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要的更少◎
171/
有了一就有二, 那边第一个人拿了钱走了，第二个人自然也就很快跑出来说要钱走人了。
郑婉当然是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想着即便是没有跑腿帮, 自己也可以继续做这个生意。
但是郑婉既然是有本事叫他们可以自己退出, 自然是不会轻易再给他们留后路了。
不过最后还剩下两个小的, 他们一看就只有十七八岁，这会儿半天也不上前来。
郑婉就问，“你们是怎么想的？”
那两个小的就说, “我们不想拿钱……”
到底也是没念过几天书, 是话也说不清的, 但郑婉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 “你们的意思是, 你们还想跟着我干, 不想拿了钱走人？”
“是, 是。”
郑婉笑起来，“我看着你们年纪轻，估计也没有自己的立场和主见，如今有了这些事儿，多半也是旁人带着你们的，那为什么不就直接继续跟着他们一条路走下去？”
其中一个低了低头, 然后就说，“我们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也是被别人撺掇着的, 原也不是自己的想法，如今这会儿清醒了, 也知道是东家给我们一口饭吃……”
“是啊是啊, 我娘也说, 东家是恩人，叫我好好给东家干活的。”
“所以我们不想走，我们之前是做了错事儿，之后还想弥补回来。”
郑婉就说，“就不怕继续给我干还是吃亏？我还是要继续抽你们的银钱，而且刚才说的，若是有下次被我发现了，那吃亏的可是你们。”
俩小子立刻都跪下了，“东家，既然我们留下来了，这说的话自然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什么欺瞒您的必要。我们之前不懂事，现在知道了，也就明白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东家尽可以放心。”
郑婉笑了笑，“如果真的如你们说的这样的忠心，那自然是好。”
郑婉之前说了，只要是肯留下，之前的事儿自然是既往不咎，她说到做到。
然后送走了他们之后，朱雀娘子又来了。
那娘子进门先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说，“来的晚了，到底是如今娘子们变多了，我每个人都得聊上好几句，便是少不得耽误了工夫，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郑婉就说，“娘子辛苦为我跑这一趟，是我要感激才是，不知道吃了没？”
朱雀娘子摆摆手，“一下工就前后跑了，说的口干舌燥，倒是也就歇了这吃的心思。”
郑婉叫白一端一碗面上来，“若是不嫌弃，就稍微吃一口。家里晚上吃的面，看着随意，但好歹干净。”
那朱雀娘子到底是饿了，两三下吃下去半碗，然后又呼噜噜的喝了面汤。
最后擦了嘴才说，“可算是活过来了，姑娘，我今日几乎是每个娘子都过去聊了一通，至少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坏心思的人。”
郑婉就说，“只怕是这些娘子们藏得好，倒是也叫你不容易看出来。”
朱雀娘子正色道，“姑娘，这话我也就是在您跟前说说，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这些娘子在招进来的时候，您就做过删选，那种花里胡哨的不要，那种油嘴滑舌的不要，要的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我说实话也不要紧，这些人大多啊，其实也都是苦命人罢了，要么是如我一般和离回家的，有不少还是寡妇。她们其实日子很苦，如今能得了姑娘的恩典，叫她们也能靠自己的手挣的饭吃，是真的对姑娘心存感激，一个个指天誓日的和我说，若是有了那种心思，还不如是天打雷劈罢了。”
郑婉摇头，“人心难测罢了，如今你也瞧见了，这些个跑腿，便是钻这种漏洞的。”
朱雀娘子叹了口气，“女人不容易，只怕是叫别人觉得自己有二心，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我面前打了保证又打，我愿在这里作保，今日我去谈的那些个娘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郑婉突然觉得，她找的这些人，倒真的是有点像困难妇女联合会。
她现在倒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如果说是这样多的人都没有二心的话，那她接下来的事儿也可以放心的干了。
郑婉就说，“那既然是娘子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叫了白一一声，白一进来，端进来一箱的木牌。
然后递给朱雀娘子，“从明日开始，只是除了刚才走的，还有之前报上来的那些个今日没有来的，这些人都要记录下来，让每一个娘子都得要记下来，从此这些人都再也不予被我们跑腿帮所用。”
这就是除名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回旋的余地。
朱雀娘子知道郑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如今这样说了，就是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了。
她也不多问，只是郑婉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郑婉又说，“以后我们跑腿帮的，也不是说自己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有用的，而是要凭借这个对牌。这些牌子我给到你们，只是娘子们保管，若是有单子了，那便是给一个对牌，从此，那些和我们有活动的商家不认人，也不认那些人说的话，只认这对牌。”
朱雀娘子这下可真的是惊到了，她没有想到郑婉竟然是想出了这个法子。
其实在这事儿出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点没底，不知道郑婉要怎么处理解决这事儿，因为跑腿大家谁都能跑，不是说逐出跑腿帮就不跑的了。
郑婉就说，“我今日已经是去和那些商家都沟通过了，他们也都答应了。”
这当中自然是有点曲折的，一开始有些商家也是不愿意做这样麻烦的事儿。
但是郑婉却说，“这交易也不是一两日的，到底也是长长久久的。如今看着跑腿帮大家或许觉得不过尔尔，等真的壮大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谈合作，到底不如现在好说话，亲近。”
他们其实也是尝到了跑腿帮的一些福利，便是也就很快能够知道这当中的厉害，也就答应了。
朱雀娘子应下来，“若是这样，那些人可就再也不能用我们跑腿帮的名义去做那些事儿了。”
郑婉就说，“他们要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也管不了，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要怎样就能怎样，但是我却不允许他们用我跑腿帮的名义在外面做这些事儿。”
今日少五文，明日少十文，这就是恶性竞争。
郑婉要在别的组织尚且还没有完全成立之前，就要立好自己的规矩。
没两日，那些当初叛出了跑腿帮的人就觉得不对劲来。
先是他们守在那些大户人家的门口，人家便问了，“这今日是有什么活动啊？”
这倒不难打听，他们便应了。
但是人家若是要下单了，叫他们去跑腿了，他们却发现，他们已经是不能享受到那跑腿帮的福利活动了。
店小二站在门口，用十分不耐烦的表情看他们，“对牌。”
“什么对牌？”
店小二双手抱着胳膊，“你不是说你是跑腿帮啊？如今跑腿帮都是凭那对牌认人的，我们掌柜也说了，我们这特别赠送和活动的东西，若是没有对牌，都不予给。”
那跑腿一时半会儿的就说出话来。
店小二笑了一声，“你要买东西外带，自然可以，总归是给了银钱也就是了。但是若是没有对牌，那多余的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看了看他，“那你到底要不要？”
来都来了，至少那客户的生意还得做。
于是便说，“要要要。”
如此，便是只能拿了原模原样的东西回去。
那户人家自然是不高兴的，“你之前和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如何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那跑腿说不出话来。
然后自然是有知根知底的人说，“你呀是叫到错的跑腿了，还得是到那娘子那边，这些自己上门来的都是些散户，没有这些个活动的。”
“我也算是倒霉，竟然是这样也叫人哄骗了！”
跑腿的脸色自然是难看。
“大哥，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可就真的没活计了！”
这一日，之前叛出了跑腿帮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为首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汉子。
相近的人叫他大哥，旁的人都叫他“曾哥”。
想来之前叛出跑腿帮，便是他带的头。
这些人也就都算是对他马首是瞻的。
曾哥吐了口痰，“妈的。”
郑婉和这些人没有什么正面接触过，他们自然是不知道郑婉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只知道她是个姑娘，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看上去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这么难伺候的主。
“这东西，自己不得人心就见不得别人好，这就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
有一个瘦一些小一些的汉子就说，“曾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我之前听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倒还算是个温和的人，若是我们这次就过去给她认个错，就说以后就安心干，再也不整这些事儿了，她是个姑娘，心肠总是软的，说不定就算了，不会追究我们了。”
他这话一出，倒是不少人都迎合，“是啊是啊，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之前在跑腿帮的时候，跑腿做事都有章程，现在叛出来了便是做什么也没个规矩，还要自己出去蹲生意。
那曾哥一拍桌子，“说什么呢！你们认怂我可不认怂！她一个女的都能干这么大的买卖，咱们难不成就干不了？”
他恶狠狠的说，“明日我也去那些个酒楼好好谈谈！咱们要的更少，我就不信有人不肯干！”
作者有话说：
恶性竞争开始了
172 ? 赶考第六十二天 ◇
◎如今能上榜的店铺，分成三种。◎
172/
曾哥想着, 这跑腿帮如今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若说是在京城里有什么根基那也是没有。
听去过她宅子的人说，也不过就是个小宅子, 进去就是前院, 倒也不算是什么大户人家, 若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能得罪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把这个跑腿帮做到今天的地步, 不过也就是用了这么点时间, 他们只要稍微使把劲, 未必是不能绊倒她。
如今京城里面其实眼馋这跑腿帮的人不在少数, 都想着可以取而代之。
只是这跑腿帮起的太快, 人人都怕是有背景的, 这京城里面有背景的人太多了, 谁也不敢贸然去得罪什么人。
这种越是没人知道底细的人，就越是没人敢去得罪。
所以曾哥一旦认定了郑婉是个没有后台的人，就完全不害怕了，觉得得罪他又如何。
这就有人不理解了，“曾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这儿也有十来个人了, 她那边一开始也就是十来个跑腿的，她能干，我们有什么不能干的？”
这一个个就开始交头接耳了, “曾哥的意思是，我们也搞一个跑腿帮？”
“我们就叫跑帮！和她不一样！咱们也不抽成, 就是自己挣自己的, 有钱大家一起花, 哪里和她似的，每天就想着要兄弟们的钱。”
“可，我们怎么搞啊。我们也去找几个娘子来管理？”
“咱们干嘛要和她一样？咱们就也是去谈了合作谈了活动，到时候呢就也有活动了，这样那些大户人家自然也就愿意给我们跑腿了，然后我们跑了的钱，多多少少我们就自己挣。”
“这，人家能愿意吗？”这大家还是有点犯嘀咕的。
这跑腿帮做的好好的，听说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活动一个一个的谈了下来。
若是他们这样横插一脚，未必有人会买账。
