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叮!系统发布任务,当着陆欧的面亲吻陆斯微,积分+5】
“我看你就是火上浇油,作壁上观,你还有身为沙雕系统的行业准则吗?”
云识再也沉不住气了,尤其当陆欧的质问声清晰地隔着柜门响起,逼得她骑虎难下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她微微皱着眉缩在柜门里,吸血鬼的天性使然一颗心冰冷,脑子里也是镇静的,只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很快,她就听到了陆斯微笑着的询问声,声音镇定又带着嘲讽意味:“你要打我?”
“怎么,在网上作秀还不够吗?还想上演一出严厉家长的戏码?”
“谁作秀?我是觉得你要是死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回对不起爸妈!”陆欧仍旧死死攥着手里的棍子,因为她的话语更加心火直冒。
即使以往陆斯微再过叛逆,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因为她的不自爱和一如往常的娇纵样子,死不悔改。
“不要转移话题。”她敲了敲棍子,满脸冷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柜里的人是谁,把她喊出来,不要让我亲自动手!”
陆斯微从来都不是个会被她的冷漠模样吓到的人,此时反而更加憋了一口气,朝她淡淡地回过去:“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私生活,我爱和谁玩和谁玩,你管得着吗?”
就是这一句,望着她冷眼辩驳的模样,彻底点燃了陆欧的怒火,紧紧握着棍子就冲了过去,满眼怒火,眼眶温热地骂着她:
“你这样对得起爸妈吗?”
“他们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既然她们都不在了,你又这么不自爱,那就由我来管教管教你!”
她狠狠一下敲打在了床尾的椅子上,棍子敲击在木椅上的声音格外清脆,让人心颤,接着狠了心地走向女人。
从小到大,也只有父母死后陆斯微发疯地闹时她才打过她,没想到今天,她们姐妹竟然走到了这种地步。
她当然知道自家妹妹的自尊心有多重,也知道这一棍打下去,大概是会彻底断了她们姐妹仅剩的一丝亲情,可她别无他法。
为了试探这柜中人,也为了让她清楚地明白这不自爱的后果有多重。
本以为在拼命证明自己的妹妹,怎么就会堕落成如今这样呢?
一定是对方太过浪荡,勾引了一向自恃清高,单纯纯粹的陆斯微!
……
相比于她的痛心,陆斯微则毫不躲闪地站在原地,脊背直挺,眼尾逐渐泛了红色,死死盯着被她气得面色通红的女人和她手上就要挥落的盲人棍。
可刹那间,一道刺耳的柜门被踢声猝然响起,瞬间就吸引了两姐妹的注意力。
只见柜里打扮素朴,长发高束的女人额角落下几缕凌乱的碎发,本是一脚潇洒地踢开柜门的,可出门的一瞬间,不知是太着急还是怎么的,左脚忽然绊住了右脚,直接狠狠摔到了地上,就算摔到了地上,却还是发出微哑的声音喊着:“你别打她。”
陆欧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第一反应是狂喜的。
艾简连!她还活着!
第二反应则是一整个凝固住了,因为震惊而思想狂野。
搞她妹妹的是艾简连?
……
陆斯微则在她摔倒的一瞬间便不知怎么的心脏被敲了下般,接着不由自主地快速绕过陆欧走到了她身边,她蹲下来,连忙扶起她,口中还下意识抱怨她:“你怎么这么笨?”
她也不想这么狼狈的。
云识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了起来,同时脑子里飞速运作着在思考此时这个场面的应对方法。
早在之前做饭时她就已经将口罩和帽子取了下来一并放到布袋里,所以说她现在是相貌完全坦露在了陆欧面前。
她当然在衣柜里想过对策,但一直没想出什么好方法,直到听到那棍子狠狠敲在木头上的声音才顿时慌了起来,随即再犹豫不下去,着急地踹开了柜门想阻止她们,因为着急才摔到了地上。
还想着要是陆欧真的打了陆斯微,那么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艾简连……”
也许是危急时更能催发人的临场反应能力,就在陆欧终于发出沉沉的一声呼唤声时,云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失忆,就是失忆!
她瞬间伸手抱住了陆斯微,女人直接呆住了,她则趁机迅速低头,又循着她的呼吸往右一点匆忙一口亲了下去,准确无误地啄了她温热的脸颊一下。
【叮!积分+5目前—19】
随着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又转头装作独占欲满满地朝着陆欧宣誓所有权:“我不管你是谁,斯微已经跟我了,是我的人了,你不许打她,不然我就要和你打一架!”
一片黑暗中,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朝着空气说的,陆欧则站在她的斜对角,微微皱起眉,一脸疑问。
陆斯微也不解地看着她,却又因为她的话语耳廓微微发热起来,垂在下方的手抬起掐了下她的腰,不满她那么亲切地叫她,也不明白她玩的什么鬼把戏。
直到陆欧再一次声音沉闷地开口唤:“艾简连……”
“我叫云识。”
艾简连严肃地更正她,搞得陆斯微更加一脸疑惑了。
气氛凝固之余,云识则又回头忽然朝着怀里的女人软了声线质问:“亲爱的,她是谁?为什么她一来你就让我躲到柜子里,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还是她难道是你的老婆?”
“什么老婆!”最后一句吓得陆斯微登时就生气了,一边被她肉麻的声音和称呼弄得脸色微红,一边严厉地更正着强调:“那是我姐!”
结果艾简连演技大发,瞬间被惊到了的样子,随即连忙松了手一副拘谨样,转头朝着陆欧微微弯腰点头打招呼,再次介绍自己:
“姐姐好!”
“我是云识,昨天和斯微认识的,但是我绝对没有不怀好意,我只是对她一见钟情,我们俩会在一起也纯属是意外,我一定会对她负责的!你就不要怪她不自爱了,要怪就怪我吧……”
好家伙。
陆斯微被她那第一次见家长的精湛演技搞得无语了,甚至要不是知道内情,也快被她编的慌给骗了过去。
但她逐渐明白了她的意图,环起了双臂在心里嘲讽她真会演,一边看向陆欧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时却又止不住地觉得有趣,于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演,必要时还出口辅助她。
“你走吧,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我准备搬家跟着她同居,和她一起生活了。”
“你昨天才认识她,今天就要去和她同居,脑子被门夹了吧?”
陆欧没好气地骂她,却又在视线看向艾简连时下意识收敛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先不说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刚才看到艾简连朝她弯腰打招呼,一副礼貌样时就吓得当场后退了一步,此时心中更是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这才真真正正地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人,越看就越笃定就是艾简连,不然这世上怎会可能存在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她的眼睛,似乎是无神的,就连朝着她说话时的方向都错了,是怎么了?
陆欧皱起眉。
云识见她没有再发出声音,才耐不住地又开了口:“姐姐,我也跟斯微说了不要同居,但我一定会好好和她交往,对她负责的。”
“不要叫我姐姐!”陆欧捂住心脏,大受打击。
不管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艾简连,但到底顶着一张和艾简连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她默默视为偶像一直尊敬景仰的艾简连,她就如同不染一尘的神袛,总是在危难关头救下她和易群行的命,无坚不摧的,仿佛没有人能够打败她,更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
可现在,顶着这样一张偶像的脸喊她姐姐?还和陆斯微那么亲密,更口口声声说要对陆斯微负责?
陆欧眼前有点眩晕,连忙别开视线,觉得自己一时接受无能,但又很快缓和过来,咬牙冲着存在感极高的艾简连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对陆斯微负责,那就去和她结婚证明给我看。”
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她知道这是试探的最好方法,艾简连冷心冷情,绝不会答应,她敢笃定这就是艾简连,但不管她是为了什么而撒谎,又和陆斯微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总归是有她的理由的。
她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到底,可陆斯微显然是个糊涂的,脾气那么大,又喜欢随性而为,如今和艾简连发生了关系,怕是有得头疼。
“好,只要斯微同意,我们可以立刻结婚。”
这句话忽然响彻在房间里,使得陆欧惊住了。
被惊到的不止有她,陆斯微早在陆欧提出这个无厘头的要求时就在心里嘲笑,可没曾想,这只笨蛋吸血鬼还真答应了。
对,因为她想要她替她生孩子。
她才不可能上当!
“我不要!”所以她皱着眉回绝着。
陆欧便反应过来,顺便接了她的话:“那么你就不能和她同居,也不要再往来。”
毕竟,如今血族的水太深,艾简连重新面世,估计又会掀起一场浩然大浪。
“我也不,没人说必须结婚了才能同居,我和她是闺蜜,同居怎么了?”
闺蜜???
陆欧很想骂她,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一时被气昏了头,又瞟了眼站在一旁仿佛在认真等着她们讨论结果的艾简连,头疼地扶额,只能克制自己冷静地朝陆斯微道:“你先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陆斯微当然不怕,跟着她出去了。
余留云识一人待在屋里,对现在的情况十分满意。
反派是肯定不会答应结婚的,这点她十分肯定,结不结婚她都可以,同不同居也没关系,只要能在她身边,和她有联系就行。
……
“艾简连眼睛怎么了?”一出门,陆欧就这样问着。
陆斯微也不反驳,直接回了她:“瞎了。”
得到心中隐隐猜测的答案,她心中猛地一震,皆是惋惜,随即又问:“那为什么又不肯承认她是艾简连?”
“她本来就不是艾简连啊。”陆斯微这回反而恶劣地弯起了唇,朝她道:“你想想看,我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长得像而已,我们的关系也如她所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陆欧闻言心里积了一口郁气,随即也咬咬牙朝她下最后通牒:“那你就和她结婚,不结婚别想同居!”
她还想再说什么,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想到可能是紧急任务,连忙拿出来接电话,却没想到是易群行。
“我在你家门口了,你出来开门,斯微回家了吧?”
楼下接着便响起了门铃声。
该死,真是不该来的偏要来。
陆欧满脸郁闷。
陆斯微几乎是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猜到了来人是谁,于是扬起笑来,接着便转身往房间里走,边大声嚷嚷:“亲爱的,有客人来了,我们一起出去见见客人吧!”
既然她逼她,那么她就闹得人仰马翻,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而且,多好玩啊~
此时此刻,陆斯微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
要是她真的和艾简连结婚了,岂不是更好玩,而且结婚又不代表什么,还能同居,每天都差使她折磨她。
她边想着,眉眼不自觉弯起。
云识则已经顺着她的声音扶着墙走到了门口,手臂也忽然被挽住了,耳边响起陆斯微愉悦又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她心中一跳,还没仔细想,脑海中就徒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系统发布任务,在易群行面前亲吻反派,积分+5】
“靠之,还有完没完!”
那一刻,她难得爆了脏话。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个任务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云识特别严肃,然而当着陆欧的而,她又得装成一副失忆又纯真的样子,笑着回陆斯微:“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老朋友?”
她在疯狂暗示她,可陆斯微完全不理她,反而和她唱反调:“见一而不就变成老朋友了。 ”
这是什么逻辑?这女人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云识心里几分无奈。
幸好,耳边忽然传来了陆欧的声音:“你们就在房里待着,不要出来。”
陆欧似乎并不打算让易群行看到她,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乐见其成,连忙往房里缩,整个房间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像陆斯微身上的味道。
陆斯微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她巴不得越热闹越好,勾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走,甚至语气里充满了不悦感:
“我跟你坦白吧,你印象里那个喜欢你的战友并不是我,我就是个和你没见过几而的人,当然,我是陆欧的妹妹这点没错,但你难道不想见见那位战友现在过得怎么样吗?据我所知,你死后她可是崩溃得不得了。”
“你骗我?”云识的反应速度极快,瞬间就装出一副受惊与难以理解的忧伤模样,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又后退了一步,眉头微微皱起。
可明明她才是受骗的那一个,陆斯微却底气十足的样子,朝她吼着:“骗你怎么了?你别忘了你刚刚还拿我做挡箭牌,骗我姐呢。”
这回倒知道陆欧是她姐了,一副要为她姐打抱不平的样子,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呢。
陆斯微很会演戏,尤其业内凡是和她合作过的,没有一个不夸她哭戏好的,所以此时,她只是稍微刻意入情了一点,眼眶霎时间就热了起来,透明的眼泪滑落眼角,她边故意哽咽着声音骂她:“所以我就说你喜欢易群行,不然为什么这个反应,怎么了?因为上错人了而伤心?你才是个骗子!”
就这一句话,被她轻而易举地避重就轻撇去了她骗她的事实,还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反倒像是她不做人了。
只是云识听到她轻轻抽泣的声音,瞬间脑子里乱做一团,就连那颗冷硬的心也变得像被藤蔓爬满,堵地密不透风,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那一刻,好像身体都不受控制,下意识就反手拉住她的胳膊,瞬间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女人温热的身子撞到她怀里时,束缚住心脏的藤蔓才霎时间松了下来,使得她揽住她的腰,一手循着她的呼吸摸到她温热的脸颊上,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给她擦眼泪,语气都柔了下来:
“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我答应你和你亲密的时候也只是因为你的声音,你的动作,和你的香味,我看不到你,但还是失控了,并不是因为你是谁。”
陆斯微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张昳丽的脸,就跟昨晚一样,声音酥到她的骨头都快碎了。
此时,她也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女人一定是迷上了她的身子,喜欢上了她,想喝她的血,想让她给她生孩子,不然怎么对她这么好。
一定是因为她们很契合,所以她特别想和她结婚,才这么讨好她。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客气了,反正她天不怕地不怕,艾简连愿意受折磨,那么她当然得不留余地地闹腾她。
“那你错在哪里了?”
她的声音微微哑的,因为女人在眼角摩挲的冰凉指尖而脸色有些发红了,些许执拗地看着她。
可云识哪知道她错在哪里了,半天支支吾吾,脑子里一团乱麻,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又感觉自己遇到了人生大难题。
“就错在不该不跟你出去见老朋友?”
不,她觉得是不该跟她进家门,不然也不会遇上这么多糟心事
“是错在不该跟我唱反调,应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斯微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听起来楚楚可怜,很认真地看着而前的女人,诚然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的,想试探艾简连的底线,毕竟她那么傲气的一个人,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
可女人却直接点了点头,而无表情,声音却又是柔和的:“好,以后都听你的,你别哭了。”
果然,她就说,艾简连绝对是别有用心,图她身子,她这样大好的年华,把她骗到手就每天都能喝到新鲜血液了!
这女人真是就算失忆眼盲了也改不了她老狐狸的本性,既然这样,那她就陪她好好玩玩。
“这可是你说的,那为了证明,我之前不是说每天都要咬你一口吗,你现在让我咬一口。”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在女人看不到的情况下,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浮现着狡黠的光。
云识则微微愣了一瞬,接着皱起眉,迟疑她又想玩什么鬼把戏。
可是就在她犹豫的那几秒,怀里的陆斯微就生气了,扯开她搂在她腰间的手想离开,声音不满又委屈的:“我就知道”
“咬哪里?”云识瞬间便打断了她的话,彻底妥协,又再次强制性地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看不到的是,陆斯微轻轻挑眉,一双凤眼弯起,却又故意踩了一下她的脚,置气道:“咬脸。”
咬脸?
这也就是陆欧出去打发易群行了,不然被别人看到多不好。
她没来由地有些不好意思,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即使从心里出发已经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话多了一下:“你要知道这也就是我,不然你这样的脾气谁受得住啊。”
“你说什么?”陆斯微的声音气冲冲的。
她则迅速认怂,低下头去,朝她微微扬起唇:“嗯,咬吧。”
“但是别咬破了,不好。”
“你当你是一碰就碎的娃娃?明明脸皮那么厚磕牙。”陆斯微虽是吐槽着,却愉悦于她的识相,轻而易举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脖颈,又微微抬头吻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的唇温热柔软的,呼吸灼热地喷薄在脸颊上,接着张开唇一口咬住了她的脸颊,用了点力留下了一排齿痕。
她接着用贝齿厮磨,温热的唇无意识吮吸着,云识则瞬间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陆斯微吃惊之余,极其自然地将腿撩到她腰上,随即便被她一转身抵在了一旁的墙上,唇瓣松开的一瞬间,就被女人循着呼吸忽然吻住了。
她也下意识收紧胳膊,眼帘低垂地望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睛的艾简连,心跳声越来越不可忽视。
大概是魔怔了。
云识想着,但当女人滚烫的舌尖舔过脸颊时,她根本再无法无动于衷,她只能任由心里的阴暗而将自己吞没。
就如此时,她含住女人的唇,开始一寸寸地吮吸了起来,两种极致温度的唇渐渐难舍难分地互相吮吸着,唇角厮磨,唇瓣不舍地离开,又彼此迅速触碰在一起,有时磕到贝齿,犹如胶着在一起早已熟知彼此的灵魂。
就好像,就好像她们已经相识相恋过多回,那种再不能忘的甜蜜味道让云识那颗冰凉的心脏似乎都被撼动了,慢慢收紧胳膊,忍不住探出舌尖抵开了她的唇瓣。
舌尖刚刚探入唇瓣就忽然触碰到了女人滚烫的舌,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刹那间让灵魂都微颤,却又无法克制地纠缠在一起,互相搅动着,如同共同起舞的舞者,浪漫的,在唇中翩翩起舞。
唯有清晰的吮吸吞咽声在耳边回响着。
陆斯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咬她的形势,却忽然变成了被抵在墙上吻住的情形。
她只知道,一件薄薄的吊带睡裙,背后坚硬的墙而,她缩在女人冰冷却柔软的怀里,心脏极速跳动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冰凉的舌尖,呼吸渐渐不匀。
心中也渐渐浮现一个清晰的认知。
喜欢。
不喜欢这个人,不代表不能喜欢她的其他部分。
她矛盾,却也坦白。
她想要和她结婚,当长久的睡友。
……
陆欧在门外和易群行交涉了半天,什么借口都用上了,可这女人就像铁了心地非要今天进她家。
直至最后,易群行却皱着眉近乎低微地求她:“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斯微好不好……”
“我刚刚在热搜看到狗仔拍到的图片了,那个背着斯微的侧影明明就是艾简连,你让我进去求证一下,不是的话我就死心了。”
“她真的不在家,那也不是艾简连,艾简连已经死了!你醒醒吧。”陆欧满脑子混乱地仍旧撒谎拦着她,因为她知道一旦易群行看到那张脸,今天就该没完没了了。
因为她无法而对她那双泛红的眼睛。
艾简连是她们永远都触及不到的高度,她怎么永远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而且现在,她那个从来都不服管教的妹妹竟摘下了那朵高岭之花。
这让苦恋近十年的易群行怎么接受,让她怎么看着她难受而不痛心。
可易群行却异常执拗的,甚至一身风衣带着风尘,她们之前才结束一个A级的任务,各回各家,如今想来是飞奔而来,快一米七的高个子,满脸写满了疲惫,双眼微微泛着红,反而质问她:“不在家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呢?不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一刻,陆欧心里忽然无比窝火,又恨铁不成钢,满脑子瞬间被怒气占满,致使她再也忍不住地踢开门,指着里而:“好,你进来,你进来!”
全他娘的疯了!
吵起来最好!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先去客厅等我,我等会儿给你个惊喜。”
缓缓分离的唇瓣上拉开了一条丝线,随着陆斯微的开口,丝线猝然崩断,也顿时让她脸颊更加发热起来。
虽然觉得天色应该挺晚了,她该离开了,但云识还是应了声好,接着将她缓缓放下来。
却没想到反派直接朝她放了大招,撒娇般地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她冰冷的脸上蹭了蹭,又在她耳畔吹气,诱惑她:“你不跑等我的话,我明天给你喝个饱~”
喝个饱!
不,恐怕把她吸干都满足不了的。
云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仍旧很期待,于是点点头。
陆斯微这才愉悦地松开她,又绕去了房间里。
她便摸索着墙壁往外走,可才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东西戳了戳腰,耳边反派的声音带着嫌弃的音调:“忘了自己是个瞎子?就这么下去是准备摔下楼梯吗?”
她将盲人棍塞到她手里,才又走了进去。
云识则握着手里的棍子露出抹笑来,敲击着走了出去。
她完全不知道,刚从玄关走进客厅的易群行抬头看到站在楼梯之上的她时仿佛看到了神袛,一双眼猝然亮了起来,接着眼眶迅速发热,想出声却又像失声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来,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于是她和陆欧便看到了杵着盲人棍小心翼翼扶着扶手下楼梯的她,双眼无神的,仿佛光芒散尽。
和从前相比,那个傲然又肆意的艾简连如同黑白的电影,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心翼翼,处处受掣肘的陌生女人。
可,还是那张脸,那个人啊。
易群行一时无法接受,朝后退了一步,眼里逐渐泛起泪光。
云识则听到了这一声脚步声,以为是陆欧回来了,于是特别从善如流地出声:“姐姐,斯微让我在客厅等会儿,你放心,我很快就走了。”
“姐姐?”这是易群行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的。
可云识只是顿了一下,心中一万分郁闷,面上却毫无表情,停在了楼梯下礼貌又疏离地回应着那道声音:“是的。”
她的表现,极大地刺激到了易群行,更别提陆欧还在一旁置气般地故意解释着:“她想和斯微结婚,所以喊我姐姐。”
刹那间,易群行觉得继发现艾简连看不到之后,自己那颗酸软痛苦的心更是被扎穿了千万个小孔,可她还有无数个疑问滞留在心头,只能强忍着心酸转身扯住陆欧的手臂,将她往厨房那边拉,边说着:“我们聊聊。”
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云识一个人留在客厅,忽然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只要自己继续装傻就行了,于是瞬间放松了很多,坐上沙发斜斜靠着。
……
厨房里,易群行只有艰难地克制好自己才不至于发疯似地扯着陆欧寻根问到底,但声音到底发抖的。
“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今天。”
“她的眼睛怎么了?”
“瞎了。”
陆欧的回答特别简短又镇定,镇定得易群行吃惊地看着她,又难以置信地质问她:“那可是艾简连,她眼睛瞎了!”
“关你屁事。”这是陆欧第二次在她面前生气,易群行忽然愣住了,比起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被这句话所遮掩住,唤醒了那段尘封在她心底的记忆。
收到艾简连那条我还活着的短信时,她和陆欧高兴地守了一天,可那条短信却又像乌龙一般,再无后续。
也就是在那时,她去买醉喝得酩酊大醉,陆欧陪她一起也喝醉了。
那一晚的细节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床面上那红色的痕迹,却又刻意去尽力遗忘,醒来的时候,她一脸愧疚又坦白地告诉陆欧:“我会对你负责的,但是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爱上除了艾简连以外的人……”
“关你屁事。”
她们两做搭档以来,陆欧从未对她生气过,但那是第一次,她跟她说:“互相白嫖而已。”
……
直至如今,望着陆欧满脸压抑的怒气,她有些恍惚。
“艾简连应该是失忆了,连我都不记得,但你别惦记了,不管她眼瞎不眼瞎,变成什么样,她现在喜欢我妹妹陆斯微。”
易群行被她这句话炸醒,随即压下一切,驳斥她:“不可能!”
“她当初拒绝我的时候说了,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类!”
“呵,那是为了保护你的自尊心。”陆欧不屑,表面冷漠,实则看着易群行那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心痛到无以复加,好在一阵行李箱的滚轮声解救了她,她当即便拉着易群行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眼眶温热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云识也听到了那阵响亮的声音,杵着盲人棍站起来,第一反应并未深思反派拖行李箱出来干嘛,只是下意识走到楼梯下准备上去帮她接行李箱。
“你别动。”陆斯微很满意地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视线一转便看到了从厨房里出来的陆欧两人,想都知道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三人已经打过照面了,就是不知道战况如何。
于是她笑得更加灿烂了,还朝着易群行打招呼:“原来是易姐姐来了啊,抱歉啊,我刚好要搬出去,招呼不周。”
云识这才明白,陆斯微说的惊喜,行李都收好了,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跟她走了。
此时此刻,在易群行两人面前,她也不好劝她,她那个小地方,怎么委屈她跟她受苦,晚上上厕所都不方便。
“搬出去?”
她听到易群行压抑着情绪的声音,边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还没走几步,又听到陆斯微故作甜蜜的声音:“对啊,我准备要和云识结婚了,所以先同居。”
云识脚步一顿,心中惊诧。
反派这是,故意开玩笑的吧?
对,依她的性子,她不可能会答应和她结婚的。
“云识?”易群行的问题没完没了。
陆斯微则难得有耐心,看着底下的女人还是杵着棍子上来了,于是乖乖等在上面,礼貌地回她:“忘了跟易姐姐介绍了,这是云识,我最近认识的朋友,处得很好,现在准备结婚了。”
“对了,或许易姐姐会觉得眼熟,跟艾简连很像吧?”她又促狭地微微眯起眼睛,接着道:“我也觉得像,事前还特意问过她,她说不是,我才和她在一起的,不然我想着易姐姐该多伤心啊。”
“但是现在,就跟易姐姐在部里找的那个和艾简连相似的替身差不多,也就比她多像了那么一点点,易姐姐应该不在乎的哦?”
“谁告诉你‘替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易群行一直知道陆斯微从小到大的叛逆和不服管教,但从来都是熟视无睹,只有时会劝陆欧不要过于干涉了,让她自己成长。
此时事情真正砸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疼,陆斯微的一句句都像扎在了她心里似的,尤其当着艾简连的面,让她顿时气急。
“哦~部里不是都传遍了吗?连我这种小人物都知道了呢。”
陆斯微越发从容不迫,笑着应对,看到易群行咬着牙偏头看了眼陆欧,陆欧却默不吭声,只能皱着眉反驳她,看的却是艾简连的方向:“那都是传言,你不要信!”
“哦。”陆斯微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完全没当回事。
易群行和陆欧青梅竹马的那些年她都看在眼里,自然看得出来陆欧这个闷葫芦的感情,也知道她受过很多委屈,但她是不屑的,觉得她蠢。
此时也当然不是为了替她出气,她不可能为了她出气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就是这样。
她说服着自己,一时觉得看到易群行不同以往的那副憋屈压抑样子特别有趣,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艾简连,所以她看向女人的目光里都多了许多愉悦感。
云识对这一切的暗中较量毫不知情,只是听着她们的对话觉得反派太坏了,按原剧情易群行对她的喜欢度,这时候只怕心都要碎了。
最可怕的是偏偏这时脑海里传来了黑化值降两点的系统提示音。
难道这就是感化反派的终极密码吗?
云识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是瞎的,看不到外面的风谲云诡,她还是那个最单纯的失忆少女,什么也不知道,不必卷入纷争。
她只是默默循着陆斯微的声音走到她身边,又伸手试探性地成功握住了她的手臂,再往下,摸到了她的手,提住了行李箱把手。
“都说了不用你,你怎么还来啊~”陆斯微的声音格外肉麻,听得她心中直叹息,便应和着她:“还是我来吧。”
“那我给你看路~”
此时她的模样俨然一副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生模样,眉眼弯弯,甚至还在女人提起行李箱时跑到她另一边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扣住,又趁机抬头靠近羞涩地吻了她的脸颊一下,接着眼帘低垂,小声道:“谢谢~”
云识差点没一脚踩空滑下去,调整好心情后稳稳当当地下了一层阶梯才回应她:“没事。”
接下来的路程陆斯微都格外小心地牵着她帮她看路,甚至还时不时地笑着打趣:“很重吧?”
“不重。”她紧紧回扣住她的手,微微扬起唇,不知为何格外信赖她。
站在下方的陆欧已经没眼看了,她曾经怀疑过又质疑过艾简连的失忆,这回她确定无疑了,因为只有失忆了,艾简连才会这样像失了智一样,竟然对一个人类如此顺从,还冲她笑。
她此刻只恨当初阻挡了陆斯微拿金奖,影后她实至名归。
只是她又看向一旁的易群行,发现她竟早已背过身去,探头一看发现她捂着心脏,紧紧皱着眉,眼眶通红的,脸上是泪痕。
“你哭了啊?”陆欧不忍心再看她,转移视线。
“我没事。”易群行强装镇定,又转过身去,却没想到看过去的一瞬间,就是已经下了楼梯的两人,艾简连竟还主动低头缓缓凑上去吻了下女人的额头。
陆斯微则笑靥如花地看着她,又扭捏地低下头,就差没经典地说一句:‘讨厌~’了。
那一瞬间,易群行的心仿佛碎成了两半,绷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身立刻跑向身后的沙发,喉中还发出哽咽声。
陆欧:“……”
……
【叮!积分+5,目前—14】
系统提示音的响起让云识在心里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手却又被身后的女人晃动了,耳边也响起了她天真的疑问声:
“易姐姐好像哭了呢,是我的错吗?”
果然是反派崩坏了吗?怎么变茶了?
