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母子俩进门, 梁辰赶紧拉着妈妈去屋里,还把堂屋的大门关上。
“关上门干什么?”
梁辰懵了:“不是说有好东西吗?肯定要藏着呀。”
云端哭笑不得:“没事儿,门打开也无所谓。”
放下背篼, 云端把背篼上面盖着的树叶揭开, 露出下面金灿灿的杏子。
“哇!好大呀!”
梁辰眼睛一下亮了, 这是杏子, 黄澄澄的,肯定甜!
“对, 毛毛找到的,也是毛毛去摘的,那棵杏树可大可高呢, 只有毛毛能上去。”
听到夸它, 毛毛得意地挺起胸口,没错,就是我摘的。
梁辰高兴地抱着毛毛贴贴, 真喜欢毛毛呀。
“妈妈, 我要吃。”
“别急,一会儿吃了晚饭再吃。”
“吃面行不行?”云端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不早了,下面速度快。
“好。”梁辰现在只想赶紧吃杏子, 吃什么他没意见。
母子俩将就着吃完晚饭,梁辰盘腿坐在椅子上,和毛毛你一个我一个地吃杏子。
云端坐在另外一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梁辰今天买回来的金鱼罐子。
她不是专业研究这个的, 只看得出罐子的工艺很好, 至于是不是古董, 没有底款,也没有明显的标识,她看不出来。
云端看了眼梁辰:“别吃了,一会儿睡觉了。”
梁辰讨价还价:“那我明天吃。”
“好,明天吃。”
梁辰笑嘻嘻地,乖乖地被妈妈拉着去洗漱。
晚上睡觉,梁辰跟着妈妈去东屋。
墙角的蚊香燃起青烟,在屋里飘荡,没多久,嗡嗡飞来飞去的蚊子没了声响,只余下屋里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等梁辰睡熟了,云端抱着他去空间。
“毛毛,放一块石头过去。”
“吱吱。”毛毛抱着一块暗红色石头跳到屋子中间的大石头上。
石头一放上去,那道熟悉的光晕,从大石头底部逐渐往上,往外扩散,光晕经过她的身体,那种枯木逢春的感觉再次袭来,云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怀里的小不点儿哼哼一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石头一颗接一颗地放上去,屋里的光晕一道一道地往外扩散,那堆石头还剩下一大半的时候,云端停住了手。
“吱吱。”为什么不放?
随着灰色的地方不断被解封,云端感受到不仅六楼解封了,以陶艺馆为半径,方圆五公里的地方都被解封了。
她也知道,后山的那个天坑,已经挪到空间里面了,入口的位置,就在陶艺馆左边一公里处的那个水潭边上。
她当时在山谷桃林发现的那口井,恰恰好就是空间水潭的位置。石拱门外面那片桃林,此时也正正好在水潭边上。
“暂时先打开这些地方,其他地方以后再说。”
毛毛不同意,一顿吱吱吱吱。
云端安慰它:“陶艺馆方圆五公里的地方已经不小了,够你玩儿了。而且经过水潭那边还能去天坑,你想吃什么水果都有,多棒啊。”
“吱吱。”
不管毛毛怎么吱吱叫,云端的想法暂时不会改变。
把梁辰放回房间睡觉,她又去陶艺馆,把剩下的石头装进了六楼的保险箱,不让毛毛随便动那些石头。
“吱吱。”毛毛很愤怒。
“乖乖,别叫了。这些石头早晚都会被用掉,到时候你肯定会受益,不差这一会儿嘛。”
刚才光晕一道接一道地滋养她的身体,她自己明显感觉到,她娘胎里带来的体弱心脏毛病,已经好了。
既然如此,剩下的那些石头,就没必要在这一次用完,不如留着,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就算没有大用,留着给后人滋养身体也好。
至于凤凰秘境,她没有多少贪念。反正她又不能修炼,里面如果真有超出这个世界的宝物,对她没多大的作用,她就把凤凰秘境当个存东西的随身空间用罢了。
以陶艺馆为中心,方圆五公里的地方被解封,就当是个圆,直径也有十公里,这么宽的地方,不小了。
好久没下山,云端从陶艺馆出去,一路往山下去。半径五公里的距离,已经把山下的小超市和一家餐厅圈进来了。艺术村圈了一半。
云端心头一喜,赶紧去超市里看,说是小超市,里面东西种类挺齐全,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因为艺术村里面还有人常住,所以厨房用的调味料,以及小包装的大米、面粉之类的粮食也有。
太好了,陶艺馆五楼餐厅的存货不算多,有了超市的物资,应该够她用很久了。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更让云端高兴的,是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姨妈巾。
呜呜~真是太难了!
餐厅她也去检查了一遍,后厨的库房存了不少粮食和蔬菜,不过和陶艺馆的相比,这里的存粮质量差了一大截儿。
毕竟是平价餐厅,量大管饱就行了,还要求什么品质不品质的。
餐厅冻库里也存了一些肉,猪肉、羊肉、牛肉、鸡鸭之类的家禽都有。云端吃惯了陶艺馆里的好东西,这些肉,先放放吧,等陶艺馆的吃完了,没得吃的时候,什么都是香的。
有了这些物资,她收集古董也更方便。云端在心里计划着,改天去市区走一遭。
脸上挂着暴发富的笑容,云端回房间,抱着便宜儿子睡觉。
睡到一半,被怀里的小火炉热醒,云端迷迷糊糊地想,该分床让小崽子去西屋睡了。反正吃了那么多’十全大补丸’,身体壮得很,轻易不会生病。
早上醒来,云端感觉神清气爽,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晨起时光。
“妈,起床啦,毛毛要吃杏子。”
中气十足的熊孩子大喊一声,凑得近,云端感觉耳边在炸雷一般。
真是身体好了,说话都大声了。
哼,毛毛还在陶艺馆呢。说谎!云端抱着便宜儿子一顿揉捏,被碰到痒痒肉,梁辰一边躲,一边止不住哈哈大笑。
重新躺回枕头上,搂住儿子,云端说:“你明天去西屋睡好不好?”
“你看你都五岁多了,马上就六岁了,你是大孩子了,怎么能跟妈妈睡呢?”
“可是……”
“我知道你开始一个人睡不习惯,我让毛毛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估计是感觉到妈妈语气的坚定,梁辰犹豫了一下:“那我的屋里要一个书架,书架上要放西游记,还有小人书。”
“没问题。”云端一口答应。
梁辰继续提要求:“我还要买好多好看的罐子,还有图。”
“行!”
梁辰努力想,他还想要什么,对了,他想到了:“我想每天吃一罐桃子罐头。”
云端冷冷地拒绝:“不行!”
梁辰瘪嘴,云端不吃这一套:“我看我是对你太好了,欠揍是不是?我好像还没打过你,皮痒了是不?”
妈妈疑惑的语气太吓人,梁辰麻溜地爬下床,噔噔噔地往外跑。
云端嘴角微微翘起:“哼,小屁孩儿一个!”
伸了个懒腰,起床的时候,顺手把毛毛掏出来。
毛毛刚才正趴在天坑的木屋里睡觉呢,一下被吵醒,气得直挠她。
云端往一边躲:“叫你起床吃饭,你还挠我,有没有良心?”
毛毛愤怒地一顿输出:“吱吱吱!吱吱!”
“别骂了,别骂了,以后吃饭不叫你了行不?”
“吱吱!”那也不行!
云端冷笑,呵呵,一只毛猴子,真是给你脸了,真当自己是祖宗。
“滚!”
在东屋门口蹲着的梁辰,看到毛毛被赶出来,还凶巴巴地要扑上去找场子,赶忙把小伙伴抱住。
别凶别凶,惹毛了妈妈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好了小崽子和猴崽子睡西屋,吃了早饭之后,云端就带着梁辰去西屋收拾。
西屋的床还能用,不过也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
梁辰要的书架、书桌之类的,都要去买才行。
不过,新的哪有旧的香。
打着给家里添置家具的旗号,云端大张旗鼓地去回收站买家具。
古董家具云端是个外行,但是好木头还是会认一些。不过,她认识的那几种贵重的木头在这里估计没用。
毕竟,就算凤凰县以前是个商贸重镇,那也只是个小县城,家里用得上楠木黄花梨的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还有就是,这种好东西就算流落到回收站,也轮不到云端来捡漏。
但是,就这么巧了,黄大爷得知梁辰要一个人睡一个屋,今天特地来买家具,黄大爷带着她去回收站最里面的那个屋,那个屋里,摆放着一整套黄花梨家具。
云端那叫一个大开眼界啊!真是一整套家具,从衣柜、书架、书桌、床榻、八仙桌、罗汉椅等等,大大小小几十样。
“这套家具是原来南街上做南北货生意的李掌柜家的,前些年闹得凶,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消息,就拜托我,把这套家具藏在回收站里,说以后再来取。”
“李掌柜家,从祖上就是善人,李掌柜的爷爷对我爹有恩,我就顺手帮了一把。”
云端:“现在怎么又要卖了?”
“前些年,他们一家子去了东北,家里唯一的儿子出息了,在东北一边下地干活一边学习,还读到高中毕业了,现在在那边娶了媳妇儿,要在那里安家,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李掌柜写信托我把这套家具卖了,换成钱,还能帮扶一下小两口的日子。”
黄大爷看了云端一眼:“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懂行,出得起钱,你看你要不把这套家具买了?”
云端蹲下身,在书柜的不显眼处,上面有工匠的落款,看样子还是明代传下来的,真正的古董。
黄大爷说:“我爹还在的时候,和李掌柜家关系好,听说李掌柜祖上是东北的,后来家里有出息的祖先,读书有成,到咱们这里做官,他们这一支,才一直留在凤凰县。”
怪不得呢。
云端坐下,拍拍桌子:“他们想卖什么价?”
黄老爷子比了个数儿,云端沉吟半晌,最终是点了头。贵确实是贵,但是这一整套东西,值得。
云端心里清楚,黄老爷子既然敢带她来看这套家具,就是信得过她,既然如此,不如借此机会,再多拿点东西。
云端在回收站待了一上午,凡是她看上眼的东西,全部挑选出来,放到那间放家具的屋里,给了钱之后,黄老爷子给了她一把回收站的钥匙。
中午走的时候,云端另外选了几样梁辰看上的书架、衣柜,花钱请人抬回家。
有了自己的房间,梁辰喜滋滋地布置他的新房间,把他喜欢的瓶瓶罐罐和图画摆放好,一点都没有和妈妈分床睡的难过。
中午和毛毛躺在大床上,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睡得真爽。
中午试了试新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梁辰洗漱完自己就回屋睡觉了,都不用云端哄。
半夜,云端还是起床去西屋看了一眼,看他小肚子上搭着的毯子还在,就不管了。
月黑风高,推门出去,打量了一番,大街上空无一人,整个县城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云端走到回收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侧身进去。随后目的明确地去回收站最里面放家具的房间,一挥手,把屋里的家具和她买好的古董摆件和字画收进陶艺馆。
做完这些,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二天回收站如常开门,黄大爷默不作声地巡视了一遍他待了十几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少,除了最里面屋里的东西。
云家那位闺女,手段可真不小。
梁辰早上从床上醒来,睁开第一眼没看到妈妈,还有点稀奇。一个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先去看他的宝贝们。
“妈妈,给我五毛钱吧,我想买……”
云端反手塞给他一毛钱:“昨天给你屋里买了那么多东西,没钱了,你节约点。”
梁辰想反驳,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一毛钱也是钱,能买好几颗大白兔呢,希望能买到便宜的罐罐。吃了早饭,梁辰和来找他玩儿的张建军往北街跑。
云端收拾好家里之后,背着背篼上山,那片山谷,还有石拱门连接的天坑,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把石壁上垂下来的藤条都清离开,露出石壁,这就是一块完整的石壁,没有一点人工凿过的痕迹。
“吱吱。”
云端抱着毛毛:“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回去经过野桃林,云端摘了一斤多桃胶回家,这个时候,还没到中午十二点。
梁辰和张建军在屋里玩儿,听到开门的声音,梁辰跑出来,看到妈妈还有点奇怪。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野桃林的桃胶被我摘完了。”
张建军伸长脖子看晒在院子里的桃胶:“这个玩意儿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动,有啥好吃的?”
云端笑着说:“今天下午我炖一锅,你来尝尝。”
“好呀,好呀,我中午和梁辰一起睡午觉。”
张建军突然不高兴:“梁辰比我小,都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床了,我现在还跟我婆婆睡。”
张建军紧紧捏着拳头:“我要反抗!”
梁辰连忙说:“我支持你。”
云端轻声笑了:“那你是现在回家反抗还是再挑个时间?我准备做午饭了,你要不要在我家吃?”
“我回家吃。”
说完张建军就跑了,边跑边跟梁辰说:“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好,我等你哦。”
云端看了眼特别讲义气的梁辰小朋友:“站着干什么?想吃饭就去帮忙烧火。”
“哦。”
云端可不是个只会宠孩子的家长,小孩儿该学的东西,该干的活儿,她一点都不会手软。
中午吃芋头饭吃,蒸饭的时候,云端去后院摘了两个番茄,做番茄炒鸡蛋。又摘了一把嫩生生的小白菜,做一个白菜汤。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无肉不欢的毛毛,转身去陶艺馆餐厅的储存室,拿了两块鸡胸肉,下锅煮熟,撕成条,和拍黄瓜一起凉拌。
张家做饭要早一些,张建军跑回家吃完午饭过来的时候,他们家的午饭才吃到一半。
云端是个善解人意的,看张建军馋嘴的小模样,去厨房给他装了一勺饭,筷子塞他手里,让他上桌再吃点儿。
张建军嘿嘿一笑:“谢谢云姐姐。”
“别客气,快吃吧。”云端给两个孩子夹了一筷子鸡胸肉。
毛毛吱吱地叫,这是我的肉!
云端又给毛毛夹了一筷子:“别叫了,快吃!”
梁辰一边吃一边问妈妈:“我的小人书呢?妈妈什么时候给我买小人书?”
“小人书咱们县城没有卖的,还要进城买才行。”买书还要票,她手里还没有买书的票,得找人弄。
云端又说:“你现在认识多少字了?小人书上的字你认识吗?”
梁辰迟疑了一下:“我认识自己的名字,还认识日、月、天、地、人……”
张建军哇地一声,拽着小伙伴的袖子:“你认识好多字呀!真厉害!”
梁辰得意地看了眼妈妈,云端点点头:“挺厉害的嘛。我们打个赌干不干?”
“打什么赌?”
“从明天开始,你一天学会五个字,你开学之前,我不但带你去市里买书,还带你去人民饭店吃好吃的。”
张建军起哄:“梁辰,快答应快答应!”
一天五个字,好像不是很多。梁辰点点头:“好!”
云端撸了把孩子的呆毛:“妈的好大儿,多认字,等你认字足够多了,你就可以给你爸爸和爷爷奶奶写信了。”
梁辰眼睛一下亮了,看着云端不转眼:“真的吗?真的能给我爸爸写信吗?”
“真的!”云端话说得斩钉截铁!
