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旁边围观的人实在看不过眼,觉得对方过分了一点,就过来跟沐瑶拱手解释一番道:“咱们都是书院的人,最是擅长西洋画技。这位姓刘名斟,听闻以前师从宫廷画师郎世宁,一手西洋画技十分出色。”
“今儿众人来西湖一起采风,先生提出作画比试。”
沐瑶挑眉,这就巧了,她也勉强算是师从郎世宁了吧?
毕竟她在宫里画画,作品都让小豆子送去给郎世宁评点一二,指出不够妥当的地方,再做修改的。
不过郎世宁什么时候收徒了,怎么自己不知道?
沐瑶看向身边的乾隆,后者比她更是不清楚此事:“我怎么记得郎世宁并没有收徒,这位姓刘的书生是什么时候跟着郎世宁学画的?”
刘斟最是骄傲自己曾经跟着郎世宁学画之事,一听就不乐意道:“你们什么意思,这是质疑我了?当初郎世宁先生是从广州入关,我在广州街边画画的时候碰上他,给我指点一二。一来二去,朗先生觉得我是可塑之才,在广州停留的时间再三指点。”
他幽幽叹气道:“可惜朗先生后来进宫就没再出来,书信也不方便来往,也多年不见先生,不知道他如何了。”
沐瑶心想什么师徒,这不是郎世宁在广州经过,遇到刘斟,于是顺手指点一二吗?
她是看出来了,郎世宁就是个好为人师的,就是很喜欢指点别人,希望大家都喜欢西洋画,要是一起学就更好了,所以不吝啬于教导,哪怕只是路边遇到一个画画的年轻人也会主去指点的。
郎世宁就随手指点一二,不能说就是师徒了吧?
毕竟他指导过那么多人,要都是徒弟,那人数就多到数不清了。
不过就这么一指点,时间也不长,刘斟的西洋画技能到这个地步确实很有天赋。
沐瑶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也是巧了,因缘巧合,我也曾经得了朗先生的指点,那就看看谁的画技更好了。”
刘斟更为不高兴,只觉得沐瑶在说谎:“朗先生怎么可能指点一个女子,还是个出嫁的妇人,你别污蔑朗先生的清誉。”
沐瑶无语,他才是在污蔑人好吗?
“面对面才叫指点,把画作送过去让人传信回来就不叫指点了?而且朗先生有教无类,又不是迂腐之人,连路上遇到的人都愿意指点,主送画作上门的人,还是个女子就不指点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只觉得郎世宁是个西洋画大师,绝不会纠结于这种小事,就希望更多的人愿意学习西洋画了。
甚至也有人上前道:“刘兄这话差矣,当初我囊中羞涩,在书局买不起画纸和颜料,还是经过的朗先生看到后出钱买下来赠与我,才叫我能继续学画的。”
如此高义之人,怎么学画还讲究男女,讲究出阁了还是成亲了?
刘斟见众人附和沐瑶的话,不由皱眉道:“说那么多也没用,这位夫人先作画才是正经。”
沐瑶挑眉,这是说不过就转移话题,让她赶紧作画了?
要是她画得不好,刘斟就能继续做文章,甚至污蔑沐瑶信口开河,根本没跟郎世宁学画了?
要是她画得好,这人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来。沐瑶环顾一周就道:“既是比试,总归要有德高望重之人来评才是,不知道各位可有适合的人选?”
刘斟不耐烦道:“我们这些学画得这么多人在,哪个不是眼力极好的,还不能评出来?”
其他人却没附和刘斟的话,而是对沐瑶拱手道:“正巧,书院的先生们就在附近茶楼歇息,既是比试,不如请他们几位过来?”
乾隆却不太满意道:“你们的先生指不定偏心学生,比试结果未必公正,不如请董先生过来评一评。”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知道乾隆口中的董先生是谁,却是当地知府董邦达了。
董邦达的书画确实出名,一手丹青尤为出色,但是他们区区学院的学生,小小比试真能请得知府吗?
乾隆直接吩咐身边的李玉,派人去董府请董邦达。
刘斟冷笑道:“董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过来评画?”
他只觉得这两夫妻的身份不一般,穿得华丽,身边还有侍从和侍卫跟着,排场极大,小小比试竟然还要去请个知府过来评画,实在古怪至极。
刘斟不由担心,这对夫妻不会真的认识知府大人,然后请对方来当评判,不就铁板钉钉要赢了吗?
他立刻说道:“这位举人老爷刚才说我们学院的先生会偏颇,瞧着却跟知府大人十分熟悉的样子,难道就公平了吗?”
乾隆拿着折扇摇了摇,笑着道:“放心,等会让在座各位一起作画,回头不必记上名字,让知府来看一遍不就好了?”
学院的先生被人偷偷请了过来,听见乾隆的话也是暗暗点头。
要让他们评判确实有失偏颇,毕竟先生们对学生的画风十分了解,哪怕不记名字,一看就能知道是谁。
人心总是偏的,很难不偏向亲自教导好几年的学生了。
知府对学院的学生不熟悉,应该也对这位夫人不熟悉才是。
那位举人老爷都说不记名,夫人的画作不可能流传在外,自然是不可能被知府大人见过,确实算是公平了。
于是他上前道:“刘斟不得无礼,等会知府大人来了自有分晓。”
虽然这位老先生也怀疑知府会不会来,等了没多久,就有马车匆匆而来,知府擦着一头汗就过来,想要行礼,被乾隆看了一眼。
董知府连忙站直身,对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我在路上已经知晓情况,不如请学生们和这位夫人在这里作画,各位先生和这位举人上二楼等一等如何?”
老先生们一听自然没有异议,学生们也是没有。
知府大人不在,他们作画就能更从容一点。
而且知府没当场看,也就不可能提前看出画作都是谁的了,确实要公平公正得多。
知府想请乾隆上楼,却又不敢走在他前面,别提多为难了。
沐瑶见这位董知府的胡子半白,年纪都不小了,估计被乾隆忽然派人上门叫来,吓得魂都要没一半,如今更是为难,想装作不认识,又不敢真的无礼,也是够惨的。
于是她就开口道:“老爷不如留在这里陪陪我,这位大人和几位先生去楼上等一会?”
乾隆微微颔首,在旁边连廊的椅子落座。
他不上去,知府就不必为难究竟走前面还是走后面的问题,心下松一口气,这才请几位学院的老先生去二楼了。
刘斟当然不会错过结交董知府的机会,毕竟这位知府一手丹青十分出名。
而且董知府还是多年前的状元郎,文才出众,从官多年,官运亨通,听闻很得先帝赏识,也得当今皇上重用,他更要好好结交了。
刘斟瞥了沐瑶一眼,冷哼一声,很快就上楼去了。
余下的学生们一个个在桌上准备作画,就见沐瑶身边的素茹送来画板,架在地上,人坐着就能作画,不由稀奇地看了过来。
沐瑶习惯性把颜料都放在右手边,素茹送来一张小凳子,能摆放颜料、调色盘和油画笔,另外还有一小盒的炭笔在。
她看着画板,眯起眼望向远处的西湖景色,很快就确定了画作的构图。
周围的学生盯着画板,想着确实方便,回头问过这位夫人,要是可以也弄一个就好了。
然后他们就见这位夫人一扫刚才柔和的目光,眼神忽然凌厉,神色认真,只盯着画板,手里的炭笔灵巧在画纸上了起来。
不过片刻,沐瑶就停下炭笔,开始在调色板上用上自己需要的颜色。
周围的学生顿时惊住了,这草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前后才几个呼吸的功夫,草稿就好了?
其他人顿时慌慌张张也赶紧开始,不然这位夫人都完成了,他们才开了个头,让夫人等着实在太失礼了一点。
沐瑶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只专心画画。
她画画的时候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眼前除了画板就看不见其他了。
乾隆眯着眼看向沐瑶,只觉得她认真的样子感觉更好看了。
沐瑶调色的作更快,不过片刻功夫就调出想要的颜色来,画笔轻轻在画纸上画了起来。
素纹站在沐瑶身后,只觉得眨眼间功夫,白色的画纸就有一片片的颜色。
刚开始看不出是什么,很快她就明白,这是绿柳。
杭州湖边一片片的垂柳倒影在湖里,沐瑶取的正是这么一角。
蓝天落在湖水当中,垂柳的绿意也在湖水当中。
水中有天,若隐若现点缀着绿柳。
沐瑶又勾勒了几笔,素茹仿佛能看见湖水远处的断桥和苏堤。
垂柳就像是帘子一样,随手就能掀起来,看见远方的美景一样。
哪怕素茹不懂画,不会画画,也认为沐瑶的画作才是无人能及的,美得叫人沉浸,仿佛美景就在眼前一样了。
沐瑶作画很快,其他学生只完成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结束了。
她放下画笔,左看右看后松口气,感觉还算不错。
虽说有些仓促,不过颜色调得不错,构图也好,沐瑶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她自然而然把画板转了个方向,让长廊里坐着的乾隆能够第一个看见。
乾隆看着沐瑶的画作,轻轻点头道:“不错。”
能从他嘴里得到一句“不错”,不知道多少人要削减脑袋挤破头了。
沐瑶笑了笑,看向其他学生还没画完,就安静等了一会。
素茹就送上茶点,沐瑶净手后一边吃着香甜的点心,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这些学生的画技和画风。
前面左边那一位画技扎实,就是太扎实了一点,过分写实了,比划来比划去,估计想要比划出一个最佳的缩小比例来安排进画纸,着实有点强迫症的意思。
沐瑶都想让人给他递个尺子,量着画算了。
不过到时候那就不叫画,叫缩小比例的地图了。
前面右边那一位就好一点,没那么注重比例,色彩的渐变掌握得不够好,跟沐瑶之前的毛病一样。
后边的两位画技差不多,画风却既然不同。
一个色彩更抽象一点,抽象到沐瑶都认不出究竟在画什么。
另外一个色彩调得黯淡了一点,好好一个晴天感觉就跟阴天一样。
难怪之前那个刘斟如此大言不惭,同学里面比他画得好的确实没有,这才让他骄傲上了。
很快其他人陆陆续续画好了,沐瑶就让素茹去把画作都收起来,然后放在桌子上随手打乱了。
上上下下换了好几个位置,其他学生们都分辨不出底下自己刚才放在哪里,如今画作又在哪里了。
素茹这才交给从楼上下来的侍从,让他带上去给董知府了。
侍从把画作在桌上一幅一幅摆好,打乱的画作摆在两排,另外还把刘斟的画作随意放在其中,供董知府品评。
其他学院的老先生站在后边,并不做声,免得打扰了董知府。
只是几人扫了一眼,很快就被其中一幅画吸引住。
这画不但画技扎实,色彩更是老道,衔接毫无突兀之感,更难得是意境之美,叫人已不开目光,仿佛就身临其境一般。
其他画作放在一起,全然成了这幅画的陪衬。
都不必董知府多看,在场不是眼瞎的都明白谁能拔得头筹。
果然董知府拿起那幅画,摸着胡子连连点头道:“本官更擅长丹青,对西洋画只略懂一点皮毛,认为这幅画却是极好的,该拔得头筹。”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连学院的老先生都没有异议。
尤其老先生们一看就明白,其他画作都是哪个学生的,唯独这个最好的画作却看着眼生,必然是那位蒙着面纱的夫人所做。
刘斟原本觉得那对夫妻跟董知府认识,可能有所偏颇。
然而等他亲眼看见画作,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刘斟匆忙下楼,跑到沐瑶面前。
素茹和素纹十分警惕挡在身前,免得这人不肯认输还想伤了沐瑶!
乾隆也立刻起身走到沐瑶身边,皱眉看着刘斟。
刘斟却看不见几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更别提后边的侍卫右手已经放在刀柄上,只急急问道:“夫人你真的跟着朗先生学过画?画风里透着那么几分朗先生的技巧,但是他从广州离开后很快就进宫了,夫人是怎么跟朗先生联系上的?”
郎世宁都进宫了,她是怎么联系上,还让对方指点画作?
刘斟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看见沐瑶的画,发现里头有郎世宁的一点痕迹,明白她没有说话,于是只着急冲下来想问出答案,但是问出口之后,他后背的冷汗就要下来了。
能跟宫里的郎世宁联系,只怕非富即贵,而且还贵得相当厉害。他脸色发白,自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吗?
老先生们看刘斟匆匆下楼,也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赶紧跟着下来。
董知府也是如此,见刘斟只是跑过去问了几句,没做什么冲的事,这才稍微松口气道:“不得无礼,这幅画是这位夫人的吧,恭喜夫人拔得头筹了。”
沐瑶笑着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却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毕竟她都得了郎世宁指点,这些学生只跟着老先生们学习,老先生们很可能是自个摸索的,未必有系统学习过。
郎世宁在他的国家就是个天才画家,还跟着名师学过,远渡重洋过来,自然是西洋画的第一人了。
能得了郎世宁亲自指点,又有不少西洋翻译的书籍在,沐瑶又能看书又有名师指点,要是输了才奇怪,赢了倒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沐瑶这副镇定自如的样子,仿佛胜负丝毫没放在眼内,又或者一开始就是囊中之物,老先生们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夫人的身份想必不太简单。
见刘斟呆呆站在原地,老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他学生把刘斟赶紧带走,这才拱手告辞了。
沐瑶却拦下道:“这幅画我想要带走,可以吗?”
这原本就是她的画作,自然没有不可以的。
侍从恭恭敬敬把画作送了来,老先生们还有点遗憾,以为夫人不在意的话,他们就能带回去给学生们当例画,让其他没来的学生也能欣赏一番。
沐瑶察觉到老先生遗憾的小眼神,琢磨着回头送画回去的时候写信问一问娴妃的意思。
若是娴妃愿意,就让人把她送的书籍都誊抄一遍送给书院的几个老先生。
他们有心要教,却不得其法,若是有这些参考书在,肯定能事半功倍。
咱们地大物博,人才也不少,缺的就是方法罢了,系统学习起来西洋画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沐瑶既还没问过娴妃,就没先开口跟这些老先生说一声,免得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老先生带着刘斟和学生走了,乾隆还有点遗憾道:“就这么放他走了?刚才比试之前就该来点赌资,输了的人要做什么,不然总感觉不得劲,让你白忙一场了。”
沐瑶听得好笑道:“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经过这事,那位刘书生以后肯定不会如此骄傲狂妄,必然会虚心学习起来了。而且我画得痛快,也不算白忙了。”
乾隆挑眉道:“这也未必,就怕他输了一回却是输不起,回去就不继续画画,或者画作就停留在这里,没能更上一层楼了。”
他的目光毒辣,看出刘斟的画技确实还可以,却也只是平常,少了点灵气。
加上刘斟如此骄傲自满,身边又没有对手做,估计很久都没有进步过,在原地踏步罢了。
如今忽然有对手了,差距还大,把刘斟的自信心彻底打碎,以后恐怕画技还会退步也说不准。
的确如乾隆所想的那样,刘斟回去后失魂落魄,上课的时候不再专心,画画也不如之前从容,画技一落千丈。
老先生们想救,却不知道怎么把刘斟的信心重新建立起来,反复劝过也没什么用。
反倒因为沐瑶后来得了娴妃的回信,娴妃还十分体贴,让人直接誊抄了书籍连同信寄回来,被沐瑶派人转交给老先生。
他们如获至宝,拿着书如痴如醉读完后就上课一一教导给学生,也让学生们轮流,画技一个个越发精湛起来,反倒刘斟就慢慢给比了下去。
最后刘斟甚至画不出来,只好离开书院另谋其他,这就是后话了。
这会儿沐瑶跟乾隆说完话,才发现那位董知府还在。
她连忙退后一步,站在乾隆身后,董知府上前拱拱手道:“这位老爷,不如去二楼坐一坐?”
一楼确实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乾隆就微微颔首,带着沐瑶上二楼去了。
侍卫和侍从有一半留在一楼,拦着别人上去,二楼就十分清净了起来。
二楼的楼阁很高,底下人看不见上边坐着的人,也听不到上面人说话,董知府这才行大礼道:“微臣拜见皇上,拜见纯妃娘娘。”
乾隆手一抬,示意道:“董爱卿起来吧,多年不见,爱卿风采依旧。”
沐瑶听着乾隆跟这位董知府似乎十分熟悉的样子,几年前还见过了?
董知府笑着道:“托皇上洪福,微臣身子骨还算硬朗,能为皇上多分忧几年了。”
沐瑶挑眉,这位听说是个丹青高手,看来也是很会来事,难怪能在杭州当知府,之前给雍正帝重用,后来还能被乾隆记住,到杭州来当知府的。
乾隆听着心情不错道:“朕来杭州,看着到处人来人往,十分繁华,也相当欣慰。”
毕竟之前去的几个地方都太糟心,难得有个舒心的地方,他总算是松口气,杭州看来没有所托非人了。
董知府自然知道乾隆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又收拾了多少人,面上笑容不变,叫沐瑶还是很佩服的。
看来这位知府没做过亏心事不怕夜里鬼敲门,所以他才一副从容的模样了。
而且董知府不卑不亢,对待乾隆的态度也十分轻松自然,让乾隆感觉相当舒服。
他还特意让侍从回家取了几个画轴回来,里面是这几年在杭州留下比较满意的丹青作品,自然是要献上给乾隆了。
侍从缓缓展开画轴,沐瑶看着面前的山水画,真是淡抹总相宜,确实十分出色,难怪乾隆会喜欢。
不过沐瑶看着好几幅山水画,都是世外桃源的意境,眼底就带着几分深意了。
作画之人很容易把心中的个性藏在画作当中,这位董知府每一幅画都是一样的,不知道性情真是如此,还是隐藏了一些。
送了画,又跟乾隆闲聊了几句,董知府就很有眼色地告退,不打扰两人游西湖了。
等他一走,乾隆就问道:“刚才你盯着这几幅画看了好一会,是看出什么来了?”
沐瑶也没隐瞒,把刚才想的问了出来。
乾隆听得好笑道:“你不说,朕还从来没想过。毕竟董知府的画作确实数年如一日,哪怕画得山水不一样,意境都差不多。”
他沉吟起来,确实董知府恐怕是在画作里隐藏了自己的个性,不过又有什么问题呢!
谁都不想有人通过画作看清楚自己,董知府爱画擅画,而且办事利索,又确实勤政清廉,这就足够了。
丢开这些,两人静静坐在二楼,等着夕阳西下,落霞满天,景色美如画。
沐瑶看着天边的落霞染红了整片西湖,就笑着道:“这夕阳真美,等回去后我得画下来送给娴妃。”
乾隆听着前面正要点头,听见后边就无奈一笑道:“怎么,刚才你留住画作,还以为是送给朕的,竟是送给娴妃的吗?”
沐瑶就不好意思道:“总归娴妃这次不能跟着来,实在遗憾,我出门之前就答应过她,一定在路上多画画,然后把画作送给她,也能叫娴妃看看这些咱们路上碰见的美景了。”
乾隆捏了捏她的脸颊,沐瑶就嘟囔道:“这美景皇上亲眼看见了,娴妃只能看我画的画作了。而且如此美景,还是我陪着皇上一起看的。”
言下之意,美景近在眼前,乾隆不得同情一下无法亲自过来还看不见如此美景的娴妃了?
乾隆还能怎么办,只好原谅她了。
两人还一路逛了逛,只是没看上什么。
毕竟宫里的好东西太多,把沐瑶的眼光也拔高了许多。
街上这些小东西实在是材料不行,做工也不可,哪怕带回去当个礼物都有点不太行。
若是小玩意儿,比如糖画或者糖葫芦这个,在街边吃着挺有意思的,但是沐瑶可不敢带回去给和敬,吃坏肚子怎么办?
不过她可以回去后让林御厨尝试一番,看能不能做出来,哪怕不能吃,看看也挺漂亮的。
沐瑶记得和敬是属猪的,到时候可以让林御厨做个可爱的Q版小猪。
糖画只要天儿不太热,放个一两天还是没关系的。
哪怕融化了,让林御厨想办法就好了!
林御厨不知道沐瑶出一趟门就给自己带来了新任务,这会儿两人逛得差不多,天色渐黑,也就一起回去了。
乾隆觉得每次带太多人出去,走着总归不太方便,到处乱糟糟的,他护着一个人还好。
皇后对出去不是很感兴趣,高贵妃见沐瑶跃跃欲试,就先让沐瑶出去了。
第二天乾隆就带着高贵妃出去玩了一趟,她回来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别提多高兴了。
高贵妃一来,刚进院子就闻到浓郁的甜香味,不由把话都咽下去,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般香甜?”
沐瑶就笑道:“昨儿出去看见糖画,就想着外边总归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吃着行不行,回来就让林御厨想办法试着做,回头也给和敬送上。”
林御厨这边让人一边熬糖浆,一边苦哈哈开始做糖画。
他的厨艺还可以,摆盘也不错,但是画画就一般了。
让林御厨用勺子里的糖浆来作画,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试了一遍又一遍,旁边的帮工大石看了一次又一次,终于问道:“御厨,这个是老鼠?”
气得林御厨用勺子把大石敲了一顿,最后也没辙了,只好垂头丧气来跟沐瑶告罪,他一直失败,压根做不出来。
沐瑶看林御厨灰头灰脸的样子,就只能卷起袖子打算自己来。
她让林御厨把热好的糖浆送来,在板子上轻轻一抖,糖浆有点粗细不一,好歹是能作画了。
第一个画出的小猪不够满意,沐瑶就再画了几遍,越来越熟手。
她画好一个可爱的小猪打算送给和敬之外,又画了个婀娜美人。
高贵妃看了一会,眨眨眼道:“这是我吗?”
沐瑶笑道:“对,像吗?”
“像得很,你可真厉害。”高贵妃拿起糖画,美滋滋道:“我都舍不得吃了,等会让石榴冰镇起来。”
沐瑶想了想又把其他十二生肖都给画了,最后画的是龙,最为小心,免得把五爪画成四爪了。
高贵妃看到后不由皱眉道:“你这画的……等会要送去给皇上吗?”
“送什么给朕?”乾隆回去换了一身过来,就听见高贵妃的话,不由问了一句。
等他进来闻见浓郁的甜香,看沐瑶举着勺子正小心翼翼在板子上的糖画正收尾,于是脚步一顿。
沐瑶顾不及跟乾隆行礼打招呼,只小心翼翼把糖画做好。
她把勺子一放,端详片刻后才满意道:“皇上来看看,这条龙像不像?”
乾隆上前一看,还真像,这龙一副盘旋飞天的样子,张牙舞爪,十分神气:“送给朕的?”
沐瑶笑眯眯拿起糖画递给他,笑着道:“除了皇上,谁能收下这个呢?我特意放到最后才画,一来这个最难,二来也想做到最好,如今瞧着倒还不错。”
乾隆笑着点头道:“确实不错。”
他没有吃掉的意思,交给身后的李玉,也让人冰镇起来,能放好几天了。
和敬收到自己的小猪猪,别提多喜欢了,都舍不得吃掉。
另外她还收到糖葫芦,这个就能吃了,是林御厨费劲做出来的。
林御厨虽然做不出糖画,糖葫芦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除了山楂之外,一切水果都能做糖葫芦。
每一种水果一块,好几种串一起,每一口就是不一样的水果,还甜丝丝的。
永璋也很喜欢,还颠颠让人送去给永琏和永璜。
有好东西,自然要跟哥哥们分享了!
他把糖画也送了去,十二生肖自然有多的,每人两个都够够的了。
三兄弟后来也跟着乾隆出去了逛了一趟,不过孩子太小,担心会走失,之坐马车走了一圈,就在车窗朝外看看了,只是几个阿哥只要能出来还是心满意足的。
当然江南美食也不能错过,只是乾隆不可能在外边吃饭,鬼知道饭菜里面会有什么,索性是让御膳房准备。
御膳房也跟着来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做当地的特色。
等他们到了扬州,御膳房还做了一道“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
沐瑶听着这名字实在华丽得很,就是压根猜不出是什么菜。
等上菜的时候,她才发现是油煎豆腐菠菜,也是够离谱的。
另外还有三头宴,是三道菜,拆烩鲢鱼头、清炖狮子头和扒烧整猪头。
狮子头肥而不腻,鲢鱼头口感香醇,整猪头是香气四溢。
还有酒糟鲥鱼、明珠燕菜,更有一道游龙戏金钱。
游龙是鳝鱼,金钱则是虾饼。
沐瑶吃着这道菜味道相当不错,实在是鲜得很。
哪怕舍不得,这次下江南几个月,也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接上了苏召南、苏夫人和苏鸣凤一家,沐瑶见他们后边的丫鬟、婆子和侍从们搬着不少笼箱,倒是有些意外。
苏夫人就上船来跟沐瑶解释道:“想着咱们都要去京城,恐怕这次要住得久一点,索性也能去庄子住上一段时间,不枉皇上如此费心,怎能叫庄子空着。旁边还有马场,让孩子们练习骑术最是方便。”
她看着外头,不由感慨道:“住在江南多年,如今搬去京城,自然要多带些物件。除了一些不好带的,余下还放在老宅,老仆也会留下看门,知府大人多有照应,也不必担心了。”
沐瑶见苏家大大小小带着东西准备去后边上船,苏夫人颇有些离乡的口气,不由惊讶道:“额娘,家里人这是一起搬到京城去了?”
她想说其实不必,毕竟苏召南和苏夫人在江南住了小半辈子了,没必要特地跑到京城去住,怕是长住的话也要住不惯的。
苏夫人就笑着道:“娘娘在京城呢,咱们一直在江南也没别的事,倒不如上京去,每年时不时能给娘娘送些年礼或者其他东西,偶尔皇上开恩,还能进宫跟娘娘见一面,倒是比在江南好了。”
以前他们没有理由上京,花费太大,手里的银钱也不够,只好歇下这个心思。
后来食肆做起来,苏家人心里其实也琢磨着等银钱赚得差不多了,就去京城买个小宅子,几个兄弟可以轮流去住,带些礼物过去,送进宫里给沐瑶。
如今好了,苏召南得了爵位,又有丰厚的年俸和每年食肆的分红,他们就能长久留在京城,花费也不必太担心,不怕坐吃山空,还能给沐瑶时不时送东西,又能偶尔见面,何乐而不为?
苏夫人笑笑道:“在江南都住半辈子了,换个地方住也是挺好的,能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而且我还得了个手帕交,平日在京城过得十分惬意。这次回江南也是打算收拾好东西,一块儿带上京,不必来回折腾了。”
有船队在,那么方便,船只又大,足够他们放东西了。
“当然,娘娘可以放心,此事你阿玛跟皇上已经禀报过,皇上是知道的。”
沐瑶一愣,索性最后知道的人是她了?
她顿时哭笑不得,乾隆这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了吧!
虽说沐瑶有点担心两老在京城会住不习惯,但是阿玛和额娘一直在京城,时常能够见面,她说不高兴是假的,自然欢喜了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另外就是胃口特别好,船队开始回程,沐瑶比之前的胃口还好,吃得也更多。
高贵妃就笑道:“知道你阿玛和额娘,还有两个哥哥去京城,你就高兴成这样了?吃饭也更香甜了一点,我跟着你吃,感觉我这腰身都圆润了起来。”
她盯着沐瑶看了一会,纳闷道:“别说我,怎么觉得你也圆润了一圈?”
沐瑶摸着肚子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感觉饿,吃完肚子很快就空了。除了三顿饭之外,中间还得吃几盘点心才行。”
高贵妃听得有点担心道:“你怎么不早说,赶紧请船上的太医来把脉看看才是。”
她一叠声让石榴去请,太医不但来了,乾隆和皇后也跟着过来了,皇后满脸担心道:“慧娘怎么去请太医了?”
他们以为是高贵妃不舒服,如今看着高贵妃面色红润也不像,但是旁边沐瑶的气色也挺好的,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高贵妃连忙起身解释道:“是沐瑶说最近吃得多却总是饿,我就想着还是让太医来请脉比较放心,没想到竟然惊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我的错了。”
乾隆摆摆手道:“你说得对,怎么也得把脉看看才是。”
皇后也附和道:“沐瑶素来粗心,还是慧娘跟细心一些了。”
沐瑶一脸无奈伸手给太医把脉,太医两指放在她的手腕停留一会,然后加上了第三指。
片刻后,太医让沐瑶换了一只手再次把脉。
这下看得旁边的高贵妃都紧张了起来,沐瑶的身子骨不会真有不妥吧?
太医过了一会,抬头见乾隆、皇后和高贵妃都等盯着自己,顿时瑟缩了一下,要求请院首过来把脉看看,他有点不确定。
这就让乾隆都紧张起来,转头让李玉去请了院首过来。
说是请,可怜的院首几乎是被两个侍卫扛着到门口来的。
院首刚站稳就被催促去给沐瑶把脉,弄得沐瑶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好在院首这次把脉没有之前的太医那么磨蹭,很快就收回手笑着道:“恭喜皇上,纯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沐瑶听得都愣住了,这不对啊,嘉嫔之后该是海贵人有孕,然后才轮到自己才对,怎么她忽然就怀上了?
她有点怀疑人生,乾隆倒是笑了起来:“不错,该赏。”
他挥手赏了院首,又问道:“刚才怎的前头那个太医把脉许久都没能看出来的?”
院首就赶紧解释道:“纯妃娘娘的月份太小,曹太医谨慎不能确定,这才请微臣过来。”
比起那位年轻一些的太医,院首的经验确实更足,能够立刻判断沐瑶究竟是不是有喜了。
乾隆接受了这个说法,学艺不精愿意说实话,总比糊弄人来得好,于是就没有责罚,也赏了前头那位太医。
他扭头见沐瑶还呆愣的样子,不由笑了:“怎么,这是欢喜得回不过神来了?”
高贵妃在旁边也笑道:“就是,确实沐瑶这是高兴得愣住了。”
沐瑶赶紧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实在太惊讶了,我这会还没能缓过来。而且着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比平日吃的多了。”
院首摸着胡子笑道:“纯妃娘娘胃口大开,这可能是有喜的缘故。”
沐瑶摸着自己有点肉的腰身,感觉月份还小,怀孕刚开始,她就因为吃太多而开始胖起来,顿时心里留下郁闷的眼泪。
第82章
沐瑶还想着要不要写信回去问娴妃,婉转让她请太医去看看海贵人,指不定对方有孕但是还没发现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就太诡异了,要海贵人真怀孕了,娴妃问沐瑶怎么知道的,自己要怎么回答,大晚上梦见的吗?
于是沐瑶纠结了几天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娴妃倒是先写信来告诉乾隆和皇后,海贵人有孕,该是他们出发之前有的。
只是海贵人毫无害喜的症状,都快四个月开始发福了,这才被娴妃发现了。
乾隆看完信不太高兴,递给了一旁的皇后,皇后匆匆看了前面也是微微皱眉:“海贵人这是做什么,有喜是好事,发现后竟然拖拖拉拉到如今才告诉我们?”
若是担心怀孕还没到三个月,不算特别稳,三个月的时候说也行,如今都四个多月了,还是娴妃先发现,而不是海贵人自个说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等皇后看到后边,知道海贵人不说的理由,顿时哭笑不得。
海贵人竟然是想乾隆回去后,亲自告诉他这个惊喜。
可惜乾隆因为处置江南这边的事,耽搁了一个月的功夫,所以海贵人显怀了,也就没能瞒得住娴妃,提前告诉了他们。
皇后无奈一笑道:“海贵人真是……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
要是乾隆刚回去,海贵人就亲口告诉他这个惊喜,乾隆还真的可能很高兴,指不定因此让她晋位的,万一呢!
哪知道江南这边出了几个糟心事,乾隆处置多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就耽搁了回程。
乾隆皱着眉头不痛快道:“怀了身孕就该安分点,以前朕还以为海贵人是个乖巧懂事的。”
这话皇后就不好接了,乾隆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想了一会道:“等回去后,海贵人也该挪一挪地方了。”
皇后只顺从地点点头,也没多问海贵人要挪去哪里,只往后边看,娴妃对嘉嫔的事也写了。
嘉嫔这一胎怀得尤为艰难,刚开始因为太累险些流产,后边好不容易养起来,卧榻歇息,三个月之后又开始害喜得厉害。
她吃了吐,吐了吃,硬是让自己多吃点,免得饿着孩子了。
哪怕这样,嘉嫔还是瘦得厉害,只肚子特别大,看得娴妃心惊肉跳的,却又不敢催着乾隆赶紧回来。
皇后却看出娴妃的意思来,嘉嫔真有什么事,娴妃可兜不住,于是就婉转道:“嘉嫔这都快七八个月了,害喜还是厉害,太医院最好的几个太医都在船上,咱们是不是该早些回去才是?”
乾隆听后微微皱眉道:“纯妃有孕,船队要是太快,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毕竟沐瑶的月份还小,要是难受或者惊着了,孩子怕是不稳,他未免有些担心。
不过乾隆确实离京太久了一点,的确该早些回去,就让船队加快一点点速度,却要稳一些,又让院首每天早中晚给沐瑶把脉,生怕她有半点不适。
高贵妃也是担心,每天过来陪着沐瑶,后者倒没感觉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原本还觉得船队的速度加快了一点,沐瑶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哪知道她活蹦乱跳的,每天依旧胃口很好,睡得也不错,就是一直发愁腰又粗的问题。这都不算什么问题了,高贵妃哭笑不得。
船队速度慢慢增加,乾隆看沐瑶确实没什么问题,院首每天把脉也说没事,于是加快回程,提早了一点时间回到京城。
终于回来了,沐瑶被轿子抬进宫的时候,心里不由感慨。
在船上确实舒服,下江南也好玩儿,但她还是感觉宫里最是安稳舒适了。
素茹和素纹小心翼翼扶着沐瑶下轿子,远远就见海贵人在门口候着,看见她赶紧行礼。
海贵人如今腰腹已经能看出怀孕来了,沐瑶就笑道:“不必多礼,我这边不用伺候,你回去歇着吧。”
闻言,海贵人小心翼翼点头,却还是目送沐瑶进去后,这才跟着回去自己的住处。
她不由疑惑,怎么乾隆没有派人跟着沐瑶过来,跟自己说点什么?