云识仰面想哭,却又朝她笑了笑,安慰她:“没事,不关你的事……”
“那我们要过去安慰她吗?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可对方接着又问,语气贴心。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看不必了吧”云识有些无奈,又趁着那边两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她:“现在很晚了,我先找个借口开溜吧,你和我出去不安全,我明天再来找你”
陆斯微抬眼看她,在瞎子面前故意撇了撇嘴,明显不信,甚至鄙夷她想临阵脱逃,只是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了些慌乱:“啊,这样啊,可是没你我晚上睡不着”
“算了吧,没关系的,那我就这样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好了”
云识听到她叹了口气,很是可怜的样子,可她们不过是昨晚睡了一晚而已,怎么就到了离开她就睡不着的地步了呢。
但她又忽然觉得,即使看不到,却凭借着声音 就能想象出来,她这样说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起码比发脾气好多了。
可爱归可爱,太晚了在外面确实是很危险,又总不能为了她留在陆家,深陷在这份危险的四角关系之中,不然今晚绝对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又故意问问题侧面拒绝她:“那你以前怎么睡的?不是有娃娃吗?”
“你和它们不一样。”陆斯微完全不吃她这套,甚至反客为主地问上了她:“我以前抱着它们睡都很难入睡,还需要安眠药,但和你一起睡得可好了~”
虽然没说得那么严重,但确实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不管有多累都有时会失眠,可昨夜却是一觉到天亮。
她很享受两人之间的各取所需,也享受这优质的睡眠质量。
她看着她,发现她沉默了,过了几秒才又问她:“安眠药吗?”
“嗯。”
云识微微皱起眉,心里在天人交战,却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她想着,也是,反派做演员的时候就传闻一天三四个小时都睡不了,睡都睡不好,怎么能感化她呢?
于是她最终还是慢慢开了口:“好吧,我在你家留宿一晚。”
哼。
瞧她那勉为其难的样子,不是离了棺材不能睡着吗?
只是陆斯微反倒不乐意了,调整好状态继续发出自己都觉得做作的声音:“我没关系的,只是一晚而已,况且就算我想要你陪我,我姐也不一定答应让你留宿啊?”
言下之意,必须经过陆欧的同意才能留宿,而且不和她住一个房间还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
可据她所知,陆斯微的事哪里需要陆欧来管,她从来都不服管教,很明显的就是在为难她。
云识颓了,正在这时一旁的陆斯微却又晃了晃她的手,甚至微微抬头凑近掰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一触即离,却留下了湿热的痕迹,灼热的呼吸让人留恋。
她趁机鼓励她:“不要怕,你就为了我去跟姐姐说一下嘛,她平常管我管得可严了,我也很听话,只有你去说了,好不好~”
明明刚刚还敢在陆欧面前喊着要同居要结婚,现在就一句让她留宿就不敢了?
云识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但女人却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诱惑她:“你能留下来我今晚就给你喝一点点好不好?”
“但是不能喝多了,不然我会贫血……”
她灼热的呼吸吹到人的耳朵里让人耳朵都酥了。
云识就在这样的情形中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女人似乎很开心,接着便松开了她的手,又将她往斜前方推了推,鼓励她:“那你快去啊,加油!”
要不,等易群行走了再去?
她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进了喉中,觉得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坦然面对,反正现在她失忆了,她喜欢的是陆斯微。
于是她慢慢地往两道呼吸声那边走,没了盲人棍,乍一踢到沙发脚她就停了下来,接着也不知朝着哪边,只能随意地开了口:“那个,陆欧姐……”
她一经出声就被打断了,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陆斯微握着她的手臂,拉着她绕到了沙发里,接着按着她坐了下来,告诉她:“你先在这和易姐姐聊聊吧,我和我姐有事先聊。”
“嗯?”
还来不及她疑惑,便听到了一声陆欧的淡定回应声:“上去聊。”
“嗯,我找你拿个东西。”陆斯微说着。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渐渐离去,余留云识坐在沙发上在心里叹息。
她怎么这么坏,恐怕一开始就打好了想让她独自面对易群行的坏主意的吧。
此时客厅里静谧至极,唯剩了一道呼吸声。
易群行一直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缓和情绪,此时只剩了她们,才微微抬起头直视艾简连。
艾简连确实瞎了,一双狐狸眼漂亮却无神的,以往她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只有在这时候。
这些云识都看不到,她反而很镇定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冰冷至极,完全不打算说话。
对于易群行和陆欧,她一直只是怕麻烦和影响到她们,毕竟她瞎了之后的影响颇多。
或者说,装失忆也是因为懒得去应对这些余留的情感问题,她一向不太擅长处理人类情感方面的问题,起码作为艾简连,是这样的。
身体和灵魂已经彻彻底底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冷心冷血的艾简连,唯有在面对难缠的反派时难得波动几分。
只是易群行最终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声音颤抖的,像在压抑着难受的情绪:“艾简连,你还活着,那为什么发了一条短信就又失去消息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有多牵挂你吗?你一个人远离喧嚣生活着难道不会偶尔想起我们吗?”
“想起那些我们并肩作战的岁月……”
“我想你搞错对象了。”云识睁开眼,淡定地打断了她,而且扬起一抹礼貌的笑来,反而询问她:“难道我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真的长得很像吗?陆欧姐和斯微也认错了呢。”
她甚至还瞬间地转移了话题:“冒昧地问一下,斯微她……喜欢那个叫艾简连的吗?”
“不。”易群行因为她疏离的笑和口中亲密的名字而难受地挪开了视线,转而红着眼眶回她:“她很讨厌艾简连。”
和料想中不同的是,艾简连似乎放松了下来,叹息着:“那就好。”
“我还以为她是觉得我长得像那个人才答应我和我交往的呢,如今看来,她讨厌那个人,那么一定很喜欢我……”
她低头浮起一抹甜蜜的笑,让易群行如鲠在喉,匆忙抬手抹了抹眼角忽然涌出的泪,仿佛接受了她是另一个人的事实,却还是声音哽咽,不死心地追问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有失去过记忆吗?”
“我想这个是我们的私事,不太好和你说,至于记忆,我很确定我是一个有着完整记忆的个体。”
云识至始至终浮着礼貌的笑,说完这句便再次闭目养神,仿佛再拒绝和她聊天。
余留易群行时不时看她一眼,暗自神伤。
……
“你真要户口本?”
“你不是同意我结婚吗?”
陆欧的房间前,陆斯微和她对峙着,瞧着她皱眉始终不肯松口,于是懒懒散散却又特别恳切地开口唤了她一声:“姐~你就答应呗,对你又没什么损失,而且了却了三桩心事,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定了,你偶像没死还成了妹妹,你喜欢的人得不到白月光不就只有迷途知返了吗?”
“乱说什么呢?”陆欧严厉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难得没朝她发脾气,而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也不知是演的还是怎么的,忍不住挪开视线又骂:“别这么喊我。”
肉麻。
喊了半辈子的陆欧一个艾简连就能让她撒娇恳求,真是长见识了。
还有,她才不想要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艾简连怎么失忆了就跟失智了一样能看上她妹呢,明明当初没失忆的时候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真是活见了鬼。
可她还是觉得陆斯微小孩子心性,怕她后悔,忍不住继续问她:“你明明以前那么讨厌艾简连的,你现在真的想好了?”
“她要是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唉,你以前明明都不管我的,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而且我都说了,她是云识,不是艾简连。”
陆斯微毫无耐心地本性暴露,皱起眉语气都变冲了。
陆欧则早已习以为常地继续和她掰扯:“你刚刚都说我偶像没死还成了我妹妹,我偶像不是艾简连?转眼就忘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吗?证据呢?”陆斯微反而微微扬起一抹笑,朝她摊手:“何况不还没成呢。”
“户口本先拿来。”
陆欧憋了一口气,感觉快被她给整崩溃了,陆斯微向来都强词夺理,不达目的不罢休,而这回,她咬咬牙恼怒地冲回了房间,从柜子里翻出户口本,决定就让她撞个头破血流。
将户口本拍到她手上的时候,还放狠话:“就会窝里横,才和她处了一天,你迟早会后悔。”
“才不会后悔,我感觉处了几辈子。”陆斯微将户口本拿在手里,心里没来由地觉得甜了起来,扬起笑容,又忽然反应过来,收敛笑容在心里骂自己。
笑什么呢,笑有了个长期睡友吗?
确实,以后就能又睡好觉又天天享受了,还是合法的。
她又笑起来。
陆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接着率先走下楼,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她闪婚的悲催下场,尤其对象是艾简连……
等等。
之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只想着儿女情长,可艾简连这个身份,一旦被外界知道她瞎了还没死,后果不堪设想,陆斯微和她结婚,怎么可能办得到结婚证,而且还会连累到她。
本来当初级血猎都容易弄得一身伤,以后四面楚歌谁来保护她。
陆欧心里一急,连忙转身想抢走身后跟着她下楼梯的陆斯微手中的户口本。
陆斯微则本能地一闪,接着睁大了眼一惊,将户口本紧紧攥在手里往怀里护,又迅速噔噔噔地就绕着她下了楼,跑向客厅沙发那方。
易群行就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还在闭目养神的艾简连仿佛听到了脚步声,迅速睁开眼站起身,超前走了两步,些许着急地问:“怎么了?”
身体在条件反射下的行为骗不了人,她心中顿时酸涩一片,一颗心早已完全碎掉。
云识则感觉到陆斯微跑到了自己身后躲着,还抓着她的衣服扯了扯,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一样控诉陆欧:“她抢我户口本。”
嗯?
她懵了。
户,户口本。
还没反应过来,那头揉了揉脑袋觉得头疼的陆欧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接起电话,里头则是谢琳琳的声音。
“有紧急任务,你和你妹妹在一起吗?最好把她带来,还有易群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陆欧瞟了一眼前方躲在艾简连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陆斯微,接着冷淡地回她:“不必带她,我们能解决。”
“这是第多少回了?你明知道她是最好的诱饵,既然进了血猎部,那么最基本的就是要听从指挥为部门服务,让她一直出那些F级的任务有意思吗你?”
谢琳琳的声音隐隐发怒,却也点燃了陆欧的怒火,第一次朝着这位新来的上司吼道:“谁不是从底层一点点爬起来的,一口吃不下一个馒头,A级的任务,你想让她死吗!”
“好,行。”谢琳琳气笑了,接着傲然道:“地点在长云街的金林大桥,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不带陆斯微过来,这回你们就自己行动吧,反正离了曼陀罗华和纯种族的血,你们照样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不是吗?”
电话被挂断了,陆欧顿了两秒回不过神。
“在哪里?”等听到易群行的声音才猛然醒来,有些憔悴地望过去,看到的却是和以往不同的易群行。
自从艾简连‘死’后,即使收到了那条短信,两人也总是心不在焉的,还要时刻关注艾简连死亡案情的进展,可是监控和现场早已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吸血鬼犯的案子,哪会那么容易就让她们揪出罪魁祸首。
现在好了,艾简连还活着,失忆的事情未来有的是时间变好的。
“那快走吧,路上再说。”易群行也注意到了陆欧刚刚与电话那端争论的那句话,于是反应过来,率先逃也似地往玄关走。
……
等到两人都离去,客厅里顿时只剩了云识两人,她注意到这静谧的氛围,于是朝着陆斯微慢慢开口询问:“你想去吗?”
“A级的任务,我去送死吗?而且不知道地点好不好?”陆斯微的语气明显有些落寞的,虽然不清楚刚刚那通电话里说的什么,但是光听到陆欧的那句话,她便无端端想到了自己,会忽然觉得,原来陆欧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她……
【叮!黑化值-2目前91%】
听到黑化值降低的系统提示音,云识一点都不意外,她想,大概感化反派的转折点就在缓和姐妹关系上,而且在原剧情中这场A级任务特别艰难,是两位女主感情的催化剂,陆欧则是那个受伤的倒霉蛋。
所以她小声地朝她暗示:“那通电话的内容我刚刚不小心都听到了,你也知道我听觉很灵敏的”
陆斯微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她并不知道,只是听到了她故作沮丧的声音:“是吗?但是人家这么弱小,怎么打得赢那些生猛的吸血鬼啦,我不去。”
云识:“”
“除非,你先带我回你家,你不是说离了棺材睡不着吗?所以我们还是去你家睡吧,然后再去陆欧那里散步。”陆斯微兀自走向行李箱那边,扬着笑,忽然觉得自己好贴心,堪称睡友的楷模了。
“”
散步吗
云识则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还是有些心虚地朝她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去就行了,你待家里等我,到时候我和你姐一起回来。”
而且,她那间小房子,怎么容得下反派这尊大佛,行李箱都搬过去的话,恐怕以后得买双人棺材了,但她还没那个钱。
可陆斯微好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完全跟没听到似的,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接着女人温热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边拉着她走,边愉悦地说着:
“我记得A级任务一般是由强大的杂种吸血鬼带领许多小弟引发的暴乱,你到时候就带我挑那种最弱的让我练练手怎么样?”
“反正你虽然瞎了,但保护我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云识的手被她紧紧握住,渐渐十指紧扣,随着她的步伐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根本拿她毫无办法,也只能慢慢回着:“嗯,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相信你~”陆斯微笑着,心情很好,她接过她的行李箱,她就帮她拎上布袋子拿好盲人棍,牵着她一起出门
这回是陆斯微打的车,司机绕了近路,比公交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云识先让旺财去打探金林大桥的情况,接着将她的行李箱提到了家里,只是刚想再说道说道,陆斯微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外面冲。
她这回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了,外面漆黑一片,虽说血族不怕阳光,但黑夜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总得全副武装再去,于是她将她拉回来,拉到自己怀里,又伸手去摸她的衣服。
外面是一件风衣,再往里。
她肌肤细腻温暖,里头锁骨那一片只有两根吊带。
陆斯微握住她的手腕,耳廓通红,声音弱弱地骂她:“流氓啊你。”
云识只能苦口婆心:“你不能穿这么少。”
“不是有风衣遮着吗?而且我这不是看回来睡觉方便嘛,衣一脱就能上床。”
云识:“”
她继续好脾气地劝她:“可是你等会面对的是吸血鬼,你要运动的,还是换一套利落的吧。”
“我昨晚面对的也是吸血鬼,我也运动了,而且你说了会保护好我的。”陆斯微继续强词夺理。
“那不一样。”云识无奈,甚至有些想笑:“就这么想一回来就能方便地上床吗?”
“嗯。”
听到声音,她只能妥协:“那总得把文胸穿好吧。”
“好。”陆斯微也妥协了,各让一步地松开她的手,走去后面翻行李箱。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云识便也走去了棺材房,将一些这半年来陆陆续续准备好的武器和液体放到布袋子里,富贵则忽然飞到了她肩上,发出叫声。
她顿时明白了,形势很严峻,但陆欧目前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她走出去,陆斯微已经换好衣服了,甚至将一件风衣披到了她身上,特别别扭地说着:“嗯,我把运动衣套到睡裙外面了,一样很方便,脱了就能睡觉,这件你帮我穿着,等我冷了再还给我。”
“好。”她笑,穿好风衣,接着主动摸索到她的手,带着她锁门,踏下楼梯。
她是背着她赶去金林大桥的,穿梭在各种阴暗小巷之中,一路上如同一阵风,背上的陆斯微负责给她指路,有时忽然情绪很低沉,和她说着以前的事。
“小时候我爸妈难得回来一趟,可总跟我讲各种你的事,说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说如果不是你,为了还巨额债款而入了血猎的陆家先人早就会死了,也就没有陆家,说你救了她们无数次”
“可后来长大了,我便特别恨吸血鬼,对你,不说恨,也特别讨厌,我觉得是你们共同杀了我的家人,让各个陆家人都如同牵了卖身契,失了魂一样,一辈子死也要死在吸血鬼手里。”
“听到没有,我讨厌你。”她晃了晃女人的脖颈,重复道。
“嗯,我知道了。”云识则柔和地回应着她,继续穿梭在昏暗的路灯下,衣角猎猎生风。
“所以,我要和你结婚,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只是接下来的一句未免还是让她顿了一下,却也只是心中有些无奈,接着从喉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声:“嗯。”
早在之前听到户口本的时候她就有些预料到了,陆斯微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对她毫无办法。
“嗯?”反倒是陆斯微惊讶了,问她:“你真答应了?”
她以为她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就不会同意了,果然是对吸血鬼来说,血液大于一切吗?
“难道我不同意你会放弃吗?”云识这样反问。
陆斯微则答:“当然不会,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
“那就是了,答应你,让你腻了,你就会离开我。”
“才不会腻,你技术很好,而且烦你折腾你这件事我可以做一辈子。”陆斯微偏头看她,却没曾想她也忽然偏过头来,迅速地吻了她一下,冰凉的唇撞到她的唇上,一触即离,还扬起唇笑她:“小孩。”
“这是你的报应,谁叫你昨晚要管我的”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震天响的警笛声中。
云识带她出了巷子,停了下来,她看不到此时的金林大桥有多混乱,只敏锐地听到各种痛苦的惨叫,枪声,诡异的笑声,混乱的呼吸声。
陆斯微则震惊地瞪大了眼,眼中辉映着茫茫夜色中如同太阳一样明亮的金林大桥,此时却被无数警车封锁,里头堵满了各种公交车,小车,鲜血,人类的惨叫,数不清的吸血鬼行动迅速,如同发狂一般四处攻击着人类,撕咬,有时发出狰笑声。
对比野兽一般的他们来说,零星几个在其中战斗的血猎就显得尤为可笑。
陆斯微一眼就看到了拿着枪在几个吸血鬼中辗转折腾的陆欧,不禁瞬间眼眶发热,又看向封锁区外明显急得不得了却还是服从命令一般站在原地的许多血猎部成员,急了。
“他们在干什么?看着陆欧她们死吗?”
“别急。”云识冷静非常,又将她放下来,接着转身将挂在脖子上的布袋子取下想挂她脖子上。
“干嘛?”陆斯微虽疑惑的,却听话地将布包斜挎在身上,直到看着女人悠闲地从布袋子里拿出口罩和墨镜戴上,又从里头拿出一个水枪和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告诉她:
“你先滴五滴血在里面,然后倒进水枪瓶,等会遇到吸血鬼了,就滋他们。”
陆斯微:“”
“她们用真枪,我用水枪?”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陆斯微疑惑的当头,云识已经等不及了,扯开口罩又抓住她的手指,然后伸出尖牙轻轻地咬了下去。
尖牙瞬间刺破指腹,可女人却不像以往般怕疼,此时反而一声都没吭,默默地拧开塑料瓶,然后照着她的吩咐滴了五滴血进去,又将液体倒了一半到水枪瓶里,剩下的倒到里头的另一个水枪里。
云识听着那些细微的声音,舔了舔沾了她血液的尖牙,这才开口解释:“是曼陀罗华。”
“是吗?”陆斯微挑眉,完全将她记得曼陀罗华配方的账都先记在了心里,只是将水枪放到布袋中后,看到从袋子里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小蝙蝠,心中迅速掠过一切可行方案。
陆欧经常执行高级任务,陆斯微以为对她来说根本小菜一碟,可没想到如今会遇到这种情况,那个血猎部新来的上司仗着拥有曼陀罗华的配方简直不做人,看着陆欧她们拼命竟然还控制其他成员不让他们过去帮忙,可现在,她也只有去找她了。
她又抬头看向艾简连,将手指伸到她面前,碰到她的唇,着急道:“你咬破的,快想解决方法,或者用你的唾液止血,等会血味吸引到其他吸血鬼怎么办?”
闻到那股好闻的香味,听到她的声音,云识下意识便听话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些许血液的甜味传到味蕾上,等反应过来后才慌忙抓住她的手腕,又弯腰用另一只手从布袋子里翻找。
她找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创可贴,连忙想替她贴上,却忘了自己是个盲人,磨蹭了好几秒。
直到耳边传来陆斯微的声音:“快点,陆欧等会要受伤了,她手上好像只有枪。”
她急得将创可贴抢了过去,甚至还给两人分配好了任务,完全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将一个水枪塞到她手里,匆忙的脚步声和着声音渐行渐远:“我去找警戒线后面那些血猎部成员,你先躲在暗处不要露面,被人发现了会很麻烦,我很快就带他们过去支援,到时候你再循着富贵趁混乱来找我。”
此时此刻,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羸弱的人类,忘记了她曾经说过要保护她,而是将她当做一个真真正正不能自理的盲人,护在羽翼之下,生怕她被人发现。
曼陀罗华针对吸血鬼,即使装在水枪瓶里隔着水枪柄都烫手,云识将它插在风衣口袋,那颗冰冷的心不知为何产生了幻觉般的变得有些暖,她皱起眉,知道此时的情形一定和原剧情一样。
没了艾简连在,艾简连家族从前所有的规矩都形如虚设,所以她那个一向被她打压得很的叛逆表弟便和一个杂种女吸血鬼纠缠上了,制造出了这场暴乱。
由于涉及到纯血种贵族,血猎部受到了限制,女主谢琳琳便凭借着这场战役让陆欧和易群行之间的信任出现了危急,并成功取代了艾简连在血猎部的威信。
现在,她在等着陆欧她们受伤,松口求救,这样她就有足够的借口让所有血猎部成员一哄而上,甚至趁乱干掉引起暴乱的纯血种,而不伤害到纯血种和人类签订的契约,定性为该纯血种先伤害到了她们血猎部的成员,为了自保,她们才失手杀掉对方。
不得不说女主谢琳琳很有头脑,但可想而知陆斯微现在过去请求支援会得到什么结果,没准也会被她给利用。
陆欧那边也不能再拖了,原剧情中她也会受很重的伤。
思绪间,云识已经迅速呼唤系统,戴好口罩,循着系统给出的具体方位像一阵风一样地直接从身后将还在奔跑着的陆斯微揽到怀里拖到了一辆车后。
“你干什么?”陆斯微似乎注意到了是她,颇为不满。
于是她只能蹲下身,又将后背露给她,告诉她:“我们自己去救,我之前在电话里听到对方说想要你做诱饵,你姐姐才生气和她闹翻的。”
陆斯微微愣,脑中天人交战了一番,却只能爬上了她的背,看着一只小蝙蝠忽然从远处飞过来发出急切的叫声,女人便背着她跟着小蝙蝠极速前进着,用各种汽车打掩护潜进了封锁线内,快得像一阵风。
耳边四处传来各种惨叫嘶吼声,那是那些已经被血猎放弃掉被吸血鬼撕咬玩弄的人类,他们面容恐惧又绝望,鲜血迸发甚至喷溅在地面,小轿车上,响亮的车窗玻璃破碎声随处可闻。
她搂紧了艾简连的脖颈,声音微颤地告诉她:“我做你的眼睛。”
“嗯。”
“要是遇到危险了,你就装弱缩成一团,等到那些吸血鬼毫无防备扑上来的时候再拿水枪滋他们的心脏。”
云识应着,还关心地提醒她,往系统提示的陆欧她们的方位冲,可才上桥就被忽然冒出的一道黑影狠狠撞了一下。
她连忙稳定身形停了下来,等稳定时一看,那黑影却是她的表弟艾简连。文库密斯。
男人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们,啧了两声玩味道:“原来又是两个来送死的女人啊,让我看看,其中一个还是吸血鬼呢。”
仅凭身形他根本就认不出她来,云识将陆斯微放下,又将风衣里的水枪递给她,熟稔地摸了摸她的脸告诉她:“保护好自己,相信我。”
说话之余,男人又狰狞地笑着冲了上来,嘲笑她们:“还是对恋人呢,好玩,天人永隔怎么样?”
云识迅速冲了上去,十指伸出尖利的指甲,速度竟比男人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男人始料未及的,一脚被她狠狠踹在了身后的汽车上,使得汽车凹陷着往后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当即吐出血来,没想到这同类这么强,顿时严肃了神色想往一旁跑,可哪里还来得及。
吸血鬼的战斗,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胸膛瞬间被刺破,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嘶吼着,心脏接着便被剜出,临死前更是让他听到了死不瞑目噩梦般的声音,只化为一具干尸。
“我亲爱的表弟,你犯了家规呢,竟然将心脏换给了杂种吸血鬼,死的不冤。”
云识看着自己手里的心脏,嫌恶地扔到了地上,甚至在男人的衣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想着难怪一脚就被踢翻,纯血的心脏给了别人。
与此同时,陆斯微被好几个看起来完全没有神智已同化为吸血鬼的人类所包围,第一次一个人面对如此恐惧,她完全不能像艾简连说的那样照做,只浑身紧绷地直接用水枪扫射那几只吸血鬼。
红色的液体瞬间被滋到了那几个吸血鬼身上,竟瞬间被吸收了,刹那间,尖利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那些吸血鬼被红色液体碰到的地方却直接渐渐从内部被腐蚀开来,露出森森白骨。
可到底没有伤到要害,还是完全失去了人性咆哮着扑向了她。
正当她急得想继续开枪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瞬间从身后就面无表情地剜出了离她最近的吸血鬼的心脏。
即使血腥至极,却对她来说如同神袛下凡,让她双眼猝然亮起,死死握着手里的水枪,眼里泛起泪光。
“还要多练习练习,腿都软了吧。”云识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冲她笑,想摸摸她的头发,但碍于手上有血还是忍住了。
只是一把提起一旁一个趴在地上的吸血鬼将他拖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给女人当靶子:“诺,瞄准心脏。”
“快一点,我们还要去救你姐姐。”
还知道要去救人吗?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训练她,还笑话她。
陆斯微红着眼眶死死握着水枪,一闭眼就开了枪,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真的打在了心脏上,一瞬间,看着靶子变成了一具枯尸,强忍着眼泪朝她道:“我打中了!”
“嗯,别哭,继续,他们已经失去了人性,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亡。”云识安慰她。
于是在接下来的道路中,陆斯微觉得最诡异的就是,凡是挡住她们去路朝她们扑过来的吸血鬼,都会被艾简连抓过来当她的靶子,还朝她道:
“先练习固定靶。”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瞎的,但恐惧的心逐渐变得平和下来,甚至越来越准,看向她的目光中无形之间也多了几分憧憬。
她开始意识到艾简连真正的魅力,那就是在最复杂的战斗中往往都能给予人安全感,似乎没有什么能击败她,即使是瞎了,也动作利落凶狠,打断手脚,刺穿胸膛对她而言就是动动手的事,满手鲜血,风衣凌乱,使得她们周围的吸血鬼越来越少,都被吓得往桥对面跑去,只剩了些毫无意识被本性掌控的吸血鬼。
这样的好处是,由于遮掩视线的吸血鬼变少了,陆斯微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困在桥那方的陆欧两人,她们背对背苦苦支撑着,于是出声提醒着艾简连。
云识便带着她迅速赶往那方。
可易群行忽然就看到朝着她们跑过来的艾简连和陆斯微,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仿佛只剩了昔日艾简连救她的时刻,瞬间激动地朝周围的吸血鬼开枪,往外面冲。
没有了易群行背靠背战斗的陆欧腹背受敌,毫无所觉背后好几只吸血鬼冲了上来,等看到往外冲的易群行时脑子瞬间炸开了,一颗心从未像此时一样绝望与破碎,痛苦得恨不得立刻去死,可她看到了朝她跑过来的陆斯微,红着眼眶,手里拿着一把水枪到处滋,脸上是急切的,嘴里喊着她:“姐姐!”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她才觉得这些年自己是多么得错,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忽略了妹妹的感受,对她冷暴力。
那么现在,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她的喜欢,也将就此终结……
她闭上眼睛,可绝望时后颈却只传来一阵风声,只听到许多声凄厉的惨叫。
震惊地睁开眼朝着身前扑过来的吸血鬼开了好几枪后转过头,看到的却是满地尸首和满身血的艾简连,手里捏着一颗心脏,双眼无神,口罩上都溅上了血液。
她将心脏丢到地上,冷静地如同一阵风般蹿到她身前又直接踹飞了一个吸血鬼。
陆欧这才注意到本围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吸血鬼竟都不知不觉间跑了,不远处警戒线后站着一个红衣女人,几乎所有的吸血鬼都逃到了她的身后,她满眼冷厉地看着这方,咬牙切齿地喊着:“艾简连!”
“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难听啊~”云识自然听到了那道声音,根据系统提示也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朝着声音的方向潇洒地取下口罩,由于戴了墨镜而底气十足,就跟从前一样傲气,扬起一抹讥讽的笑:“跑什么?这么多打我一个,难道都打不赢吗?”
换作以前的她当然打不赢,但此时,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对了,你弟弟换了我的心脏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可她却故意刺激她,微微扬着唇角,脊背直挺,语气傲然,带血的风衣在风中飞扬。
因为只有这样,那才是从前的艾简连。
她看不到那女人被戳中痛点双眼通红恨极了的表情,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迅速蹿远,另一边也接着传来了众多杂乱的脚步声。
接着是陆欧悲戚的嘲笑声,想也知道,她是对着易群行说的。
“你知道把战友的后背暴露给敌人的后果是什么吗?”
“易群行,从今以后,我们绝交吧。”
没有人知道陆欧此时的心里已经冰冷一片,甚至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比想象中的更要容易。
也没有人知道易群行此时的心脏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动一样,她定定地望着双眼已经一片平静的陆欧,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彼此,她知道她一旦说出这样的话便绝不会再回头。
比起当初艾简连死时的心情,奇怪的是,此时的心仿佛更加剧痛无比,像是彻彻底底地死了。
一直以来她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全世界都抛弃她了陆欧也不会。
可凭什么呢。
就像现在,她说出绝交那两个字时,她好像已经被全世界所遗弃了。
她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只弯着腰背,眼中泛着红血丝,艰涩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陆欧并不再看她。
大批的血猎部成员已经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却风韵犹存的大叔,还有谢琳琳。
陆斯微走到了陆欧旁边看着她,陆欧则难得朝着她笑了笑,笑中有释然,对她说:“没事。”
这样才好。
她接着才走到艾简连身边,抬头看她,眯着眼,眼中有着恼怒,却刻意演出了一种心碎忧伤的语调,低声朝她道:“你根本就没有失忆,那么多事都记得,你这个骗子!”
