


    刚才回到清苑园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姜邈也试想过若是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找个人共度余生的话,可能互相知根知底且人品没什么大问题的陆澹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可合适有什么用?感情的事情并不是合适就可以概括的。


    感情之中应该还有心动、嫉妒、矛盾、多疑等等她从未经历过的东西吧?


    她不能保证自己在感情中与世间其他的女子不一样。


    隐约的还能听到武宁侯府中不时传出的纷杂声音,如同她此时纷乱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补上了,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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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天色渐明, 一夜都未曾真正睡得着的姜邈此时才昏昏沉沉的有了睡意。


    昨日的时候她也已经让人给农庄和铺子里的人说过了,今日可能她不会去了,便打算再睡一会儿。


    晚上起床的时候, 姜邈将窗户支了起来透气, 还没有放下,如今便走过去打算放下窗户。


    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动, 眼神不经意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道路之上, 坐着轮椅的陆澹如今已经整装待发了。


    姜邈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快要上朝了。


    姜邈将要放下窗户的手放下来, 静静的看着那边的陆澹, 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即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 她对陆澹的了解应该也是很片面的, 就跟陆澹对她的了解一样。


    每个人其实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完整的人生经历, 由各种密密麻麻的大事小事共同组成,哪怕是再亲密的人也不可能知晓他的所有面。


    就像姜邈对陆澹上辈子的了解永远都只能从那些闲聊中的只言片语中,陆澹对她上辈子的了解其实也是。


    就在这时,陆澹突然轻轻的转过头, 看向了姜邈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姜邈的心里一颤,只因为陆澹措不及防的回望中,带着他未曾来的及掩饰的情意。


    但随即陆澹就露出了一个如往日一般的笑容,跟姜邈相隔甚远的打了个招呼, 自然的仿佛跟往日一样。


    姜邈寝室的门咯吱的响了一声, 姜邈下意识回头望去, 是翠竹推开门进来了。


    再往外看的时候, 陆澹已经转过身沿着出武宁侯府的道路, 慢慢走远了。


    心中突然有点下意识的失落,她最起码应该也向陆澹回一个笑容才是吧?


    “姑娘是昨夜没睡着,还是刚起的?”


    翠竹扫了一眼床上的被褥,再看了看姜邈明显带着疲惫之色的面容,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怎么睡的着。”姜邈也不瞒着。


    虽然昨天那李由无意间说破陆澹的心思的时候,她已经早早让翠竹带着那些姑娘避开了没在现场。


    昨晚她回到清苑园见翠竹的时候,也没有多提这个事情。


    但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现场,其中也不少武宁侯府的侍卫,翠竹总会知道的。


    果然听到了姜邈说没睡着的时候,翠竹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她当然已经从府里的侍卫口中得知了世子向姑娘表明心意的消息了。


    但翠竹知道姜邈的性子,便没有贸然的开口问姜邈的想法,因为她知道此时姑娘的心里还指不定多少纠结呢,她就先不添乱了。


    总之,只要是姑娘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就行。


    这些时日以来,她早已经充分的了解到了姑娘是一个多有自己主意的人了。


    “既然姑娘昨夜未睡,不如我先去拿点吃的,姑娘垫垫肚子再睡会儿吧!”


    翠竹说道:“世子今日也专门叮嘱了,若是最近几日可以不出门的话就尽量先别出侯府了,京都局势可能还不是太稳。若姑娘有事情必须要出门的话,那就一定要多带点人!”


    姜邈摇了摇手说道:“最近几日我还是先不出去了,铺子里和农庄里的事情我也已经托付给了别人。赚钱是赚不完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尤其她已经听了李由说的话,当时那种场合那么多文武百官,陆澹急迫的仿佛都不想自己的离开宫宴时候的样子,恐怕所有人都要将她对陆澹的影响力往上调整很多。


    姜邈知道有些俗气,但是她听到了这种话之后,却难免对这种觉得她比一些事情重要一些的感觉心生喜悦。


    甩了甩头,姜邈不想在心里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段对武宁侯府十分重要的日子她还是不要添乱了为好。


    “农庄里的那些小姑娘都安排好了吗?”姜邈问道。


    翠竹点点头道:“姑娘你放心吧,柳月怜柳掌柜如今已经将离店铺不远处的一处大店铺盘了下来,打算想姑娘计划的那样做成一个为女子美容美肤的地方,那处铺子的后院地方不小,住八个十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好。你也不用老是往农庄里跑了,有些远了。”


    姜邈说着说着,以手掩嘴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柳月怜办事越来越让她放心了,也越来越能独当一面而不是处处向她请示。


    账务也总是送来的很即时,也十分的清晰明了。


    若是多来几个像柳月怜这样的人才,说不准她到最后还真能直接躺着收钱就行了。


    “我又不嫌远。”翠竹说道,“我去给姑娘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吧,吃完姑娘再睡一会儿!”