海贵人之前还想给乾隆一个惊喜,可惜乾隆晚了回来,在娴妃那边成了惊吓,火速派人告知了乾隆,这惊喜就啪一下没了。
哪怕不够惊喜,也是大好事,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的?
海贵人百思不得其解,坐了一会就见大宫女桂清喜气洋洋进来禀报道:“娘娘,李伴伴来了。”
一听她这话,海贵人双眼一亮道:“快,赶紧扶着我出去。”
桂清小心扶着海贵人出去,李玉已经等着了,对海贵人点头道:“宣皇上口谕,海贵人今儿赶紧收拾东西搬去永和宫安置。”
海贵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小心问道:“李伴伴,皇上怎么忽然让我搬去永和宫的?”
永和宫可是有个嘉嫔,两个孕妇住在一起吗?
李玉点点头,表示话没有带错,确实是让海贵人搬宫殿的意思。
海贵人的目光黯淡了下来,还是记得给李玉递了个荷包,然后才回去恍恍惚惚坐下。
桂清也呆住了,她还以为李玉是来宣旨提海贵人的位份,哪知道是让人搬宫殿的?
她急急问道:“主子,真要搬吗?”
海贵人这四个月身孕,搬家不就折腾了?
就不能让她生下孩子之后,再说搬宫的事宜?
海贵人疲倦地摆摆手道:“皇上都发话了,你赶紧带人收拾起来,尽快搬过去。”
她的库房东西不算多,一天下来也能搬得差不多了。
海贵人从窗边看向主宫的方向,想着是不是沐瑶怀孕了,乾隆担心自己惊着她,所以才让人搬出宫殿,给沐瑶怀孕留个清净了?
沐瑶刚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正喝着茶,就听说李玉来了。
她正疑惑,就听李玉说海贵人搬出景仁宫的事,不由一愣,奇怪道:“皇上怎的忽然让海贵人搬去永和宫了?而且海贵人这怀着身孕,搬宫是不是不太方便?”
李玉就笑眯眯道:“纯妃娘娘心善,只是搬宫的事自有宫人去办,若是惊扰到海贵人就是他们的罪过了,必然要放轻手脚的。皇上特意派奴才过来盯着,就是怕他们作太大了,吵吵闹闹实在不像话了。”
既有他盯着,那些宫人肯定手脚更加勤快麻利,不敢累着海贵人,沐瑶这才放心了。
见沐瑶露出倦意,李玉就识趣退下,就在隔壁盯着海贵人搬宫了。海贵人心里发苦,还以为乾隆担心自己不乐意搬,会拖拉,这还让李玉过来盯梢了,实在够大面子的。
她自嘲一笑,催促桂清加快手脚,别是天黑了还没搬过去,夜里都没能收拾出睡觉的地方来。
没料到乾隆回宫第一件事,竟然是让海贵人搬宫殿。
别说沐瑶惊讶,海贵人诧异,就是嘉嫔都一脸莫名,她扭头问榻前的魏贵人道:“刚才传话的人没说错吧?竟然让海贵人搬过来?”
永和宫已经住着白贵人和魏贵人了,再来一个海贵人,不会太挤了一点吗?
魏贵人点头道:“娘娘没听错,确实是让海贵人搬过来的意思。我已经让人把侧殿重新收拾了一遍,平日都有打扫,不过再仔细整理一遍为好。”
言下之意,别是平日打扫得不干净,或者留下点什么东西在里边,被海贵人发现,那嘉嫔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嘉嫔明白这几个月来魏贵人有多小心,简直恨不能当她是瓷器一样看待,于是点点头道:“你做事我素来放心,回头还得你多看着点,别叫海贵人搬过来慌慌张张的,夜里能个睡下的地儿都没有。”
魏贵人却听出她的意思来,嘉嫔这是担心海贵人拖太晚没收拾完,吵着自己睡觉了。
于是魏贵人就应下,转身出去却去找白贵人道:“海贵人要搬过来,就住在你隔壁的偏殿。我这手头还有事,要麻烦你多看着点,别叫宫人们手脚慢了,入夜都没能收拾出来。”
白贵人只好应了,放下手里的毛笔,遗憾这一页经书没能抄完,被打断之后,回头重新写就得撕掉从头开始。
魏贵人才不管白贵人这抄经的强迫症,非要从头开始,交代完她转身就回去了。
等人一走,白贵人身边的宫女雾蓝忍不住嘀咕道:“主子也太好说话了,估计是嘉嫔娘娘吩咐魏贵人办的事,她答应下来,转身就交给主子去办,回头还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主子不就白忙一场了?”
而且她觉得海贵人匆匆搬到永和宫来,肯定心情不怎么好,不会给白贵人什么好脸了。
魏贵人估计能猜出来,于是就不去做这种热脸贴冷脸的事,转头就塞给白贵人去办的。
白贵人就微微一笑道:“总归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跟海贵人打个招呼相处一番也是应该的。而且海贵人还有身孕,估计也顾不上别的,咱们多盯着点,好歹让她安置下来,不然闹到半夜去,就要打扰嘉嫔娘娘歇息了。”
嘉嫔因为害喜的关系,很难睡着,睡着后还容易被惊醒,醒了之后就睡不着。
原本就没睡多久,白贵人看着嘉嫔日渐消瘦也怪心疼的,能帮着安置好海贵人,也算是帮上嘉嫔的忙了。
雾蓝心里无奈,只觉得白贵人自从跟着嘉嫔抄经之后心如止水不说,还样样都要维护嘉嫔,反倒不怎么在意自己了。
安置海贵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白贵人居然主接过来去做,回头海贵人未必会感激。
事已至此,雾蓝也能跟着白贵人去迎一迎那位海贵人了。
景仁宫那边收拾得乱糟糟的,自然不能让海贵人久呆。
海贵人过来后原本打算去拜见嘉嫔之后,就到永和宫后边的石桌前坐着等,白贵人却过来请自己去她的住处休息。
“外面已有些凉意,宫人搬搬抬抬,哪怕没什么声响还是乱糟糟的,没得叫人心烦,不如去我那边喝一杯热茶。”
白贵人说得在理,海贵人就笑着道谢,还是打算先去嘉嫔那边拜见再说。
见状,白贵人就拦下道:“嘉嫔娘娘这会儿该是喝药小睡一会,海贵人晚一些请安也是可以的。”
海贵人顿时警惕起来,不会她刚来永和宫,就要给白贵人忽悠,没去拜见嘉嫔,回头嘉嫔埋怨,她在永和宫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连忙再三拒绝:“我刚搬来永和宫,怎么都要拜见一番才是,哪怕嘉嫔娘娘这会儿不方便,礼数总是要周全的。”
白贵人无奈,还想解释几句,就被身后的雾蓝偷偷拽了几下袖子,她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了:“那也行,等会海贵人要是想过来也可以,我就在这边等着。”
海贵人道谢后,就带着桂清去见嘉嫔了。
嘉嫔确实刚喝了汤药小睡一会,她夜里睡得不好,白天睡的时间就有点多。
之前身边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哪怕白贵人和魏贵人都绝不会这个时间来找自己。
哪知道嘉嫔好不容易睡着了,听见有人嘀咕了几句立刻惊醒过来,满脸疲倦问道:“怎么了,有人来了?”
玲珑看着嘉嫔十分心疼,她刚才压低声音,没想到还是惊醒了自家娘娘,只好小声禀报道:“是海贵人来了,要拜见娘娘,奴婢打算等会跟海贵人说一声,娘娘已经睡下了,晚一些再过来。”
嘉嫔揉着额角,只觉得刚睡过去被惊醒,头都开始疼了起来,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她这也是礼数周全,我怎么都不能把人拦在门外,让海贵人进来吧,你扶我起来。”
躺着招呼别人着实不好,坐在榻上招呼也不对,嘉嫔就下榻去了桌前坐下,还穿好了衣服。
玲珑心下不悦,海贵人晚点来不就好了,非要吵醒嘉嫔,着实有点讨人厌。
她就忍不住抱怨道:“白贵人在外边拦了一回,让海贵人晚些过来拜见娘娘,却死活听不进去。”
嘉嫔挑眉,明白海贵人这是多想了,以为白贵人存着什么坏心,其实白贵人就是知道嘉嫔害喜严重睡不好而担心,也好心拦下海贵人。
哪知道海贵人不但不领情,还急急要进来的。
海贵人进来的时候就明白白贵人说的是实话,嘉嫔一看头发只简单梳好,脸上不见半点脂粉,面色不怎么好,坐在榻前不远的椅子,估计刚下榻过来坐下。
要不是自己过来拜见,嘉嫔这会儿该是睡着才是。
海贵人连忙过来告罪:“我实在鲁莽,打扰嘉嫔娘娘歇息了。”
嘉嫔摆摆手道:“我这害喜有些厉害,夜里睡不踏实,白天睡得也多。正好你过来,我也跟你说说,永和宫在我这边也没有每天请安的道理,半个月也不必。有事我会派人请你们过来一起说说,没事你就在自个住处舒服呆着就行了。”
言下之意,没事别来找她,让自己好好歇着就行。
海贵人连忙应下,觉得嘉嫔似乎也没那么难相处。
反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在永和宫好好呆着就好了。
嘉嫔又道:“你刚搬过来需要好好收拾,我就不留你了。有什么事你解决不了,你可以找魏贵人帮忙,这会儿住处乱糟糟的都是笼箱,你可以去白贵人那边坐坐,她平日除了抄经几乎都在屋内不怎么出去。”
海贵人应了,识趣没继续打扰,赶紧退下了。
她在外头遇到白贵人,这位白贵人就跟刚才说的那样,还真是留在原地等着。
海贵人脸颊有点火辣辣的,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人心了,连忙道歉道:“刚才是我的错,没听你的话。”
白贵人不在意道:“没什么,我也是说的不够明白。”
两人解决了误会,海贵人就跟着白贵人回去歇着,顺带问问永和宫的事,以后也就不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去打扰嘉嫔,惹得她不快了。
白贵人倒没什么说的,只道:“嘉嫔娘娘是个好相处的,你也不必担心,平日娘娘不怎么管束我们,永和宫里琐事最近是由魏贵人帮着嘉嫔娘娘打理的。“
这话让海贵人不解道:“嘉嫔娘娘身子骨不方便,永和宫的事不是该有魏贵人和你一起办,怎么就让魏贵人一个人打理了?”
言下之意,莫不是魏贵人使了什么手段挤掉白贵人,然后一人独大了吧?
海贵人越想越是这么觉得,替白贵人愤愤不平起来:“她也太霸道了一点,宫务一个人都占了,在嘉嫔娘娘面前就能讨功劳了。”
白贵人露出尴尬的神色来,毕竟她是主退出,把宫务都丢给魏贵人一个人打理,只一心清净抄经,不闻窗外事,着实有点心虚和内疚的。
被海贵人这么一说,知道她误会了,白贵人连忙解释道:“不是魏贵人的问题,而是我对这些宫务就不太擅长,索性就不帮倒忙了。”
白贵人不解释就算了,这么一解释,海贵人心里越发觉得白贵人性子太柔软了一点,都被新进来永和宫的魏贵人挤兑成这样,还帮着魏贵人开脱,不由皱眉了:“你这性子也太和软了一点,没得叫人觉得好欺负了。”
闻言,白贵人越发努力解释,海贵人就越发不相信,误会就这么造成了。
白贵人解释得口干舌燥,海贵人几乎没听见去,那边住处收拾得差不多,她就被桂清扶着回去了。
看海贵人一走,白贵人一脸茫然道:“我怎么觉得刚才说的话,海贵人一点都没相信呢?”
雾蓝在旁边附和着点头,不必白贵人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了!
海贵人雄心壮志的要跟魏贵人争一争,怎么都不能让永和宫成为她的天下!
嘉嫔如今昏睡的时间长,永和宫几乎就掌握在魏贵人手里。
要魏贵人要使什么坏,嘉嫔她是不敢手,海贵人自个就要担心起来,怎么都要抢点宫务在手里,让嘉嫔看看魏贵人的真面目,也能亲自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第二天海贵人去跟嘉嫔请安,就婉转提出要帮忙。
海贵人确实没什么害喜的问题,太医把脉后只说她的胎很稳,稍微活活也没什么大碍,嘉嫔就点头了。
没想到嘉嫔如此好说话,海贵人想着那么问题就到了魏贵人那边。
魏贵人被嘉嫔叫过来,听说海贵人要帮忙处理宫务,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这个好,我正发愁事情有点多,正缺人帮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海贵人是来对了!”
她如此热情欢迎,反倒让海贵人摸不着头脑,也警惕起来:魏贵人不会要给自己挖坑吧?
等到后边,魏贵人果真把手里头的宫务一股脑送来给海贵人,连账本都是用箱子让小太监抬过来,月份日期都写得清楚明白,丝毫没点含糊的样子,海贵人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不对啊,她只说稍微帮忙,怎么所有宫务都送过来了!
高贵妃得知永和宫的消息,忙不迭就过来跟沐瑶分享了,笑得停不下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海贵人如此有趣,魏贵人巴不得把手里的事情有人愿意帮忙,海贵人就主送上门去,估计魏贵人夜里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笑,沐瑶被高贵妃说得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不过之前魏贵人那么积极干活,这会儿不想干了?”
乾隆不在宫里的时候,魏贵人想偷懒找人干活还可能,怎么如今乾隆都回来了,她都不想表现表现,直接把事情推给海贵人了?
高贵妃摆摆手道:“你是不知道,咱们下江南玩得多痛快,魏贵人在这边就有多累。“
正巧娴妃过来了,沐瑶就送上热茶,毕竟比起高贵妃道听途说,娴妃才一直在宫里,只怕知道得更清楚。
娴妃笑着坐下,先跟沐瑶道谢:“你送我的画特别好看,我都好好收下了,让人裱起来放在书房里面。”
沐瑶在回来的路上,在船上无聊,又画了两幅,带回来直接派人送去给娴妃了。
见娴妃十分喜欢,沐瑶就笑着道:“曼音喜欢就好。”
高贵妃等了一会,有点不耐烦道:“快,曼音赶紧给我们说说。”
娴妃无奈,喝了一口茶后才道:“不算什么事,就是嘉嫔害喜得厉害,把永和宫的事都推给魏贵人了。只让宫人有什么是就去找魏贵人,一会儿嘉嫔吃不下,一会嘉嫔难受要请太医,一会要煎药,一会嘉嫔还头晕。”
光是听着,沐瑶就能脑补这几个月来,魏贵人简直是活得水深火热了。
嘉嫔这一胎起初不稳固,后边害喜厉害,一会头疼一会睡不着一会吃不下。
宫人们六神无主的,嘉嫔说找魏贵人,自然什么事都去找她。
估计魏贵人每天焦头烂额,如今有海贵人主要干活,当然就全推出去了,让宫人找海贵人就好了。
沐瑶听着摇头道:“魏贵人想得挺好的,就是海贵人刚去永和宫,事情都没弄明白,想帮忙也没人带着,只怕都手忙脚乱,更是一团糟了。”
见娴妃和高贵妃含笑看了过来,沐瑶就挑眉道:“怎么,我还猜对了?”
娴妃点头了:“是啊,海贵人刚去什么都不知道,魏贵人一股脑把事情推过去,她哪里应付得来。永和宫如今一团乱,我来的时候,远远见嘉嫔坐着轿子去长春宫的方向,估计跟皇后娘娘哭诉去了。”
沐瑶叹气,开始同情皇后了。
他们回来才两天,皇后都没歇多久,又得收拾永和宫的烂摊子了。
还以为这事怎么都要闹腾个几天,谁知道第二天似乎就好了。
沐瑶还纳闷了,少不得去问宫里的八卦小灵通高贵妃。
高贵妃就笑道:“这事好解决得很,之前是魏贵人管着的,让她继续管着就是了,海贵人在旁边帮忙,慢慢熟悉。什么时候海贵人熟悉了,再接手也不迟。”
沐瑶听得心里佩服,皇后这是四两拨千斤,把事情又推回到魏贵人身上去了。
偏偏魏贵人还不能拒绝,心里只怕郁闷坏了。
她好不容易把事情推出去,还没一天功夫又回到自己手上,也是够惨的。
沐瑶这边刚让小厨房送上点心,让高贵妃好好说,转头就听说娴妃来了。
高贵妃就嘿嘿笑道:“是我派人去请曼音来的,说八卦怎么能少了她?当时她就在长春宫呢,必然知道得更清楚。”
沐瑶好笑,得了,八卦三人组这就成立了。
皇后回宫来了,娴妃自然要去长春宫把这几个月的事交代清楚,正巧皇上也在,没多久嘉嫔就来了。
娴妃确实莫名其妙听了全过程,想笑又不敢笑,这会儿沐瑶把宫人都打发出去了,宫里只有她们三个人。
于是娴妃终于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别说,真是够精彩的。”
说是精彩,不过也能说是鸡飞狗跳了。
嘉嫔扶着大肚子一个劲哭诉永和宫乱糟糟的,她有心无力,魏贵人不想干也不说,随手推给海贵人,后者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一团糟,倒也怪不到海贵人身上了。
乾隆听得头疼,最后就让太医过来,免得嘉嫔哭过头了,对肚子的孩子不好。
然后他又派人去叫魏贵人过来呵斥一番,只道她之前做得又快又好,如今才几个月就什么都推给一无所知的海贵人做了,闹得永和宫没个安宁,还给刚回宫的皇后添麻烦。
皇后好说歹说安抚了几句,又让魏贵人重新把永和宫的宫务接回去,事情才算是了结。
沐瑶就想不明白了:“皇上既是不满意魏贵人,怎么回头还是让魏贵人处理宫务了?”
高贵妃就给她说道:“嘉嫔都快临盆了,哪里有心思管着永和宫。而且她平日昏睡的时间多,更没精力管了。再就是魏贵人这小半年来管得着实不错,宫人办差都井井有条,嘉嫔也放心,自然又让她来办了。”
娴妃点头道:“反正等嘉嫔进产房的时候,身边几个嬷嬷都是金家特意挑的,绝不会耽误她生孩子,外头的事有魏贵人处理就足够了。”
高贵妃附和道:“白贵人一心向佛,每天不是抄经就是诵经,不爱出门,之前管着事情做得不如魏贵人好,索性就不接这事了。海贵人是有心想接,但是能力确实不如魏贵人,对永和宫也不熟悉。”
等熟悉之后,海贵人未必能跟魏贵人那样做得又快又好,还能支使那么多宫人又不出丝毫差错,到头来还是要魏贵人接手的。
这种烫手香芋,皇后自然不乐意接了。
反正魏贵人之前管得不错,那就继续管着好了。
乾隆被皇后一劝,永和宫也没别的人选,索性让魏贵人暂时继续管着,算是戴罪立功。
管得好是理所当然的,管得不好就是罪加一等了。
沐瑶光是想想,觉得魏贵人真是老惨了。
要是她刚开始没那么主表现出厉害的能耐来,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不上不下,拒绝不得,还要继续干活。
魏贵人确实后悔死了,刚开始她因为做梦的关系,觉得自己只要表现出能力来,跟其他后宫嫔妃不一样,就会引来乾隆的注意,接而就会跟梦里一样步步高升。
然而实际上跟梦境却截然不同,她确实引来乾隆的注意,却是不停让魏贵人好好干活,而不是宠爱……
魏贵人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梦里那么真切,怎么实际上就差别那么大了?
她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呆,原本想着把事情推给一脸野心勃勃的海贵人,海贵人上手后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可惜海贵人实在不争气,居然没能把事情接过去。
之前她的口气那么大,一副就要为嘉嫔分忧,想要抢了魏贵人在永和宫地位的样子,怎么这般不中用?
海贵人:?
说真的,海贵人比魏贵人还郁闷,原本以为接过宫务,稍微熟悉一下就行了。
毕竟之前魏贵人接宫务的时候跟她差不多,去永和宫也没多久就熟悉起来,做得是头头是道。
怎么自己接了之后,却像是拿着一团乱了的线团,怎么都解不开,还越解越乱了?
海贵人头都大了,事情还一个接一个的来,让人眼都花了。
前面的还没解决,后边的就来了,于是一个都没能解决,永和宫一天就乱成一锅粥。
海贵人就不懂了,是自己低估了魏贵人,还是高估了自己?
永和宫的宫务又回到魏贵人手里,海贵人别提多沮丧了。
谁知道魏贵人竟然请海贵人过去,手把手教她熟悉宫务,让海贵人简直受宠若惊,心里又怀疑魏贵人有什么阴谋。
海贵人心里存疑,办事就磨磨蹭蹭的,看得魏贵人心头火起也不好说什么。
那边景仁宫里,娴妃也忍不住跟沐瑶感慨道:“以前瞧着海贵人就是个胆小的,如今才发现是看走眼了,她的胆子却不小。”
海贵人才刚去永和宫,就想要跟魏贵人争权了。
这还没熟悉几天她就敢去抢,难不成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海贵人这是有两个胆,于是壮胆了?
高贵妃笑着摇头道:“她确实胆子不小,觉得同为贵人,她就不可能给魏贵人比下去。”
尤其魏贵人之前还是宫女呢,如今就跟自己平起平坐,海贵人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
“另外这海贵人怀孕后,似乎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娴妃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之前也是不清楚她怀孕的事。没显怀之前一个月,她的举就十分奇怪。时常支使宫人打扫,一天一次不够,有时候一天要两三回。这就算了,御膳房送的吃食,她也不怎么敢,非要身边人轮流吃一口,自己才敢筷子。”
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可不少,每人一口也是够多的,于是就让御膳房的饭菜多送来一些。
原本娴妃是不知道的,因为皇后没在,账本在她手上,也就发现景仁宫的食材耗费居然跟之前差不多,甚至还多了一点,着实奇怪,派人去打听一番,才得知此事。
毕竟景仁宫就只有海贵人住着,这几个月一个人的胃口不可能忽然变大。
沐瑶听得满脸惊诧:“怎么,海贵人还怕有人要在饭菜里下毒害她吗?”
说真的,乾隆都没做到这个地步,来景仁宫吃饭之前确实有验毒的宫人,却是在御膳房那边吃上两口,等一会才送来。
却不至于送到跟前来的饭菜,还让每个宫人来一口,这不最后吃剩菜了吗?
海贵人怎么回事,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高贵妃感慨道:“我也能理解她,毕竟海贵人怀孕着实是个奇迹,你想想她才侍寝多少回?进宫几年,一巴掌可能都数不过去,能怀上实在不容易,不知道能不能有下一回,自然比谁都要紧张了。”
这一紧张,不就神经兮兮了吗?
沐瑶想了想,也感慨道:“但是她这才显怀,后边还有小半年就如此紧张,岂不是把自己弄得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担心身边人要害她了吗?”
这都快被害妄想了,只怕都要寝食难安了。
怀着孩子还吃睡不好,这不是害了孩子,还害了自己,没能好好休息,营养也不能补充够吗?
高贵妃赞同道:“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想着海贵人这样不行,让她单独一个人呆着,只怕更加会胡思乱想,还不如跟魏贵人一起管着宫务,忙碌一些,自然就没那么多时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沐瑶恍然,难怪皇后会让魏贵人重新处置宫务,这是让海贵人有了对手,自然关注就不会只在自己身上,没那么紧张兮兮的了?
她顿时觉得,魏贵人果然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不,海贵人需要一个转移视线的靶子,魏贵人不就个现成的了?
都不必皇后给海贵人找一个,海贵人自自觉就把魏贵人当成对手和敌人,一腔战意就想跟魏贵人比个高低!
高贵妃笑眯眯道:“怎么感觉回宫后,比我们下江南的时候有趣多了?”
沐瑶好笑道:“下江南的时候慧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觉得江南美景看不够,都不想回宫来了。”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娴妃,也说道:“下回曼音怎么也得一起下江南玩儿,我那些画都没能画出江南五分的美来,只能凑合看了。”
娴妃就笑道:“你这是谦虚了,看着画就像是身在美景一样。”
沐瑶摇头:“那还是不一样的,一千个人看同样的景色可能会看出一千种不一样的美来。曼音看着那些画只是我看见的一分美,还有其他没能发现的,到时候得曼音自个亲眼看了。”
这话叫娴妃不由好奇,江南景色还能比她的画更美吗?
“你这么说,下回我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高贵妃在旁边笑道:“那就说定了,下回曼音可不能躲在宫里不出去走走。反正咱们出门了,后宫也没几个人在,有魏贵人么,她自然能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听见这话,娴妃和沐瑶都笑了起来。
沐瑶心叹魏贵人弄什么人设不好,非要弄个超级能干的人设,于是只能能者多劳了。
魏贵人万分后悔自己弄了这么个人设,原本想着把事情教给海贵人之后,自己就能轻松轻松,哪知道海贵人愣是把她看作对手,教导听得都心不在焉,事情做得也不怎么样,气得魏贵人心肝疼。
这教不听,自个又学不会,魏贵人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事情彻底推到海贵人身上?
海贵人究竟是什么榆木疙瘩,除了一腔的雄心壮志,别的怎么哪哪都不行?
魏贵人气得要死还要教海贵人,教来教去,到头来还是魏贵人来处理宫务,反倒还浪费时间来教导。
教了半个月,魏贵人感觉自己就是对牛弹琴。
光是沐瑶给的表格,她教海贵人填写这件事,海贵人就能做不好,每次填表都丢三落四的。
要么这个没填,要么那个没写,偏偏魏贵人去问,海贵人只说不知道,压根不清楚自己没填完的事。
魏贵人感觉自己气到要炸的时候,偏偏宫人还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快来,嘉嫔娘娘好像发了!”
这话吓得魏贵人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道:“这么快?”
该是还有一个月才到,稳婆和产房虽然准备上了,但嘉嫔这明显是早产了!
魏贵人惊得一叠声吩咐宫人,一个去请太医,一个去禀报乾隆和皇后,一个去把后边的稳婆叫过来,一个带人把产房重新收拾一遍,再把嘉嫔小心挪过去!
海贵人看着永和宫的宫人们从慌乱中慢慢变得井井有条,全因为魏贵人的吩咐,仿佛有了主心骨,看着魏贵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魏贵人这样,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样子!
魏贵人可不知道海贵人在想什么,就见海贵人忽然过来问道:“我呢?我要去做什么?”
这话让魏贵人顿时卡壳了,好一会才答道:“这边没什么事,你先回去歇息,或者在外边等着,还是跟白贵人一起去佛堂祈福也行。”
白贵人如此担心嘉嫔,这会儿听说嘉嫔早产,肯定带着佛经跑去后边小佛堂诵经为她祈福。
海贵人有些失望,最后还是没去后边小佛堂,免得线香浓郁的味道让自己难受,就在外边等着了。
乾隆和皇后很快赶来,十分意外道:“嘉嫔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发了?”
太医匆匆进去给嘉嫔把脉,很快出来道:“回皇上,嘉嫔娘娘之前身子骨弱,好不容易用安胎药稳固。只怕之前心绪起伏得厉害,补起来的身子骨受不住,这才早早发。”
乾隆挑眉,嘉嫔之前跑去长春宫跟皇后哭诉一番,所以身子骨受不住,于是了胎气?
第83章
乾隆还以为嘉嫔这样,永和宫必然闹哄哄的,宫人们想必会六神无主,慌慌张张的。
哪想到他过来,见宫人有条不紊,收拾产房,请来稳婆,另外请来太医,又让宫女去厨房开始烧热水,煎药的炉子都洗好了。
若是太医需要煎药,立刻就有人能开始动手的。
他心里暗暗点头,转头就见海贵人捂着肚子一脸苍白和害怕的样子,不由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去住处歇着,没必要出来添乱。”
这话叫海贵人一听,脸色就更白了一点。
皇后就让宫女扶着海贵人道:“等会嘉嫔发动可能闹腾得很,你在后边也能清净一些,别是吓着孩子了。”
海贵人这才应了,被桂清扶着往后走,心里有些沮丧。
要是她能振作一点,在乾隆面前也能表现一番,不至于叫魏贵人一个人大放光彩了。
魏贵人忙得跟陀螺一样,感觉这样的场景尤为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指挥着宫人这样,是因为她生孩子的时候。
不放心身边嬷嬷指挥,索性她忍着痛自个来。
魏贵人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如今不是寻思梦境的时候,而是让嘉嫔平安生下孩子,不然嘉嫔出什么意外,自己忙活了大半年的功夫就要白费了!
之前乾隆还说嘉嫔要是不好,就是魏贵人的错了。
魏贵人战战兢兢大半年,哪想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
都怪海贵人没能耐,魏贵人又太心急了一点,急着把手里的事找个冤大头来脱手,于是就闹成这个地步。
不过只是一天而已,嘉嫔就受不住,哭诉一番,回来没两天就动了胎气而提早发动。
魏贵人都快气死了,就一天,嘉嫔她至于吗?
嘉嫔躺着的时候心里也委屈,之前舒舒服服大半年,除了害喜之外,别的就不用操心一点。
哪想到海贵人接手才一天,各处乱七八糟的,小厨房送来吃食不如以前合口,汤药送来的时辰也不太对。
别说嘉嫔,就连永和宫的宫人这大半年都开始依赖魏贵人,什么事都找她,什么事都只听她吩咐去做,都不必动脑子,事情就办得妥妥帖帖的。
如今忽然换了人,还是手忙脚乱对的海贵人,顿时就乱套了。
皇后也是看出来了,宫人有魏贵人这个主心骨,什么事都能办好,若是没了魏贵人,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了。
她原本想着魏贵人办事妥帖,应该没什么意外,没想到事事躬亲,把自己累得够呛,然后宫人还渐渐给养废了。
皇后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似乎也是这样?
然后她是快累死了,宫人们一个个却跟没脑子的傀儡一样,皇后不张嘴,他们就事情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做。
皇后感慨,之前瞧着魏贵人的做派很像自己,如今看着就更像了。
当然像的是以前的皇后,不是如今的。
皇后如今早上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不是透着深沉的疲倦,而是有几分好气色,实在难得。
进宫几年来,她兢兢业业,就怕没能把后宫管好,出什么差错。
后来被沐瑶劝了又劝,皇后就把差事都下放,抓大放小,其实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乱糟糟的。
以前底下人只听皇后的命令,都不必动脑子。
如今皇后只给了个大方向,底下人还不止一个来做,两边谁做得好就有赏,自然一个比一个积极动脑瓜子,都不用皇后多操心了。
而且大方向有了,底下人就不会走歪,大差不差的,让皇后就轻松得多。
皇后才发现宫务还能这么办,于是渐渐就轻省了许多,有时间亲自教导和敬,又能看看书,写写大字,过上闲适不少的日子。
就连宇嬷嬷看在眼内,也忍不住感慨道:“娘娘的气色好多了,仿佛回到了闺阁时候的模样。”
哪怕还没进宫,在潜邸的时候,皇后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就已经战战兢兢生怕出错,每天过得十分紧绷,以前喜欢看的书都放下了,再也没时间练字,每天都是办不完的府邸琐事,进宫后就是各种处理不完的宫务了。
如今倒好,皇后是轻松了,人都年轻了不少。
皇后看着魏贵人的做派,仿佛看见了自己,也不知道魏贵人从哪里学的,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去了,愣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然而魏贵人只要一放手,永和宫立刻乱成一锅粥,就明白这种事事躬亲的法子有多不靠谱了。
皇后让人请了魏贵人过来,叮嘱道:“嘉嫔既然进了产房,你也不必再忙前忙后,在这里等着好了。”
“再就是永和宫这些宫人,以前也是会伺候的,如今没了你的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一样,实在不必。”
魏贵人听了这话,心下一惊,皇后这是不满意她把永和宫牢牢掌在手里,连宫人都只听自己的话办事吗?
她迟疑一会就告罪道:“是我的错,想着嘉嫔娘娘如今有身孕,就多操心了一些,事无巨细都过问了。”
皇后一听就明白魏贵人想歪了,微微皱眉。
乾隆听着就道:“你不发话,宫人都不会办差了,你放手一天永和宫就乱了,就没想过问题在哪里吗?满宫的人都给你养废了,只需要听话办事,其他一概不想,还乐得轻松。要出什么事,那都能直接推在你身上。”
不必动脑费心,只听命行事,出错还有人背锅,谁愿意努力呢!
魏贵人一怔,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皇后刚才说的话,是在担心自己,提醒她了?
魏贵人低着头再次告罪:“是我想岔了,只是宫人我不吩咐就不动,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皇后就道:“不吩咐不会动,那就换个人来动,还不会就继续换。满宫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该怎么动的。你只要盯着就好了,不必事无巨细都要你吩咐才行,那要他们做什么?”
她难得教导人,也是因为魏贵人身上有自己以前的影子,就不知道魏贵人能听进去多少了。
魏贵人轻声应了,耳朵是听进去了,心里却想着皇后这般办事,就因为她是皇后啊。
底下人哪里敢不听皇后的,皇后想换人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但魏贵人就不行了。
她想换人,内务府愿意听吗,会送人来吗?