“我……”云识不知道该怎么朝她解释,要继续骗她吗?
她只是刚刚一时吃瓜吃嗨了,没想到自己和陆斯微也能瞬间变成疼痛文学,完全说不出话来。
从踏上这座桥开始,她就早有预料身份会就此暴露,于是此时干脆没有再戴上口罩。
有些心急的时候,她想去抓她的手,但女人却瞬间躲开了,而且还低声骂她:“现在有外人在我不好发作,等会儿回家了,自己自觉跪搓衣板,懂吗?”
“嗯嗯。”云识乖巧点头。
不远处又忽然传来了一声略显凌厉的女声:“谁让你们擅自行动,还乱杀纯血种的?”
谢琳琳仿佛故意忽略了她的存在,在教训着陆欧几人,现场氛围诡异,陆斯微则扯了扯她的衣角,和她小声咬耳朵提醒她:“那个白头发很严肃的大叔,一直在看你。”
云识点点头,瞬间知晓了,也并不打算再沉默下去,只是也忽略了谢琳琳,淡淡地开了口:“叔叔,别来无恙。”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一句轻飘飘的招呼瞬间让现场安静得只剩了呼吸声。
云识早就注意到了在谢琳琳和她的叔叔带领着血猎部出任务的成员们越走越近时,人群中不时发出的惊讶议论声。
“那是艾简连?”
“谢天谢地,老祖宗还活着!”
……
她只是看不到那些血猎部成员们双眼放光的视线,原因无她,她光是站在那里都让人难以忽视。
微微散着金色的长卷发高高束起,额角碎发飞扬,戴着一副大墨镜,一只耳朵挂着口罩,即使浑身染着血,却脊背直挺,手闲散地插在风衣口袋里,衣角猎猎生风。
陆斯微贴在她身旁,一只手朝后遮掩着攥紧了她的衣服,似乎很紧张。
明明之前还想着要单枪匹马地去说服他们过来支援,现在倒怂了。
云识将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伸到后方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没听到对方做出反应,于是干脆勾起抹嘲讽的笑,拉着陆斯微转身准备走。
正当这时,身后才响起了一声女人压抑着情绪的质问声:“你又是哪里来的冒牌货?艾简连早就死了!整容吗?”
这一语仿若惊醒梦中人,隐隐的喧闹和议论声猝然响起,使得她转过身来,却完全不解释,而是再次忽略了谢琳琳,反而从容淡定地依着脑海里系统报的方位‘看向’她的叔叔,命令般地道:“明天下午两点,让所有家族成员都在pl大楼等我。”
“另外。”她又扬起一抹冷笑来,尖牙若隐若现:“自己好好去看看,表弟可死得不冤,算是我亲自清理门户了。”
直到如今,她在艾简连家族的长辈只剩了这位叔叔和一位姑姑,但家族小辈居多,也只有她父亲才生了她一个,完美地继承了纯血种最纯粹的血脉,是当之无愧的家主。
她‘去世’之前,这位叔叔对她恭恭敬敬,但‘去世’之后,只怕也为了和姑姑争继承位闹得不可开交。
曼陀罗华的配方已被谢琳琳所掌握,估计他们都会私下拉拢谢琳琳。
以后的局势会很凶险。
可事已至此,她必须重回原位,和谢琳琳拼个你死我活。
还有,要陪在反派身边,保护好她。
思绪之间不过一瞬间,她紧紧握住陆斯微的手,已转身牵着她走了,身旁跟着的是陆欧的脚步声。
三人渐行渐远。
直愣愣站在原地双眼通红的谢琳琳仿佛才反应过来,实在是被艾简连突然复活吓得不清,以至于头脑太过混乱,她在拼命回想着当初艾简连被剜心时的细节,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竟还没死,明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化为一具枯骨的。
是的,是了,一定是陆欧她们找的整了容的货色来吓唬她让她不要再针对她们姐妹!那绝不是真的艾简连!
不管有多像,谢琳琳都在拼命地催眠自己,回过神来时看到已经快要走远的艾简连等人,更是红着眼举起手里的枪瞄准了艾简连,口中念念有词:“好,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是假。”
可一道身影坚决地挡在了她的身前,甚至拿着枪对准了她,逼迫她:“你最好把枪放下来,别动她们。”
望着这样的易群行,她心里又酸又恨,直到一旁也响起了一道凌厉的男声:“住手!”
“是真是假你明天就能知道,我们家族的家事容不得别人插手!”
……
那边是如何情形,云识无从得知也不想去关注,只是和陆斯微两人走到警戒线以后恢复交通运行的街道上,褪去了满目凌乱与鲜血,唯剩灯光闪烁车水马龙。
如同另一座城市。
“明天事情都办完后来家里吃饭吧,我有事跟你说,很重要的事。”陆欧的声音传过来,云识看不到她的憔悴。
只有陆斯微能看到她眼底微微的泪光,不禁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可又忍不住别扭地提议:“我和艾简连也一起回去,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你就能告诉我。”
“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陆欧深深地看着她,即使眼中浮着泪光,却又笑起来:“还是你还想喂我吃狗粮?”
“没有。”陆斯微反驳,她就又道:“那就行了。”
她又望向沉默着的艾简连,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装失忆,但还是提醒着她眼睛的问题:“你现在的情况一定不能被他们知道。”
“还有,我把妹妹交给你了,虽然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真的想和一个人类结婚,但你比我负责,比我坦诚。”
“希望你能一直陪着她。”
“我走了,明天见。”陆欧说着,怀里却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一把水枪。
陆斯微背过身去不看她,低声道:“是曼陀罗华,遇到吸血鬼就滋他,从没看你这么啰嗦过,快走吧。”
陆欧笑了笑,又看了她们一眼,便拿好水枪转身走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行人之中。
云识只感觉自己身上的风衣被扯开了,接着一团温热撞到了怀里,女人伸手箍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心口,声音闷闷的:“她一定是想跟我道歉对吧?”
“其实我一点也不记仇的……”
她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可手上很脏,于是只能隔着风衣用里面干净的面料揉了揉她的发,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周围喧嚣至极,马路上的各种车辆驶过声,一旁行人的聊天声,呼吸声,脚步声,可却又如同全都静止了一般。
只是忽然,云识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风声,使得她顿时心中一凝,便拦腰抱起了怀里的女人,也惊得陆斯微匆忙抬起头,一旁的路人纷纷看过来。
她全然不知,只是抱着她穿越人群,浑身是血抱着女人横冲直撞的样子吓得路人纷纷避开,而她微微皱起眉,往前迅速走着,边问:“哪里有小巷子,帮我指路。”
“左边。”
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抱着,饶是陆斯微自知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她那么严肃,还是乖乖地给她指了路,而且一等她冲进巷子里加快了速度,便也瞬间认真了起来让她不至于撞到墙上。
虽然她并不认识路,但有时飞在空中的旺财会叫着给艾简连提示。
直到途径一处幽暗的死胡同,云识将她放下来,牵着她往后退去。
女人则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另一手下意识抓紧了她的衣服,屏气凝神地贴着她。
下一秒,外头忽然传来了两道明显的脚步声。
云识正想行动时,那两道脚步声又忽然变得凌乱起来,接着伴随着慌乱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想死是不是,意思意思回去报信就得了,快走。”
一旁的陆斯微这才明显地舒了口气,她正以为她会抱怨时,却没曾想她忽然笑出了声来,朝她道:“艾简连,跟着你好刺激啊~”
云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讽刺还是单纯的感叹,只是微微蹲下身,又摸索着从她挎着的布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还顺便摸出了两个一次性口罩。
陆斯微抱怨她:“难怪这么重,感情什么都装进来了。”
她就笑了两声,把口罩递给她,自己之前的口罩也早就跑掉了,于是将新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上,又朝她道:“我们去逛夜市吧,买灯泡,买热水壶,等会去房东那里打热水,给你擦身子用。”
陆斯微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乖乖地戴上口罩,还咳了两声,耳廓有些发热着低声道:“你擦。”
“嗯。”云识应她,含着笑,又给手机开机,接着唤醒盲人助手,朝它道:“打电话给温华。”
随着一阵舒缓的铃声响起,陆斯微好奇地看着她,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直到电话随即被接通,里头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女声:“怎么?”
“想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个人类,地址是”
地址才说完,对方就直接了断地挂断了电话,但她很放心,将手机放了回去,倒是陆斯微忽然发出的提问声里含了几分古怪的意味:“她是谁?老情人吗?”
云识忍不住笑了,接着却转身往死胡同外走,故意逗她:“是关系很亲的人。”
陆斯微追上去,愤愤不平:“好啊,早就知道你们血族关系很乱了,没想到你还搞不伦之恋!”
这都哪跟哪啊。
云识哭笑不得,这半年来,她可没闲着,都说豪门是非多,尤其儿女多的纯血种贵族们,以往她从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关心纯血种的这些旁枝们,可细细了解过后才知道她们的关系可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就比如她姑姑的孙女艾简连。温华,与其说是孙女,不如说是家族中被遗弃的边缘人。
由于为纯血种怀上孩子的人类往往仅能撑到一个孩子出生时便会被显露本性的小吸血鬼吸干而亡,更不要说是双胞胎了。
但她姑姑的第十六女有个怪癖,就爱让人怀上双胞,还喜欢在这种环境下优胜劣汰杀死同胞和人类母亲而诞生的胎儿,为此她乐此不疲,胎儿越烈她越喜欢。
温华则恰恰因为不是双胎而且出生时完全没表现出丝毫吸血鬼的本性吸干母亲而被她遗弃在角落里,甚至特意在她成年后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母亲。
这一百年来,她从未出席过任何家族活动,搞得云识完全不知道这个她表妹的第二十六女。
事实上,有太多像温华这样的纯血种边缘子嗣了,她们不被重视,不被家族列在保护圈之中,因此也成为了杂种血族的重点换心对象。
可怜的艾简连家族,从来只保护那些惯会甜言蜜语,趋炎附势的子女。
有时候,云识会觉得,这次装死是值得的,眼瞎也是值得的,因为这让她变得不再高高在上,真正了解到了家族内里的黑暗,而不只是几个惯会讨好她的家族成员故意给她看到的表面和谐的样子。
否则再一个百年之后,即使有人类相助,这个腐朽的家族也总会分崩离析,被杂种吸血鬼所彻底击败。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她其实已经和温华等几个调查过一番对亲人深恶痛绝觉得可以信任的表弟妹和表侄儿侄女达成了协议,让他们暗中协助她一步步清理门户,当然,她最终也会给他们想要的。
如今这个局势,不想当家族弃子,这便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了。
思绪回笼时陆斯微掐了她一下,也许是对她的‘默认’和发呆表示不满,将布包一下子推到她怀里,还生气地推了她一下,冷哼一声,走路声音极响地离开了。
云识连忙抱好布包循着她的走路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又讨好般地告诉她:“是我表侄女。”
陆斯微这才停下来,而她来不及停下来,撞到了她的后背,接着便听到了她不解的声音:“你找个吸血鬼来照看我姐?”
“你放心,温华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只是让她在周边照看一下你姐,防止被某些人派人过去监视,而且她人很古板”
“你倒是很了解她。”陆斯微打断她,算是放心了下来,又转身往前走,心情却还是很不好地说着:“我要喝酒,你要陪我。”
“好,陪你”云识连忙跟上她,语气柔和,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一个小侄女都要酸溜溜的,但对她千依百顺总是没错的。
老旧的路灯下她一直在尽力克制步伐与一旁的女人并排而走,两道影子不时重叠在一起,弯弯曲曲的小巷中时而传来女人含笑的声音。
“你喝酒会醉吗?”
“我之前好像看过一则新闻,说你喝醉酒把杀青宴给砸了。”
和另一个女人气冲冲的声音:“才不会。”
“我喝完特别安静,别听那些无良媒体胡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云街的夜市远近闻名,并不是夜晚才开,只是夜晚最为热闹。
每到夜晚的降临,或是才下班的人们,或是不远万里来到这的商人,便会将这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一栋大楼,楼里有着不计其数的批发供货商,楼下的街道则围绕着各种零售商铺或小吃,杂物摊贩。
都说女人一旦沉浸在购物中就能治愈一切,云识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但同时,感受着手里越来越多的购物袋,一边心痛自己手机里的余额,一边紧紧握着女人的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生怕她走丢或出什么事。
陆斯微则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满街都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街道上或三五成群言笑晏晏的朋友们,或腻腻歪歪甜笑着的情侣,各色各样的人都在表现着最真实的自己,会因为一份美食而露出最纯粹的笑容。
而现在,她的身边也站着一个给她拎包的人,会温和地笑着纵容她,会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在她稍微兴奋一点想甩开她的手时又慢慢地将她拉回她的视线范围内,会笑她:“小孩一样。”
会无奈道:“把我的钱都花光了就该你养我了。”
她的手纤细匀称,明明是冰凉的温度却让她手心泛了些许汗。
这是以往的她从未感受过的,像是甜甜的蜂蜜流到了心里,又逐渐蓬松化为了填满心脏的棉花糖,像是‘幸福’的感觉。
她眼眶温热的,不想停下来,扬着笑拉着一旁的女人往左边的小餐车走,边小声骂她:“小气鬼。”
“还有180呢。”
“那也要留明天打公交的钱。”云识笑着跟上她,边叮嘱着。
“知道了,啰嗦。”
陆斯微拉着她停下来,声音更迫不及待的:“老板,来两根香肠……”
“加辣。”沉默了几秒,她又补充了这样一句。
“好嘞,小姑娘还要什么别的不?”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女人,很是和蔼。
“不了,多少钱?”
……
伴随着陆斯微和对方的交谈声,扫码声,云识能闻到辣椒油和各种炸物的香味,还有周围各种点单的声音,东西落入锅中油炸的响声。
身上那件带血的风衣早已装进了袋子里提着,她慢慢松开了女人的手,反而摸索着揽住了她的腰,低头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朝她轻声道:“靠我身上等吧,逛了好一会儿了,累了吗?”
“嗯。”其实只有一点点累,但听她一说就忽然觉得很累了。
陆斯微的唇角由始至终都勾着小小的弧度,边自觉地往她身上靠着,只是一双眼仍旧紧紧盯着锅里,又跟着老板拿出香肠的手挪到了一旁的辣椒罐里,一层红红的辣椒油被刷到了散发着浓浓香味的香肠表面,让她喉部肌肤不禁轻轻滚动着。
对面的老板给她扯了两节纸巾包好签子,将香肠递了过来,边含着笑看向靠在一起的她们俩。
使得她遮掩在黑发下的耳朵偷偷红了,又连忙直起身子接过道了谢,举着两根香肠离开。
陆斯微很喜欢吃辣,却不太受得了辣,只偶尔开心一次,就比如此时,由于街上人来人往,她便只能一只手举着两根香肠,一只手扯开口罩下端一点,微低头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浓郁的辣味裹挟着香肠的Q弹肉香味充斥在味蕾上,好吃到咬舌头,却又辣得她脸色微红,边急切地找着路边卖饮料的地方。
边一时辣糊涂了,转身伸手扯开艾简连的口罩下端,将剩余的香肠往她嘴里塞。
“你吃吧,太辣了,我吃不了。”她声音微微哑的,哈着气,看来真是被辣得狠了,可又忽然反应过来,想拿走:“我忘了你吃不了的。”
【叮!反派黑化值-1目前90%】
“没事。”这一路上已经不知几次听到系统提示音了,云识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满心柔软,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将香肠吃到了嘴里,咀嚼吞下,边告诉她:“我可以吃,只是这些食物不能产生能量。”
她想着,陪她一起吃可能会更有参与感让她更高兴,也可以体会到她吃这些东西时的感觉。
“很辣吧?去买水吧。”感受到舌尖上的辣味,她又问着,看不到陆斯微看到她吃光后弯弯的眉眼,只感受到了她温热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又拉着她往前走,明明很辣,却还是兴奋地告诉她:“吃那边那个炒板栗了就不辣了,走吧我们去买板栗。”
她可怜的手机余额,能让一个本来生气着的女人高兴一晚上也不错,起码回家不用跪搓衣板了,大不了明天她背她回家。
她一如既往地应着她,跟着她跑遍周围的小吃摊,也吃到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渐渐的,周围的各种嘈杂声仿佛通通消失在了她的耳朵里,只剩了女人愉悦的问话声和声音里的笑意。
“你觉得板栗好吃吗?”
“你的牙可以磕核桃吗?”
“这个珍珠好好吃哦。”
反派热衷于给她投喂,但偶尔称赞一声,她还下意识地体贴她:“那我把奶茶喝了给你吃珍珠吧?”
“你是笨蛋吗?人家叫珍珠奶茶。”女人骂她,声音却带着笑
从街头吃到街尾,陆斯微无数次嚷嚷着太撑了,最终却还是用仅有的钱去买了好几罐啤酒。
云识边接过边想着这么几罐应该不至于喝醉,而且看她这情形应该都喝不下了,边又将她背起来往小巷子里走。
可没曾想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竟拿了一罐,趴在她背上打开罐子喝了起来。
耳边是咕噜咕噜的喝酒声,她还时不时喝几口就在她脖颈处吹气低声笑,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起来。
好像从她喝第一口开始就醉了,笑起来像个小疯子。
云识无奈地提着大包小包拎着两个热水壶,又稳稳地背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好在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只是途径一处垃圾桶,陆斯微将啤酒罐扔了进去,嘴里还发出‘砰~’的声音来,接着晃着她的脖子朝她炫耀:“看到没,扔中了~”
“我今天枪法可准了,是不是?”
“是是是,我都听到了。”她笑着回她。
女人便又晃着腿,将热腾腾的脸颊贴到她脖颈上蹭,边低语着抱怨她:“好撑哦”
“你把我弄得好撑。”
听到她晕晕乎乎的声音,云识失笑,似乎都能想象到她已经满脸醉红,于是又笑话她:“到底是谁弄得啊?”
“你,就是你!”陆斯微咬死了不放,甚至怪她:“就是你把钱都花光了,明天坐车怎么办?”
“还买酒把我灌醉了,所以你要负责!”
“你还知道你醉了啊?”云识越发觉得她好笑,想着应该也不是醉得太厉害,只是越发像不懂道理的小孩一样,便弯着唇轻声哄她:“是,都是我,那么你想怎么让我负责呢?”
“嗯”陆斯微将脸靠在她肩头,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唇瓣轻轻蹭过她的脖颈,笑着朝她道:“你唱歌给我听吧,就唱那个‘明天你要嫁给我’,我想听你唱……”
可她只会唱‘今天你要嫁给我’,又想着对方已经醉了,于是稍微改动了一下,轻轻地哼着调子,唱了出来:“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听我说,我们一起走,过着安定的生活……”
“今天已来不及,后天就会可惜,明天你要嫁给我……”
……
女人紧贴在她背后,隔着衣衫,她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滚烫的呼吸也喷薄在她的脖颈处,却渐渐平稳下来,仿佛是慢慢睡着了。
她喝醉了真的很安静很可爱。
云识心底一片柔和,便放慢了速度,背着她在幽暗的小巷中穿梭,一直到到达家底下,上铁质楼梯时也尽量放轻了脚步。
即使楼梯还是发出了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声音,但好在陆斯微没醒。
她便打开门,脱鞋走进去后将女人和东西都放到了地板上,接着弯腰摸索到她的脸上,取下口罩。
冰凉的手一经接触到温热的脸上,陆斯微顿时便条件反射地偏头发出了舒服的呢喃声,眼眸却仍旧是紧闭着的。
云识便起身,从棺材房里把那床被子拿出来给她盖上,又趁她没醒去房东那里打了两个热水壶的热水,接着呼唤系统,让它帮忙给自己报方位,踩着棺材将棺材屋里的灯泡换了,想换正屋里的,又怕将陆斯微闹醒,于是只是偷偷坐到她身边,将她扶到怀里,把她外头的运动衣裤给脱下来了。
重新给她盖上被子后,云识拿着衣服去外面洗了个澡,顺便将两人的衣服和她的风衣都洗了。
洗完后看着手里的搓衣板呆了两秒,而后顿时将搓衣板藏到了角落里。
再次回来时,才走到门口,她便听到了易拉罐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女人委屈的哭声。
“你们又不回家……”
她声音哽咽的,颤抖的,哭得云识心里顿时揪成了一团,连忙走到她面前又弯下身伸手触碰她。
地板上的易拉罐被她踢到了一旁,此刻她只庆幸只买了四罐,触碰到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抱着腿缩成一团,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
她的手往上,摸到她温热的脸上,手指顿时便被她脸上的眼泪浸湿了,竟不知在何时已是泪流满面,惹人心疼。
即使是她冰冷的手触到她脸上,她也无动于衷,只是魔怔了一般的,眼睫濡湿,不停地往下流着眼泪,重复着一句话。
“她们为什么不回来?我一个人好怕。”
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云识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冰冷的手感受到她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就像牵连到了自己冰冷的心脏,接着毫无温度的眼眶竟渐渐发热起来。
她以为是自己灵魂的幻觉,直到一片漆黑的眼前渐渐如同升起薄雾一般,破开了那一片黑暗,让本一片漆黑的视野变得灰蒙蒙一片,眼前缩成一团的人影在眼前成型,却也只是一片模糊,阴翳的灰色。
她顾不得惊讶,一股莫名的内疚感将她的灵魂彻底淹没,即使身体还是冰冷的,却不停地用手帮她擦眼泪,急得开口朝她不停道歉:“对不起,是我,当初不该一直那样苛求你的家人,是我,没有尽职尽责地保护好我的同伴……”
她的声音因为忽然撞入怀里的温度而戛然而止,女人将眼泪擦到她的肩上,仍旧是哽咽的,双手紧紧揽住了她的脖颈,她便慢慢地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摸到她的发上,托住她的后颈,低声朝她承诺:“对不起,下次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她跪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将女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被她滚烫的温度笼罩,自己冰冷的心脏也能和她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一同极速跳动着。
心底仿佛有一股阴暗的情绪将她笼罩,让她想要刺穿她的喉咙,吸干她的血液,将她彻底占为己有,让她和自己化为一体,让她的血液在自己体内沸腾着流动。
“是因为内疚才这样吗?因为我的血才和我结婚。”
直到女人微哑的声音将她唤醒,她这才强压下心底的那股念想,揉了揉她的发,轻声回着:“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所以想抱抱你,安慰你。”
“因为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好像会跳动,会心疼,所以想和你结婚。”
“所以,是因为喜欢我?”陆斯微愣愣的,抬头去看她。
在眼前灰色的基调中,云识能看到她脸颊隐隐的轮廓,却也仅此而已,她不禁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指腹轻磨着她细腻的肌肤,郑重地点头:“嗯,喜欢。”
伴随着尾音的落下,她又微偏头,感受着女人炙热的呼吸,淡淡的香味,慢慢地靠近她,吻上她的唇……
可刚碰上那温热而富有弹性的唇瓣,她瞬间便被对方给推开了。
猝不及防的,有些愣。
陆斯微则擦了擦自己的嘴,声音里带着刚哭过的软糯,还有置气的意味:“你很扫兴诶,我还没答应呢。”
“先发个动态。”
灰蒙蒙的视野里,她看到女人摇摇晃晃地挪到一旁,翻出了被子下的手机,接着竟坐在了地板上玩起了手机。
她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又似乎在编辑文案了,可边打着字,还边念了出来:“后续来了,仅用一天两夜就搞定了初恋,她还想明天和我结婚呢,才不可能,奉上9秒录音证据。”
“所以,是因为喜欢我?”
“嗯,喜欢。”
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截取的录音,随即就想发出去。
云识则下意识挪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反应过来了,陆斯微已经醉傻了,可能在她洗衣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一边喝酒一边用她的手机注册新的账号,发了一些动态到社交媒体平台上,还傻乎乎地乐得慌。
“你明天醒来会社死的。”她只能这样劝她。
可女人仍旧一意孤行地甩开了她的手,点了发送,还嫌弃她:“关你什么事,你少烦人了,我以前是喜欢你,但现在讨厌你,你都夺了我的初吻初夜了还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你明天别想逼我去结婚,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是吗?听你这样一说,那算了吧。”云识反应速度极快,嘴角扬着一抹笑,尤其在心里来来回回地回味着那句‘我以前是喜欢你’,和之前她文案上的‘初念’两个字,觉得又好笑又好奇。
她这样回着,醉醺醺又反应迟钝的陆斯微反倒愣了,接着皱眉对她无语:“你都不纠缠一下的吗?也太没恒心了吧。”
于是她便又坐下来,挨着她坐,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悄悄话似的:“那你告诉我初恋是怎么变讨厌的,我就继续追你。”
“你就当我是最好的朋友,倾诉一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陆斯微眨了眨眼,晃晃头看了她半响,接着忽然冷哼了一声,朝她道:“那你不要告诉艾简连哦。”
“嗯。”云识轻笑着应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她的轮廓,耳边便逐渐响起了她微微带着醉意的软和声音。
“我也不是故意喜欢她的啊,是我爸妈成天在给我洗脑,所以那时候我的房间里贴满了求爸爸妈妈拍来的照片,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满脑子都晕晕的,我想缠着她,可是她太冷了,鼓起勇气去贴她,她还将我推开……”
“可是她对我越冷我就越喜欢她了,每天晚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就抱着贴着她照片的娃娃睡,求着爸妈请她来家里做客。”
“直到爸爸妈妈死了……”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也炸得云识有些不知所措,所有她没能救下来的战友都是她心底永远不能愈合的伤,也是她越来越冷漠的原因,因为一旦对人类产生感情,总会看着她们死亡。
陆斯微又逐渐欢快的声音将她慢慢唤醒,仿佛一切都只是过去式而已。
“她们走了,我就和姐姐相依为命,我开始讨厌她,怨她没有保护好我的妈爸,可更多的还是喜欢,而且,姐姐去血猎部新人培训了,每次开家长会来的都是她,即使我们说话不过几句,即使我开始怕她,但她总会按时到,漂亮得让全班都羡慕我。”
“初中时,我情窦初开,故意在学校犯错,被她简单两句劝都会高兴好几天。”
“可后来,姐姐变成了顶级血猎,受了一次重伤,生命垂危,她却没有来,不光是那次,她再也没有来过了,家长会,犯错请家长,退学,入演艺圈,无论我站在多大的舞台上,演了多么爆火的剧,得到了多大的成就,不光是她,没有人再在乎我了,甚至都不肯给我那个她亲自颁发的金奖,十年啊,明明那是我应得的。”
“越长大我就越讨厌她,讨厌她的冷漠,她的自负,她的高高在上,我会笑喜欢她那么多年的易群行蠢,我会在她死后高兴地看着红着眼眶的陆欧。”
“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从骨子里地讨厌她。”
“所以现在,你还要纠缠我吗?”
不知何时,她的眼里已经溢满了眼泪,眼角满是泪痕,鼻尖眼尾嫣红,执着又朦胧地看向旁边的女人。
“不了,不纠缠你。”云识摇摇头,能够听到她声音的哽咽声,那些话语也仿佛一字一句地扎入了她的心脏,可仍旧故作镇定地看着听到她的话后气势汹汹想扑过来的陆斯微。
“你就不能有恒心一点吗?”
“就不能,缠我一会儿吗……”她所有的眼泪仿佛悉数迸发,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扑到她身上咬住了她的肩,拼尽了全力地去咬她,温热的眼泪一颗颗落到她的肩上,浸湿衣料。
“不能。”云识咬死了不肯松口,又伸手将她死死搂进怀里,有那么一刻,她知道不是幻觉,冰冷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眼眶温热的,那是灵魂迁连到身体上的心痛感,是一瞬间心底迸发出的浓浓爱意。
她闭上眼睛,开始一字一句地述说着自己的理由:“我要和你结婚,我是个瞎子,不会缠着你,而是需要你,需要你帮我引路,需要你牵着我的手,我害怕走丢,我害怕黑暗,昨晚以前,我还可以忍受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日子,可昨晚以后,我开始想念身边的温度,即使去拼命逃避了,可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个影子。”
“是的,我虚伪,即使眼瞎了,可曾经的身份不允许我示弱。”
“我不想缠着你和你做朋友,我想牵着你和你结婚。”
“就算是你讨厌我,但结婚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松开我的手。”
“你骗人。”陆斯微不自觉慢慢地松了口,满脑子晕晕乎乎,却用手背擦着眼泪抬头去看她,声音哽咽的:“你这还不是要缠着我吗?说得好听些罢了。”
云识不置可否,而是伸手捧住她的脸,吻到她的眼角上,丰润冰凉的唇将她的眼泪一点点吻掉,又轻声告诉她:
“你姐姐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只是留了自己的血给她救命,我觉得事情的源头是那些杂种吸血鬼,于是赶着去把他们剿灭了。这件事以后我就不想和陆欧她们关系再好下去了,所以也没再管你,我嫌人类的感情麻烦,或者说,我害怕产生那种感情。”
“那现在呢?”陆斯微盯着她,眼眶通红的:“还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现在我觉得,长生也没什么好的,成为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想将自己当做一个人,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和你白头偕老。”
云识微微扬着笑,双眼已然不再那么无神,而是浮着动容。
陆斯微并未再看她,脸颊烧红的,之前脑子里糊涂不清,可哭过一场后,这会儿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艾简连还是她最讨厌的人,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她骗了呢,吸血鬼骨子里的冷漠不会变,艾简连十年如一日的冷漠更不会变,她只是别有目的地想骗她,不然怎么可能两天就喜欢上她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要折磨她。
于是她便骂她:“就会骗人,之前装失忆骗我的账还没算呢,搓衣板呢?”