梁辰等不了了,他今天就要开始学认字。
云端拦住他,先别急,就算现在要用功,等睡完午觉起来也不晚。小孩子必须睡眠充足。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张建军跟着小伙伴去西屋午睡,张建军在梁辰床上滚来滚去,羡慕得不行:“梁辰,你妈妈真好呀!”
梁辰嘿嘿一笑,他也这么觉得。
和孩子分房睡有一个好处,现在云端想去陶艺馆方便多了。
卧室的门一关,云端出现在陶艺馆,提着竹筐,带毛毛去天坑摘杏子。
成熟的杏子不摘下来,就只有掉到地上烂掉的结局,还不如摘下来保存到陶艺馆,或者晒成杏子干。
摘杏子的活儿云端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树下等着,一边吃杏子一边等。
“毛毛,你有没有觉得,天坑挪进来之后,杏子都变得好吃了?”
“吱!”
“你也这么觉得哦。”
让毛毛一只猴慢慢忙活着,云端去规整规整陶艺馆一楼。
陶艺馆一楼现在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买回来的古董,跟别人换的干菜、粮食,买的肉,平日里没吃完的菜,以及大石头周围那一筐筐的桃子。
杂物先放着不管,一楼的展品和古董全部挪到二楼去,特别是那套特别占地方的古董家具,一起挪上去。一楼她准备全部空出来放日常用的东西。
八百平的房间要进行分区,干菜、粮食之类的挪到墙角放着,需要保鲜的水果蔬菜,以及平日里吃剩的饭菜都要放到大石头周围。
就这么平着摆放有点浪费地方,云端想了想,还是要去找木匠买一些架子、柜子回来,用来存放东西。
还有,以后带着孩子出远门,总有用到陶艺馆的时候,最好在一楼搭个房间,装饰成这个年代招待所的风格,方便把孩子放进来。
所以说,还是要找木匠买木头。
梁辰和张建军午觉醒了,云端叫他认字。这个时候,有张建军这个小萝卜头对比着,才显出了梁辰的不同。
“妈,五个字是不是少了点,我已经学会了。”
云端瞟了眼有点飘的便宜儿子:“你问问张建军,他学会了吗?”
张建军苦着一张脸,很想说自己也学会了。
云端站起来:“这学习呀,咱们循序渐进,不着急。我出去一趟,你再复习复习,教教你的小伙伴。”
云端去找小师婶打听,问问凤凰县哪里有卖木板的。
“哎哟,咱们县没有专门的木料厂,一般家里要打个凳子椅子什么的,都是自己动手就做了。”
“哪里有木料厂?”
“市里有,市里不但有木料厂,还有一家家具厂。”
看来确实要找时间去一趟市里。
“小师婶,你有没有书票?我想改天去市里买几本书,没有票。”
“书票啊,我这里没有,你小师叔那边可能有,我晚上问问他。”
“好,谢谢小师婶。”
问完事云端抬脚要走,邮局的人叫住她:“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有你的信。”
“哦,谢谢啊。”
云端接过信,一看,是永平县那边寄过来的,寄信地址写的是医院。
杜小兰也看到了信封上的地址:“你们一走几个月,估计是孟院长夫妻俩想你们了。”
云端捏了捏这封格外厚的信:“嗯,可能是。小师婶,我先回去了。”
“回吧,走屋檐下,躲着一点太阳,今天可是太热了。”
“嗯。”
云端回到家,这才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一封信是孟叔叔写的,问他们在凤凰县过得怎么样,身体养的如何,另外说了一下梁辰的叔叔写了封信给她,但是不方便直接寄给她就托他们转寄。
拆开信封里的另外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写寄信地址,只写了寄信人梁怀瑾,收信人写的是她。云端啧啧一声,这笔字写的不错嘛。
两张信纸,第一张全部都是在感谢她,第二张就是问他的小侄子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还说了他现在离不开工作单位,等完成工作后,一定第一时间来接孩子,一定重谢。
信封里面夹了三百块钱,算是他的诚意。
这个态度不错,云端喜欢。
看到钱,云端叹气,她每个月有秘方的分红,不缺钱,她现在缺各种各样的票啊。
从永平县带回来的各种票证都用得差不多了,她不想麻烦孟叔他们千里迢迢给她寄,最便捷的办法,还是去市里弄。
所以说,还是要进城。
云端把信收起来,走进院子:“你们两个小不点儿,学的怎么样啊?”
梁辰自信满满地举起手:“我都会啦!”
张建军小小年纪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我不会。”
为了安慰安慰张建军被打击的小心灵,云端大方地开了一罐桃子罐头。
半碗甜滋滋的罐头吃完,张建军斗志昂扬地又学了半个小时,突然听到他婆婆叫他,欣喜万分地把作业本一丢,扭头就跑。
“张建军你的作业本。”梁辰跟着追了过去。
“我不要了,放你那儿,我下回再来。”
云端拦住儿子:“别追了,你再追,小心吓得张建军摔倒。”
梁辰有些不解:“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写作业?”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以前也不喜欢学习来着。
云端一把抱起儿子往屋里走:“你小叔叔给你写信了,要不要看?”
“真哒?我要看我要看,我现在就要看。”
云端艰难地抱紧他:“祖宗,别动,我快抱住了。”
“嘿嘿。”梁辰双手圈住妈妈的脖子,让妈妈抱的轻松点。
梁辰认识的那几个字,还不够让他读懂一封信。母子俩坐在一起,云端一字一句地给他念。
梁辰听得眼泪汪汪:“我想我爸爸,我想小叔叔,还有我的爷爷奶奶,我还想孟爷爷和丁奶奶。呜呜~”
“知道你想他们,现在见不到人,你可以给他们写信呀。”
“可是,可是我还不会写信。”
“我教你。”
梁辰聪明,学写字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但是学拼音还是挺快的。
夏天天气热,不上班的人,大多在家里待着,云端就在家教梁辰读书认字,学拼音。
云端还想把张建军叫上,张建军一听说是过来学认字,怎么都不肯过来,为了逃学,一大早就跑出去找铁锤他们玩儿,把李婆婆给气的。
等梁辰学有所成,已经是八月下旬了,马上迎来梁辰的六岁生日。
云端是个宠孩子的,想给孩子烤一个蛋糕,但是考虑到现在粮食珍贵,不好浪费,还有她这半生不熟的手艺,她就没有用土办法烤,而是去陶艺馆五楼餐厅,用烤箱给烤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不方便放奶油,就用各种水果装饰了一下,把梁辰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第二天,梁辰把他写好的三封信交给云端,一些简单的字夹杂着拼音,还写了不少。
云端把梁辰写的信和她写的信放到一个信封里,寄到永平县,到时候由孟叔叔他们寄出去。
完成了一件大事,梁辰拉着妈妈撒娇:“咱们什么时候去城里买小人书?”
“明天就去。”
小师叔找关系给她拿到了书票,书票已经在她手上了,介绍信已经找小师婶帮忙开了。
进城头一天,等孩子睡觉之后,云端在陶艺馆折腾物资,山下的大米、面粉、盐、糖一类的东西,都换成这个时代的常见包装,还把大包的大米和面粉全部换成小包装,方便到时候跟人交换。
钱也数了一些出来另外放好,才安心地出去睡觉。
第二天。
“妈妈,你快点啦,汽车要开走了!”
云端正在锁门:“不着急,说是八点发车,这个时候才七点半,来得及。”
梁辰急吼吼地挎着他军绿色的小包,着急的不行。
张建军正在吃早饭,听到梁辰的声音,跑出来:“梁辰你去哪儿?你今天不学习了吗?”
梁辰嘿嘿一笑:“今天不学习,妈妈带我去市里买书。”
“买书啊?”去市里玩儿还行,买书大可不必。
张建局摆摆手:“那你走吧,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玩儿。”
这几天他跟小伙伴们去小溪边搬石头,找小螃蟹,可有意思了。
云端锁好门,梁辰拉着妈妈要走了:“要的要的,等我回来一起玩儿呀。”
张建军进屋,被他婆婆凶了一句:“整天就知道玩儿,学会几个字了?”
“我听不见听不见。”张建军碗一撂,撒腿就往外面跑。
李秀芬看了一眼孙女,心里舒坦了一些,还是孙女上进。
“玲玲呀,不用你洗碗,你自个儿看书去。”
张彩玲笑着说:“没事儿,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帮婆婆洗碗。”
半个小时后,母子俩坐上汽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市里。也不着急去书店,云端带着孩子先找了一家招待所安顿下来。
梁辰牵着妈妈的手:“咱们今晚上要在城里住?”
“嗯,好不容易来一趟,带你去周围玩一玩,比如看电影呀,去人民公园滑旱冰呀,去吃好的吃呀。”
梁辰眼睛越来越亮:“先去买书。”
云端嘴角微微翘起,居然真的有小孩儿这么爱看书看学习。做父母的,那指定要支持。
母子倆去了市里最大的书店,书店最显眼的位置摆着的是梁辰心心念念的小人书,《白毛女》《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
云端大略看了一遍,都是红色题材。也对,这个年代,还能指望有天线宝宝、聊斋小故事么。
梁辰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我都想要。”
云端都不用想,直接说那就买!
买了小人书不算,还给孩子买了一本最新的字典,梁辰喜欢得很,一直抱在手里。
去结账的时候,别人手里都是一本两本的书,就他们一大摞,周围的人都悄悄打量他们。
“同志,一共五十六块钱。”
云端把钱和书票一起递过去。
走在街上,梁辰挨着妈妈,小声说:“大家都在看我们。”
云端轻声一笑:“他们是在看,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爱学习啊?”
梁辰不好意思地笑了。
带着孩子去人民饭店,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炒土豆丝,再来两碗米饭。
这个师傅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母子两都觉得好吃。云端愉快地决定了,回头再来。
梁辰有睡午觉的习惯,到点儿就困,回到招待所,云端交代梁辰好好睡觉,睡醒了在屋里看书,别出门,她出去一趟,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梁辰打了个哈欠:“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呀。”
“嗯,睡吧。”
云端不放心,还去前台交代了一下服务员,请她帮忙照看一下。
“放心,我给你看着,绝对不会让孩子乱跑。”
“谢谢!”云端十分有眼色地塞了一两粮票,不等服务员叫住她,转身就走。
服务员赶紧把粮票塞兜里,这个大姐,还挺会做事的。看那穿着打扮,一个补丁都没有,是不是干部家庭出身?
云端早就打听过,金水市有条连通凤凰县的大河在城西,因此金水市的好多厂矿单位都在城西,手里有余钱的工人大多也在那一片。城北有火车站,运送物资方便。城南和城东,都是居民区。
城西和城北一个有钱有物资,一个是交通要道,成为金水市最重要的地方。再加上它们之间有一片便于隐藏地形复杂的巷子,这片连接有钱人和物资的区域,就成了一个复杂的地界。
云端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当初坐火车回凤凰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个大姐跟人提了一嘴,她就记下了。
换了身不起眼的蓝色衣裳,头上戴了一个草帽,云端拐弯走进一个巷子。
七拐八拐,跟上一个提着竹篮的女人,找到了地方。
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叫住她,给她打手势。云端识趣地给了一毛钱,换了一个粗糙的小木牌。
从这里进去之后,里面就热闹起来,交易的大多还是粮食、糖、肉,这些紧俏货,云端不缺这些,找了个地方,腾挪出五十斤大米,换了一些钱和票。她主要就是想要票。
换到自己想要的,她直接收摊走人。
第一次来,不熟悉地方,左拐右拐还没走出去,反而碰上一件事儿。
两男两女,应该是两对夫妻,听他们交谈,大概也是亲戚,他们合伙在山上养了一批鸡鸭,现在刚养到卖钱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被大队上一个社员抓到把柄,人家找他们要封口费,不给钱就要去举报他们。
“这个钱不能给,给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那是个无底洞!”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他去举报?”
“他没有证据,怎么举报?”
“怎么没有证据?他听到了……”
王二暴躁地打断她媳妇儿:“听到了又怎么样,咱们不认,谁也拿咱们没办法。听我的,把所有鸡鸭都处理掉,然后当作没有这回事。姐夫,你怎么说?”
“我看行。”
“可是,咱们才孵了一群小鸡出来……再说了,两百多只鸡鸭,怎么可能一下就卖得掉。”
听到这里,云端现身,出现在他们背后:“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卖给我。”
刚好,她准备在空间养一些鸡鸭自己吃。
🔒第 18 章
山上的鸡鸭对王二他们来说, 现在就是烫手山芋,云端愿意花钱买,不管大小都要, 他们当然愿意出手。
王二以为自己看穿了云端, 提醒她一句:“养东西换钱不是那么好做的, 就跟我们似的, 说不定一场竹篮打水空,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放心, 我不是养来卖,我留着自己吃。”
云端不听劝,王二也不再多说, 带着云端去山上看了他们的养殖场。
看了养殖场, 谈好价格,王二四人拿到钱,去棚屋收拾好东西, 转身就走。
确定人都走了之后, 云端把大大小小的鸡鸭全部送进空间,专门圈了一块有水的林子养着。
山上多了新邻居, 毛毛从天坑里跑出来,吱吱地看热闹。
“好好照看着这些鸡鸭, 养大了炖给你吃。”
“吱吱。”
从山上下来,已经是半下午了,云端赶紧往木料厂赶。一般情况下,木料厂生产出来的成品木板都是直接运到隔壁的家具厂,两家厂子是一个管理班子, 可以说是自产自销。
云端找上他们的负责销售的主任, 说要买一批木板, 那可真是新鲜。
“有介绍信吗?”
“有。”自制介绍信递过去。
“我们学校暑假的时候翻新了一遍,这不是需要一批黑板么,大队长叫我来木料厂问问,能不能买一批好的木板,行的话,我回头再去买一桶黑漆刷一刷。”
哦,原来是这个用处,那可以卖。木材不是什么紧缺物资,他大概看了一眼就把介绍信还给云端。
“你要买什么尺寸的?要多少?咱们这里也有常用的黑漆、黄漆,你要的不多的话,也可以买一些给你。”
“那就谢谢了。”云端报了个数儿,还要一些柜子和木架子,她另外又要了一扇门,让人起了疑心。
“你要的木板有点多啊。”
“嘿,好不容来一趟,就多买点回去放着,反正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现在的木板价格不贵,云端买了一大堆,算一算价格,居然都不过百。
木料厂没有包送的服务,不过城里的范围之内,给钱可以包送。云端就让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送到城外,说是跟人说好了,借拖拉机一起拉回去。
木料厂送货的人也不管那么多,东西放下就走,赶着下班呢。
云端在城外守了一会儿,等天色彻底黑下来,云端这才把东西收进陶艺馆,转身回招待所。
“妈妈,我等你好久了。”听到开门声,梁辰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妈妈身上扑。
云端一手拦住他:“慢着点,小心我手上的东西。”
梁辰一看,妈妈手里的牛皮纸里包着五个包子,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大饭盒。
“吃什么呀?”
“包子和粥呗。”把东西放桌上,云端催促梁辰去洗手。
一会儿后,两人坐下吃饭,梁辰嗷呜一口咬下去,咀嚼着:“妈妈,这个香菇白菜包子,怎么跟家里的一个味道呀?”