    姜邈如今确实睡意上涌了,闻言点点头。


    很快翠竹就出了清苑园,但待她再一次拿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姜邈早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了。


    想了想,翠竹没有叫醒姜邈,而是轻手轻脚的重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


    往日上朝的地方,今日的官员也都来的整整齐齐。


    脸上大都带着一些疲倦的神色,想来一晚上睡不着的人不止一两个。


    但他们看着武宁侯和陆澹进来的时候,全都精神一震,这种情形谁都知道如今这朝廷中最大的话语权人就是武宁侯父子了。


    不过众人都觉得奇怪的是,他们的心里好像并没有太多经历宫变和政变的忐忑。


    也好像并不担心如历史上每次宫变政变之后,朝野内外的大清洗。


    有些人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武宁侯父子,或许有一种可能,这二人在大部分人看来,人品实在是过硬吧。


    有不太担心的人,自然也有非常担心的人。


    比如皇上本身的那些死忠,还有这些年来不管是出于皇上授意,还是本身需要,在朝中一直致力于跟武宁侯府作对的人。


    眼看着武宁侯府就要大权在握了,他们怎么能不担心?


    至于谢太师如今的境遇就十分尴尬了,不管是皇上那一边,还是武宁侯府这一边,都是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而且众位大臣也还没有忘了,若非发生了宫变的事情,谢钧给皇上投毒的罪行,就足以让谢府满门抄斩了。


    若非武宁侯的那场宫变,恐怕谢太师今天根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谢太师也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尴尬,但是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是练出来了,顶着所有文武百官的各种眼神,愣是一点都没有动摇。


    毕竟他现在还是朝廷之中的谢太师。


    武宁侯带着陆澹进来了之后,现场本有些议论纷纷的声音突然有一瞬间的寂静。


    然后就有人率先打破沉默说道:“皇上生死未卜,满朝文武此时也大都到齐了,不知诸位对现在的情况心中有何计较?”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都若有若无的看向武宁侯和陆澹。


    武宁侯在外掌握着兵权,昨日的情形看来也控制了宫中近卫,此种情况满朝文武谁能不知,到底谁说的话才能算数。


    与其问满朝文武心中的计较,其实大家都想知道武宁侯父子心中究竟有何计较?


    “什么计较不计较?皇上还在呢!你们这些人真想当乱臣贼子不成?!”


    有皇上的死忠官员,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反驳道。


    “还有武宁侯,你这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皇上防着你有何不对?这满朝文武竟没有几个忠君爱国之人吗?都要摄于武宁侯权势,与他同流合污吗?”


    说话的人满脸愤世嫉俗,唾沫横飞。


    有个曾经的好友被玄鸟卫牵连致死的官员听到这种话,有些忍不住的讥讽道。


    “张大人这话说的有些晚了,没能在皇上昏迷过去之前以死表忠心,又来了这次的朝会。以皇上的行事作风,恐怕往后也没有什么活路给你的。张大人恐怕还要记得那被控里通外敌的韩大人,奉命通敌也能被清算,呵呵,也是离谱了。”


    此人的话,又将那段时日满朝文武被玄鸟卫镇压的噤若寒蝉的感觉,又一次的拉回到了在场文武百官的脑海里。


    连说话的那个人,听到这个官员提到韩大人的时候,表情也十分的不自然,如今谁不知道韩大人正是皇上的自己人,但因为参与了皇上里通外敌的事情,就在这么多年后被皇上找理由给杀了。


    他还真不敢说,皇上翻盘之后,真的会对他们这些人既往不咎,更何况这些文武百官呢?


    便是没有这次宫变的事情,很多官员也已经有意识的凑在一次伺机找方法了。


    而从陆澹回了京都之后,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这些人中十分得信任的一员,也帮不少官员解决了麻烦。


    所以在宫变的时候,除了一些真的觉得皇上德不配位的官员之外,善于权衡利弊的官员大多数也选择了站在武宁侯和陆澹的这一边。


    比起皇上失控般的肆意妄为给人带来的不确定的危险,武宁侯和陆澹起码还算正常人的感觉?


    虽然君君臣臣的大部分官员总挂在嘴边,但是能成为站在这里上朝的官员,大多数都不是死读书或者盲从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正常的。


    但宫变支持武宁侯和陆澹,不代表在可能改朝换代的事情上也支持他们。


    当下就有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说道:“皇上德不配位已成定局不用再讨论,现在皇室之中最名正言顺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位是安王殿下,另一位就是昨天皇上刚出生的皇子。”


    “安王殿下以装傻觊觎皇位获罪,但也说明他并不痴傻,以下官愚见可迎安王继承皇位,也免得大楚再受波折,两全其美。”


    另一人反驳道:“此言差矣,小皇子虽然年幼,但才是正统。当然应该立小皇子了!”


    “什么正统?谢家毒杀皇上,本应满门抄斩,便是皇上再德不配位,谢钧和谢家的罪责都是板上钉钉的!如此算来,那小皇子戴罪之身,算什么正统?”


    “可笑,若小皇子算戴罪之身,那宁王还是皇上亲口定罪的,岂不更是戴罪之身?况且谢钧一人的罪责与谢府有何关系?太师早已经在谢钧组建玄鸟卫的时候,就将谢钧逐出家门了,连族谱都抹掉了!”


    关于这两个人选都有一些支持的人,朝堂之上一时之间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


    “陆大人,您说这两个人选,谁更加合适?”


    一时之间吵不出结果,突然间有人大声问在一边的陆澹,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然后才反应过来,其实他们说的都不算,也只有武宁侯和陆世子能下定论。


    一时之间,朝堂上互相看看,都有些沉默。


    还有一种最大的可能,就是武宁侯父子二人并不会在这两人中选择一个,而是直接改朝换代了。


    毕竟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武宁侯父子,而武宁侯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说道。


    “别看我,我不了解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直接问我儿陆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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