到头来永和宫要少人伺候,伺候不周,错的还是魏贵人了。
皇后没注意魏贵人怎么想,因为嘉嫔在里头已经在叫喊了,声音还特别凄惨得很。
她是生过孩子的人,自是有经验,不由皱着眉头道:“这还没多久,嘉嫔在里面喊着,很快就要没力气了。”
皇后吩咐香岚进去,隔着门叮嘱一番,让嘉嫔留点力气等会生孩子的。
稳婆在里面也拼命安抚,然后嘉嫔实在太痛了,就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恨不能不生孩子了。
在生孩子之前,怎么就没人提醒她,生孩子原来那么疼的?
乾隆在外边也是听得皱眉,扭头对李玉吩咐道:“纯妃的月份小,让她别过来了,高贵妃也胆子小,别吓着她们两个,叫她们在宫里歇着都别来永和宫了。”
李玉应下,叫了两个腿脚快的小太监赶紧去报信,别是高贵妃和沐瑶就在来永和宫的路上,错过就不好了。
很快两个小太监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贵妃娘娘正在景仁宫跟纯妃娘娘说着话,她们才得知嘉嫔娘娘发动的事。”
李玉想想也是,嘉嫔这边发动来得仓促,其他宫才收到消息也是理所当然的。
已经递给了话,景仁宫的两人自然就没有往永和宫过来了。
高贵妃感慨道:“这还有一个月的功夫,嘉嫔居然提前发动了,也是够呛的。”
沐瑶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七生八死,如今八个月多点,提早一点也不知道对嘉嫔肚子里的孩子有没影响。
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了,不过熬到这时候,不好好出生着实亏了点。
就是都临门一脚了,嘉嫔去长春宫哭诉一番竟然还会动胎气,实在匪夷所思了一点。
这孩子够倒霉催的,沐瑶只盼着孩子能平安出生,别被嘉嫔连累了。
高贵妃心有戚戚然道:“嘉嫔也挺不容易的,就一天而已,居然就出意外了。”
她皱了下眉头又道:“幸好皇上体贴,我原本也打算跟皇上说说,还是别让你过去。别是嘉嫔大喊大叫,吓着你就不好了。”
沐瑶摇摇头道:“有稳婆在,该是让嘉嫔少吱声,把力气留下才是。而且我这胆子大得很,怎么就吓着了?”
不过嘉嫔第一回生孩子,还是如此仓促突然,估计也可能吓着了。
她还真猜着了,嘉嫔吓了一跳,又疼得不行,一直喊个不停,稳婆劝着不行,皇后让香岚隔着门劝也不行。
最后还是乾隆听不下去,隔着门道:“你再喊就没力气生了,朕就在外头,你怕什么呢?”
嘉嫔一听,终于是不喊了。
乾隆都来了,就在外边,她这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不就坏了自己之前留下的好印象吗?
稳婆总算松口气,这位嘉嫔娘娘终于不继续喊了,不然也累得慌。
她赶紧让玲珑送来参汤,喂了嘉嫔半碗,又让人含着一块参片,嘉嫔渐渐才恢复了力气。
嘉嫔感觉太疼了,这孩子又死活不下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沐瑶还以为半天功夫就差不多了,哪知道小豆子特意过去打听一番,等入夜了,嘉嫔还没生出来。
乾隆等了一会,就被皇后劝着先回去了。
他只好去御书房处理事情,等入夜了听说嘉嫔还没生出来,不免有些担心,让院首也过去候着。
乾隆转头去景仁宫,高贵妃已经回去了,沐瑶抱着金子正昏昏欲睡。
金子乖乖呆在沐瑶怀里也不乱动,看见乾隆进来了才抬起头来看一眼,很快又不动了。
乾隆心里满意,倒是个乖巧懂事的猫儿。
他接过金子,沐瑶就被惊醒过来,看见乾隆不由笑道:“皇上怎的这会儿来了,嘉嫔生了吗?”
乾隆摸着怀里的金子摇头道:“嘉嫔还没动静,之前她喊的厉害,力气都喊没了,喝了两碗参汤折腾这么久也快没力气了。院首正琢磨让女医进去给嘉嫔扎针,嘉嫔却不愿意。”
嘉嫔感觉自己够疼了,还要扎针,不就更疼了,说什么都不乐意。
乾隆也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只等一个时辰看看,子时的时候要是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得压着嘉嫔扎针催产了。
也不知道嘉嫔是不是真的太怕疼,还是怕这阵,反正子时之前一刻,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嘉嫔累得直接晕厥了过去,稳婆抱着孩子出去,笑眯眯道:“皇后娘娘,是个小阿哥。”
皇后看了孩子一眼,瘦瘦小小的,浑身通红,就让院首赶紧检查一番。
院首检查后只道:“四阿哥身子骨瘦弱,得小心养着才是。”
外头都不好见风,他飞快检查后就催促稳婆把小阿哥抱回去了。
女医进去看了看,嘉嫔只是累得晕厥,身子骨还算可以,也没有大出血。
皇后总算放心了,这才感觉疲倦,被香岚扶着回去之前就道:“奶娘之前准备了好几个,等会让人过来喂一喂,别饿着小阿哥。嘉嫔这边叫人精心伺候着,若是一个个只戳一下才会动,那不如去内务府换人来伺候。”
她环顾一周,永和宫的宫人一个个低下头,都不敢抬头,低声应了。
之后魏贵人就感觉永和宫的宫人比之前要好支使多了,她只要起个头,后边宫人就会自个办好。
她这才恍然明白皇后的意思,这些宫人之前表面上看着听话,实际上就是消极怠工。
魏贵人之前还洋洋得意,以为她指挥得了永和宫这些人,让宫人们乖顺听话,如今发现却不是如此。
这些人只听命行事,不让做的就不多做一分,摆明是要累死魏贵人啊。
她气得心口疼,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魏贵人忍不住回想自己之前洋洋得意的样子,这些宫人背地里是不是暗暗嘲笑她好久了?
她以为自己真正掌握了永和宫,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魏贵人伤感了好久,幸好嘉嫔母子平安,顺利生下小阿哥。
她是庆幸又有点羡慕,却也松了一口气。
要嘉嫔真出什么意外,魏贵人就真是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不然之前把永和宫打理得好好的,怎么等嘉嫔快生的时候,魏贵人怎么忽然就丢开手,还交给刚到永和宫来的海贵人去了?
如果海贵人不是太愚钝没能掌握住,要是跟魏贵人一样很容易上手,回头嘉嫔发动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不就是海贵人的错,跟魏贵人毫无关系了?
就连海贵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由庆幸了许久,却也有些后怕。她当时怎么就主动接了这个烫手香芋,险些成了代罪羔羊!
海贵人因此对魏贵人敬而远之,又开始焦虑了起来。
嘉嫔这边是平安生下小阿哥了,下次就轮到她了。
永和宫都是魏贵人的天下,嘉嫔都可能出事,海贵人以后可怎么办呢?
海贵人想来想去,就忍不住去长春宫找皇后。
娴妃过来的时候见海贵人刚走,皇后有些怔忪盯着桌上的茶杯,她不由奇怪道:“海贵人怎么过来了,可是永和宫又出什么事了?”
皇后摇头叹气道:“嘉嫔忽然发动,把海贵人吓着了,她想要换个宫殿,换到你的翊坤宫去。”
娴妃挑眉,反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婉拒了海贵人?”
皇后看着她慢慢笑了,请娴妃坐下道:“海贵人这疑神疑鬼的性子,没得去翊坤宫给你添堵,还不如继续留在永和宫的。我给她说,等嘉嫔出了月子,永和宫就是嘉嫔来掌了,就没必要太担心。”
坐月子也就一个月的功夫,海贵人没道理这样也等不了。离着她生孩子还有小半年呢,这段时间嘉嫔重新掌回永和宫,不是魏贵人一人独大,海贵人就没必要担心的。
娴妃坐下后接过香岚送来的热茶,吹了吹后说道:“皇后娘娘不止说了这些吧,不然海贵人也不会安心离去。”
皇后摇头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之前海贵人一时手忙脚乱,如今正好趁机慢慢熟悉,为嘉嫔分担,不至于永和宫的事都让魏贵人一个人办了。”
之前嘉嫔一直害喜才没办法,等她出了月子,确实得把永和宫重新掌起来。
白贵人显然是只专心抄经,对其他事不闻不问,海贵人自己不主动掌一掌,就别老怪魏贵人一人独大了。
娴妃笑着道:“娘娘这么说,海贵人就有了信心,回去就开始努力学起来,好之后替嘉嫔分忧了吧?多得娘娘,不然翊坤宫恐怕以后也要鸡犬不宁的。”
想想海贵人的性子,怀孕后总担心别人害她。凡是好心提醒,估计海贵人都能想歪。
对海贵人好不行,以为要害她;对海贵人不好也不行,那就更是要害人了!
这样的人娴妃是不敢靠近的,翊坤宫里的婉贵人又是个文静乖巧的性子,没得被海贵人给吓着了。
翊坤宫这样一直平平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皇后却微微一笑道:“海贵人是听进去一半了,不过我琢磨着,她过几天可能会去找你。”
娴妃愣了一下,奇怪道:“皇后娘娘都给她说清楚了,海贵人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说完,很快回过神来,无奈道:“不会吧,过几天她又想搬出永和宫,就来找我,说服我的话,我跟皇后娘娘提起,她就能搬去翊坤宫了?”
皇后笑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她只要起个头,娴妃立刻就能明白了,点头道:“不错,我猜会如此。当然,也不是十成十。”
娴妃摇头道:“娘娘这么说,还真是海贵人能做得出来的事。也罢,我心里有了准备,也能提前知道怎么应付一番。”
皇后就打趣道:“怎么,你已经想好怎么跟海贵人说了?”
娴妃笑着点头道:“那是,娘娘只管放心好了。”
她还卖关子来了,皇后摇摇头没有追问,反正过几天海贵人真去找娴妃之后,自己也能知道了。
嘉嫔生下孩子,各宫自然要送礼庆贺。
沐瑶如今也有经验了,送东西就求稳妥和实在。
小孩子的布料最是适合,而且孩子长得快,费的布料也多,送这个最实用不过了。
另外还有给嘉嫔用的滋补药材,比如红参和燕窝这一类的,既温和也不容易出问题。
她看了看素纹定下的礼单,点点头感觉没什么问题,库房那边收拾好就送过去了。
高贵妃和娴妃送的也差不多,都是这些东西了。
乾隆就赏了一对如意,太后则是送了一对如意瓶,另外还让慈宁宫的厨房每天给嘉嫔送了一盅枸杞乌鸡汤,相当适合嘉嫔补身用了。
比起乾隆,太后对嘉嫔的影响不错,送的就更贴心一些。
嘉嫔自然感激涕零收下,然后每天喝了这盅汤。
不过她看着瘦瘦小小的四阿哥,也是发愁。
虽然太医说只要精细养着,慢慢四阿哥就能长大点,更壮实一点点。
但是嘉嫔看着四阿哥不但瘦小,哭声也细细弱弱的,就十分心疼了。
玲珑见嘉嫔喝了汤后,只盯着四阿哥皱眉,就知道她的担心,小声说道:“娘娘,皇上许了太医每天过来给四阿哥看诊,四阿哥会慢慢好起来的。”
嘉嫔叹道:“希望如此了。”
玲珑看着其他人不在,这才小心说道:“魏贵人在外头请罪,娘娘要见吗?”
嘉嫔迟疑片刻,点头道:“见吧,暂时永和宫的事还得由她帮忙。”
玲珑顿时心疼了:“娘娘,不还有海贵人吗?白贵人不爱沾手俗务,但是娘娘只要开口,白贵人必然愿意帮忙的。”
嘉嫔自然知道白贵人确实不错,自己突然发动的时候,白贵人跑去小佛堂跪了大半天来祈福,是个实心眼的,就是对俗务十分不擅长,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白贵人还是有自知之明,不擅长就不沾手,免得帮倒忙。
海贵人就不一样了,高估自己不说,还给魏贵人挖了个坑,主动就跳进去,着实让嘉嫔头疼。
让她掺和进来管着永和宫,嘉嫔都担心还会出现之前一样的事了。
但是不叫海贵人帮忙,确实嘉嫔要么自个来,要么就只能让魏贵人帮忙,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的,顿时也头疼了。
想来想去,还不如让白贵人过来帮忙,哪怕不擅长,怎么都比自视甚高的海贵人来得靠谱多了。
嘉嫔摆摆手,魏贵人很快就进来行礼,跪着都不起来了。
见状,嘉嫔就让人把魏贵人扶了起来:“妹妹不必如此,之前……想来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只没想到就那么一天,就叫我动了胎气。我这会坐月子,永和宫少不得还要妹妹多操心,也让白贵人和海贵人帮把手,免得累着妹妹了。”
魏贵人是听出来了,嘉嫔这是准备让白贵人和海贵人帮她分担一些。
她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就是怕了海贵人,这人是真的事情办不好,拖后腿却是第一名了。
不过嘉嫔都发话了,魏贵人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只盼着多了个白贵人,让海贵人也能支棱起来吧!
事实证明,不擅长的事怎么支棱起来都没用。
魏贵人带着白贵人和海贵人,白贵人愣是都长进一点了,海贵人还是那个样子。
索性魏贵人就把宫务分了一点给白贵人,让她慢点做也好,反正都不是什么急事,只要别出大差错就行了。
至于不太紧要的事就交给海贵人,哪怕错了也不怕永和宫就动不起来。
另外魏贵人也开始抓大放小,不那么事事躬亲,冷眼看着宫人们,哪些开始动脑筋,哪些还在原地踏步,哪些敷衍了事。
她不好亲自换人,就直接跟嘉嫔说一声,嘉嫔再派人跟皇后说一下就好,内务府那边自然就来换人了。
这一换人,宫人不管哪一种都消停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干活。
魏贵人总算是松口气,过几天却听说海贵人去找娴妃,想要去翊坤宫的事,不由期待了起来,巴不得海贵人赶紧搬过去的。
娴妃虽说知道海贵人会来找她,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她正要去景仁宫跟沐瑶喝茶,再把最近的画作拿过去一起评点一番,哪知道海贵人就来了,娴妃就只好重新坐下,把人叫了进来。
海贵人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就说想从永和宫搬到翊坤宫来。
娴妃就挑眉问道:“为何?你刚搬去永和宫,那边是住得不舒服吗?那就跟嘉嫔说一声,换到隔壁去好了。”
永和宫还有空置的偏院,前边住得不舒服,住去后边就好了,没必要换个宫殿那么麻烦。
“毕竟你才从景仁宫搬去永和宫,住了没多久又换地方,搬来搬去实在太麻烦了一些。加上你还怀着身孕,总搬家着实不好。”
说起这个,海贵人顿时红了眼圈道:“我之前被嘉嫔娘娘吓了一跳,想着永和宫是不是有些不适合,跟皇后娘娘提过,只继续住着就是了。但是看见四阿哥瘦瘦小小,哭声也是弱得快听不见,我就特别害怕,不敢继续在永和宫住下去。”
娴妃心想,海贵人还真跟皇后说的那样,被吓着了,更加疑神疑鬼的,就直接道:“你搬过来翊坤宫也不是不行,毕竟我这边只有一个婉贵人在。但是有些话,这里没有外人在,我就跟你说清楚明白了。”
一听娴妃竟然不阻拦自己搬过来,海贵人正心下一喜,听见后边的话顿时坐直身道:“娘娘请说,我洗耳恭听。”
她还以为娴妃是要说翊坤宫的规矩多,自己得好好守规矩才行,只要能搬出永和宫,自然都会答应下来的。
谁知道娴妃却道:“你也清楚,皇上不怎么来翊坤宫,比去景仁宫的次数要少多了。你要是搬过来,真的想明白了吗?”
海贵人一怔,顿时沉默下来。
她在景仁宫的时候,乾隆每次去只见沐瑶,基本上完全忘记海贵人的存在。
但是海贵人偶尔给沐瑶请安的时候,乾隆也在,起码能打个照面。
若是来了翊坤宫,乾隆一年到头几乎都不踏足这里,比起景仁宫连见乾隆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搬去永和宫,见到乾隆的次数虽然少,起码是能见到的,但是翊坤宫如今真的跟冷宫没什么两样了。
海贵人顿时有些退缩了,娴妃一看她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着道:“我也不瞒着妹妹,免得以后你搬过来后悔了,又想搬出去的话,那我可就不答应了。”
娴妃之前还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如今忽然冷下脸来道:“翊坤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决定要来,搬进来就别想出去了,除非你晋份位了,不然就留下来陪着我,只有婉贵人在难免有些孤单,多个你的话,以后再进个新人,咱们也能一起打麻将,都不必缺人了。”
这话颇有些阴恻恻的味道,吓得海贵人连连摇头道:“那我回去再仔细想想,不继续打扰娴妃娘娘了。”
她吓得被宫女扶着出去,险些还被门槛给绊倒了。
娴妃憋了一会,抿着唇笑了一下,这才带着胧月去了景仁宫,一进去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沐瑶一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好笑道:“曼音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般高兴的?”
娴妃坐下道:“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事,来,我给你说说。”
沐瑶就道:“那等一会儿,慧娘等下就到,她最是喜欢听有意思的事了。”
果然下一刻高贵妃就来了,听见沐瑶的话就笑道:“还是你最明白我,我就是喜欢听这个。来的路上,听说海贵人去翊坤宫找曼音了?”
娴妃对高贵妃也是佩服的,没什么眼线,却总是能知道最新消息,就笑着把海贵人去找自己,想要搬去翊坤宫的事说了。
高贵妃乐不可支道:“还是曼音有办法,一说皇上很少过去,海贵人立刻就退缩了。”
她又摇头道:“海贵人真是,既想能见着皇上,又想要护着肚子的孩子,还想拿捏住永和宫的宫务。这会儿永和宫的事没能拿住不说,白贵人也进来帮忙,宫务就分成了三份,她就不乐意,想去曼音你这里去了。”
海贵人去了翊坤宫又如何,娴妃是绝不可能把宫务分给她的。
毕竟跟永和宫不同,翊坤宫就没那么多事,宫人都已经被娴妃敲打过,不像永和宫那些如此放肆了。
一个个循规蹈矩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既不苛待主子,也不敢敷衍了事,更不会只听话做事,不吩咐就不会做了。
不过娴妃如此自嘲,真的不会难过吗?
沐瑶也担心看了过来,娴妃就摇头道:“放心,如今翊坤宫确实挺清净的,婉贵人也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咱们过得都挺平静,就挺好的。你想想要翊坤宫跟永和宫一样闹腾,我才要心烦了。”
反正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乾隆也不怎么去她那里。
娴妃以前是伤心过,后来慢慢就释然了,又能重新拿起自己心爱的画笔作画,每天过来跟高贵妃聊聊八卦,跟沐瑶说说画,一起用饭玩儿,时间过得很快,很是轻松快活了。
这日子每天高兴就这么过,不高兴也得过,还不如高兴一点儿!
胧月之前都说娴妃的气色比进宫之前还要好,她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眉宇都舒展开了,整个人透着不少生气。
这样的自己真是许久不见了,要不是胧月提醒,娴妃都没能发觉,如今的日子过得比之前要舒心得多了。
所以她自然不会让海贵人搬去翊坤宫,闹腾没了自己这轻松平静的日子。
见娴妃确实释然,没有介意的样子,高贵妃这才继续道:“海贵人这次死心了,再也不会想要搬出永和宫了吧?”
娴妃摇头:“谁知道呢!就看她能不能说动皇上,让自己晋了份位,不然就不好搬出永和宫了。”
乾隆之前开口让海贵人搬宫,这才多久的功夫,没道理这么快就叫她又搬去翊坤宫的。
高贵妃想到已经显怀的海贵人,就有点不确定了。
娴妃却提醒她道:“你别忘了,嘉嫔还没晋份位呢!”
嘉嫔这会还没出月子,但是明显乾隆看见瘦小的四阿哥就十分不喜。
原本这孩子可以更健壮一点,就因为嘉嫔动了胎气,这才提早出生,变得瘦弱了许多。
乾隆自然不会怪孩子,只能怪嘉嫔了,连带对魏贵人也有意见。
要不是魏贵人忽然撂担子了,哪里会让嘉嫔难受得去哭诉了?
她不哭诉,不就不会动了胎气,也不会早产了?
沐瑶都能隐约猜到乾隆的逻辑,连带海贵人估计也在他心里没什么好印象。
海贵人要真敢跟乾隆开口,恐怕要吃挂落的。
就看她敢不敢真的开口了,沐瑶就笑道:“不如咱们来打赌,看海贵人会不会跟皇上开口?”
高贵妃第一个应和道:“这个好,我赌她会说的,而且还会说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安全,不敢继续住在永和宫里头,但是翊坤宫的娴妃娘娘却拒绝了,然后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
说到最后,她还是捏着鼻子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把娴妃都给逗笑了。
“我跟慧娘想得差不多,海贵人到翊坤宫来的事肯定瞒不住皇上,她必然会直说,不会隐瞒。”
甚至还连带着娴妃推到前头,反正乾隆也不怎么喜欢娴妃,肯定也会觉得她不近人情,就会同情起海贵人了。
沐瑶无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这赌局就摆不起来了。算了,那我就赌海贵人不敢,或者没机会跟皇上提起此事,如何?”
高贵妃笑着点头道:“那敢情好,就是你输了的话怎样?”
沐瑶也笑道:“这样,我就让小厨房做一桌好菜,咱们去湖边一边赏荷一边用,怎么样?”
娴妃点头应下:“这个好,上回慧娘让小厨房做的荷花糕就好看又好吃,听闻也是林御厨先做出来的?”
沐瑶就道:“是在江南的时候学起来的,确实味道不错。林御厨在江南当地还学了几手,回头就让他做一桌新菜给曼音尝尝。”
娴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几人都有点迫不及待等着海贵人动一动,然后她们的赌局成了,就能结伴去河边赏荷吃宴了。
海贵人要知道自己成了三人的赌局,赌资还是一桌好菜,估计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她正在殿内走来走去,走得宫女桂清都有点眼花了,赶紧扶着海贵人道:“主子小心些,如今月份虽然稍微大了一点,却也不能累着才是。”
海贵人被她扶着坐下,就叹气道:“你说嘉嫔生下四阿哥都好几天了,怎么皇上都不过来看看四阿哥的情况?”
乾隆不来,她也不好顺势把人请过来,提起搬去翊坤宫的事了。
桂清就小声说道:“可能是嘉嫔娘娘还在坐月子的关系,皇上也不好进去探望,四阿哥更是身子弱,都不能见风。”
说真的,四阿哥的哭声太小了,奶娘和照顾的嬷嬷宫女足足有四个人,后来还加到八个,白天晚上轮流至少四个人守着,就怕四阿哥太弱了,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去请太医的。
就连太医院那边擅长儿科的都白天晚上轮流来当值,晚上都不敢出宫,就怕四阿哥出什么意外,没有擅长儿科的太医在,那就麻烦了。
她要是皇上,这个儿子抱着都快碎了,看着又瘦弱不已,都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的样子,自然都不敢多来,免得相处久了有感情,真有什么意外就要难受的。
这话桂清自然不敢开口,海贵人自顾自在叹气,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了,难道要一直留在永和宫里对着那位魏贵人吗?
想到魏贵人办事利索,白贵人和她完全变成陪衬,海贵人心里就不大痛快。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道:“来,跟着我去御书房走一圈。”
海贵人从御书房回去,被经过的石榴看见了,麻溜回来给高贵妃提了。
高贵妃双眼一亮,对沐瑶道:“看,我和曼音要赢了!”
沐瑶故作唉声叹气道:“棋差一着,没想到海贵人真的跑去御书房跟皇上提起此事。就是不知道她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高贵妃也好奇坏了,却还记得上回沐瑶的提醒,没敢让人去打听消息,尤其是御书房跟前的消息,那不是她能打听的,于是就道:“过两天咱们就能知道了。”
如果乾隆点头了,这两天海贵人就该收拾东西准备搬了。
如果他没允许,海贵人就得继续呆在永和宫里安静下来。
高贵妃有点郁闷,还得等一两天,着实让人焦急。
沐瑶就笑着道:“正好,我这边让小厨房也能准备一天,之后在湖边摆上一桌。”
高贵妃这才笑了:“到时候把皇后娘娘和格格也请了来,热热闹闹才好。”
闻言,沐瑶欣然同意,就让林御厨开始拟菜单,准备宫里摆的小花宴了。
说是小,来的却都是后宫举重若轻的人物,林御厨自然不敢怠慢,认认真真拟了一晚上,第二天带着黑眼圈送菜单过来,实在够勤奋的了。
估计一晚上也没睡着,他光反复想着这些菜品究竟适不适合了。
既是赏荷花,就该是荷花、荷叶和莲藕入宴,这才应景。
热菜是荷叶卷、荷花炖鸡蛋、荷花丸子、炸藕夹和炸藕丸子,凉菜是荷叶拌虾米。
把荷叶切成丝,在热水中焯一下,再拌虾米,添上醋、盐和一点辣椒,相当清新开胃。
汤品是荷叶三鲜汤和莲藕排骨汤,另外还有一盅莲子羹当甜品。
沐瑶想了想,在饭后添了一道小吃,却是新鲜的莲蓬。
林御厨就苦着脸道:“娘娘,新鲜莲蓬刚入口是甘甜,然而莲心却是苦的。”
可以说是先甜后苦,让后宫嫔妃们用苦的菜,他这御厨也别想继续混了。
沐瑶就好笑道:“我会事先说说,不喜欢苦的就可以不吃。”
她还挺喜欢莲子的清苦,相当提神醒脑了。
林御厨见沐瑶坚持,只能苦哈哈应下。
沐瑶还说林御厨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第二天湖边这赏花宴就摆了起来。
摆在湖中亭,是现成的石桌,宫女们捧着菜品上来,。前面就是湖,正好对着一大片连绵盛开的荷花。
先是凉菜,接着上的是热菜。
皇后带着和敬过来,笑着道:“你们这倒是惬意,和敬一听就想着过来,我也能松快松快,自然没有不应的。”
沐瑶就笑道:“娘娘能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会天气凉爽得很,荷花又开得正好,就适合赏花吃宴了。”
皇后点头,拿起筷子,其他人也纷纷动筷了。
高贵妃感觉这道凉菜还挺新奇的,又酸又辣,倒是十分开胃。
热菜的味道也是不错,娴妃看着每道菜都跟荷花、荷叶和莲藕有关系,不由笑道:“咱们这里赏着荷花,又把荷花吃了个遍,倒是有意思。”
皇后深以为然,和敬那边已经吃得头也不抬了。
永璋也跟着沐瑶来了,因着他年纪还小,不到七岁,自然能跟着入宴,吃得欢欢喜喜的,小脸都要埋进碗里去了:“额娘,这个好吃。”
他说的是炸藕夹,吃着十分爽口,还示意后边的素纹帮着给沐瑶夹一筷子到碗里。
要不是永璋站起身,筷子都够不着,他早就自个来了!
沐瑶低头对永璋笑了笑,就吃起了藕夹,确实味道十分不错。
汤品也收到一致好评,之后就送上了一盘莲蓬。
不必沐瑶说,皇后就道:“这莲子心却是苦的,慧娘不喜欢苦味,还是别吃为好。”
高贵妃就不敢伸手了,皇后倒是跟沐瑶一样觉得莲子心有点苦,却是清苦,也是喜欢的。
只是皇后剥了一颗放进嘴里,不由一愣,笑着道:“这莲子心给小厨房的人给去掉了,吃着倒是甜丝丝的。”
这样子高贵妃也能吃了,她尝试着剥了一颗,还真是甘甜得很。
沐瑶吃了一口,顿时哭笑不得,就说林御厨为何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等在这里呢!
就是他到底怎么做的,既没破坏莲蓬,又没切开莲子,就把莲子心给弄出来了?
第84章
沐瑶百思不得其解,就把林御厨给叫过来一问,才知道他想到一个法子,用一个空心的竹签轻轻一戳,就能把莲子心给去掉了。
而且竹签削得超级细,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莲子中间有窟窿,显得不好看了。
沐瑶没料到林御厨居然还如此心细手巧,她盯着莲子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那个不怎么显眼的小窟窿,也是哭笑不得:“你这也太用心了,我之前不是说不介意苦吗?反倒这苦是清苦,过后还有些回甘的。”
毕竟莲子是甜的,就莲子心那么一点苦不算什么,都能中和掉了。
林御厨只陪着笑,高贵妃就笑道:“你就别为难他了,真让林御厨不去掉莲子心,直接把莲子这么送上来,他这是在宫里不想混下去了。”
沐瑶说不介意是一回事,回头要是吃着感觉很苦又介意了呢!
而且沐瑶不介意,但是桌上还有其他娘娘在,要是其他娘娘介意了呢?
不管如何,林御厨是无论怎样都不能把莲子原原本本送上来,却又不好换掉菜品,更不好拒绝沐瑶,只能偷偷这么办了。
沐瑶无奈一笑:“也罢,这样吃着倒是甜。”
高贵妃点头道:“确实,这莲蓬也是新鲜得很。”
沐瑶心想能不新鲜吗?
宫里就没有过夜的吃食,这些新鲜莲蓬是林御厨让人大清早去摘的,上面还有露水在。
荷花宴吃着挺好,坐在湖边又舒服,还有大片荷花能赏。
几人感觉挺惬意的,高贵妃就感慨道:“就是这荷花赏不了几天就要凋谢了,着实可惜。”
沐瑶就笑道:“那有什么可惜的,明年再赏荷花就是。过阵子又能赏菊花了,到时候还可以再办个菊花宴。”
被她这么一说,高贵妃那点小伤感就直接没了,好笑道:“也对,回头菊花宴还得你来?”
沐瑶话不说就点头道:“可以啊,回头让林御厨再忙一忙,摆一场菊花宴,然后咱们再一起热闹热闹。”
皇后就笑道:“那敢情好,但是也不好只让你忙活,下回菊花宴就让我来,再下一回赏梅花的时候,就让慧娘来。”
高贵妃连连点头,娴妃在旁边接话道:“那我只能抢个春日花宴,那会儿选择就更多了,是迎春花、海棠花还是玉兰花来着?”
沐瑶就笑了:“还可以都一起赏了,玉兰花还能入菜,味道是极好的。”
她掰着手指头道:“可以做玉兰花饼、玉兰花粥、玉兰花蒸糕、玉兰花炒肉和玉兰花蛋羹,玉兰花还能做汤,做个三鲜汤就挺好的。”
旁边的和敬听得眨眨眼道:“纯娘娘快别说了,我这会儿听着就馋了。”
最惨的是如今还不是玉兰花盛开的季节,还得等到明年去,光听不能吃,别提多馋人了。
沐瑶就摸了摸和敬的脑袋笑道:“那明年就一定要让曼音请人做上满满一桌,让格格尝一尝。”
和敬就眼巴巴看着娴妃,娴妃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道:“我得先把菜品给记下来,别是等明年的时候给忘了一样两样的,格格没尝到怕是要哭鼻子的。”
和敬摸着鼻子道:“我才不会哭鼻子呢,不过少了的话没能尝到,确实可惜得很。”
几人听着就笑了,想着后边还有那么多的花宴在,倒是期待了起来。
高贵妃等了两天,后宫风平浪静的,叫上娴妃,八卦三人组又凑在景仁宫了。
沐瑶自然而然让人上了点心,又上了茶水,就等着高贵妃说说什么小道消息了。
这次高贵妃倒没什么小道消息,而是说起道:“之前咱们不是想着海贵人能不能如愿,如今瞧着是不能了。”
后宫毫无动静,乾隆依旧在御书房忙碌,海贵人也仍旧住在永和宫。
娴妃就点头道:“是,海贵人后来也没来找我,估计是想通了,打算以后还留在永和宫里面。”
高贵妃就道:“哪怕海贵人想母凭子贵,嘉嫔都还没如愿,哪能就轮到她了呢?”
若是说受宠程度,说真的,嘉嫔还比海贵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
沐瑶就猜道:“海贵人不能搬宫,想必更积极要掌了永和宫的差事吧?”
高贵妃点头道:“确实如此,她听闻特别积极,早早就去嘉嫔那边请安。嘉嫔被她烦死了,坐月子的时候原本就睡得不够踏实,身上还疼着呢。海贵人每天一大早隔着门帘请安,把嘉嫔吵醒,听闻嘉嫔忍了几天,后来忍不住就发了一通脾气,海贵人才没每天一大早过去,只寻着午时的时候过去的。”
她听说的时候还挺同情嘉嫔的,原本身体就不舒服,睡得也不好,还天天要被人吵醒,想不发脾气都难了。
娴妃摇头道:“估计海贵人被嘉嫔呵斥,心里还委屈得很。她这怀着身孕一大早起来请安,嘉嫔不领情不说还要发脾气,心里指不定多难过。”
沐瑶也叹气道:“以前感觉海贵人在景仁宫的时候安安静静,甚是乖巧。嘉嫔之前还在的时候,跟海贵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就是嘉嫔挑拨海贵人的时候,海贵人也没接招,瞧着十分安分守己,怎么怀孕后仿佛性情大变,换了个人似的?
高贵妃深以为然,还有点心戚戚然了:“幸好她怀孕后就立刻搬去永和宫,没留在景仁宫的,不然受罪的就是你了。”
沐瑶想想也是,于是万分庆幸海贵人搬出去得早,乾隆这主意简直棒呆了。
之前她就不明白乾隆怎么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海贵人搬宫,如今沐瑶是知道了,说不定乾隆早早猜出来了?