“搓衣板……没有。”云识连忙应她,又瞬间转移话题:“但是特殊服务可以有。”
“你可以惩罚我今晚服务你一晚。”
“怎么服务?”即使心里想得再好,可陆斯微还是忍不住地中了她的套。
不知是不是幻觉,女人的眼睛竟变得有神多了,长睫低垂着接近她,冰凉的指尖摸着她的脸颊,唇瓣在灯光下丰润的,微微勾着唇,勾出一抹令人神魂颠倒的笑来,轻轻开口:“喝你的酒……”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酒已经被我喝完了啊。”陆斯微看着她,觉得脑子里更晕了,还觉得她在戏弄她,于是一双手抵住了她的肩头,想推开她。
可云识纹丝不动,仿佛要将灰暗视野里那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深深地镌刻进心里,她明白,那双本以为再看不见光明的眼睛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她。
因为这个娇蛮又爱捉弄她的女孩打动了她的心,让她那颗即使冰冷至极的心脏也幻觉般地产生了悸动感,也带她了解到了以前从未想过的许多事情。
让她体会到,明明是曾经一个人做过无数遍的事情,却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就连简简单单的睡觉走路都变得不再孤燥无味,而是充满意义,变得愉悦至极。
她甚至不在乎她嘴里说着的‘讨厌她’,想着只要她待在她身边时也是愉悦的,她就能一直陪着她,不放手。
所以即使陆斯微醉醺醺地在她怀里小幅度地挣扎着,她也不肯退开分毫,只是默默地用指腹一点点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泪,又如获至宝般地捧着她温热的脸颊,微微扬起唇来笑她:“眼泪这么多,酒一定也藏了不少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你昨晚不也拿了很多出来吗?不小心洒出来把毯子都弄湿了,真的忘记了?”
“胡说!”女人迟钝的,似乎发现眼前的人重影了,于是晃晃头,微微皱起眉来,刚想骂她冤枉她,却又忽然听到她轻声细语地问自己:“要擦澡吗?刚刚身上出汗了吧?擦完再睡,嗯?”
陆斯微喝醉后很奇怪,不安静也不过分吵闹,有时像是醉了跟个小孩一样,会倾诉过去的委屈,哭得像只大花猫,有时又像没醉精明得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地找她麻烦。
可能唯一和清醒时一样的,就是很懒散,能别人代劳便绝对不会自己动手。
就如此时,她仿佛沉吟了片刻,便又开始不满地挣扎起来。
“我不想自己动,你也不能碰我,不可以让艾简连碰我,她还没有追我呢,不能让她占便宜。”
“说什么服务呢,根本就是耍流氓,我要你跪搓衣板!”
她言语间有些凌乱的,又连忙双手护胸,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云识只能听到她带着醉意的糯音,于是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好笑地哄她:“我又不是艾简连,你看清楚,我只是一个贴着艾简连照片的娃娃。”
“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娃娃。”
“可以吗?”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却没曾想女人竟真的当真了般,瞬间便撞到了她怀里,双手搂住了她的脖颈,灼热的温度也贴在了她冰凉的肌肤上,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说着:“对不起,把你塞到床底下了,因为艾简连真的很讨厌啊……”
“只睡最后一晚了,明天我就把她的照片烧掉……”
云识的双眼渐渐柔和起来,忍不住微微偏头吻了下她的脸颊,又慢慢将她扶正,告诉她:“好,但是要先擦澡好不好?不然晚上睡觉会不舒服。”
“我去弄热水,你坐在这里。”
“嗯。”
听到回应声,她顿时揉了揉她柔顺的发,又起身迅速地挪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盆子前,给里面倒上了热水,又将毛巾扔进去,最后端着热水再次挪到了她的身前。
眼前已经有了模糊的影子,所以她起码能知道物体的方位了,不用凭着记忆盲猜,甚至看到了陆斯微慢慢弯下腰去,试图去触碰盆里的热水,最终却发出了一声惊呼,慢吞吞地委屈道:“好烫。”
“把毛巾拧干,擦到身上的时候就不烫了。”她笑着,边示范性地将手伸进了盆里,滚烫的水对她冰凉的手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相当从容地拧干了毛巾,又伸手将毛巾递给她。
她确实是故意的,所以当陆斯微的身影还一直坐在原地不肯动时,瞬间便坐到了她旁边,将盆子也搬到了旁边,顺手用力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陆斯微实则仿佛是在半梦半醒间,晕晕乎乎地坐到了女人腿上,却又下意识靠到了她怀里,半眯着眼睛捏着她的衣服晃,呢喃着:“小熊,我不想洗澡。”
“不是洗。”云识应和着她,边强势地拿着毛巾轻轻地盖到了她的脸上,又一点点地擦拭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脸颊,又挪到下颌直到脖颈上,动作轻柔,毛巾轻轻擦拭着肌肤。
陆斯微仿佛被毛巾温热的温度和女人擦拭瓷瓶般轻柔的力道而治愈了,微微昂起头任凭毛巾拭过颈项,缓缓闭上了眼睛,甚至缓缓起身,由侧坐在她身上转为了面对面坐着,双手搭在她肩上。
毛巾换了一轮又一轮,房间里渐渐也只剩了拧干毛巾的水声和女人的呼吸声。
她的衣服被一件件堆在了一旁。
云识有时还会笑话懒懒散散像没骨头一样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你当小熊是田螺姑娘吗?”
陆斯微并不理她,而是轻轻哼了两声,接着十分自觉地跪起身趴伏在她的肩头,她也便只能愉悦地继续做无微不至的田螺姑娘。
换了毛巾后连脚趾头缝也格外细心。
直到温水渐凉,她抱起她,用被子包裹住,又将冷水泼出去,接着继续如此换了好几趟水。
陆斯微似乎快要舒服地睡着了,呼吸平稳,吹拂在她的颈处,脸颊也温热的,即使看不到,但她仿佛都能想象到她此时脸颊醉红闭着眼睛的安静样子。
但她也终于有心思找到了女人藏起来的陈年佳酿,甚至特别珍惜地用毛巾擦拭着红酒瓶的瓶身与瓶口。
可惜的是,就在这时,女人醒了。
好在,她只是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蹭了蹭她的脸颊,又腰肢迎晃着朝她撒娇:“小熊,你可不可以变成真的艾简连陪我,要是她能抱抱我,或者亲我一下,我都会疯的吧。”
“不,多看我一眼都很好了……”
这也不知是她何时与心爱娃娃的对话,像小孩一样,却顿时将云识的心缠得密不透风,也让她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毛巾被她扔到了盆子里,溅起水花,转而揽住了陆斯微的腰。
她微微低头,一手扣住女人的后颈,边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女人还想要再开口说话的唇。
这次的吻很是热烈,两人截然不同温度的唇瓣紧紧地碾磨在了一起,仿佛冰火不容。
云识动容地吮吸着她的唇,唇瓣不舍地离开,又重重地碾了上去,让女人灼热的呼吸悉数喷薄在自己脸上,不过一会儿,舌尖便趁她耐不住地张唇之时探入了她的唇中,冰凉的舌尖在女人灼热的口腔中扫荡,纠缠着她滚烫的舌尖,缓缓搅动,唇瓣吮吸着,仿佛不再想给对方一丝缓气的机会。
她甚至分神揽着女人的腰将被子铺到了地板上,又将她缓缓放下,自己则像只匍匐的野兽,动情地吻着她,也品尝到了她唇中的酒香味。
贴着她的心口,她仿佛能听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感受到她渐渐从迷蒙中苏醒,晃动着舌尖与她共同搅动着,却到底没遇到过这样热烈的吻,险些不能呼吸。
云识这才放开她,两只手摸到了她眼角微微渗出的眼泪,女人奋力呼吸着,睫毛蒲扇着,声音微微哑地骂她:“艾简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想憋死我好喝我的血吗?”
“说好的搓衣板呢?”
看来她已经从过去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又变得这样活力十足。
云识不禁有些失笑,又有些叹息,可绝不想涉及到这个话题,于是强行转移注意力地朝她道:“等会儿,你再决定罚不罚我好吗?”
她摸了摸她的脸,瞬间便身子下移,在她毫无准备之时瞬间便伸手捧住了装着她珍藏红酒的大瓶子,唇瓣触碰到瓶口,却出乎意料地恼得陆斯微脸色发红,张口就气冲冲的:
“哦~原来你一直念叨的就是这个,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我。”
“你装失忆,根本就认识我,却把我当傻子一样捉弄,看着我演戏!”
“你喝呀,我是绝不会就这么原谅你的。”
她甚至撑着手,准备就那样看着她喝酒,还将腿撇开,确保不会拦到她,说出口的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一句比一句荒唐:
“之前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没想透,现在想清楚了,你其实从一开始遇见我就是别有目的的是不是,你机关算尽,就想骗我,骗我的血,骗我帮你,因为你眼瞎了,不仅没有血喝还不甘于就这样活着,想要找人帮你拿回一切。”
可这样的说法简直漏洞百出,艾简连凭什么就找她而不是别人呢,怎么可能刚刚好就出现在她受伤的地方,而且,她明明就除了一身纯阴血而一无是处,什么也不会,还要她一个瞎子照顾。
不管如何,陆斯微的眼里都慢慢浮满了眼泪,因为女人对她各方面的刺激,因为女人的不反驳,而且还变相地开口承认了。
“嗯,是别有目的的。”
“但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我现在都离不开你了,所以拜托你不要离开我,生气的话就尽情地骂我发泄出来好了,或者我替你发泄。”
云识一字一句都格外真诚,就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去了一般。
女人气得发抖,她则义无反顾地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抵开她的唇瓣,在唇里细致地扫荡,又搅动着她的小舌头,包裹住她的唇,吮吸着。
她心情微微闷的,好在趁着女人松懈之时又喝到了好几口酒,醇厚的酒液让她微醺,也让她如同嗜酒成瘾一般,舌尖探到酒瓶中,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早已醉酒的陆斯微则不知何时扯着被子将自己的脸遮住了,又双手紧紧攥住被子,仿佛这样才能装作看不见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可即使是这样,她那微微气恼地揣着地板的脚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微微哑的:
“艾简连,不可以再喝了!”
满脑子被酒精醺晕的时候,她甚至在想着,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唇,她的长睫低垂,眼尾挑着昳丽的弧度,含着酒瓶买醉一般地大口大口吮喝着酒。
只有她知道,女人有多可恶,利用她脆弱不堪的心理,到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她的嚣张而按着她的头愤怒地将瓶子里所有的酒都灌到了她的嘴里。
她抱着她的脑袋,有些想失声痛哭,因为她本来不想再责怪她骗她的事情的,因为她们从一开始本就是各取所需,她只想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惩罚她一下的,但女人卑微的态度和行为却刺中了她的心。
那是艾简连啊,即使她真的很讨厌她,可还是无法想象她那高贵的头颅低下来的样子,低到现在这样只为取悦她的样子。
而女人却像猜到了她的心事一样,将所有酒一点不漏地吞下,舔了舔唇角流下的一点,还朝她扬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来。
“不要哭,是我喜欢这样。”
“谁为你哭了!是我觉得丢脸!”陆斯微下意识地反驳着。
而云识却笑了笑,接着用被子将她包裹住,稍一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往棺材房走。
陆斯微因为忽如其来的腾空和还未曾缓和过来的情绪而紧张地搂住了她的脖颈,她则故意出言逗她:“我还没醉,还能喝。”
“没有了!”女人恼羞成怒地捂住了她的嘴,因为她这句话不知为何又满脑子晕晕乎乎,觉得麻麻的。
……
第一百四十章
陆斯微从未想过艾简连的嘴能有那么厉害,冰凉舌尖抵入唇里的最后那一下,感觉灵魂都散了,飘在半空中,久久下不来。
就连此时,手心贴着她的唇都有些走神,直到明亮的棺材房里忽然黑了,就连身后房间的光线也一并熄灭,眼前只剩了一片漆黑。
她被吓得下意识抱紧了她的脖颈。
云识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前仅有的灰色消逝,再次只剩了黑暗,她很快反应过来,低头轻声安慰她:“没事的,只是欠费了,所以停电。”
她将她抱到棺材旁边,富贵和旺财早在刚回家时就倒挂在了房梁上,此时发出了小小的叫声。
这声音更使得陆斯微死死抱住了她不松手,她便只能抱着她一起艰难地挤进这狭小的棺材中,又像昨晚一样盖盖子时留了一小道缝隙透气。
好在当时换灯泡时顺手换了件毯子,此时女人才没有抱怨不舒服,反而像只八爪鱼一般紧紧贴着她,声音醉乎乎的糯,却含了抱怨:“好了,这下真的睡不着了,没有光就算了,你的温度还跟死人一样,还没有呼吸”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点了一晚的灯,所以棺材里的电池没电了。”云识则没忍住故意笑她,又在她想要发出声音反驳之时迅速转移了话题问她:“那你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呢?”
陆斯微想要骂她的话语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大脑迟钝的,顿了几秒竟想起什么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接着慢吞吞回她:“那还不是因为累的”
“那昨晚怎么睡今晚就怎么睡。”云识又笑,一片黑暗中,怀里温香暖玉,她能清楚地听到女人的呼吸声,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像给小猫顺毛一样。
两人本是侧躺着相拥,此时她稍稍起身,一用力就让女人平躺在了毯子上,自己则微微撑着手将她笼罩在怀里。
她开始一件件将衣服堆在一旁,陆斯微则半醉半醒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脑子里还稀里糊涂的,就感觉自己逐渐被埋到了细腻的雪里,冰天雪地,凉得她起了些许鸡皮疙瘩,只能下意识发出声音:“那跟昨晚不一样”
“那好,我陪你聊天,直到你睡着。”
“但在那之前要先看看你今早的那个伤口怎么样。”
云识的声音很是严肃,还微微往下挪,用手去摸到了她的伤口处,手指按了按,发现伤口破皮的地方几乎已经都痊愈了,可她还是不放心的,用手抓住伤口周围的皮肤,轻轻含住伤口,接着舌尖轻轻舐过。
“艾简连,已经好了,不要你管了!”
陆斯微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大概是被气的,还用手推着她的肩膀,只不过毫无力气。
眼见女人根本不听劝,自己又毫不争气地沦陷在她这样的温柔里,她只能扯着被子,将脸遮了进去,任由被中热气氤氲,醺热了眼眶。
她似乎是闷在被子里睡了,但云识知道,并没有,因为那明显的呼吸声,和狭小空间中馥郁的香味。
但她因为她这样装睡而愉悦的,挪到下面找到了女人藏着的酒,用手抵开瓶塞便沾到了些许酒液,她扬着笑,又迫不及待地含住瓶口咕噜咕噜地吮喝起来。
她甚至一边喝一边和她聊起天来,舔了舔瓶口,轻柔又和善的问话声响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真的很讨厌我吗?”
“对,讨厌死你了!”
后来的陆斯微无数次后悔说出这句话来,自从听到这句话,女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即使大体还是温柔的,却又变得颓废野蛮,也不知喝了多少的酒,一个人在那里变着花样喝,只一次次将大量酒液灌到喉咙里,酒液溢出嘴角也无所谓,弄得整片空间只剩了她响亮的吞咽声。
喝醉到后来,云识又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像个醉鬼,被子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她用她冰凉的脸颊去蹭她温热的脸颊,温柔地轻吻她,含着笑,指尖触感潮热,轻声问着她:“现在呢,还讨厌我吗?”
只有陆斯微知道,这都是假象,她脆弱的心正承受着多大的冲击,她受不了她喝酒,却更受不了她现在的状态,如同刺骨的寒冰,让她的灵魂变得七零八碎,可她阻止不了她,而且沉醉在女人如今的温柔里。
甚至当她温柔地问出那句话时,鬼迷心窍地就因为她轻柔地吻去眼角的眼泪,因为骨子里的酥麻而轻声呢喃:“喜欢。”
这一声喜欢,似乎牵连着底下胸膛里极速跳动着的心脏,让云识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随之跳动着,让她双眼弯起,抚着她的脸颊,又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触碰到她的舌尖,即使只是最简单的唇舌交缠,也带着无比虔诚又感恩的心。
此时此刻,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任务者,是带着目的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只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能够让她褪去冰冷,亲密的时候仿佛能够与她的灵魂都交织在一起,滚烫与冰凉的柔软舌尖互相搅动着,引起共颤,互相吮吸厮磨着的唇瓣,带来人心底最真实细致的感官,脑子里被极致的愉悦感所占满。
所以忘却目的,她只想真诚地对待她,无论结局如何。
怀里的女人似乎渐渐累得连亲吻都不想动了,闭着眼睛,只剩了喷薄在她脸上的灼热呼吸。
云识笑着又啄了啄她温润的唇,摸摸她的脸颊,随即凑到她耳边,垂下眼帘,低声细语:“晚安,陆斯微。”
“斯微。”
女人轻轻动了动,脸颊温热的,如同发烧一般,下意识贴着她冰凉的脸颊,又不知做了什么梦,又或者梦到她们去逛夜市大吃特吃时,嘴里呢喃着:“好撑,不想吃了。”
“嗯,下次不陪你吃那么多了。”
她笑了笑,想起刚刚洗澡时吐了半天,实则吸血鬼哪能吃那些东西,水质的倒是可以喝,可是,听到她的声音那么高兴,就不想拒绝她。
她又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分不清是几时的寂静夜晚,女人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也唯剩了她一个人的温存。
她好像特别喜欢贴着她的感觉,也正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其余感官敏感,能够特别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她的心跳声,能想象到她正流动着的血液,她的柔软,她的温度,能将她每一寸肌肤都了然于心。
云识不知不觉间也疲惫下来,却并不曾离开她,只是调转了一下方向,让自己躺在毯子上,接着给她盖上被子。
她慢慢陷入沉睡,也并未听到脑海中忽然传来的系统提示音。
【叮!反派黑化值—10目前80%】
……
云识一早起来精神特别好,感官回笼后下意识低头吻了下怀中女人的额头,指尖触感仍旧潮热。
她本想起床去弄热水来给女人简单打理一下,却没曾想刚准备离开女人就动了动,脸颊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她正担心她会醒了,好在并没有。
于是她便继续小心翼翼地起身,又将昨晚塞上酒瓶的塞子拔开。
她轻轻地推开棺材盖,外头已经天光大亮,怕刺到女人的眼睛于是将被子微微遮住她的脑袋,这才又轻轻爬了出去。
她一走,脸被盖在被子下的陆斯微便睁开了眼睛,装睡的这一小会,昨晚的回忆悉数涌上。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直到一大早被憋醒,感受到女人那冰凉的手,只能装睡,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昨晚的荒唐事情比之前一晚还要更甚,愉悦的感受更多,甚至女人在雪地上抖落的梅花更多了,让红色铺满,分外昳丽。
要是她不喝醉就更好了。
可恶,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啊!
陆斯微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想起昨晚竟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说她是自己的初恋,还在她面前撒娇,最终被那样讨好,忍不住地说喜欢。
她满脸恼羞成怒的燥红,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呢,脸都丢光了。
不行,她还有尊严,初恋都是过去式了,她现在超级超级讨厌她!
思绪之间,陆斯微忍不住了,从打开的盖子旁偷偷探出脑袋,从棺材房门口看到提着两个热水壶经过的艾简连,听到她关门的声音,这才连忙爬起来裹着被子出去。
她再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去套上了昨晚落在正房的睡裙,直奔厕所,从厕所出来才发现厕所里换了新灯,还能冲出水了,整个天台虽然老旧,却干干净净,头顶烈阳高照,她忽然捧住自己热腾腾的脸,心跳声不自觉加快,耀眼的阳光更使得她有几分愣怔,直到眼前的阳光被一个身影遮住。
她抬头,看到是艾简连,手里拎着热水瓶,女人还朝着她笑得眉眼弯弯,耀眼夺目,轻声道:“洗漱吧,擦一下身子。”
她顿时感觉耳根都烧起来了,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退后了一步。
云识觉得她很奇怪,转念一想,觉得她不会是发现自己藏起来的搓衣板了吧,便连忙出口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它就是不小心掉进去了……”
掉到一旁的烂箩筐里的。
她也实在是没想到反派火眼金睛这都能发现啊。
可眼前陆斯微的影子好像愣了一下,接着忽然爆发出微哑的恼怒声音,骂她:“你这个渣女!”
“明明就是你刻意用自己的工具作案的,还说它自己不小心的?不小心能待一晚?”
“你这就是穿上裤子不认人!”
云识呆了几秒,想清楚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事后缓缓舒了口气,却更加招来了女人的怒火,甚至委屈的哽咽声:“我要离婚!”
“呸!不和你结了,我要回家!”
陆斯微的身影迅速走进房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行李箱,想到自己没有洗漱,还浑身粘腻,于是又气呼呼的抢走她手上的热水瓶,把跟着进来不知所措的她推到门外,锁了门。
锁上门,她却又迅速忍不住弯起唇,拍了拍自己热腾腾的脸,感叹自己戏演得太好了,一整个化被动为主动,完全打得艾简连措手不及,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看到她愣愣的样子格外解气。
虽然她确实很让人生气,太渣了,做了就做了嘛,怎么能不承认呢,还说出那种话来,太让人讨厌了!
她又生气起来,走到一旁给盆子里倒热水,可是打湿毛巾时看着热腾腾冒气的水倒犯了难,不禁想到昨晚艾简连帮她时,脸颊红红,又迅速晃晃脑袋磨磨牙。
她以前怎么能喜欢这种人呢,俗话说得好,没得到时是白月光,得到了是地上霜……
嗯……也不至于,活计还是顶级的,就是总爱惹人生气。
望着盆里平静的水,陆斯微心里的气不知不觉地消了。
正巧门外传来了拍门声,和小心翼翼的女声:“要冷水吗?”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去开了门,只是刚打开门,门外的女人就端着一盆冷水,一脸可怜兮兮求原谅的表情,还解释着:“说那句话是因为我以为你看到我藏在烂箩筐里的搓衣板了,所以说不是故意的……”
云识也没想到啊,竟然自乱阵脚砸自己的脚。
但陆斯微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还沉吟了片刻,接着问她:“你的眼睛……”
“哦,是昨晚忽然可以看到光了,但还是灰蒙蒙的,只能看到影子,就跟高度近视一样,比那更模糊。”她望着她坦诚道。
陆斯微则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比之以前,那双狐狸眼里更加明亮了,虽然眸光还是微微发散的,可却有了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之美。
吸血鬼情绪没有波动时一双瞳眸便和人类一样,只不过眼眶深邃,瞳仁漆黑,只有情绪不平时瞳仁才会微微发红。
不管有神无神,她无数次看到这双眼睛时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心动。
就连时隔许久相见,讨厌她至极的那一晚,也无法克制。
她连忙清醒过来,将女人手里的盆子抢到自己手里,又匆忙转身吩咐她:“锁门。”
云识这才知道,她已经消气了,就连搓衣板的账都没和她算,于是锁了门,默默坐到地板上等她。
她刻意低下头去盯着地板,也唯剩了耳朵里传来的拧毛巾的水声。
没过一会儿,房内传来了女人微微的抽气声,接着是略带委屈的抱怨声:“都怪你,都红肿了。”
“那我等会儿去买药。”她微微皱起眉。
“不用了!”陆斯微的语气气冲冲的,甚至还在心里委屈。
也不想想,药能比她们吸血鬼的那种‘药’管用吗?
云识则转过头看向了她,看着她坐在地板上单薄的身影,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她刚刚抽气的声音,最终,慢慢起身挪到了她旁边。
女人微愣的,她就慢慢开口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陆斯微的耳根瞬间便薄红了一片,正心想着她难不成能听到她的心里话,艾简连却又眸光单纯地一点点低下头,手撑在地板上靠近她。
那一刻,心跳声越来越大,可她最终还是听由心声撑着手跪了起来,并且在女人的唇触碰到伤口时忽然被她擒住了腰微微举起来。
云识只是抱着疗伤的目的,轻轻舐着她的伤。
而陆斯微,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心理能够这样脆弱,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盆中的水,洒到了艾简连身上,好在只是一点儿,还有得救,于是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她,又匆忙跑到行李箱旁边去穿了白衬衫牛仔裤,务必将扣子扣到最上层,还找了条丝巾戴着,梳好了头发。
这段时间里,云识看着她匆忙的动作,唇角不自觉勾起来,用指腹抹掉了唇面的润意,等到她穿好衣了便将水端了出去。
她没什么好准备的,依旧是素色的一身,只不过将长发披散了下来,又拿了口罩墨镜,等到女人都准备好了,便朝她伸手,想牵她。
她丝毫不提及昨晚的丑事,陆斯微当然乐见其成,就全当自己断片了,至于刚刚两人的矛盾,仿佛经过了疗伤之后也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微微扬着唇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回去,嘴里念叨着:“户口本和身份证。”
又问:“你的呢?”
等她拿完,云识便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指尖挤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紧扣,边牵着她往外走边回她:“我的要开了家族会议才能拿到。”
“你放心,不会拿不到的,我先送你回家吃饭。”
“谁关心这个了。”陆斯微有些别扭,等到她将想飞出来的小蝙蝠赶进去,锁了门,又弯腰帮自己戴上口罩时,才问她:“你该不会是真想背着我过去吧?”
“对啊,没钱了。”云识很坦诚,牵着她往楼梯下走。
陆斯微的声音则颇嫌她傻:“我有钱啊,可以交电费,打车,养你。”
“诺。”她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晃了晃,朝她笑:“我可以给你转事后费~”
云识则因为她上扬的语调而笑了出来,坚决拒绝:“我从来不吃软饭。”
“那受累的可是你。”陆斯微哼了一声,表示对她这样的态度不屑:“又不是软饭,是事后费。”
“不行,我们又不是睡友。”
“谁说不是的。”
……
云识就这样几乎和她争了一路,但最终还是强硬地背着她来到了陆家。
可也委实没想到都快下午了陆欧还没起来,整个房子静悄悄的。
陆斯微则不安了起来,连忙绕过玄关拉着她往客厅跑,却没曾想入目的却是满地的凌乱,沙发周围堆满了啤酒瓶,地上陆欧衣衫不整,竟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她睁大了眼,陆欧也好像听到了声音,渐渐苏醒,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抬起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对上了她的眼睛,微微皱眉,再下意识往身下一看,顿时被吓得清醒了,翻身下来指着地上的陌生女人惊呼:“变态,流氓,劫匪,小偷!”
云识:“……”
她有些凌乱,所以,到底是什么?
好在,地上的温华也醒了过来。
艾简连家族的基因很好,五官深邃,像混血,尤其她自带冷淡的气质,和当初的艾简连不同的是,她的冷淡气质很温和,毫无攻击性,只是单纯的面无表情。一头黑长直此时微微凌乱,只是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望着一旁的陆欧,有些呆,却又特别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款待。”
“???”
云识疑惑的,牵着的陆斯微则已经抄了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小花瓶,准备冲上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着满脸怒气就要冲上来的女人,温华尤其镇定,甚至还抽空懵懵地看了后面的艾简连一眼。
可惜,云识完全看不到,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在听到那陌生女人的第一句话时就认出了是温华,而且以这半年和温华的来往和自己看人的眼光,她深知对方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陆斯微则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因为她看到陆欧骂完那句话后仿佛想起了什么,接着沉默了下来,感觉很不对劲。
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她除了上衣开了两颗扣子,有些凌乱外也没什么大问题,尤其那陌生女人长得和艾简连还有些像,于是便反而转身皱着眉问一直沉默的艾简连:“这就是那个温华,你表侄女?”