他又喝了一口南瓜粥,吧唧一下嘴巴:“嗯,粥也跟家里一个味道。”
云端眉眼不动:“有什么稀奇的,都是家常的东西,煮出来味道差不多也正常。别废话了,快吃。”
“哦。”
晚上,等梁辰睡着,云端去空间折腾那一堆木板。
在陶艺馆一楼的墙角,围了一个二十平左右的房间出来,要不是毛毛帮忙,她一个人还真弄不了。
原本还想把架子、柜子都处理好,弄完房间她就累了。
算了,明天再弄吧。
抱着孩子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带着梁辰出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到处溜达。
溜达着,溜达着,就到了城南。
如果说城西和城北是金水市现在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发达的地方,那么城南就是以前的有钱人住的地方。
城西和城北标志性的建筑是这些年新修建的厂矿单位的家属楼,城南的房子着多是四合院。这些年,原来城南的体面人走的走死的死,大多落败了。好好的院子没人精心维护,有些变成了大杂院,原来的主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郑头儿,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家原来那么大的家业,我才不信你们没有藏东西,识相点,也免得我们哥几个三天两头上门拜访不是?”
咵啦一声响,听着像是什么瓷器碎掉的声音。
“我的锅啊!”
瞬间,院子里响起了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梁辰紧紧靠着妈妈,吓得发抖。
云端拍拍他的肩膀:“不怕,妈妈在呢。”
等那几个二流子走远了,云端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这点时间,院子里进了好几个人,看着像是住在周围的人。
“罗二狗简直不是人,就知道欺负咱们这些老弱病残。”
“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去告他去。”
旁边几人赶忙拉住他:“不能就这么去,回头他还要过来打击报复呢?咱们跟他碰不起。”
“那怎么办?真就这么受他欺负吗?”
“想想办法,咱们以前那么多苦日子都趟过来了,不能被几个小流氓难住了。”
“唉,主要是咱们身份敏感,要不然……”
“都是暂时的,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
梁辰拉拉妈妈的衣袖。
云端:“怎么了?”
“咱们能帮帮他们吗?”梁辰看了一眼那个比他还小的小孩儿,哭的小脸脏兮兮的,又瘦又小。
院子里那群人,脑子灵活的很,云端觉得并不需要她帮忙。
就算要帮忙,“现在不是时候。”
刚才院子里的那群人,可是金水市原来真正意义上的有钱有资产的人,她想做交易,和他们做是最好的。比起走街串巷地换东西,安全性还更高。
梁辰不懂妈妈的话,跟着妈妈走,走到前头巷子口,碰到刚才那群小流氓,好像明白了一点。
梁辰也没了玩的心情,去人民公园逛了一圈,就说要回招待所。
“吃了午饭再回去。”
就是这么巧,母子俩到人民饭店刚坐下,上午遇到的那群小混混也进来了。那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一碗白开水下肚,就开始吹牛,比喝高了的人还会吹。
吃饭都没个清静,梁辰气鼓鼓地吃完饭,拉着妈妈就要回去。回招待所睡午觉,下午就在招待所看他的小人书,吃了晚饭就早早睡了,还说明天就回去。
云端拍着儿子哄睡觉,明天回去肯定不行,至少也要等到后天。
暮色四合,等梁辰睡着了之后,云端出了招待所,直奔城南而去。
不多时,郑家的院门被敲响。
“谁?”屋里的声音很警惕。
“路过此地的人,找好心人讨碗水喝。”
四周陷入安静,稍微有点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一条缝。
开门的人打量了她一番,看她是个年轻姑娘,就让她进了。
云端说了声谢谢,毫不见外地进门,找了个地方,卸下背上的大背篼,里面装的全部是粮食。
老郑头以前走南闯北可是吃过见过的人,看到云端的粮食,直接问她要什么。
云端轻声一笑,她还能要什么?
细声细语地说了遍她要的东西,还说:“你如果想要粮票也行。”
“不,我就要粮食。你想怎么换?”
“那要看你手上有什么东西了。”
老郑头使了个眼色,老郑头的儿子去了厨房一趟,小心翼翼地把两幅字画拿出来。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的灯光,云端仔细看过这两幅字画,看落款,一幅是南宋年间的果熟来禽图,一幅是幽风图卷。
看完之后,云端浅浅一笑:“这两幅图,仿的挺好。”
老郑头的儿子不敢置信:“你懂不懂字画?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一直被我爹仔细收藏着,不可能有假!”
“那你问问你爹,是不是假的?”
老郑头这才把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姑娘看在眼里。
他瞪了一眼不学无术的儿子:“人家说的没错,确实是假的。”
“什么?假的?那真的上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人偷了?”
“不对,是不是当初二伯把咱们的东西调换了?我就知道,他怎么好心告诉我们有人要抄家,让咱们把家里的古董交给他保管。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云端挑眉:“既然知道自己被坑了,今天上午被小混混威胁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转移火力?”
老郑头哼笑一声:“小姑娘知道的不少。”
“无意探听,恰好路过。”云端扫了郑家人一眼:“所以,你们家现在有真货吗?”
“呜呜~”
屋里的孩子又在哭。
老郑头叹了口气,去屋檐下拿了个锄头,朝着大门口去。
没过一会儿,大门口被他挖出一个大坑,老郑头亲手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箱子。
云端翘起嘴角,还挺出其不意的,没想到有人在大门口埋东西。
老郑头抱着箱子放到云端面前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箱金条。
“我小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光景好。那年过节又赶上我过生日,收了好多礼物,我就找太奶奶换成这个。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我娘知道了,我娘怕我小人家把钱败没了,就说要给我收着,我怎么都不肯。我娘把我屋里都翻遍了,却不知道,我把东西埋在大门口。”老郑头目露怀念。
想必,是在怀念那时候的快活日子吧。
“这些给你,都换成粮食。”
“爹……”老郑头的儿子欲言又止。
“别心疼钱财,咱们现在这样的身份,有钱也买不着好东西。你王叔他们一直接济我们,咱们这样只借不还,不像话。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
云端相信金条是真的:“我带来的粮食,不值这些。”
她背来的粮食,都是从山下餐厅里拿的,三十斤大米,三十斤面粉,还有十斤小米。
“现在这个时候,能买这些金贵东西,我们家也不算吃亏。”老郑头不客气地把这些粮食搬屋里去,还叫老妻赶紧熬一锅小米粥,喂孩子吃点好的。
云端不着急,就在院子里等着,等老郑头安顿好屋里,再出来的时候,云端才说:“我今天是想换古董的,您不会忘了吧。”
“我也蒙不了你,家里有几件东西都是假货,怎么换?”
没想到这人还挺实诚,云端笑了:“我和今天上午的混混一样的想法,我知道你手里有东西,如果你要换,你随时可以找我。你认识的朋友如果想换,也没问题。”
她以前听过不少这样的故事,一些家里有真货的人家,为了保护古董,家里摆出来大多是赝品,真货都另外找安全的地方存着。
她猜,当初老郑头能轻易叫他那个亲戚把家里的古董收走,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不换也没关系,毕竟是你家的东西,你说了算。你稍等一会儿,我回去再给你弄点东西过来,算是给你补上金条的差价。”
“等等。”
云端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就被老郑头叫住。
“我手上现在没有真货,但是有人有。你要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多带点过来,或许可以做成一笔交易。”
“那就谢谢了。”云端微微一笑,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云端不着急,在陶艺馆喝了一杯茶之后,才带着东西,出现在郑家门口。
老郑头的儿子,看到云端出现,赶紧出来帮把手,把云端肩上的东西卸下来。
“你等等我,我再去一趟。”
云端转身去街角,几分钟后,背着一背篼东西又回来了。
郑家的大门关上,云端往外面拿东西:“一条腊肉,两只鸡,三斤红糖,一袋奶糖,两斤猪油,还有五十块钱,十斤粮票,这是补给你们的。”
“谢谢。”老郑头喉头哽咽,这个姑娘,能给出这些东西,想的这么细致,也算是有心人了。
云端这才有空打量院子里的其他人,笑呵呵道:“你们想换什么?”
他们被老郑头叫来的时候半信半疑,现在嘛,看到真有东西,几个人叫云端等等,他们去去就来。
十分钟后,这些人齐聚在郑家院子里,云端和他们谈价钱,一幅字画换三斤米还是两斤面粉?
一个说我这是清代大家的真迹,一个说我这是连米糠都没有的精米。一个说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一个说我这是今年的新面粉。
郑家院子里虽然没什么大声响,但也热闹的就跟集市一般。刚谈好一桩交易,一个小老头把一幅湘夫人图轴塞云端手里:“文征明知道不?名人!还画的是湘夫人,换以前啊,我这东西一出手,保准震惊四座。”
云端冷笑一声:“会不会震惊四座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东西一出手,被人打断腿还是有希望的。”
顿时,院子里静下来了,几个熟人交换眼色,这是怎么了?
老郑头一看情况不对劲,赶紧冲过来拉偏架:“老吴,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位可是行里人。”
老郑头疯狂给人使眼色,大家一下明白了,赶紧把老吴挤开,冲云端笑:“姑娘,我这可是真迹啊!”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能换东西给你。”
云端带来的粮食,都换成了古董字画,大家到后半夜才散。
云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出了郑家的大门,再无人能寻到。
第二天,一群老头老太太去郑家,还懊悔呢,东西换少了。
老郑头白了他们一眼:“差不多得了,别心太厚。”
“别吵了,别吵了,赶紧走,罗二狗那群鳖孙要来了。”
“来就来呗,老子还怕他不成。”
云端一直关注着郑家的事情,当天傍晚她就知道了结果。
罗二狗偷听郑家人说话,知道郑家的古董被郑家老二带走了,他找到了郑二伯藏古董的地下室,全部弄回自己家藏着。
干完这些事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家就被公安围了,有人举报他盗窃他人财物,人证物证俱在,没办法狡辩,送去改造吧。
至于那一屋子古董,郑二伯被牵连送去农场改造,公安上门问话的时候老郑头一问三不知,他以为这些东西早就捐给文化馆了,当初郑二伯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没捐?那是郑二伯私吞了?老郑头表示震惊。
问他怎么处理,老郑头说原本就捐了的,现在他也不能拿回来,还是原样捐了吧。
这一手,郑家既解决了罗二狗,又得了名声,居委会那边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临时工作,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
“啧啧,都是些老狐狸!”
梁辰好奇地看着妈妈:“谁狐狸?”
云端笑了笑:“没谁。快睡觉,睡一觉起来,咱们明天就回去了。”
“哦。”梁辰小跑着扑到床上,他早就想回去啦。
下午去了一趟金水市的回收站,妈妈又给他买了好多本小人书,虽然是旧的,但是还是能看,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和小伙伴们分享啦。
等梁辰睡着,云端提着篮子往城西去,这时候,城西的工人们下班回家刚吃完了晚饭,正在歇凉呢。
云端打扮的像个城里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走进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
“大姐,换东西吗?”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的妇女,看了云端一眼:“你要换什么?”
云端不缺物资,她缺票,这些工人可不缺,走了几趟就换到了她要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路过回收站,发现里面有灯光,云端敲门进去,买了一张床。走出回收站后,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巷子,把床架子放进陶艺馆。
屋里放上床之后,把房间略微布置一下,在墙角刷上一米高的绿漆,再把木门用黄漆刷一遍,打眼一看,就是这个年代再普通不过的招待所的房间。
晚上回去,云端故意试了一下,抱着梁辰去陶艺馆一楼睡觉,梁辰早上起床,一点都没发现他们换了个房间。
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早饭,梁辰把包包一挎,兴奋地抱上他的小人书:“妈妈,我们准备走啦!”
“不着急,咱们还要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她冬天不缺衣服穿,梁辰今年长高了不少,带来的衣服今年冬天都要换。做衣服的布可以用床单改,棉花最好买新的。
还有,她心里一直惦记的缝纫机,一起买回去。
到了百货大楼之后,云端一通大采购,除了必须买的棉花和缝纫机之外,她还买了一把铁锁,两包大白兔奶糖,还有两斤香酥小饼干。
小东西可以塞进空间,缝纫机这样的大件,要带着走。云端带着孩子还拿着那么多书搬不动,花了两毛钱,请人帮她送上汽车。
哎哟,忙活一道,真是又繁琐,又累人。
梁辰这个小不点不觉得累人,一上车就开心,坐在座位上,小脚脚都要翘起来了。
哎呀,终于可以回去了。
*
“云端回来啦,你买了多少东西?还要花钱叫人搬呀。”
回去的路上路过居委会,云端被人叫住,她笑了笑:“也没买什么,主要是买了一个缝纫机,我搬不动。””买缝纫机啦,多少钱?“”切,缝纫机不是一直都是那个价格,价钱还能便宜了不成?”
“唉,我家也一直想买一个,价钱太贵,我家老婆婆不舍得。”
又有人问:“你手里是啥?”
“给梁辰买的布和棉花,孩子今年长高了不少,去年的棉衣没法儿穿了。”
“这才八月底你就开始买棉花了呀?不过你家梁辰这几个月确实长高了不少哈。”
“看着也壮实了一些,还是你会养孩子。”
云端手上提着东西,不太方便:“各位婶婶,你们先忙着,我先回去放东西,咱们回头再聊。”
“去吧,去吧,给你送缝纫机的人都走远了。”
等云端走后,一群没事儿干的人,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这云端日子过得不错啊,一下买了个缝纫机,还有钱给孩子做新棉衣。
“听说云端身体不好,就这么个儿子,可不得仔细养着。不是说她男人是当兵的,还能缺孩子吃穿?”
“你这消息落后了,我听云端的小师婶说,人家身体养的不错。”
“身体养好了,这是要回部队吧?”
“不能吧,这都买缝纫机回来了,肯定不会走。”
梁辰跑在最前面,给帮忙送缝纫机的师傅开门,云端到的时候,东西都放好了。
送师傅出门口,梁辰兴奋地跑去隔壁找张建军:“你下午来我家,我给你看小人书。”
“好呀,好呀,我吃了午饭就来。”
梁辰高兴地跑回家,云端招呼他吃午饭。
“哎,这么快就做好午饭了?”