乾隆当然猜不出来,他只觉得两个人都有身孕,谁照顾谁都不妥当,倒不如分开了。
反正嘉嫔那边就快生了,海贵人的月份不算很大,不会撞在一起就没什么。
加上有能干的魏贵人在,哪怕乾隆不怎么喜欢魏贵人,却不得不说她处事相当利索。
哪怕之前事事躬亲把自己累得半死,起码永和宫一直都没出过任何岔子。
谁知道海贵人刚过去,魏贵人就脑子一抽,把宫务一股脑推给海贵人,闹得嘉嫔一整天难受去哭诉而早产。
这会儿魏贵人不但要让宫人小心伺候嘉嫔坐月子,另外还要分神叫人好好照顾海贵人。
听闻海贵人前脚跑去长春宫找皇后想搬宫,被拒绝了,后脚又去找娴妃,实在是个不消停的。
毕竟她不像嘉嫔那样害喜严重,反倒身子骨底子不错,多走动一番,太医把脉后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魏贵人就随她去了,要是能搬出永和宫,自己就能轻松一点了。
可惜海贵人没能如愿,最后跑去御书房找乾隆要求,还是失败了,之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永和宫,然后就又折腾着想多要点宫务。
魏贵人都想叹气了,海贵人的心够大,可惜手和脑子没能跟上,真是愁死她了。
她只能努力让白贵人多办一点,再让白贵人去劝海贵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跟着嘉嫔念佛抄经大半年的,白贵人身上也沾了点佛性。
说人话就是,白贵人的性情相当佛了,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不管海贵人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来,白贵人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细声细气开始安抚她。
有白贵人在,魏贵人真是省了不少事,起码不必去应付海贵人了。
海贵人感觉自己不管是发脾气也好,还是讲道理也好,反正白贵人就跟棉花一样,怎么都是软的,让人也跟着没脾气了。
而且白贵人说到最后都是佛经了,还热情推荐海贵人也跟着自己一起读一读,心情会好很多。
海贵人才不乐意,她这还怀孕呢,要是念经移了性情,让肚子里的孩子也喜欢佛经,以后也想出家,那她不得哭死过去?
高贵妃提起这个也乐意:“以前怎么没发觉,白贵人也是个妙人呢!”
沐瑶回想了一下,感觉白贵人的脾性一向挺好的,念经抄经之后就更好了。
不但好,而且还颇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白贵人压根就不跟海贵人争辩,说话一直温温柔柔的。
而且还相当有原则,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能做,说什么都不让步。
不行的话就讲道理,柔声劝说,实在不行就开始说佛经。
再不行,白贵人就开始念经了。
海贵人给念得头疼,自己也说不下去,简直是落荒而逃。
光是想想那情景,沐瑶也忍不住笑了,附和道:“确实,白贵人真是个妙人了。一物降一物,没想到竟然是白贵人降住了海贵人。”
毕竟连魏贵人都拿海贵人没办法,嘉嫔也是受不了,唯独白贵人那是纹风不动。
而且她还不是海贵人要什么就给什么,愣是让海贵人到最后都不敢再提什么要求,变得老实多了。
娴妃想到海贵人这个麻烦之前还想搬去翊坤宫,幸好没让她如愿的。
海贵人不知道自己成了烫手香芋,谁都不想接收她,这会儿正吭哧吭哧跟着白贵人学习怎么看账对账。
白贵人心细,魏贵人就把对账的事交给她了。
海贵人自然不服气,也厚脸皮跟着来了,白贵人也没赶她,还手把手教导起来。
对账看着简单,海贵人觉得这事肯定没问题,然后白贵人重新查看,就发现出错的地方没标注,显然被海贵人漏掉了,就让她重新看一遍。
看了第遍,白贵人一看还有错的,就让海贵人继续再看。
看了三四遍还是有错,海贵人就不耐烦继续看,想要换个别的,白贵人面色柔和道:“做事得从一而终才行,在哪里错了,就从哪里开始。这看账功夫瞧着不显眼,以后却是能用得上的。”
海贵人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以后要是晋了份位,成了一宫之主,确实需要自己来看账对账了,不然被底下人忽悠,自己还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那可不行。
于是海贵人又重新拿起账本,比之前要认真得多了。
雪颜在外边听了一耳朵,回去就跟魏贵人提起此事,忍不住感慨道:“还是白贵人有办法,奴婢刚才听着还以为海贵人要发脾气不肯干,白贵人得哄着海贵人继续看下去,指不定要闹腾好久。”
哪知道白贵人三言两语就让海贵人服服帖帖,都主动拿起账本,比之前更认真看了起来。
魏贵人也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梦境,记得海贵人后来晋为愉嫔的时候,白贵人也跟着晋为仪嫔了,也就是这两年内的事才是,如今却毫无征兆。
海贵人好歹有孕了,白贵人却是风轻云淡的,只一心向佛去了。
仿佛读经念经之后就斩断了三千烦恼的情愫,她对乾隆都变得淡了起来,没那么热衷了,每天不是在屋里抄经,就是帮忙解决宫务。
她这日子每天过得规律极了,海贵人不管如何折腾,仿佛万事都不留在心上,白贵人每天嘴角带着微笑,似是心情都不错的样子。
魏贵人光是想想就对白贵人十分佩服,但是心里却有点害怕。
一个人什么都不追求,什么都放下了,仿佛无欲无求,这就跟不是活人一样,让人有点后背发毛。
不管如何,有白贵人在,好歹应付住海贵人。
一个月匆匆而过,嘉嫔终于出月子了,她虽然每天擦身,依旧难受得很,总算能去沐浴了。
她沐浴后换了一身,先看了四阿哥一眼。
嘉嫔这个月最习惯的就是每天都多看四阿哥几眼,生怕少看一眼就出什么问题。
太医早中晚都来看四阿哥,检查一番,也是担心这个小阿哥太瘦弱会长不大。
幸好一个月下来,四阿哥伺候得精细,还长大了一点。
乾隆过来看四阿哥的时候也稍微松口气,起码这孩子看着壮实一些了,于是赐名为永珹。
沐瑶看得出乾隆是真的很喜欢玉器了,给孩子们取的名字全是玉器。
永璜的璜是半圆的玉器,永琏的琏是祭祀时候用的玉器,永璋的璋是六礼玉器之一,如今永珹的珹依旧是玉器,是一种护城玉。
倒是这些玉器都为美好的祝福,乾隆对几个小阿哥们的名字却是十分用心了。
永珹之前洗三只简单办了,后宫的嫔妃去观礼,见他丁点大坐在盆子里面,嬷嬷们都不敢用力,只轻轻泼几下水简单洗洗就赶紧抱起来擦干,生怕他冻着了。
他哭起来的声音又细细弱弱的,不仔细听都要听不出来。
沐瑶看着就心惊肉跳,好在这孩子十分坚韧,在精细护着之下愣是满月了。
乾隆的意思是满月就不办了,等百日的时候再办也不迟。
毕竟这孩子还是太瘦小了,办满月宴太吵闹对他也不好,还不如等百日的时候再说。
反正只要永珹能够平安长大,哪怕百日宴不办也是可以的。
嘉嫔对此很有意见,毕竟其他阿哥的洗三、满月和百日都是办了的,唯独永珹洗三就办得极为简陋,连命妇都没有请,如今满月宴也要取消,硬生生比前面几个阿哥都低了一头。
以后永珹长大后,发现自己如此不受重视,会不会难过?
还是罗嬷嬷劝道:“娘娘,四阿哥如今身子弱,太医的意思是在宫里静养为好。”
比起满月宴,当然是永珹身体更重要了。
嘉嫔也是心疼儿子的,就是觉得别人有的他却没有,就十分想为儿子打抱不平。
罗嬷嬷这么一说,嘉嫔才慢慢消气,对着四阿哥叹气道:“也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不然永珹也不至于受这委屈。”
思及此,嘉嫔自然就想到魏贵人,沉吟片刻道:“如今我也出了月子,永和宫就该自个管起来才是。”
罗嬷嬷有些奇怪,毕竟嘉嫔之前十分重用魏贵人的意思,如今是打算收回来了?
魏贵人因此手上的宫务少了一些,分给白贵人的反倒多了一点,她渐渐也咂摸出点味道来了。
嘉嫔这是怪上她了?
如今嘉嫔出了月子,身子骨好起来,就要开始把永和宫一点点重新掌握在手里了?
魏贵人感觉挺没意思的,也不是很在意,反倒轻松了不少。
毕竟就永和宫这么点大,实在没有她多少发挥的空间。
而且都是琐碎事,重要的其实一直都还在嘉嫔手里,如今魏贵人能少做一点也挺好的。
倒是宫女雪颜很是替魏贵人打抱不平,只觉得嘉嫔是过河拆桥,太过分了一点。
魏贵人之前累得眼睛都熬红了,嘉嫔轻轻松松夸几句就算了,如今出了月子就自然而然收回去,完全是用完就扔的架势,雪颜气得眼睛都红了。
魏贵人好笑,发过来安抚她道:“好了,你一直说我太累了,如今轻松点不就挺好的。”
雪颜想想也是,魏贵人也能好好休息了,她压低声音道:“主子也该打扮打扮起来,之前只为嘉嫔娘娘忙前忙后的,如今总归要为自己多想点。”
她说得隐晦,魏贵人哪里不知道,雪颜这是提醒自己,得多主动点去乾隆面前晃悠一下,多侍寝得了宠爱才可能怀有孩子,身份也能更进一步。
魏贵人笑得苦涩,乾隆都不怎么来永和宫,每次来也不过来她这里,她能怎么办?
是她不喜欢吗,也得乾隆来才行啊,哪怕多看自己一眼也可以啊!
想想梦境里的情况,魏贵人犹豫片刻道:“这事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了。你看纯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各宫侍寝的机会必然能多一些了。”
雪颜想想也是,沐瑶都怀孕了,总不能再独占皇帝了。
这后宫一个月侍寝的天数,乾隆因为忙碌,大约一个月会进来半个月的样子。
初一十五自然是皇后的,高贵妃每个月至少四五天,其余的基本上都在沐瑶那边了,去其他人那边偶尔那么一两回。
比如嘉嫔和海贵人这里,都是侍寝一次就怀上了!
如今沐瑶这边空出来,其他人的机会必然就要多了!
哪怕只有一次,魏贵人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很不错,比起嘉嫔还好,怎么也能一次中才对!
她左盼右盼,想着梦里乾隆那么喜欢自己,怎么现实里就忽然不喜欢了呢?
魏贵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后来琢磨着,乾隆是不是就喜欢纯妃这样的?
她回想了一下,在梦里,寝宫里没有外人在,自己还喜欢穿着宽松的汉服,乾隆倒是很喜欢的样子。
想到这里,魏贵人就让雪颜去库房取了布料,挑了个颜色艳丽的,亲手给自己做了一件,打算以后乾隆过来的时候就能穿上。
雪颜几次欲言又止,魏贵人见状就道:“这里又没外人在,你有话可以说说。”
“主子怎么忽然想做这样的衣服来了?宫里就没有哪个主子穿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魏贵人就点头道:“我只在寝宫里穿穿,不会穿出去的,放心吧。”
雪颜一听这才放心了,只觉得魏贵人如今空闲下来,所以才想着做衣服打发时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海贵人也逐渐察觉到嘉嫔把宫务一点点收了回去,如今手里头宫务最多的竟然是白贵人,然后是她,再之后才是魏贵人,心里顿时痛快极了。
果然嘉嫔出了意外,怎么都不会放过魏贵人才是,这不就开始秋后算账了吗?
哪怕海贵人手里头的宫务只比魏贵人多一丁点,那也是多了!
海贵人很快皱眉,只觉得白贵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反倒被嘉嫔重用,也不知道私下是不是去讨好嘉嫔了!
不过白贵人是真的不爱出门,除了跟她交代事情之外,偶尔去嘉嫔那边请安,其余时间不是在看账就是在抄经。
可以说,白贵人连出永和宫的机会,一个月一巴掌都数不出一个指头来,一次都没有。
就是把经书送去慈宁宫的小佛堂供奉,都是交代宫女送过去的,白贵人都没亲自去太后那边。
海贵人忍不住觉得白贵人也太傻了一点,竟然不趁着嘉嫔坐月子的机会跟太后亲近亲近,然后让自己取代嘉嫔在太后心里的地位。
看看嘉嫔不就是被太后喜欢,嘴巴会说话会来事,然后太后跟乾隆随口一提,嘉嫔也就晋了位份吗?
白贵人会照着嘉嫔抄经,怎么就没学她经常侍奉在太后身边,而是只给嘉嫔打下手了?
而且白贵人送抄好的经书过去慈宁宫,不说是替嘉嫔抄的,不说是为太后祈福的,就这么沉默送过去,隔几天送一回,跟个榆木疙瘩一样。
海贵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太浪费了,她要不是怀孕了,都想跟着抄起来,然后亲自送去慈宁宫,跟太后美言几句。
一来去,起码让太后记住了,时间长了,相处久了不就喜欢了吗?
毕竟太后一个人住在慈宁宫总归是寂寞的,也就皇后和娴妃偶尔过去说说话,后来多了个嘉嫔,还有和敬这个格格也会过去之外,就只有去请安的皇帝,也只呆上一会,说几句话就要回去御书房忙碌的。
海贵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琢磨着这要是个小阿哥,到时候出月子,她就抱着孩子去慈宁宫找太后取经。
能养出皇帝这么好的儿子来,太后必定很会养孩子,海贵人就这借口,不就能经常去慈宁宫找太后了吗?
海贵人这边琢磨着,太后那边,身旁的心腹嬷嬷说了白贵人让宫女送经书过来的事。
太后就让人呈上来,翻开看了几眼,不住点头道:“白贵人是个不错的,这字迹端正,每个字都差不多,丝毫没有一点浮躁。而且看看这撕掉的也不多,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最难得的是白贵人一直很坚持,哪怕嘉嫔怀孕后没一起抄经了,她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且嘉嫔之前偶尔带白贵人过来给太后请安,后来嘉嫔害喜厉害,就不想在太后跟前弄得太狼狈又失礼,派人告罪后就没过来了。
白贵人也没趁机过来讨好太后,反而嘉嫔不来,她就安安分分呆在永和宫,还帮着嘉嫔处理宫务。
让她多做点就做,少做点也做,丝毫没一点怨言,也不像海贵人那样争来争去。
心腹嬷嬷点头附和道:“确实,这经书隔着五天送来一回,攒了不少,恐怕也是担心来的次数多了,打扰太后娘娘就不好了,是个有心的。”
乾隆正巧进来,听见太后提到有心,得知说的是白贵人,有点惊讶。
他对白贵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好脾气的。
不过后宫里脾气很不好的也没几个,白贵人是尤其好,好到有种什么都能包容的地步,估计是佛经超多了,都快超脱于红尘了。
后宫女子无聊寂寞的时候都喜欢抄经,太后也是如此。
其实也不是多喜欢经书,而是实在没有别的事做,抄经最是能心静,还能打发时间,又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能抄经抄到白贵人这样,看得出相当喜欢才能坚持,也是够少见的了。
乾隆坐下后,就听太后说道:“皇上,我是忽然想起来,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要进宫来了。”
作为叶赫那拉氏的女儿,必然是掌上明珠,年纪也该进宫参加当秀女了。
乾隆想起这家的姑娘来,不在意地点头道:“这样吗?确实年纪是差不多了。”
太后就道:“听闻这位姑娘是个火爆的性子,我原本就有些头痛。这孩子年纪不大,出身显赫,在家备受宠爱,又是独生女,只怕进了后宫,跟其他嫔妃不好相处。我就琢磨着白贵人的性子尤为好,若是这姑娘进宫来跟她一起,倒是好一些,不容易闹腾出什么来。”
乾隆才明白太后居然已经想到让白贵人带着叶赫那拉家的姑娘,不由挑眉道:“这家姑娘的出身,进来必然是个贵人。”
白贵人也是贵人,要怎么带她,那必然要晋份位了。
太后就是这个意思,让白贵人晋份位后,也能挪出去独掌一宫,就能让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跟着白贵人住了,想着能相安无事。
不然这位姑娘放哪里都不合适,放娴妃那边,娴妃就不是个会说话讨好人的性子,两人不打起来才怪。
放在嘉嫔那边,嘉嫔刚出月子没多久,要把她气得身子不好就不妥当了。而且嘉嫔的性子,之前一委屈就跑来哭诉,要跟叶赫那拉家的姑娘住在一起,不天天来哭诉才怪!
沐瑶那边怀着孕,更是不合适。
高贵妃这性子,跟叶赫那拉家的姑娘放一块,屋顶都能掀了吧?
乾隆想了想白贵人的性子,点点头就应下了,理由就是白贵人抄经十分虔诚,让太后相当欣慰,夜里睡得都踏实了不少。
他是个孝顺儿子,太后好了,自然要嘉奖,于是白贵人就被晋了份位,成为仪嫔了,赐住咸福宫。
这事着实太突然了一点,别说其他人,就是白贵人自己也一头雾水。
不过她如今也不是白贵人,而是仪嫔了,一脸茫然坐在桌前,接到消息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抄经的毛笔。
仪嫔低头看着自己滴了墨汁的经书,可惜刚刚抄好,却是浪费了,只能撕掉。
她这会儿赶紧起来接旨,又慌慌张张拿出荷包递过去。
李玉有点哭笑不得,摸着荷包明白这是仪嫔自个的荷包,估计很少有打赏的机会,一股脑就塞进来了。
这里边摸着有碎银子,也有铜板,估计银钱不多。
不过仪嫔原本就不算特别富裕,又不是很受宠,娘家也不是很给力,贵人的月银也不高,这荷包估计是余下的银钱,全都塞过来,算得上是用心的。
李玉犹豫一会还是收下了,毕竟宣旨后这算是喜钱了,怎么都不能拒绝的:“恭喜仪嫔娘娘了,咸福宫那边已经收拾好,娘娘随时能搬过去。”
仪嫔点点头道:“我这就跟嘉嫔娘娘告辞,这边收拾一下就能搬了。”
她的东西着实不多,库房只占了一部分,稍微收拾一下就能走人。
李玉见仪嫔如今跟嘉嫔的地位已经平起平坐了,还是跟之前的态度没什么两样,只觉得太后确实没看错人,白贵人的性情的确挺好的。
他因为跟着乾隆去请安,在门外隐约听见太后的话,明白仪嫔忽然被晋了份位,其实是为了叶赫那拉家的姑娘。
那位姑娘的火爆性子,就连在宫内的李玉都曾听说过,顿时他对仪嫔都有几分同情了。
虽然仪嫔因祸得福晋了份位,但是以后那位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进宫后,咸福宫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得鸡犬不宁了。
这位仪嫔那么好的性子,真能压得住这位叶赫那拉家的贵人吗?
仪嫔过来告辞,嘉嫔是知道的,请她进来后,打发玲珑去门外伺候,只道:“还没说一声恭喜,没想到咱们住在永和宫也没多久,就得分开来住。”
闻言,仪嫔就微微笑道:“后宫也不大,我平日可能还会过来叨扰姐姐的。”
嘉嫔听着也笑了,拍着仪嫔的手背道:“可惜了,你一走,宫务就少了个人帮忙,得我自个来了。”
毕竟她自个操心,总比让海贵人捣乱来得好。
每次海贵人看完账,嘉嫔都得重新看一遍,还不如自己看算了。
仪嫔就笑了:“姐姐该多休息才是,虽然出了月子,总归生孩子对身子有所亏损,得慢慢补起来才是,不是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补起来的。”
别人就盼着掌宫务,也就她是担心自己别累着,嘉嫔心里暖暖的,就道:“我明白的,很多事已经让罗嬷嬷来帮忙。”
毕竟连皇后都开始照顾起自己的身子骨来,嘉嫔更是明白,身体不好,人要是没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更别提永珹如此体弱,没个额娘在,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长大的。
“妹妹这性子,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怕你这脾气太好受欺负。也不是什么都能忍,忍不了的时候妹妹也别憋着难受就是了。”
嘉嫔这话算是掏心窝了,仪嫔就笑着应下,算是记住了。
“妹妹晋位份是一件大喜事,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送这个,索性如今只有两个人在,若是仪嫔不喜欢的话,也能及时换掉了。
等玲珑送过来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册佛经,仪嫔露出惊讶又欢喜的神色来:“姐姐果然懂我,知道我喜欢这个。”
嘉嫔好笑,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自己吝啬,只送这么个佛经给仪嫔当做礼物,见她是真心喜欢的,自己就放心了,解释道:“这是护国寺的主持供奉在佛前多年的佛经,我特意求了太后娘娘,这才让主持割爱了。”
仪嫔就笑道:“难怪刚打开锦盒就有一股淡淡的佛香味,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见她拿着爱不释手的样子,嘉嫔就凑趣道:“妹妹放心,这个既我特意求来的,就不会收回去,只管拿着就是了。就怕别人见了,以为我吝啬,只送了这么个礼物,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仪嫔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哪里就吝啬了,姐姐送着是我的心头好,还是特意求来的,妹妹欢喜还来不及。”
嘉嫔见仪嫔是真的急了,这才笑道:“放心,我这开玩笑呢,妹妹喜欢就好。”
不枉她特意去求了太后,要了主持这本经书来。
嘉嫔自然也从太后那边隐约得知仪嫔晋位份的缘故,迟疑片刻道:“妹妹以后有什么难处,也能来找我说说。”
仪嫔抱着锦盒笑道:“姐姐放心,若是为难必定来找姐姐唠叨几句的。”
她一副拿着佛经就万事足的样子,叫嘉嫔哭笑不得,都说不下去了。
而且叶赫那拉氏还没进宫来,嘉嫔也不好提前告诉仪嫔,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嘉嫔只道仪嫔虽然晋位份了,跟她的关系还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仿佛对这个身份的改变还没适应一样。
也不知道过阵子仪嫔适应之后,会不会跟她的关系就开始变化了呢?
仪嫔收拾东西很快,没多久就有宫人帮着搬过去咸福宫了。
搬宫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后宫都知道了。
高贵妃到景仁宫来,不意外半路遇到娴妃,两人相视一笑。
沐瑶一见两人结伴进来就笑道:“就猜你们会过来,我刚让人泡好茶。”
高贵妃坐下道:“这时候你就别喝浓茶了。”
她低头一闻是茉莉花茶,就笑道:“也罢,你宫里的人都盯着呢,都不必我多说了。”
沐瑶无奈一笑,自从她怀孕后,宫里人一个个简直紧张得不行,当她是瓷娃娃一样照顾。
她走动的时候,左右必然有人,担心自己摔着了。
景仁宫里边边角角都用布料包了起来,还包了不止一层,生怕自己磕着碰着了。
就连吃食也是,林御厨是打醒十分精神,特意去太医院那边问过,孕妇有什么忌口,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吃什么更滋补,记得是一丝不苟。
这就算了,乾隆也掺和进来,担心架子上的摆件掉下来砸着沐瑶就不好,让人都收进库房去,显得殿内空空荡荡了不少。
就连皇后也让绣娘连夜多做了几身宽松的衣裙,而且还用的特别柔软的料子,摸着尤为舒服。
沐瑶如今就穿着一身宽松的新衣裙,还别说,确实特别舒服。脚上穿着绣花鞋,底下加了好几层,柔软得很。
就是寒凉的东西不让吃,冰镇冷的更不能,太烫的也不行。
连点心的糖都要放少一点,每次还不能多吃,免得沐瑶吃胖了,孩子个头大不好生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嘉嫔害喜的反应太可怕,又生下四阿哥永珹太瘦弱,把乾隆给吓着了,隔三差五他就过来亲自敲打景仁宫的宫人。
别说其他年轻宫人,就是葛嬷嬷感觉都比之前要紧绷不少,白天的时候紧紧跟着沐瑶,让沐瑶都有点吃不消了。
就连高贵妃一来也盯着自己的热茶,沐瑶就苦笑道:“我如今被管得厉害,感觉做什么都得小心些才行。”
娴妃点头道:“费神的事你就别做了,用眼多的也不行,画画还算轻松,就是颜彩带着味道,熏着就不好。看看书的话,眼睛也累,让人给你念就行。”
高贵妃附和道:“对啊,永璋不是学了不少大字,让他给你念就行了。”
提起永璋,沐瑶就更无奈了:“永璋得知我有了身孕,每天下课后都会来看我,跟个小老头一样,问我白天都吃得如何,夜里睡得怎样,胃口好不好,身体有没难受的地方。他还板着小脸跟我肚子说话,说弟弟妹妹都要听话才行。”
高贵妃听得乐不可支:“这不是好事,孩子还没出生,永璋就已经是个好兄长了。”
娴妃也笑了:“是啊,有永璋在,以后帮忙带着弟弟妹妹,你也能少操心一点了。”
沐瑶想想永璋的性子,以后的弟弟妹妹真可能他都全盘亲手带,就为了让自己轻省一点,也忍不住笑了。
永璋这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既操心得很,又体贴得要命。
高贵妃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缘故,小声道:“仪嫔不是忽然晋了份位,我刚得知是因为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要进宫的缘故。”
娴妃也点头,明显也是得到消息,只有沐瑶一脸茫然:“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跟仪嫔有什么关系?”
毕竟叶赫那拉氏的姑娘,不就是纳兰明珠的曾孙女吗,怎么跟仪嫔扯上关系了?
高贵妃就叹道:“你知道她这身份,听闻还是独生女,脾气十分火爆,一言不合还动手打人了。”
沐瑶就奇怪道:“哪里出来的传言,还没出闺阁的姑娘只在家里,不怎么出门,怎么忽然就传得所有人都晓得了,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人云亦云,指不定有人看不惯这位叶赫那拉家的姑娘,于是就私下说她脾气不好,传着传着就变成性情火爆,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娴妃就道:“这事我也听说过,却也不算是人云亦云,而是一位贵夫人花宴的时候,请了不少姑娘。其中两个躲在树后边说叶赫那拉家只有一个姑娘,膝下没有小子在,就算是断了香火之类的话。然后这位叶赫那拉家的姑娘就上前,把那姑娘一巴掌给打哭了。”
沐瑶瞪大眼,哦豁,这叶赫那拉家姑娘的脾性确实相当爆火了。
不过她心里忍不住觉得,嗯,打得好!
第85章
“打得好!”
沐瑶奇怪,难道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扭头发现,这句话是高贵妃说的。
沐瑶恍然一想,对啊,高贵妃也是家中独女,听见这样的话自然不喜。
果然高贵妃道:“什么家里只有女儿就断了香火,难道女儿就不是血缘子嗣了吗?私下在家里嘴碎就算了,还跑到花宴上,躲在角落里,背后说人坏话,叶赫那拉家的姑娘着实利索,就该直接一巴掌过去!”
她原本听说叶赫那拉家的姑娘打人,还以为是任性跋扈的性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如今一听居然是个性情中人,顿时对这位姑娘有所改观了。
娴妃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叶赫那拉家的姑娘虽然性子急了点,却也是对方有错在先了。”
沐瑶挑眉,没想到娴妃也一脸赞同。
不过想想,娴妃家也是只有两个女儿,她上头是个岁数差得有点远的姐姐,两姐妹的感情也不错。
家中也没有男丁在,只怕娴妃也是不爱听这样的话。
沐瑶就好奇了,宫外的消息,娴妃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娴妃就答道:“早上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正好听太后娘娘提起此事。原本只是一位夫人家中花宴,不该传了出来。却是那家被打的姑娘回去哭诉,她额娘就跑到宫里来跟太后娘娘哭诉了。”
哭诉的内容就不说了,不外乎是觉得叶赫那拉氏仗着自己出身不错就欺负人,身为女子还动手打人,打的还是对方的脸颊,这就叫人忍不下去了。
毕竟打人不打脸,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脸打坏了,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娴妃感慨道:“我刚听着的时候,还以为这叶赫那拉氏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把人的脸颊给打坏了,才叫这家夫人匆忙进宫来跟太后娘娘哭诉,于是关心地问了两句。”
她的表情越发无奈了起来,说道:“太后娘娘之前一听也这么觉得,连忙要派太医去府上看看姑娘的脸颊,要是真伤得厉害,赶紧上药才行。宫里去疤的膏药是有的,又效果极好,哪知道那位夫人支支吾吾没立刻答应下来。”
沐瑶就好笑道:“不会是连一点伤痕都没留下,还是太医过去慢一点的话,那伤痕估计已经看不见了?”
高贵妃在旁边噗嗤笑了:“要真是伤了,太后娘娘请太医过府,这夫人自然急急忙忙就把太医带回去医治才是。如今支支吾吾的,估计那姑娘怕是没怎么伤到。”
娴妃深以为然,又道:“而且那位伤着的夫人,她的夫君是一位御史。”
沐瑶就听出来了,这家姑娘被打,家中爹娘自然不忿,但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又不如叶赫那拉家,于是就到处散布消息,制造舆论,然后再声势浩大进宫找太后评评理。
不知情的还以为叶赫那拉氏下手极重,而且消息避重就轻,压根就没提及她动手的缘故,仿佛这家姑娘就是仗着自己家世好随意欺负人来着。
要不是娴妃听说了,高贵妃就听着外头的谣言也是这么想的。
沐瑶感慨道:“人言可畏,叶赫那拉氏虽然占理,却因为动手了,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怕名声都被连累了。”
叶赫那拉氏的年纪也不大,不知道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会不会难过得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高贵妃气愤道:“御史借用自己的优势散布谣言,还跑到太后娘娘这边来,难道就越是闹腾越是有理了?”
娴妃就笑道:“太后娘娘一眼就瞧出来了,还是让太医过府,甚至请了两位太医过去给那位姑娘看脸。而且出宫的时候,两位太医特地赐了马车,太后又跟皇上要了一队御林军亲自送了半车药材过去。”
这下沐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这一招够损的,声势浩大把太医送过去,估计太医刚到那家大门口,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估计还以为那家姑娘被打得重伤还是毁容了,这会儿只剩下一口气。
不然怎么让两位太医出宫到府上治病,还带了半车药材,这么浩浩荡荡的?
“恐怕太后娘娘也是看不惯那家子,实在太过分了一点。”
明明嘴贱的是那家姑娘,非要在别人的花宴那边说当事人的坏话,还让当事人听见了,自己反而没觉得错了或者尴尬。
夫妻两个不说说自家姑娘也就罢了,只怕认为女儿说的是对的,反过来又找叶赫那拉氏的麻烦,也是绝了。
果然孩子长成什么样,完全是看父母究竟怎么样的。
看这姑娘碎嘴的样子,父母恐怕平日没少在她跟前嘀咕。
不然才十来岁的姑娘,又不怎么出门,哪里知道那么多别人家的事了?
高贵妃也点头道:“不是一家子,也是不进一家门了,就盼着这次之后,他们能收敛点就好,也不知道这么一闹,会不会影响叶赫那拉氏进宫来。”
娴妃摇头道:“不怎么会,想必她还是会留牌子的。”
毕竟就叶赫那拉氏这个身世显赫,她进宫来,乾隆就必然不会拒绝。
果然选秀的时候,也就叶赫那拉氏给留了牌子,其他人都打发出宫自行婚配的。
沐瑶虽然还没害喜,却开始嗜睡得很,早上很晚都起不来,起来后也有点昏昏沉沉的,所以那天选秀特意跟乾隆和皇后告假,就没过去,错过了见到这位叶赫那拉氏的机会。
乾隆和皇后自然让她多休息,高贵妃和娴妃倒是过去了。
等第二天沐瑶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才见到了这位叶赫那拉氏,如今也该叫舒贵人了。
舒贵人长得娇小,脸颊就巴掌大,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火爆性子,更不觉得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她说话也爽朗得很,笑眯眯的,挨个行礼,瞧着性子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见面礼大多数送的都是首饰,沐瑶也不例外,送的是一对珍珠簪子,舒贵人笑眯眯就收下了。
等她落座,皇后就问起舒贵人在咸福宫住得如何,是不是适应了。
舒贵人就答道:“咸福宫挺好的,后边的树很多也挺高。”
这话让皇后都愣住了,沐瑶在旁边也是一怔。
咸福宫后边居然有很多树,还长得很高吗?
不对,一般人问起咸福宫住得舒不舒服,不是该回答很舒服,或者没什么缺的之类?
舒贵人的回答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皇后好一会儿才无奈道:“后边的树不提,殿内住着如何?”
“挺好的,就是小了一点。”
好了,沐瑶是看出来,舒贵人就是个直爽性子,还喜欢不按理出牌,不过完全看不出哪里火爆了,也是有问有答。
虽然回答的都有点奇怪,又耿直得很,不过也没有因为出身高所以不爱搭理人的骄傲样子,反而有几分邻家小妹的憨直。
因为舒贵人是后宫里年纪最小的了,皇后就多关心了几句,吃的住的穿的都问了一遍。
一般贵人是不能带家里的下人进来的,因为之前舒贵人受了委屈,还被人在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叶赫那拉家提出让舒贵人带一个丫鬟进宫来,太后就破格应允了,乾隆也没有反对。
虽然自家带丫鬟进宫来特殊了一点,却也不算十分特殊了。
这丫鬟沐瑶也见了,就在门口站着,因为站姿跟其他宫女不一样,所以尤为扎眼。
她站得板板直直的,虽然低着头,依旧能看出一身的气势来。
沐瑶琢磨着,这都不是丫鬟,是女侍卫了吧?