曾哥笑起来，“我早就打听了，这跑腿帮帮那些铺子和酒楼送东西，这都是要银钱的，咱们就不收钱，只需要活动，这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损失？这钱都送上门了，和谁做生意不是生意？和谁做买卖不是买卖？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再说了，反正他们做的都是那些客户的生意，又和这中间跑腿的人有什么相干的？
于是没两日，京城里面便是出了一个跑帮，倒是也有不少的活动。
虽然说秩序也好，别的也好，和跑腿帮比起来相差一些。
但是他们就打着“汉子帮”的口号，竟然倒是也算是有一些生意。
正如那曾哥所预料的那样，只要是他们放出了这样的令人心动的让步，他们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不少之前和跑腿帮谈了合作的商家，就都同意了。
但是总归还是有许多酒楼觉得，既然他们之前认准了跑腿帮也没有必要这样换来换去。
再加上和跑腿帮的东家关系也不错，也没必要就为着这点的蝇头小利而去过多的挣扎。
其中就包括了宴宾楼。
宴宾楼的掌柜的已经是算是耐心的听了这曾哥说的话了，但是他还是丝毫不动摇。
曾哥就不理解了，“这对您也是百里无一害的，又何必是一棵树上吊死呢？”
宗掌柜笑了一声，“实话和您说了吧，我这人啊从来就是认理不认钱，我这酒楼能开到这么大，也是因为我做人实诚，有什么说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什么都是唯利是图，想着赚着十几文的，那我这酒楼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这话说的不好听，像是狠狠的打了曾哥一巴掌。
他多少有点脸热，气冲冲的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对着宴宾楼的大门翻了个白眼，“总有你求老子的一天！”
郑婉自然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儿，跑帮。
郑婉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
那现代美团和饿了么至少在名字上还是完全不同呢。
这些人抄都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抄的，把这些都写到头顶了。
面对那些忧心忡忡的娘子，郑婉就说，“不必搭理他们，我自然有办法。”
每两日，那些人就发现了，跑腿帮推出了最新的活动，叫做“只在自家门口，就能逛遍京城。”
一开始大家都只是听着这个广告语，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郑婉就叫人做了一个很大的木牌子，就在每一个巷子都摆上去了。
这路过的人就停留下来看。
那个木板非常之大，沿着巷边有十余米之长。
这上面有琳琅满目的小牌子，每一个小牌子上面都写了一些京城里面有名的酒楼餐馆或者是其它杂货铺的名字，下面就写着这些铺子的活动。
还有一栏就是写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下面写了他们的特色卖品。
这可是太新鲜了。
这挂上去的第一日，就是板子前面都围满了人，就好似看那乡试揭榜似的。
里三层外三层的。
“那个面与饭是个什么？怎么在私房推荐第一名？”
“哦你说那家铺子啊，我去吃过，做的是凉面和饭卷，夏日里吃起来确实开胃，实在不错。”
“诶？怎么又出什么新活动了？什么叫做今日抢占名额免跑腿费？”
“这一日有几个名额啊？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又能减了不少银钱？”
郑婉的这块板子，上面罗列了整个京城的一些推荐商铺。
但是这些商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只和跑腿帮做生意，绝对没有跑帮涉及。
这些特殊的活动也只是针对跑腿帮的。
涉及范围非常的广，光是看到的人都会在想，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人，竟然是有这样的本事，让这么多人都买他的账？
只是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郑婉是跑了一趟又一趟。
好歹京城大，即便是有很多人已经和跑帮做了生意，但是还有很多人是没有的。
郑婉分成了两大块，一块是大店，可以说是不少人都知道的铺子，但是还有一小块就是小店。
很快的，这板子就似乎变成了风向标。
郑婉五日一更换，大家都在想着五日是哪些铺子又上榜了。
甚至连一些普通老百姓也愿意去试试看跑腿帮了。
因为跑腿帮说了，不要跑腿费。
不要跑腿费还有活动，这也太省钱了。
太多人愿意尝试了。
但是这跑帮就做不了了。
因为他们原本就和商家说不收他们的银钱，如果现在又不收商家的银钱，还不收跑腿费，那他们不是白白干了苦力活，却一点银钱都挣不到？
这是绝对不能挣的。
于是他们要收跑腿费，愿意找他们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少了。
更何况郑婉谈下来的活动，那些店铺他们都狩猎不到。
再加上最关键的就是，有很多店铺宣布不再和他们合作了，宁愿去和跑腿帮合作，就是为了能上榜。
如今能上榜的店铺，分成三种。
一种是销售榜，就是过去五日生意最好的几个店铺，这些店铺基本都是被那些大店给包圆了。因为现在用跑腿的，还是有钱人家居多。
还有一种是口碑榜，就是过去五日，这些店铺送过来的东西得到那些买家最多称赞的店。这其实是很多商家都想上的榜，甚至也有人来找郑婉谈过，说是要花多少钱才能上这个榜，郑婉都没答应。
最后一种就是深巷榜，就是跑腿帮发掘的那些深巷子里面的小铺子，没有叫人发现的特色店铺。
郑婉这么一排列，便是叫人有的放矢的寻找。
不管是针对消费者还是卖家，这都无异于是一个质的变化提升。
他们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了解更多。
跑帮无可奈何，被跑腿帮一轮又一轮的新鲜花样给挤压的完全没有了生存空间。
很快就有很多人都提出了退出。
“曾哥，若是我们再这样苦熬下去，是家里都没有米开锅了。我已经有两三天一日就接两三单了。这算下来还不如在码头扛包呢。”
再说了，他们这原本就是自己组织的，自然是没有人给什么开饭的保底工资的。
一个月一钱银子也没有，只怕是很快就要饿死了。
曾哥咬牙，心里对郑婉是气上加气。
但是他还是忍了忍，“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继续回跑腿帮去，如今他们如日中天，想来也是很缺有经验的跑腿，咱们干过一轮，自然是比那些新人要好用。”
他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们不是也说了，那东家是个女人，脾气最是好，只怕也是心软。之前放下的狠话，只怕过了这阵子也都忘记了，咱们还能在她那儿讨一口饭吃。”
“这，这能成吗？”
“就是啊……她当初可是说，再也不会用我们呢。”
“这有什么不成的！女人嘛，只要我们好好求上两句，有什么不同意的。”
“也是也是，不管怎么样，咱们去试试吧。”
这谁不眼红啊，只听说现在虽然说是跑腿费很多是免了，但是如果买的多了，还是要收一些。再加上制度改了，跑腿费从那些店家的抽成里面出，其实给跑腿的并不会太少。
一来二去，有不少跑腿一天都能挣上一钱银子，这可是别人都不敢想的！
于是他们就抱着这种想法，又去了郑婉家。
那曾哥说，“去和你们东家回一句话，就说我们跑帮的，如今前来拜会，还请东家不计前嫌，我们是好用的，还请用我们。”
守门的是白三，他国字脸，看着凶神恶煞的，如今一瞪眼，“我们姑娘说了，若是跑帮的人来，一概不见，你们快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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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 赶考第六十三天 ◇
◎能帮一个是一个。◎
173/
曾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不敢置信的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白三就皱眉, “你不是说你是跑帮的人？说不见的就是你！”
曾哥气急, “我带了不少汉子来, 我们都是能跑的，你家主子说不见我们？”
曾哥不理解了，这眼下跑腿帮如此与日俱增的规模, 要人自然是越来越多了, 这有经验的跑腿并不好找, 真的要这样直接找上十来个人进行填充, 未必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实现的。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郑婉竟然是见也不见他们, 直接就要叫他们走了？
白三就说, “我们家主子说了，你们是有主意的，当初给了机会，想着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好挣钱，你们自己不乐意。既然不乐意, 那想来自己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好去处的，又何必再回来找我们主子？”
他笑了笑，“到底我们这儿也是给不了你们要的, 估计银钱也不多，别到时候还耽误了大家发大财, 所以早早的离开吧！”
这就是不搭理了。
这下大家都发懵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等于是原本在手上的金元宝就这样自己丢掉了。
“曾哥, 这可怎么办？”
“是啊！”
“大伙原本是相信你，想着跟着你能有好出路，如今到了这个局面，你总归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是啊！家里都还等着开锅呢，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曾哥见他们都把气撒到了自己身上，也少不得就开始生气，“你们胡说什么？当初的事儿大家也都是你情我愿的，都是自愿的，我什么时候又勉强过你们？你们如今倒好，大家一起事败，就都把锅甩到了我的头上？”
“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当初若不是你先说出来单干，我们会叛了出去？”
“就是啊！若不是你说了哦我们自己干挣得更多，我们会就自己出来？”
这说话间就起了冲突，原本也都是一些汉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如今又是涉及到了银钱，自然是更容易起冲突。
这竟然还走出没两步路就打了起来。
这十几个汉子打成一团，但几乎都是冲着曾哥去的，曾哥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又骂他们更凶了。
边上的人就更是不知道是要拦还是不要拦。
“打起来了？”郑婉喝了一口茶，给自己摇了摇扇子。
她前日选好了厨娘，昨日关门，花了一天的时间和那个厨娘交代的手艺。
说起来那个厨娘，还是朱雀娘子推荐的。
是个寡妇。
她年轻的时候死了男人，原本没想着回家的，但是因为也没个孩子，原本想着照顾公婆终老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公婆却觉得是她克死了男人。
对她极尽折辱。
一来二去，她没有活路，原本是想回家，可是到了家里，兄嫂却觉得她丢人，明里暗里的说了太多难听的话。
她一时想不开，竟然是投江了，还好是朱雀娘子给她救了上来。
后来也是觉得没脸见人，得亏了几个娘子相互扶持，她便是找了一些洗衣之类的活计，也算是活了下来。
家中容不下她，她便是自己在外面找了个屋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别人家不要的柴房，她日子过得苦。
朱雀娘子介绍过来的时候也说，“她前半辈子苦都吃尽了，可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见她做一点不好的事。姑娘若是放心，就把这事儿交给她，未必是做的有多少好，但是人一定如姑娘说的，老实肯干又本分。”
巧的是。
这娘子竟然也姓郑。
郑婉倒是觉得这或许冥冥之中就也是一种缘分罢了。
于是她见了郑娘子。
她可能是这些年确实受了很多的苦，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有四十了。
可是听朱雀娘子说，不过就是刚到三十的样子。
但是她笑起来倒是十分的淳朴，确实是会叫人觉得亲近又温和。
她面对郑婉，只是说，“姑娘愿意用我，我自然是好好干活，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
郑婉也不是单单为了可怜她。
只是她干了不少家中苦力，煮面做饭，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虽然不认识字，但是脑子倒是转得快。
郑婉觉得也算是个可用的人。
于是就让她去当厨娘了。
这也是个郑娘子。
郑婉把那铺子的后面腾出了一个小屋子给她住，不用再去住别人不要的柴间了。
这郑娘子感激的是几乎要落泪，她没遇见过什么好人，可朱雀娘子算一个，郑婉也算一个。