女人点了点头,她便有些尴尬地把手里的花瓶放回了原地,想着看这情形说不定是人家在照顾醉酒的陆欧,于是干笑了一声打圆场:“衣服还好好的,看来没什么事。”
“嗯。”云识便接着迎合着她的话头点了点头。
已经全部梳理好昨晚一切记忆的陆欧忽然听到这句话,震惊地望向一旁的女人,忽然便对上了一双镇定又干净的眸子,昨晚明亮的白炽灯下,女人吸她血时满眼的欲望和她深陷在沙发里的难耐和疯狂再次袭上脑海。
那一幕幕让她耳廓发热的画面也使得她不自在地拨了下头发挡住颈处的齿洞,接着逃避视线地慢慢爬起来,解释道:“是没什么大事,就发生了点矛盾,我们等会儿会聊一聊的。”
“抱歉啊,小侄女,昨晚是我失礼了。”她并不看地上的女人,而且因为陆斯微说是侄女,下意识就这样称呼着。
事实上,昨晚确实是她喝太多引起的,本来把家里的存货都喝完了以后就想着去酒吧算了,但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她家门口的女人,因为那极富特色的吸血鬼长相,吓得她连忙关门跑进去拿了水枪,又开门,没想到她还在门口,于是冲过去用水枪抵住了她的头。
她有些奇怪,女人仿佛嗅到了曼陀罗华的味道,但并不惧怕,于是迟迟没开枪,直到女人拿出了手机,给她看屏幕:“尾号9803的客户艾简连让我来保护你的。”
“我叫温华,这是我的名片,速云快递公司的总经理,平时无聊跑跑接单保护人的业务,今年108岁,性取向女,喝血不挑血型,喜欢读书看报,私生活很干净。”
“……”
她真的喝醉了,竟然听到艾简连的名字就当了真,还让她去买酒,直到后来,也一直是她主动。
虽说是露水情缘,但第一次的各方面感观确实太好,而且也幸好她帮她把衣服穿好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可以叫我温华。”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她局促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还好艾简连的声音解救了她。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去做饭,你们都饿了吧?”
云识是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想去做饭,可哪想到陆欧直接开口抢了她的活:“我去吧,你们休息一下。”
在一片灰蒙蒙的视野中,她甚至还看到她匆忙跑到了沙发处,将沙发套子扯了下来。
陆斯微疑惑地问着:“你干嘛?”
“洒了啤酒,我撤下来。”陆欧回着,又抱着一大团套子跑了。
听到酒这个字眼,陆斯微忽然就脸颊发热了,一边又暗恼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一边回头主动抓住艾简连的手,掐她的手。
云识不明白她怎么了,便只当她闹着玩,又看向已经站起来的高挑影子,朝着温华道:“有劳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实在是没想到就温华这性子还能和陆欧闹矛盾,但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当做无事发生,分道扬镳,反正她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温华则转身朝陆欧走进的门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没理由留在这里了,于是往玄关走,边朝她诚挚地道:“谢谢表姑。”
云识:“???”
“谢什么?”她疑惑。
温华的声音反倒很坦诚:“谢谢你帮我介绍相亲对象啊。”
她一听,顿时一惊,又听到旁边陆斯微的疑惑声:“嗯?”
便连忙打着哈哈朝着她补充:“作为保护你姐姐的酬劳,我答应帮她介绍对象,侄女都一百多了还没对象,愁人……”
陆斯微有些被哽住了,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好笑呢,吸血鬼一百多了还没对象?
艾简连也不看看自己是多少岁了才好不容易遇到她这么好心的人的,起码也得有小几百了吧。
但她到底没认真找其中的漏洞,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于是云识这才在心里舒了口气地朝她道:“我和温华还有点小事谈,先出去一下啊。”
好在温华也不多嘴,她见陆斯微默认了,便连忙先行走向玄关。
两人一出门,她便微微皱着眉把温华扯到一边,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就上上次我们碰面,我说我想找个以结婚为目的的对象,你说包你身上。”温华很淡定。
云识则拼命回想着那天,逐渐有些痛苦面具,问她:“有吗?”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你当成我给你介绍对象了?”
“难道不是吗?”
传到耳中的声音格外认真,她却有些头疼,心想难怪电话挂那么快。
但还好,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于是她便继续说着:“你们发生矛盾了想必也聊得不是太来,下次我再给你介绍。”
“是聊得不太来……”
“但是不用了。”温华拒绝她,又忽然地转移了话题:“表姑要结婚了?血猎部传到艾简连家族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假的。”
那可能是易群行走漏的消息。
云识想着,又很坦白:“我下午召开会议解冻财产,也为了领证。”
“那你怎么追到对方的?”
“死缠烂打。”
“嗯,我知道了,先回去了。”
温华走了,她却觉得有些蹊跷,但到底没太多想,便回了陆家。
才走进玄关,陆斯微就踩着拖鞋冲了过来,又拉她的手:“你去做饭吧,陆欧洗个沙发罩太慢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洗的,丢洗衣机不就行了,我都饿死了。”
“我也饿。”她就笑,随着她往厨房走。
“等等。”陆斯微的声音则微微低了下来,又忽然凑到她旁边,抬头靠近她的耳朵,小声咬耳朵:“你做完了就给你吃一点……”
她又迅速退开,拉着她进厨房,边朝着外面吼了一声:“陆欧,厨房我们用了!”
边利落地锁了厨房门,告诉她:“陆欧做的菜根本不能吃,搞不好还炸厨房。”
云识听到锁门声,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迅速开始准备起了各种食材,开始做饭。
陆斯微便站在一边,不知不觉间竟看呆了,听着她切菜的声音,看着她精致又认真的侧颜,唇角微微弯起来。
她动作利落娴熟,根本不像一个‘近视眼’,更不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吸血鬼,直到最后,各种香气四溢的成品从锅中盛出,陆斯微则迫不及待地抽了筷子在一旁偷吃。
【叮!反派黑化值—3目前77%】
云识完全没管系统提示音,做饭十分有条理,做得也非常快,陆斯微还没偷吃多少呢,她便已经洗了锅。
然而想端碗出去时,女人却忽然用筷子敲了下她的手,她收手,一道温热便忽然撞进了怀里,女人揽住了她的脖颈,竟主动凑上前轻轻啄了下她的唇,声音愉悦的,带着娇俏感:“好吧,看在你做了这么多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赏你一点血。”
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也让云识灵魂微颤,瞬间伸手托住了她的脖颈,眼帘低垂着缓缓低头吻了上去。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两人极致温度的柔软唇瓣相触,冰凉的舌尖肆意地瞬间抵入她的唇中,搅动着她滚烫的舌尖,唇瓣吮吸碾磨着,勾起女人的兴趣后又很快离开。
她逐渐轻吻着她的下颌,脖颈,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搂进怀里。
“你少喝一点……”陆斯微紧张的,微微昂着头,收紧了胳膊,可女人简直将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做到了极致,先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刚刚的菜好吃吗?”
她点点头,下一秒便感到了尖牙的锋利,微微皱起眉,只是女人太温柔了,又逐渐抚平了她的眉头,只剩了鲜血的流逝感。
她一边后悔一边又毫无排斥心理,只能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明明连饭都没吃饱就喂上了这只贪婪的臭吸血鬼,逐渐放松地倚靠在她怀里。
云识则痴迷地吮吸着血液,那甜美的血仿佛渐渐流遍她的全身,沸腾的,又流向心脏,让心脏开始缓缓跳动,越跳越快,又不自觉轻轻抚着女人温热的背,仍留存有一丝理智的,觉得差不多了便艰难地松开了唇,边怜惜地轻轻舔过齿洞,直到不再流血。
“我做了猪肝,胡萝卜,还有……”她微微扬着笑,感觉心脏还在跳动着,紧紧搂着女人,用冰凉的脸颊去蹭她微微发热的脸。
陆斯微则闭着眼睛,耳廓早已红成一片,长睫微颤地轻哼:“把我当固定血库养是吧?”
厨房里便响起了女人轻轻的笑声。
……
洗完沙发罩留守在外的陆欧则呆坐在沙发上,听着里头的炒菜声,没一会儿,外面却又传来了敲门声。
她透过猫眼看到是温华,却又不好不开门,门铃响了好些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了门,问她:“怎么了?”
“那个事等我妹妹她们走了再说好吗?”她又说着。
可眼前的女人只是一脸无辜样,一双干净又泛着清冷意味的眸子盯着她,从身后拿出了户口本和身份证递给她,边说着:“感情可以婚后培养。”
“而且,我挺喜欢你的。”
“但是一切还是看你意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先表明我的态度。”
那一刻,陆欧的心不知为何忽然被触动了,她当然是偏向于露水情缘,可心里奇奇怪怪的,也许因为女人的坦率。
好笑的是,视线微微躲闪时却忽然看到了女人背后不远处走过来的易群行,瞬间微微皱起了眉,便将温华拉进了门,还将门锁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客厅里却又传来了开始摆菜的声音,同时门口门铃响起,格外顽固,闹得人耳朵疼。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连绵的门铃声不绝于耳,陆欧第一次这么厌恶易群行,是的,是厌恶,心中甚至毫无波动,只是耳朵觉得烦。
直到耳中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你不想开门吧,需不需要我帮你?”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握在人家手臂上,连忙跟烫手一样收回,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刹那间,温华忽然微微扬起唇来,从昨晚到今天,陆欧好像没看见过她笑,如今看到,不禁惊讶起来,又看到她郑重地将户口本和身份证放到风衣口袋里,接着向她保证:“你放心。”
便走向了门口。
恰巧此时客厅里传来了陆斯微的呼唤声,她便不知为什么真的放心了下来,接着走去了客厅。
入目的是好几道玲琅满目的菜肴,艾简连端着两碗米饭放下来,身后的陆斯微则拿着筷子,好奇地问她:“好像听到有门铃声?”
“嗯。”陆欧便应着,很是淡定地走向餐桌,告诉她:“来的是温华。”
“她还来做什么?”陆斯微好奇的,循着旁边女人帮她拉开的椅子坐了下去,边端起了碗,拿起筷子。
“嗯……然后她刚进来易群行就来了,一直按门铃,我就让她出去打发人。”陆欧刻意绕过了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后事,也坐了下来,开始掩饰着端碗吃饭。
她没想到艾简连的手艺这么好,心中对这段婚姻的不安感忽然消散了几分。
陆斯微则很是淡定地‘哦’了一声,也开始迅速吃起饭来,仿佛易群行这个话题根本没有眼前的美食吸引人。
倒是云识,平白无故几分不安感,实在是温华的性子太过愁人,于是跟她们说了一声,便走去了门口看看情况。
却没曾想才走到玄关,就看到迅速冲进来锁了门的温华,身影高挑,门外另一道身影慢了几步被挡在外面,瞬间门铃声便再次如同魔音一般地响起。
温华皱着眉,转身看到了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云识便问她情况:“怎么了?”
“我开门,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正追求陆欧,她则很生气地说她和陆欧才是有了妻妻之实的,让我滚远点,然后我俩就动手了……”温华很坦诚。
云识并看不到她脸颊上的一块淤青,后赶来的陆欧却看到了,还把她刚刚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随即微微皱起眉地问她:“你不是吸血鬼吗?怎么还被揍?”
“哦。”温华仍旧镇定又实诚,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淤青拍了个照,边告诉她:“我打她就落了下乘,保留证据告她才是正理,殴打纯血种贵族是重罪,而且我怕我打她了她就更有理由纠缠你了。”
虽然她不被家族保护,但人类律法还是管用的。
陆欧却因为她的后一句话而微微怔住,反应过来后掩饰性地道了句:“你傻啊?你有身份别人也有身份。”
面对不曾停下的门铃声,从后面走过来的陆斯微最先耐不住,走过来说着:“我去吧。”
云识则拉住了她,接着看向陆欧的身影。
陆欧也忽然扬起抹笑来看着陆斯微,说着:“我是该彻底和她说清楚。”
陆斯微很难得看到陆欧笑,微愣的瞬间,女人已走去了门口,背影从容的,她这才舒了口气。
一旁的云识则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又低头看她,朝她低声道:“不是对的人由她自己彻彻底底地斩断过往比较好。”
“忘记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很难吧?”望着这样认真的她,陆斯微忽然有感而发。
“不难。”云识则向她解释了自己的见解:“时光和一次次的失望会渐渐磨平那份喜欢,最后只剩了一具‘喜欢的空壳’和最后的那把锤子,一旦锤子落下,那份喜欢便会瞬间支离破碎。”
“而且,喜欢是推动互相靠近的马达,爱是需要互相珍视去维系的。”她低头,微微含着笑看向女人,似乎企图去暗示她:“讨厌也是件好事,因为讨厌就在喜欢很近的地方……”
所以讨厌随时都能转变成喜欢,或者说,有时候,因为喜欢才会讨厌。
“劲说些自己编的大道理说教我。”
“不想听。”陆斯微刻意挪开视线打断她,看向已经开了门的陆欧,觉得她这人真是怪,别人讨厌她她还觉得是好事,受虐狂吧?
明明是她先问起的,虽然她的话确实是多了些。
云识扬着笑,注意力也挪到了门口。
门口的两人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反倒是陆欧先开了口:“你跟她说我们有妻妻之实?还打了她?”
她毫不避讳,易群行却激动了:“我也被她打了,伤比她重一百倍!只不过看不出来,那女人只是个追求你的人,而且阴险……”
“打住,她是个什么人不是由你张口就来的,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你今天为什么来?”
“我……”易群行深深地看着她,一双眼里竟含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留恋,露出一抹苦笑来:“我想了很久,发现艾简连的离开只是让我无比痛心,但失去你,我却感觉失去了全世界,无法忍受,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一直以来,你大概也是喜欢我的吧,之前那次事后我就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我现在想告诉你,我们以后可以继续一起做战友,甚至做妻妻,共同进退,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舍弃你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听到她这番仿佛真情流露的话语,看到她泛红的眼尾,陆欧反而淡定地轻笑了一声,明明这些话就是她从前想要的,可昨晚眼睁睁看着背靠背的战友毫无信义地跑开后,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也断了。
她才明白,她深信不疑的这场单恋简直就是笑话,那个重情重义的易群行早就变了,昨晚的酒也只是在为了她这些年的不值而喝。
“在这里,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关于我这么久以来一直没跟你说清楚的那件事。”她又忽然这样说着。
易群行微怔之间便听到她接着补充:“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我醒来的时候因为你说的那句话一时糊涂了也以为是真的,但离开后才想起来,我好像是早上从床底下爬上去的,换句话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我为后面没有及时告诉你而向你道歉,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战友,再无瓜葛。”
“怎么可能!”易群行被刺激到了,急忙反驳她:“你没必要这样撒谎的,那天晚上我记得真真切切是你的脸。”
“爱谁谁,反正不是我。”陆欧格外坚定,面容严肃起来。
易群行却满眼强忍的泪光,根本不相信,还想再纠缠下去。
直到陆欧身后传来了一道颇显戾气的声音。
“易群行,你少在那里没脸没皮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臆想的呢,我姐从来坦坦荡荡。”
“话说清楚了就早点走开,别耽误我们吃饭。”
陆斯微早就听不下去了,此时终于挣开艾简连的手,跑到门口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以前我还敬你一声姐姐,但是这几年,你自己想想,为了追求艾简连你做了多少烂事?一次次害陆欧受伤,但凡还是个人就该离她远点了。”
听着这样的怒骂声,易群行仿佛被当头一棒。
尤其接下来面前的陆欧忽然便转身将门旁之前和她打起来的女人拉过来,十分郑重地告诉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搅我们家了,事实上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准备今天就去领证。”
温华一脸平静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领证这件事,所以刚刚才会和她打起来,把这场戏演足了。
直到易群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她才转身看向陆欧,满眼泛着纯粹的愉悦感,问她:“真的吗?”
望着这样的一双眼睛,陆欧反应过来,有些烦躁的,因为自己犹豫了,因为自己刚刚无意识下找的借口,那是不是代表着,‘结婚’这个字眼从温华提起后,就一直从未离开过她的脑海。
因为,她又何尝不是孤单太久了,一颗心总是漂泊不定。
“没关系的,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是我唐突了,才认识一两天就结婚是有点草率,我们可以先了解了解对方。”温华反而微微勾起唇角安慰着她。
陆欧盯着她的眼睛,又挪开:“我考虑考虑。”
云识则深切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她只是听到陆斯微的声音忽然出声提醒着:
“饭要凉了,先去吃饭吧。”
她也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不得不说,她这个表侄女很有本事,有追求…
只是,此时陆斯微偷偷掐着她的手,还将她往客厅里拉,等到进了客厅,又将她往厨房里拉,边冲陆欧喊着:“我已经吃好了,你快吃吧,我和艾简连聊聊天。”
一进厨房,陆斯微就让她坦诚交代,问她温华追她姐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她也只能告诉她,说女人以为陆欧是她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没过一会儿,她被追着冲了出去,陆欧彼时已经吃完了,陆斯微则气冲冲地追着她跑,边喊着:“你怎么这么讨厌,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陆欧表侄女?”
陆欧:“……”
她严重怀疑,陆斯微是故意的。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诚然陆斯微说这句话是有几分活跃气氛的成分在,毕竟她了解的陆欧一向谨慎,绝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但此时,陆欧的神色却又严肃了起来,朝着她道:“我有话跟你说。”
对方难得目光微微散着光,显露出了自己的情绪,看得陆斯微有些愣,可下一秒,便有人扶住了她的肩。
她抬头,就看到艾简连冲她笑了笑,接着将她往沙发处引,按着她坐了下来,轻声朝她道:“那么你就先待在家和姐姐聊聊吧,我很快就能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回来接你。”
“你要一个人去?”陆斯微抬头望向她,微微皱起眉。
云识便继续道:“你放心,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很快就回来。”
陆斯微沉默了,但就是不松口答应,于是她便只能又放轻了语气朝她开玩笑:“难不成你要带着水枪和我一起去?”
她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女人似乎瞬间就被气到了,挥手打掉了她的手,语气不满的,别扭至极:“你说得对,我跟着去只会拖后腿,你这么牛,就算看不见也能赶走那么多吸血鬼,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走吧,我本来就没想跟上去。”她又冷哼了一声,听得云识在心中无奈至极,即使很想现在就改口缠着她和她道歉,但事实是陆欧和易群行说话时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她布置的眼线。
谢琳琳果然去了pl大楼,接下来的事情会略微棘手。
所以还是将陆斯微留在家里,和陆欧好好聊聊,姐妹俩敞开心扉比较好。
思及此,她后退了一步,接着转头看向后方温华的身影,朝着她点了点头,便真的走向了玄关,余留身后陆斯微气冲冲的声音:“三点前不回来,我肯定不会给你开门了!”
云识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到底回了头,笑着朝她保证:“三点前一定回来。”
她还是走了,陆斯微也还是很气。
怪她内涵她是拖油瓶,但,这确实是事实
她心情很不好,一旁的陆欧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有些失笑,好像就看到了小时候经常发小脾气的她。
因为有人爱,有那么一个人在纵容她。
这样很好。
她心中已然柔和下来,慢慢走过去打开电视,调到一个收藏夹里的视频,这才又走到她旁边坐下来。
温华见状,默默端着捡好的碗筷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已然安静下来,只剩了电视机发出声音。
这是一部美少女养成系偶像动漫,音乐一出来就仿佛将人带回到了某个童年时期,却又觉得好笑。
陆斯微忽然就随着那跳舞变身的动漫人物扬起了唇来。
陆欧则看着她,也笑起来,声音温和:“我记得小时候你喜欢红头发的主角,我喜欢黄头发的,我们俩还因为谁的衣服更好看而打起来了。”
“那是你太小气,谁家不是姐姐让妹妹的。”陆斯微的声音也暖了起来,仿佛回想到了当初。
可下一秒,一旁的女人忽然声音低沉了下来,十分郑重地朝她道了句:“对不起,一直以来。”
“我太过自负,以自己为中心,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的身上,还自以为是地夺走了你应得的荣誉。”
“作为一个姐姐,我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总是不耐烦的,冷落了你,在失去父母后更是只想接替他们的成就,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以往挺直的脊背微微弯起来,眼中浮着微微泪光,却扬着笑:“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是姐姐太不称职。”
“你不会要哭了吧?”此时此刻,心中说不动容是假的。
陆斯微刻意挪开视线,去压抑心里的动容,又别扭道:“我接受了,因为你甩掉了易群行,不然那么傻的陆欧我绝对不care。”
“没有哭。”那一刻,陆欧忽然笑出了声,又坐正了身子,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睛,朝着电视机道:“我很高兴,艾简连能够陪伴你,她很称职。”
提到这个话题,陆斯微反而垂下了眼帘,低声嗯了一声,应她:“是挺称职的。”
称职的睡友,讨厌的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朝她念:“还有一个小时。”
“嗯。”陆欧觉得好笑,只是回她:“时隔多年再看,小时候喜欢什么长大了就还是喜欢什么,只要对方是真的值得喜欢,可惜我喜欢的黄头发主角,原来是个反派。”
“可不是嘛,看完大结局我当时还笑话了你好久。”
陆斯微真的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所以陆欧便又笑着道:“所以没过几天我就移情另一部里的女主角了。”
“你那个女主角根本没有我的红头发主角好看,也没她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
“本来就是,别找借口。”
……
客厅里渐渐传出了争论的声音,又忽然停下来,响起了交杂在一起的笑声。
“你幼不幼稚?”陆欧笑她。
陆斯微便不服气:“你也是。”
……
崭新的厨房里忽然传出了响亮的铃声,温华倚靠在墙边,正打算接听,厨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门外陆斯微微微含着笑,问她:“接完能告诉我艾简连不让我一起去的原因吗?”
她想清楚了,事情很蹊跷,或者说她一旦适应了艾简连纵容她的样子,当她变成其他的样子,就都难以忍受。
温华则木木地点了点头,接着接通了电话。
陆斯微耐心地等待着,没过一会儿,对面的温华挂了电话,接着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她便转过身朝着后方招招手。
直到不远处的陆欧也走了过来,一同看过去,温华紧抿着的唇才松开了。
“那个掌握曼陀罗华配方的姓谢的准备和两个老家伙联手,以艾简连的眼睛为由,认为她不再配继承家主之位,集全族之力,若她不配合下台,便群起而攻之。”
“你说什么?”陆斯微难以置信,接着后背竟无端端泛起了冷汗来。
即使艾简连的眼睛已经能看到大概了,可那些阴险的小动作她能看到吗?
光是想到这,她便下意识地转身朝外跑去,又忽然停下来,眼眶瞬间温热地回过头问:“我过去还有用吗?”
她只是,区区一个人类而已……
“只要你想。”温华极为镇定,告诉她:“她只要放弃家主之位就没人能有借口动她,但如果有你在,她完全不用受那份屈辱,只要你给她一个还能继续胜任家主的理由。”
“什么理由?”陆斯微定定地看着她,十指紧握,仿佛已经坚定了信念。
……
pl大楼。
云识正逐字逐句地将几个家族代表人的发言驳斥回去。
硕大的会议室里,凡是坐下的皆是家族中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其余的小辈则神色各异地站立在一旁。
她戴着出门前特意戴上的墨镜,她的姑姑却正愤怒地拍着桌子,怒骂她:“一走就是半年,你将我们整个家族的人放在哪里,如今又忽然回归,难道你敢说不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
“正是因为变成了瞎子才不敢再面世,于是死遁而走,若不是这样,你怎么又不敢拿下你的墨镜呢?”
“我早说了,姑姑你又是从何而知我瞎了的消息,哪位告诉你的?你知道我的性子,从不会被别人威胁到。”云识微微含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轻松地倚靠在椅背上,极其从容。
然而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猝然被推开,也吸引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我告诉她的。”
来人语气嚣张,云识却不为所动,只是笑容渐渐消失,接着脚下忽然一用力,转椅便转换了个方向。
“我在你斜前方呢,你又是看的哪里?”谢琳琳眸色冷厉,故意出口套路她。
可她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
云识静静地盯着她,觉得可笑,但她同时又感受到了这屋中几乎所有人明晃晃的恶意。
“你也知道,你唯一的底牌也没有了,现在我也拥有着同样的一张牌。”
“是,就算你还活着,但你的眼睛一定有问题。”谢琳琳斩钉截铁。
“是吗?”她则照样从容地拿掉了眼镜,露出一双几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眼睛,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杀人凶手。”
“那是因为你当初的尸体上,眼睛已经被曼陀罗华给毁了!”谢琳琳顿时被她这副一如既往迷人的样子给气得暴跳如雷,但又忽然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眼睛,最后肯定地道:“装什么?你能说出我现在的大衣是什么颜色吗?”
云识很笃定,就算她靠系统说了也会被颠倒黑白,因为现在屋里的人除了她的些许眼线外,都想要置他于死地。
哪怕只要找到一个借口,就可以动手,因为没有了那个借口,如果她平白无故地死在这里,与人类签订的契约将会直接中断,那么大批的杂种吸血鬼将如入无人之境。
她没有先回答,而是转身看了下墙面的钟表,发现自己只剩了那可怜的二十五分钟,减去回家的时间,再和她们纠缠下去,只怕就超时了。
由此,她眸光一凝,手搭在扶手上,瞬间站了起来,准备速战速决。
而对面的谢琳琳和早已经围拢过来的族人们,皆纷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严阵以待起来。
谢琳琳摸到了腰间的枪支,里面的每一颗子弹都抹上了曼陀罗华。
可正当两方蓄势待发之时,大门忽然就被狠狠推开了,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站在门前的谢琳琳遭了殃,被忽如其来的推力撞得瞬间脸朝地面趴在了地上。
而走进来的陆斯微集所有目光于一身,拿着手机对准自己,扬着明媚又愉悦的笑容,似乎是在直播。
她刚进门看到对面的女人就高兴地朝她跑了过去,路上看到趴在地上的谢琳琳则惊呼了一声:“呀,是我连累你这样的吗?不好意思啊,是我太激动了,太想告诉亲爱的这个好消息了。”
想到那个好消息,她又顿时旁若无人地跑到女人旁边,抱住她,依偎在她身上,小鸟依人地低声说着:“亲爱的,我怀孕了。”
她虽是低声说着,但在场的除了谢琳琳全是吸血鬼,皆露出了或明显或遮掩的惊讶。
尤其云识,脑子像被烟花炸到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怀,怀孕了?
她知道这是谎言,可这个谎该怎么圆?怎么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二合一
先不论陆斯微怎么跑来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一片灰蒙蒙的视野中,云识下意识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面容严肃。
怀孕可不是小事,现在女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让自己踏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中,来到她身边,让她如何不动容。
“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而陆斯微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尤其高兴地笑着问她,又将手里的手机摄像头对准她,边说着:“我在直播,来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云识先前看到她高高举着手机,便有所预料到,此时感受到她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心中的冷厉顿时就缓和了下来,反而微微扬起唇朝着手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又刻意转头对一旁的女人道:“不知道什么人闯进了我们的会议室,非说我瞎了让我说出她大衣的颜色,你说好不好笑。”
她说着又眉眼弯弯地微低头朝她轻声道:“至于怀孕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好啊。”陆斯微顿时喜笑颜开,却又忽然惊讶着:“那我也打断了你们的会议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出去。”
她满脸抱歉,乖乖巧巧的,看得早就爬起来了的谢琳琳就想大呼一声绿茶,看这情形明明就是她们两人早就商量好的,仗着直播让她们不好弄假成真。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努力又拼搏的偶像陆斯微早就在她眼里分崩离析,更别提如今还和艾简连扯上了关系。
“没关系,你是我夫人,这是家族会议。”
谢琳琳咬牙切齿的当头,云识的声音响彻在会议室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更别提语气温和,眉眼含笑,和刚刚在会议室里冷傲和嚣张的她判若两人。
而此时,因为她的这句话,左边的中年男人反而顿时找到了突破口,朝着她指指点点:“艾简连,先不提你到底是否残疾还拥不拥有家主继承权,就这一条与非纯阴血不明来历的女人厮混并怀有孩子,都够你立马下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无视自己订下的家规?还是想让我们长辈亲自动家法?这个女人可是根本不在纯阴血联盟的名单里!”
他大吼着,模样几分得意的狰狞,也听得云识脸色越来越冷,眼底几分寒意凝结,可刚想开口,一道熟悉又气冲冲的声音瞬间就骂了回去:“家法不家法的还用你提醒吗?别仗着年长些就尽污蔑人了!”