谁家带个女侍卫进宫来,叶赫那拉氏是怕自家姑娘在宫里受委屈了,所以特地从娘家派人进宫来保护舒贵人吗?
别说沐瑶,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嘉嫔多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舒贵人身边这丫鬟瞧着就不像宫女,穿上侍卫的盔甲都能跟御林军差不多了。”
舒贵人笑眯眯道:“嘉嫔娘娘好眼力,这丫鬟叫百英,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也一起学武的。”
所以说是丫鬟也行,说是贴身侍卫也行。
嘉嫔不由惊讶道:“舒贵人原来从小也学武的?”
后边的话她没问出来,毕竟舒贵人娇小可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学过武的。
沐瑶觉得学武就是强身健体,未必就是飞檐走壁才算是学武了。
再说了,学武之后身上有肌肉,不一定就是孔武有力,看着特别壮实的样子。
如果舒贵人真学成满身大块肌肉的样子,不吓坏人吗?
谁家姑娘学成这样,还要不要嫁人了?
皇后也笑道:“学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和敬也跟着学了,只是学得不太好,就骑术稍微好一些。”
舒贵人就笑吟吟道:“那敢情好,回头格格要是想学武,可以跟着我学两手,起码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沐瑶心下好笑,皇后可能就是为了别让气氛太古怪所以接话,未必真想让和敬学武,不过舒贵人自然而然就接话,还真是个直爽的性子。
皇后只点头笑笑,这次见面礼就结束了。
沐瑶后来好几天没怎么听说舒贵人的事,只觉得那些谣言蜚语果然人云亦云,舒贵人进宫后安安静静的,也没怎么看出是个爆脾气,更没惹出什么事来。
她还以为跟舒贵人以后可能没什么交集了,然后有一天自己带着素纹和素茹去后花园散步,走了两圈之后,沐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她感觉好像有人看着自己,但是周围除了素纹、素茹和后边的小应子就没别人了。
素纹见沐瑶左右张望,不由奇怪道:“娘娘,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沐瑶随口答道:“没有,就是感觉哪里有人。”
这话吓得素纹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跟素茹一前一后站在她身边,一副盯着周围,浑身紧绷的样子:“这里有人?快,去请御林军过来,看看是不是哪里藏人了。”
吓得小应子转身要跑,沐瑶赶紧叫住了:“不是,我就是感觉,应该没人吧?”
“……有人,”一道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沐瑶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一双脚丫子晃来晃去。
素纹警惕地扶着沐瑶退后几步,素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谁?”
小应子冲过来就要上去把人拽下来,沐瑶很快认出对方的声音,会问一句:“舒贵人?”
“是我,”舒贵人从树枝丫那边探出头看了一眼,然后扶着树干就要下来。
吓得沐瑶赶紧道:“快,快去扶着舒贵人。”
舒贵人居然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对着沐瑶摆摆手道:“不用,我自个下来就行了,纯妃娘娘退后一点。”
素纹和素茹赶紧又扶着沐瑶飞快往后退,就见舒贵人灵巧地踩着树枝丫跳了下来,稳稳站在地上。
沐瑶看她脚尖踩着枝丫,仿佛下一刻就要摔下来,盯着都有点心惊胆战。
好在舒贵人最后平平安安落地,沐瑶这才松口气,低头看了眼她穿着的绣花鞋,而不是花盆底。
要是花盆底,舒贵人这平衡力也太厉害了一点!
这都不是学武,学的是杂技了吧!
沐瑶忍不住问道:“舒贵人怎的爬上树去了,可是有东西落在上头了?让宫人帮着取下来就是,没必要自个爬上去。”
她看着周围,舒贵人居然一个人在,伺候的人竟然一个没有,不由纳闷了:“怎的没个伺候的人跟着,他们这是躲懒去了?”
舒贵人摇摇头道:“我躲开宫人,特地到后边的树上来。这棵树最大最高,坐上去能看得很远。纯妃娘娘放心,我在家里也经常在树上玩儿,不会有事的。”
沐瑶听得无语,你这不是上树,是上天了吧?
舒贵人看着娇小文静的样子,怎么就喜欢上树玩儿了?
“那也不行,树太高很危险,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你一个人在,若是摔了,也没个人赶紧去叫太医或者扶你起来。”
沐瑶觉得她年纪小,在家里也骄纵着,于是板着脸给舒贵人说这厉害关系。
不然真摔下来,摔断腿就算了,要摔坏脊骨,这年头可就很难治好了。
沐瑶一时着急说了几句,又担心舒贵人听不进去要发脾气的,哪知道低头见她双眼亮晶晶,嘴角居然含笑看了过来,顿时无奈道:“舒贵人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以后小心一点,不要上树玩儿了,实在喜欢去高处,可以到那边的阁楼,也能站得很高看得很远。”
舒贵人点了点脑袋道:“我听见了,以后会少爬树的。”
不是少,而是不爬好吗?
沐瑶顿时头疼,就见那个叫百英的丫鬟冲了过来,看见舒贵人好好站在地上跟沐瑶说话,这才偷偷松口气,连忙上前行礼道:“拜见纯妃娘娘,贵人她从小爱爬树,别是吓着娘娘了。”
闻言,沐瑶叹道:“还真吓着我了,舒贵人以后可别站那么高的地方,看着就叫人害怕了。”
舒贵人继续点头道:“好的,娘娘。”
沐瑶怀疑她就没听进去,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叮嘱了百英几句,这才被素茹扶着往回走了。
百英倒是奇怪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听话,竟然没跟纯妃发脾气,还乖乖听她唠叨。
舒贵人双手托着下巴道:“哎,原来被人关心被人唠叨是这个样子的,我还没试过。”
这话叫百英无语了,不过她知道舒贵人在家里是掌上明珠,家里人宠溺得很,舒贵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从来没人敢唠叨,只会说好。
难得被人唠叨,舒贵人感觉还挺新奇的。
百英只好说道:“老爷让奴婢跟着进宫,就是让主子能收敛一点,主子就别为难奴婢了。”
舒贵人回过头来白了她一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阿玛就更不会知道了,那位纯妃娘娘也不像是多嘴的人。”
百英就不明白了:“主子才见了纯妃娘娘没两回,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去跟皇上和皇后娘娘提起此事来?”
舒贵人就道:“我这双眼睛又没瞎,自然是看出来的。”
回去景仁宫后,素纹一边给沐瑶递了一杯蜜水,一边轻声问道:“娘娘,舒贵人怎的喜欢爬树,实在太危险了一点,要跟皇上或者皇后娘娘提一下吗?”
沐瑶摆摆手道:“看样子舒贵人也不是第一回爬树了,她家里人都劝不住,更别提是其他人了。见到的时候就提醒一二,想必其他人见着应该也会提醒她的。”
除了提醒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高贵妃过来的时候听沐瑶提起这个,也是好奇道:“舒贵人看着那么娇小,居然真的从小学武吗?飞檐走壁不说,看来爬树是真的是熟练得很。”
不然那么高的树,光是上去就费劲,下来就更费劲。
但是舒贵人下来就轻松得很,上去只怕会更轻松。
沐瑶只盼着舒贵人是真的听进去了,然而过了几天,她去御花园的时候又遇到舒贵人了。
这次舒贵人不爬树了,她爬假山。
假山好几层,约莫有三四米高,沐瑶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舒贵人究竟怎么上去的。
这回不止沐瑶在,乾隆也在,他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假山上,身材娇小得很,也没隐藏身影,远远一看就知道是舒贵人。
他就无语了,吩咐李玉道:“去请舒贵人下来。”
舒贵人在上边居然站起身想要行礼,吓了沐瑶一跳。
假山最上边不是平整的,而是狭窄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站起身来,还摆手道:“不用,我能自己下去。”
她确实是自己下来了,踩着假山的凸起,三两下就下来了,还拍了拍手,才过来行礼。
乾隆无奈道:“上回朕见着你在树上,说了不准不爬树,你就爬假山了?”
舒贵人笑眯眯道:“皇上不让我爬树,我就只好爬假山,上边的风景挺好的,就是窄了一点,不然可以带纯妃娘娘上去瞧瞧。”
乾隆生怕她真要带沐瑶上去,连忙说道:“你自个顽皮就算了,可不能摔着纯妃,她如今正有身孕呢。”
舒贵人刚进宫自然不清楚这事,目光里透着遗憾。
因为她年纪小,乾隆也没太呵责,只反复叮嘱几句,这才放舒贵人回去了。
乾隆等舒贵人走后,沉默了一会才道:“朕没想到叶赫那拉家会养出这样性子的女儿来。”
说真的,舒贵人进宫之前,除了那个在花宴打人的事情之外,就没传出别的消息。
乾隆一直觉得曾经出过纳兰明珠这样人物的家族,想必是书香世家,女儿肯定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哪知道会是舒贵人这样,简直彻底颠覆了他的印象。
别说他,就沐瑶也没想到舒贵人是这样的性子了。
不过除了喜欢爬高处之外,她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脾气也好,还喜欢笑。
乾隆就叮嘱沐瑶道:“舒贵人这性子是坐不住的,你可别真的跟着她胡来。”
沐瑶好笑道:“我哪里敢,而且那么高的地方我也爬不上去的。”
然后第二天,高贵妃就带了个八卦过来,连带还请了娴妃,给她们说道:“早上的时候可热闹了,海贵人出去散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怀疑是宫女没打扫干净,故意摔着她的,很是生气,就让身边的宫女桂清给宫女掌嘴。哪知道海贵人一抬头,就见舒贵人挂在永和宫的围墙上看着,她就给吓了一跳。”
沐瑶一愣:“这一大早的,舒贵人怎么爬到围墙上了?”
高贵妃好笑道:“你这注意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怎么没问海贵人怎么了?”
娴妃就跟着问道:“慧娘别卖关子,海贵人这是怎么了?”
高贵妃叹气道:“还能怎么样,她当然跑去长春宫找皇后娘娘哭诉,只觉得舒贵人是故意挂在围墙上吓人的。”
“舒贵人也跟着过去了,给皇后娘娘说海贵人自己走路不注意被绊着了,就踉跄了一下,都没摔着就要打宫女。她实在看不下去,打算从围墙下来拦着一点儿。”
沐瑶忍不住就问道:“舒贵人怎么不从前门进去,从围墙翻过去的?”
高贵妃绷不住笑了:“等下,你这注意的地方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了?”
娴妃也笑道:“还别说,我也挺好奇的。”
高贵妃想了想道:“可能是舒贵人经过的时候听见海贵人训斥的声音,那边离着围墙近,离大门有点距离,索性就翻墙看一眼了?”
沐瑶就摇头道:“不对啊,舒贵人不是说她看见海贵人走路绊了一下,那她该一开始就在的?”
高贵妃愣了一下:“对啊,确实如此。”
她就忍不住起身道:“等下,我去长春宫那边找皇后娘娘问一问,简直好奇坏了。”
娴妃赶紧拦下高贵妃道:“别了吧,这会儿舒贵人和海贵人不是还在?慧娘直接去问不好吧?”
高贵妃重新坐下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娘娘安抚几句就打发她们走了,这会儿该是没在的。”
这事她着实好奇,还真是后来去找皇后问了,皇后自然是不清楚的,不过也能猜得出来。
估计舒贵人就在附近的树上看见了,于是就翻墙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就没见过比她更奇怪的嫔妃了,不喜欢走路就喜欢爬树和翻墙,皇后都头疼坏了。
只是舒贵人还是分寸的,不会随便爬围墙,更不会躲在哪个宫殿旁边的大树上偷看,总是在没什么人的地方,或者就在咸福宫的树上发呆。
海贵人却忍不住,去长春宫哭诉后没什么用,就跑去咸福宫找仪嫔嘀咕。
毕竟她们以前在永和宫一起住过不短的时间,仪嫔是不是该帮她说一说舒贵人了?
“她这样冷不丁出现,我这怀着身孕很容易吓着的,仪嫔娘娘得多说说舒贵人。遇着我就算了,要吓着纯妃娘娘就不好了。”
仪嫔“嗯嗯”点头应和,听着海贵人絮絮叨叨说着舒贵人的不对,转头就道:“舒贵人一直都在咸福宫,只偶尔才出去,海贵人跟她遇上也是缘分了。缘分这件事,妙不可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舒贵人出去了就遇上海贵人,也不能约束舒贵人不出咸福宫,这也不妥当。”
海贵人被她一句“缘分”惊呆了,见鬼的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不能约束舒贵人出去,难道要海贵人不出门吗?
海贵人也不怎么出永和宫,还不是舒贵人爬到围墙上吓着她了?
仪嫔还道:“不如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后宫的姐妹了,有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以后就能好好相处了。”
海贵人心想,谁要跟舒贵人好好相处了!
她委屈道:“仪嫔娘娘,我这怀着身孕呢,难道不该让舒贵人小心点,好歹别趴在永和宫的围墙上吓唬我啊!”
仪嫔微微一笑道:“我相信舒贵人不是故意的,她就喜欢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她年纪比我们都要小,海贵人就让着她一点儿如何!”
海贵人心里咆哮,谁要让着她了,难道年纪小就了不起吗!
但是仪嫔这话就好像说海贵人实在没风度,舒贵人比她们年纪小好几岁,这都不让着实在说不过去,还非要一直纠结此事。
海贵人感觉跟仪嫔实在说不下去,仪嫔还握着她的手道:“平日这个时候,舒贵人该回来了,等会请她过来,你们当面冰释前言如何?”
舒贵人果真很快回来了,看见海贵人一脸嫌弃。
仪嫔就说了让两人和解的意思,舒贵人嘟囔道:“我之前已经道歉了,但是海贵人一直不依不饶的,总是说我故意吓唬她。我要真故意吓唬,就不是趴在围墙上那么简单了。”
海贵人吓了一跳,怎么,你还想从围墙跳下来吓唬我才叫故意吗?
仪嫔居然点头附和道:“就是,舒贵人是学过武的,翻个围墙是轻轻松松,也没故意翻下来压着海贵人,这事海贵人就别放在心上如何?”
海贵人不可思议看过来,舒贵人没翻墙压下来就不叫故意了吗?
不过她想想也是,舒贵人这身手不是盖的,爬树简直跟猴子一样轻松,翻墙估计也是一样,真要故意翻下来,海贵人是躲不过去的,于是憋憋屈屈点了下头,算是勉强和解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舒贵人见海贵人走了,也耸耸肩道:“不是我不想跟海贵人相处好,而是她实在太难相处了。宫女只是经过,莫名其妙就被海贵人当做是故意吓唬绊倒她的,简直比窦娥还冤。”
她自认家大业大,也没见主子能做到这个份上的。
仪嫔依旧笑眯眯道:“舒贵人就别跟海贵人计较了,她怀孕后就一直如此。听闻怀孕后有人会性情大变,等生下来之后就会恢复了。海贵人如今怀有身孕呢,舒贵人想必也不会多跟她计较的对吗?”
她说到这个份上,舒贵人也不想仪嫔为难,就点头道:“那行吧,我最近躲远点,实在躲不远,别让海贵人发现我就好了。”
仪嫔笑着点头,夸道:“就知道舒贵人是最讲理的了,要来一杯清茶吗?”
舒贵人正想摇头,又听她道:“我还准备了点心,是梨子糕。”
正好抬脚走的舒贵人于是就坐下了,仪嫔笑着让雾蓝送了点心过来,还送来一壶碧螺春。
梨子糕甜丝丝的,舒贵人吃得十分惬意。
仪嫔就道:“纯妃娘娘的小厨房做出新的点心来,就让人送方子来各宫,御膳房那边也有。咸福宫这边没有小厨房,点心是御膳房那边送来的。”
舒贵人听得一怔,景仁宫的小厨房岂不是有更多好吃的点心了?
这梨子糕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跟一般的糕点不一样,口感软绵绵的,而不是硬邦邦的,舒贵人很是喜欢。
问了仪嫔,她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只道:“好像说了添了别的。”
雾蓝就赶紧叫了个小太监跑腿去御膳房问了,才知道是加了木薯粉,所以尤为软和。
见舒贵人很喜欢,仪嫔就把两盘梨子糕都让她带回去吃了。
舒贵人谢过后,回去一盘就给了百英,带着一盘就在御花园里慢慢吃,就遇到了和敬。
和敬对舒贵人还是很好奇的,毕竟之前她跟在皇后身边,正巧海贵人忽然跑来哭诉,于是听了一耳朵。
想着舒贵人竟然会爬树上围墙,简直让和敬惊呆了,原来女子也能做这些吗?
平日没有机会见着舒贵人,这会儿没有别人在,于是和敬就能问了。
舒贵人听后很奇怪道:“为何不能?我在家里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会说不好,反正我高兴就行了。”
和敬听得怪羡慕的,一手托着下巴道:“我也想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纯娘娘那边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可是额娘怕我吃多了牙疼,每天吃多少都是有数的。”
舒贵人眼巴巴看过来:“纯妃娘娘那边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吗?”
和敬连连点头道:“对,特别好吃。最近小厨房的林御厨试着做一种新的梨子糕,听闻做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做出来没。这新梨子糕,听说是一层层的,特别松软,梨子切得跟纸一样薄,铺在最上面,吃着满口的梨子香气。”
说到最后,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舒贵人也是如此。
和敬感觉自己跟舒贵人很合得来,于是就邀请道:“我正打算去景仁宫找纯娘娘,不如贵人娘娘也一起来?”
舒贵人连连点头,两人就一起来景仁宫了。
沐瑶听说和敬来了,然后舒贵人也来了,顿时感觉这两人的组合有点奇怪。
和敬跟她熟悉了,也不客气,行礼后就坐下了,还招呼舒贵人一起落座:“听说纯娘娘这边出了新点心,我就厚脸皮过来了。在路上遇到舒贵人,听我说了之后也特别好奇,就一起来了。”
沐瑶笑着点头道:“你们也是赶巧了,小厨房那边,林御厨今儿终于做出来了。”
说是梨子糕,其实是梨子派,她忽然想吃这个,大概说了做法,就让林御厨试着做了。
看着简单,却是相当难做的,因为工具都不齐全,没有黄油也没有烤箱。
光是派皮做起来就特别麻烦,用糖、盐、奶粉和鸡蛋搅拌之后,再添上面粉,揉成面团后还得冰镇一个时辰,用擀面杖弄得薄薄的,再套在浅盘子上,切去多余的部分。
里面铺一层奶油,再放一层切得薄薄的梨子,然后再放奶油,再放梨子,铺了好几层后放进锅里,用小火慢慢蒸,最上面也得用炭火烤,上下一样热才能烤出金黄的梨子派来。
光是这个梨子派就折磨了林御厨好几天,不是派皮太厚就是太薄,不是油用的不对,味道就不妥了,就是火候不行,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或者时间不够,梨子不是熟过头就是太生了一点。
梨子被用了两筐,光是削栗子皮的帮工,累得手软,总算是做成功了。
热腾腾的梨子派送上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舒贵人吸了吸鼻子,就点头道:“闻着好香,应该很好吃。”
和敬附和道:“对,肯定好吃。”
沐瑶好笑道:“这还没吃,怎么知道就味道好了?来,趁热吃,小心烫。”
她让素茹赶紧拿出西洋盘子来,给两个小的切上一大块先吃上。
和敬还有点不好意思,舒贵人瞅着盘子,忍不住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道:“里边好烫……但是很好吃。”
沐瑶让人赶紧送来一杯凉了的蜜水,让舒贵人过一过嘴,凉一凉舌头免得烫着了。
哪知道舒贵人一口接一口的,很快把盘子里的梨子派吃完,又眼巴巴看过来。
她只好让人又切了一大块过去,看舒贵人吃得香,沐瑶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这松软的口感,满是梨子的清香,林御厨的手艺是越发精湛了。
沐瑶琢磨着这个高贵妃和娴妃肯定会喜欢,就让小厨房多做两个送过去。
回头见舒贵人把盘子里的都吃完了,还眼巴巴看过去,却不好意思继续吃,她就低声吩咐素茹让小厨房再多做一份,等下让舒贵人带回去好了。
舒贵人顿时觉得纯妃真好相处,这里的甜点又特别好吃,比自家厨子做得更好了,恨不能每天都来蹭上一顿。
和敬是宫里最小的格格,上边没有姐姐,下边没有妹妹,小阿哥们要读书,她平日除了跟着皇后学习之外,并没有同龄人能一起玩儿。
也就休息的时候她能跟着永璜、永琏和永璋一起玩,年纪再大一点,七岁就不能一起玩了。
和敬正遗憾,如今多了个更加孩子气的舒贵人,感觉就像是多了个玩伴,十分欢喜。
皇后听说和敬又出去找舒贵人了,不由无奈一笑。
身边的宇嬷嬷倒是担心道:“娘娘,舒贵人这性子实在是……要是带坏了格格,那该如何是好?”
皇后好不容易把和敬纠正过来,让她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活泼,规矩也学得极好,别是被舒贵人给带沟里去了。
闻言,皇后笑笑道:“舒贵人年纪小,和敬在后宫正缺了玩伴,两人凑在一起也不意外。舒贵人就是调皮了一点,性子倒也不坏,跟和敬很合得来。”
宇嬷嬷就皱眉道:“毕竟舒贵人进宫之前,听闻还动手打人了,别是让格格也跟着学起来了。学规矩难,要学着如何坏了规矩却要容易得多。”
学好不容易,学坏就太容易了一点。
皇后摇头道:“和敬之前就是太规矩了一点,而且叶赫那拉家都不介意养出这样的女儿来,毕竟他们家的女儿根本不愁嫁,只要女儿过得高兴就是。咱们的格格连宫外的姑娘家都比不上,那就太憋屈了一点。”
“只要和敬没存坏心,不主动做坏事,就没什么不能做的。”
皇后巴不得和敬调皮一点,让自己能跟着苦恼一些,帮着收拾烂摊子呢!
就怕和敬太乖了,乖得什么都藏在心里憋着难受,那反而是皇后不愿意见的。
要是以后谁欺负和敬,她也是不敢说,或者不好说出口,倒不如学着舒贵人那样,直接就打回去,那么往后谁都不敢小看了和敬。
和敬一个皇后的女儿活得还不如舒贵人自在,那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第86章
沐瑶也发现,被舒贵人带着玩儿,和敬是越发活泼大胆了。
当然舒贵人还是有分寸的,没带着和敬一起爬树上假山。
按照舒贵人的话,她是从小学武,也不是一开始就爬很高,一点点加上去,多年练出来的,哪怕摔下来也不怕,自是有办法让自己平稳落地。
和敬就不一样了,一来没学武,来不怎么爬树,真摔了就麻烦,自然不会带她冒险了。
两人经常结伴到景仁宫来玩儿,吃点心喝茶,还一起玩套圈,再一块去玩后边的迷宫,简直不亦乐乎。
舒贵人才忽然发现,宫里原来好玩的东西有这么多!
她恨不能都住到景仁宫来了,窝在迷宫里面跟和敬两个玩得都不知道时辰,压根就不想回去。
沐瑶简直哭笑不得,高贵妃以前跟和敬也是这么玩的,如今倒是坐在她身边没一块儿玩,就稀奇道:“慧娘不跟着一起,也热闹一下?”
高贵妃摇头道:“不了,看着她们两个玩儿就挺好的。要不是舒贵人的年纪大一些,看着就两个小姑娘了。”
她心想自己要加入的话,不就三个小姑娘了吗?
高贵妃哪怕觉得自己的容貌跟小姑娘的时候确实没什么改变,却也没那么厚脸皮真的加入两个真正的小姑娘当中一起玩儿。
娴妃是猜出高贵妃的心思,不由好笑道:“这有什么,景仁宫里有没外人在,那些宫人也不敢对外胡说什么。”
景仁宫有了葛嬷嬷之后,确实宫人就自觉许多,嘴巴更加严实了,规矩也更好,娴妃看在眼内,心里暗暗点头。
之前邓嬷嬷也不是不好,就是更紧着沐瑶这边伺候,却没能抓紧管着景仁宫的宫人。
如今规矩好多了,娴妃看着也舒心不少。
毕竟沐瑶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哪能放松呢,葛嬷嬷这样才是最为妥当的。
两个小姑娘玩套圈,舒贵人简直是一套一个中,眼力劲和手劲都刚刚好,和敬简直佩服坏了。
不过舒贵人也不缺什么,所以套中的锦盒都不打算拿走,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
沐瑶就建议道:“不如在锦盒里边放上点心的纸条,套完之后,舒贵人挑一个喜欢的锦盒打开,然后让小厨房做里面的点心?”
她想了想,这不就是盲盒点心了吗?
舒贵人看着就是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估计会喜欢这个。
果然舒贵人双眼一亮,点点头就道:“这个好,谢谢纯娘娘了。”
她也跟着和敬胡乱叫,沐瑶好笑之余也无所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舒贵人很喜欢这个盲盒点心,就是小厨房的林御厨不是很高兴。
因为她这手气是真的好,每次一大堆的锦盒里面,只有那么一两个比较复杂的点心,偏偏每次舒贵人都能抽中,简直是一抽一个准,不是最难的她就不抽!
林御厨都怀疑舒贵人是不是提前偷看了,知道哪个最难才挑上哪个的!
沐瑶后来得知了,对舒贵人的手气很是惊叹,等高贵妃和娴妃带着她一起玩飞鸡棋的时候,也知道舒贵人的手气有多好了。
玩麻将的时候也是,反正有舒贵人在,谁都别想赢了,这还让人怎么玩儿?
于是玩这两个游戏的时候,就只能不带上舒贵人的。
舒贵人也无所谓,套圈盲盒玩得不亦乐乎,后来还自创了一个抽卡盲盒。
把不同食材的纸条放进两个不同的箱子里面,每次从里面抽一样或者两样出来,让小厨房组合做一个菜式。
这个挺有趣的,连高贵妃都特别喜欢,每次都忍不住一起抽。
一人抽两回,组合成好几个菜,一顿饭不就有了?
最惨的只有林御厨,有时候组合出来奇奇怪怪的食材,让他绞尽脑汁看怎么做得好吃一点。
当然有时候实在不行了,他也就只能告罪,让娘娘们重新抽一组食材,放过自己吧!
在折磨,不是,在锻炼林御厨的厨艺同时,日子过得是特别快。
不知不觉天就冷了,景仁宫早早就开了地龙。
沐瑶怀孕后倒是不怕冷,但是其他人却怕她冷,也就只能早点开地龙,只温度开得稍微低一点,她在殿内穿得也不多才行。
跟舒贵人混熟后,沐瑶倒是忍不住问她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爬到高处,是上边的风景好吗?”
舒贵人就答道:“因为我在家里不能经常出门,站在树上就能看见外边的景色。藏在树里,也不用担心有人看见我,就能大大方方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还有小贩的叫卖,路人笑闹或者吵架,光是看着就很是有趣。”
说到这里,她不由叹气道:“在家里上树还能勉强看到外边,在宫里上去却是看不见的,着实无趣得很。”
沐瑶是看出来了,舒贵人这是无处安放的自由灵魂,根本就宅不住,难怪到处爬上爬下,估计也是坐不住的。
有些人能在家宅到天荒地老,有些人光是一会儿就坐如针毡,倒也没有对错之分。
如果舒贵人是个男子,就可以出外建功立业,到处溜达,可惜她是女子,不是困在闺阁之中,就只能困在宫里。
又因为家世显赫,反而比一般女子的规矩更多,约束也就更多了。
舒贵人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题不怎么令人快活,就笑着道:“我还以为进宫后会更无趣一点,不过自从来了景仁宫,发现那么多好玩的,就感觉进宫也挺好的。”
比在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只能爬上树看远处的风景,她还是更喜欢如今这样能参与进去。
沐瑶就笑道:“过日子就得让自己更快活一点,舒贵人要是觉得一个人沉闷了,还可以去猫狗房那边,物色一个小宠养在身边。”
舒贵人看着她怀里安安静静被抱着的叫金子的猫儿,她对这么乖巧的小宠没什么兴趣。
不过猫是比较安静,狗就要活泼得多了。
她就点头道:“那敢情好,回头我就去猫狗房看看,有没活泼一点的小狗带回来。”
舒贵人就是坐不住,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就想去了。
沐瑶就让小豆子领着她去,免得第一回过去,舒贵人都摸不到方向的。
另外照顾金子的小太监小栗子也被小豆子叫上,比起小豆子,自然在猫狗房呆了好几年的小栗子更熟悉了。
沐瑶还以为舒贵人过去怎么都要小半天功夫,才能挑到心仪的小宠,哪知道小豆子和小栗子很快就回来了,舒贵人在后边倒是没有跟着。
“这么快就回来了,舒贵人有看上的吗?还是没看上,直接回去了?”
小豆子就答道:“奴才领着舒贵人过去猫狗房,正打算让贵人进去瞧,哪知道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笼子要走,里边是一只脏兮兮的狗宠,被贵人看见就要了。”
小栗子也是一脸苦笑道:“这是猫狗房新进的小宠,性情桀骜不驯,根本不听话,驯服不了,管事就做主把它送出宫去,倒给留下要好,哪知道被舒贵人看上了,怎么都要过去。”
他们原本还担心,舒贵人把这个难驯服的小狗带回来,会不会吓着沐瑶?
幸好舒贵人还是知道分寸的,只让两人回来跟沐瑶说一声,自个就带着小狗先回去了。
沐瑶倒是担心,问道:“这小狗难以驯服,不会咬人吧?”
小豆子笑道:“娘娘放心,那小宠怎么都不听话,但是不知道为何,见着舒贵人就乖了起来,都不叫了,让坐就坐,让站就站,管事在旁边都啧啧称奇。”
虽然他心里觉得舒贵人不笑的时候看人,也怪渗人的。
小宠最是敏锐,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估计发现舒贵人才是这里面最不能惹的,于是立刻就乖巧了起来。
小豆子又道:“舒贵人说小宠会训上几天,也就能乖了。若是不乖的话,再送出宫也不迟。”
这意思是在宫里不能驯服,没能养,就送回去叶赫那拉家去了?
沐瑶感觉怪神奇的,舒贵人还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咸福宫没出来,专心训练小宠,还不让和敬过来,免得被没训好的小宠吓着就不好了。
和敬忽然少了舒贵人这个玩伴还怪不适应的,过来景仁宫的时候对沐瑶嘟囔道:“小宠虽然可人,怎么舒贵人就挑了个难训的,非要自个来训了?”
沐瑶就笑笑道:“也是这小宠跟舒贵人有缘,一眼就看上了。”
和敬捧着脸,小眉头都是皱紧的:“要是不小心被小宠咬着一点,那也不得了。”
她担心了两天,好在舒贵人又来找和敬玩儿了。
得知和敬担心了几天,舒贵人就满脸歉意道:“小宠其实挺好的,我就想着尽快训好了,在咸福宫也不会吓着仪嫔。”
沐瑶倒是多看了舒贵人一眼,还以为舒贵人急着带小宠回去训练,是想尽早把小宠收复,原来是担心小狗会吓着仪嫔吗?
舒贵人看着厉害,还是个心细的小姑娘了。
和敬就问道:“那你这会儿出来了,小宠留在咸福宫,会不会不听话跑出来吓着仪嫔了?”
闻言,舒贵人就摇头道:“不怕,我让百英留在咸福宫看着小宠了,它如今也很乖,不会闹腾,我才出来的。对了,我给小宠起了个名字叫将军,怎么样,威风不?”
威风是威风,只是一个小狗的名字叫将军吗?
乾隆知道后脸都黑了,让舒贵人给小狗重新起个名字。
不然外头那些真将军就得在朝堂闹起来,御史也是如此,他就得头大了。
舒贵人这才不情不愿给小宠改了名字,叫做白虎,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是个威风的名字。
乾隆就随她去了,白虎总比将军来得好。和敬偷偷跟着舒贵人后边,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叫白虎的小狗,回来跟沐瑶说道:“那小宠看着凶得很,但是在舒贵人身边就十分乖巧听话,不让动就一动不敢动了,让翻身就翻身,不让吃饭就不敢吃。”
她瞅着舒贵人实在太厉害了,那么凶的小狗居然这么听话。
“小宠也不乱喊乱叫,对仪嫔娘娘也挺亲近的,上回见小宠的脑袋躺在仪嫔的膝盖上呼呼大睡,陪着她一起抄经来着。”
沐瑶听着小豆子说这小狗十分凶,如今看来其实还好了?
小豆子听呆了,都怀疑当时看见那个凶悍的小狗是眼花了。
他后来问过沐瑶和舒贵人之后,特意去咸福宫看了一眼那只小狗,真的乖得就仿佛换了一只似的,叫小豆子忍不住惊叹。
果然人会识时务,小宠也是如此了,知道舒贵人是个厉害的,这小狗就不闹腾了。
舒贵人倒没把功劳都放自己身上,还说有百英帮忙才能这么快让小狗听话了:“百英的武功厉害极了,当初阿玛和额娘求了皇上,才让百英跟着我进来的。”
和敬在旁边听得奇怪道:“是觉得百英跟舒贵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怕舒娘娘进宫后不适应,才让她进宫陪你的吗?”
舒贵人摇头道:“不是,阿玛和额娘怕我闯祸,闹腾起来的时候侍卫不敢靠近,宫女们估计拦不住我,还是得有个武功比我好的人在,不至于闹得天翻地覆。”
沐瑶无语了,敢情百英是个剑鞘,专门塞舒贵人这把出鞘的兵器吗?
