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文走后长临静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姜子延走近后安慰道:“长临,不要为那种渣男伤心,他配不上你娘。”


    “我知道,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亲生父亲,他竟然是这般丑恶的模样, 让我觉得恶心。”


    姜子延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说这是你个人的私事, 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 只管开口。”


    “谢谢郎君。”长临十分感激,他这一生能遇见郎君,大概就是他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还有, 在李司业这件事情上,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嗯, 我知道了。”


    大魏朝重孝道,如果让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得知长临现在的行径之后, 恐怕要骂他大不孝了。


    好在李博文虽然很生气, 但到底留了一丝余地,没有将这个儿子如此不孝的话传扬出去,败坏他的名声, 他的目的还是希望长临能够认祖归宗。


    其实回去之后李博文还想了很多招数, 比如找人给长临使绊子,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再出手相助,假装雪中送炭, 让他感激, 好让他接受他这个父亲。


    只可惜他并没有施展这些招数的余地。


    长临现在是在酿酒厂做事, 跟着里面的管事学着管理生意,而这家酿酒厂又是姜子延开的,李博文根本没办法下手。


    而且长临平日里就在姜府住着,姜府是姜子延的地盘,虽然他不常在府上住,但府上人员构成简单,又有魏管家看着,他根本无处下手。李博文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此后接着好几天,李博文三番五次找借口去见长临,想要求得他的原谅,让他跟他一起回李府认祖归宗。


    然而这些都没什么用,长临雷打不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理他。


    就在李博文正在苦恼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左右看了看,无人知晓,他将信烧掉。


    天擦黑之后,李博文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袍,戴上了黑色的兜帽,隐于夜色之中,悄悄出门了。


    他是徒步走着的,夜间安静,若是坐马车或者骑马,容易惊扰到别人。


    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他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住了脚步。


    抬起头看着匾额上那月光下反射着光芒的几个大字,上面赫然写着长公主府。


    敲了敲门,公主府的门开了,来开门的人显然认识他,赶紧让他进来。然后又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番,注意没有人跟着之后把门关上了。


    李博文进了长公主府之后,一个下人在前面领路,穿过几道抄手游廊,又过了两个垂花门之后,在一个房门前停住了。


    下人推开房门,走进去道:“公主,李司业到了。”


    李博文放下兜帽,看向歪在榻上的女人,这人正是长公主李君宁。


    这长公主府自从李君宁成婚之后便很少过来住,毕竟在人前她和武安侯是一对令人称赞的恩爱夫妻,自然不能长居长公主府,不然两个人不合的传闻早就传开了。


    长公主歪在软榻上,好似有些疲惫,一旁的心腹丫鬟给她捶着腿,她声音惫懒,道:“李司业,前几日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博文紧张出了几滴冷汗,谨慎回答道:“回禀殿下,臣、臣还未劝得那逆子回心转意。”


    长公主道:“李博文,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本宫的?说你有个儿子刚好在姜子延手底下做事,还深得他的信任,若是策反必为我们所用。”


    “还请殿下再宽容一些时间,臣必定不负所托。”


    “不负所托?你确定吗?你当初向本宫借人寻找你那块玉佩的时候,本宫没有含糊吧?怎么东西都找回来了,这人还没哄回来?”


    李博文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膝盖与坚硬的石板发生了响当当的碰撞,他却未吭一声,只道:“殿下,还请殿下再宽恕些时日,臣必定帮殿下达成所愿。”


    长公主从榻上起来,走到他面前,说道:“本宫就再给你两天,若是这件事还办不好,以后的事就别再来求本宫了!”