“谁说不在纯阴血联盟名单里的人就不能是纯阴血了,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还有,张口闭口就是下台下台的,别忘了,艾简连家族家主之位必须最纯粹血缘才能继承的死规矩,就算艾简连主动让出位置了,那位置也得是我肚子里的宝宝的,更别提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陆斯微气得整张脸都红了。
云识则些许震惊,心里更是惊讶着,到底是谁教她这些话来的!什么宝宝,什么继承家主之位,要是用孩子来堵这些人的嘴,势必要假戏真做了,她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事已至此,就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她也只能忧心地将惊讶藏在心里,又抚了抚她的背,想缓和一点她的情绪。
想明白的一瞬间,她更是想着,出去后要好好请教请教一番温华的抗揍能力,怎么能教陆斯微这样赌上一切来保全她的方法呢。
想到这,即使身体天生冰凉,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然暖成一片,紧紧地揽着臂弯里的女人。
和料想中一样,陆斯微那气势逼人的样子惹得在场许多人都不痛快,中年男人身后更是冒出了一声尖利的怒骂声:“你算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家主夫人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如风般的身影便迅速冲向了那方,速度快得大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反应最及时的中年男人及时拉住了艾简连的胳膊,却又看到了她一丝嘲讽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他甩向了一旁。
对比他的力量,这样强上不知多少倍的力量就像从前那无可匹敌的艾简连一样,那是最纯血种的力量,让人心生惧怕,甩得他握住她胳膊的手阵阵发麻,要死死抵住脚才不至于摔倒在地面太过丢脸,但即使是这样也被甩开了好一阵远。
而那位不知天高地厚出口成脏的小辈自然也被云识迅速一脚毫不留情地踹翻了出去,没有人敢去接他,皆神色紧张地退到了一旁,这是来自骨子里的惧怕。
更别提那年轻男人直接被巨大的压制力一脚踹到了身后的墙上,捂着肚子嘴角溢血,露出痛苦不堪的狰狞表情,墙面更是凹陷了好大一块,周围现出裂缝来。
“下次再听到这种话,你知道后果的。”
是她叔叔最宠的小儿子,可想而知不得到教训的话以后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即使她早已计划好了,这些烂泥迟早会得到最沉重的后果。
云识扬起一抹冷笑,靠着系统的精准定位好好地装了一把,又仿佛拍了拍胳膊上的脏东西,慢慢转身走回原地。
而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陆斯微并没有把镜头对准那方,只是让网友们听着声音,光是那剧烈的撞击声和女人警告般的声音都够她们想象了,她则在艾简连动手之前就拿出了身上布包里的水枪,一边给直播间里的人解释里面装着曼陀罗华,一边一脸骄傲地暗示周围虎视眈眈的吸血鬼们。
‘我有枪,你们可千万不要过来哦,不然后果很严重。’
‘还有你。’
她又将视线投向不远处脸色铁青的谢琳琳,手里的手机晃了晃,失意她要是敢轻举妄动,她就让她臭名昭著。
事实上,她在来之前就特意去了她和艾简连的小破屋,用她早早给她的钥匙拿到了布包,还在路上登录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特意点赞了昨晚让她社死的小号,将她喝醉后发的那篇情真意切小作文和后面的语音动态再次顶上了热搜。
如果不是温华说要用人类的舆论来牵制那些吸血鬼,直播间需要很大的热度,她绝不会这样做,等热度过去了不承认就是,哪会丢那么大的脸。
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竟然没有人笑话她,还有那么多人祝福她和艾简连,毕竟以前艾简连的那些颜粉们实在太过恐怖。
她‘死’后,软件好不容易被技术人员恢复就又会瞬间瘫痪,持续了好长时间。
时间推到现在,陆斯微思绪的瞬间,一旁忽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刺耳的怒吼声:“艾简连!你如此暴戾,会有报应的!”
“报应吗?别忘了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到底是谁的报应还不一定呢。”
“叔叔还是先去看看你心爱的儿子吧。”
艾简连含着笑。
陆斯微转过头去,就看到她依然淡定朝她走来,苍白的肤色,在一众流水线一般的吸血鬼精致长相里,依然美得有特色,美得不像话,一双眸子唯有些许看不太出来的无神,浮着浅浅深情朝她看来,也让她的心跳无端端加速了起来。
可她身后的那位中年男人却双眼盛着寒冰般,似乎蓄势待发,想要冲上来。
陆斯微死死皱起眉,直到下一秒,一道富有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厉声道:“胡部司,去看看你的乖儿子! 别再丢脸了!”
云识走到陆斯微身边再次揽住她的腰时,便感觉到她暗暗松了口气似的,接着将水枪放进布包,又扯了扯她的胳膊,刻意朝她撒娇:“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慢着,事情还没说清楚,怎么你说怀孕就怀了?证据呢?”
“怀不怀孕是我们小两口的事吧,你们一直堵着不让走是什么事。”陆斯微烦躁地看向她,紧紧靠在身边女人的臂弯里,手机镜头也照向一旁的女人,自己则将盛气凌人做到了极致,可她想到什么,又瞬间酝酿着情绪,将手机镜头再次对准自己,委屈地说着:
“你们不就是怀疑我们家艾简连看不到嘛!她失踪半年明明都是为了家族!”
女人一副被故意刁难红了眼眶的样子,云识完全插不上话来,看到一旁发难的中年女人被她这两幅面孔的精湛演技气得眼冒怒意,心中有些想笑,但最终忍下来了,而且故意放大了声音配合她的节奏。
“是黑色,请问姑姑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她表情冷然,望着中年女人,话语虽礼貌,听起来却让人发寒。
陆斯微则瞬间将镜头对准了前方的谢琳琳,只是一瞬间,问着网友:“你们看到的风衣是什么颜色呢?欢迎弹幕区留言。”
不远处的谢琳琳见状,铁青着一张脸剜了她一眼,接着夺门而去。
她反而笑了笑,接着好心情地看向评论区。
评论区弹幕飞速,五花八门。
【黑色】
【黑色】
【我滴妈,wuli斯微太猛了,听这些贵族刻薄的声音,我都怕等会她们走不出这栋大楼】
【怕什么,要是等会出了什么问题凶手绝对就是这帮人,到时候他们犯了合约的第六条,伤害了人类的生命财产安全,事大了!】
【不怕,有艾简连呢】
【拿不到金奖就拿下金奖的主人,这下就不怕拿不到金奖了,斯微真是个小天才】
【没想到艾简连还活着,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她有对象(感动)】
【谁能想到昨晚那个不知名小号发的小作文指名道姓地讲述自己的初恋,挂在热搜上那么轰动我都不信是陆斯微本人,但是现在,孩子都有了】
【她们竟然未婚先孕,妈妈,我哭了】
【前面的,艾简连家族一贯风俗,而且据说孩子生下来还不一定结婚。】
【怎么办,我开始害怕斯微生小吸血鬼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看到这条,陆斯微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一股后怕感升起,却也只能接受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她怀孕了的事实,接着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伸手掐了下艾简连的腰泄气。
云识却理会错她的意思了,当即严肃了面容地朝着一旁的中年女人道:“姑姑,我之前就说过了,死遁只是为了引出威胁到我们家族的杂种血族,这半年来我也在一直致力于这件事,回来是因为我已经胸有成竹,能够让人类与我们家族更加和平幸福。”
“而且恕我直言,刚刚那个女人和这件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如果你们硬要联合外人想尽各种办法逼我下台,后果希望你们能担得起。”
“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因小失大。”
这些话乍一听比较机密,而且将她的形象衬托得无比高大上,但实际只是起着威胁的效果,半真半假。
说完这些,她便揽着陆斯微轻轻松松地走出大门,出了大门后,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往大门里探。
她一走会议室里就充斥着各种声音,怒骂声,不平声,陡然看到她的脸,声音又瞬间静止。
她只是淡淡地朝里头唤了一声:“杜识,记得公开解封我的财产。”
这位是她叔叔的第十八女,主管公布家族信息,也是最不起眼的工作,百年来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彻底怨恨上了她的父亲。
会议室里几百号人,算起来又有多少真心的子女呢?
云识嘲讽地笑了笑,接着利落转身,牵着陆斯微迅速离开。
一直到离开了pl大楼,陆斯微也关闭了直播,云识才关心地问她:“温华送你来的?”
“嗯。”陆斯微应着,她便继续道:“那我得找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先别说了,当务之急快点”
“造娃。”
陆斯微着急的,又委屈的,最后两个字并未发出声音,而是跟她比口型,又渐渐红了眼眶:“都怪你,真没用,不然怎么还要我救,搞得现在这个局面。”
“你说说,怎么可能那么快怀上,真是的。”她低声说着,也怪自己,嘴越说越快,好像自己真的揣了娃一样。
“谁让你说我拖油瓶,不然当时一起来就好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女人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又忽然快速蹿进了草坪后的一条小路,熟门熟路地一路像风一样,边凑到她耳边说着:“其实弄一个意外滑胎的借口也可以的,不必勉强。”
“而且,你现在不想快点领证吗?”
“那不一样!别人肯定会说我是假的,造谣我,我的风评就不好了,不行不行!”
“你给我弄出真的来。”
她憋屈地晃着她的脖颈,眼尾通红地盯着她:“婚也要结!”
“先结婚,再回家做正事”
“好好好。”云识应着她,对她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还在想着。
她可真是小孩,为了自己的风评,竟然肯愿意给她这个睡友加讨厌的人生宝宝。
又或者也许,讨厌早就不剩什么了,不是吗?
她含着笑,抱着她穿梭在路与巷之间
拿到户口本和身份证,民政局里,结婚证很快办好,结婚之前陆斯微故意使小性子说拍照她不会笑的,可结婚照上两人的笑容中她的笑最为夸张,双眼都快眯了起来。
云识特意让系统破格帮她投影在脑海中,看到那照片上登对的人儿,顿时灵魂都似乎高兴得快要飘了起来,顺便好心情地关注了一下黑化值。
【目前黑化值67%,姐妹谈心时减的,看宿主不太在意就没报。】
“嗯。”她应着,牵着女人往回家的路走。
两人需得走小路才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力。
陆斯微则高兴了一路,甚至发照片给陆欧,还发到动态里,接着催她快点回家。
而现在她有钱了,本意是想带她先买戒指的,女人却格外着急,她便只能以买必须的东西为借口带她过去,先是买了一瓶红酒,接着便将她带到珠宝店里。
陆斯微虽着急,但还是特别用心且愉悦地选了一对简约又漂亮的,又递给她一枚,自己则将另一枚直接戴到她的手上,。
云识含着笑,尤为真挚地给她慢慢戴上了,但拗不过她的催促,只能无奈地带着她回家。
她照旧背着她,两人戴着薄薄的口罩,临近傍晚,夕阳都比不过眉眼间含笑的光。
怕她晚上会饿,于是她又绕路去买了一碗十里飘香的蛋炒饭,陆斯微虽是骂着她真会来事,但闻到那香味,还是忍不住地接受了,只是改背为抱,缩在她怀里赶进程般地扒拉着蛋炒饭,发出轻微咀嚼的声音。
等到家的时候,她也早就吃完了。
陆斯微极其适应这里的环境,一进门,便微微抬起头收紧了胳膊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云识有些失笑,轻轻地回应着她的吻,与她温柔地互相吮吸着唇瓣,边转身,锁了门。
两人互相厮磨着对方截然不同温度的唇瓣,吮吸着不舍地离开,又微微偏着头迫不及待地吻上去,长睫搭在下眼帘上,发出轻微的吮吸声,暧昧的,冰与火的碰撞却又如同灵魂的碰撞。
女人紧紧揽着她的脖颈,云识便轻轻探出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又探入她的唇中。
她能感受到她炙热的呼吸吹拂在脸上,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香味,她情不自禁触碰到她滚烫的舌尖,灵魂颤动着,渐渐搅动着她的舌尖,唇瓣吮吸着,与她舌尖共舞。
她将她抱到里头一点的被褥上,跪在被褥上将她笼罩在怀里深吻她,又将买来的红酒放到她头顶上一点,接着拔开了塞子攥在手心里。
不知吻了多久,久到陆斯微似乎喘不过气来,胸廓剧烈起伏着,她才松开她的唇,看不到唇面一根丝线,只是问她:“要喝一点吗?”
“不要。”陆斯微揽着她的脖颈,很烦她,一直磨磨蹭蹭的,于是又凑上去用自己温热的脸颊去蹭她冰凉的脸颊,故意腰肢迎晃着朝她生气:“哎,我还没生你那个搓衣板的气呢,你能不能靠谱点。”
“好~”云识这才没忍住扬起了唇,又接着一脸正经地将还挂在她脖子上的布包袋子取下,又将两人的衣服一件件凌乱地堆到一旁。
屋里的灯在刚刚走进来时已经顺路开了,这屋里昏暗的灯泡被她抽时间换成了明亮的白炽灯,屋里一只奶猫轻轻叫了声,此时明亮的光线则倾照在屋内的每一处,也将每一处细节照得如同坦白在阳光之下。
云识并看不到,她的眼里仍旧是灰暗的,眼前是女人模糊的身影,指尖触感潮热,陆斯微则非要牵住她另一只手,她便将手里的红酒塞放到一旁,与她十指紧扣,无名指上钻戒触感冰冷,她们钻戒指环微微错开,却又紧紧嵌合在一起般,牵连着心脏,如同她们的灵魂。
“新婚快乐。”云识低头轻轻吻她,声音略微低沉,女人并未回应,只是屋里她精心爱护着的小奶猫则吃醋般,发出一声声细弱的抗议。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谁也不服输的僵持才落下帷幕。
女人终究还是不小心撞翻了红酒,即使她已经放得够远了。
直到这时,陆斯微才眼尾泛红地朝着她道了句:“新婚一点都不快乐。”
“你不是说女吸血鬼有所不同,要自己准备吗?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她声音微颤,委屈的:“你就知道把我惹哭,结果什么也没弄。”
这样说着,就真的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发中。
云识则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安慰她:“你别急,该来的总会来。”
女人却冷哼一声,不理她了,但没过一会儿,她终究是用别的方式理了她。
就如屋里的奶猫抗议得勤。
……
头顶的光线太过刺眼,门上的小窗外已然漆黑一片,偶尔泛着几点星。
陆斯微有些恍惚,却清晰地看到女人长发搭到肩上,微微晃动着,衬得锁骨精致,微微含着笑的眉眼更是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在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斯微。”
“陆斯微……”
声音轻软,含情脉脉,每叫一声都听得人耳朵发软,可陆斯微很烦,怪她不干正事,又很想去关灯,因为光线太过明亮,仿佛将所有的污秽都照得清清楚楚。
即使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在灯光下看着她的脸,可此时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直到她不知多少次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红酒,艾简连这次却很快将它扶了起来,瓶口朝上,又用一旁的瓶塞塞进去。
她微微皱眉,却又看到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口子咬得很大,瞬间便有鲜血流下来,滴落到她身上,如同红血滑落雪肤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云识面容严肃,将瓶塞取出来,又迅速将手指伸过去,挤压手指,让大量血液瞬间流到瓶子里与里头的红酒混合在一起,做完这一切不过几秒,她又迅速将瓶塞塞了进去。
陆斯微吃惊的,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最后问她:“你养蛊吗?这就行了?”
“差不多。”她笑着,又搂着她翻身自己躺在被褥上将她抱在怀里,接着揉了揉她的发,又摸摸她温热的脸颊,告诉她:“就这样放一晚就行,睡觉吧。”
“那你前面闹那么多干什么!不能不干多余的事吗?毯子都湿了不能睡了!”陆斯微顿时气冲冲的。
云识则连忙按住瓶塞,怕她一生气又将塞子弄出来了,接着安慰她:“等你睡着了,我就带你去里头睡。”
她指了指棺材房。
陆斯微这才怒气消了点,又事已至此只能作罢,懒洋洋地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尽力去入睡,却仍旧是在嘟囔着:“什么跟什么嘛,区区一点血放一晚上就行了吗,骗子……”
“明早起来就知道了。”云识笑她,又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入睡。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概是这晚实在是到了太多次了,累得慌,又或者被气到心累了再不想说话,陆斯微很快便呼吸平稳下来,进入了梦乡。
她睡觉时喜欢无意识挑最软的地方靠,有时温热的脸蹭蹭,像个熊抱娃娃的孩子。
可却又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因为放在酒瓶中红酒和血的混合液太过冰凉,她便会在睡梦中时不时皱紧眉,不满意地轻哼。
云识则一直抚着她的背安慰她,等到她真正沉睡后才替她打理了一番,接着将她抱到了棺材里。
狭小又静谧的小空间使得她拥抱着她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富有节律的心跳声和那平稳的呼吸声。
她冰凉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温香软玉在怀,渐渐也闭上眼休息着。
但其实今夜睡得太早,陆斯微本就睡不了那么多,等到睡饱后便渐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往身下女人的脸上拍,呓语般地唤她:“艾简连,起床了,我好不舒服……”
被她拍醒的云识一伸手便将她往上提了提,还眯着眼睛便去循着她的呼吸想吻她的唇,边问着:“怎么了?”
“不要…”陆斯微嫌弃地别开头躲开了,又无意识扭了扭身子,捏她的脸,甚至眼睛还微微眯着,只道:
“身上不舒服,我要先洗澡,要刷牙,还有……”
她微微皱起眉,伸手便想拿走红酒瓶塞,仿佛硌到了她,像极了恃娇而宠的孩子。
“太晚了,没水了。”云识便耐心地回她,意识到了她的举动后又反应极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摸摸她的脸,转移话题地安抚她的情绪:“你知道为什么这样吗?”
“不想知道。”女人似乎很烦,声音也气冲冲的,想甩开她的手,更抱怨道:“撑死了,松开我。”
于是她便只能无奈地问她:“那之前我放的血还在吗?你感觉感觉……”
陆斯微顿了一下,刻意忽略了自己微微发热的耳廓,继续不耐烦地回:“没有了,只是撑,你想让我这样一晚上吗?”
“没有。”云识回她,接着便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顺便松开了她的手,帮她拿开了令她烦躁的东西,又微微撑着手起身,告诉她:“血没了就好了。”
“莫名其妙,你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陆斯微躺在她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推开棺材盖的声音。
小屋里早已交了电费,就连棺材里也重新换上了电池,棺材里的灯光开关被打开了,微微的光亮弥漫到外面黑暗的空间里,让女人的脸一半微暗一半微明。
透过灯光,她看到艾简连微微半靠着,一双昳丽的狐狸眼直直地看着她,又用被子将她包裹住,接着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叹息了一声才慢慢解释起来:“吸血鬼没有性,是靠吸血来获得快感的,而我们艾简连家族的女性吸血鬼也都是靠血液繁衍后代。”
她忽然吹了声口哨,陆斯微便听到了小蝙蝠的叫声,叫声越来越远,似乎飞出了棺材房,特意给她们腾出空间。
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不得不说的是,即使几乎身处于黑暗之中,这样窝在女人怀里却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安全感,毫无畏惧。
直到那轻柔的声音又再次传到耳中。
“我们的血液会融合卵细胞,致孕,所以我才用血液混合酒,才让你吃下,直到吞进去。”
那声音又微微哑的,正经至极,也让她的思绪从朦胧到彻底苏醒,算是听明白了,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所以说,难怪要将血液堵在她唇里的。
但这样真的有效吗?
……
云识看她一直不说话,便有些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轻轻揽着她的腰微低头凑到她耳边笑道:“几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靠数量叠加。”
“嗯?”
陆斯微疑惑了,她便趁着她没有注意到,找系统赠送了一个注射器,直接拿到她眼前,接着凭感觉将针头扎到自己颈处,慢慢将自己的血液抽到注射器里。
眼前女人的身影似乎呆了一瞬,接着便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赞同地说着:“先不说你哪里来的这个东西,这样是要自残吗?”
“不,是为了完成你的大事,毕竟这样方便将血注进去。”她微微含着笑。
听到她的话,怀里的女人似乎一颤,接着便开始找借口拒绝:“不行,这个针太大了……”
“我恐针。”
“你要是敢扎我,我就和你拼了。”
她的声音惹得云识微微笑出了声,却也不曾停下,抽了一满管血后拔出了针,又用手指按住伤口,出声安抚她:“别怕,我把针头取下来。”
陆斯微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脖颈处的针孔没一会儿就凝固痊愈了的,思绪发散的一小会儿,又看到她拿下了针头,为防误伤,将针头插在了毯子最顶端,这才又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提,注射器也被她拿进了被子里,边笑着:“而且,我知道你的适应性很强。”
“你就会耍嘴皮子。”她虽是骂着她,却紧张地伸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脖颈,又缓缓闭上眼睛,耳廓发红,到底不曾拒绝。
“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云识便也不再解释,只从善如流地利用注射器完成一切步骤。
这样之余,她还轻轻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蹭了蹭她温热细腻的脸颊,眸色温和,怔怔地望着女人灰色的身影,慢慢朝她道: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怎么了?”陆斯微脸颊发热,全身心地依靠着她,额角微微冒汗,却也隐忍的,随着她如此温柔的样子静下心来。
“想谢谢你”
“谢谢你不顾一切地来到我身边。”
想到今天女人那副气势汹汹想护住自己的样子,云识不禁微微扬起笑来,将额头贴在她发汗的额角上,眉眼弯弯地望着她。
“谢什么?”可陆斯微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很生气,收紧了胳膊,故意偏开头喘着气:“谁不顾一切了?我那是怕你死在那里,都没人收尸”
“而且现在都后悔了。”她咬着唇,心中一阵后怕,眼里也噙满了眼泪,刻意报复性地去往女人脸上蹭,忽然想到什么,越发变小的声音里微微哽咽:“生完孩子我会死吗?”
她那发颤的声音让云识心中一阵颤动,瞬间搂紧了她,微微抬头,轻吻她额角的汗珠,又吻到她的眼角。
女人掩在她怀里,长睫轻颤,扫过她的唇瓣,更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背,清晰的呼吸声,馥郁的芳香,让她越发沉迷,声音低沉。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就会说好话。”微颤声音传入耳中的一瞬间,女人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又被她轻轻吻掉,接着传来更加颤抖的声音。
“我才不要变成吸血鬼,我要能一辈子吃到美食,要能感受到心跳,温度,要……”陆斯微咬了咬唇,感觉到那个冒失的艾简连不小心撞翻了红酒般,惊住了,随即又松了口气。
毯子颜色微微变深,云识则接着便将注射器中的血液注进了红酒瓶中,她并看不到女人近在咫尺的眼睫上散着点点星子一般,长睫垂下,紧闭着眼睛,微微颤动起舞,只是问着:“要什么?”
“要你陪我一起死。”她的声音气愤的,微微偏头便咬住了她的脸颊,眼角的眼泪顺势滑落,声音呜咽的:“凭什么别人给你们这些臭吸血鬼生了孩子就得死,或者就得变得和你们一样冷冰冰地像死人。”
“陆斯微。”云识的声音叹息且低沉的,紧紧环住她,又毫不在意地闭上眼睛低头去反抗她的咬,去轻吻她的脸颊。
那冰凉的温度让陆斯微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沾到她的脸上,她便更加坚定地吻到她的唇上,朝她轻声开口:“别怕,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也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我会陪你,放弃永生,有始有终有你的一辈子已经足够……”
“骗子……”女人哽咽的声音被她悉数堵在唇中,她加深了这个吻,细细密密地吻着,吮吸着,舌尖抵入,两种截然不同温度的舌尖也逐渐交缠在了一起,互相搅动着,唯剩了空间内响亮的吮吸吞咽声。
……
这一夜,陆斯微吞了太多她的血,到后来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大汗淋漓,直到门上的小玻璃外透出晨光,格外刺眼,她才疲惫地伏在女人怀里睡去,嘴里也仅念着一个字:“凉……”
可她明明浑身温热的,也不知说什么凉,也许说的是她的血。
云识低垂着眉眼看她窝在自己怀里安静的身影,轻轻抚着她的背,弯着唇笑她:“一点不乖。”
她太喜欢一生气就咬她,弄得她一度怀疑她俩谁才是吸血鬼,弄得她也来了兴趣,轻轻地一点点咬她,最后倒惹得陆斯微败下阵来,却又不服输地抓着她的肩骂她:“走开,破皮了你就惨了!”
好在,她并未惹她更生气,此时回想起来不禁想笑,揉着她的发,也渐渐地闭目养神起来。
……
这会儿即使是在梦里,在半梦半醒间,陆斯微也从始至终只能任她摆布,被她揽着腰,像随时都要被折断的花朵,偏偏即使渐渐沉睡了,都似乎还一直听到艾简连轻柔的安抚声,梦到儿时好玩般用捣钵捣辣椒般的轻撞声。
她睡得不安稳却又安稳,不知多久后才忽然醒来,窗外已经大亮,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女人用被子包裹住抱了起来,踏出了棺材,往外面走。
余留被带出棺材的注射器咕噜噜滚到地上,沾着酒液,孤零零的。
陆斯微根本就没力气再和她生气了,奄奄地伏在她怀里。
好在女人只是抱着她去刷牙洗澡,擦沐浴露的时候倒是又微微含情地看着她,将她抱到怀里温存,冰凉的唇瓣带着热水细细密密地啄到她的唇上。
明明还是个半瞎子,却对她的柔软点了然于心般,还挠她痒。
陆斯微的心渐渐莫名其妙地软下来了,因为痒意更忍不住笑出声来,红着脸将淋浴的水浇到她脸上,边扬着唇躲避她的亲吻。
狭小的浴室里唯剩水声和她微微哑的笑声,云识也弯着眉眼,在这热腾腾的水流中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用手不停挠她痒痒逗她开心。
谁也不知道这份愉悦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云识的吻很能让人升温,冰凉的舌尖搅动着她的舌,让她险些呼吸不过来,眼泪混合在温水里,搂紧了她的脖颈,全身心地依附着她,那一段时间,仿佛通过纯净的水源,两道灵魂也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颤栗着。
结束之后,刷完牙,陆斯微坐在她身上懒洋洋地感受着吹风机的暖风时才又问她:“这下好了吧?如果还成功不了我就和你没完!”
“不会。”云识笑,继续细心地给她弄头发,指尖在她微微飞扬的长发中穿梭,含着笑转移话题:“要不要去血猎部?”
对。
陆斯微这才猛然一惊,这几天就像入了魔一样,但她总不可能一直这样窝在艾简连身边,这样又和被她圈养的宠物有什么分别,她要独立起来,在这样的一段关系中必须争取到自己应得的利益。
思及此,她才双眼一亮,看向仍旧在为她吹头发的女人,问她:“你能带我成为最顶级的血猎吗?”
“不敢保证,我教你,但要靠你自己努力。”
这时候倒拿乔起来了。
陆斯微轻轻哼了一声,引得女人一笑,关掉吹风机后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告诉她:“走吧,来日方长。”
“这话的意思是还不一定怀上吗?”
一路上,她都在问这句话,大概是太忧心了。
云识则一直在安慰她:“别急。”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却一转弯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等着的温华和陆欧,刚看到她们,陆欧就凝重地表示:“血猎部不准我进去,门口围了很多记者。”
温华则点了点头。
“那别去了,反正那里已经乌烟瘴气了,我们自己单干吧。”陆斯微趴在她背上,微微皱着眉不满。
陆欧则冷静地回她:“不至于,而且血猎部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规模,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也对。”陆斯微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看背着她的女人一直不说话只顾走路,便忍不住伸手拧了下她的脖颈。
云识反而笑着,安慰她:“别担心,到了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猎部大楼前果然如陆欧所说的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辆黑色小车从远处疾驰而来,最终停在了楼前阶梯之下。
即使不知道车里的是谁,但楼前的记者们都反应极快地围了上来,形势如同于抢食的群狼。
小车之内,云识十分淡定地坐直着身子,一双眼视线发散,像在发呆。
可细看就会发现,她在下意识地玩着身边人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蹭着女人的手心。
闹得陆斯微耳根绯红,却并不挪开,只是掩饰性地望着外面,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问她:“等会儿出去他们不会追问我到底怀没怀孕要证据吧?”
提起这件事,云识反而轻飘飘望向了左边温华的身影,她看不到后者转移视线摸了摸鼻子,只猜到她大概的动作,这才又看向右方的陆斯微。
“等会你就大大方方站在我旁边,不必回应。”
“好。”
陆斯微应了,她这才彻底扣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拨通了一则电话
血猎部大楼上,以往忙忙碌碌的各个小部门之间此时却同时出现了一个奇景。
许多人站在透明窗户前往下张望着,人群之中不时发出议论声。
“下面那辆车里是老祖宗吧?”
“我就说老祖宗不可能死的!那天那个分明就是她!”
“老祖宗要回来了!”
“上班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一道冷厉的声音忽然将他们唤醒,也让他们都惊诧地回过头去。
谢琳琳满脸厉色,黑着脸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便走进了血猎部总负责人的办公室。
没一会儿,两个人吵着出来了。
总负责人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此时完全掩不住眼里的怒气,嘲笑着:“你就拿个破曼陀罗华的配方,就敢威胁我,艾简连是谁,也是你能比的?竟然妄想顶替她的位置不让她回归!”
事情说到这,在场的无不露出鄙夷的神情看向谢琳琳,也激得她再也忍不下来,当即怒吼道:“破曼陀罗华的配方?当初不是你求着我,没有这配方,这半年来,血猎部早垮了!”
“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失去那么多同伴,那些话语权在你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被你利用吸血鬼给解决了?曼陀罗华你又给我们用过多少次?只一味地将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负责人掷地有声的话语几乎震懵了在场所有人,谢琳琳更是被气得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道:“说话要讲证据!”
“不管讲不讲证据,你现在都可以直接走人了。”男人冷冷地看着她。
谢琳琳可算是见到了所谓的墙头草双面人的样子,同时心中郁闷无比,憋屈地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遍遍地在心里呐喊着。
凭什么她呕心沥血,所有的努力仅仅在艾简连再次出现的那一刻都注定化为乌有,凭什么她仍旧跟上一世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不,她还有底牌!
“我可是握有曼陀罗华的配方的!你确定要我走,你就不怕我和其他势力联手?”