时至今日，她早就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那些没良心的家人也是靠不住的。
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或许还有一些共同扶持的姐妹。
郑婉考察了正娘子几日，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可堪重用的。
她因为每日无事，倒是也会在铺子里研究一些符合这个店铺的吃食，然后就来和郑婉讨论。
其实她原本不必费这么多的心思，因为郑婉只是个她一个月一钱银子包吃住，多了并没有。
但是她十分满足，只觉得是拿了太多了。
恨不能给郑婉做更多的事儿。
于是过了半月，郑婉就找她来商谈关于店铺的事儿。
郑娘子十分担心，她其实见郑婉的机会不多，只知道她忙，平日里很少来店里。
只是偶尔会看一下账本，若是没什么问题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她原本得了这样的活计，已经是十分感激了。
甚至她的兄嫂知道了，还想她回去了，但是她拒绝了。
这是她少有的硬气。
就是朱雀娘子也和她说，“他们看上的，多半就是你这一钱银子罢了。想着你如今在这里有吃有住，自然是饿不死冻不死的，恨不能这一钱银子也都给他们最好了。”
她又说，“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如今你也没个孩子的，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若是手上不存着几个钱，老了棺材本都没有。”
郑娘子擦了擦眼角，“我知道的，我也不是纯傻的，他们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只是还劳他们惦记着我也是不容易。”
于是这次郑婉来找她，她生怕是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好，若是郑婉又说不叫她做了……
郑娘子有点胆战心惊。
郑婉让她坐下，又说，“你先喝茶，这关了店才叫你过来，不知道你吃过了没。”
“我还不饿的，不知道姑娘找我是……”
郑婉就说，“之前你说的那些个小菜我觉得很不错，也是个新鲜的吃食。这几日咱们的生意如何？”
“拖了姑娘的福，倒都还不错，外卖生意会多一些，倒是每日都有一些小小的长进。”
郑婉笑起来，“不是拖了我的福，是你尽心尽力的缘故。我是想着，如今这店里基本都是靠你一个人在维持，我念着你不容易，也觉得给你的月银太少了……”
话说到这里，怎么听也是要给她加工钱了。
只是她才干了这半个月的，竟然就要涨工钱？
郑婉就说，“我以后呢，估计会越来越少的心思放在这个店里，我听朱雀娘子说了，你是个没有依靠的，如今这铺子也是你唯一的盼头和指望了。”
郑娘子连忙点头，“姑娘说的是，如今我一心一意都在这铺子上，姑娘放心，我一定是拿出我全部的心思来对待铺子的。”
郑婉问她，“我知道，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我分你一成，让你也成为这铺子的东家，你愿不愿意？”
郑娘子都惊了，“我？我怎么能……”
她手上又没钱又没什么的，怎么能成为东家。
郑婉就说，“这倒没什么的，我出钱你出力，这谁也不要看不起谁罢了。我只是想着既然你一心一意都在这里，我也不是那种只会压榨别人的周扒皮，想着若是要为你今后的日子多多着想，一个月一钱银子，你要攒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们来合作吧。”
郑娘子就说，“这合作是……”
郑婉拿出一本账本来，“我也不是要坑你，我怕你不明白，所以我就把账本也给拿来。我们既然要合作，自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就说上个月，我的营收扣掉房租成本之类的所有开销，差不多是挣了五两银子，如果说你得了一成，那就是五钱银子。”
五钱？！
这是她月钱的五倍！
郑婉另外翻开一页，“但是再往前数一个月，这个月基本持平，如果是和你分一成的话，大概你是一钱银子也分不到的。”
郑婉把账本合上，然后缓缓露出微笑，“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要合作，那么盈利我们一起赚钱，亏损你还要往外掏钱。”
郑娘子犹豫了半天，然后就说，“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儿姑娘会愿意找我呢？我知道姑娘的铺子如今只是盈利很少有亏损的，这岂不是……”
郑婉就说，“你用心又认真，我为什么不想着你。”
她又说，“女人从来都不容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能帮的地方很有限，但是也不愿意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袖手旁观。但是这能不能挣钱还得看你自己，如果你摸鱼偷懒，只怕是挣不到几个钱，但是你相信我，如果你好好干，一定比你现在拿这点工资要多的多。”
在女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能站出来的，都只有女人。
而或许也只有女人会对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容易感同深受。
郑婉没办法去救济所有可怜的女人，但是这样在她跟前的，她能看到的，她想。
能帮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说：
还要继续做生意！
174 ? 赶考第六十四天 ◇
◎“很好看。”◎
174/
这样的事儿其实就无异于从天上掉馅饼。
对于郑娘子来说, 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但是她自己内心也明白在，这是郑婉给她的一个机会。
如果她如今踏上了这艘船，以后她的人生只怕就是要大变样了。
但是这当中背负的也会变得更多, 她需要一心一意, 全心全意的都扑在铺子里面, 不能有别的心思了。
但是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她前半辈子吃尽了苦头，想着要去照顾这个那个, 但是其实最后谁都不需要她, 如果重来一次, 她也想要为自己而活！
她立刻答应下来, “姑娘放心, 从今以后, 我一定把我们的铺子做大做强！”
郑婉笑起来,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
她摇头，“我这辈子也没想着再嫁了，到底也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如朱雀娘子和我说的那般，我什么都没有，若是到了老了手里连银钱都没有, 那就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找一条活路了。今时今日得到了姑娘的给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郑婉摇头，“若你有好男人, 还可以再考虑……”
“不，我已决心不再嫁, 嫁了男人只怕是还要给他出钱, 我图什么？”
郑婉笑起来, “你倒是有觉悟。”
“姑娘漂亮又聪慧，想要求娶姑娘的人自然是很多，这当中自然有很多很不错的郎君，可我到底年纪大了又是人老了，就不图那些了，我就希望这辈子，我就给姑娘干到老，等我老了，干不动了，我也就罢休了。”
郑婉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样的女人很多，只是从未有人看过她们的艰辛。
郑婉心想，等到她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成立一个困难妇女帮扶会。
为更多可怜女人挣得一条生路。
因着郑娘子的事儿，郑婉的情绪并不高，很快就叫家里人都发现了。
“大姐，你不开心吗？”
郑姚问她，她这几日在给郑婉做衣服，然后就说，“大姐，我给你做的衣服做好了，用的是我新学的绣样，一会儿你试试呀。”
郑姚的刺绣工夫那是越来越好了，就是郑婉看了都觉得神奇。
她立刻从自己那种情绪中出来，然后就说，“好啊，一会儿去试新衣服。”
女人嘛，没有谁不喜欢新衣服的。
郑姚做的这套衣服，看去十分轻盈，走起来翩翩的，但是这当中最精致的还是它的刺绣。
一般刺绣都会叫衣服看上去变得厚重，但是郑姚的这个却一点都没有，反而还是十分轻灵。
郑婉穿起来转了两个圈，“我都觉得穿上这个我都变年轻了。”
郑姚就说，“大姐原本就年轻，只是这日日都做些这些费脑的事儿，又不爱打扮，原本这样漂亮，反而是看去有点老气横秋。大姐，你日后还是要多穿点这样年轻的衣服才好。”
郑婉摸了摸，“这样好的衣服，我平日在外老是跑动，坏了可怎么好。”
“大姐挣了那么多钱，吃穿都想给我们最好的，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又不舍得了。”
郑婉笑了笑，她不是不舍得，只是不在意这些。
既然不在意，就不想着在这上面花大钱。
郑姚又说，“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些布料，旁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并花不了几个钱。”
郑婉开心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都穿着这新衣服去的。
出门之前郑席看到了她，愣了一下。
郑婉扭头看他，“好看嘛？”
她摸了自己的耳朵，今天还给自己稍微化了个妆，只是古代的化妆品她用不太明白，勉强比平时更眉清目秀了一点。
只是郑婉原本就漂亮，只是平日里是天然去雕饰的，如今稍微上妆了，便是显得整个人浓艳了起来。
如夏日里绽放的花朵。
郑席眼神一下不错的看着郑婉。
郑婉都被他看的有点脸红了。
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裙摆，“怎么，不好看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奇怪。”
她一跺脚，“哎呀，早知道我不这样弄了，原本是觉得新奇……”
她说着就要转头回去，郑席突然就伸手把她拉住，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很好看。”
郑婉就说，“若是你觉得好看，那你笑什么？”
郑席语气温和，声线更是低下来，然后就说，“真的好看。”
郑婉挠了挠头，郑席伸手去把她的手拿下来，“这么好看的发髻，你一动，一会儿都乱了。”
他伸手去把她的发簪扶正，然后认真看她，“但是不管打扮还是不打扮，你都好看。”
郑婉的脸这下是真真正正的红了，她急匆匆的退开一步，然后看也不敢看郑席，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这小子，平白无故的竟然还消遣你姐姐我来了。”
郑婉也不等郑席说话，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白一，去哪儿了？只知道成日的躲懒，不是叫你套车？车呢？”
郑席看郑婉的背影，荡出一个笑来。
他难得这样笑，人原本就是长得这样的俊俏，如今这样笑起来，若是叫那些个姑娘看了，只怕是真真的是要春心萌动。
郑姚这会儿刚出来，看见郑席就奇怪了，“席弟，有什么好笑的事儿吗？你怎么这么开心？”
郑席摇摇头，收了笑意到里头去了。
郑姚心里有点起了点波澜，感觉已经很久没见郑席这样开心了。
如果一直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而郑婉那边上了车，白一就问了句，“姑娘，是太热了吗？”
他见郑婉不回答，就又说，“姑娘，我看你脸红的厉害，别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吧？”
郑婉说话就好像是有些羞恼似的，“赶车！别问这么多！”
郑婉只是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又觉得自己好似发疯，对着郑席竟然是这样的紧张无措甚至还这样心跳。
对一个孩子起这种念头，这可真的是要遭天谴的。
而且人家好好的把你当成个大姐，你倒好，在这儿想东想西的。
人家以后可是连公主都看不上的人，能看上你？
只是这些想法多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郑婉就稍稍的平静下来。
“去宗府。”
“知道啊姑娘，你一开始不就说了吗？”
郑婉：……
她又来气了，“闭嘴吧你！”
白一：无辜。
郑婉此番是去的宗府昌毅侯府。
她原本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什么交道，但是这段时间在做跑腿帮的生意之后，郑婉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自己为什么不打交道，这些主子们难伺候是真的，但是有用也是真的。
对于他们，郑婉只要是想着大家互利互惠就行了，不要有什么交情，如此一来，想来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来往的。