舒贵人托着下巴道:“我以前看话本,都说后宫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娘娘们一个个跟斗鸡眼一样,光吵架不动手。我估计只会动手的事,就不会动嘴来吵架,那得多累,解决起来也慢了。”
她眨眨眼又道:“等进来后,才发现话本都是骗人的,这后宫比我阿玛的后宅还清净多了。”
沐瑶抿着唇想笑,你这是暴露了你家阿玛的私隐了喂!
你阿玛不要面子了吗?
舒贵人不觉得她阿玛还要面子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毕竟只有她一个女儿,舒贵人的阿玛虽然也不是说一定要个儿子,不过也想多些子女,可惜后宅的小妾不少,最后还是只有舒贵人一个女儿。
就是后院的人多了,自然会闹腾得很。
当然了,刚开始有人会闹到舒贵人跟前,后来就没了。
沐瑶猜肯定是舒贵人用拳头教会她们做人,自然就没人来烦她了,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她这安安稳稳到了怀胎三个月,太医再三把脉后都说沐瑶怀着稳固了,也没多少害喜的症状。
沐瑶感觉这孩子十分体贴,不知道是不是每天给永璋私下念叨的。
永璋觉得自己的念叨有效,每天下课后就过来对着沐瑶的肚皮嘀嘀咕咕几句。
四阿哥永珹的百日到了,但是他依旧病歪歪的,太医的意思是不建议办百日宴为好。
乾隆自然没有不应的,毕竟孩子能平安长大比百日宴更重要。
嘉嫔有点不高兴,却也只能等周岁宴去了。
海贵人却开始害喜得厉害,基本上连门口都不出,宫务自然是做不了的。少了白贵人在,嘉嫔要一直盯着永珹,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宫务还得捏在手里,也是累得够呛。
但是她都从魏贵人那边要回来了大部分,又送回去的话,嘉嫔感觉自己的脸面着实有点挂不住,只好暂时硬撑着了。
沐瑶还以为魏贵人因此安静下来,哪知道乾隆有一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忍不住跟她嘀咕道:“魏贵人去小厨房亲自做羹汤,然后送来御书房,朕不饿,回头就让李玉给门口的小太监用了。”
小太监也实在,乾隆赏的吃食,自然而然就喝了个底朝天,这就让魏贵人误会了,以为乾隆很喜欢,于是就每天去小厨房琢磨新羹汤,每天再送来御书房。
乾隆就道:“门口的小太监都胖了一圈,再喝下去,恐怕都要跑不动了。这羹汤还一次比一次滋补,朕想着要是自个喝了,这不得衣服都要重新做一遍吗?”
滋补的羹汤每天喝,能不胖人吗?
再就是补过头了,只怕要流鼻血的。
他让李玉婉拒过魏贵人,然而对方仿佛听不懂一样,依旧每天送。
乾隆都头疼了,只得亲自让魏贵人不必太费心,魏贵人以为乾隆关心自己,觉得她每天做羹汤要累着了,于是十分感动,就隔天送了。
沐瑶忍不住笑了起来,乾隆不满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道:“你还笑,快给朕想想办法。你说她闲着是真不行,一天到晚琢磨送羹汤,就不知道送点别的吗?”
看来魏贵人是不能闲着,还是让她忙起来比较好。
乾隆回想了一下,感觉嘉嫔最近的脸色不太好,估计是一边照顾永珹,一边要看顾害喜的海贵人,一边还要处理宫务而累着了。
嘉嫔开不了这个口,乾隆就去看永珹的时候开了口,让嘉嫔分一点宫务给魏贵人,然后让魏贵人帮着照顾海贵人了。
这样一来,魏贵人就没时间做羹汤,还挺遗憾的。
等过年宫宴的时候,她就鼓起勇气跟皇后说想帮忙拟定宴席菜品,添上那么一两道乾隆喜欢喝的羹汤。
皇后夜里跟乾隆提起的时候,看见他的脸色直接就黑下来了,就知道他十分不喜那羹汤,心里也是想笑。
于是皇后只能婉拒了魏贵人,让她帮忙布置宴席,菜品的事就算了,还是按照往年的来。
魏贵人有点失望,却也觉得今年不行,过几年可能自己就能做主菜品了,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她只想到沐瑶折腾小厨房弄出新菜式和点心来,自己却是亲手做的,这么一来乾隆该是更喜欢才是。
魏贵人心里就美滋滋的,偶尔就去小厨房做那么一两道菜来解闷,或者钻研一道新菜,以后兴许能让乾隆尝尝?
不过这食材她就得自个掏钱买了,毕竟这是额外的支出。
因为永珹身子弱的关系,以后长大点后能吃辅食,就不好从御膳房那么远拿来,凉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于是嘉嫔跟皇后一说,提前就在永和宫设了小厨房。
御膳房那边请了一位做菜清淡一点的御厨,姓郑,暂时还没给四阿哥做辅食,只给嘉嫔做宵夜。
嘉嫔白天照顾永珹,晚上只能熬夜处理宫务,御膳房那边晚上离着有点远,她才会让小厨房做宵夜送过来。
白天还是让御膳房那边送,偶尔想吃什么特别的,才让郑御厨做了。
食材还是走御膳房那边,魏贵人要自个占一个灶台做菜,当然要自己出钱了。
魏贵人之前是宫女的时候攒了一点钱,但是御膳房的食材不便宜,她做羹汤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不是最好的都不要。
她还能分得出一等等食材来,于是价钱翻倍了,积蓄就飞快减少。
贵人的月银才多少,一个月还不到十两,魏贵人后来发现有点入不敷出了。
幸好乾隆婉拒了,加上魏贵人被分了点宫务和要照顾海贵人的事,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做菜,支出才慢慢少了一点,积蓄却已经所剩无几。
哪怕不去厨房挥霍食材,平日各处打点都是要花钱的,魏贵人顿时捉襟见附起来。
魏贵人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没得到宠爱,就要先苦恼没钱的问题了。
而且快要过年了,各宫的年礼得送一送。
不说给的特别贵重,却也不能太寒酸了一点。
这就算了,等纯妃的孩子出生,还得送庆贺礼物。
等嘉嫔的四阿哥永珹周岁宴的时候,也得送周岁的生辰礼物。
光是这些未来的支出就不少,魏贵人头都大了,只觉得在宫里哪里都需要用钱。
以前她当绣娘的时候,贵人们赏赐都很大方。
如今当了贵人,魏贵人手头的银钱比当宫女的时候多,花费却更大,甚至不如宫女的时候能攒下钱来,也是郁闷坏了。
但是能怎么办,魏贵人只能省着点用了,有朝一日她上去了,才可能大手大脚挥霍的。
于是很多跑腿的宫人就发现,魏贵人的打赏缩水了一半多,也是够够的了。
原本给的就不多,如今竟然还能更少了,很多宫人就不乐意给魏贵人跑腿的。
永和宫的人算是绕着魏贵人走了,反正如今掌着永和宫的是嘉嫔,他们也没必要什么都听魏贵人的。
雪颜就气坏了,觉得这些宫人是见钱眼开,之前魏贵人掌着宫务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嘴甜听话会讨好,如今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魏贵人早有预料,只摆手道:“他们就是墙头草,没必要理会,如今重要的是手里的银钱怎么花用才好。”
她心里叹气,宫里娘娘的花用,除了从娘家带来的,以及宫里的月银,就是太后、乾隆和皇后的赏赐。
尤其乾隆赏赐才是大头,毕竟太后和皇后哪里有乾隆来得富裕呢!
他喜欢赏谁就赏谁,这个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嫔妃怀孕,然后生孩子,他都会大方奖赏的。
就连嘉嫔都有,虽然少了点,起码也是有了。
对纯妃的话,乾隆就更大方了。
之前听闻沐瑶怀孕,乾隆就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库房堆得满满当当的,有孩子做衣服的布料,有给沐瑶做新衣服的布料,燕窝这种就更多了,连人参、红参也送了几盒子。
再就是黄白之物,让嫔妃们平日也能打赏宫人用的银角子,乾隆也是大手一挥送了不少去景仁宫。
魏贵人看得眼睛都要嫉妒红了,只感慨自己暂时还没能享受这种待遇,但是总归有一天可以的!
沐瑶收到乾隆送的一大堆赏赐,表现淡定极了。
她想着刚开始自己还挺惊讶的,如今收多了,居然有点习以为常了?
当然该感谢还是要的,乾隆来的时候,沐瑶就笑眯眯给他亲自倒茶。
乾隆就笑道:“又有事要求朕了?”
沐瑶就笑着摇头道:“哪里,这是谢谢皇上送来的赏赐,十分得用了。”
都是实在的东西,乾隆送的确实及时,而不是花哨的只能摆门面看的玩意儿。
乾隆见她喜欢,就点点头道:“能得用就好。”
沐瑶看他兴致不高,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不由问了:“皇上今儿这心情看着似是不怎么好的?”
乾隆挥挥手,李玉就带着宫人退下了,只留下两人在景仁宫内,他这才开口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谦太妃派人把财物送去刘家,说是他阿玛病了,急需用钱。这是皇额娘给朕提过,也就不甚在意。”
“只是谦太妃送了一回不够,又送了一回。这次送的箱子出宫门的时候盖子没弄好歪了点,就有御林军发现里面是宫里印记的东西,就扣下了。谦太妃去皇额娘那边哭诉了,说是担心自个百年之后,东西没人正当继承,不如先送回家里去保管着。”
沐瑶一愣,知道乾隆这是生气了。
谦太妃这话明显是哭诉乾隆把她唯一的儿子弘曕过继出去,膝下空虚,家里人一求,于是就把宫里属于她的财物都送去刘家。
想着她要不在,这些东西不至于留在宫里,还不如便宜她娘家人。
这说的好像谦太妃不久于世,担心乾隆吞掉属于她的东西,确实怪恶心人的。
乾隆怎么可能吞掉谦太妃的东西,送回刘家去也没什么,但宫里有印记的东西是万万不能的。
索性乾隆确实把弘曕过继出去,这次就算是安抚住谦太妃,把有宫里印记的东西留下,其他照样送去刘家,事情就算了结。
沐瑶总觉得事情没有结束,不然乾隆这会儿也不会提起来。
就听他说道:“朕刚听闻刘家私下变卖宫里赏赐的物件,想要借着海商卖到洋人那边去,说是宫里皇帝用的东西。”
“海商自然不敢卖的,表面答应好好的,转头就私下报官,递消息进宫来。”
沐瑶心想这刘家还真是大胆,知道这边变卖会被人抓起来,于是打算卖到远洋之外,就不怕乾隆发现了?
也不想想,那些海商哪怕想挣钱,也不至于挣这个钱,不要命了吗?
沐瑶伸手抚了抚乾隆的后背道:“皇上莫气坏自己了,兴许只底下人瞒着主子变卖东西呢?”
乾隆冷笑道:“还没这么大胆的下人,倒是主子都挺大胆的。”
他轻轻握着沐瑶的手叹道:“谦太妃有个兄长,一直因为妹妹成了宫妃到处显摆,借机让人讨好,也就没怎么做正经事。先帝一去,妹妹成了太妃,他就更为嚣张起来。家里的钱财挥霍得差不多,就打起宫里的主意来。”
刘家想着谦太妃不但生了小阿哥,如今又是先帝的后妃,手里头肯定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以前因为有弘曕在,兄长手里头还有银钱,如今没钱了,弘曕又过继出去,他就写信给谦太妃,隐晦提及她死后都没个摔盆之人,儿子不在,但是亲侄子还是有的。
谦太妃一听就有点意动,兄长写信好几次来,还附上侄子写的信,言辞诚恳,一副以后会孝顺她的样子,就心动了。
后边的事不用说,沐瑶也知道了,谦太妃几乎把自己的财物一股脑都送回刘家去,手里头都没剩下多少。
如今被送回来的都是有宫里印记的东西,这玩儿就是个门面,在宫里是变卖不得,只能看了。
手里头没点银钱,太妃的俸银幸好还在,不然也不知道谦太妃之后怎么过。
难道她以为自己就能出宫,回娘家去过了吗?
钱财都给了,只想着身后事,都没想着后边在宫里怎么过了?
沐瑶皱着眉头,只觉得刘家是花言巧语哄骗谦太妃,在她被过继了弘曕之后最彷徨的一段时间内没给什么安慰,反倒只谋算谦太妃手里那点钱财,实在可恶至极。
有些家人,比如苏家,就宠着她,愿意做沐瑶的后盾,生怕给她添了麻烦。
谦太妃的家人没给帮忙和安慰就算了,还只有算计和哄骗,实在太过分了!
沐瑶就忍不住替谦太妃说几句好话了:“想必太妃娘娘一时想不开,被家里人一说就心慌意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刘家也是的,太妃娘娘还在宫里过着,就让人把钱财都送出去,连有宫里记号的都没放过,不会是连太妃娘娘的首饰什么的都惦记着送出去吧?”
乾隆看了她一眼,叹气着点头道:“就是如此,谦太妃什么都给出去了,皇额娘也是头疼。”
哪怕在后宫里不用见人,把先帝赏赐的首饰都送回刘家去,谦太妃以后头上戴什么?
被别人见了,还以为乾隆苛待这些太妃,连个首饰都没收了去,那就冤枉极了!
沐瑶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乾隆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原本这种糟心事不该让你听着,只是朕也不知道该跟谁说。皇额娘也是头疼得很,安抚住谦太妃后,想着看看其他太妃和庶妃,才发现她们也有好几个收到家里的信笺。”
不用说,这些家里人的信笺估计跟刘家差不多,都是来要钱的。
这些先帝驾崩后还活着的后妃,品级高一些的就是太妃,品级低一些就是庶妃,还有些更低的,都还在后宫生活。
乾隆对她们都算宽容,让这些后妃们都能在后宫养老。
当然日子可能过得不如之前那样风光,起码吃住是不愁的。
尤其有些颇为受宠,手里有先帝赏赐,或者数年来积攒下来了些银钱的,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谦太妃虽说不算特别受宠,却因为有弘曕这个小阿哥在,乾隆宠爱这个弟弟,几乎包揽下了弘曕的开支,让她的支出不多,加上之前的赏赐和积蓄,过得还不错。
哪想到就因为如此,就被刘家惦记上了呢!
沐瑶听乾隆的意思,谦太妃这个兄长就是个游手好闲,以前借用谦太妃兄长这个身份得了不少好处,后来还沾上了赌博的恶习。
这不是刘家实在还不起,才对谦太妃打起主意来了。
哪怕谦太妃的年纪不算很大,到底跟乾隆隔着辈分,除了让太后出面处置之外,着实不好说什么。
而且谦太妃还是自愿把钱财都送出去的,乾隆更不好说什么了。
要是逼迫的话,乾隆还能给她讨回公道,谦太妃哭着闹着要送钱回刘家,他能怎么办?
当然,乾隆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知道此事第天他就下了圣旨,后宫太妃、母妃、后妃都不能把宫中所有移给本家。
至于谦太妃那边的事,乾隆就打算交给弘曕来办。
弘曕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能处置此事才是。
沐瑶感觉这对弘曕来说有点残忍,一边是亲额娘,一边是外祖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怎么处置?
乾隆似乎并不在意,还安抚沐瑶道:“放心,弘曕心里有数。”
这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心里有数了?
不过沐瑶确实小看了如今的孩子,哪怕年纪不大,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更早熟一点。
弘曕得知谦太妃的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跟先生告假后,又向乾隆得了允许去拜见谦太妃。
谦太妃看着弘曕过来,原本欢喜得很,这孩子一坐下后却环顾一周道:“太妃把好东西都送回去刘家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后是要我让人补上吗?刘家不愿意送回来,我这边手头紧,可能得找皇上借银钱才能补上一点,再就是太妃的首饰也不能没有,过年宫宴在即,就太寒酸了一点。”
弘曕没有一开口就说谦太妃的不对,因为自己被过继的事确实让她上心难过和没有安全感了,所以他只缓缓开口提起此事来:“我手上还有些月银,只是年纪小,果亲王库房里的东西也不好动太多,暂时只能节衣缩食一点补上了。”
谦太妃听得心都要碎了,有点后悔当时冲动,一股脑就把值钱东西都送了出去,忍不住抱住弘曕道:“是我想岔了,这就写信让刘家送回来。”
弘曕笑笑道:“太妃只管试试,我猜刘家拿到手后就去变卖成银钱来填补窟窿,估计没什么能送回来的了。”
这让谦太妃大为诧异,兄长说的好好的,怎么还沾上赌博欠钱了?
她只以为是宫外胡乱猜测,写信过去却杳无回音,就明白弘曕很可能说的是真的,更是沮丧不已。
见弘曕真的让人分批送了摆件和首饰过来,不算一等一的好,充门面却是足够了。
想到他真的节衣缩食,就为了弥补她做的蠢事,谦太妃就懊恼不已。
她几次写信去刘家都没得到回复,于是就咬咬牙去找太后,请太后做主,说刘家哄骗自己的钱财,怎么都要让他们送回来才是。
沐瑶还真没想到,弘曕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给谦太妃说道理,用的居然是苦肉计,说的凄凄惨惨的,谦太妃就立刻幡然醒悟了。
不过也是,娘家人再好,进宫后关系就淡了,哪里比得上亲儿子呢!
而且弘曕一个字都没责怪谦太妃,反而让她更内疚了。
刘家确实跟弘曕猜测的那样,拿到东西就开始变卖了,还有些金银直接就填补欠债,除了给海商的那些东西尚未变卖而走漏风声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剩下的。
这让谦太妃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吓得弘曕赶紧告假去探望了几回,都被嬷嬷拦在门外,说是谦太妃的意思,生怕过了病气给他。
又是谦太妃感觉太丢脸了,刘家还真是把钱财都霍霍完了,自己更没脸见弘曕的。
弘曕心下黯然,跟永璋嘀咕了几句:“刘家这亲戚还不如没有,皇上打算治他们的罪,你说我要不要求情,还是冷眼看着算了?”
永璋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觉得刘家做的不对,怎么还要他们求情了?”
弘曕叹气道:“总归是姓刘的,我不求情好像太冷酷无情了一点?”
永璋笑了:“你忘了,如今你是果亲王,跟刘家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好像也对,弘曕就心安理得不去求情了,然后他忍不住问小伙伴道:“如果苏家对纯妃娘娘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会帮着求情吗?”
永璋看了他一眼:“不可能,苏家不会做,这种事没有如果。”
弘曕想想也是,更想叹气了,都是后妃的娘家,怎么刘家就这个样子,不像苏家了呢?
不给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拖后腿的?
刘家还不出东西,原本还想抵赖,后来发现出门就被指指点点,整个京城就没不知道的,都没脸出门了,只好想方设法卖房卖地来还了一部分。
毕竟还有欠债,他们死活还不上,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谦太妃在病中才知道刘家居然欠了那么多钱,更是气得病都加重了几分,弘曕气不过,让官府出面,把刘家手里所有银钱都收过来还给谦太妃,这事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欠债还不上钱的刘家父子,在京城实在过不下去,只能逃之夭夭了。
高贵妃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她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哄骗到自家女儿身上去了:“要换做我,肯定出钱派人偷偷把两人在路上套麻袋狠狠揍一顿,出一口恶气的。”
舒贵人在旁边深以为然,感慨道:“打一顿哪里够,怎么都要好几顿才行。”
娴妃无奈摇头道:“刘家父子都沾了一个赌字,恐怕都戒不掉,哪怕逃出去了,很快又要陷进去,只怕很难再出来了。”
还不上钱,刘家父子身上没钱还忍不住要赌,只会被扣下当苦工了。
光是想想,沐瑶就笑着摇头道:“确实如此,沾了这个戒不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高贵妃摆摆手道:“不提这个糟心事了,就是舒贵人你手里带了什么过来了?”
舒贵人这才把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华光溢彩的,险些闪瞎人眼,竟然是一支华贵的金步摇,上面的流苏上镶嵌了一颗颗大小一样的红宝石,实在美不胜收。
第87章
沐瑶还奇怪舒贵人怎么带这么个漂亮贵重的首饰过来,就见舒贵人把锦盒往前一推,笑着道:“这是送给娘娘的,我这阵子过来蹭吃蹭玩的,实在打扰良多。正巧不是过年了,家里送了些东西,我瞧见这个最是适合娘娘就送过来了。”
闻言,沐瑶连忙摆手道:“倒也不必如此,你跟和敬过来也热闹得很,没见慧娘和曼音也经常过来,谁也没有带礼物的道理。”
过来一起吃点心一起玩儿而已,倒也不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高贵妃看了舒贵人一眼,笑着道:“想必是她家里人要送的,多谢你对她颇为照顾吧?你要不收,她家里人反而要忐忑的。”
舒贵人连连点头,双眼亮晶晶道:“贵妃娘娘说得对,我家里人原本担心我进宫后要闹腾得很,都准备给我收拾烂摊子,去皇上那边请罪,赔罪礼物都准备好了。哪知道我进来后风平浪静的,打听后知道我到景仁宫来多有打扰,就特地送了礼物进来给娘娘。”
她又补充道:“娘娘放心,这事我给皇上说过,家里人也跟皇上提了,皇上过目了才送过来。”
言下之意,这东西过了明路,乾隆也是知道的,沐瑶只管大胆放心收下就是了,不算是叶赫那拉氏的贿赂,而是谢礼。
叶赫那拉家自从舒贵人进宫后,是真的每天提心吊胆,就怕她是不是哪里捣乱,吓着哪个娘娘,还是给乾隆呵斥厌恶。
哪知道舒贵人不但没闹出事来,进宫后还安安静静的,连个告状的都没有,顿时稀奇了。
他们一打听,才知道沐瑶带着舒贵人尝好吃的,还有各种好玩的,愣是让她乖巧了起来,简直啧啧称奇。
只送这么个礼物哪里够,要不是送多了不妥当,叶赫那拉氏都恨不得进宫给沐瑶磕头道谢。
乖乖,能让舒贵人这么乖的,十几年来只怕是第一回了!
幸好沐瑶不知道叶赫那拉氏是怎么想的,乾隆也拦着他们,不让这家子进宫,免得真行大礼吓着她了。
听了高贵妃的话,沐瑶低头看着这金步摇确实很喜欢,于是就收下了:“那就多谢舒贵人了,这个我很喜欢。”
舒贵人拿着金步摇给沐瑶戴上,沐瑶微微低头,侧面的流苏落下来,在阳光下就像流光一样,衬着侧脸尤为漂亮。
高贵妃感慨道:“这必然是老师傅的手艺,着实好看得紧。”
舒贵人就点头道:“是叶赫那拉家养着的工匠,好几代传下来的手艺,确实不错,娘娘戴着果真适合了。”
被两人这么一夸,沐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永璋下课回来,看见沐瑶还没来得及取下的金步摇,愣了一下也笑着道:“额娘今儿真好看,这支步摇很适合。”
永璋迈着小短腿过来,感慨自家额娘平日打扮还是太少了,一打扮起来也太好看了一点!
不过沐瑶首饰匣子里的步摇不多,永璋就琢磨着自己的功课要是再好一点,乾隆问自己奖赏的时候,是不是能跟他要两支金步摇送给沐瑶了?
沐瑶不知道永璋心里已经开始打乾隆的主意,弄两支步摇当做礼物送给自己。
这会儿乾隆过来了,看见沐瑶戴着金步摇的样子也微微颔首道:“叶赫那拉家把首饰送过来,舒贵人觉得这支最合适,朕也觉得不错。”
舒贵人样样不靠谱,但是毕竟在叶赫那拉家长大,见过的好东西多,审美自然也不错,这是唯一能让乾隆感觉欣慰的地方了。
沐瑶笑着点头附和,确实舒贵人的眼光是很不错了。
今年过年多了舒贵人就更热闹了一点,她喝了半壶酒水还有点醉了,于是打了一套醉拳,让沐瑶大开眼界。
这拳看着软绵绵的,其实是隐含爆发力,果然舒贵人说从小学武的话是真的,而且应该相当刻苦,学得不错。
叶赫那拉家那么显赫,家里日子过得自然很好,学武不说辛苦,还得每天坚持才行,不然一荒废几天,很容易就丢下了。
舒贵人能坚持那么多年,又出身这样的家庭,才更叫人佩服了。
过完年刚开工,乾隆第一件事就是提了沐瑶的份位。
他掐着指头算好时间,沐瑶一年多晋为贵妃,也不算太快,朝中大臣和御史们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如今四大辅政大臣,一个辞官,一个去世,只余下两个。
鄂尔泰的年纪很大了,今年开始越发显老态,身子骨也不如之前好,请了好几回的病假。
乾隆怜惜这位老臣,就没怎么让鄂尔泰干活了。
张廷玉倒比鄂尔泰要年轻几岁,身子骨更硬朗一些。
然而鄂尔泰不怎么在,四大辅臣就剩下他一个,说话是越发谨慎小心。
于是乾隆在朝中的话语权是越发重了,身上威严渐涨,几乎是一言堂了。
所以他要提沐瑶的份位成为贵妃,朝中再无人反对,更不会说时间太短,晋升太快的话了。
沐瑶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乾隆才会真正晋自己的份位,没想到会这么早。
不过她其实已经早就开始享受贵妃的待遇,如今只是名正言顺了而已,日子跟之前也没两样。
沐瑶总算明白,过年前乾隆怎么紧张兮兮,三天两头让太医来请平安脉,再三确认她这一胎稳固了。
原来是因为晋为贵妃,自然要加封礼,乾隆是怕她怀孕累着了。
若是还没稳固,自然要推迟一些,如今既然沐瑶的身子骨不错,乾隆索性就把好事提前了来。
贵妃的礼服不轻,可以说是沉甸甸的,沐瑶低头戴上属于贵妃的帽子,对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恍惚。
她当初刚来的时候有些惶惶然,后来慢慢适应了,就想着让自己在后宫过得舒服一点。
不知不觉这才几年,自己竟已成为贵妃了吗?
这几年过得舒坦,有吃有玩的,可谓时光飞快。
沐瑶一步步被扶着上阶梯,接过属于贵妃的金册,微微笑了起来。
等礼成的时候,她才感觉累得够呛,被扶着上轿子回到景仁宫,脱掉这身沉甸甸的贵妃礼服,才感觉浑身松快了不少。
沐瑶吃了点东西,小睡了半天,起来的时候才感觉恢复了一些。
高贵妃和娴妃过来恭喜她,沐瑶就笑着招呼两人坐下,感觉加封之后跟之前,其实景仁宫也没什么变化,跟两人的关系也是如此。
原本单独加封不多,毕竟为了省事,大多会一下子加封多个嫔妃。别说嘉嫔,就是海贵人都有所期待。
哪知道乾隆还真的愿意费周折只加封沐瑶一个人,海贵人心里就嫉妒坏了。
她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不由皱眉开始忧心忡忡。
海贵人原本想着这次加封自己怎么都有份了,嘉嫔也是如此。
嘉嫔一晋位,自己也可能晋为嫔,就能自个抚养孩子。
现在加封没份,今年一过,不可能加封两次,那就只能等明年。
她能等,这肚子确实不能等了,今年孩子必然出生,海贵人身为贵人没有抚养孩子的资格,岂不是要送出去吗?
海贵人细细琢磨,贵人都是不能抚养孩子的,所以魏贵人可以去掉了,她也并没有被加封。
纯贵妃都有三阿哥,肚子里还有一个,根本不会想要抱养别人的孩子。
嘉嫔有四阿哥,照顾起来都力不从心的,肯定也不会想照顾别人的孩子忽略了自己的,绝不会接手。
后宫中如今还没有孩子,又能抚养的,就是高贵妃、娴妃和仪嫔了。
若是高贵妃或者娴妃抚养的话,海贵人相信自己要见孩子的机会就很渺茫的。
嘉嫔也有所期待,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她低头看着睡熟的四阿哥,感觉永珹在精心照顾下身子骨好一些了,又慢慢释然了。
哪怕她没有晋位份,却有了越发健健康康的永珹,还能亲自抚养,这不就很足够了吗?
想到自己宫里的海贵人也快生了,一般来说主宫娘娘会抚养贵人的孩子居多,当然也有例外。
嘉嫔照顾四阿哥是再腾不出手来了,于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婉转提起这个问题,也小心翼翼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是绝不会抚养海贵人的孩子。
毕竟永珹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若是再抚养一个孩子,估计没那么尽心就不妥当了。
太后倒是喜欢嘉嫔这样实诚的,后宫的孩子都很精贵,要是腾不出手来照顾还非得讨要过去,只为了有个好名声,回头没照顾好,那就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了。
她转头也跟乾隆提起此事来:“海贵人的月份眼看着大了,想必过一段时间就得发,皇上想好让谁来照顾这孩子了吗?”
太后其实想让娴妃抱养这个孩子,但是娴妃不怎么喜欢海贵人,也不太愿意。
索性太后也不勉强娴妃了,只看乾隆的意思。
乾隆早就心有成算,低声跟太后说了一个名字,太后有些意外,却还是点头了。
这天越发热了,后宫今年有两个孕妇,还有个刚出生不算久的四阿哥永珹,于是乾隆今年不打算走远了,只去圆明园避暑就好。
海贵人的月份大了,乾隆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挪了,就在宫里生孩子,免得在路上颠着,半路上随时都可能发就不好了。
皇后愿意留下来照应一二,乾隆却觉得皇后怕热,这会儿在宫里只照顾海贵人一个也不必让她留下。
太后自然也不会留,乾隆更舍不得亲额娘留在宫里受热。
思前想后,乾隆也没琢磨出让谁留下照顾海贵人,海贵人就主提出要跟着去圆明园了:“臣妾这月份虽然大了些,园子离得不算远,路上时辰不久,多铺一些软垫就好。不然留在宫里,臣妾一个人也有些害怕。”
乾隆正好想不到让谁留下来照顾海贵人,她愿意跟着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马车铺上了厚厚的软垫,海贵人被扶着上车,马车走得比平日还要慢一点,太医和女医又都跟着,连稳婆和奶娘都选好了。
哪怕海贵人半路生孩子都不怕,人都是齐全了的。
沐瑶有些显怀,只是身上没怎么胖,肚子也不大,被扶着上车,发现车里也铺了好几层软垫,就知道乾隆也怕颠着她了。
女医就在后边的马车上,高贵妃倒是自告奋勇过来陪着沐瑶,免得她一路没人说话闷着。
沐瑶是看出来了,高贵妃其实是觉得一个人在马车里会闷着,于是找了个由头到她的马车上来了。
车里有个固定好的柜子,里面能放下食盒,另外前面角落还有炉子能热茶。
这会儿天气有点热了,着实不需要炉子,沐瑶怀孕后怕热,也不爱喝热的,蜜水都放凉了一些才喝。
当然太凉是不行,只温热,刚好入口。
沐瑶看着车外,不由说道:“刚见海贵人上马车都费劲,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的,其实她留在宫里也好,等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来圆明园也行。”
高贵妃就笑着摇头道:“你是没看出来,海贵人这是怕在宫里生孩子,皇上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自然印象就没那么深刻了。若是生下个小阿哥,叫皇上没怎么记住,岂不是糟糕了?”
所以海贵人宁愿自己在路上受罪点,也必然要在乾隆眼皮底下生孩子。
沐瑶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她怎么挺着大肚子也非要跟着来圆明园了。”
高贵妃点头道:“另外就是皇上看咱们哪个留下都不合适,皇后娘娘是开口提出她留下来照顾海贵人,着实大材小用了一点。太后娘娘也怕热,没必要留在宫里就为了一个贵人受罪了。说真的,我也不乐意,曼音也是如此,总不能让你来吧?”
她说到最后都笑了笑,接着说道:“魏贵人是个能干的,但是总归没生过孩子,仪嫔也是,这事就不好办了。海贵人估计也不相信其他人,还是在皇上跟前生孩子最为妥当。”
“而且满宫最好的太医都跟着来圆明园了,真有什么意外,自然还是在圆明园最是稳妥的。”
沐瑶没想到海贵人居然琢磨了那么多吗?
高贵妃就虚虚点了她一下道:“海贵人就是心眼特别多,尤其如今怀了身孕之后就更多了。不过她身为贵人不能自个抚养孩子,原本该是嘉嫔来养,可惜四阿哥病恹恹的,嘉嫔只怕没有精力再养一个孩子。”
海贵人又没被加封,如今除了高贵妃就是娴妃或者仪嫔来接手了。
高贵妃自然是不乐意的,想到海贵人的孩子指不定性子跟她一样,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让人头疼,她才不要养这样性子的孩子。
再就是,她就不信自己养了孩子,海贵人不会想方设法跟孩子联系,到时候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身在这里心却不在,那就没意思了,不就白养了吗?