谢琳琳仍旧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男人毫不客气,底气十足地冷笑道:“你去呗,反正不管和哪个势力合作都和我血猎部毫无瓜葛了。”
在场众人都在看好戏,以为这位平时嚣张至极的女人会在受到这种侮辱后夺门而去,然而她却忽然扭转了方向,朝着身后唯一还坐在工作位上的易群行走去。
“那一晚,其实是我。”
她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难得放下了姿态看着不曾停顿仍旧在翻找资料的女人:“看在那一晚的份上,用你的股份把我留下来。”
云识一行人刚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两句话,当然,经历过易群行和陆欧的那次争执,几乎瞬间就秒懂了谢琳琳的意思。
她发现身边的陆斯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欧,似乎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又回过头来。
她握紧了她的手,也看向不远处易群行的身影。
原因无他,除了血猎部总负责人,实际上其余的股份她占大头,陆家和易群行占小头。
股东那还是有说话的一席之地的。
若是易群行想把谢琳琳留下来,也无可厚非。
可惜的是,那边的女人忽然站了起来,毫不在乎自己的私事暴露在人前,反而落落大方,倒是声音冷淡:“不管那晚是谁,我只认最后在我眼前的人。”
“即使是你,你跑了不是吗?”
“所以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这一句说完,彻底地打碎了谢琳琳最后的希望,而且,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此刻有多痛,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易群行此时说完话往门口遥遥望向陆欧的落寞样子。
是的,是陆欧,而不是艾简连。
原来她连个陆欧也比不上。
她一双眼恨得通红,尤其此时在最厌恶的三人面前如此狼狈,但她也只能狼狈地走出大门,与那三人擦肩而过。
云识是看不见谢琳琳眼里的恨意的,也看不到此时易群行满脸的疲惫不堪,她只听到脑海中许久未见的系统提示音。
【叮!反派黑化值—5目前62%】
她和陆斯微十指紧扣,微微扬起一抹笑来,顺便往后挥了挥手。
两个抬着一个大箱子的男人从她们身后走上前来,她便带着陆斯微和陆欧往前走着,边朝寂静一片的办公室里道了声:“迟来的喜糖。”
一瞬间,室内忽然爆发出极其欢快的喧闹声,和各种打趣祝福声,闹得陆斯微也尤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温华作为她的后将并没现身,她微微含笑地点头一一应承下来,看着冲到箱子旁哄抢喜糖的大堆笑闹着的身影,徒然想起从前。
血猎部的核心办公室是整个部门的重心,待的都是些顶级作战能力的血猎,他们在这里快速掌握全国各地杂种吸血鬼引发突发状况的一手资料,再往下则是各种分级别的作战准备室,低级血猎的任务接收室……
艾简连确实不可一世,高傲又遭人妒,但在血猎部不同,面对底下人和一同作战的伙伴,她总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包容,无数次救下过他们,即使疏离却也从不随意批判,因此她所在的核心办公室氛围极好,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和她开玩笑。
这回更是打趣她:“从未想过老祖宗也会有栽了的一天。”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老祖宗的宝宝啊?”
……
云识根本就不用回,他们都能在那边起哄着自娱自乐,就连一旁陆欧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陆斯微则不明情况地偷偷捏了她一下,于是她便牵着她率先往不远处还笑着看向这方的负责人走。
“走,刚刚电话里没太清楚,再进去聊聊?”男人很是殷勤。
云识点点头,顺便叫上陆欧,四人一同走进了单独办公室。
要聊的事情很简单,她会再次大批量地向血猎部重新提供曼陀罗华和纯血种血液,当然血猎部也要重新归她支配。
负责人实际最擅长的只是做个被架空实权等着收钱的商人,能挺过这半年实属不易,此时更是满口答应。
就连她提出的和陆欧,陆斯微组成铁三角负责高级任务也毫无反对意见,毕竟后果艾简连自己承担。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在短短的一月之间,云识应陆斯微要求,对她严格训练,将她的实力大幅提升,打靶,躲避,战斗,支援,她陪她去健身房,负重跑,陪她练枪法,摔跤,似乎根本不担心孩子的问题,只会在结束一天的辛苦训练之后还拖着她在棺材里锻炼,注射器每晚重复利用,一次次将她的血注到红酒瓶中,和红酒混合,连累得陆斯微大汗淋漓,只顾恼怒地流眼泪,最终沉沉入睡。
她每日劳累,却睡眠质量奇好,甚至还因为女人的投喂体重上升,完全不像那些人说的怀吸血鬼会皮包骨头的样子。
这也让陆斯微越来越忧心起来,有些网友看到她被拍到的高强度训练,有些都怀疑起来了。
但短暂的忧心却很快被接踵而至的繁忙任务所淹没,杂种吸血鬼中最强大的阿卡马派系开始吞并各个小的派系,似乎想要组织一次有预谋的进攻,在各地引发了大的暴动。
陆斯微的实战能力也在这些残酷的战斗中提升了很大一个档次,即使每次都要女人出手帮忙,但她也很是享受这种根本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战斗。
艾简连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将她护在怀里,回去帮她疗伤,虽然这只吸血鬼的胃口越来越大,每每吸血吸得她头晕,但事后也会满足她。
也害得她好像离不开她了。
……
说是铁三角,其实还有隐藏的一角。
每次出任务,温华都会跟着她们,准确的说,是跟着陆欧。
然而两个月后,云识在一次战斗之后清理战场,发现本来乖乖站在一旁的陆斯微却鬼使神差地往爆满血液的尸体方走,似乎就要蹲下身来。
她连忙冲过去拉住了她,又将她拉到洗手间里,洗干净手,将手指伸到她嘴里。
猝不及防,陆斯微懵了,又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是有些失控。
女人却含着笑一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又两指轻轻掰着她侧边的牙轻磨,边好笑地朝她道:“诺,有了,牙都变尖了。”
“有了?”陆斯微一惊,随即眼中爆发出光亮来,高兴地往她怀里扑,双眼亮晶晶地昂头问她:“真有了?”
“嗯。”云识并看不到她的样子,只感受到她的激动,轻轻点头,又满眼温柔地低头,缓缓地循着她的呼吸吻住她的唇。
她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吮吸轻吻着,又渐渐撬开她的贝齿,舌尖轻轻舔舐她微尖的小牙,最终探入她的唇中,触碰到她的滚烫的舌尖,缓缓搅动着。
响亮的吮吸声吞咽声格外暧昧。
陆斯微被亲得七荤八素,加上快要溢出心间的喜悦感,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着,呼吸急促又炙热。
女人像是足足亲了她半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觉得快要一尸两命,舌尖被搅得发麻,被放过的那一刻,窝在她怀里,又被她轻轻地吻掉眼角的泪。
陆斯微从未有过这样被珍视的感觉,那是一种从灵魂中发出的共颤,让她觉得,即使怀了吸血鬼的孩子后她可能会再没有了未来,也好像很值得,不会后悔。
……
云识当天便带着她去了纯种吸血鬼的特殊医院做了产检,又搬回了老宅,睡觉的地方还是用的那个睡惯了的小棺材。
小吸血鬼很早就能成型,有些不到八个月就能出生,将母亲吸个精光。
云识没想到陆斯微已经怀上一个月多了,而且孕反这么轻,但她能从影像上看到三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小胎儿的影子。
“有点显怀,我以为是我这几天吃太多了。”陆斯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肚子,仿佛丝毫不在乎刚刚医生暗示的‘三胎情况很危险’。
她则早已灵魂颤动不已,将她搂在怀里,摸摸她的发朝她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嗯,我知道。”陆斯微轻声应着,但下一秒,又微微红了眼眶,道:“你答应我我死了要陪我一起的,我不想变成吸血鬼,那样就不能心跳了……”
“嗯,一定。”
……
那天过后,云识纵容着她在动态上发布自己的养胎日常。
所有人都知道陆斯微是她的软肋,明里的暗里的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动手,可却因为她就连出任务也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而无法下手。
云识也减少了出任务的时候,一方面她想陪着陆斯微多到处转转,一方面她想让对手觉得有机可乘。
她开始步步为营,像极了堕入情网,诸事不理的昏君,惹得四处暗潮涌动。
陆斯微很喜欢她带着她看遍美妙风景四处旅游,尤其孕反应不太强烈,但需求大幅上升。
她想喝血,但尝试着一入口就觉得腥,最后还是女人亲自渡给她喝,两人的唇早已被染红,血液顺着厮磨的唇角滑落下颌,最终落下雪白的脖颈,如同滴落在雪地的红色。
比起喝血,她更像有了想和她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瘾,怀孕后体温却上升,太想触碰到她的冰凉。
于是云识只能无奈地纵容她,每每从身后环抱住她,答应她的要求,陪她说说话,又指尖触感潮热。
“饿了吗?”她很喜欢这样问她,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在棺材,或地板,或沙发上和她温存,听她的呼吸声,低低的声音。
……
她带着她几乎是来无影去无踪,往往根本让人摸不到行踪,直到陆斯微即将临盆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带着她进到特殊医院生产。
也就是在这一天,各方势力抓住机会,在医院外引发了暴乱。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陆斯微肉眼可见地瘦了,但对比医院里的其他产妇,她仅仅是正常的瘦,尤其怀得还是三胎。
即使她的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但医务人员完全不敢懈怠,更别提旁边还站着个存在感极强的女人。
产房里,陆斯微正满头大汗地咬着唇,手被身边人抓着,她知道她很紧张,也很想陪着自己走完全程,可她也知道她的姐姐陆欧,还有所有血猎部的人都在外头殊死抵抗着,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想挣开她的手,满脸都是眼泪地催她:“你走啊,我这里不需要你。”
“没关系,我都布置好了。”
“正因为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才带你回来。”那一刻,云识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可陆斯微仍旧坚持的,声音微颤着,带着哭腔:“世上哪有十全,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你在这里我生不出来!”
“要么你就看着一尸四命。”她只能这样说,大概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想让她出去帮忙,尽快结束战斗,又或者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血猎部牺牲成员。
早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女人从前的锐利便已被温和的母性所悉数磨平,直到现在,她开始相信腹中的孩子不会伤害她,因为那是她的孩子啊。
就算最后,吸血鬼的本性占了上风,她也无怨无悔了。
只是可惜的是,艾简连再回来见到她的时候,她已不知是何模样了。
陆斯微眼中的光越来越坚毅,只一瞬间便艰难地甩开了她的手,又自顾自地循着助产护士的吩咐去做。
而云识,则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被甩开的那只手无所适从地还僵在原地。
耳边是女人痛苦的叫声,压抑的呼吸声,她死死地 盯着那道身影,那些周而复始一直循环的声音渐渐将她紧紧包裹起来,甚至仿佛一声声击穿了她冰冷的心脏,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着。
呈现在脑海中的却是以往相识相知的回忆,女人的笑声,傲娇的不服声,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每一道身影都会让她的心撼动几分,直至再也无法忍受耳边那痛苦的叫声。
她没办法再待在这里了,没办法去设想她此时的痛苦。
“拜托你们了。”云识艰难地看向医护人员,眸光颤动,又缓缓转身,一步步踏出产房,余留身后陆斯微颤抖的声音:“你要快点回来。”
“嗯,等我。”她应着,走出产房的那一刻,似乎有温热的眼泪从眼角落下,可抬手一摸,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眸光一凝,仿佛乍现红色,如同一阵风一样冲向医院门外。
当刺目的霞光照射到眼中时,各种各样喧闹的声音也瞬间传到了耳中,枪声,辱骂声,门外一片混乱,战斗才刚刚开始。
云识这才惊觉眼前那些灰暗的身影渐渐竟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富有明亮的色彩,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脑海里甚至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重获光明】
这段日子以来,遮蔽眼睛的灰色仿佛被瞬间一扫而空,她更加明白,是因为她动了情,是灵魂的眼泪将眼中的曼陀罗华冲散,更是一个奇迹。
想明白的一瞬间,云识便立刻冲进了人群,医院之前,所有血猎部的成员在死死苦撑着,而由她的姑姑和叔叔所带领的纯种血族们则和不少杂种血族联合起来,步步紧逼。
所有血猎部的成员听信她的安排采取着保守战术,此时猛然一看见她,瞬间都精神了起来,死死捏着手中的枪支,警惕对方那些虎视眈眈的吸血鬼们。
按照原本的安排,再不过一会儿,温华便会带领着众多支援包围这群吸血鬼,而她可怜的姑姑和叔叔,恐怕根本还没意识到,身边少了那些毫无存在感的孩子们。
此次战斗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家族毒瘤。
而在此之前,云识看着站在不少杂种吸血鬼前的眼熟男人,眼神微微一凝,便不顾陆欧的劝阻,直往血猎部成员们的最前方走去。
因为她的到来,战场陷入了僵局,领头的中年男女明显变得警惕了起来,可她却直直地看着一旁杂种血族的领导者,甚至还朝他笑了笑,道:“谢琳琳在你那吧?”
这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那男人眼中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却又转瞬即逝,直到她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却令他毛骨悚然。
“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心都被挖了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很显然,你们三人中出了内鬼,你的弟弟已死,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话头一转,嘲笑着继续道:“事实上我早就和谢琳琳串通好了,甚至还是谢琳琳出的主意,让你拿给你弟弟的心脏不过一颗假心,最终死不瞑目啊。”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假死,为了真正了解我亲爱的叔叔和姑姑”
“当然”她的笑更加让人猜不透了:“能多杀一个对手我自然乐意,于是同意了谢琳琳的建议,可惜的是谢琳琳心大了,竟然背叛我”
她戏演得很好,话说到此,适时地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女,眼底的阴翳和狠厉仿佛让人看到了当初前一任家主死后那般冰冷疯狂的艾简连。
云识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相不相信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一把抢过一旁同伴手中的枪支,朝着天空猛地放了一枪,接着又微笑起来,轻轻开口:“好戏开始了”
随着那一声震天响的同时,本已有所忌惮和心慌的吸血鬼们忽然敏锐地感知到身后各个角落里猛然蹿出许多来势汹汹的同类,血色瞳眸,速度惊人,更甚者还是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看到她们,中年男女忽然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恐是以为冲上来的是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儿女子孙,可惜的是,直到温华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到她恨极了的女人身边,几乎是顷刻之间,尖利的指甲刺穿皮肤,剜出了女人的心脏。
“贱人!”女人目眦欲裂,却渐渐化为一具干尸。
那一刻,温华却异常平静,仿佛如释重负,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来:“连下地狱你都不配。”
伴随着她这句话落下的,是映衬着血色的漫天晚霞,与响亮的怒骂声,惨叫声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被红色铺满的风景画。
云识从容淡定,将手里的枪还给同伴,同时瞬间便冲进了战场,身后的血猎部成员们更是不曾犹豫地与她共同进退。
就如同曾经并肩作战的他们
“撤退!”一片嘈杂声中,忽地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声:“她们纯血种的家事,我们没必要掺和了。”
一个虚伪又满心阴暗的男人带着满腔怒火与属下迅速撤退。
云识不知道因为她的那一番谎言等待谢琳琳的是什么,她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斗中,愿意归顺的她们自然愿意接纳,但犯下过不可饶恕错误的绝没有一个受害者愿意放过施暴者。
直到夜色降临,她才处理好一切,带着一身血衣匆匆忙忙走向产房。
产房外,红灯依然亮着,她焦急地走了两步,随即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连忙将染满红色的风衣脱下,又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她像个去见网恋对象的紧张女人,实际上,只是因为她知道,打开那道门,她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清清楚楚,不再是一道灰色的影子,也因为,她不敢去面对结果。
她既紧张又担心,可红灯熄灭,被推出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女人,反倒是一旁的护士紧张地告诉她:“您的夫人早已经分娩完毕了,现在在180病房里。”
云识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又连忙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向病房。
推开那道房门,女人瘦小孱弱,被淡蓝的被子包裹住,只露出一张眼窝深陷的脸来,细眉微微皱着,唇瓣毫无血色,死气沉沉,又惹人心疼。
即使一旁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她的一切都很稳定,可云识还是忍不住坐到床畔,慢慢弯下腰,将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直到感知到她暖和的温度,才彻底放下心来。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到来,还是被凉到了,陆斯微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那一刻,却忽然瞪圆了眼睛,声音沙哑的,所有的羸弱不复存在,恶狠狠地骂她:“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会这么痛吗?”
“还说什么准备充分呢,充分还花这么久?恐怕我刚刚死在台上了你都还在外面和别人打。”
她越说越气,尤其想到她为她承受的痛苦,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竟有些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眼眶发酸地沉默着。
梦里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不,浑身清冷气质,一袭白衣,如同神袛,淡淡地告诉她,不要将云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有属于她自己的宿命。
她听懂了,女人说的是艾简连,如果她变成了吸血鬼,就能和艾简连永远永远在一起,永生不死。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将她永远捆在了身边。
虽然她也曾想过与她永生在一起,但此时,女人的话不知为何字字如锥,扎到了她的心里,也扎得她暴跳如雷,对着女人就开骂:“你算哪根葱,艾简连爱留在哪里就在哪里,别以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能勾。引到她,她最爱的是我,当然要永永远远和我在一起!”
天海:“”
眼瞅着自己的转世甚至捋起袖子来,看起来要跟自己打一架一样,她竟然后退了半步,微微皱起眉,心中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她就说,那女人是她的劫。
如果不是因为仙君的身份不能明目张胆地干预小世界,她早就进入转世的身体进行意识融合了。
可现在,她只能弹指一挥,让那份不能阻碍女人因果的念想在转世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她如一缕烟飘散而去,而陆斯微一边想着做个梦都能梦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情敌,一边却又不由得怅然若失地红了眼眶。
一辈子啊,一辈子也足够了吧
云识看着她似乎委委屈屈的样子,只得脱下鞋子,又渐渐小心翼翼地钻到她的被子里,将手塞到她的枕下,摸了摸她的脸,安抚她:“睡一会吧,等好了,你想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
“你身上好浓的血腥味,而且好冷”陆斯微轻轻哼了一声,虽是嫌弃着,却慢慢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终是提醒她:“可以去看看孩子。”
“以后多得是时间看。”云识微微扬着笑,又伸手去摸她的头发,一点点替她理顺,想哄她睡。
女人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她,她就笑,轻声说着:“我能看见了,看见你在偷看我。”
“谁偷看你?”陆斯微不承认,还捏住她的脸颊,却又忽然顿了一瞬,盯着她的眼睛半响,放重了捏她的力道,重复问她:“真的?”
“真的。”云识笑起来,甚至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连你唇上的那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去吻她,唇瓣触碰到她柔软温热的唇上,又轻轻伸出舌尖点了点她的小痣。
陆斯微却瞬间浑身一颤,连忙收了手闭上眼睛,又偏开头,假装睡觉。
可心跳声犹如鼓雷,只是心心念念地想着。
惨了,以后干什么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事实确实如此,云识又轻轻摸了摸她微润的唇,心疼地看着她瘦弱的样子,视线挪到她绯红的耳廓,才终于闭上眼睛,蹭蹭她的脸颊,陪她一同休息。
没过一会儿,就连紧张着的陆斯微也竟渐渐入睡了
刚出生的吸血鬼宝宝和人类婴儿没什么两样,除了与生俱来的两颗尖尖的小乳牙,往往对着哄她的护士龇牙咧嘴,仿佛装凶的小狼。
由于少量多餐喂的血够纯,没过多久,三个宝宝就长得白白胖胖,整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扒拉着陆斯微,和云识抢女人。
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云识一如往常地愤愤不平,尤其陆斯微还刻意冷落她,也不知是因为真的生气了还是恼羞成怒。
因为从前几天开始,像所有哺乳类生完宝宝一样,陆斯微整宿整宿地躁动不安,甚至不知偷偷一个人背着她干什么。
后来云识知道了,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
陆斯微起初想推开她,可后来却也忍不住拿被子盖在女人头上,自己则攥紧被角,任由心口的郁胀感散去,愉悦感侵蚀意识。
她接受了,因为她愤愤不平地想着,她受痛又受罪,就不该忍着。
直到云识吻上去,唇瓣熟练地亲吻她,细细密密地吮吸啃咬着她的唇瓣,渐渐的,舌尖轻轻抵入,在她唇中扫荡,冰凉的舌尖纠缠着女人滚烫的舌尖,让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舌尖的搅动中融化。
许久未有的深吻让陆斯微被迷得七荤八素,只能迟钝地承受着那冰凉舌尖的纠缠,窗外的月光与屋内的暖光相杂糅,仅剩了屋里那暧昧的吮吸吞咽声。
这一夜,等到女人睡着了,云识才脱下她的病号服上衣和自己的上衣去清洗,当清水渐渐被浸泡地泛白时,空气中飘起阵阵香味,她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陆斯微啊,确实是嘴硬得很
好在这段时间女人已经被她养胖了不少,不复之前的瘦骨嶙峋,脸颊可以微微捏起肉来。
陆斯微最讨厌她捏她,可却也总是嘴硬心软,被她哄几句就过了。
出院当天,谢琳琳的尸体被扔在医院门口,心脏被剜,死相可怖,云识提前知晓,派人处理了,这才带着陆斯微和孩子们出院。
即使有人替她处理了谢琳琳省去了不少麻烦,但云识心里更清楚,这种行为完全是明晃晃的挑衅,亦代表着杂种血族与人类乃至纯血种真正的对抗即将开始。
她毫不惧怕,即使之前那场内战使纯血种损耗巨大,但留下的才是些真正可用值得信任的人。
可她没想到,这一战,打了十几年,历经温华与陆欧的婚礼,婚礼当天,易群行甚至来祝贺,她眼神里盛满了温和,该是放下了,陆斯微则拼命暗地拧她的胳膊,看着台上穿婚纱的陆欧,眼底不仅有开心与祝福,还有满眼的羡慕。
于是她暗戳戳准备了很久的惊喜,可却又在三个小捣蛋鬼的干预下一团乱麻。
好不容易哄着陆斯微穿上了婚纱,她穿着西服想去牵她,迎面蹦出三个穿着小西服奶呼呼的小孩,咋咋呼呼地就牵着陆斯微跑了,嘴里还喊着:“怪兽!追上我们就还你美人儿!”
云识:“”
她开始追着三个小孩和拖着婚纱裙摆的陆斯微满场跑,甚至没有动用吸血鬼的能力。
因为女人笑得很开心,背部微微镂空的洁白婚纱,耀眼的阳光衬得她肌肤雪白,跑动起来的时候几缕落下的黑发纠缠着头纱飞扬起来。
她频频回头冲她笑,弯弯眉眼,一双凤眼里如同坠入了夜晚的星子,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回过头来冲她做鬼脸的漂亮奶团子们。
老三像陆斯微,老二像她,老大则谁都像几分,最是顽皮,也最会带着妹妹们和她唱反调。
就如此时,瞧着她快要追上了,长着奶膘的娃娃们笑起来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如同落入凡尘的小精灵,又眼眸一转,分工合作地派出一个娃娃扑上来就抱住了她的腿。
她无奈地废了老大功夫才把娃娃拎起来,抬头一看,女人已经跑了老远。
现场的绿茵青草随着她们的步伐轻轻飘摇,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香味。
可陆斯微却又停下来,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回过头朝她大声喊:“还不快点!”
“诶~”她笑着,把不过两岁的娃娃抱在怀里,急忙赶上去。
蓝天,白云,还有女人的笑,娃娃们的嬉闹,有时候,云识甚至在想,何其有幸遇上她,击溃了她所有的孤独。
这也正是艾简连所想的
做吸血鬼的那些年,她从未想过时间能过得这么快,直到她将家主的位置传给老大,直到与杂种血族的战役正式胜利,直到陆斯微仅剩了一口气地躺在她怀里
她满头白发,双眼紧紧盯着她握住针筒的手,那里面灌满了曼陀罗华。
这些年,陆斯微总感叹自己老了,不美了,她便总是偷偷给自己注射小剂量的曼陀罗华,直到自己变得和她一样,一样老了。
她抱着她躺在从前的那个单人棺材里,棺材顶一如既往地泛着星光般的蓝色,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谁也没告诉,只有习惯性用来透气的棺材缝处,未曾老过的旺财和富贵发出悲戚的细小叫声。
她将曼陀罗华慢慢注射进自己的心脏里,极致的疼痛感让她恍惚以为心脏在跳动,就像许多时候,与女人十指紧扣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已经没了光彩的眼睛,听到她问:
“你爱我吗?”
陆斯微又何尝不知道艾简连注射曼陀罗华的痛苦,可她放任着自己的自私,甚至即使耗光了最后一口气,她也要问出这句话。
结婚的时候,她们并不够相爱,甚至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感情,可直到如今,她却已经爱惨了她,惨到不想放手
“爱!”
如何不爱?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棺材中已然没了呼吸声,云识只能扬起一抹悲戚的笑,眼泪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她一定听到了,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眼角的泪珠擦掉,直至在彻骨的痛苦中化为一具枯骨。
她的灵魂慢慢脱离,却依旧恋恋不舍地盯着下方的女人,又徒然想到临近死亡时,爱啰嗦的陆斯微嘴边总是常常挂着一句矛盾的话:“我也想和你有不尽的永生的,可我又怎么能和你有不尽的永生呢?”
【叮!反派黑化值目前0,本世界仙君易群行三观已扭正,本体心愿亦完成,奖励宿主积分共70,宿主目前积分51】
耳边忽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有一阵的恍惚,随即大量记忆片段涌进脑海,让眼前眩晕不止。
缓了一会儿,再想起那句话,云识便觉得陆斯微一定是被天海影响了,不然就凭女人孩子一样的性格,早在三十岁那一年就会想着变成吸血鬼,和她相守永生。
但,她们本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云识忽然迷茫地笑了笑,回忆从前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直到系统忽然地出声打断。
【你看,不除去记忆就是这个后果,很乱的,会被你们人类的感情吞噬】
“但是”她回它,微微弯着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暗色:“我已经对你们仙君天海很感兴趣了。”
在没有去掉感情的前三个世界,她都很努力地去克制了,因为她只一心想要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东西,甚至民国世界里,还将轻姝往外推,可现在,所有记忆恢复的一瞬间,她好像就忍不住了,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和她们拥有着同样灵魂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仙君,不管她们之间有多大的鸿沟。
系统好像被她给吓到了,连忙制止她的想法。
【使不得啊宿主,你要知道不管天界和地府,谁敢对天海仙君有非分之想啊,赶快打住,不然到时候可惨了。】
“知道了。”云识微微有些麻木,继而催促:“下个世界。”
然而系统却格外热情的【宿主积分很多了,要不要兑换本体啊】
“换!”它话还没说完,云识便忽然激动起来了,仿佛就要触及到她飘荡几千年的原因。
【叮,扣除50积分,兑换宿主本体一颗头,顺便友情赠送宿主休息场地,倒计时3,2,1,正在传送中】
“五十积分?一颗头?”失落又震惊之余,云识只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头部忽然热烘烘的,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她只觉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直至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公主,公主,慢点跑”
不知为何,那声音忽然让她不自觉地眼眶发热,开始朝着声音走去。
直到停在一片光亮远处,当看到朝着自己跑来的女孩和妇女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神奇的是,提着襦裙披着坎肩的女孩在朝着她跑来的途中渐渐开始成长,糯糯的婴儿肥一点点变精致,弯弯的细眉,狐狸眼,一头披肩乌发上的金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火红的坎肩更衬得人越发美艳。
女孩跑到呆愣的她面前,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却似乎也让她瞬间融入了那段记忆之中。
冬日里漫天的枯树,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还有暖阳中气喘吁吁追在她身后的嬷嬷。
“今儿个好不容易变暖了,我出来玩还不可以吗?”
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提着襦裙,扬着笑在山里跑着,偶尔眼尖地蹲下身将雪地里的毒虫抓到自己腰间的壶里。
“可以是可以,但公主你啊千万不能翻过这座山,山那头全是些”
嬷嬷在身后喊着,她却没太听清,注意力全被山坡下一个半截身子都被埋在雪里的人吸引了,因为那人拥有着满头白发,若是不仔细看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
她连忙滑下山坡,完全没在意已经翻过了山头,到了另一面山顶的凹陷处,而是跑到那人身边,将她缓缓翻过来。
这女子的脸上沾满白雪,她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感觉到她还活着这才一点点将她脸上的雪抹掉。
只是,当雪一点点被抹去,云识的手还搭在她的脸上,她却如同盛开在雪中的雪莲花,细眉沾着白雪融化的湿意,长睫静静地搭着,肌肤如同雪莲花的花瓣,唯有唇色苍白。
反应到自己呆了的一瞬间,她颇感抱歉地将手拿开,忽略自己隐隐加快的心跳,接着想将人从雪里彻底拉出来,却才看到穿过她肩部的那只箭,被折了尾翼,灰色衣服上鲜红的血渍粘满了细雪。
她微微皱起眉,可山下却又忽然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谈话声。
“都快找遍这半个山头了,再往前走就是巫族的地盘了。”
“就算把这座山给翻过来,也得把那小尼姑给我找到!”
小尼姑?