郑婉就是带着这个，去了宗府。
求见宗二姑娘。
郑婉没怎么来过宗府，之前也都是从后门走的，前面的小厮还真的是不认识她。
原本看她只身前来，那马车也未见什么豪华，更没有什么拜帖，是想直接把她轰走的。
但是看郑婉容光摄人，竟然是漂亮成这个样子，一时竟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我进去问一句，看看姑娘见不见。”
郑婉笑起来，“应该的，有劳小哥。”
她这一笑，那门童更是有点找不着北了。
愣上了好一会儿，才连忙往里面去跑。
宗二姑娘倒是真的很久没见郑婉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都要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还是外面的门童提起说，“那姑娘说，之前给姑娘您和夫人做过几次吃食……”
“哦，是她啊。”宗二姑娘这才想起来了。
她点头，“那就叫她进来吧。”
她对郑婉倒从来都是好印象，只是许久不见，如今见着郑婉这装扮呀了一声，“你是去哪儿了？怎么如今变的这么漂亮了？”
真的是之前只觉得是清秀的村姑，没成想这会儿摇身一变，就是京城里面的那些贵女，也有许多不如她长相夺人的。
郑婉笑了笑，“姑娘谬赞了，我今日想着特地来拜见姑娘，便挑了件衣服罢了。”
宗二姑娘把眼神落在她的衣服上，连连点头，“你这衣服的样式和绣样我此前还未曾见过，倒真的是新颖，是京城里面的吗？为何没人送来？”
郑婉就说，“这是一个私房绣娘，不开铺子的，因着做一条衣服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手工缝制刺绣的，所以用时挺长的，并不会招待挺多人。”
宗二姑娘连忙说，“如此说来，你和她关系定然不错？我也想要一条这样的裙子，可以帮忙我引荐吗？”
郑婉笑了笑，“那我也得去问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她同一时间不做两件衣服的，是规矩。”
宗二姑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更是无比的感兴趣，“应该的，若是她肯，自然是什么价格都好说话的。”
郑婉便点头。
宗二姑娘又问，“那你今日来是为着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总不是就为了炫耀一下裙子吧。
郑婉就说，“我前些日子开了一个铺子，叫做面与饭，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没。”
宗二姑娘连连点头，“原来那家铺子是你开的？我说呢，吃起来味道这么像！我是在跑腿帮的深巷榜里看到的，确实味道不错。”
郑婉笑了笑，“多谢姑娘夸赞，也是因着这铺子，我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那跑腿帮的东家。”
宗二姑娘瞪大了眼，“你认识他？不是说如今全京城最神秘的人就是他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竟然是认识他？”
郑婉点头：“正是。”
作者有话说：
郑婉：巧了，还真的就是我
175 ? 赶考第六十五天 ◇
◎“你可出大名了！”◎
175/
如今说到这跑腿帮的东家, 那是不少京城的人都在打听他的名号。
听说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跑腿帮都做到这么大了尚且还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少人和跑腿帮打听过, 但是那些人几乎都说没见过。
有见过的也说的支支吾吾, 叫人听不出什么名堂来。
就是这段时间, 宗二姑娘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几乎都会提到这跑腿帮的事儿。
甚至也都会在说，跑腿帮最新上榜那些店铺他们之前有没有去过。
如果是在跑腿帮之前就能吃过那家店, 如今便是京城里面顶顶有眼光的人了。
只不过宗二姑娘虽然爱出门玩, 但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也是从来都没去过的, 所以每每一块儿的姐妹说起这些事儿来。
她总归就是有点插不上话。
如今没有想到的是郑婉来了也和她提这个。
宗二姑娘就说, “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你快说来给我听听。”
郑婉就说, “其实我此番起来, 倒也是得了那位的所托。我说我之前和宗二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只说姑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于是那跑腿帮的东家便起了好奇心。”
宗二姑娘笑起来，“什么古道热肠，你只是取笑我。”
郑婉又说，“如今跑腿帮要搞一个新的板块, 叫做【达人推荐】，这个板块呢，是要成为那种送报的形式, 五日一封，一张大的宣纸, 若是有人订则送去家门口, 若是无人订, 则只挑选老客赠送。”
如今跑腿帮是风向标，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呼百应的，若是真的出一个什么订报的什么东西，虽然宗二姑娘有点不明白这说的是什么，但是想来一定是会有很多人买单的。
她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郑婉，一脸“你继续，你继续”的表情。
郑婉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多半没明白自己说的。
不过这会儿看她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可爱的样子。
她笑了笑，“姑娘听明白了吗？什么是达人推荐？”
宗二姑娘摇摇头，头上的流苏甩的噼里啪啦作响，“我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又很有意思的样子。”
宗二姑娘在京城那些贵女的圈子里面算是比较没有城府的了。
侯爷和侯夫人两人把她保护的极好，平日里天真烂漫，也没人敢到她面前自讨没趣，便是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郑婉就笑起来，“这个所谓的达人呢，意思就是有眼光或者是在这一行比较有见地的人。我们就拿吃面来说，京城里面有个特别有品位特别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这么个人，给你推荐了一家面店，那你会不会想着去尝试一下？”
宗二姑娘连忙就说，“那我当然是要去试一试了。”
郑婉问她，“那姑娘，你觉得怎样的人才算达人呢？”
宗二姑娘思想来去，倒是没有一个答案。
如今没有这种风向标的存在，大家都是人云亦云。
最多就是哪家的姑娘穿了怎样的衣服特别好看，化了怎样的妆特别特别罢了。
别的也都是没有的。
郑婉就说，“就是因为姑娘半天都想不到，所以呢，跑腿帮就想创造这么几个达人。那天那个东家就说，之前听闻过宗二姑娘的名号，知道是个平日里会吃懂吃，会玩懂玩的，就不说别的，看衣服首饰也都是第一的，因着这样，所以人家就想，这开创的第一版，若是得了宗二姑娘的墨宝，那跑腿帮脸上也算是有光了。”
宗二姑娘瞪大了眼，“我？”她青葱一样的手指倒着指向自己，然后颇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你是说我？我来做你说的那什么达人？”
“对啊。”郑婉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也是口干舌燥了，然后低头喝了一碗茶，“跑腿帮的东家是觉得，姑娘在京城里面也是个一呼百应的，若是得了姑娘的推荐，想来京城里的旁人只怕都是会对这些趋之若鹜的。”
她笑了笑，“其实我内心倒也不是单只为了这个，人家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姑娘。姑娘平日里去那些宴会，大家都在说跑腿帮如何如何，与其姑娘是做那些应和者，我倒是觉得不如做领袖者，当一个引领者。不过也是因为我看着姑娘亲切，所以屡屡推荐。若是姑娘自己觉得不太合适，那只当是我今日没说这些话也就是了。”
宗二姑娘连忙说，“这是哪里话！你既是想到我，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的，如今若是能有这样的机会……”
宗二姑娘急急问她，“只是我平日里出门倒是少，若是你叫我选出一两个店铺来，只怕是我有心无力。”
她站起来，兜了兜圈子，“那这样吧，我从明日开始就出去大街小巷的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寻出一些有意思的店铺来。”
她真的是把这事儿看的重要，这会儿就想找了衣服出去了。
郑婉连忙就说，“姑娘不要着急，若是只是想要约稿，那大可以直接给您来一个约稿函就行了，但是今日我既然是来了，自然是有缘故的。”
郑婉从自己的袖子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片，然后递给宗二姑娘，“这上面的五家店，是之前跑腿帮的东家挑了出来的，到时候姑娘您只需要在这五家里面找出一家来，您自己觉得合适的，到时候写一段就好了。”
宗二姑娘脸红了红，“只是我平日里只是在家上的族学，只怕是写的东西……”
“姑娘的才华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有一些夸张的句子到时候跑腿帮那边也会修饰，姑娘不必担心，大胆写就是了。”
宗二姑娘突然就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郑姑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妹了，我速来觉得你温和漂亮，如今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
郑婉笑了笑，“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带话而已。那东家不喜见人，到时候姑娘写好了，就把东西送到我家来就好了。”
“那这就是要麻烦你了。”
郑婉点头，“应该的。”
果然宗二姑娘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几日，稿子就送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去讨教了什么大家，竟然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两三张。
从人家做什么开始写，一直到吃完回家的感受。
郑婉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倒真的觉得这宗二有一些可爱。
她倒是表现出了十足的认真，但是这样的稿子若是发了出去，只怕是人家还没看到第三四行就已经是不耐烦了。
郑婉拿了笔，在这纸上划了一些关键的词句出来。
然后开始大刀阔斧的修改。
只是这样摘出来，便是只有了一小页纸。
主要说的是吃这东西的感受，还有就是和一些大店的比较，最后的推荐菜色。
郑婉粗粗看了一下，光是这样，有了昌毅侯府嫡女的名号，想来这家铺子一定就是会到时候车水马龙。
那她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给这个店上，而是和他谈了活动，只说是这些时日从跑腿帮出的单子，还要另外送一碟特色小菜当成是福利。
那掌柜的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跑腿帮如今是京城的大势力头子，若是他们可帮忙宣传一波，自然是万万愿意的。
只是暂时目前还没看出有什么征兆。
当月十五号，跑腿帮发行了第一期的跑腿月报。
这个月报一开始是以放在各街道娘子处的，只给当天消费最高的十个客户，送完就没有了。
然后得了这月报的人一开始尚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看见那月报上面一整张的纸。
右边最上面最大的字号是“跑腿月报”。
稍微小一点的是“第一期”。
然后就是一些端正的楷书，写明了这跑腿月报一月六期，每一期都会去邀请各位京城里面的“达人”进行推荐。
该推荐不限于吃食，各种吃的用的，哪怕是京城里面一些著名的景点，都是可以进行推荐。
不一定是跑腿帮邀请，也是诚挚的欢迎各位京城里面有想法的“达人”进行投稿。
若是有进行采纳，会给一些稿费。
这稿费虽然不多，但是算是跑腿帮的一种肯定，就是肯定你的审美和品味。
前者是一些穷秀才或许是为了钱，后者是一些闲的发慌的富贵人家，觉得有趣儿。
左边最上面是最大的字号“达人推荐”。
然后下面一行是“开刊特邀嘉宾：昌毅侯府 宗宜春”
然后写的是一家别人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店铺，是一家专门卖京城糕点的，一个小店，只有掌柜的和掌柜夫人两人操持。
说是一日能卖的数量也是有限。