沐瑶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海贵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告知孩子身世的,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到圆明园她们还住在原来的地方,高贵妃在万方安和,沐瑶依旧是曲院风荷。
其他人也差不多,皇后在长春仙馆,太后在镂月开云,娴妃在杏花春馆。
只仪嫔如今换了地方,带着舒贵人住进了接秀山房。
接秀山房这边有五间临湖而建的宫殿,能远眺西山秀丽景色,还有一大块空地,最是适合舒贵人早上起来打拳或者活的地方。
估计乾隆还是琢磨过的,就舒贵人这样闲不住的,还是找个清净一点,又离其他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能随便她折腾了。
至于仪嫔,这宫殿后边还有一处佛堂,正是适合她抄经念佛之用,也是够周到了。
两人都顾上了,自然对这个地方十分喜欢又满意。
而且舒贵人在前头闹腾,后边的仪嫔也能清清静静,丝毫听不见多少声音,谁都打扰不了谁,各过各的,倒是十分合适。
海贵人也被挪到了隔壁的紫璧山房,离接秀山房最近,却还有一小段距离。
宫殿不如接秀山房的大,跟其他独立的小园子不同,这里更像是接秀山房的附属宫殿。
平日并没有人住,如今给海贵人一个人住下是再适合不过了。
虽然不算大,但是后边能让女医、稳婆住下,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也能住。
前边两个宫殿,一个是海贵人的住处,另外一边可以直接当产房。
若是有什么事,宫女跑去隔壁接秀山房请人帮忙都来得及。
往前隔着湖水另一边就是太医住的地方,随时能让小太监跑去对面叫人,这位置甚是周全,正是适合海贵人住下。
高贵妃到沐瑶这边来的时候,见娴妃也在,不见外就坐下,开始提起此事来了:“海贵人的住处特意放在仪嫔和舒贵人住的地方旁边,实在十分耐人寻味了。”
娴妃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她估摸着舒贵人的出身,最迟明年可能就要晋为嫔,那么海贵人这个孩子会是给仪嫔来抚养,还是交给舒贵人呢?
娴妃还是更倾向于仪嫔,毕竟就舒贵人自个还是个孩子呢,怎么抚养孩子呢!
而且舒贵人的出身实在太高了,如果这孩子是个小阿哥,那就绝不会交给她来抚养的。
沐瑶听了一耳朵,就笑着道:“我猜会是仪嫔了,就是她来带孩子,孩子会不会带得不食人间烟火,都要看破红尘了?”
高贵妃听得一笑道:“孩子养得聪明一点,能看得更透一些也不是坏事,不说是不是个人才,起码不是个惹事精。”
想想当初谦太妃就把弘曕往熊孩子的方向养,十分溺爱。
要不是年纪还小的弘曕被带去读书,又时刻跟几个小阿哥在一起,后来慢慢改变了顽劣的性子,渐渐学好,只怕也是个祸害了。
就海贵人那个性子,还是个贵人就心大了,要她亲自养孩子还得了?
娴妃就道:“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跟一张空白画纸一样,涂上什么颜色都是额娘来得多,毕竟一出生跟额娘呆的时间不少。要额娘不是个好性子,学起来不要太容易了。”
高贵妃接话道:“看永璋的样子就知道,你就是个好性子。”
沐瑶笑道:“你们还别说,皇上总说我太宠爱永璋了一点,只是永璋这孩子太懂事了,实在很难不让人多宠着一点儿。”
娴妃就笑了:“永璋这性子确实老神在在的,小小年纪就稳重得很,确实不怎么需要人操心了。”
她们几人这边说笑着,海贵人那边住下后也隐约能猜出来,自个出生的孩子恐怕不是仪嫔就可能是舒贵人晋位份后养着了。
按照海贵人的想法,自然仪嫔更好了。
毕竟仪嫔那样软和的性子,以后海贵人想见孩子,想必仪嫔也不会拦着。
换做舒贵人那样霸道性子的话,恐怕海贵人以后就别想见到孩子了。
海贵人安安心心住下养胎,害喜的症状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竟然丝毫没减弱。
每天她都吃不下,睡得也不踏实,太医又不太敢用药。
毕竟海贵人这月份大了,是药三分毒,汤药喝多了也不行,只能让她多忍耐,然后努力多吃点,再喝点温和滋补的汤水,好歹熬到发的时候。
海贵人这边折腾得很,后来害喜厉害得下榻都要人扶着才行。
皇后特意让几个力气大的嬷嬷过去伺候,不然几个宫女恐怕扶不住摇摇欲坠的海贵人。
女人这怀上孩子后就是受罪,而且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些就十分折腾人,有些就相当安静。
看嘉嫔和海贵人就知道孩子有多折腾,反观沐瑶能吃能睡,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闹腾。
永璋下课后,跟平常一样跟沐瑶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打招呼嘀咕了几句,忍不住好奇问道:“额娘,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乖巧的吗?”
沐瑶笑着伸手摸了摸永璋的脸颊道:“是啊,你们都是特别体贴额娘的乖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十分安静,只偶尔一翻个身而已,都不怎么闹腾。”
永璋是听说海贵人害喜特别厉害,在园子里走的时候无意中碰见,瘦得厉害,脸色都发白,他瞧着就有点害怕。
如今被沐瑶摸了摸脸,永璋这才不好意思道:“弟弟妹妹也体贴额娘,就该如此才是,盼着出生后也能这么乖。”
沐瑶笑笑道:“有永璋这么好的哥哥在,肚子里的孩子必然也是聪明乖巧的。”
永璋被夸得脸红红的,拿出今天的功课道:“先生今儿夸我的功课做得好,给额娘看看。”
沐瑶看了下,是永璋写得文章。
字迹还有点稚嫩,力度不够,却已经能看出齐整来,可见永璋平日很努力练字。
文章写得也是有理有据,在他这个年纪看来已经相当难得了。
沐瑶就笑着赞道:“这才读书多久,永璋都会写这么好的文章了,果真厉害得很。”
永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跟大哥和二哥还是差很远了,我还得努力才行。”
沐瑶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大阿哥和二阿哥读书早一些,读书的时间也比你多几年,要是他们写的文章还不如你,那不就白读了?而且你们是兄弟,自然都是极为聪慧之人,你多读几年,学得更好,就能写出跟他们一样好的文章来了。”
永璋连连点头道:“额娘说得对,我会继续努力学的,争取以后文章更好一点。”
沐瑶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觉得这孩子都不用怎么操心,十分努力,就怕他太努力了一点:“刚回来一头汗,先换一身衣服,擦一擦汗,吃一盘点心再开始吧。”
永璋无奈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勤奋努力的路上总有一个担心他宠爱他的额娘。
不过他还是乖乖去擦汗换了一身,然后乖乖坐下,陪着沐瑶用了点心,喝了一杯蜜水,这才去做功课了。
永璋那小脸上满是小大人一样的无奈神色,沐瑶只当看不见了。
这孩子真是,就不知道涝逸结合吗?
沐瑶最近身边人都不让做什么,画画都担心她费神,就只能看看绣娘们送的画册,选一选孩子的小衣服了。
布料是现成的,就看花样如何。
其实孩子的衣服也没什么花样,最是简约舒服才妥帖。
所以画册还有不少是属于沐瑶的,看她想做什么新衣服。
如今穿的都是宽松的孕妇装,等生完孩子之后,沐瑶就得重新换一身。
她自然不可能穿着去年的旧衣服,就得重新做几身穿起来。
葛嬷嬷怕沐瑶无聊,让绣娘加紧做了不少画册送来,就连花样都做了。
所谓花样就是按照图案做出来的花边刺绣,单独弄出来,贴在册子来,看着就一目了然。
沐瑶看了几天,感觉已经够多了,葛嬷嬷却觉得太少了一点:“娘娘想想,等发的时候约莫是夏末秋天的时候,夏天的衣服总要备着两件才行,秋天的衣服也不能少,冬天的衣服也该做起来了。”
这一下就三个季节的衣服,一个季节只有两件替换着穿,怎么可能呢?
四件都算少了,毕竟作为贵妃,衣服的刺绣自然要繁复许多,这么精贵的衣服就不可能经常洗,一洗就容易坏,所以多备几件最为妥当。
秋天起风了,披风总要的,冬天的时候围脖也不能少,坎肩还得有。
这么算下来,沐瑶就不知道要挑多少花样才是,怎么可能每件衣服都一样呢!
沐瑶总觉得葛嬷嬷是算多了,只是为了让她多打发时间。
画册还源源不绝送过来,连宫外最近时兴的花样都画好送来的。
连带乾隆也不知道从哪里的洋行弄来一本洋人衣裙对的花样,送过来给沐瑶挑一挑。
他看着沐瑶日益圆润了一些,面色十分不错,肚子微微隆起,倒是有些稀奇道:“你这肚子长得不大,不像开始海贵人,这会儿有些大了,太医说是太大了一些,让她少吃点,每天鬼哭狼嚎说是饿得难受,夜里更睡不好,吵得朕听了几句就头疼了。”
沐瑶微微皱眉道:“皇上,这孩子个头太大就不好生了,海贵人那边该是有女医盯着,不该让她多吃才是。”
乾隆叹道:“海贵人之前不是害喜厉害,就努力吃,这个月终于不怎么害喜了,吃的还跟之前一样多,不知不觉就胖了。”
穿的还是很宽松的衣服,自然一时没看出来,等发现的时候才察觉海贵人胖了一圈。
太医也头疼了,只能让女医盯着,让海贵人这个月少吃一点,稍微瘦一点也好,不然这会儿孩子是长得最快的时候,再吃多了,个头太大,生孩子的时候就危险了。
海贵人自然知道厉害的,但是原本怀孕后就容易饿,如今不害喜了,吃得比之前舒服,就忍不住多吃点,于是就吃多了。忽然让她少吃点,道理都懂,就是太饿让人忍不住,每天想偷吃,被宫女和医女拦着,海贵人只能跟乾隆哭诉了。
乾隆听得脑仁疼,赶紧跑到沐瑶这边来,揉着额角无语道:“太医说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赶紧的生了,朕可要受不了。”
乾隆想着沐瑶之前怀着永璋的时候挺安静的,皇后怀着永琏的时候也是,怎么海贵人这怀孕比嘉嫔还要闹腾?
沐瑶想着海贵人也挺惨的,之前一直害喜吃不下还得努力吃,免得孩子的营养跟不上。
等她终于不害喜了,能吃东西了,自然就不知不觉吃多了。
这时候到最后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海贵人这一胡吃海喝,肚子就跟吹皮球一样,身体也是跟着胖起来了。
之前不能吃,如今能吃却不给吃,海贵人能不难受吗?
在女医再三强调孩子太大,生孩子的时候海贵人就要危险了,才算让海贵人消停下来。
在旁边住着的舒贵人经过湖边时常听见海贵人的怒吼,感觉这人总说饿,还是挺中气十足的,这么远都能听见了。
一个月转眼过去,海贵人那边还没静。
沐瑶夜里早早就睡下了,等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才听说海贵人半夜子时过后才开始发。
太医都睡下了,赶紧被叫起来。
稳婆和嬷嬷们连忙把海贵人扶进产房,宫女们去旁边烧水,女医查看海贵人的情况,宫里简直乱糟糟的。
隔壁的仪嫔和舒贵人也被吵醒,不得不起身过去帮忙。
不然就这么闹起来,海贵人那边就得手忙脚乱,她们这边也不能好好休息。
有镇定的仪嫔在,指挥着宫人们去报信的报信,去准备热水的,让太医隔着帘子把脉的,叫药童在旁边守着,太医要什么药材立刻去拿然后煎药。
沐瑶起来后就问道:“海贵人半夜发,这会儿还没生吗?”
素茹递了湿帕子过来,沐瑶一边擦脸一边听她说道:“还没,女医说孩子的个头还是有点大,估计颇为费劲。”
沐瑶听着,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只盼着这孩子出生的时候顺利一点了。
皇后早早就派了宫女过来递话,让沐瑶就不必过去海贵人那边,没得吓着了。
高贵妃和娴妃过去看了一眼,很快就过来曲院风荷这边。
高贵妃心有戚戚然道:“海贵人这喊叫声比之前嘉嫔还厉害,在外边听得里边撕心裂肺的,简直太吓人了。”
她捂着心口,脸色有点白,显然是真吓着了。
沐瑶赶紧让人送了蜜水过来,高贵妃喝了两口才算缓了一些,感觉这水里的蜜糖比平日多放了不少,更是甜丝丝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娴妃也点头道:“海贵人听说都喊小半天了,居然还有力气喊,看来力气是够的。”
沐瑶想想也是,子时到如今天色都亮了,起码三四个时辰,海贵人居然还有力气喊出来,确实不需要太担心了。
果然她们这边才说完,那边就有宫女报信,说海贵人刚生下一个小阿哥,是五阿哥了。
高贵妃心想海贵人的运气还不错,一次就怀上小阿哥的。
乾隆过去看了一眼襁褓里的五阿哥,胖乎乎的,比起瘦弱的四阿哥确实看着要健壮不少,心里顿时松口气。
太医检查过后,也说五阿哥壮实,没什么大问题。
海贵人在里边隐约听见太医的话,又看了五阿哥一眼,这才放心晕过去了。
喊了半天,她也是累了。
等洗三的时候,沐瑶过去看了看,五阿哥坐在盆子里,哭起来声音洪亮,确实是个健壮的小阿哥,中气十足的样子跟海贵人是一模一样。
海贵人也特别高兴,她就担心五阿哥的身子骨要跟四阿哥一样,那可就惨了。
还以为乾隆之前见着病恹恹的四阿哥,看见壮实的五阿哥该是特别高兴才是,谁知道海贵人都要出月子了,乾隆也没过来看第二回,还不如四阿哥的。
起码乾隆半个月会去看四阿哥一眼,五阿哥这边除了刚出生的时候,之后他就没来过了。
这当然是因为四阿哥病恹恹的,乾隆多看了糟心,不看也不放心,于是每个月看两回就够够的了。
至于五阿哥长得壮实,他听李玉说这孩子吃得多,睡得不错,也就放心了,自然没特意去看的。
等五阿哥出了月子,就跟沐瑶猜得那样,乾隆就让人把五阿哥抱去给仪嫔了。
原本因为担心孩子离开生母太早不好,不过五阿哥如此壮实的样子,奶娘照顾得又精细,索性直接打包一股脑送去给仪嫔。
仪嫔忽然得了个小阿哥,刚开始也有点手忙脚乱,后来发现奶娘和嬷嬷们自是会照顾,她平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多问几句小阿哥吃睡如何,每天看两眼就足够了。
这些奶娘和嬷嬷都是被乾隆仔细派人查探过的,人品和身份都没问题,所以把五阿哥托给她们来照顾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倒是仪嫔起初的时候担心舒贵人不太习惯宫里多了个孩子,哪怕五阿哥住在最后边的宫殿,离舒贵人并不近,哭的时候前边几乎是听不见的。
但是舒贵人因为练武的关系,耳目清明,哪怕远还可能会听得见。
好在五阿哥不是个爱哭的,舒贵人也不至于跟个小阿哥过不去,两边也就同住一个宫殿却相安无事了。
永璋还特意去看了这个新弟弟,发现每次去五阿哥都在睡觉,回来的时候就跟沐瑶提了起来。
沐瑶就笑着解释道:“五阿哥年纪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爱睡,长大点就好了。”
永璋点点头,想着自己刚出生一个月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五阿哥这样胖乎乎的,胳膊跟莲藕节一样圆滚滚的?
第88章
沐瑶见高贵妃来了,就知道她肯定带着有趣的八卦过来,让素纹泡了一壶玫瑰花水过来。
里面搁了一点蜂蜜,带着淡淡的花香味,十分解渴,喝着唇舌都香香的,高贵妃喝过就特别喜欢。
高贵妃喝了一口后就笑道:“我听了一会热闹才过来的,曼音估计一会儿也过来了。”
果然娴妃没多久也到曲院风荷来了,看见高贵妃也是一笑。
她落座后,沐瑶就好奇道:“你们两个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高贵妃就道:“还不是仪嫔那边热闹了,五阿哥给抱过去,海贵人出了月子之后就隔差五想看看孩子。仪嫔也是个心善的,刚开始想着母子一出月子就分离,给她看一眼算是放心,看看五阿哥在仪嫔那边是被好好照顾的。”
可惜了,有了第一次,就跟开了一个口子一样,海贵人就蹭鼻子上脸,隔差五过来探望,这就让仪嫔有些为难了。
毕竟把孩子抱过去,这以后就是仪嫔的孩子,该是孝顺她的。
如果孩子年纪还小不记事就算了,等长大一点,五阿哥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仪嫔而是海贵人。
然后海贵人还翻四次跑过来跟五阿哥混熟了,这孩子的心会偏向谁,还会不会孝顺仪嫔,当她是额娘一样对待呢?
仪嫔并不受宠,原本想着当个普通的贵人就这么过了,如今阴差阳错成了嫔,然后还能有一个五阿哥如此可爱健壮的孩子,说不喜欢是假的。
所以对海贵人五天跑过来一回,她又是无奈又是郁闷。
沐瑶皱了下眉头道:“海贵人这样就有些不厚道了,也不怕跟先帝一样……“
雍正帝当初不就是因为生母身份低,地位不高,于是出生后给抱去给贵妃养了。
然而后来贵妃去世,生母对这个儿子心有芥蒂,让人夹在中间好不为难。
五阿哥如今也是这样,长大后会不会亦左右为难了?
高贵妃就叹道:“海贵人着实不怎么厚道了,也亏得仪嫔脾气好,不然早就让人打出去了。”
娴妃嗤笑道:“海贵人不就是看仪嫔脾气好,好说话,不会生气赶她走,才这么厚脸皮总跑过去吗?”
沐瑶摇摇头,想着仪嫔这样下去,怕是要吃亏的。
她们这边说了几句,娴妃喝着玫瑰花蜜水也挺喜欢的,听闻还可以泡茉莉花,就想着回去让人晒一晒。
晒干后保存好,也能喝个小半年了。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石榴就过来,在高贵妃耳边嘀咕了两句。
高贵妃就笑了:“我就说仪嫔能忍得住,别人未必能忍得了。这不,舒贵人就对海贵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把人直接赶出去了。”
沐瑶一愣,好笑道:“舒贵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怕是看不下去的。”
娴妃也点头附和道:“起初可能觉得仪嫔性子好,她也不好插手此事。但是海贵人越发过分了,舒贵人就忍不下了。”
仪嫔对舒贵人颇好,两人相处得十分愉快,谁也不干涉谁,也不会给对方不痛快,相安无事生活了小半年。
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仪嫔说话温温柔柔,脾气也好。
舒贵人知道自己脾气不算好,所以宫里估计是特意挑了仪嫔,让自己跟她住一起。
果然两人从来没什么冲突,因为仪嫔脾气好,根本就不可能生气,舒贵人自然也就闹不起来。
如今看海贵人一天天往这边跑,仪嫔脸上全是无奈,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舒贵人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直接让人把海贵人赶出去了。
石榴还道:“舒贵人把海贵人请出去后,转头就去九州清晏见皇上了。”
沐瑶心想舒贵人不傻,回头海贵人去告状,把事情添油加醋说,可能会坏了仪嫔在乾隆心里的名声,以为仪嫔如今有了五阿哥就抖了起来,对海贵人不客气之类的。
索性舒贵人就先下手为强,她特意去乾隆那边告海贵人一状。
舒贵人的脾气上来了,见到乾隆后一股脑把这事说了,还不悦道:“皇上当初让仪嫔娘娘把五阿哥抱过去养,仪嫔娘娘确实当亲儿子来养了。海贵人这样就让人尴尬了,以后孩子知道生母还在,生母还老跑过来,那他以后到底孝顺谁?”
“就海贵人那张嘴,以后私下跟五阿哥说仪嫔娘娘的坏话,仪嫔娘娘辛苦把五阿哥带大,不就白忙一场了吗?”
她一直突突输出,听得乾隆都有点头疼。
不过听到最后,他明白舒贵人这是替仪嫔打抱不平来了。
只是舒贵人说得也在理,就海贵人那性子,自从有了五阿哥之后就开始不知道收敛了。
如今老往隔壁跑,仪嫔只怕起初是为了让海贵人放心才让她进去看的。
一次就算了,几乎每天过去看,海贵人这就有些过了。
舒贵人还不放过海贵人,继续说道:“海贵人每次来,还嫌弃奶娘和嬷嬷们照顾得不够精心,各种挑剔不说,还要敲打一番,叫她们战战兢兢的,连带把五阿哥都吓醒了。原本五阿哥不怎么爱哭,这几天就哭了好几场。”
仪嫔对海贵人为难,也是因为她闹得五阿哥吓着了,哭了几场,叫仪嫔都心疼起来。
乾隆皱眉道:“行了,朕知道了,会让海贵人换个地方住,不会再过去闹腾的。”
听了这话,舒贵人这才点点头。
乾隆还以为她就此罢休要走了,哪知道海贵人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来:“海贵人来圆明园之前责罚了一个宫女,说她手脚不干净,愣是让内务府换了另外一个宫女来。我原本也没在意,也是这次海贵人来了好几回,身边带着那个新宫女。两人站在一起,眉眼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舒贵人毕竟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对这种事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得多。
哪怕只有一两分,她也能立刻察觉出来。
乾隆这次是真的眉头皱紧了一些,挥挥手就让舒贵人退下了:“朕知道了。”
这次舒贵人再没多说什么,麻溜行礼后就退下了。
李玉站在门外,也听见了舒贵人的话,只觉得这位贵人真是不来则已,一来就放大招了,扔下这么个惊雷就施施然离开。
乾隆转头就去找皇后,查一查海贵人身边这个新宫女。
后宫这些事都交由皇后来管,让她亲自去查是再适合不过了。
另外乾隆也让人去内务府那边私下查了,这宫女是一年前小选的时候进来的,平日安分守己,除了脸长得不错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能挑剔的地方,所以被海贵人看中选上,内务府都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要不是舒贵人察觉到这宫女跟海贵人长得有点相似,当然也可能是巧合,但是在宫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了。
果不其然,内务府和皇后双管齐下,愣是追查到这个宫女的身世。
这宫女确实跟海贵人有些关系,勉强算是表妹,却是一表千里了,血缘关系很远。
也因为这宫女长得好才被族里送进宫里来,原本只想着有备无患。
毕竟海贵人一直不受宠,在贵人的位子上呆着,之前也没有身孕,族里就想着多一个人也多一分保险,万一呢!
毕竟魏贵人都上来了,其他宫女未必不能如愿。
只是之前乾隆把那些有非分之想的宫女都收拾了,于是这宫女进去后也不敢动,愣是呆了小一年才到海贵人身边去。
尤其他们是按照规矩把人送进来,层层筛选,确实也没有用别的法子把人弄进来,所以宫女进宫来也没有问题。
后来海贵人怀孕了,族里自然欢喜,也就没打算动用这个宫女,让她在宫里该干嘛就干嘛。
哪知道海贵人的孩子出生了,还是个小阿哥,她依旧还是个贵人,族里这才在过年的时候送年礼来,顺带偷偷带了这个口信,告知海贵人有这么个宫女在,当心腹在身边培养也挺好的。
海贵人听着也心动,毕竟身边能用的人除了桂清之外就没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把这个宫女弄到身边来。
然后这宫女还没做什么,就被舒贵人看出来了。
沐瑶知道这事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依旧由消息极为灵通的高贵妃嘴里才得知的,不由纳闷道:“海贵人这是做什么,打算把漂亮宫女摆在身边,就能让皇上看中,跟魏贵人一样平步青云吗?”
究竟是海贵人脑子不好,还是海贵人家族那些人的脑子不好呢?
高贵妃耸耸肩道:“谁知道呢,我倒是明白海贵人怎么养成这样的性子了。”
家里都是这样,她能不是这样吗?
只能说海贵人之前隐藏得太好,安安分分没叫人看出端倪来,等怀孕后才显露出本性。
沐瑶就感慨道:“家里人这幅德性,海贵人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家里教育不好,姑娘家的心思都养歪了,能好到哪里去了?
娴妃深以为然,感慨道:“那宫女长得好,婀娜多姿,虽然跟海贵人是同族,暂时也没闹出什么来。”
高贵妃却摇头道:“怎么可能,等着看看,指不定回头就闹出什么来了。”
沐瑶等了两天,知道乾隆发了一通火,让内务府把库房都重新清理了一遍。
这事连高贵妃都不知道究竟如何,还是皇后请了她们几个过去。
高贵妃、娴妃和沐瑶都在,仪嫔、舒贵人、婉贵人和魏贵人都被叫来了。
皇后这才说道:“那个宫女的房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审问过后,才得知她手上的一罐头油,放进熏香里点燃,会发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沐瑶挑眉,哦豁,这么刺激?
不用说,这种不一样的味道就是针对乾隆来了。药效肯定不明显,不然很容易被乾隆察觉,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就足够了。
但是就那么一点,也足够让乾隆火大,后宫是绝不允许这种东西混进来的。
各种各样宫人用的东西都严密查过,不该有这样的纰漏,也难怪乾隆会发火了。
高贵妃忍不住问道:“那宫女是怎么换了头油,还是内务府的头油都有这个问题,他们自个却不清楚?”
毕竟一般人谁会去把头油放进熏炉里烧,都是用来擦头发,当护发膏用的。
就连沐瑶偶尔也会用,挑的味道比较淡,没那么浓郁的,用过后乌发透着光泽,特别顺滑。
爱美是姑娘们的天性,宫女们也会用头油,只是不敢用有味道的,免得熏着贵人。
谁都想不到,头油居然有别的用法?
内务府恨得要死,也只能把库房所有头油都拿出来给太医院那边仔细检查。
要真查出什么问题来,内务府总管的脑袋是要保不住了。
幸好是虚惊一场,头油都没什么问题,这宫女说有问题的头油其实太医查过后,也没查出特别地方,最后才知道是族里四处寻来的偏方,添上一味常见香料就能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却是骗钱的。
亏得是个骗子来忽悠,不然内务府上上下下都别想活了。
但是这着实把乾隆惊住了,要谁存了不好的心思,添了别的真混成另外一种东西来,那可就麻烦了。
另外这些族里存了小心思把人送进来,也是个祸患。
乾隆原本想要一刀切,让后宫有嫔妃在的,家里就不能再送人过来。
这就让朝堂不少大臣都反对起来,毕竟后宫嫔妃都出身大家族居多,家族人数庞大。
哪怕只是同姓,身份未必相同,只能参加小选,却也是同族。
一刀切不让人参加小选,岂不是没几个人能参加了?
就算是兄弟姊妹的孩子,他们想进宫,难道就不让了?
一个个都要哭死在乾隆面前,让他心烦得很,最后只妥协退后一步,让这些人小选进来之前必须提前报备。
要是没报备,后来被发现,那个家族以后就别想再送人进来了。
如此,这事才算是平息了。
不过海贵人也得了惩罚,因为她确实不知情,在宫里哪里知道族里的心思,更不知道宫女得了个奇怪的方子暗地里要做什么。
只庆幸乾隆到圆明园后,就五阿哥出生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边就没去了。
不然真靠近那个宫女,让她做了什么,海贵人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如今海贵人要面壁思过两个月,顺带还解决了她经常跑去隔壁打扰仪嫔的事。
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件事,舒贵人心里很是满意。
加上乾隆担心海贵人闹腾,吵着隔壁五阿哥再被吓着就不好了。
索性让海贵人挪了个地方去面壁思过,换到了湖中岛去。
那边需要船只过去,海贵人想跑出来也得坐船,没那么容易了。
另外海贵人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一遍,只留下心腹宫女桂清,其他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要不是还有桂清在,海贵人只怕都要憋坏了,毕竟湖中岛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还是皇后向乾隆求情,不然在湖中岛不能出去,海贵人身边又没个熟悉的人在,不把人逼疯才怪了。
乾隆想想也是,海贵人就是个傻的,傻乎乎被族里人送了个祸害在身边都不知道,险些闹出什么来。
而且海贵人翻四次跑去隔壁骚扰仪嫔,也是这个宫女婉转怂恿的。
对傻子乾隆总是要宽容一些,就听了皇后的劝,把海贵人的大宫女留下来了。
但是海贵人和她身边的大宫女能留下,她那些脑子抽了的族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乾隆能容忍海贵人,是因为她确实不知情,傻乎乎以为族人送个宫女进来是为了伺候自己,又觉得宫里人不如族亲更值得信任。
哪知道这个族妹进来,是为了给她固宠呢?
可惜这个族妹没能等到机会,也就让海贵人始终没发现她打算做什么了。
海贵人气得要死,还被换了地方,在湖中岛住下,根本出不去,更别提是见五阿哥了。
想到她要闭门思过两个月,五阿哥到时候见着自己估计都认不出来的。
桂清听着海贵人抱怨,心里忍不住叹气,自家娘娘这时候不想着自身难保,怎么还念叨着五阿哥呢!
皇上为何把海贵人送到这边来单独关着,难道海贵人就没想过吗?
说是闭门思过两个月,指不定两个月后是不用禁足了,然而海贵人就没想过,没有船只就离不开这里,跟继续闭门思过有什么区别?
海贵人还真一时没想到,等过阵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问题,顿时傻眼了。
高贵妃对海贵人觉得她可怜又是无奈,这人那么多心眼,怎么就没用在正途上了?
就连身边新来的宫女都没发现问题,海贵人一门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
不过少了海贵人蹦跶,圆明园内就变得安静多了。
就连仪嫔都是这么想的,她总算不用再找借口把海贵人打发走,每天疲于应付海贵人了。
仪嫔知道是舒贵人特地去找乾隆告状,不然海贵人不会那么快被摆平,她自然满心感谢。
舒贵人大手一挥道:“我烦海贵人很久了,这次是她自作孽才会被禁足的。哪怕我不说,皇上很快也会发现问题来。”
她不过提醒了一下,加快了这个速度。
把海贵人摆平,舒贵人就不必总留在接秀山房这边,可以跟着和敬一块玩儿了。
沐瑶才知道,刚到圆明园的时候,舒贵人一直呆在接秀山房那边不出来,她还以为是刚开始不适应来着。
后来她才知道,海贵人就住在隔壁,舒贵人担心仪嫔应付不了什么意外,索性就留下,随时能帮着应付。
到海贵人终于平安生下五阿哥,海贵人坐月子的时候还算安静,等小阿哥被抱了过来给仪嫔养,海贵人又频频往这边来了。
舒贵人又不敢出去了,只盯着海贵人,免得她欺负仪嫔。
一来一去就一个多月,如今海贵人终于被挪去湖中岛住,舒贵人就能轻松出去玩儿了!
还是和敬来曲院风荷吃点心的时候跟沐瑶小声说的:“我也奇怪得很,特意问了舒贵人才知道的。她看着冷淡,其实也是个热心肠。只要是她关系好的人,都会愿意不动声色的帮忙。”
她跟着皇后久了,看得多了,自然明白嘴上说得多好听的,还不如直接帮忙来得实在。
舒贵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表面什么都没说,只留在接秀山房那边,该干嘛就干嘛,丝毫没让人察觉到她打算随时给仪嫔帮把手的。
沐瑶笑着点头道:“舒贵人确实只要熟悉了,就能清楚她的性子是极好的。”
和敬附和着点头,两人说了一会悄悄话,她就红着脸道:“我今儿见到色布腾了。”
沐瑶笑笑,自然知道这是乾隆为和敬早早挑选好的驸马爷。
乾隆宠爱这个女儿,自然不想她远嫁,挑来挑去,最后选了这位在京城出生,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色布腾。
乾隆之前跟沐瑶私下提过,想把色布腾叫进宫里来,跟几个小阿哥一起读书学武。
和敬年纪这么小,自然还没到出嫁的时候,但是女婿得从小盯着才行,别是长歪了,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又能跟阿哥们拉近关系,培养感情。
博尔济吉特氏自然没有不愿意的,立刻把色布腾送了过来。
色布腾只怕是跟乾隆和皇后请安,于是叫和敬躲在边上给看见了。
和敬是知道乾隆选了色布腾做自己的丈夫,不过也得考察几年之后才能彻底定下来,只稍微提起这个名字,她就忍不住脸颊红扑扑的。
她想到过几年就要出嫁,就万分舍不得了:“在宫里的话,有额娘在,身边什么都好,又有纯娘娘在,就不缺什么新鲜玩意儿,每天读读书,跟舒贵人一起玩儿,别提多高兴了。”
嫁人的话虽然还住在京城,却只能住在公主府,不能时常进宫来,也不能经常出去,日子只怕要变得无趣许多。
想到这里,和敬脸也不红了,反而叹气,心想要是不嫁人就好了。
沐瑶好笑道:“这有什么,我这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第一时间就派人送去给格格不就好了?格格也可以在公主府里布置一番,毕竟是格格以后要住许多年的地方,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也挺好的?”
在宫里的话,和敬哪怕再受宠,也不能把住处胡乱改起来。
但是公主府就不一样了,除了招待外客的地方不能大改,其他地方有什么是不能改的?
而且还能改成和敬喜欢的样子,她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纯娘娘说得对,这么一来,住公主府好像也没那么无趣了?”
和敬都有点迫不及待一个人住的话,就能把公主府改成自己喜欢样子,所以是把两个迷宫都搬过去,还是只搬一个?
其他游戏自然都要仿制一份过去才是,就是麻将这个需要四个人一起玩儿,公主府恐怕没那么多玩伴。
身边的宫女嬷嬷估计都是不敢赢和敬的,这玩起来就没意思极了。
和敬掰着指头数了数,感觉自己想要的实在太多了!
沐瑶笑道:“放心,格格到时候要什么,只管让工匠给格格都做一份带过去,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
和敬这才心满意足了,做什么选择,她全都要了!
刚才那点惆怅就这么全散了,和敬又拿着点心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今儿的点心是椰子塔,看着跟蛋挞差不多,只不过中间换成了椰子粉,吃着甜丝丝的,带着椰子的清香。
和敬又跟沐瑶说起两个新弟弟来,四阿哥永珹病恹恹的,她看了两次都不太敢靠近。
五阿哥就要好玩得多了,醒着的时候特别活泼,手脚也有力,要是被他抓住手指,抓得牢牢的,都不肯放开。
和敬又不敢用力,憋得脸都红了,还是仪嫔有办法,弄出点声响来转移五阿哥的注意力,他自然而然就松开手了。
沐瑶一手托着下巴给她出馊主意道:“格格以后可以试着挠一挠五阿哥的脚板底,他的小手就会松开了。而且还会做出一抓一抓的动作,特别有意思。”
和敬微微瞪大眼问道:“真的吗?那我下回试一试。”
“试什么?”乾隆进来的时候听见后边这句话,和敬就小声重复了一遍,他就无奈看向沐瑶道:“顽皮!”