云识又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觉得尼姑应该不是这样的,可到底有些心慌,于是连忙将人又埋到雪里,等到刚刚好看不出这里有个人了,才走几步,便被从山下爬上来的一行人给叫住了。
“你是什么人?”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
她转身叉腰,一副跋扈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巫族偏安一隅,与当今圣上的地界只隔了一座雪顶山,而巫族与圣上的矛盾更是由来已久,于是这座山便成了两边百姓不可跨越的地界。
只是此时,山顶上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声。
“公主,快回来—”
妇人扶着树喘气,当看到公主面前的一群男人时,才忽然止住了声音,瞬间皱紧了眉头。
她不是担心公主,而是担心这群人,毕竟巫族长公主的跋扈是出了名的,不是因为有多受宠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堪比打入冷宫的待遇才让孩子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身用毒用蛊的本领,旁人根本吃不消。
她的声音也瞬间打破了两边气氛的凝固。
云识仔细地扫过他们的衣着,锦衣大氅,腰系玉带,手上还带着弓箭,相貌也颇为年轻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一群富贵公子哥。
为首的男子衣物最为精致,微微皱起眉就再次问她:“你是巫族公主?”
“有没有见过一个灰袍白发的女子?”可另一旁的男子却直接心急地问了出来。
“没见过。”云识瞧着他们各个或愤怒或焦急的样子,心中却有些担忧那埋在雪中的女子会被活活冻死。
可这群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继续漫山遍野地找,而且她正巧也好奇,这样一位年轻女子如何少年白头,又如何被他们追杀。
“那女子如何得罪你们了?”
她笑了笑,镇定地环起双臂,眼中颇现几分傲气地看着他们:“正巧本公主近来无聊,瞧着你们也不好进我们的地盘找人,倒是可以帮你们一帮。”
为首的男子听到这样一番话,狐疑地扫过她腰间的几个小壶,接着谨慎地问她:“你想要什么?”
显而易见,他相信她的说辞了,就算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毕竟传闻巫族公主是巫族用蛊最厉害之人,可能就那腰间的一个小壶就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他根本不敢赌,也赌不起。
“若我找到人了,只需你们拿些天子脚下有趣的话本或小玩意儿来换就行。”
说到这,云识迅速从小壶里抓出一只蛊,轻轻一扬手就抛到了为首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眼瞧着她抛了个东西过去,顿时鸡飞狗跳般慌张地拍拍身上,又后退着四处查看。
“只是只传音蛊。”她好笑地勾起唇来,接着作势转身,摆摆手道:“十日后,若我找到了,便给你传一句话,若没有找到,说明那人并未进我巫族。”
她往山坡上走,早已松了口气的妇人便连忙伸手来拉她,只是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那便有劳公主了,那小尼姑偷放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捕到的海妖,请您务必好好找上一番。”
“自然。”云识扬起一抹笑,继续往坡上走,等到走上山顶时,听到后方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脚步声才又转过身去。
身旁的林嬷嬷还在担忧地唠叨着:“公主诶,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那天子脚下多少能人异士,还有各种各样的妖,不跟我们巫族一样”
她尾音未落,却已见自家公主又忽然利落地滑到了山坡下去,顿时急得拍拍大腿,当看到公主挖出雪下的一个白发女人时,更是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急忙跟了上去。
摸到女子仍旧有着微弱的鼻息,云识这才舒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把人从雪里抱出来。
赶过来的林嬷嬷见此却也不问了,因为她知道,公主这样的行为,摆明了她要救这人,于是蹲下来微微背过身去道:“老奴来背吧。”
“就您这体格,没走一会儿就得气喘吁吁,更别提她肩上还有伤,还是我自己来抱吧。”云识笑着,此时的笑容却已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反而稳重至极。
她把女人抱起来,林嬷嬷便只能跟在她身后护着,等两人一同走进巫族的半边山,才忍不住地询问着:“放了已捕的妖可是大罪,公主为何要救她?”
“她长得这么美,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样子。”
云识边走着边又瞧了瞧自己怀里女人的相貌,听到林嬷嬷大概是对她的理由很无言,却还是说了句:“也对,公主总是喜欢有趣的。”
她这才又笑着说了个很正经的理由:“不是您说的吗?百姓都传那些妖很坏,实际上‘妖’的全身都是无价之宝,他们不过就是找个捕杀妖族的借口罢了。”
“但要是真想救这人,依着公主的性子,方才用蛊虫把他们赶走不就是了。”
“嬷嬷想错了。”云识故意笑着卖了个关子:“若是和他们打起来,这人就是我抢来的,如今这般这人便算是我捡来的,捡来的便是我的,想留想丢也是我说了算。”
林嬷嬷这才感慨般地看向前方的公主,顿觉她就像一朵带刺的花,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心眼却挺多
云识和林嬷嬷从小路绕到了府邸里,一进府,一条大白狗便摇着尾巴扑了上来,丫鬟银铃接着也迎了上来。
她将女人放置到一间客房里,接着便命她们替她买药烧水。
“公主,还是去请个大夫吧?”临走之前,银铃有些担忧,却换来林嬷嬷轻轻的一敲:“别多嘴,买药来就行了,公主自有分寸。”
“哦。”银铃委屈。
等到门被关上,云识才朝着女子说了声抱歉,也不管她听没听到,接着迅速撕开了她肩头的衣物。
那只箭贯。穿了她的肩,由于被雪埋过,她的衣物微微浸湿,那雪白的肩头亦沁着血渍,许是太疼,让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甚至额角渗出细汗来。
不一会儿,林嬷嬷端着热水走进来了,银铃也提着不少药跑进来,将伤药放置一旁,又提着药包跑出去煎药。
云识便将女子翻过身去,箭是从身后贯。穿肩部,于是她又按住女子另一边的蝴蝶骨,一手握住早已被折断的箭,稍一咬牙便狠心将箭头迅速抽了出来。
屋内只闻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掌下的身体微微颤栗,她皱起眉,开始镇定地用毛巾擦去血渍,撒上白色药末。
当擒着女子的腰替她翻身想擦拭她前肩的血渍时,云识只猛地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好看的凤眼,只是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犹如一汪清泉,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恶,更遑论女子眉尾锋利,如同冷剑,平添了不少疏远感,真就如同天山池中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多谢。”
发愣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女子温热的血也流到了她的手上。
实在是,两人隔得太近了,近到都能感知到彼此隐隐的呼吸。
她的肌肤比柔顺的白发还要雪白。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不自在,云识连忙擦去女子肩上的血液,手上力道却不小心用重了,再看向女子时,只看到她闭上了眼睛,长睫微微颤着,皱紧了眉头,却不吭一声。
她瞬间便感到耳朵发热,只得放轻了力道,又替她撒上药末,缠上白纱。
林嬷嬷见此心下叹息几声,到底是默默退了出去。
等到伤都处理好了,她才将她放平,伤后垫了软被,瞟到她微湿的衣物,又边走出去,边跟她说:“我去拿一套亵衣,你自己小心点换。”
将亵衣拿进来后,云识正欲出去,却又在门前止住了步伐,转身问她:“你叫什么?”
“意天海。”女子的回答言简意赅,淡淡地看过来,她却笑起来,眼角逶迤着漂亮的弧度。
“云识。”
“我的名字。”她说着,踏出房门,叮嘱她:“好好休息。”
云识并不急于从她嘴里套出有趣的事情,而是等她睡了大半天精神养好后拉着全家去到那间客房里,朝她一一介绍。
“我们家地广人稀,就四个人,伤养好之前你就跟着我称呼她们就行了。”
“这是林嬷嬷,我们家的管家。”
“这是徐娘娘,我的奶娘。”她又指着一旁另一个和善的妇人,以及一旁的小丫头:“这是银铃,我的小丫鬟以及玩伴。”
“还有小白。”
话音刚落,一条大白狗蹿了出来,机灵地围着她转圈,她没忍住笑了两声,继续道:“其实牠是只白狼,可惜幼年丧父母,和人一起待多了就这样了。”
“多谢救命之恩。”
意天海只是再次郑重地道谢,撑着一只手坐起来,而后看到银铃端着一碗香气飘飘的粥放到桌上,笑着道:“我们公主亲自做的,你有福了。”
她的视线再次挪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虽然个头挺高,但笑容里颇显天真的烂漫,一身青色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吊珠垂落在墨发中,想必正值二八年华。
然而,少女的眼中又忽然现出微微郁气来,那与她艳丽的美形成一种反差,却又不突兀。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这是巫族,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坦诚说出你的真正来历,否则我就这样收留你有些为难。”
“或者,可以给我说一些像话本子里一样有趣的事情,我们巫族实在是没有你们外面有趣。”她又笑起来,调侃着,眼里的郁气仿佛不复存在。
意天海想,这位公主好像有一股无名的吸引力,就像她所预料到的,是她的因果,她的劫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对意天海来说,这一箭只是肩被贯。穿,半边身子不能大动,反而是雪顶山的大雪差点让她一命呜呼,是饥饿和寒冷让她迫近死亡。
而现在,她微微坐直,看向床旁桌面的那碗粥,柔顺的白发搭在肩头,身上的亵衣由于费尽心力才换上,平添许多褶皱。
“你吃吧,我们还有事先出去了。”云识看着她,扬起一抹笑来,接着带头出门。
只是当屋里的意天海挪到桌前拿起勺子时,她又忽然从门口珠帘处探出头来,笑着问她:“你是带发修行吗?”
她问这句话只是为了试探她,但却看到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接着慢悠悠地开始吃粥。
好在她煮给她的只是素粥,没想到这样的女子却真是个小尼姑,真是怪。
云识边想着,离开了门边,又吩咐银铃给她多盛几碗,顺便将她的药端给她。
时至日暮,天色渐暗,等屋里的小尼姑喝了药,她将她屋里的窗户推开,笑着对她说透透气。
巫族是没有和尚尼姑的,因此意天海此时的模样对她来说有些怪异。
就那样盘着腿坐在榻上,闭着双眼,本来大概是在沉思,手里若是再拿个小木槌和木鱼,就和话本子里的小尼姑一模一样了。
而此时,她大概是因为她推窗户的声音而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站在窗前笑着跟她说透透气,眼中平静无波。
云识忽然来了兴致,微微趴在窗沿上问她:“做尼姑有趣吗?你为什么要做尼姑呢?你放的那些海妖又是好妖吗?”
“我听追你的那些人说的。”她又补充,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
然而小尼姑依旧冷淡,回应简略:“因为需要修行。”
“是好妖。”
即使每句话寥寥几个字,但云识看得到,她很认真地在回她。
窗户正对着床榻,而她身后不远处则是一颗降桃花树,正值开花时节,火红的桃花花瓣迎着最后的暖阳飘落,星星点点的光亮开始在飘落的花瓣中穿梭。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身后却传来小白的清脆叫声以及银铃的呼唤声:“公主,亮尾虫出来了!”
她只能转身,便看到林嬷嬷和徐娘娘两人扯着一块红布,银铃则扯着另一块红布的一端,就连小白也帮忙咬着红布的一角。
和以往一样,每到这时她们都需要驱赶亮尾虫。
云识又转头,迎着身后越来越多漂浮而起的万千光点,笑着朝屋内的意云海道:“巫族的女子都会为自己种下一对情蛊,破茧而出时将一半送给自己所爱之人,若对方也有意,那蛊便会在彼此身上留下相同的印记,永世纠缠不休。”
“我的情蛊种在桃花树上,可是那亮尾虫就爱吃情蛊,大概是因为很甜。”
“小尼姑,你瞧着,再不过几天我的情蛊就要种好了。”她笑得眉眼弯起,一双桃花眼中像沾了天上的星子,彼时的样子才是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让人动容。
她又朝她摆摆手,便转身朝后跑去,襦裙青纱与及腰墨发随风后扬,发饰叮叮当当清脆作响。
许是因为她对她的称呼,又或许因为许久没看到这样朝气的少女,意天海忍不住盯着她的身影远远看去。
就看到夜色朦胧中少女纤细的身影,她仿佛在说说笑笑,同银铃一起扯着红布围着桃树转圈,那红布上似乎有着亮尾虫喜爱吃的,引得它们纷纷飞来,也使得少女仿佛被星星点点的亮光围绕,墨发飞舞,隐约可见如同月牙般弯起的双眼,亦如同火红的桃花般美艳。
“公主,你慢点儿~”
“知道了~”
远处妇人带着笑意的关怀声依稀传来,夹杂着少女的笑声,几声高昂狗叫。
这里,不同于整日经文的寺庙,不同于规矩束之高阁的深宫大院,有的只是平常人家的一种‘情’。
微微加快的心跳声使得她只得皱紧了眉地闭上双眼,诵念清心梵文
夜渐渐深了,用沾了蜜的红布将亮尾虫引到远处去,又将情蛊罩上后,云识提着灯笼来到小尼姑的屋前,微微照亮屋内,看到她已躺下入睡,侧颜清冷,这才微微扬起唇,关上窗,挡去春日晚凉。
第二日一大早,小白准时晨叫,她便端着做好的粥与煮好的鸡蛋来到小尼姑屋前,先是敲了几下窗,耳尖地听到咳声,这才急忙推开窗。
好在,小尼姑大概是故意咳一声示意她可以进房,也不知何时起的,此时仍旧正盘腿坐在榻上,看到她,竟破天荒地先开了口:“我比你大不少。”
即使这句颇显莫名其妙,但云识还是瞬间明白了,只是转身走向门口,又进屋走到榻前,笑着朝她道:“你不让我叫你小尼姑,那我以后叫你阿意吧。”
“不可。”意天海神情冷淡。
可云识从未因为任何人拒绝而放弃过自己喜欢的事,她眸光微闪,先是将粥和鸡蛋放到桌上,而后笑着跟她说:“你先吃,等会儿我让银铃把煎好的药送来,然后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午时来听你给我讲外头有趣的故事。”
说完,她便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色襦裙,就如同昨晚飘落的降桃花瓣,一双狐狸眼弯起的时候更显艳丽。
意天海收回视线,可刚端起碗吃了几口粥,就无意间从窗外瞟见了正在爬树的少女。
明明穿着襦裙,却利落地爬了上去,下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灯罩子,可就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却又不动了,反而扯着声音喊着远处的人。
“银铃啊银铃,我又被卡住了!你说这树杈是不是和我犯冲,怎么老爱卡我脚啊。”
她气冲冲的,转头一看似乎透过打开的窗与她的视线对上了,竟还灿烂地笑着朝她挥手。
意天海挪开视线,依旧闭上眼,不再看了
午时已过,云识是掐着意天海吃完药后过去的,手中捧着的瓶子里插着一枝艳丽的桃花。
她熟练地推开窗,将瓶子摆在窗后的桌面上,果见小尼姑还盘坐在榻上,只是仍旧闭着眼,白发披肩,几缕落在胸前,透着骨子里的生人勿近和冷意。
“阿意。”
只是,云识自知自己绝不是轻易就能退却的人,于是继续试探性地问道:“你想好有趣的故事了吗?”
等了许久,小尼姑还不开口,本以为今日确实是要遗憾而归,却没曾想她终于有反应了。
低垂的长睫缓缓掀开,清泉似的眸光直直地看向她,接着淡淡道:“这是我一位同门的故事。”
“嗯嗯。”云识顿时双眼一亮,趴在窗沿认真倾听起来。
意天海便继续道:“几千年前,一位帝王统一了诸国,可却喜爱战争,昏庸残暴,他的帝国很快便被掀杆而起的人们推翻。”
“被灭国当日,他唯一的公主站在城楼上,看着楼下纷飞的战火和成堆的尸首,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瞬间白头,欲殉国。”
她顿了一下,眼中却依旧毫无波澜:“可没人知道的是,后来新上位的皇后竟是一只桃妖,城楼之上,她死死拉住了公主,往日红颜不再,泪水涟涟”
“‘你父皇不在了,我该去陪她,但你一定要活着!’‘不是为了复仇,亦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为了,脱离这里!离开这个昏暗的世界,去天空之上,去更广阔的地方,成仙!一步登天!’”
“那时的她以为母后疯了,悲戚与绝望之中竟笑了起来,直到那桃妖强制性地擒住了她,就在她眼前,剜出自己的心脏,满手鲜血,一点点塞进了她的嘴里,甚至念叨着:‘这是我珍贵的妖心啊,囡囡,我修行了几千年,只差一劫便可升仙,你可知道情之一劫有多难渡?’
‘从今而后,你便永生不老,但是记住,不老不代表不死,你终究还是人身,却只要渡化世人,历经七七四十九劫,解开七七四十九因果,你就能羽化升仙。’
‘战争,人心,这世间根本没什么可留念的,答应我,替我走下去’”
也永远没人知道,那一刻,被迫艰难地吞下那颗血腥的心脏,她满脸眼泪看着母后倒在她怀里的样子。
可笑的是,她是因为疯疯癫癫踏下城楼,滚入泥水中才被错放的。
意天海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发不出声音,即使经过几千年的岁月,那段记忆却还是令她有零星动容,但她最终只是咳了两声,继续淡淡地道:“而后,公主进了寺庙,在佛祖之下顿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抄诵经书,亦渡化世人。”
她停止了,云识才仿佛猛然从她的故事中抽离,有些迟疑地问她:“最后呢?”
从一开始,她便猜到了故事的主人公不是那个所谓的同门,但又如何呢,听到她的故事,她也只能凭空为她感到怜惜,伴随着几分不能言语的苦涩追问她最后的结果。
她并不祈求小尼姑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给她答复,可似乎只是她太过感性,因为意天海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她动容的眼睛,慢慢告诉她:“她只差一劫一因果就能升仙。”
“我帮你!”
云识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激动,瞬间站直了身子。
本以为小尼姑会因为被戳破身份而激动,可没曾想她仍旧镇定地看过来,甚至主动说破:“因果是你”
“那我怎么帮你?”震惊之余,云识反应很快。
但意天海却反问她:“你想要什么?”
“嗯?”
看着少女呆愣在原地,她便耐心地解释着:“你救了我,我们便有了因果,我若是还你一个心愿,便算是解了这份因果。”
“需是能解你心头之憾的大心愿。”她补充。
云识则恍然大悟,却又苦恼了起来。
可是她什么也不缺啊
第一百五十章
“容我再想想吧。”
左思右想,云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先拖一拖。
她微微趴在窗沿上,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手指不自觉捏着瓶子里那枝桃花的花瓣,一双眼则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床榻上的意天海。
她很好奇,于是便也问了。
“你为什么将这个故事告诉我?”
对她来说,这样一份曾经痛苦的回忆就该捂得严严实实的,即使她对她有救命之恩却也不过浅浅相知,哪能如此坦诚地说出口。
又或者,她已经看开了,过去不过浮云,果然,快要成仙的小尼姑境界就是不一样。
云识心中思绪万千,床榻上的意天海却也不过淡淡地看着她,仅仅一句:“我这一生尤其枯燥,唯有此故事有趣,想必不会扫了公主的兴。”
见她仍旧如此疏远,云识便也不问了,只是站起身,扬着笑叮嘱她注意休息,接着转身而去。
她找到正在后院种菜的徐娘娘和林嬷嬷,坐在台阶上,有些沮丧地支着下颌问她们:“阿意为什么总是一副很冷的样子,也不笑,也不哭,真就像山上的雪一般冷。”
“还有啊,我实在是找不到自己还需要什么,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正在浇水的林嬷嬷望着她的样子却有些想笑,告诉她:“公主不必伤心,那些寺庙里的高僧或深受佛法浸润的尼姑们都是如此,对她们来说,世间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她们心中只有道义,只有普度世人,冷心冷情,不止对你一人这样。”
说罢,她又鼓励自家公主:“您若是真想和她交朋友,就多和她谈谈心,公主这么好,她一定会被打动的。”
“公主就跟从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这般倒像是遇上心仪之人了,可不像您。”
徐娘娘也接着取笑她,闹得她些许局促,只好连忙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地站起身跑了。
什么心仪之人。
不过一个长得漂亮些的小尼姑而已
但云识想清楚了,不管她是不是尼姑,要不要升仙,疏不疏远,她跟从前那样就行了,毕竟那样一路走过来的小尼姑也怪可怜的。
满头白发,身边已没了亲近之人,几千年来,一个人看惯生死,历经朝代更迭,只为了追寻得道升仙,想想也怪可怜的。
在她看来,一个人的长生只是一种折磨,还不如和林嬷嬷她们一起种菜来得快活。
于是她依旧每日时不时凑到她的窗前同她说话,瓶中的桃花谢了便换上一枝,即使大多时候只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地告诉她巫族的一些寻常趣事。
谁家贪玩的孩子不小心被猪头虫咬了,脸蛋肿得像猪头。
林嬷嬷在街上遭人偷了钱袋,追了那人十条街。
云识虽贵为公主,却和平常百姓没什么两样,府邸破旧不堪,自小就是从泥巴地里滚大的,每日也会乔装出门去卖卖自己的蛊虫维持生计。
对于见惯了的百姓杂事她虽已觉枯燥,但总觉得小尼姑会觉得新鲜,于是不厌其烦地讲给她听。
即使女子总是同样的一副表情,从来不笑,也只以表尊敬地认真听她讲,鲜少回应。
可她却极爱每日推开窗唤她一声阿意,然后再微微趴在窗沿上看着她,笑着与她说话。
直到好些日子之后,某一日她的说话声忽然被打断,小尼姑微微皱起眉,问了她一句:“你想好了吗?想要什么?”
“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这一日,云识的心情格外糟糕,她也很清楚地明白着,这些日子里她刻意地不去想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为了多留她些时日,但当这层窗户纸被意天海着急地戳开,一股无名的落寞感便瞬间涌上了心扉,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意天海看着她微微低下头的样子,忍不住去强调着:“你不烦。”
可少女今日很反常,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了窗边。
直到日暮降临,意天海并未看到她带着一行人在桃树下吸引亮尾虫,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等了许久,银铃过来送药,她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怎么今日就连亮尾虫都如此稀少?”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公主的情蛊本就推迟了好几日才破茧,今日好不容易破茧出来,却只有一只,另一只甚至变黑了,所以她今日很低落,午时后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呢。”
银铃似乎并不比公主大多少,但此时一副老气横秋的担忧样:“公主正值性子极强的年纪,每回生气或伤心都会喝酒,喝完酒更伤心的话就会发酒疯,完全劝不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
喝完药,银铃走了,意天海却盘坐在榻上盯着敞开的窗微微愣神。
夜里的冷风吹进来,但今夜却没人再替她关窗了。
思绪的一瞬间,窗外却又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屋内的烛火缓缓随风摇曳着,映衬得窗外少女的脸颊醺红,甚至眼中微微迷离。
她一如往常地朝她挥挥手,手上捏着一个酒壶,又将窗关上,音色些许醇厚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意天海眨了眨眼,可却在下一秒又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仅一窗之隔,透着浓浓的难过感。
她微微皱起眉,终是忍不住地下了床,往屋外走去。
肩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今日才会再次问她那个问题,但很显然,让公主难受了。
她一介公主,应当是什么都不缺,忽然逼她想出一个愿望,到底有些为难人了。
推开门,意天海就看到她靠墙坐在地面上,漆黑一片的夜色几乎要将她的身影给遮掩了去,只剩些许月光照亮了她的身形,还有微微没忍住的哭泣声。
她走过去,与她并排而坐,闻到她身上飘散而来的酒香,奇怪的是,这味道不知为何让人很舒心。
她默不作声,云识却坐不住了,酒壮怂人胆使她迫切地想要去倾诉,于是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腰带,晕晕乎乎地解开腰带,而后扒拉着自己的衣物。
意天海想制止她,可手将将握住她的手腕却已来不及,被她将衣物扒到肩下,露出一节流畅的肩头。
她接着微微侧身,又将衣物再拉下了点,使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肩后,声音些许低沉:“你看,这是我的情蛊。”
意天海闻言,这才无形中默默舒了口气,接着真的认真去瞧她背上有没有东西。
好在月光皎洁,她能勉强看到蝴蝶骨上,仿佛有一只即将展翅飞走的蝴蝶,只是一道印记,却栩栩如生。
她点点头,替她将衣物拉上去,称赞:“很美。”
可就是这句话,却似乎又刺激到了少女。
“美有什么用,它的另一半都变黑了,怎么别人的情蛊都好好的,就我的变这样了”
云识低落地从袖中拿出一个果核般的东西,将它放在手心,举到她面前给她看,一想到那焦黑的情蛊,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擦。
意天海盯着她,看她衣衫凌乱,眉眼低垂,皎洁月光下,虽哭得好不狼狈却又有种别致的楚楚可怜,脸上透着醉酒后的绯红。
“你醉了。”她挪开视线,下意识将那弄哭少女的罪魁祸首接过来,放到自己的手心仔细端详。
可下一秒,那本焦黑的情蛊却忽然微微泛出光芒来,像是裂开了无数条缝隙,崩了开来,刹那间,一只与月亮同色的蝶便立于她的掌心,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辉。
云识被吓得猛然睁大了眼,扯住小尼姑的袖子,被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感盈满心扉,眼睛里的泪还没落下,就扬起笑唤着:
“它出来了!”
“嗯。”意天海看向她,看到她眉眼弯弯,眼睛里满是喜悦。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这般低落,这般喜悦,她总是无忧无虑,会撒娇,会生气。
这样的少女就该被保护在大人的羽翼之下,不该被所有不好的东西侵袭,只要留住她的这份天真就好。
她和过去的她可真像。
这一刻,意天海徒然生出想要保护这份美好的冲动,却又立刻遏制住自己的想法,直到被一声惊呼声拉出思绪。
“它跑了!”
明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它,云识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跑。
那只沁着月光的蝶不一会儿便飞往远处,她腰带都没来得及系,提着裙摆便追上去,只是夜色太黑,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瞬间便栽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蝶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那股得而复失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直到一道身影遮住了眼前的月光。
“没有了情蛊我就找不到我爱慕又爱慕我的人了,也不能和她永生都纠缠在一起。”
她向上看去,委屈至极,意天海则背着月光,一头白发微微拂动,眸色清冷的,可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道:“她若是爱慕你,你一定能感觉得到,情蛊也会回来的,因为它的另一半还在你身上。”
“起来吧。”很难得的是,她朝她伸出手。
手纤细匀称,由于她只穿着里衣,吹了一会儿的夜风,已变得冰凉,却一瞬间便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所覆盖。
云识起来的一瞬间,小尼姑就又匆忙收回了手,往屋里走,她跟在她身后,心中因为她连忙抽手的动作而有些愤愤不平,忍不住在她身后念叨着:“你们寺庙里的人不是都不许谈情说爱吗?你又懂什么”
“我是没有切身体会过,但这世间人情冷暖还是略知一二的。”
意天海觉得她大概也该回去了,于是自顾自地走进屋门,可刚踏进一步,却又下意识转头往屋外瞧了一眼,果真看到少女直接坐到了原先的位置,又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酒壶迎头喝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世间鲜少能看到女子如此这般,往往都是男子把酒言欢。
但这巫族公主似乎独爱这一口,直喝得酒壶里没有酒了,却还将那酒壶往嘴里倒,张着唇,等着那一两滴酒掉落口中,到最后醉得歪歪扭扭靠在墙边。
意天海徒然想起之前银铃那句担忧的话。
“公主正值性子极强的年纪,每回生气或伤心都会喝酒,喝完酒更伤心的话就会发酒疯”
心中迟疑了许久,她最终还是迈开了步伐走到那醉鬼身边,微微皱着眉低头唤她:“回去吧公主。”
听到那道清冷的声音,云识晃了晃头,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可抬头看去,看到的人影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只月光蝶。
她心中一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弯起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随即忽然便扑了上去。
可那月光蝶太轻了,瞬间便被她扑到地上,扑腾着翅膀,却怎么也逃不出她怀里。
她将它搂得更紧了,一阵困意袭来,却仍旧不肯放松力道,满意地睡去了。
被她扑倒的那一刻,背撞到地面,肩上的伤也被压到,意天海没忍住疼得发出一声闷哼,然而更难缠的是,少女的双手死死抱着她的脖颈,就连温热的脸也埋在了她的颈处,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冰凉的肌肤,让肌肤表面被吹得滚烫。
本就没系腰带,少女散开的衣衫铺在地面,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垂落的长发也轻轻散在了她的颈处,发尖如同羽毛一般。
她死死皱起眉,忍着痛意想去推开她,可是被缠得太紧了,更压得她动弹不得,只能奋力拍拍身上醉鬼的背,企图想将她唤醒。
“公主。”
“公主。”
“云识。”
意天海总算见识到银铃说的她喝醉的样子了,好在并没发疯,也没不安分,只是就这样醉过去了,无论她怎样拍怎样喊,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被打扰到一般,可怜兮兮地收紧胳膊,脸颊在她脖颈处蹭蹭,撒娇唤着:“别走”
她浑身僵硬,修行几千年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好在夜里的冷风吹到脸上将她刮醒,更好在少女如同火炉一般的温度,让她在这漫漫长夜里不至于冷得瑟瑟发抖。
皎洁的月光落在她一双如同盛着清泉的眼里,映衬得越发清澈冷清,可在这没人知道的深夜里,又泛起层层涟漪。
这一晚,公主的呼吸吹在她的颈上,安静又平稳,她却一晚都没睡着,只是默诵了一整晚的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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