“煮面,可不是快嘛。”
坐车回来,她已经累了,不想炒菜,下了碗清汤面,吃完睡午觉去。
云端这个午觉,比梁辰睡的还久,要不是家里来人,她还不想醒。
杜小兰没想到这都三点多了,她还在睡午觉。
“早知道你还没起,我就晚点再来。”
“没事儿,我就是这几天累着了,回来就想睡一觉。”
杜小兰理解地点点头:“带孩子出远门确实累,我家那两个,带他们回一趟娘家我得缓好久。”
在院子里玩儿的梁辰不服气了:“我可乖呢,妈妈叫我待在房间我就待在房间。”
云端打断他:“行了,知道你乖,允许你吃两块罐头,给张建军也拿两块。”
梁辰高兴了:“我要选两块大的。”
“去吧,去吧。”
云端转头跟小师婶说:“带着他,想走远一点的地方都不方便。”
杜小兰笑了:“当妈的都不容易。对了,我今天休息,早上在家做了一盆冰粉,这会儿已经结成冻了,给你送一碗过来,给你们娘俩吃个新鲜。”
云端接过冰粉,让小师婶等等,去厨房拿了个小碗,装了一碗葡萄干给她:“葡萄干洒在冰粉里好吃。”
“那我回去试试。你小师叔说,你现在虽然身体好了,也记得抽空去他那儿一趟,就当把个平安脉。”
“哎,知道了。”
送走小师婶,云端去屋里翻箱倒柜找配冰粉的东西,必须熬一碗稠稠的红糖水,再加炒熟的白芝麻,再加葡萄干、花生碎、山楂碎,再切一点杏子、桃子果粒。
原本还想放西瓜的,不过家里没西瓜,明年记得在天坑里开一块地出来,都种上。
这个料加的实在,小师婶送来一大碗冰粉,加上料,变成了一小盆。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儿吃,绰绰有余。
熬的红糖汁儿可真甜啊!张建军恨不得把碗底舔一遍。
盆里还剩下一点,云端全部到张建军碗里:“剩下的都给你。”
张建军冲她笑:“谢谢云姐姐。”
梁辰也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妈妈,我们家也做冰粉吧。”
“成啊,有空我们去摘冰粉籽,摘回来给你做。”
“好呀好呀!”
梁辰这个年纪,哪有不馋嘴的,说到吃,那可有劲儿了。找小伙伴们问了一圈,听说凤凰山上有冰粉树,隔天拉着云端就要出门。
云端无奈:“你昨天才吃了,咱们过两天再吃嘛。”
“哎呀,我们可以先把冰粉籽摘回来嘛。”
梁辰撒娇:“去嘛,去嘛,下周我就要去学校读书了,再不去就去不成了。”
“你们一年级又不参与劳动,一天只上半节课,怎么没有时间?”
云端嘴上这样说,还是被拉出门了,走之前没忘把水壶带上,顺手拿了一些饼干,早上剩下的包子也装饭盒里带上。
站在凤凰山脚下,云端提醒他:“上山的路可难走了。”
“我不怕。”
“我赌你走到一半就要回来。”
“哼,我才不会呢。”
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步步往上爬。
爬到没人看到的地方,毛毛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梁辰惊喜地大叫。
“毛毛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可想你了。”
“吱吱。”
“你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专门来看我的?”
“吱吱。”
云端不搭理儿子的自作多情:“继续爬吧,离长冰粉树的地方还远着呢。”
毛毛后爪着地,站了起来,吱吱地叫,找冰粉树,我熟啊!
毛毛在前头带路,梁辰也跟着跑,云端在后头慢慢跟。
“妈妈,你走快点。”
“知道了。”云端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小不点儿,电量还真充足。
不得不说,不仅是梁辰,连同她,受了’十全大补丸’的滋养,现在身体素质不是当初能相比较的。
有毛毛带路,母子俩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离山顶的无极宫也没多远的路了。
爬了快两个小时,梁辰电量快耗尽了。
云端从身后背篼里给他拿吃的,吃了喝了之后,甩开腿继续往上爬。一路走走停停,梁辰居然靠自己爬上了顶峰无极宫。
无极宫伫立在山巅,一踏上无极宫上面的大殿,山风吹过来,身上的衣服都鼓起来了,似乎身上绑一根线,就能跟风筝似的吹上天空。
“啊,真凉快!”
梁辰来劲儿了,伸开手在大殿前面的广场上转圈儿。
“吱吱,吱吱!”
往这边跑,冰粉树在大殿后面。
梁辰听不懂,以为毛毛也高兴,跟着哈哈大笑:“毛毛,你身上的毛毛飞起来啦!”
无极宫大殿外面的右边,有一棵大榕树,大榕树被一圈石板圈起来,云端坐在石板上,舒服地伸了伸腿。
“妈妈,快看我,我要飞起来啦。”
云端轻轻一笑:“飞一个我看看。”
梁辰绕着广场转圈:“飞了哦,飞了哦!”
歇够了,云端的目光落在无极宫正殿的大门上。
她记忆中的无极宫,正殿大门上的正红色朱漆,一直都是鲜红的,高大的殿门威严有气势。
现在正殿的大门,朱漆褪色了,气势也没了,虽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但莫名就有一种萧条的感觉。
从背篼里拿出招准备好的香烛纸钱,云端叫玩疯了的梁辰过来烧纸。
她以前对这些神秘主义,半信半不信,现在,她彻底信了。
梁辰不懂这个,妈妈叫他烧,他就烧。
梁辰吸吸鼻子:“妈,这个纸烧起来味道好好闻。”
“嗯。”
手里的纸烧完,带着梁辰磕头敬神。
云端牵着梁辰站起来时,咚~咚~咚~
大殿外响起了三声清越的钟声。
“谁在外面?”梁辰趴着高高的门槛上,翻身出去。
“妈妈,有个老爷爷在敲钟。”
云端已经看到了。
梁辰兴奋地跑过去,期待地问:“我能敲钟吗?”
“不能!”
“哦。”
梁辰的脸一下垮下来了。
云端慢悠悠走过去:“听闻大师耳朵不好?”
大师看着云端:“我耳朵确实不好,只听得见想听的,不想听的,就听不见。”
他这个耳背的残疾倒是挺有意思。
他打量云端的时候,云端也在打量他。
看他饱经风霜的长相,年纪应该不小了,但是那双眼睛,清亮如孩童。
年老的躯体和孩子似的眼睛组合在一起,诡异的有点瘆人。
“我活了几十年,我见过的人里面,你是少见魂力强大的人,不过也仅限于此。”
“什么意思?”
那人没回答她,反而继续说:“你的存在,就像一片从来只长一颗或者两颗花生米的花生地里,有个壳里突然长出了三颗花生米。少见,也不是没有。”
这个比喻清楚,梁辰听明白了。
“爷爷,那我有几颗花生米?”
大师看了他一眼:“你嘛,有两颗吧。是个有慧根的孩子。”
云端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往哪里去。但是我知道,你和这方世界的气运彻底融合在一起,你这一辈子,即使小有波澜,大体也是顺遂的。你就是世人嘴里的那种功德加身安享富贵的命。”
云端心头一喜,然后瞬间明白过来,她一个小人物,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应该就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地方,补齐了那位大能造成的混乱。
大师:“不过,也仅限于此。”
听到这话,云端心里毫无波澜。
大师却奇怪了:“你不好奇,你为什么仅限于此?”
云端:“这就够了。”
废话,天坑里的水晶石已经告诉她好多次了,她就是凡人一个,拥有凤凰秘境,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气运,她知足。
“你倒是难得的知足常乐者。”
有大功德者往往有好运道有大造化,这个女子六亲皆无,身旁的小孩儿也不是血清,他真是好奇,她的好运道和大造化,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位大师,谢谢您为我解惑,我上山就带了一点吃的,就当作谢礼送给您吧。”云端借着背篼的遮掩,拿了一袋包子递给他。
“香菇白菜的,素包子。”
送完包子,云端拉着梁辰去无极宫后面摘冰粉籽。
梁辰好奇:“妈妈,解惑是什么意思?”
“解惑呀,就是解答你的问题,告诉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那老爷爷刚才什么都没说呀。”
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了。
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老头儿身上肯定有点什么灵通,属于那种真有算命本事的人,不过他也只看得出她身有功德,是个大气运者,还命格富贵,对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一无所知。
最让云端在意的那句话,他说她的气运已经和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了,云端再一次确定,她在此地落地生根,再也回不去了。
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凤凰山有某种牵连,有一天,或许她可能会回去。在天坑经历水晶石的好多次打击之后,她明白她不是天选之子,她就是纯粹的偶然间走了一次狗屎运。
回去是回不去了。
不管回不回的去,她心里都接受,但她需要一个肯定的证据,告诉她结果。
现在,她心安了。
“吱吱。”
毛毛爬到崖壁边的树上,吱吱地叫。
吓得云端心头一抖:“我去,毛毛你回来,小心掉下去。”
“吱吱。”
“你个傻猴子,你真以为你是武侠剧男主角,山崖下面有棵歪脖子树接住你?你掉下去就彻底嗝屁了。”
“吱吱,吱吱!”你个蠢货,你过来瞅一眼啦。
云端害怕。
毛毛叫的太凶了,云端这才往悬崖边挪了两步。
悬崖底下那个山谷,像是石拱门外的那片桃林。不远处那个山坡,像是野桃林。这么一大片地方,云端很确定,下面没有天坑。
天坑还没被收进凤凰秘境的时候,原来在无极宫的后殿,究竟看不看得见天坑?
待云端看了,毛毛从树上跳下来,吱吱地叫。
云端不明白它的意思,只是摸摸它的脑袋:“不重要的。”
不管曾经看不看得见,都不重要了。
因为天坑,已经从这里彻底消失了。连天坑外面那口井,那片桃林都消失了。
刚才那个看着有点神通的大师都看不出什么,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一辈子,她可是身有大功德大气运者。
云端偷笑一声。有好运,却不可作死,好好过吧。
梁辰欢呼一声:“妈妈,快来摘呀,好多冰粉籽呀。”
“来了来了。你去后面坐着,我来摘。”
“我要摘我要摘。”
毛毛被她抓壮丁,一人一猴出动,没过多久,就摘了一大包冰粉籽。
云端回头找儿子,好家伙,小不点儿已经躺草地上睡着了。
“今天确实累着他了。”
把冰粉籽收拾收拾,云端抱着儿子准备下山。
走到无极宫前殿,看到那个神秘兮兮的大师,盘腿坐在大榕树下打坐。
云端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大榕树,带着孩子顺着石阶下山。
等走到无人处,云端把梁辰送进陶艺馆一楼墙角的’招待所’,让他好好睡。
“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毛毛,带我去上次那个水潭,我们捞一些鱼放空间里养着。”
“吱吱。”
毛毛走下山道,蹿进了密林,云端跟在他身后跑。
这一次,因为她身体强健,跑起来一点都不吃力,很快到了那处水潭。
经过一个暑假,水潭周边的植被树木以及水潭里的傻鱼一切照旧,水潭边的神像却被藤蔓爬满全身,被淹没。要不是她原本就知道那里放着一尊神像,她都看不出个大概。
“吱吱。”
“好了好了,来捞鱼。”
这一次有准备,从陶艺馆拿出一个捞鱼的篓子,一条一条地往秘境里转移,毛毛在秘境里吱吱地叫。
秘境里的水潭水清见底,里面有多少鱼,一看就知道。
大鱼小鱼捞了不少,水潭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云端去秘境里看了,摸摸下巴:“该再养一些螃蟹、虾米什么的,秋天的螃蟹超好吃。”
“吱吱。”那就养呀。
“咱们这里的螃蟹都是小螃蟹,肉太少,江浙一带的螃蟹才好呢。”
“吱吱。”去买,去买。
“现在去不了。”
等明年吧,等明年暑假,带着梁辰一起去南方走走,看看能不能收一些古董。
江南啊,自古以来的富庶之地,好东西肯定不少。
🔒第 19 章
梁辰一觉睡醒, 已经是傍晚了。
他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咦,他怎么睡在自己的床上?
“妈妈。”利索地翻身下床, 梁辰甩开小腿往外跑。
“妈!”
堂屋里没人, 东屋里没人, 听到厨房有动静, 梁辰跑去厨房。
哗啦啦一声,声音从水缸里传来, 推开水缸上的木盖子,又是一声更加清脆哗啦啦一声,一条大肥鱼摆尾, 卷起的水花撒了梁辰一脸。
“好凉啊!”抹掉脸上的水, 梁辰赶紧把水缸盖上。
梁辰跑到前头大堂,打开门,街那头人来人往, 有的手里提着饭盒, 有的手里提着菜篮子。
隔壁张家的门被推开,李秀芬提着一篮毛豆出来:“梁辰起床啦。”
“李祖祖, 你看到我妈妈没有?”
李秀芬在小板凳上坐下:“哎呀,你妈给你小师婶送鱼去了, 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秀芬笑眯眯地看了眼虎头虎脑的梁辰:“你妈刚才也给我送了一条,今天晚上呀,咱们家吃酸菜鱼。”
梁辰蹲在她面前,帮她一起剥毛豆:“那豆子怎么吃呀?”
“豆子啊,豆子用来蒸米饭, 这个季节的豆子还嫩着呢, 用来蒸米饭又脆又嫩, 一年都吃不上几次的好东西。”
“哦,我让我妈也做。”他也想吃了呢。
“你可是有福气的孩子,谁家的孩子也没有你过得快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张家和云家是邻居,小孙子张建军没少去他们家玩儿,有时候还蹭吃蹭喝,她最知道云家日子过得如何呢。
梁辰咧嘴一笑。
傍晚的夕阳,已经变成橘红色,暖色的光给凤凰山下的这座小城,笼上了一层光晕,在光晕里行走的人,好像也变得暖融融了。
“梁辰。”云端远远看到她家孩子蹲在街沿儿上。
“妈妈。”
梁辰放下手里的豆子,朝妈妈奔过去,云端赶紧接住他:“跑那么快干什么?”
“嘿嘿,我想吃豆子饭。”
“豆子饭啊,明天吃吧,今天晚上吃鲫鱼粥。”
“鲫鱼粥好吃吗?”
“好吃。用猪油把巴掌大的鲫鱼煎到两面金黄,再倒入水,撒一把姜丝,几颗花椒,炖到鱼汤泛白,再倒入泡好的大米,放锅里慢慢煮,咕嘟咕嘟呀,鲫鱼粥的香味呀,满室飘香。”
梁辰都听馋了,拉着妈妈的手扭来扭去:“今晚上我们就吃这个。”
李秀芬听得哈哈大笑:“你把我都说馋了。”
云轻声一笑:“哄孩子罢了。上午去山上摘冰粉籽,回来的时候就去水潭那儿跑了一趟,运气好抓了两条野生鲫鱼,这个补,给孩子多吃吃。”
“你是个会养孩子的,梁辰刚回来的时候,瘦瘦弱弱的,跟个小鸡崽儿一般,瞧瞧,这才几个月,身上长肉了,还长高了,袖子都短了一截儿。”
“我这是又高兴又愁呢,又该给他做衣裳了,现在的布票可真是紧张。”
不着急做晚饭,拉扯了几句闲话,云端才带着孩子回家。
梁辰猴急地往厨房跑:“妈妈,做饭啦。”
“嗯,你帮我烧火。”
“好呀,好呀。”
做鱼要想好吃,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心疼油,云端撬了好大一块猪油下锅,等油热了,吱啦一声,鱼下锅,很快煎出香味儿。
爬墙小能手张建军回到家,端了一根高板凳,站在上面趴着墙,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梁辰,你们家做什么好吃的呀?我婆婆说我们家晚上吃鱼。”
梁辰从厨房里跑出来:“我们家也吃鱼。”
“你们家的鱼好香呀!”
“我也觉得好香呀!”
“我可不可以……”
李秀芬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了:“你可以个屁,给我滚下来!”
“哦。”
没听到小伙伴的声音,梁辰喊了一声:“张建军,你还在不在?”
云端在厨房里喊道:“梁辰,快来看着火。”
“哦,我来啦!”