这跑腿月报开刊第一期，原本郑婉都没想着会有多少人对这个感兴趣，但是却没想到，这比她想的还要热门。
一时洛阳纸贵，大家争相抢购郑婉的一稿月报，郑婉一经开启订购，竟然是一条巷子的半数人家都订购了。
不过订购的基本都是一些有钱的人家，这一月要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却可以看到京城的风向标，可以看清楚这时下最流行的东西。
宗二姑娘正在看自己写的东西，她知道这估计是跑腿帮的人把她改过了，这掐头去尾的，虽然是做了大篇幅修改，但是确实看上去更加精炼了。
她正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名字，外头宗自渐急匆匆的跑进来，“二姐二姐！”
他气都没喘匀，“你怎么会是跑腿月报的第一期特邀嘉宾啊？”
宗二姑娘看他样子，有些忐忑，“怎么了？”
宗自渐说，“你可出大名了！”
176 ? 赶考第六十六天 ◇
◎难不成我家还怕了她不成？◎
176/
宗自渐“唰”的一下打开自己的扇子, 然后疯狂的扇了扇，又坐下来喝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茶, 然后才喘晕了气。
坐了下来才开始说, “我刚才在外面吃饭呢, 就听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在说那什么跑腿月报的事儿，我虽然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听他们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昌毅侯府, 我一想, 这不是我们家么！”
他一拍大腿, “然后我一块儿几个郎君也是这样说的, 就说不知道是我家什么事儿, 就去问了那几个人, 结果人家一听我也是昌毅侯府的, 立刻都对我刮目相看了，就说我昌毅侯府出了个好厉害的人，我还以为是大哥，一打听，竟然是你！二姐姐！”
宗二姑娘瞥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到了我这儿就是竟然是我了？”
宗自渐就说, “二姐姐，你是没看见那些人对你推崇的样子，就说你写的又有文采, 又有思想，甚至还说你有品位, 不少说看了你的文章立刻出门要去买那什么糕点, 是什么糕点啊, 我怎么不知道？”
宗二姑娘高兴的昂了昂头，“你知道什么，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
这会儿姐弟俩正说着话呢，那边且微就走进来，“姑娘，刚才送来了好多帖子，都是邀请您赴宴的。”
宗自渐啧了一声，“往日虽然殷勤，但也未见这样多，可见这东西了不得。”
宗二姑娘原本是觉得有意思，可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会有这么大的反响，一时就是自己都有点惊着了。
后晚上的时候，竟然是昌毅侯都知道了，他便问了一句宗二姑娘这个事儿。
宗二姑娘就说，“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原也不过就是写点文章的事儿，再说我们家原本也不是那种什么肤浅的人家，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我想着是有这种事儿，父亲母亲也是与有荣焉的。”
宗夫人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今日在陈府，正巧她家姑娘也在，兴冲冲的回来说，说是抢到了那跑腿月报，我们还想着是什么事儿呢，一打开一看，这上面写着的名儿，可不就是你的名字呢么。”
宗二姑娘脸红红的，“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当时还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这陈姑娘看见了你的名字大呼小叫了半天，还被她母亲斥了一句，后面还要我带着你去家里玩玩，你们这小孩子的东西，我虽不知道是个什么，怎么还会惹得这么大动静？”
宗二姑娘就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的。”
昌毅侯就说，“这跑腿帮，便是我也听说了一两句，如今怎么又出了这个什么月报？”
给他解释了一通之后，昌毅侯倒是明白了，只是他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女儿出去做这些事儿，可少不得会说一句，“这样的事儿，只怕是不合身份。”
他怎么听都觉得，这跑腿帮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民间组织，尚且是不知道这背后是个什么人呢。
他女儿的名字就被这样大喇喇的扔在上面，他到底是当父亲的，便是有点担忧也是正常的。
可平日里虽然活泼却十分乖巧的宗二姑娘这次却是认真的板着脸说，“父亲，我觉得您这话不对。”
昌毅侯挑眉。
宗二姑娘就说，“您平时教导女儿，不应自己是女子身份就觉得比别人不如，谁说女子不如男？那些郎君们可以在各种书上属上自己的名字，女儿这也不过就是个报刊罢了，又有什么不可？再说了，女儿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写个文章，上面也没写什么不好的，都是正经东西，有什么不行的。”
昌毅侯听了她的这些个反驳，竟然也没一点生气，倒是笑起来说，“我家女儿长大了，如此想来，你去做做这些事儿，写写文章也是挺好的，如今倒是有这样的见地了。”
宗二姑娘笑了笑，“父亲不要笑话我了。”
宗家倒是开开心心的，但自然有人家不开心的。
京城武昌伯爵府荣家，如今是摔盘子摔碗的，只恨是无人能劝住。
“姑娘，我的好姑娘，这又是为何？”
荣大姑娘这是武昌伯爵府唯一的嫡女，自小那是宠在手心娇惯着长大的。
如今气的是要死要活的，她气的要死，“怎么就偏偏是那个宗宜春？怎么跑腿帮要搞月报的事儿我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倒是给宗宜春得了头筹的！”
荣夫人就哄她，“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哪里就值得你这样了。”
荣大姑娘气的都要掉眼泪了，“她平日里便是侯府的，想着什么事儿都压我一筹，如今前两日宴席上，我正说呢，那跑腿榜上的有一些铺子她没去过，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是嘲笑她的，如今倒是好了，摇身一变，她是特邀嘉宾，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荣夫人连忙就说，“什么月报不月报的，咱们去找他们不就成了，下一期你也写一篇，你平日里写文章从来都是最好，你写一篇到时候叫个人拿过去，下期就是你的文章在上面了，可不就争回来了？”
荣大姑娘如何肯，“她是头期，已经是拔了头筹了，我如何能比？”
荣夫人就说，“那又如何？她虽然是头期，但也不外乎是一期，咱们只要出钱，就把这接下来的十期都包圆了，到时候这脸子不就找回来了？”
荣大姑娘看着荣夫人，“这成吗？”
荣夫人笑起来，“这有什么不成的，傻孩子，不过是些许银子的事儿，你是爹娘心头的宝贝，我们对你还有什么不依的。”
她给荣大姑娘擦擦脸，“只是你要辛苦，这听你说的五日一稿，你可有力气写这么多的文章？”
荣大姑娘连忙就说，“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于是第二日，荣府就派了个人去找郑婉了。
只是郑婉这东家的身份原本就是无人知晓的，她们打听了一圈，最后也只能是问到了朱雀娘子那边。
听说要投稿，朱雀娘子笑起来，“自然是可以的，这边登记一下，然后把稿子放下就可以了。”
那家丁一看，好家伙，这竟然是有这样厚厚的一叠，她家姑娘的若是放了下来，可不知道是要淹没到哪里去了。
她就咳嗽了一声，然后就说，“我家是武昌伯爵府荣家的，这稿子，是我家大姑娘的稿子。”
朱雀娘子一听，哟，是大户人家啊。
连忙站起来福了福，那家丁看朱雀娘子这样懂礼，便觉得这事儿就是成了大半。
朱雀娘子福了，然后就重新在自己的案几面前坐下来，说，“那就放在这边吧，我会一并交给我家东家的。”
感情这还是放在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还没见过有人这样的嚣张，竟然都没有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那跟来的妈妈很显然是这群人里面的带头人，她靠近朱雀娘子一步，然后低声说，“我家主子特地吩咐了我前来，自然是有大生意和买卖要和你家东家谈的，只怕是这事儿你做不了主。”
朱雀娘子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贵人事忙，特地来一趟自然是有要事，只是眼下我家东家说了，这负责收稿子之类的事儿啊，都是我说了算。所以若是您有什么要事，也和我说了就成。”
那妈妈的脸色抽了抽，然后就说，“你这话说的，意思就是我今日见不到你家东家了？”
“我家东家对外的事儿从来不露面，而且事儿忙，这一日都不在府上，若是要碰她的时间，都是要提前约过的，如贵人这样说来就来了，那是真的见不到我家东家的。”
“好大的威风，我倒不知你家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和我们说话。”
朱雀娘子不理解的问了一句，“这贵人是什么意思，咱们既然是要交稿，自然就是留下登记也就是了，若说只是为了交稿就要叫我家东家亲自出来伺候，只怕是一日尚且不知能接待几人，这可不就是耽误功夫了吗？”
这便是原本就有不少的人，听朱雀娘子这么一说，也说是，“你也不是什么状元郎的稿子，怎就需要人家东家亲自出来接了。”
“若是稿子好，自然是会被录用，若是不好，这刊登上去，只怕也是丢人。”
“就是啊，拿自己的权势出来威胁旁人是什么意思？”
朱雀娘子就说，“大家也不是针对您的意思，只是大家都等着这第二期出呢，出了就好看看这上面有没有自己了，所以您啊，如果是真的想要投稿的话，还是早点放下稿子，一会儿小子们就要送过去了，可不要耽误了您的事儿。”
那妈妈气的要死，转身就走了，回去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老奴也是听了气的几乎要吐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回来的。”她叹了口气，“人家那不过就是个娘子，对我说话可厉害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夹枪带棒呢。”
荣夫人听了，怎么能不生气，一拍桌子，“好一个跑腿帮，如今是连我家的面子都不给了？我倒要看看，他的后台是什么，竟然敢这样嚣张。”
那妈妈就说，“说是第一期既然是那宗家的，莫不是背景就是她昌毅侯府？”
荣夫人冷笑一声，“就算是昌毅侯府又如何？难不成我家还怕了她不成？”
她越想越生气，“我就不相信了，我堂堂一个武昌伯爵府，还整治不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跑腿帮？”
177 ? 赶考第六十七天 ◇
◎“岂有此理！”◎
177/
郑婉这一日一大早, 那朱雀娘子就来了郑家，说是有要事。
把武昌伯爵府的事儿给一说，郑婉就说, “你做的对, 这原本也不管是什么人, 既然是一样的事儿，都是要一视同仁的。”
“原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我们一到, 那武昌伯爵府的人便是不许我们摆台子, 还叫嚣着要把我们的榜都给撤下来, 若不是我们的人在, 只怕真的是要给得逞了。”
郑婉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朱雀娘子又说, “我们这儿又都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他们说上两句难听的，自然是谁都不肯罢休的。险些是打了起来，我拦了又拦，好说歹说的是放下了。”
“没起什么冲突吧？”
朱雀娘子摇头，“幸亏那些小的还算是听话，我说了几句才放开了, 只是如今影响不好，今日朱雀街那边我就暂且先关上了说是今日不做生意。”
郑婉点头，“你做的对。”
她有点不明白, “这武昌侯爵府是什么意思，只说是给姑娘投稿, 你让她按手续走, 他们就这样过来闹？”
朱雀娘子也不明白啊, 就说，“他们只是说有什么生意之类的，我没搭理才这样恼羞成怒的，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儿，人家也没明说，我自也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问。”
郑婉当然是想不到这事儿是因着两个姑娘之间的争端，只以为是有人看她们不顺眼。
毕竟如今跑腿帮在京城里面炙手可热，把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知几何。
郑婉这边还没出门呢，那边就说宗二姑娘来了。
她如今上了月报，心里想着是感激郑婉，若是没有郑婉自然也是搭不上这条线。
这件事儿别人看热闹，但是宗二姑娘却觉得自己在贵女圈子里那是大获全胜了。
如今今天急匆匆的来，郑婉让朱雀娘子回避一下，然后接了宗二姑娘进来。