    李博文科举出仕时的名次并不好,他又没有什么后台,整个一寒门学子,从小小的九品官做起,混到现在的正六品,这里面还多亏了长公主的扶持。


    若是没了长公主在背后的支持,又或者因为此事没办成长公主反而在背后给他使绊子,那他这仕途便算是走到头了。


    从长公主府回来,李博文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这个人其实有一个好赌的毛病,之前来求长公主,就是求他帮忙还债。


    而在得知了长公主与姜子延的恩怨之后,他便主动提出,自己有一个儿子在姜子延手底下做事,只要他能成功把儿子哄回来,那就相当于他们在姜子延这里安插了一颗钉子。这无疑是给长公主增添了一大助力。


    只是区区一些钱财,就能换到这么个有用的棋子,长公主自然是点头答应。


    可没想到长临个性如此执拗,不仅对他这个亲爹成见颇深,而且这脾气倔得跟头驴似的,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这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都没办成,也难怪长公主会生气。


    其实长公主之所以想要这颗钉子监视着姜子延,主要还是因为她不久前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月姜子延频频前往护国寺,而且除了带一些上香用的东西,还有一些别的小玩意儿以及书籍。


    这护国寺的山上除了那些僧人、小沙弥以及普通的香客以外,还有一位特殊的人。


    长公主心思深,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猜测跟山上那位或许有些关联。


    但这些蛛丝马迹既然她能看出来,想必也是瞒不了武安侯的眼睛。


    但令人奇怪的是,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也当做没看见似的,依旧任由姜子延在护国寺后山上往来。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不把这小小的动静放在眼里。


    长公主并不是为了武安侯着想,她是怕万一姜子延真的跟住在护国寺山上的那位认识了,到时候有心查起当年的事,查到是她害的卫祈惨死就不好了。


    如果让武誉知道了是她害的,那个疯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边李博文还在积极争取感化长临的时候,凛州那边传来了消息。


    根据事发的时间和地点,清平镇上的那几个老兵,有两个对于当年西门关发生的事有些印象。


    据老兵回忆,当时盗匪猖獗,他们这些侦察兵是负责在前面探路的。


    当时在西门关附近的一个破庙里发现了一个男子的尸体,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整个人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而破庙里还有盗匪刚走不久的痕迹。


    他们赶紧回去通知了附近的一队烈阳军前来附近追查,看看能否寻得那些盗匪的踪迹,顺便替那人收了尸。


    当时的武誉势力还没这么强大,一心苦读诗书,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不再受继母的压榨,能够早日给卫祈一个家。


    他的消息滞后,在科举前不久得知了卫祈的死讯,心灰意冷,考场失意。


    后来振作起来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正巧这时长公主前来找他合作,他顺势而为,答应了长公主的条件,娶了她。


    而后他利用长公主的势力去调查当年发生在西门关的事,但那些人终究是长公主的人,回禀来的消息也有误,骗他是烈阳军所为。


    由于烈阳军和盗匪几乎是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到,所以长公主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嫁祸给了烈阳军。


    姜子延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对这个长公主唾弃不已。


    为了一己私欲嫁祸给烈阳军,还有武安侯,偏执黑化的已经找不到人性了,七万烈阳军就这么被他算计惨死,何其无辜?


    还有那贺兰将军,堂堂一代名冠天下的将军,就那么陨落了。


    至此烈阳军一案姜子延和林昭查到的证据已经将事实拼凑的差不多了。


    按理说接下来只需要想办法让皇上重新审理此案即可。


    然而林昭却感到有点奇怪,他问姜子延:“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查这些证据的过程太过顺利了些?”


    “太过顺利?”姜子延有些疑惑他为何这么问,随后一想好像是这样。


    他道:“现在照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太过顺利了。好像有一只手在推着我们向前走,而且我们查到的证据,每一条都指向武安侯,是否太过凑巧了些?”


    林昭也在怀疑,“不过有一点没错,那就是冯毅将军指认武安侯的事情,这个应该是做不了假的。”


    “你说这个推着我们前进的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还是别有所图?”


    林昭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人要不然就是对他们很熟悉,才能轻而易举的掌握他们查案的进度。要不就是实力强大,探听消息的能力足够强。


    林昭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忽然站起身,姜子延看他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


    林昭道:“你还记得那个许大夫吗?”


    姜子延点点头,“自然记得,他不是还在府上住着呢吗?冯将军的病一直都是他照看的,我看他一直都挺尽心尽力的,应该不是坏人。”


    “那可说不准。”


    姜子延惊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目的不纯?可他给冯将军治病从一开始都在尽心尽力。如果他是武安侯那边的人,应该早就将冯将军杀了,又为何尽心尽力医治,还让冯将军写出了天门关一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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