晚上吃饭,张建军嫌弃不已:“酸菜鱼怎么不是那个味儿呢?”
张彩玲在心里默默点头,没有云端姐姐做得好吃。
李秀芬把汤勺重重地放下:“爱吃就吃,不爱吃就滚!”
罗桂芳给女儿舀了一勺汤:“酸菜鱼不是这个味儿是什么味儿?吃现成的别说话,有本事自己做去。”
李秀芬心里舒坦了,还是儿媳妇会说话。
罗桂芳跟女儿说:“再有两天学校就开学了吧,我和你爸也没空管他,以后弟弟的学习就归你管,不听话就揍。”
张红明赞同媳妇儿的意见:“不打不成才!我也看出来了,你小子是块什么材料,不求你像梁辰那样爱学习,至少学习要过得去,好歹要混到高中毕业,以后才好进厂当工人。”
李秀芬看了孙子一眼:“多听你姐的,多跟梁辰学学。”
张彩玲保证:“我肯定监督建军的学习。”
张建军:“……”
我不就说了一句酸菜鱼不好吃吗?至于这么对我吗?
呜呜~还是梁辰的妈妈好,给好吃的给好玩的,还不打骂孩子。梁辰真幸福呀!
被小伙伴羡慕着的梁辰,此刻刚吃了晚饭,靠在妈妈身边,听妈妈讲猪八戒偷吃人参果。
梁辰好奇地问:“吃了人参果,真的能长命百岁吗?”
“不知道,你想长生不老?”
梁辰蹭了蹭妈妈的肩膀:“想呢,我们一起长生不老。”
“傻,长命百岁就够了,长生不老就算了。人生就如同四季一般,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好吃,只停留在春天或者夏天,那有什么意思?”
“对哦,夏天有桃子、西瓜、杏子、枇杷、樱桃,秋天还有苹果、葡萄、柿子。“
梁辰摇摇妈妈的胳膊:“什么时候能吃葡萄?”
云端瞟了儿子一眼,一个内秀不爱说话的孩子,才跟她过了多久的日子,现在变成一个小吃货了。
“山上应该有野葡萄,就是不知道甜不甜。苹果应该好买,不过不着急,等苹果再晒晒太阳,晒太阳越多的苹果越甜。”
“那柿子呢?”
“柿子啊,那还有的等,至少要等到天气冷下来,在枝头打过霜,受过冻的柿子呀,那才甜呢。”
她记得天坑里面有苹果树、柿子树,葡萄不知道有没有,回头进去看看。
自从天坑挪进凤凰秘境之后,她还一次都没进去过。
得了,今天的故事不用讲了,都离题十万八千里了,洗洗睡吧。
晚上,云端去陶艺馆,没看到毛毛,就去天坑那边找,这段时间毛毛都快把家安在天坑。
“吱吱!”
走进去之后,毛毛一下看到云端,冲她跑过来,把一个大芒果塞给她。
“哟,你这都开始吃上了。”
“吱吱。”可甜啦!
“天坑里有没有葡萄?”
“吱吱。”
“带我去看看。”
天坑南边有一片特别茂盛的葡萄架,云端钻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葡萄,白的、黑色、紫的都有,看品种至少有七八种。
所有的葡萄藤交织在一起,一串串葡萄从葡萄架的缝隙里垂落下来,一片丰收的景象。
“啧啧,都没人管理,葡萄还能长这么好,一颗长虫的都没有,简直绝了。”
随手摘了一颗看外形类似巨峰葡萄的,呜~还有点酸。
“天坑里这么多果树和野花,有没有蜜蜂?”
“吱吱。”
云端面上一喜:“还真有?”
有毛毛带路,云端很快发现,葡萄架左边的山壁上,离地一米高的地方被掏出一排洞,挨个儿数过去,一排共有二十个蜂箱,有些蜂箱里面的蜜都满到从蜂箱下面的缝隙里流出来了。
云端把挡在蜂箱外面的树藤清理干净,藏在树藤后面的蜂箱全部露出来。
“我的天,这么多好东西,够我们吃好久了。”
陶艺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瓶瓶罐罐,云端跑了好几趟,去陶艺馆搬了好多罐子过来,全副武装保护好自己,一个个打开蜂箱,嗡嗡的蜜蜂飞走之后,露出金黄的蜜脾。
感谢大能,真贴心,居然还养蜂呢。
她没啥出息,就想靠着这里,吃好喝好过完一辈子。
喜滋滋地在天坑里忙活了大半晚上,收获了好多盆蜂蜜,再累都是值得的。
蜂蜜全部搬到陶艺馆,云端教训上蹿下跳的毛毛:“管好你的毛,不准飘到蜂蜜里面去,把蜂蜜弄脏了,以后都不给你吃。”
毛毛听懂了她的话,气愤地“吱吱!”个不停。
“别叫了,别叫了,明天烤蜂蜜蛋糕给你吃。”
打了个哈欠,云端转身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牛奶煮沸后,等温度稍微降下来,往里面放了两勺蜂蜜,搅拌搅拌,啧啧,味道香甜多了。
“我还要,再放一勺。”梁辰的眼睛黏在蜂蜜罐上,恨不得嘴巴伸过去喝一口。
“喝不喝?不喝放着。”
“喝,我喝。”
桌上两个大碗,一个小碗,只有毛毛一个人的碗里是纯蜂蜜。
梁辰羡慕了。
上午,梁辰和小伙伴出去玩儿,碰到春哥,连忙说妈妈今天给他喝了蜜蜂牛奶,特别好喝。
“蜂蜜啊。”白辛夷说:“我知道后山上有一个蜂窝,不知道里面是咬人的山蜂还是蜜蜂。”
“要不我们去看看?”
“不行,不行,山蜂能叮死人的,不能去。”
“我也想尝尝蜂蜜的味道,肯定特别甜吧。”
梁辰连忙点头:“比大白兔还甜。”
张建军馋了:“要不……我们去你家,嘿嘿。”
梁辰后悔了,他该忍住的,妈妈说过的,家里吃的东西不能跟别人说。
有个小孩儿馋得流口水,还咬牙拒绝:“不去,不去,上别人家讨吃的,回去我妈要打我。”
梁辰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妈在家研究做蜂蜜蛋糕,你们如果不告诉别人,我就偷偷带出来给你们吃。”
张建军一拍胸口:“那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白辛夷揉揉梁辰的小脑袋:“找云阿姨要吃的,还用你偷?”
白辛夷年纪大一些,加上爹妈教过他,他知道云阿姨并不在乎给小孩儿吃的那点东西,但是传出去给人知道了不好,太打眼。
白辛夷警告小伙伴们:“吃归吃,但是除了咱们几个,不准让其他人知道。”
“嗯嗯,肯定不会。”
商量好了之后,白辛夷带着弟弟白沉香和梁辰走在前头,从北街绕了一圈,偷偷去云家。
听到敲门声,云端打开大门,白辛夷站在门口傻笑,后面还跟着一群小萝卜头,张建军、铁锤、门栓都在。
梁辰一副犯错的表情:“那个,蜂蜜。”
云端多聪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笑了笑:“进来吧。”
一群小孩儿笑哈哈地跟着进屋。
云端嘱咐他们:“蜂蜜小蛋糕还在烤,一会儿才能吃,辛夷带着弟弟们去看书。”
梁辰看妈妈没有怪他,又高兴起来:“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小人书,我有好多本呢。”
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小人书,就算不识字,也可以看图。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儿跑进屋里,不断传来惊叹声。
“孙大圣!”
“哇,我也想看《智取威虎山》。”
“这本你居然也有?”
“梁辰,这本借给我看看成不成?我家里有一本你没有的,我们两个换。”
几个读书的大孩子聊得热火朝天,不识字的小孩儿也哇哇叫,这张图真好看,这个人画得真威风!
云端笑了笑,转身去厨房,香甜的蜂蜜小蛋糕香味飘出来,啧啧,土法烤蛋糕还挺成功嘛。
一群孩子吃得香喷喷的,云阿姨真好,梁辰真幸福呀,不仅有的吃有的玩,还有那么多小人书。
梁辰还一个人住一间大屋子呢,真羡慕!
过了两天,开学了,梁辰去学校读书十分适应,主要是他认识的同龄小伙伴们大多在一个班,对他来说,除了上课跟老师学习之外,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玩儿。
梁辰性格好,手里还经常有好吃的,身边的小伙伴越来越多,就因为这个,开学才一个多月,就闹出事儿了。
“云端,快去学校看看,梁辰和人打架了。”
“打架?”云端不敢相信:“我家梁辰还会跟人打架?”
李秀芬着急:“你快去,被打的那个是居委会妇女主任的小儿子,居委会离小学近,赵金枝已经去了。你赶紧的,去晚了小心梁辰吃亏。”
云端把门随手关上,都顾不得锁,扭头就往学校跑。
“大志,谁打的你?额头这么大一个包,这还得了!”
“老师呢,老师去哪儿了?”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家大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欺负了学校都不管吗?”
云端刚到的时候,那位居委会的副主任,兼任妇女主任的赵金枝,正拉着她儿子找老师要说法,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个大男人,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她儿子,被一群小伙伴挡在后面。
老师说不出个所以然,赵金枝把矛头对准梁辰:“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打我家大志?”
梁辰有点害怕:“不是我打的林大志。”
张建军拍拍胸口:“我打的,是林大志的错,是他先推梁辰的。”
白沉香拉了张建军一下:“胡说,咱们根本没打他,是他自己倒下的。”
赵金枝气不打一处来:“白沉香,怎么说话呢?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会自己倒下?”
白沉香经常去居委会玩儿,赵金枝再凶他也不害怕,反而还笑嘻嘻的:“本来就是嘛,赵主任你可是领导,要注意影响,别凶巴巴的。”
听到这句话,云端不禁笑了起来,白二娃还真有他爹年轻时候混不吝的劲儿。
赵金枝显然是那种相当注重脸面的人,刚才陡然拔高的声音,一下就降下来了。
这个时候,铁锤他们把校长叫来了,还跑去高年级,把白辛夷叫了过来。
赵金枝看到云端,冷笑一声:“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云端拍拍吓坏了的梁辰,轻轻一笑:“赵主任,您是讲理的人,刚好,我也是。我听说两个孩子起了矛盾,却不知道是起了什么矛盾,谁能说说?”
张建军连忙说:“我知道,我们和梁辰在玩儿足球,林大志突然推了梁辰一把,梁辰摔了好大一跤呢。”
校长背着手,板着一张脸走过来:“然后呢?”
张建军低下头,不敢说话。
白沉香接过了话头:“林大志还骂我们,我们就推了他一下。”
林大志不服气:“我没有骂你们,我明明骂的是梁辰。”
赵金枝扯了儿子一下,林大志不敢说话了。
校长追问,气势汹汹:“骂什么了?”
林大志吓的往他妈身后躲。
赵金枝察觉情况不对,试图缓和气氛:“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正常,你们推了林大志也就推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也不计较。云端,你说是不是?”
云端嘴角含笑,眼神却冷:“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却想知道,林大志小朋友,你骂梁辰什么了?”
林大志吓的一抖,更不敢露头。
白沉香冲林大志做鬼脸:“林大志,你个胆小鬼,你明明嫉妒梁辰有足球玩儿,有蜂蜜小蛋糕吃,你吃不着,你欺负梁辰,就是坏蛋!”
林大志急了:“我不是坏蛋,我才不稀罕吃蜂蜜小蛋糕呢,我妈给我买大白兔了。”
“那你为什么骂梁辰。”
“我没有骂梁辰,我妈说的,梁辰没有爸爸,是野种!”
林大志脱口而出的话,让云端的脸彻底冷下来。
“赵主任,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这样当妇女主任的?”
赵金枝气得打了儿子一巴掌:“谁让你胡说的。”
林大志吓哭了:“我……我不知道。”
梁辰直抹眼泪,云端温柔地哄他:“下次遇到这种张口胡说的,记得一巴掌打回去。”
梁辰眼泪汪汪地吸吸鼻子:“嗯。”
云端看向赵金枝:“赵主任,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这样当妇女主任的?”
赵金枝慌乱了一下,很快沉住气:“云端,你这样未经调查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有点过分了吧。再说了,你带着梁辰回来,户口本上就你们母子两个,他爸呢?怎么不在了?有什么猫腻?私下说这些事儿的七姑八婆多了去了,说不准我儿子在哪儿听到的呢。你有证据证明是我说吗?小心我告你冤枉好人。”
云端简直被气笑了:“你们母子两个,真是一个德行,不仅嫉妒人家比你过得好,冤枉人被人抓住把柄,还甩锅给别人。赵主任,你这样的品行还当居委会副主任呢?我听说昨天小广场上还在搞举报揭发批判呢,我看今天该去自我批判的是你吧。”
赵金枝却不怕:“少转移话题,你就说,梁辰的爸爸是谁,他是不是私生子。”
现场的气氛变得僵硬,校长想打个圆场:“我看今天这事儿……”
“云端,你怎么在这人,邮局的刚才去你家没人,李秀芬说你来学校了,快来拿你的信,梁辰爸爸寄来的。”
“什么,梁辰爸爸寄来的?”
一直围观这场对峙的大人伸长了脖子看:“看地址是军区寄来的,寄信人是梁怀瑾,哟,这不是和梁辰一个姓么。”
“废话,梁辰不跟他爹姓,跟谁姓?”
赵金枝慌了,云端脸上却露出了微笑:“赵主任,你不仅教子无方,还私下辱骂军人家属,对保家卫国的子弟兵毫无尊重,还纵容儿子欺压子弟兵的孩子,你对得起他们流的血汗吗?”
“也对,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居委会副主任,还是妇女主任,欺压个把人民算什么,这不是你做惯了的事情么。”
“你胡说!你污蔑我!”
十月的秋老虎,热的能把人脸上烤出一层油,这炎热的天气里,赵金枝却吓得冷汗直流:“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云端,我跟你道歉,我跟你儿子道歉。对,是我家林大志不好,大志啊,快点过来,跟梁辰道歉,说你错了,说你不该推他。”
云端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信,扫了一眼信封上梁怀瑾的字迹,淡淡瞟了赵金枝一眼。
“晚了!”
云端也没空跟她搞什么道歉原谅的戏码,往校长跟前走了两步,客气地问校长借了笔和纸,当场在教师办公室写了一封举报信,直接送到居委会。
刚好,居委会的主任在,云端的信递到他手里,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端啊,这事儿,赵副主任确实做的欠妥,但是说到底,也就是孩子们的口角之争嘛。”
“如果只是孩子们一般的吵架斗嘴我就算了,但是赵副主任母子侮辱了我们一家人的人格,这事儿,换成哪个当事人,估计都无法忍受吧。”
云端继续说:“如果主任您不方便处理,我可以向上举报,再不行,我给我爱人打电话,总有一个地方,给我们一家人一个公道。”
说完,云端牵着孩子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废话。
牵着孩子回家,关上大门,梁辰迫不及待地扑到妈妈怀里,呜呜地哭。他害怕!