宗二姑娘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一早便是听说跑腿帮在朱雀街上和人闹起来了，如今是当日的生意也不做了。”
郑婉笑了笑，“具体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武昌伯爵府的姑娘也想要投稿，但是跑腿帮叫她按程序投稿，她不太乐意。”
郑婉就说，“这高门大院里面规矩总归是多，只怕是觉得这跑腿帮驳了他们的颜面便是觉得脸上不好看，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是起了冲突。”
宗二姑娘一听，立刻就是火冒三丈，“那荣玉燕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定然是看到我上了那月报便是觉得眼热，她自己没能上估计还要觉得愤愤不平，而那武昌伯爵两夫妻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无有不从的，这荣玉燕闹一闹，他们还不就是什么都要去给她想办法？”
宗二姑娘越想越生气，“她没办法在我跟前找回来，如今便是去找那跑腿帮的麻烦，想来也是足以丢人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她一拍桌子，然后就说，“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和那位东家说一声，这事儿原本其实也就是因我而起的，自然是我来解决。”
郑婉也站起来，“这如何好意思？”
宗二姑娘就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说起来又是有点腼腆，然后笑了笑，“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和那位东家说说，看能不能接下来还继续请我写？”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后就说，“我倒也不是别的意思，也和那荣玉燕不一样，我只是单纯觉得有意思，看别人都会觉得我写的东西好，又觉得说我推荐的地方好，我很开心。”
郑婉就说，“我也是正想和你谈这个事儿呢。那东家说了，之前姑娘写的实在是不错，正想要和姑娘谈一个长期合作，姑娘就算月报的一个固定的专栏作家。”
“作家？”
“就是写作文章的大家。”
这样一说，那宗二姑娘的脸更红了，“我如何能被称之为大家。”
“行行出状元，咱们八股文写不来，但是写这种探店的文字自然是还可以的。只是有一点，东家想着，若是姑娘你每一期都写，那其实会给人一种厌倦的心理，所以呢，就想着和您约定，每六期您出一稿，就算是一月上一次，会专门给您留一个专栏，专栏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春日探京”，你觉得如何？”
宗二姑娘站起来连着兜了好几个圈子，然后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春日探京、春日探京……我，我可以有独属于我的专栏？”
郑婉点头，“相关契约，还要等到东家那边草拟了，到时候我送去府上，姑娘看了没有问题，咱们就签。”
“什么契约？”宗二姑娘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不管是什么生意往来，都是要签契约书的。
郑婉笑了笑，“是要和姑娘您约定每个月的交稿日期，是一定要在这个时间之前交上来，若是交不上来合约就作废之类的。另外还有就是有稿费的，那每个月的什么时候送去府上。”
她看宗二就要拒绝了，连忙就说，“这是规矩，姑娘既然是付出了自己的劳动，写了文章了，这钱虽然没多少，但是好歹也是要请姑娘收下，才是银货两讫。”
她如此说，宗二姑娘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郑婉又说，“只是有一点，接下来月报会五日发刊，所以估计要探的店，要找的地方，都是要姑娘自己去了，也算是给姑娘一点任务了。”
“这是自然，这是当然的。”
宗二现在觉得自己的品味很不错，她就在郑婉之前给的那些店铺里面选出了最好吃的一家，这不就是表明了她的眼光了吗？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她就说，“我先去解决了那荣玉燕的事儿，今日那跑腿帮暂停一条街不要紧，明日一定可以开。”
郑婉就说，“这个不着急的，东家自己也会想想办法。”
宗二姑娘突然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不管你怎么想，总归现在咱们捆绑在一起，在我心里，我昌毅侯府就是那跑腿帮的后台，既然那位东家如此看重我，我觉得我和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我心里已经把他视为我的知己朋友，朋友有难我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你放心。”
郑婉笑了笑。
她现在倒是觉得当初去找宗二的这步棋走的很对。
不管宗家如何，宗二姑娘是个赤胆忠心的人，她单纯。
谁对她好，她就想对谁好。
这对郑婉而言，如果不是身份这样悬殊，或许日后确实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只不过郑婉一个村姑，她可是侯府的嫡女，这岂止云泥。
郑婉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她和她母亲那位宗夫人倒是一点都不像。
或许是自小锦衣玉食，如今到现在也没有受过什么波折，更何况自己所求也没有很贪心，才能养成这样天真的性子。
郑婉摇了摇头，进去草拟合约。
今天还要面试很多人。
既然有人投稿，自然是要有人审稿，京城之前并没有这种周边小报杂志，所以一经发售，竟然是感兴趣的人这么多。
感兴趣的人多，对待稿子的要求自然是更加严格。
郑婉更没想到的是，投稿的人竟然也是这样多。
这么多的稿件，都她自己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郑婉打算选两三个读书人来进行审稿。
原本郑席是觉得，这没必要出钱，他自己来做这事儿就行了。
他是乡试第一，还有什么读书人能比得上他了。
但是他这话一出，郑婉就很生气的拒绝了，“你只管好好读书，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到时候我这边太过吵闹影响到了你，我自然会另外再找个地方当成专门工作的地方。”
她少有这样对郑席冷言冷语，就是郑席也不敢吭声了。
郑婉缓了缓又说，“你现在就是得好好读书，若是以后得了空帮我看两个稿子自然是好，但如今自然是以学业为重，你别忘记了我们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郑席抿唇，不吭声了。
郑婉不愿意任何其它的事儿去影响郑席，她知道郑席是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的。
她就怕自己的这些生意到时候会影响他，影响了他对自己未来道路的判断。
不过这会儿也就是这边的事儿了，郑婉还在着急的准备下午的面试。
那边宗二姑娘已经是着急的回到家，然后叫人准备东西就要冲到武昌伯爵府去。
刚好就是被宗夫人看见，她拦住她，“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做什么？”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您可不知道，那荣玉燕可真的是丢人都丢到十里八乡去了，她见我上了月报便是心生嫉妒，竟然是威逼利诱那跑腿帮不许再上我的稿子，只一直上她的稿子好叫她脸上有光。”
宗夫人也是个护短的人，如今一听，便是挑眉，“竟是还有这样的事儿？”
宗二姑娘跺脚，“母亲，我岂能骗您？这就是实打实的事，那大街小巷人人都看见呢，那跑腿帮不愿意，不从，她就找了人去和跑腿帮的人打架，如今我们朱雀街的跑腿生意今日都停了。”
宗二姑娘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他们说了，若是再刊登我的文章，就叫跑腿帮在京城里面再也不能做什么！”
宗夫人一听，果然是瞪眼，“岂有此理！”
178 ? 赶考第六十八天 ◇
◎来给我送钱的◎
178/
对于宗夫人来说, 能不能上什么月报完全不重要。
她家的女儿自然就是最好的，压根是不用再用什么别的方式去证明。
但是，如果说是针对那就不行。
这荣玉燕不就是摆明了, 她上不了的东西她家女儿也是不要妄想了？
宗夫人冷笑, “这荣玉燕又算是什么东西, 她武昌伯爵府区区一个伯爵，如今倒是敢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她越想越生气，“不过就是仗着之前陛下夸奖了她爹两句, 怎么, 如今倒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嫁入宫里头去？那大皇子二皇子, 哪个看得上她？到底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一阵东风便是找不着北了。”
宗二姑娘便说, “她之前在宴会上便是明里暗里的嘲讽我, 只不过女儿大度从来也就不会和她计较。可是如今那跑腿帮的东家是拜了到我跟前来的, 也不是我去求的，是人家自己来求我的，怎么倒是叫我给他们惹了这些麻烦了？”
宗二姑娘心里其实也有些窃喜，“母亲，他们看不上她的稿子，但是却邀了我做专栏作家, 以后一月都要刊登一次我的文章，你说，若这样的事还给荣玉燕知道, 她岂不是要气死？”
宗夫人就说，“你什么身份, 她什么身份, 她即便是扬长了脖子也是瞧不见你的膝盖的, 如何可以和她相比。”
不过最近荣家确实越发放肆了，宗夫人听了宗二姑娘这样说，自然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母亲，这事儿我也知道要怎么解决，我已经是叫人去送了帖子，约了京城里面的贵女们到我们府上来做客，荣玉燕向来不会缺席这样的宴会，我请了她自然就是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让她自己老老实实的把家里那些破事儿都给咽下去。”
宗夫人就笑，“如今你倒是越来越有办法了。”
宗二姑娘就说，“原本我是什么也都不计较的，可是偏偏这些人都是要想着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如何能忍？”
当天下午，京城里面就有不少的贵女相约在了昌毅侯府。
这原本也不过就是多少个姑娘家聚会罢了，倒是也没有特别的大张旗鼓。
但是荣玉燕做事向来就是想要拔尖出挑，自然也是狠狠的打扮了一番过来的。
只是她和宗宜春其实向来是不对付的，可这次宗家的帖子竟然也是送到了她家，荣玉燕其实一时半会儿有点没想明白。
等到了，她就知道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鸿门宴呢。
等大家都聚齐之后，这宴会的主人公当然就是宗二姑娘。
“你是怎么发现那家小铺子的？”其中一个姑娘摇了摇团扇，然后就说，“平日里这种小铺子我去的甚少，从不知还有这种美味藏在那种地方，若不是你写出来，我估计啊，我们这儿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宗宜春只是笑。
边上的人又说，“不说这个，我听说那跑腿帮的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和他竟然也是会有这样的交情？叫他给出这样的首篇来给你？”
宗宜春笑起来，正想说话。
那荣玉燕听着自然是心里不痛快，这宗宜春只不过是一时得了小人便宜，便是觉得自己从此就是京城贵女圈子里的主人翁了？
如今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做给谁看？
难不成是得到了一个跑腿帮就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民间组织，谁乐意搭理啊？
也就是这些没有见识的人把这个当成宝贝罢了。
只是荣玉燕看这么些人都在一个劲儿的奉承宗宜春，但其实明里暗里也是在打听那跑腿帮东家的消息，她就冷哼，“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商人，你说要多厉害多半没有，但是贪钱我想想是肯定的。文章板块这种事儿嘛，与我们是风雅之事，只怕是对于他们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意罢了。”
这话说的就是宗宜春是花了钱才能上那个版面的。
现场倒是也有一些姑娘和荣玉燕比较交好，如今一听，便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不问也知道这是在嘲笑罢了。
宗宜春就说，“对于他们自然是生意了，你没听说吗？这上了版面的还有稿费，他们既然是要给我银钱，那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生意，你若是这样说，倒是也是没错的。”
剩下的姑娘就哇了一声，“竟然还因着这个给你银钱?”