突然想到在原来的那个家里,好多人冲到家里来,骂他是狗崽子,骂他爸爸是坏人。
云端抱着孩子去屋里:“别怕,别怕,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梁辰哭的鼻子都红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蜂蜜小蛋糕带到学校去。”
“确实是你的错,我教过你的,闷声发大财,你这样招摇,惹来嫉妒也是你活该。”
被妈妈一顿说,梁辰放声大哭。
毕竟巴心巴肺养了这么久,哭的云端心疼:“好了,别哭了,回头看你妈给你找回场子。”
一边给便宜儿子擦眼泪,云端一边说:“对了,以后记住,你爸爸是梁怀瑾。”
“可是,梁怀瑾是我小叔,我爸爸叫梁怀贤。”
“我知道,但是以后如果有人问你爸爸是谁,你就要说你爸爸是梁怀瑾,记住了吗?”
梁辰点点头,还不太明白。
“不明白无所谓,你先记住。我现在问你,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叫梁怀瑾。”
云端点点头:“以后不准说错了。”
“嗯。”
被这么一说,梁辰不哭了,母子俩一起看信,梁辰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
云端读完信,才明白为什么梁怀瑾能正大光明地给她写信。
上次给她写的信,是通过孟叔叔那边转寄过来的,是因为人家对她不了解。经过这段时间对她的调查,知道她是信得过的好同志,现在他能直接寄信给她,以后她回信,都可以寄到这个地址,他收得到。
这次寄来的信,信封里不仅有钱,还有一些票证。
他最后写到,他工作忙,也没地方用这些票证,就给她寄过来了。
云端笑着跟梁辰说:“你爸怕你冬天冻着,专门给你寄了布票。”
“我爸?”梁辰一下反应过来:“我爸呀!”
云端牵着他的手去厨房给他打水洗脸:“以后碰上这样的事,不要害怕,只要有我在,你担心的事情都不用发生。你还是个小孩儿子,好好玩儿,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就成了。”
洗脸帕扔盆里,云端抱紧他:“妈妈会保护你的。”
“嗯。以后我不害怕啦。”
很好,这事儿算完了,该算下一件事了。
云端去屋里拿东西,让他在院子站着。
梁辰摸不着头脑,妈妈为什么让他站在这里?
云端拿着衣架出来,一下打在他屁股蛋儿上,从来没挨过打的的梁辰,刚擦干眼泪没几分钟,这会儿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之前怎么教你的?我让你低调低调?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哇哇……妈,我疼……呜呜~抱抱……”
一把推开他:“一码归一码,刚才是我心疼你。现在咱们算算你做错了的账。”
做错了要挨揍,挨揍才记得牢!
这辈子第一次,因为爱炫耀招来麻烦,这一顿打,梁辰真是记了一辈子。
几十年后,当梁辰已经功成名就了,别人问他做事为什么那么低调,他回忆过往,只说了句,高调要挨揍。
周围的记者和商界名流哄堂大笑,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是,他说的是事实。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只觉得屁股好疼,妈妈好凶。
刚才的好妈妈去哪儿了?
妈妈不爱我了吗?
云端是个狠心的,该教孩子的时候绝对不手软,就算是便宜儿子,她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梁辰哭的凶,隔壁李秀芬急得在院子里喊:“你下手轻点儿,梁辰懂事,你好好教,他会听。”
“从来没见你揍孩子,你一下倒是来一场猛的,也不怕把孩子打坏了!”
“云端,你听到了没有,别打了。”
梁辰这孩子确实惹人心疼,梁辰哭得再厉害,云端都不为所动:“今天的教训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梁辰抽噎一声,鼻子里冒出个鼻涕泡儿。
云端忍住笑。
“你最好是真的记住了,我之前说了几次你不上心,下次你要敢再犯……”
“不敢了,不敢了!”
云端真下了狠手,事后检查,梁辰屁股都肿了。打人的是她,最后给孩子擦药的也是她。
“中午自己趴着睡。”
梁辰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今天的情绪,还真是大起又大落。午睡的时候,梁辰睡得特别香。
云端把他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他还不想起。
下午,居委会那边的小广场搞自我批判大会,自我批判的主人公,就是那位赵金枝赵主任。
因为云端是苦主,居委会那边还专门请她去现场看。
云端牵着梁辰去了,赵金枝又说又哭,看着像是做戏似的。
最后,居委会主任宣布,赵金枝同志的自我批评还不够,为了不影响她学习和思想进步,她将不再担任居委会的副主任。妇女主任本来是居委会的副主任兼任,这个职位当然也没有了。
听到这个结果,赵金枝痛哭失声,对一个好面子的官迷来说,那叫一个形象扫地,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主任接着宣布,杜小兰同志在居委会工作期间,兢兢业业,不怕苦不怕累,为咱们街道的居民做了很多贡献,经过内部投票,决定让杜小兰同志担任居委会的副主任,兼任妇女主任。
在一旁看热闹的杜小兰,还很诧异,没想到居然有好事儿落在自己身上。
大家都看着她,她偷偷捏紧拳头,不能激动,要稳住情绪。
杜小兰淡淡一笑,说一句谢谢街坊的支持,感谢领导的信任,以后一定再接再厉,把工作做好。
云端悄悄给小师婶眨了个眼,杜小兰示意她低调。
散会的时候,云端把白沉香、张建军、铁锤、门栓几个小不点儿都叫上。
“走,云阿姨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挨个rua了一把,轮到白沉香的时候,特意重重地rua了一下,这小子,心眼儿真不少。
白沉香躲开,笑嘻嘻地问:“咱们吃啥好吃的呀?”
“你想吃什么?”
“哈哈哈,那当然是蜂蜜小蛋糕呀。”
“嫉妒死林大志。”
云端轻声一笑:“好,就吃蜂蜜小蛋糕。”
前两天做的蜂蜜小蛋糕还有不少,她不仅给他们吃蜂蜜小蛋糕,还拿了饼干和一些水果给他们。
留他们在家玩了一下午,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塞了一兜杏子干。
梁辰记吃不记打,玩了一下午,跟妈妈撒娇:“妈,杏子干用蜂蜜泡一泡,肯定更好吃。”
“用蜂蜜泡,那叫蜜饯。”
云家和林家两个孩子闹了一场矛盾,结果让赵金枝吃了大亏,这件事成了大家好久的谈资。
不过说归说,嘴上还是要有一个把门儿的。云端看着挺好相处的,没想到下手挺狠,差点让人没了工作,多大的仇多大怨啊。
第二天,云端大大方方地去邮局寄信,路过居委会外面,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到了邮局,工作人员看她要寄信,随口问了一句:“给梁辰他爸寄信啊?”
前两天学校那场闹剧,看来传得人尽皆知了。
云端看了眼信封上的名字,淡淡一笑:“可不是嘛。”
赵金枝现在还在居委会工作,只是从副主任变成普通工作人员。她日常穿习惯的干部装,看着就不太像样。
赵金枝咬牙把普通衣裳拿出来,把干部装放柜子里收着。
季节更替之间,天气逐渐凉了。这段时间是摘野菊花的好时候,晒干了用来做枕头或者泡茶喝,都很好。
这天小师婶休息,早上提着竹篮来找云端去山上摘野菊花。
路上,杜小兰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你这几天没去居委会你不知道,赵金枝的工作被撸掉了,说不定还要坐牢。”
“怎么了?”
“哎哟,赵金枝真是个能人,就当个居委会的副主任,靠着手上那点小权力,和制衣厂的那个主任勾搭上了。制衣厂那个主任,找法子把上好的衣裳当作次品低价卖给赵金枝,赵金枝负责给每家每户分物资的时候,把别人家的细粮换给制衣厂的主任。”
“怎么发现的?”
“上个月批来的口粮里面,不是有一批小米么。小米多有营养呀,熬粥都能熬出一层米油,咱们这里又不产小米,知道分的粮食里面有小米,大家伙儿不都激动了么。特别是家里有小孩儿、孕妇、老人的,多分一把都是谢天谢地的事儿。大家都盯着的事儿,她还敢动手,就被有心人发现了。”
“赵金枝那个人啊,好面子,被撸了职位,不好意思穿干部装,这几天穿其他衣裳,也都是崭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她家也就是普通家庭,她哪儿来的钱和布票买衣裳?”
“这下呀,赵金枝真是落到谷底了哦。”
“她家的那个儿子呢?”
“在家呢,听说不敢去学校,就天天在家待着。校长还去她家看过,不管怎么滴,不能耽误孩子读书吧,学费都交了。”
“校长还挺负责。”
“校长人确实不错。”杜小兰看她背的背篼:“你准备摘多少野菊花?这么大的背篼,装回去晒干了,一个冬天你能喝得完?”
“喝不完就做枕头嘛,反正不浪费。”
秋老虎晒得人受不了,云端从背篼里拿出两个梨子,分给小师婶一个。
一口下去,清甜的梨子汁儿溢满口腔。
“你这秋梨不错,又甜又好吃。前两天我买了几斤梨子,吃起来全是渣,辛夷和沉香都不爱吃,最后被你小师叔拿去做了秋梨膏。”
云端不在意道:“我空闲时间多,有空就去周围地方转一转,哪个大队哪家人家里有啥果树,我知道的可不少。还有毛毛这个小家伙,凤凰山上有啥果子熟了,他门清。”
“哈哈哈,你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
端午节一过,下了几场秋雨,天气慢慢凉下来了。身上的短袖,换成了长袖,有空闲的妇女们,开始操心冬天的棉衣棉被了。
云端早就把棉花买回来了,这两天都没出来,在家裁剪衣裳。为了给梁辰做两身换洗的棉衣,她拆了两床被套。
李秀芬来她家借酱油,看到她做棉衣,赶紧说:“哎哟,你怎么这么实诚,谁家做棉衣是你这样做的?”
云端茫然:“做棉衣不这样做,那该怎么做?”
“现在物资紧张,有几家人家里的棉衣有富裕的?一件棉衣过冬,像你这样做棉衣,孩子冬天都没有换洗的。”
李秀芬告诉她,棉衣要把外面的外套和里面的芯子分开做,穿衣裳的时候里面穿一件贴身的,中间穿棉衣,外面再穿外衣。
换洗的时候,把里外的换洗了就成,中间的棉衣不洗。
“也不全是为了节省棉花,这棉衣不能过水,洗了的棉衣棉花结成团,穿在身上硬邦邦的还不暖和。这样分开做外衣也不浪费,春秋的时候还能穿,一举多得。”
“哦。”云端点点头,学到了。
“那你忙着,我锅里还烧着菜,我先回去了。”
“李婆婆慢走。”
云端去屋里重新拿块布出来,准备再改一件棉衣外套。
“云端,云端。”
“我在,李婆婆,还有事儿?”
“你快来,你家来客了。”
放下布料,云端走出去,街沿儿上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她不认识。
“你是?”
“哦,你好你好,我是附近青苗大队的,我叫李平武,这是我媳妇儿陈晓燕。几个月前,我娘找你换了两张奶粉票,当时说给你几斤红薯粉,我现在给你送来。”
云端想起来了:“不是几斤,我说的是两斤吧。”
“两斤哪里够,这些都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你都收着。”
李平武一股脑把一个肥料袋子塞她手里,她打开一看,上面一大包红薯粉,看着至少有四五斤,下面装着几斤红薯。
陈晓燕大方一笑:“你千万别客气,你的奶粉票帮了我家大忙了。奶粉和米粥混着喂,我儿子现在长得可壮实了。”
云端笑着道:“那真是好事。”
李平武家太厚道了,云端不好意思占他便宜,去屋里又给他拿了张奶粉票。
李平武坚决不要。
“拿着吧,我们住在县城里,想给孩子喝奶还能定鲜奶,奶粉票也用不着。”
李平武这才接过奶粉票,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来送东西的,没想到又占了你的便宜。我现在在金水市的自行车厂当临时工,我媳妇儿是正式工,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快来找我。”
云端眉毛一下扬起来了:“自行车厂?你们厂的待遇不错吧。”
李平武挠挠头:“我是临时工,待遇一般,正式工待遇好,各种票也多,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有额外的福利。”
“那感情好。你们有票有钱,买粮食方便吗?”
陈晓燕摇摇头:“不太方便,除了每个月的口粮,要想额外吃点细粮,可真不容易。城里工人多,拿着钱和票也换不来肉蛋细粮这些金贵的。”
云端轻声一笑:“城里就是这点不好。回头我去金水市,有空就去找你们。”
又聊了几句,云端知道,陈晓燕是金水市的本地人,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原来想找个上门女婿,但是吧,上门女婿很难找到好的,陈晓燕爸妈就想找个家里兄弟多的当女婿,以后孩子分一个跟陈晓燕姓。
陈晓燕爸妈看上了李平武,陈晓燕也觉得他秉性不错,加上乡下的父母兄弟也不拖他后腿。
结婚这么久,也就是养孩子费点心。孩子生下来后,陈晓燕爸妈都要上班,还是李平武的妈提出照顾孙子。孩子养在乡下,没有奶水,他们费尽心思找奶粉票。
云端打听他们家住哪儿,陈晓燕说她住在金水市城南,陈家祖上三代都住在那儿。
云端意动,话头一转告诉陈晓燕,她下个月还有两张奶粉票,到时候去金水市的时候带给她。
陈晓燕千恩万谢:“谢谢姐,等你来市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端嘴角翘起:“到时候再见。”
🔒第 20 章
送走李平武和陈晓燕两个人, 张家已经做好饭了,李秀芬腰里捆着围裙出来。
“那两个是谁?怎么没见过。”
“就是上次那个青苗大队,我换了两张奶粉票给人家, 今天来给我送红薯粉来了。”
“隔了这么久还记得还人情, 还挺讲信义。现在秋收也收完了, 我还想找你说, 我和几个老姐妹商量,这几天准备囤一些南瓜、冬瓜、土豆。这些菜经得放, 还顶饿,能节约一点粮食。”
“好,到时候你们叫上我。”
“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你先抓紧时间把梁辰冬天的衣裳做出来。你先忙着吧, 我去喊张建军那个小兔崽子回来吃饭,个皮猴子,玩的都不知道回家了。”
她家梁辰经常和张建军他们一起玩儿, 现在也还没回来。
算了, 衣裳明天再做,先做晚饭吧。
去后院的菜地里, 把最后两个长得丑兮兮的番茄摘了,晚上做番茄鸡蛋面。
菜地里的老了的番茄苗、茄子苗、辣椒苗找个日子都要拔掉, 把地整理好后,准备种大白菜、卷心菜、萝卜、花菜,这些都是本地适合冬天种的菜。
她家后院也种了南瓜和冬瓜,长得不好,一根藤上, 大大小小的算起来, 也就结了四五个瓜。一大半的瓜, 还没等到秋天成熟,夏天的时候就下锅炒菜吃了。
明年可以在秘境的天坑里种几株南瓜苗、冬瓜苗、丝瓜苗,肯定就够吃了。
丰收不仅是外面一片丰收,天坑里的水果也丰收了,特别是各种各样的葡萄,太多吃不了,等做完梁辰的棉衣,腾出手来,她还想试试酿葡萄酒。
最近事情不少,忙着呢。
云家厨房的烟囱冒白烟儿了,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梁辰,快活地跑回家。
“妈妈,我回来了啦。”
“嗯,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
真的是玩累了,肚子饿了,按照他平日里的食量给他煮了一两面,他还觉得没吃饱。
“妈,再煮一点面呗。”
“不煮了。”
云端把自己碗里的面挑了一筷子给他:“把这些吃完就够了。要是还不够,一会儿吃点葡萄。”
梁辰的目光在葡萄上打转:“这个葡萄怎么还是青色的?是不是还没熟啊,酸唧唧的。”
“这是甜的,不信你尝尝。”
一尝,哎,真是甜的。一口咬下去,皮特别薄,还有点脆皮的感觉,这个葡萄还没籽,真是又甜又好吃。
今天他们去后山上玩了,摘了野葡萄,看着黑溜溜的,一点点大,不好吃,比这个差远了。
“快点吃,吃了去刷牙洗漱。”
“来啦来啦!”
梁辰吃完一串,拍拍手,放着明天再吃。
晚上,夜深人静,云端去天坑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成熟的葡萄摘下来放陶艺馆里,等她有空再来处理。
第二天早上去学校上学之前,梁辰还忍不住跑进堂屋里抓了一把葡萄塞嘴里。
张建军在外面叫他,他囫囵嚼几口,把嘴里的葡萄咽了才跑出去。
张建军:“你早上吃什么好吃的了?”
“我家这几天早上都吃玉米糊糊和酸菜。”
张建军叹气:“我家早上吃红薯稀饭和酸菜,红薯稀饭里面全是红薯,我奶奶抠门的恨不得就撒了几颗米。”
“快跑,咱们要迟到了。”
“嘿嘿,肯定不会迟到,我跑的可快了。”
两个小孩儿,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梁辰去上学了,云端在家做衣裳,家里有缝纫机,衣裳裁剪完,一天就把棉衣做好了。
李婆婆来还酱油的时候,也把自己家需要补的衣裳带过来了:“让我也试试你家的缝纫机。我老婆子还没用过呢。”
“尽管用。”
云端让开位置,拿着刚做好的单衣去水井边过水洗一洗,扭干水,抖一抖晾起来。
缝纫机没什么难的,李婆婆试了一会儿,就掌握了诀窍,一边补衣裳还一边跟云端说话:“咱们明天一早出门去换菜,先去最近的青苗大队,如果换不到,再去远一些的地方。”
李婆婆抱怨一句:“哎哟,南瓜、冬瓜、土豆这些菜,可不比什么小青菜,那可是真实沉,重的要死。我也是命苦,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一家人吃喝,去老远背菜回来。”
云端笑了笑:“那咱们多跑两趟,一次少换一点。”
“我计划好了,只去换三趟,要是冬天不够吃,让他们几个少吃点。”
云端笑出了声:“只要您不心疼,那也行。”
李婆婆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说着让小崽子饿肚子,结果去换菜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一连去了四五天,好家伙,家里的南瓜、冬瓜堆满了厨房的墙角。
云端就跟着去了两天,他们母子两个,存这么多菜够了。
中午放学,张家没人,张建军跟着梁辰回家,忍不住抱怨:“我们家这几天,早饭是南瓜饭,中午炒菜是冬瓜片儿,一点油水都没有,晚上又是吃南瓜。我的个天呐!”
梁辰好奇地问:“你们家土豆呢?”
“我奶奶说,土豆比南瓜和冬瓜贵,换得少,先吃南瓜和冬瓜。”
张建军好奇:“你们家今天吃什么?”
“我妈说,我们家今天中午也吃南瓜和冬瓜。”
“不行了,我不想吃南瓜也不想吃冬瓜,我要去酿酒厂找我爸妈,中午吃酿酒厂食堂。”
张建军不等她婆婆回家,把书包往梁辰桌子上一扔,扭头就往外跑。
“我书包放你这儿啊。”
“嗯。”
在厨房做饭的云端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张建军呢?”
“走了,他说他要去酿酒厂吃食堂。”
“那小子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么?跑什么跑?我还准备炸南瓜饼呢,还特意往南瓜饼里面放了蜂蜜。”
梁辰嘿嘿一笑:“他不想吃南瓜,我吃。”
“除了南瓜饼还有什么呀?”
“砍了一块火腿,炖冬瓜汤。还蒸了红薯饭。”
梁辰馋得肚子咕咕叫:“什么时候能吃?啊啊啊,我饿啦!”
“半个小时吧,还没下冬瓜呢。”
炖火腿的汤锅,她特意选的南方用的那种两层盖子的汤锅,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水汽不外泄,让汤汁的精华在锅里循环。
一揭开两层盖子,火腿汤的香味儿啊,顿时香飘满屋。
梁辰一边咽口水一边想,张建军刚才肯定没闻到火腿的香味儿,要不肯定不会说出吃食堂的话。他可最了解他的小伙伴了。
一大锅火腿冬瓜汤,他们母子两个肯定吃不完。留一半汤放到晚上下面吃,浓香的汤汁儿,配上爽滑韧性十足的面条,再撒一把清爽的小葱花,香得很咧。
下午一点多钟,李婆婆才回来,一张脸晒的通红,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
弓腰驼背地把一背篼南瓜放进屋里,才锤着腰,给自己到了一杯凉白开喝。
云端听到隔壁的动静,过去看看。
李秀芬看到云端,连忙问:“云端,吃饭没有,我家张建军呢?”
“估计在酿酒厂玩儿,他听梁辰说我中午做南瓜和冬瓜吃,扭头就跑了,说是去酿酒厂吃食堂。”
“这个小兔崽子。”
“您还没吃饭吧,我留了饭,给您端过来先垫垫肚子。”
“不用,不用,我烧把火就把饭做好了。”
“您可别推辞,本来就计划了张建军的饭,谁知道他跑了。”
不容李婆婆拒绝,云端去厨房端了一碗火腿冬瓜汤,一碗红薯米饭,给李婆婆送过去。
李秀芬赶紧接过来:“哎哟,这么好的饭啊,我都舍不得吃。”
“有什么舍不得吃的,这几天这么辛苦,就是该吃好一点。”
两人正说着话呢,吃饱喝足的张建军回来了。
看到他婆婆回来了,笑嘻嘻地跑过去:“婆婆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肩。”
“哼,累死我也活该。”
“嘿嘿,谁说的,累着你我可心疼了。”
李秀芬斜了小兔崽子一眼:“真心疼我,就算我让你每天吃南瓜你也愿意?”
那肯定……还是不愿意的。
云端抿嘴笑了笑,转身回家,过了一会儿,叫梁辰端了六个油炸南瓜饼过来。
张建军眼睛都亮了,这个南瓜饼一看就好吃。如果南瓜都做成这样的,他也愿意吃呀。
李婆婆看都不看孙子一样,拿起筷子吃饭,筷子搅动了一下火腿汤,张建军吸吸鼻子,什么香味儿?
刚才忙着和婆婆撒娇扯皮,他还没注意到。居然是肉汤和白米饭!
张建军抚摸着饱饱的肚子,哎,大意了!
李秀芬对孙子孙女管得严,油炸南瓜饼就在桌上放着,没有她的允许,张建军也不敢动。
李秀芬慢条斯理地吃完美味的午饭,不搭理眼巴巴看着南瓜饼的小孙子,把南瓜饼换到自家的盘子里,然后,放到橱柜里,锁上。
把云家的碗碟洗干净,擦擦手,扭头看到小兔崽子溜到门口。
“你今天敢去梁辰家蹭吃的,我打断你的腿。”
伸出门槛的腿,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又缩了回来。
李秀芬冷哼一声,端着碗碟去隔壁云家。
李秀芬笑盈盈地夸云端:“你可真会做饭,炖的冬瓜汤好喝。”
“主要是火腿质量好。永平县那边的人擅长做火腿,我回来的时候,特意跟人换了一条。”
“哎,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葡萄?”
“跟人买的,东拼西凑弄了这么多,我想试试做葡萄酒。”
云端不怕让人看到她家的葡萄,她这几天去乡下换菜,确实跟人换了不少葡萄,大家都看到了。
此刻她桶里的葡萄,大的小的都不一样,葡萄的颜色也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来源多,不是一个地方买的。
“做葡萄酒要不少糖吧,你搜罗了这么多葡萄,上哪儿弄白糖去?”
张家建国以前就是开酒铺的,对于酿酒李秀芬不敢说精通,也能说略知一二,当然知道做葡萄酒要糖。
“梁辰爸爸寄了一些糖票回来,再加上家里存的白糖,应该够吧。”
李秀芬咂舌:“你可真舍得!”
不说糖的事情,云端问道:“你家有空的酒坛子吗?我家杂物间那几个酒坛都是两斤装的小酒坛,我怕不够用。”
“我家现在也没酒坛,当时建酿酒厂的时候,我家的酒坛子都捐了。”
李秀芬一拍脑袋脑袋,想起一件事:“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你家还有大酒坛。”
“你爷爷原来还在的时候,喜欢泡药酒,那个时候每年都要买两坛粮食酒放着。你们家的跌打药酒可受欢迎呢。那么多药酒卖出去,酒坛子应该还在吧。”
“你没在的时候,我就给你家扫一扫灰尘,也没细看,你自己前堂后院都找找。如果都没有,你要想买酒坛的话,去酿酒厂那边问问,那里有一家人会做瓦罐,老手艺人了。”
“好,谢谢李婆婆,我再找找。”
李婆婆提了一嘴药酒,云端就想起来了,家里以前确实卖药酒。爷爷在的时候,家里偶尔闻得到酒香,她都习惯了,也没在意。
先去前堂看看,前堂放着空置的药柜子,角落放着一些桌椅板凳,仔细看了看,在药柜的最里头,找到一个大概十斤装的酒坛子,另外就没有了。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除了这个酒坛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
算了,明天去酿酒厂问问。
杂物间的小酒坛搬出来洗洗涮涮晾干,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没抱稳,酒坛子从她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掉落地上。
好险没有摔碎。
抱起坛子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刚才那声,不像是坛子掉到地上该有的声响,撞地上声音应该更实在一些,她怎么听出了空气感呢?
回头仔细查看,好家伙,扫开地上的那层土,揭开木板,下面居然是空的。
好多年没打开的地窖,突然打开,香浓的酒味飘出来,熏的她往后仰。
云端对白酒没什么特别爱好,也不像那些长期喝白酒的人能品出什么酱香、清香的不同,就是大概知道什么味儿,社交的时候也能喝上几杯。
她爷爷存的酒,明显和她之前喝的白酒不是一个档次的。
地窖里酒味儿太浓,她不敢点煤油灯进去,去屋里拿了个手电筒,顺着架好的梯子下去。
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整个地窖,这个地窖挖的深,也挖的大,差不多把外面院子地下全部掏空了。
地窖里依次摆放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酒坛子,每个酒坛子上还贴了标签,大概写了一下,是某年某月存的酒,有些里面泡的是药酒,又专门另写了一张签子,比如最常见的跌打酒、滋阴养肾酒。
地窖里存的酒,年份最短的也有六七年,年份长的,还有建国前的酒。这种二十年以上的酒,她连坛子都不敢打开,生怕影响保存。
从年份上看得出,爷爷在的时候,应该是每年都买了几坛酒存着。
现在她想买一坛几十斤的酒存着,那可不容易。
之前也没注意,哪些单位有酒票来着?能搞到酒票她也想存一点。
地窖里有几个酒坛里面剩下的酒不多了,她把里面的酒倒腾出来,倒到小酒坛里装着。空坛子搬出去,留着酿葡萄酒用。
傍晚,等张红明夫妻俩下班了,云端专门去找他们。
“什么,你想买酒?”
云端点点头:“我爷爷以前每年都要买几坛酒存着,我想着,这也是好事儿,酒不是越陈越香么。”
“咱们酿酒厂出去的都是瓶装酒,一坛一坛的酒,酿酒厂里最小的坛子也是三十斤一坛,酒票不好弄。”
罗桂芳拍了丈夫一下:“不好弄又不是不能弄。”
罗桂芳对云端说:“这个事儿包我身上了,我给你换去。”
她是做后勤工作的,接触的人多,有渠道能弄到酒票。现在这个年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酒这个玩意儿,如果不是送礼,自己家喝不喝无所谓。
“那就先谢谢罗婶了。”
罗桂芳拉着云端细谈,问她想怎么换,用粮票换还是用钱。当然也可以用其他票换,不过肯定有人不乐意,还是钱和粮票好用。
梁怀瑾和孟叔叔都给她寄过粮票,她自己也在金水市换了一些,手里粮票富余得很。
云端一下拿出六十斤粮票吓了罗桂芳一跳:“你不会把粮票都给我了吧?你们家冬天吃什么?”
“哈哈哈,那肯定不能。”
她家吃的粮食都是陶艺馆餐厅里面的,还有一些跟人换的一些杂粮,粮票放着放着就多了。
罗桂芳说:“你给的粮票有点多了,就算换五十斤的酒票也用不完。”
“那就多换点,能换一百斤最好。”
“那我先去打听打听。”
后面几天,云端在家折腾葡萄酒,罗桂芳揣着云端给的粮票活动开了。
罗桂芳换的酒票太多,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厂长耳朵里去了,把罗桂芳叫去办公室。
罗桂芳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厂长问,她马上就说:“这是帮云端换的,我们家什么情况领导还不清楚吗?喂饱一家人的肚子都费劲儿,哪里有这么多粮票来换。”
“云端是谁?”
“云端啊,我家邻居。云归林你认不认识?早年间每年都要找酒厂买几坛做跌打酒,云端是她孙女。”
“云老爷子我记得,她孙女干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粮票。”
“那就说来话长了。”罗桂芳绘声绘色地把云端去西南附属医院工作,找了个当兵的男人,带着孩子回老家养病噼里啪啦地说完。
“她家不缺粮票,永平县那边还有长辈补贴,日子过得宽松,才有心思存点酒。说起来,别看一坛子两坛子酒看着多,她肯定要走人情,送出去后家里也剩不下多少。”
厂长点点头:“只要符合规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罗桂芳明白,连忙说:“我们就是私下换一换,可不敢高调。”
厂长清了嗓子:“那啥,我这里有三斤酒票,你看……”
“换,那肯定换。”
为了谢谢云端对小儿子的照顾,云端的事情,罗桂芳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做,没几天就给她换好了酒票。
罗桂芳自己贴补了一些粮票,给云端凑够了九十斤,为了好搬运,就换成了三坛三十斤装的酒。
云端问明白罗婶子补贴了多少斤的粮票之后,也没给她粮票,而是凑了个整,从米缸里装了五斤精米给她。
“这多了吧。”
“不多,您拿着。”
罗桂芳爽朗一笑:“那我就拿着呢。酒厂那边不用你去,回头叫你张叔给你搬回来。”
“那就麻烦张叔了。”云端把钱转交给罗桂芳。
有张红明夫妻俩帮忙,云端心心念念的两坛子酒晚上搬到了家里,按照爷爷的习惯,云端给酒坛贴上日期,放到地窖里。
看了一眼角落的药酒,云端双手叉腰走了两步,反正她也没事儿,有空研究研究药酒试试?