她们谁能缺钱，只是靠自己写文章挣来的银钱那是从来没有的。
手里的铺子一年的收成她们都用不掉，哪里会在意这么几吊钱，但是这难免就给人一种自己很能干，竟然能挣钱的错觉。
这下谁不对宗宜春另眼相看？
宗宜春就说，“没多少银钱，你们也知道的，写这种东西不过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写个好玩罢了。”
她又转头去看忿忿不平的荣玉燕，“听说你家昨日也去找了跑腿帮？我听闻也是去投稿去了？”
“投稿？”
姑娘们大眼睛都看向荣玉燕，然后也好奇的说，“过了吗？”
“就是呀，玉燕你平日里做的文章不大多花团锦簇，想来这种小报的版面也是轻松拿下。”
“我想也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成想，你竟然还有这种念头，想着自己去投稿这种事儿。”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荣玉燕当下自然是摆不下面子，她就说，“自然是过了的，总归你们很快也能瞧见我的稿子，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不过也和你们说的那样，我原是想叫那些百姓也见识见识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见识罢了。”
“我就知道，玉燕的本事，这种稿子总归能过的。”
“真有意思，改日我也去投一个。”
“就你写的那流水账一般，谁看爱呀。”
宗宜春也笑起来，“这么厉害不愧是你。”她招来丫鬟，然后就是说，“你去找朱雀娘子，说是我们要榜上那些铺子的招牌吃食，每一样都来一份。”
且微就低着头说，“回姑娘，今日朱雀娘子未来呢。”
“这是何故？”
“说是今日跑腿帮暂停接待朱雀街的所有客人，明日再来。”
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姑娘们都不理解，“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惯常知道那跑腿帮是风雨无阻的，怎么今日我看着天气挺好的，怎么歇业了？”
宗宜春也奇怪的问，“你可有打听是因为什么？这朱雀娘子向来也不是一个没有交代的人。”
且微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荣玉燕，然后半晌没有说话，估计是心里还在想着这要如何去开口。
只是她拿一眼，荣玉燕就已经是明白了意思，只怕是她娘去找了那跑腿帮的麻烦，如今是闹得人家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你回话就回话，怎么去看荣家姑娘做什么?”宗宜春天真的问一句话，她速来是乖巧天真，这会儿这样直愣愣的把话说了，也是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但是大家就有点明白了，这怕这事儿啊，和荣家有关系。
荣玉燕素来是最要面子，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她因为要上报的事儿和那跑腿帮闹了起来，只怕是瞬间就要变成全京城的笑料了。
她脸色僵硬，看着宗宜春，又看着且微，然后就说，“估计是人家从不休息，也总有累的时候，咱们也得要体恤一下呀。”
她这话就是这样揭过去了，只怕是坐在这儿的大家都是明白人。
但是宗宜春既然是找了荣玉燕过来，也不是非要给她难堪的，只是单纯的是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就笑了笑，“我想也是，若不是这样，倒想不到旁的缘故了。”她歪头看荣玉燕，“那你觉得明日能休息好了吗？”
“我想大抵也不能日日休息，他们毕竟是要做生意的。”
“我看也是。”
周边的姑娘无不附和的。
荣玉燕回了家就发了好大一通火，等到她娘过来了，她就开始哭诉，“便是这一辈子的人就都在今日丢光了，即便是那宴席上无人去说，但是心里只怕都是明镜儿似的，多半都猜到这事儿和我有关系。”
她跺脚又拍腿，“母亲，即便是说要想办法，也不该闹得这样人尽皆知呀，如今跑腿帮的生意如日中天，哪家姑娘不会一日点上好几次，如今他们一日歇业，只要是有心人稍微去查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这到时候我还不就是满京城的笑话？”
荣玉燕眼泪都掉了好些，“即便是要给那宗宜春颜色看，也该和那跑腿帮好好说话呀，母亲！如今倒好，我夸下海口，说是我的稿子过了，下期就要刊登了，你如今闹得他们做不了生意，我可如何是好？”
荣夫人连忙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们找个人去和他们谈谈，保证以后不再捣乱，再另外把你的稿子送过去，我们先给他们教训了，如今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做派，相信他们东家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
荣玉燕眼泪婆娑的看着荣夫人，“可以吗？若是他们就是不依不饶可如何是好？”
荣夫人哄着她，“不会的，那他们还想在京城继续做下去，总归就是得还给我们一些面子，得罪了我们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荣玉燕如今就看着荣夫人，指望着她快点把这事儿摆平。
荣夫人知道若是明日跑腿帮还不出来营业，只怕是真的要闹得满城风雨，如何还敢耽误。
她原本觉得那跑腿帮也不过就是一些三教九流，只需要给一点教训就会乖乖听话，可没想到如今闹成这样。
只是叫她自己出面也是不可能的，她亲自指派了荣管家前去，要把这事儿都给谈妥了。
那荣管家是荣家的老人了，为人处世最是圆滑，想来也不会和那跑腿帮的再生什么矛盾，荣夫人还是放心的。
只是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谁，目前谁也不晓得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荣家几番波折，才算是找到了朱雀娘子，和她好说歹说，最后朱雀娘子才说，“我家东家最近倒是在京城当中，只是在人家家中做客，到底是方不方便见你们，我也不清楚，但若是管家愿意跑一趟的话，我倒是愿意带你们去一趟。”
“这是自然，还要麻烦娘子了。”就想着塞钱给她。
朱雀娘子笑着把钱推回去，“这都是我应当的，管事不必这样客套。”
什么做客，自然就是在郑婉自己家。
只是朱雀娘子素来就是郑婉的心腹，知道她的意思，不会泄露一点她的身份出去。
等到了郑婉那边，朱雀娘子就说，“又是荣家的人来了，这次来了个管事，说是他们家的大管家，想来是真的想和您好好谈谈，我看他的态度，倒是也不像是趾高气昂的，只怕是如今是想着来求情的也未可知。”
郑婉就说，“他们不是一直自持身份？如今大抵是那昌毅侯府出面了，弄的场面这般难堪又是何必。”
她挥了挥手，“既然是来给我送钱的，那就请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武昌伯爵府能有多少大气。”
作者有话说：
都换好啦！
179 ? 赶考第六十九天 ◇
◎“来稿：荣玉燕。”◎
179/
荣管家被叫进来, 他只是觉得这宅子小的可怜，甚至不如他们府上的一个院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朱雀娘子特地隐瞒了，其实就是那东家的宅子。
但是这一走进来, 便是觉得不太可能了。
那跑腿帮如今在京城里面可是真的挣得盆满钵满的, 听闻只是那跑腿月报刚发信, 就已经是订了上百份出去。
一个月就要收到好几两银子的月报，如今这样流水的送出去，只怕是比什么铺子都要挣钱。
更何况还有这跑腿帮的生意。
这样的人家, 怎么也应该是高门大院, 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宅子, 是不可能的。
他想着, 这多半就是真的是那什么所谓朋友的屋子了。
隔着一扇屏风, 荣管家有点惊讶, 竟然那所谓的东家是个女人！
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武昌伯爵府是京城中的名门, 只是我人微言轻，不然是想去拜见的。倒是不知道今日荣管家这样费尽心思的找我，是所为何事呢？”
荣管家带上自己招牌的笑容就说，“昨日和今日，我府上的人来跑腿帮，原本是想找到姑娘好好谈谈, 可那些该死的都是些笨嘴拙舌的，竟然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浑说乱说, 惹得姑娘和姑娘手底下的人不快，险些起了争执, 我如今来也就是为了替他们给姑娘陪个不是。”
他朝后看, 低声说了一句, “都抬进来。”
郑婉抬头一看，这武昌伯爵府确实是好大气，这竟然就抬进来了两个大箱子，那箱子打开，隔着屏风都能见着里面的琳琅满目，都是实在昂贵的东西，竟然这些东西就只是为了给郑婉赔礼？
郑婉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只是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儿，一言不合有个争吵也实属应当，伯爵府上倒是也不必这样的客气，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就还是算了吧。”
荣管家就说，“这不过就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是想着让姑娘消消气的，原本也不值当什么，只要姑娘觉得开心就好了。”
郑婉也不吭声，等了好一会儿，荣管家才继续说，“只是吧，我家小主子是个平日里喜欢写写字，做做文章的人，我既然是家中的管家，就自然是要跑这一趟，我也知道最近跑腿帮都是在收稿子，过几日第二期就要上了，所以特地来一趟。”
他拿出一个木盒，这盒子比那抬珠宝首饰的箱子可看上去要名贵多了。
他递过去，朱雀娘子接过去给郑婉送过去。
透过屏风，那荣管家可以看见郑婉翻开了木盒然后轻轻扫了一眼，里面的文字大抵都没怎么看，然后就合上了盒子。
她笑着说，“这征稿的事儿原也不是我管的，您要谅解，稿子实在太多，若是我一篇一篇的都看过去，只怕是这一月都出不了一份报。”
荣管家就连忙说，“这我自然是知晓，只是我今日来了，碰巧姑娘是在的，就想着这个直接交给姑娘也是一样的。”
这银钱也送了，难不成这还能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是听不懂还是在装傻，这大家心里也都是清楚。
郑婉就说，“既然您亲自送过来了，那我这儿就收下了。”
荣管家听她这样说，心就是放下了大半，只怕是这事儿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郑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是征稿，那相关的手续还是要走一下，还得去登记一下才行。”
“应该的，咱们都是依照着规矩办事儿的。”
荣管家连忙就点头，然后去找朱雀娘子登记签字，只是这上面就几个条款他看的不是太明白。
“这，约定一旦投稿也应做好未上报的准备？”
朱雀娘子就说，“这是自然，也都是要签的，不然若是人人都觉得投上来了就能上，到时候没上了，我们还不就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影响旁人呢。”
这是应当的，荣管家也是理解。
但是……这怎么也不该是给他们家也签了的呀，既然是如今都这样做工作了，总归是可以保证他们家姑娘的稿子可以上报才是啊？
郑婉看他有点为难的看了看，就笑，“大抵也就是个手续活，都要走的，您不必过多担忧。”
有郑婉这句话，荣管家就多少心安了一点，又看到下一条，他更不理解了，“这排版的意思是……”
“哦，接下来我们既然是要固定按时的出刊报了，自然是不可能一个版面只和第一期一样登个一篇文章的，所以自然是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为了避免之后会出现这些方面的争端，我们也不过就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罢了。”
郑婉又补充了一句，“只是那种特别好又优秀的稿子，我们自然是会放在头版或者是最中间的位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荣管家自然就是认为郑婉这句话是说给他听，是给他的保证。
顿时就是心安了不少。
虽然这两箱子东西郑婉是推了又推，但是最后也还是留下了。
等荣管家离开了之后，郑婉就吩咐，“把这两箱东西封好，里面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取出来，全部都存到库里头去。”
进来的人刚好是白一，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可见这武昌伯爵府的诚意到底还是有的。
于是他便说，“姑娘，咱们要是立刻就把这些首饰珠宝给清理了，那还愁没有买宅子的银钱吗？”
说起来白一前些日子在朱雀街确实是看好了一套十分不错的宅子。
只是要价很高，足足是要两千五百两，而且人家说了，少一两都不卖，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郑婉也去看过，那确实是又气派又大，感觉若是没有个二三十个奴仆，光是打扫都够呛了。
更不必说其它了。
这样的宅子说是两千五百两，真的已经是不算什么了，就是郑婉如今知道了这朱雀街的那些宅子之后，也知道了一些价格。
看到这宅子，也不必什么大肆翻修，更是其中景致什么的都是不错。
这当中分开的院落就有超过五个，哪怕日后孩子们全部成家住在家里，哪怕以后郑姚找个赘婿也都是住得下的。
郑婉甚至考虑了以后有孩子，这里也不会显得小。
虽然比那种御赐的什么侯府之类的自然是要小上不少，但是若只是说平头老百姓，这已经是有了十足的面子了。
甚至等闲人家压根就不敢买到朱雀街来，生怕和那些达官显贵当邻居到时候会引来什么祸端。