云端装了一斤跌打酒,一斤养肾酒,第二天傍晚,吃了晚饭后,提着药酒去小师叔家。
白芷是个识货的,一闻就知道:“这是你家的药酒?当时你爷爷走的时候,把你家收拾了一遍,只在前堂看到半坛子没有卖完跌打酒,我以为没有了。”
“我也是收拾家里的时候才发现爷爷藏了几坛药酒,算一算年份,至少五六年了。”
白芷自斟自饮,抿了口滋阴养肾的酒:“啧,肯定有了。”
云端又说:“我昨天凑粮票买了两坛酒,我闲着没事儿,想试试自己泡药酒,师叔有方子吗?”
“有,怎么没有,方子还是你爷爷给的。你等着,我给你拿。”
白芷是个痛快人,去卧室一躺,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书:“这是你爷爷当年交给我的,里面药酒的方子都是他记录下来的,我跟着学了一些。你拿回去试试。”
“哦。”
“你有兴趣学医,相信你爷爷九泉之下也会感到高兴。你爷爷的行医手札,在你家堂房梁上,你也可以拿下来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
云端一个头两个大:“我就是想搞点简单的,泡泡药酒什么的,学医我不行的。”
白芷眼睛一横,凶巴巴地骂她:“你是蠢吗?怎么说你也是高中读毕业了,学医怎么不行?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白芷突然又换了个思路:“你看看你,现在看着还年轻,等过几年上年纪了,你肯定满脸皱纹,老得不行。”
“……”
“中医好呀,你爷爷的手札里记载了美容养颜的方子,等你学会了,调理好身体,最后还不是你自己受益?!”
“……好吧。”
云端拿着药酒的方子,不敢在屋里多待,赶紧溜出来。
院子外面,梁辰和白辛夷他们在玩足球,杜小兰在一边看。
杜小兰看她表情不对:“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被你小师叔骂了?”
“小师叔叫我学医。”
杜小兰看了眼屋里,小声说:“别理他,他偶尔就是这个样子。辛夷和沉香对学医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起来就要骂他们一顿。”
云端心有戚戚:“我现在不敢进去,我准备撤了。”
梁辰不想走:“妈,再玩一会儿嘛。”
“天都黑了,别玩了,明天你自己早点过来玩儿。”
“再一会会儿。”
“一会会儿多久?”
“半个小时?”梁辰试探着问。
云端看了眼时间:“说好半个小时。”
“嘿嘿,知道了,我说话算数哒。”梁辰跑开,一脚把足球踢过去:“春哥,接住。”
“好嘞,我来啦!”
云端躲在屋外面,跟小师婶说说闲话,本来都要走了,白芷把她叫进去。
云端连忙给小师婶使眼色,杜小兰拉着她,对白芷说:“你凶什么凶?云端给你送药酒过来,你还骂她,像不像话?”
白芷暴躁:“我哪里骂她了,叫她进来我给她把个脉。”
“哦哦,我来了。”
云端进去,还不忘把小师婶拉上。
白芷一看她那怂样就来气,把完脉之后:“行了,以后不用来我家了,你现在壮得跟头牛一样,以后也用不上我了。”
云端抿嘴一笑:“小师叔,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
云端拉着儿子溜了,好几天都不敢去白家和医院那边。
等到十月底,霜降之后,凤凰县运来了一批苹果,凤凰县周边的苹果树也飘着苹果的香味。
隔壁张家早上去菜铺买了几斤苹果,给云端送了几个。云端顺势把天坑里的苹果拿出来,给张家和白家送了一些。
第二天下午,不用劳动的一年级小朋友在家瞎玩儿,白沉香跑到家里来:“白阿姨,你家买的苹果好脆好甜呀。不像我妈买的苹果,都是绵的,一点都不脆。”
云端笑着指了一下堂屋的筐子:“想吃自己去拿。”
白沉香跑进去:“哇,怎么这么多。”
“那可不是,要一直吃到过年呢,这么一筐苹果可能都不够。”
白沉香羡慕了,他妈就买了几斤苹果,吃两天就没有了。就算不好吃,想吃多的都没有。
梁辰以为白沉香不好意思,主动给他挑了一个大的:“你吃。”
白沉香才不会不好意思呢,嗷呜一口,咔嚓咔嚓,一个大苹果吃下肚,呃~有点撑。
刚吃了午饭不久,还没消化呢。
云端:“吃撑了别坐着,溜达溜达消消食。”
溜达有什么好溜达的,梁辰的足球拿出来,两个小朋友在院子里踢过来踢过去。隔壁听到动静的张建军,也跑过来加入。
张彩玲拿着作业本跟过来:“张建军,你的作业还没做。”
“哎呀,等我玩够了再做。”
玩儿还有玩儿够的时候么?张彩玲着急:“妈说了,等她下班回来检查,你要作业不写完,肯定挨揍。”
“我做的完,你别催!”张建军冲白沉香大喊:“踢给我。”
“来了!”
云端出马了:“这会儿两点钟,你们玩到三点就不准玩了。都给我写作业。”
“哦。”
云端拉张彩玲坐,塞了个苹果给她:“你吃个苹果歇一会儿,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张彩玲这个小姑娘,她每次看到她不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就是在家看书。她弟弟张建军经常过来玩儿,她几乎一次都没过来过。
“谢谢云姐姐。”张彩玲把书放到一边,抱着苹果吃。
云端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慢悠悠地翻药酒方子。
等到三点,张建军跟他姐姐回家做作业,白沉香和梁辰两个做完作业的人,想去北街回收站。
云端顺手给了一毛钱,梁辰拿着钱,喜滋滋地跑了。
“妈,你等我给你找一幅超好看的画回来。”
“去吧,去吧,玩够了就回来。”
送他们两个出门后,关上大门,云端转身去陶艺馆。
“毛毛,你知不知道那位大能有没有在哪里种药材?”
“吱吱。”什么药材?
云端指着一个美容酒的药方,需要人参、当归、玉竹、黄精、何首乌等等,上边标注最好用黄酒,她手里没有黄酒,就用高粱酒试试。
黄酒还是要绍兴那边的才好,等明年去南方的时候买一些屯着。
美容酒润肤乌发,健身益寿,那简直太适合她了。她自己带的护肤品已经用完了,如果这个美容酒真有效果,倒是省了她买护肤品的钱。
也不全是为了省钱,主要是不适合。小师婶擦的润肤霜是从百货大楼里买的,什么百雀羚、春娟她都试过,都不太适合她的皮肤,她的护肤品用完了,最近一直用清水洗脸。
“帮我找找这些药材,找到了,晚上我给你煎牛排。”
“吱吱。”不准反悔!
“那肯定不能。”
“吱吱。”你等着。
毛毛灵活地爬上陶艺馆外面的大树,走空中通道往西南方向跑。
云端这会儿有空,整理一下屋里的东西。换回来的冬瓜、南瓜都搬到墙角,晒干的杏仁装进袋子里收存好。
检查了一下大石头周边摆着的新鲜水果,桃子、葡萄、苹果、杏子都还很水灵。从养鸡场捡回来的鸡蛋、鸭蛋也很新鲜。大石头的保鲜效果真是杠杠的。
好久没吃肉了,去养鸡场抓了一只肥硕的母鸡,收拾干净放砂锅里炖上。
过了两个多小时,鸡汤都炖香了,云端去陶艺馆看了一眼,毛毛还没回来。
行吧,等晚上再进来。
今天没有太阳,是个阴天,傍晚五点多钟,外面的天色已然昏暗。
沉香和梁辰跑回来,沉香说要回家,云端让他等等。
找了个麻布袋子,装了一袋苹果给他:“拿回去吃,不要让人看到。”
沉香嘿嘿一笑:“白阿姨放心,我一定偷偷的。”
云端翘起嘴角:“你最机灵了。”
“我外婆家每年都会做红薯干,等我外婆给我家送红薯干,我分一半给你。”
“呵,你还挺大方嘛。”
“那可不。”沉香骄傲地扬起下巴。
“别贫嘴了,天都快黑了,赶紧回去。”
“得嘞!”
梁辰牵着妈妈的手进屋:“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吃鸡汤粉丝。”
米粉已经泡好了,锅里烧开水后,泡好的米粉放进锅里烫一分钟捞起来,撒放各种调料葱姜蒜等配菜,一勺滚烫的鸡汤淋下去,鸡汤鲜美的味道,一下就上来了。
炖到骨头分离的土鸡,用筷子把肌肉撕成一条一条的饭碗里,和米粉拌一拌,简直完美。
梁辰吃得头都不抬:“妈妈,明天早上吃鸡汤饭好不好,用鸡汤熬粥吃,撒小葱花。”
“行呀。”
梁辰咧嘴笑,脸颊上的肉鼓成一个白嫩的肉包子。
小孩儿脸上长肉之后,真是虎头虎脑的。
“明天下午咱们去照相馆照相,回头给你爸爸寄一张。”
“不给我爷爷奶奶和……大爸爸寄?”
云端一下明白他说的是谁。
“寄,都寄。”就是不知道他们那边收不收的到。
找孟叔叔要了梁辰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地址,之前也寄过信过去,但是一直没有回信。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云端去陶艺馆,毛毛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抱着一个大桃子啃。
“吱吱。”你去哪儿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这不是来了嘛。”
大厅里杂七杂八地堆放着药材,有些药材的根部还裹着泥土。
人参、当归、何首乌,个个儿都很肥硕,看来这个秘境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或者说,那位大能在秘境里种了不少好东西。
从天坑里那些果树、瓷器、蜂蜜看得出,这位大能是个相当接地气的大能呢。
“吱吱。”
“走吧,给你煎牛排。”
找了个篮子,把地上的药材收一收,带着兴高采烈的毛毛去五楼餐厅,给劳苦功高的寻药小能手煎牛排。
牛排煎熟之后,照例给它把牛排切成小块。
“慢慢吃。”
“吱吱。”
把所有的药材放到水槽里,一样一样地洗干净。
这些新鲜的药材还要经过处理之后才能用来泡药酒。
这会儿还没有睡意,去了趟天坑,主要是想去那栋木房子里看看。
除了正屋和正屋后面那间放石头和水晶石的收藏室之外,其他房间她还没去看过。
脚步踏上木屋的台阶,经历了又一年的夏秋枯荣,这里一如往常。
吱呀一声,正屋的大门推开,屋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那幅仙风道骨的画像,那对细腰瓶子,以及桌上的文房四宝、信,都和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的一样。
砚台里的墨,现在还没干。
简直太神奇了。
正屋后面的收藏室里,除了水晶石和被她全部搬走的石头之外,架子上还放着一摞书,书的材质不是普通的纸张,书页薄如蝉翼却不透光透字。
从封面上看,这是一套天元大陆的修仙指南,介绍了从入门到飞升的具体步骤。另外就是丹、符、阵、器修炼指南,开元大陆上的各种灵植的介绍。
您真是高看我了,我连修炼的门槛都进不去,你留下的这些东西暂时都没用了哦。
没什么兴趣地放下这些书籍,突然,角落里另外一本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本书没有书名,翻开了才知道,这是那位大能自己写的手札,主要是研究中医和炼丹之间的异同,其中还拿一些丹药的药方和中医的药方进行对比。
这个手札有点意思!
云端来了兴致,拿着这本手札,和他爷爷写的手札以及留下的医书内容进行对比。
研究了一晚上,她最后的结论……她太无知了!
字都认识,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陪梁辰吃完早饭,送他出门读书后,她回屋抱着被子补觉。
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还有一辈子,慢慢来吧。
这段日子,学习中医,抽空带孩子去照相,给孩子家人寄信,炖了两只鸡补身体等等,过得很悠闲。
进入立冬,几场小雨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云端准备这两天去金水市一趟,这一趟去了之后,年前就不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端问道:“我准备明天去金水市一趟,你去不去?”
梁辰摇摇头:“后天老师要带我们去野营训练。”
“什么?”
云端不敢相信,这个时代的学生还有野营训练?
“什么野营训练?”
梁辰:“老师说,上面有规定,要带我们去野营训练,锻炼我们意志力。”
梁辰说了一遍,云端也没搞明白,下午准备去问问。
她出门的时候,碰到李婆婆,一问才知道,她也是去打听野营训练。
她们还没走到学校,就碰到好多家长围在学校门口,问野营训练的事情。
校长在校门口摆了一根高板凳,站在上面大声宣扬野营训练的意义,学习老一辈不怕吃苦不怕累的长征精神,小学、中学和高中的学生都要进行野营训练……
杜小兰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拉了云端一下,云端跟着退出了人群。
杜小兰:“我们也接到通知了,野营训练分批次进行,循序渐进,小学生走的近一点,初中和高中生走得远一点。听他们说,市里有些学校宣扬,说他们要带学生野营训练一个月。”
云端惊讶:“一个月?现在都冬天了,吃饭睡觉怎么办?”
“谁知道呢。咱们县学校的校长们都比较务实,说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徒步三公里,带着午饭去,上午去,下午回来。高年级的依次递增。”
“这还算靠谱。”
云端笑了笑,这不是跟几十年后的学生,每学期学校都会组织的春游、秋游一个意思么。
云端:“我还想着这几天不下雨,去一趟金水市,现在梁辰要去野营训练,我恐怕去不了。”
“这有啥,野营训练我们居委会也要去人,我跟主任申请,后天梁辰、沉香他们去的野营的时候我跟着。”
“你有事儿你就去办,不妨事。”
杜小兰把云端要的介绍信放她手里。
云端犹豫了一下:“我回去问问梁辰。”
梁辰得知妈妈要去金水市,没空陪他去野营,梁辰连忙说:“老师说了,不让家长去,要培养我们独立自主。”
云端想了想:“要不这样,明天中午放学,你去沉香家吃午饭,住一晚,后天野营和沉香一起去,后天下午妈妈就回来了。”
“嗯嗯,我可以。”
母子俩商量好野营训练的事儿,云端提前给他准备好背包、水杯、几块饼干、还有一小包杏仁干。
本来想放一个苹果的,想到苹果不好分,也太显眼了点,又把苹果拿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一起出门:“我把你的背包放你师奶奶家,你中午放学直接跟沉香回家。”
“嗯嗯,知道啦。”
云端把梁辰的小背包送去,还把今天早上做的一锅白菜豆腐包子一起送去。
杜小兰瞪她一眼:“梁辰还能把我家吃穷了不成?你还自己带吃的来,看不起我是不是?”
“哪里的话,原来计划着多做一点,我带着路上吃,后来才想到等到中午包子都冷了,找地方蒸热也麻烦,就不带了。干脆给你送来,给家里添个菜。”
杜小兰这才说:“那好吧,出门在外别饿着自己,自己找地方吃点热的。”
“嗯,我知道。小师婶我先走了。”
“早点回来。”
云端坐着汽车,摇摇晃晃地去金水市。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她就没去招待所,下车之后,直接去城南老郑头家。
上次因为罗二狗的事情,郑老头把家里的古董捐了,得了个食堂后厨的工作,老郑头儿子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他们老夫妻两个,带着一个孙子。
开门看到云端,老郑头也没想到,做暗地里生意的人,居然敢大白天敲他家的门。
云端笑着问好:“郑老爷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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