所以，就在郑婉看好那个房子当日，她就已经是付了五百两银子做定金，并且约定，一月之内一定把剩下的两千两银子一次付清，全是留住这个房子。
两千两银子其实对现在的郑婉来说并不算多，她的收益自然是早早地就超过这些数量。
但是不一样的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做小本生意的厨娘了。
现在跑腿帮这样多的人要发月银，接下来要搞月报还要招更多的人，又要油印等等。
这都是钱。
这做生意的本钱已经是要考虑好了。
不然之后只怕是会走亏空的账上去。
郑婉算了又算，始终不敢叫自己手上的钱少于两千两，如果是一旦少于这个数，她便是多少有些焦虑，只怕是日后不够的话就会麻烦。
白一自然是知道郑婉的这个困扰，所以眼下才会有这样一说。
确实，这些珠宝虽然郑婉一看就觉得，自然不算是什么顶尖的东西。
虽然郑婉认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经常有看见宗二姑娘头上的那些好东西，自然看多了眼睛也就亮了。
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如他们以为的那么好。
所以其实并不值得那么多银钱，但是算起来，你说五六百两那还是会有的。
这样倒是可以解了郑婉眼下的急事儿。
只是郑婉摇头，“没事，不用动。等明后日，第二批要订报的人的银子来了，我们就够钱了。”
白一点头，生意场上的事儿他不懂，只是自己姑娘说够，那就是一定够的。
第二日，果然这朱雀娘子又继续上工了，这朱雀街的人便也就没有多想，问那朱雀娘子，她也只是说，“近日东家府上事儿忙，着我过去帮工了一日，也就算是给那些小子放了一天的假叫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她既是没多说，大家也就没多问了。
只是目前打听那月报的人倒是一日一日的多，朱雀街大大小小的人家几乎都订了。
约定了只是三日后，就会送了月报上门去。
三日之后，果然是第二期的月报如期而至了。
与之不同的是，这次的月报比之前可是要大份多了，分成了三页纸，装订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别的精致。
上面还写了校稿和排版的人。
看名字都是一些秀才或者举人，估计都不是等闲之辈。
便是更叫人觉得厉害了，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人。
武昌伯爵府自然也是订了报的，这报送到的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伯爵夫人和荣玉燕的桌子上。
那荣玉燕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一时间并没看到自己，险些又要发脾气，“找着了找着了，姑娘你看，您的文章在这儿！”
她身边的丫鬟眼尖，如今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
这没看到也就算了，一看到荣玉燕更是气的要倒下去。
就在第二页的最左边的角落，有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篇幅，上面写着“来稿：荣玉燕。”
好么，这下更丢人了。
180 ? 赶考第七十天 ◇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鼓擂一般。◎
180/
“你可听说了？那荣玉燕倒是到处的在说, 自己的文章已经是被跑腿月报给选中了，定是要刊登上去的了。却没想到，这月报下来, 她却只是在芝麻大点的位子有一个版面。”
“真是如此？那可不是笑死人了？她素来最要面子, 什么时候是能遭受这些的？”
“可不是呢么, 而且还不止呢，说是人家估计是怕那武昌伯爵府没了颜面，在供稿那里都尚且没有写荣玉燕的身份, 真真是好大的没脸。”
这话倒也不是一两家在说, 那是说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于是荣玉燕真的是觉得自己不要活了。
原本只是想从宗宜春那边把颜面给挣回来, 如今没挣回来也就罢了, 还丢出去这样多。
现在那些相熟的姑娘, 谁提起这件事不得好好的笑话一番？
她气不过, 这荣夫人更是气不过，原本就想去找郑婉说理的，但是还没等她去呢，就说那跑腿帮有东西送过来了，他们一看，正是那荣家送过去的两大箱的礼物。
另外还带了郑婉一封信。
上面的意思也是比较明确的, 就是很感激这武昌伯爵府的看重，只是这礼物贵重实在也是不敢收。
姑娘的稿子确实不错，层层筛选到底也还是入选了, 其实也是实属不易。
只是本期确实有几篇不错的文章，推选的店铺也是比较冷门, 所以只能把他们当成头条。
还请武昌伯爵府要见谅。
最后还说, 欢迎姑娘随时再来投稿。
这可是真的把他们气的不轻。
但是看着那下面誊写的一份合约书, 伯爵夫人还真的是没理由去找她。
自己若是因着自家女儿的文章没上头条就去闹事，这事儿闹出去，只怕是更加难看。
若是平头老百姓，只怕是捏死了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是就是荣玉燕自己也说了，她觉得这跑腿帮的后台估计就是昌毅侯府了。
那宗宜春三番两次的为她出头说话，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只是因着什么义气使然。
估计多半真的就是这跑腿帮就是为了这昌毅侯府在跑动的。
既然如此，还真的就不好如何为难他了。
投鼠忌器，荣玉燕一时半会儿也是想不出法子，只能是在家里闹了又闹。
接下来连着好些日子的宴席都没有参加，只怕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郑婉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自然就是不怕这武昌伯爵府的报复。
她心里想着宗家如今和她也是算有捆绑在一起的，那宗宜春又是个天真的，一定会在这些事上为她出头。
她并不是很担心。
而现在每日来这边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了，郑婉思前想后，决定把这个宅子也买下来，作为这跑腿帮的一个根据地也好，一个办公地也好。
总不能什么事儿以后都去朱雀街干，这太多生面孔来来往往的，只怕是很快就会惹人注目了。
这个宅子比起朱雀街那个可是要便宜多了，不过就是两百多两银子，竟然是少了一个零。
不过这宅子原本就地处偏僻，又比较小，这价格能卖的出去也算不错了。
郑婉重新规划了屋子，这前面呢就当做印刷晒报的平台，一个屋子审稿，是编辑办公室，一个屋子校稿，是总编办公室，再有一个屋子是综合办公室，处理跑腿等事宜，最后一个屋子就是作为财务办公室，每个月需要发多少，挣多少，都要找一个靠谱的人来办。
因为涉及到钱财，郑婉思来想去，便是如何也是不太相信别人，她先打算都自己做，等到后面再慢慢的交接。
只是目前她着急搬家的事儿，便是有些首尾难顾。
郑婉想要的那套宅子总算是买了下来，稍微重新修缮了一下。
只是把一些老旧的东西腾出去换成了新的罢了，别的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动。
这宅子雅致又大气，郑家搬进来，大家都看的有点呆。
郑姚不敢相信的说，“大姐，我们以后能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吗？”
郑姚现在回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还在石牛村那样的土瓦的屋子里住着，那过去的十几年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这一年多一来，跟着大姐一路上京，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如今不仅是在京城里头属于自己这么大的宅子，竟然随行还有丫鬟，这是郑姚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若是在石牛村，谁能想着自己的事儿自己不必做，洗衣做饭全部都有人。
她就好像那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似的，每天只需要绣绣花，喝喝茶。
得空的时候还可以研究研究新的绣花样式。
她真的是觉得日子闲的发慌，让她非常担忧。
还好是大姐最近给她找了个活计，就是做衣服。
之前带她去了那昌毅侯府，给那个二姑娘量体裁衣，那姑娘长得又漂亮又高贵，值得用最好的绣样和布料。
因着这样，郑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在这件衣裙上面。
也就算是可以打发了她许多的时间。
郑婉笑起来，“你不喜欢？”
郑姚摇头，“太大了。”
大的让她有点害怕，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石牛村的村姑小丫头，如何能在这样达官显贵都住着的街道里面有这样一大套屋子。
郑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习惯，以后估计求你的人比我求我的人要多多了，说不定有不少人会想着给你送宅子，只要自己得到了觉得最好的东西，才不会被那些东西给迷花了眼睛，你觉得呢？”
郑姚就说，“大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求我这那的，我又没有什么本事。”
“你当然有。”郑婉笑了笑，“你比你自己想的要有本事的多呢。”
郑姚自然是有点不明白郑婉的话的，只是她听大姐说的话，大姐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低头笑了笑，只是说，“大姐，咱们还是去看看席儿那边的院子吧，他只怕是要忙不过来的。”
郑席那边的屋子是最大的，郑婉把最好的院子给他了，看着不少人在这些人在院子里忙里忙外。
郑婉张罗，“都仔细点，郎君的书籍之类的最是要紧，仔细别有磕碰才好。”
那些人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小心。
这些新来的奴仆都是郑婉之前在外头买进来的，都是些家里已经绝户的。
郑婉如今在京城当中，头一次就买入了这十几个人，她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她虽然没什么太多的树敌，但是自然也有不少人眼热于她，若是在这些人上做手脚，那也是很简单的事儿。
郑婉看着一旁正在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郑席，笑了笑，“你不必在这儿盯着，这里有我们。怎么样，这院子喜欢不喜欢？日后你有了夫人，在这样的院子里，才算是不辱没了你。”
郑席团了眉去看她，然后就说，“你最近似乎时常提这个事儿。”
郑婉就说，“总归是要到这一天的，我这不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吗？”
“你大也可以不必着急，谁知道什么时候。”
“你也说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说不定是明天，说不定是后天。”
郑席就冷笑，“你倒是着急，就如此巴不得我娶妻？”
郑婉便是看不得他整个样子，好似自己是在害他似的。
又觉得自己那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张罗婚事？你的事儿我哪儿敢管呢，如今什么也没插手，只不过是说了两句就惹得你这样不快，我哪里还敢说什么？”
郑席奇怪，“你若是不想替我张罗，若是也不想叫我成亲，又何必时常说这个，我又何尝愿意听了？”
“你愿不愿意这也都是迟早的事儿，你每日在院子里读书能知道多少事？你可知道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破了，你道我为什么着急搬家，又是为什么要搬到这种地方来？你以为这种地方的房子好买？你以为家里有多少银钱？”
郑婉索性一次性说个痛快，“为的就是我不愿意再有一些人家觉得我们住在那样的院子里就看轻我们，看轻我不要紧，可看轻你大大不行。就是觉得我们住在那样的院子里，便是什么人家都要给你说了，岂不知你，你……”
“我什么？”郑席看向她。
岂不知你未来是连公主也能配上的。
郑婉不愿意说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只是在她心里浮现她都会觉得有些不痛快。
此刻说出来，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没什么。”
郑席就说，“我压根没想议亲，如今来多少媒人也是无用。如搬来这屋子只是单纯为了我，那我就算是回比之前那更小的宅子，哪怕让我住在石牛村那样的屋子里，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你怎可这样胸无大志？你读一辈子圣贤书，为的就是继续守着那贫瘠之地？”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郑席认真的看着她，“我的意思是，若是叫我娶我不喜欢的人，那我宁愿一辈子如你说的，没有出息，守在贫瘠之地。”
他就好像是意有所指一样，“你说我胸无大志，可知我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为的不单单是改变我的人生，不单单是光宗耀祖。为的就是让我在意的人过上好日子，为的就是让我自己可以做出我想要的选择。”
他掷地有声，“我想要的，我一定会要去得到。而我不想要的，谁都别想强塞给我。”
郑婉愣在原地。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鼓擂一般。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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