他又转向和敬道:“要是试的话,手脚轻一点,要是看着永琪不太舒服的样子就别弄了。
乾隆这是允许了?
和敬眨眨眼,巴不得立刻去试试,知道乾隆过来肯定要跟沐瑶单独说话,她就麻溜行礼去接秀山房那边找舒贵人一起挠五阿哥的脚板底试试了。
沐瑶等和敬一走,就惊讶问道:“五阿哥的名字定下了,是永琪?”
乾隆点头坐下道:“是,昨儿定下来的。”
不出意外,永琪的琪字依旧是美玉了。
他坐下后接过沐瑶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诧异道:“茉莉花茶?”
沐瑶就笑着答道:“是,茉莉花茶的香气很浓郁,闻着整个人都能安静下来,我最近很是喜欢。”
乾隆低头喝完一杯,微微一笑道:“倒是叫你看出朕的不高兴来了,其实也不算不高兴,就是有点说不上来。”
沐瑶面露微笑鼓励他说说,然后乾隆就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感觉嘴角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了。
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些干旱,很多地方没下雨,乾隆就按照惯例下诏求直言。
言下之意,就是让御史们畅所欲言,说乾隆有什么不对,然后乾隆再写个文书告诉上天,这个流程就结束了。
当然不是说乾隆真的有什么错,而是更像是一种求雨的形式?
历代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乾隆也就照做了。
乾隆以为御史们就捡点鸡毛蒜皮的事说说,然后他再表示努力精益求精,稍微改正,这事就结束了。
然后大部分御史都明白这个理,但是其中就有一个愣头青却真的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个折子送上来,说乾隆的各种不对。
这个御史的名字叫杭世骏,确实头铁,听闻写了足足一夜,写的折子就差没说乾隆哪里都不对了。
沐瑶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这确实是个头铁的,把乾隆弄得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乾隆还感觉自己当皇帝这几年做得算是不错,勤勉又没偷懒,各地也没有什么特别糟糕的情况,怎么这个叫杭世骏的御史那个折子里面,自己就不知道如何挑选人才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了,简直让人一肚子火气。
偏偏这个还是乾隆下旨让人说的,如今人家说了真话,他又不高兴了,还不能下旨降罪,别提心里多憋屈了。
乾隆说完还不得劲,让李玉把折子送过来给沐瑶看一眼,评评理,是不是杭世骏说得太过了一点!
沐瑶打开折子,一目十行看完,感觉这位御史说得其实也在理。
杭世骏说的是江南才子多,但是为官的少。
乾隆下江南一高兴,多点了六百学子进官学,挤满人的官学里头却没几个能当京官,着实太可惜了一点。
而且南北的科举考试,卷子还是不一样的。
京城的简单,江南的要难得多了,然后这分数还从上到下排名,这不欺负人吗?
于是不少人就找关系去京城考试了,这就导致江南才子北上了不少,但是考中的却不多,这是为什么呢?
杭世骏还是要命的,这个就不敢仔细展开。
沐瑶其实也能猜得出来,因为这边考试,考官也是这边的,选的自然是京城子弟了。
若是说考官们怎么看出来,这不简单,京城大多学子不比江南才子诗词歌赋,却更务实一点,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一点来了。
哪怕江南才子过来后努力改变文风,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就能分辨出来,所以江南才子依旧没能中的多,久而久之,江南那边也没人特地跑过来,京官几乎都是这边的子弟挑选出来。
杭世骏的问题一针见血,可惜这件事对乾隆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看看如今朝堂大臣几乎都是满族大姓,江南那边又有几个呢!
说到底,乾隆肯定会选自己人居多,科举公平,却又不完全公平了。
杭世骏是江南人,又是寒门子弟,能当官是万里挑一了,很替江南才子惋惜,才会写折子提出此事来,反倒让乾隆恼羞成怒了。
沐瑶回想了一下此人,就对乾隆说道:“我依稀听阿玛曾经提过这位御史,在江南也算是个厉害人了,还是先帝的时候中举的。家里穷得很,书都买不起,还都是借的。借回去誊抄的时间就太久了,有些孤本还不好借,于是他都拼命背下来,然后再回家默写。”
可以说杭世骏是个过目不忘的人才,能走到如今靠天赋也靠努力,要这么给乾隆罢官了,着实可惜了一些。
乾隆挑了挑眉道:“朕还不知道他在江南居然有些名气,连苏家都听说过,就是你要替杭世骏求情了?”
门口听见的李玉心里都忍不住替沐瑶捏一把汗,生怕乾隆迁怒到这位纯贵妃身上去。
沐瑶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很懂朝堂这些弯弯曲曲之事,只觉得此人性子憨直了一些,必然觉得皇上的肚子里能撑船,于是才大胆进言。”
说好听点叫憨直,说难听点这人是傻乎乎的,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不要命了吗?
乾隆看着她笑道:“你直接说杭世骏傻就行了,什么憨直?”
他摇摇头,倒是没刚才那么郁闷了。
李玉在门口是啧啧称奇,还真是这位纯贵妃厉害,言两句就让乾隆一肚子火气都没了。
乾隆想着杭世骏的学问确实相当不错,连先帝都是称赞过的,就这么免官打发回家确实可惜了一点,还不如转去翰林院修书了。
杭世骏这性子的确也不适合为官,实在太没眼力劲了一点。
他心里盘算好,就听沐瑶忽然说道:“提起干旱这事,我以前看了不少杂书,依稀记得南边有一种叫甘薯的作物,不必浇很多水,干旱之地也能种下。”
乾隆一怔:“甘薯?朕仿佛记得谁提起过。”
他回想了一下,让李玉去御书房取了一本折子过来,折子压在最下边,李玉带着小太监翻了好一会才找到送过来。
乾隆打开一看,转头递给了沐瑶:“确实有人提过此物在干旱之地也能种,产量比小麦和水稻还要高,听着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看过后压根就不信,直接就压下了。
沐瑶看了一眼,这人只略略提了一下,还是在最后提了两句,要不是乾隆的记性好,估计都想不起来。
这人的名字很陌生,沐瑶并不认识,估计就是想提一提,要是乾隆愿意接受就多说点,不愿意就少说点,或者直接就没下文了。
如今看来,显然是后者了。
乾隆回想了一下,又道:“朕记得福建巡抚去年送了特产来,就是带泥的疙瘩,仿佛就是叫甘薯的东西?”
李玉想了想,点头道:“皇上记得不错,确实礼单上有这么一样,只一个不大的笼箱。里面是拳头大的果实,带着泥不说,个头也不大。”
御膳房哪里敢把这个东西做成吃的送到乾隆面前来,后来自然而然就没人记得,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沐瑶感觉怪可惜的,要是去年就种起来,只怕都能收个两回,都能吃上了。
李玉派个跑腿的小太监去问御膳房,那边哪里还记得此事,那一筐甘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乾隆倒没怪罪,毕竟这东西御膳房也不知道要怎么吃,看着那果实脏兮兮的,更不敢真的随意呈上来,他就吩咐人快马加鞭去福建那边要。
大部分送去皇庄作为种子来种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能亩产万斤。
另外一小部分就送过来,御厨们看看能做什么菜品。
乾隆不过动动嘴皮子,甘薯就一车车送去了皇庄种下了,还跟着几个当地的老农,都是种过好几回甘薯的。
看见皇庄那么好的田地种这个,老农们心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皇庄的管事机灵,问过老农得知这东西连沙地都能种,于是就跟乾隆请示之后,分了一部分种在皇庄附近的荒地上。
沐瑶一听就知道,皇庄这管事打算做个对照组,看看种在两边的甘薯如何。
要真的连沙地都能种,那么各地干旱地方种这个就合适。
如果皇庄那么好的田地都没能亩产万斤,那么当初提议甘薯和送甘薯来的福建巡抚就有点危险了。
种下后到收获需要个月左右的时间,其他甘薯则是送到圆明园内,御膳房众人面面相觑,压根不住地该怎么做。
想想沐瑶提到过甘薯,可能会做,于是御膳房就派人把甘薯抬到了曲院风荷这边,压力就到了林御厨这里来了。
林御厨都习惯了,每次都临危受命,就是他对这些土疙瘩一样的甘薯也是一筹莫展。
好在沐瑶很快派人送来方子,告知他要怎么做这些甘薯,林御厨就欢欢喜喜带着帮工们开始忙碌起来。拔丝甘薯、甘薯羹、甘薯粉、烤甘薯、甘薯粥和甘薯饼等等,能做的菜品实在太多了一点。
林御厨带着人在小厨房忙碌了一下午,总算是做出一桌子的甘薯菜来。
沐瑶邀了皇后、高贵妃和娴妃过来,乾隆自然也来尝一尝。
甘薯甜丝丝的,吃着饱腹感高,煎炸蒸煮都可以,哪怕只往灶火里一扔,等烤熟后灭了火扒拉出来,剥了皮吃也是十分可口。
乾隆每道菜尝了一口,点头道:“这东西其貌不扬,味道倒是可以。”
对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的他来说,甘薯的味道不难吃,而且能果腹,这就很够了。
如今只等甘薯的产量是不是跟说的一样多,要是真的,那就能推广下去了。
杭世骏到底脑袋是保住了,给乾隆找了个由头丢去翰林院修书。
他乐颠颠去了,毕竟看书是自己的最爱,修书就能随意查阅宫里所有的孤本,就跟老鼠掉进米缸一样,简直乐不思蜀!
乾隆一听说杭世骏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叹气,自己居然跟这么个书呆子计较,着实没必要。
除了杭世骏之外,其他御史的提议都中规中矩的。
其中一位陈御史就提议考核翰林院官员的时候不宜用诗,而是经史。
有人擅诗,有人不擅长,这个考核起来也难办,毕竟诗句这个,有些人喜欢这个意境,有人喜欢别的派系,或温婉或华丽,总归意见很难统一。
索性用经史来考,答案大差不差,评核起来有个范围在,就要容易得多了。
乾隆想了想,欣然同意了这位陈御史的提议。
原本翰林院不少官员擅长作诗,随口一作就能蒙混过关,如今竟然要开始考核经史,很多人科举之后进了翰林院就把书丢开,忘了不少。
一时之间同僚们都不去聚会吟诗作对,而是回家看书温习,免得考核的时候一问不知,评定成绩太差,那就太丢人了一点。
翰林院的风气顿时为之一肃,一个个下班就往家里跑,哪里都不去,只挑灯看书了。
乾隆感觉这样让官员们紧紧皮子也挺好的,别是科举之后当了官,以为万事大吉,就把之前学问都扔了。
定时考核很重要,除了翰林院之外,其他各部官员也该如此。
有些年轻的记性不错,学问都还在。
有些年纪大一些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捡起来也是容易,毕竟以前也是苦读多年了的。
当然乾隆不至于去折腾年迈的老臣重臣,只考核年轻一些的大臣,却也不少了。
朝堂大臣们努力温书,连带京城的书生们看见都啧啧称奇,忍不住也回家奋斗了,他们当官后还这么勤奋看书,书生自己要是不如,那就太不应该了。
沐瑶感觉乾隆最近的心情十分不错,不过他亲自出了考题给臣子们考试,看他们苦思冥想的样子的确挺痛快的。
就是乾隆批改试卷后,发现考第一的居然是杭世骏,倒是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人学问不错,最难得是一直苦读就没停下来过。
虽然他能过目不忘,看过的书都不会忘记,却不会因为这样的天赋而洋洋自得,甚至懒惰起来,这就叫乾隆颇为欣赏了。
各部官员考完试,险些给考掉一层皮,好在苦读后大家勉强都捡回来了,不至于考得太差,却也有考得不尽如意,哭丧着脸的。
第一回因为仓促,乾隆还能勉强原谅,打算每年考一回,下次再考不好,就得降级了。
官员们恨不能悬梁刺股来苦读,把以前的学问全捡回来。
自己努力还不行,怎么都要把小辈们抓起来一起努力。
于是各家哀嚎的人就变多了,京城的风气就更好了,连纨绔子弟都没见几个跑出来,全被约束在家里读书了。
在京城子弟们苦哈哈努力读书的同时,等甘薯结出小果的时候,沐瑶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发动了。
第89章
沐瑶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鲜虾馄饨,又心血来潮让林御厨做了一个手抓饼,中间夹了火腿、煎蛋,还刷了酱汁。
有种她以前上班的时候,下楼去地铁口买上一个手抓饼,带着去单位的感觉。
如今沐瑶舒舒服服坐在殿内,除了挺着大肚子有点不方便之外,就没别的了。
这孩子确实很乖,怀孕这么长时间,沐瑶都没有害喜难受,就是腿脚稍微有点肿。
葛嬷嬷尤为紧张,还问过太医,最后跟着学了两手,带着素茹和素纹轮流给沐瑶泡脚和按一按腿上的穴位,让她能舒服一点。
产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隔壁。
圆明园要宽敞得多,也不用沐瑶再坐马车回去那么难受,索性就在曲院风荷生孩子了。
稳婆和奶娘已经找来了,都是仔细挑过,查过身份和人品,没什么问题。
万事俱备,就等沐瑶发动。
这几天身边人尤为紧张,沐瑶起初紧张,后来慢慢习惯了,该吃该睡,反正孩子要来的时候谁都拦不住,不想来怎么催都没用。
没想到吃完这个喜欢的手抓饼之后,沐瑶感觉肚子一沉,有点坠坠的感觉,稍微有点疼。
起初她只以为孩子翻身的缘故,偶尔也会这样,肚子有点坠下的感觉。
但是这次尤为明显,沐瑶喝了一口蜜水定定神,然后就跟身边递帕子给自己擦手的葛嬷嬷道:“嬷嬷,我好像要生了。”
葛嬷嬷嘴角的微笑僵在那里,一时没回过神来。
还是素茹立刻扶着沐瑶道:“快,把产房重新整理,请稳婆过来。小应子赶紧去禀报皇上,小豆子去禀报皇后,嬷嬷扶着娘娘去产房。”
两个小太监立刻点头,转头就跑出去了。
他们用上最快的速度赶去禀报乾隆和皇后,另一边有宫女提着裙子往太医那边跑。
素纹已经去后边请稳婆了,稳婆过来后伸手一摸沐瑶的肚子,就点头道:“娘娘的胎位正,孩子已经转过来,应该很快要出生了。”
葛嬷嬷连带两个力气大的嬷嬷赶紧扶着沐瑶去后边的产房,走得那个小心翼翼,恨不能把她抬过去的。
沐瑶哭笑不得道:“嬷嬷放心,我感觉没那么疼,还能自个走的。”
稳婆心里感慨,纯贵妃这胎怀得十分稳妥,孩子也不闹腾,太医把脉都说孩子康健,还体贴不折腾人,叫她看着也羡慕了。
如今都要生了,孩子还是不闹人,看沐瑶走得稳稳当当的样子,应该没那么疼的。
沐瑶感觉这疼痛感尚可,走到一半,就见乾隆和皇后匆匆过来了。
乾隆一把扶着沐瑶的胳膊道:“怎么还自个走着,没让人用软轿抬到后边的产房了?”
产房离着前面宫殿有一段距离,约莫三十步,就是嬷嬷们担心沐瑶累着,走得特别慢,这才还没到的。
沐瑶就安抚道:“皇上放心,我这会儿还不怎么疼,想着走过去就行了。嬷嬷们担心走得太快不好,就让我慢慢来了。”
乾隆一把抱起她道:“走什么,等会还有你累着的时候。你们在前面领路,赶紧的。”
葛嬷嬷连忙应了,在前面领路,带着乾隆去了布置好的产房。
乾隆轻轻放下沐瑶在床榻,在产房里走了一圈,感觉相当整洁干净,这才微微点头道:“不错,都重新整理过了吗?”
素纹上前点头道:“是,刚才奴婢亲自检查过,又让人重新收拾过一遍。”
她作为沐瑶身边的大宫女,办事一向稳妥,乾隆这才放心了,被稳婆催促着出去了。
毕竟产房就不是乾隆能久留的地方,稳婆急得一头汗才把人请出去。
沐瑶躺在榻上,感觉肚子的疼痛越发厉害了一点。
稳婆摸了摸她的肚子,示意厨房烧热水送过来,还得温热的水,别烫着人为好。
素茹那边已经让宫女准备好了,这就上了一盆温水,稳婆摸着温度正好,有些诧异看了这边的宫女一眼。
稳婆之前是接生过嘉嫔和海贵人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嘉嫔那边还凑合,宫女们稍微有点慌张,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海贵人那边就更加乱糟糟了,身边的宫女还有慌张得撞在一起,水都泼了一地,险些把稳婆给绊倒,也是无语的。
纯贵妃这边该是之前有过三阿哥的关系,身边人都是有经验的,也就比前面两个乱糟糟的好太多了,有条不紊的,宫人们就没一个慌乱的。
尤其沐瑶身边两个大宫女着实给力,一个亲自来检查产房,另外一个吩咐底下人。
去厨房烧水的,去报信的,去请太医的,去请稳婆的,一个个都有差事在身,谁都不会慌慌张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稳婆这就放心多了,她这边要顾着接生,还要操心其他的事,着实恨不能把自己劈开来用,哪怕不止一个稳婆,也是累得够呛。
幸好之前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平安出生,不然两个稳婆都没好果子吃了。
稳婆这边准备了软木,等会让沐瑶咬着,然后开始发力。
一般产妇开始疼,到生孩子需要好几个时辰。
得先吃点东西来补充一□□力,等会就不会饿着没力气了。
稳婆扭头就问:“参汤准备好了吗?”
素纹已经端了一碗放得温热的参汤过来:“小厨房那边早就炖好了,每天都炖着的。”
毕竟最近几天沐瑶就可能生孩子,小厨房那边也紧张起来,林御厨带着人把参汤、鸡汤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喝上。
刚才那边一说沐瑶发动了,这边就把参汤舀起来稍微放凉一点,喝着就不烫嘴了。
沐瑶就着素纹的手喝了一碗参汤,感觉肚子疼得越发厉害,不由皱起眉头。
素纹就连忙问道:“娘娘可是疼了?”
沐瑶点点头,那边已经有宫女送了点心来:“娘娘来用点心,林御厨不知道娘娘这会儿想吃什么,每一样点心都送了一份来。”
她抬头见一盘子的点心,确实一样一个,有蛋挞、椰子塔、山药糕、枣泥糕等等,若是沐瑶不喜欢,小厨房那边还有别的点心在。
沐瑶吃了个蛋挞,又吃了个椰子塔,感觉肚子疼得就吃不下了。
素纹这才把盘子撤下,用帕子给沐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稳婆那边已经道:“娘娘,已经能看见孩子的脑袋了,快用力。”她还没见过这么快出来的孩子,稳婆赶紧催促了一声。
沐瑶的软木都来不及咬上,顺着稳婆的声音用力,然后深呼吸,再用力。
来回几次后,她闷哼一声,感觉疼痛好像潮水一样退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
稳婆连忙接着孩子一看,笑着道:“恭喜娘娘,是个小阿哥。”
乾隆出去后在外边坐了一会,接过李玉递来的茶水,拿在手里出神了一下,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盯着产房的门口道:“也不知道她这要多久,上回海贵人折腾到大半夜,嘉嫔也折腾了小半天来着?”
皇后也有些担心,只安慰道:“皇上放心,我就在这边盯着。皇上若是忙,可以先回去御书房那边,等会我再派人送消息过去。”
乾隆低头喝了一口茶,就见高贵妃和娴妃匆匆赶来。
她们住得远一些,园子又大,得到消息后再过来,总归不如乾隆和皇后来得快。
高贵妃看着已经关上门的产房,不由皱眉有些担忧。
乾隆就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对皇后道:“这两天不怎么忙,朕多等一会也无妨。”
他这是打算在这边等一等的意思了,皇后也没再多劝。
等了一会,永璋也匆忙赶来了。
他正上课,小豆子去递了消息,永璋就跟先生告假过来了。
乾隆看见永璋有点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只点头道:“来了就坐下等着,等会要是听见喊叫声也别害怕担心,生孩子总归有些难了。”
永璋抿着唇点头道:“嗯,儿臣知道额娘生孩子不容易,以后要对额娘更好一点。”
只盼着这个不知道弟弟还是妹妹的也能乖一点,别让沐瑶受太多罪了。
李玉站在乾隆身后,琢磨着等会要不要让小厨房准备吃食,别是饿着几个贵人了。
他让小厨房上了点心,可惜在场的心思都在产房里边,压根就没有动这些点心,甚至连茶水都凉了,一个个都没怎么发现。
高贵妃心想之前海贵人生了好几个时辰,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午时去。
沐瑶最是怕饿了,到时候在里边是先吃午饭还是先继续生孩子?
哪知道前后才一个时辰不到,里面就传来孩子的哭声。
声音十分洪亮,皇后一听就笑道:“看来是个壮实的孩子,哭得可真大声。”
乾隆也笑着点头,心情颇为不错,谁不喜欢健康活泼的孩子呢!
稳婆抱着襁褓出来,笑着道:“皇上,各位娘娘,纯贵妃娘娘诞下一位小阿哥。”
高贵妃凑过去看了一眼,还以为看见的是红彤彤小猴子一样的孩子,哪知道居然白白胖胖的,眼角沾着泪水已经睡过去了。
小阿哥安安静静在襁褓里睡着,旁边人盯着也没吵醒,看来是个能睡的。
高贵妃就忍不住道:“六阿哥看着是个安静的,白白胖胖的真好看。”
娴妃看了一下也点头附和:“确实,这眉眼长得跟他额娘有点像。”
太医检查过,六阿哥身子康健,没什么问题。
哪怕这天还没凉,乾隆还是有点担心,让稳婆赶紧抱着小阿哥进去,又问道:“沐瑶没什么事吧?”稳婆答道:“回皇上,贵妃娘娘只累着睡过去了,女医看过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将养着就是了。”
乾隆这才放心着点头,又亲自问了奶娘,足足有四个,让六阿哥轮流用也行,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也行。
乾隆不好进去,皇后就进去看了一眼,沐瑶被素纹轻手轻脚擦身后,已经睡过去了,脸色有点白,神色有些疲倦,其他就还好。
她出来一说,乾隆就更放心了。
他心情不错,如今自己年纪不算大,已经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了,算得上是子女颇多。
其中两个阿哥还是沐瑶的,乾隆就更是高兴,当场就让人送来赏赐。
等沐瑶醒来,听说偏殿已经堆满了太后、乾隆、皇后、高贵妃和娴妃的贺礼,就连嘉嫔和几个贵人也送了来。
太后听说沐瑶生下一个康健的小阿哥,心里也十分高兴,自己又要多一个孙儿了,就送来不少血燕、人参等滋补的药材,还送来一箱布料,一对花鸟如意玉瓶。
乾隆送来紫檀茶几,一座紫檀屏风,一对玉如意,还有一盒首饰,里头是一对金步摇。
舒贵人送的金步摇镶嵌的是红宝石,这对金步摇镶嵌的是色泽光亮圆润的上等小珍珠。
前者更美艳张扬,另外一个就更内敛素雅了。
高贵妃和娴妃送的都是布料居多,因为这个是最耗费的。
另外高贵妃还送来一块檀香木,放在枕边,阵阵幽香,让人睡得更踏实一点。
她是担心刚生完孩子还有点疼,沐瑶就要睡不好,于是让家里找了一段时间,才得了这么一块上等的檀香木。
以后沐瑶出了月子,也可以众人把檀香木雕成手串或者项链戴着,或是做成木牌吊坠也行。
嘉嫔送的是一对白玉镯子,其他几个贵人送的就多是女红居多,比如吉祥如意福纹图样的荷包等等。
贴身用的比如腰带、抹额和鞋底这些,她们是不敢做的,免得出什么问题,被人掉包了还是渗了别的东西,那就要无辜倒霉了。
沐瑶听着素纹说了外头的赏赐和礼物,喝了一碗鸡汤,后背被素茹塞了柔软的靠垫,舒舒服服半躺着,就道:“这些都记下,尤其是后宫娘娘们送的,一一记上才是。”
后宫有来有往,以后有什么喜事,她也得回礼才是。
素纹点头应了:“娘娘放心,奴婢等会就去登记在册。”
她办事,沐瑶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六阿哥醒了一会,被奶娘喂了之后给抱了过来,沐瑶看襁褓里砸吧着嘴的小孩儿,长得玉雪可爱,白白嫩嫩的,一点都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
她想要抱一下,素纹却担心会扯着沐瑶的伤口,只抱着小阿哥凑近给沐瑶看了一会,就想让奶娘抱走。
沐瑶有些不舍看了一眼道:“放在我身边吧,我还不想睡。”
素纹就劝道:“娘娘还是多睡一会为好,三阿哥已经回来了,说是会帮忙看着六阿哥的。”
沐瑶听着就笑道:“他这会儿不是在上课,告假回来了?那好吧,让他们两兄弟也尽早培养一下感情。”
她微微一笑躺下,虽然嘴上说着不累,躺下后沾着枕头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素纹蹑手蹑脚抱着襁褓出去,永璋正等着,就小声说道:“三阿哥放心,娘娘喝了鸡汤后就睡着了,听说三阿哥也在,娘娘自然放心。”
她把襁褓放下,六阿哥躺在小床,小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
永璋趴在小床旁边看了一会,小声道:“弟弟好小,以后会长得跟我一样大吗?”
素纹好笑道:“这是自然,吃好睡好,小阿哥慢慢就会长大了。”
永璋点了下头,就这样守在榻前,等六阿哥睡着了,他也趴在旁边打瞌睡。
素纹劝了劝,他还是没离开的,守着到沐瑶醒来,听说永璋还在,让人送了吃食,叫永璋好好吃饭,然后回去做功课了。
沐瑶隔着门跟永璋叮嘱道:“六阿哥有奶娘和嬷嬷盯着,不还有素纹和素茹看着,你也不必太操心了。”
虽然是这么说,永璋第二天按照平常一样读书上课,回来后就过来看看弟弟,然后隔着门跟沐瑶说几句话,才回去做功课的。
葛嬷嬷伺候沐瑶用饭的时候就笑道:“三阿哥这是担心娘娘坐月子,一个人关在房内要闷着,这才每天过来跟娘娘说说话了。”
沐瑶笑着点头道:“永璋确实贴心,说真的,这以后他要不过来每天说说话,我也有点不习惯了。”
也是因为住在圆明园的关系,永璋从后边碧桐书院过来说几句话再回去。
要是在宫里住在阿哥所的话,永璋就不好从后边到前面的宫殿来了。
沐瑶习惯坐月子的时候每天就等着永璋下课来跟自己说说话,习惯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再改变就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了。
高贵妃和娴妃白天就进来陪着沐瑶,看她恢复得不错,两人也就放心了。
高贵妃还笑道:“我在外边等着的时候还以为怎么都要多等一会,要是拖到午饭的时候,你这得饿着肚子生孩子也太难受了,是不是该让小厨房准备午饭才是,然后六阿哥就出生了,着实有点快。”
沐瑶听得好笑道:“我刚吃完早饭就生孩子了,这孩子确实来得正是时候,要是不早不晚的,我这是先吃饭呢还是先生孩子呢!”
两人逗趣了几句,都笑了起来。
娴妃就道:“慧娘这时候可别逗笑她了,要是弄着伤口疼就不好了。”
高贵妃顿时紧张道:“那是我的错了,咱们得说些正经点的才好。”
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不惹人笑的正经话题,看高贵妃迷茫的小脸,沐瑶又想笑了。
不过笑多了确实还有点疼,沐瑶只好深呼吸忍了下来,抿了抿唇算是憋住笑了。
六阿哥被挪到隔着一个宫殿的房间,一来宽敞得多,几个奶娘和伺候的嬷嬷、宫女都能住下。
二来是住得远一点,要是六阿哥夜里哭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吵着沐瑶休息了。
哪知道六阿哥吃了就睡,睡醒就起来吃。
而且睡着之后哪怕外边打雷,他居然都不会醒,还睡得呼呼的。
那天打雷厉害,沐瑶都惊醒过来了,赶紧让人去看看六阿哥,别是吓着了。
若是六阿哥害怕,就把孩子抱过来的。
然而奶娘把六阿哥抱过来,他依旧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外边打雷那么响,还被人挪动抱过来,六阿哥居然还是没醒吗?
沐瑶感觉这是小猪猪吧,也太能睡了!
不过能睡的孩子才容易长大,她伸手摸了摸六阿哥娇嫩的脸颊,暖呼呼的,规律的气息洒在手心上。
沐瑶忍不住坏心眼地伸手轻轻戳了下六阿哥的脸颊,他动了动,扭过脸去继续睡了。
他一动,奶娘以为六阿哥要被沐瑶闹醒,还吓了一跳。
幸好六阿哥扭过头又继续睡了,葛嬷嬷在旁边都忍不住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
沐瑶若无其事收回手,还是让奶娘把六阿哥放在榻上,自己陪着睡比较好。
不过她躺下后,因为六阿哥睡得太香,沐瑶看着看着也打了两个哈欠,很快跟着睡过去了。
葛嬷嬷等沐瑶睡熟了,轻手轻脚抱起六阿哥,让奶娘小心翼翼抱回去。
等沐瑶再醒来,发现身边没了六阿哥,还以为是他醒来被奶娘抱去喂了,也没多想,并不清楚其实一开始六阿哥就被抱回去睡的。
六阿哥这孩子确实让人省心,不爱哭,特别爱睡,很不容易吵醒。
哪怕被吵醒了,他还能很快接着睡。
乾隆知道后也啧啧称奇,还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每次见都在睡,要么就是准备睡,反正一副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他还找院首问过,六阿哥是不是太能睡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院首就答道:“皇上放心,六阿哥身子康健,小孩子身子骨弱,睡得多才能更健壮一些。”
尤其六阿哥不但睡得好,还吃得香,饭量不少,洗三的时候哭得中气十足,老远都能听见。
然后一个月下来就壮实了不少,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了。
沐瑶总算是坐完月子出去,六阿哥也满月了。
她抱着沉甸甸的六阿哥,感觉孩子这个月吃得是真不少。
沐瑶好不容易沐浴后泡了一会澡,感觉自己总算要活过来了。
她抱了六阿哥一会,葛嬷嬷就熟练地接了过去,生怕累着沐瑶。
总算出了产房,沐瑶就见乾隆在外头,不由满脸惊喜道:“皇上来了?”
乾隆见沐瑶的气色很好,瞧着整个人丰腴了一些,就知道月子被伺候得不错,休息得还好,就笑着点头道:“朕也许久不见你了,平日只隔着门说话,总归不能看见你。”
这话叫沐瑶听得有点害羞,坐月子的时候,乾隆隔几天会过来问一问,听着沐瑶的声音还不错才放心。
确实这么久,除了沐瑶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见不着,足足有一个月,平日两人还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如今天儿有些凉了,哪怕出了月子,乾隆也担心沐瑶吹着风,让人给她裹上披风,坐着软轿回去寝宫的。
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沐瑶才有种彻底放松的感觉。
小厨房早就准备了不少吃食,一桌子的好菜来庆贺沐瑶坐月子出来。
其中一道黑糯米酒蛋汤是特意给沐瑶做的,最是适合孕妇坐月子之后用,能补血益气,驱寒祛瘀。
哪怕如今坐月子结束,天气凉了,依旧适合驱寒之用了。
沐瑶喝了半碗,感觉浑身暖暖的,手脚都暖和了起来。
黑糯米酒放得不多,却让她喝完有种飘飘然的微醺感觉。
沐瑶懒洋洋地一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乾隆用了几筷子,有些担心她会醉,也跟着喝了一口汤,感觉里面的黑糯米酒并不多,这才放心了。
沐瑶就笑道:“皇上放心,林御厨是有分寸的。”
酒水这种在煮的时候大半都挥发了,只留下那么一丁点,林御厨估计放得并不多,不会真让她醉倒的。
乾隆笑着点头,给沐瑶夹了一筷子三杯鸡:“也别急着喝这汤,多吃两口菜垫垫肚子才是。”
沐瑶吃着三杯鸡,鸡肉香嫩柔滑,味道确实不错。
另外还有香酥鸭肉,她发现盐和酱料放得都不多,估计是因为沐瑶坐月子的时候吃得比较清淡,一时太重油重盐她可能会不适应,于是就稍微放少了一点。
食材新鲜加上手艺出众,清淡点也很美味。
乾隆许久不见沐瑶,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就是用得香,忍不住也多用了几筷子。
李玉在后边暗暗松口气,这阵子乾隆的胃口很一般,御膳房换了好几道菜式,依旧没能让他多吃点。
果然还是在纯贵妃面前,乾隆的胃口才能好起来了。
这边两人刚用完,乾隆就提起六阿哥满月宴的事来:“这事不必你来操心,毕竟你才刚坐完月子,不能太劳累了,就让皇后都包揽了过去。六阿哥还小,这次就没大操大办,只请熟悉的人来就好。”
这熟悉的人自然包括了苏家人,另外就是宫里头的,一起摆上两桌热闹热闹。
乾隆还觉得委屈沐瑶和六阿哥了,就解释道:“六阿哥年岁不大,等百日宴的时候大办为好。”
其实他起初是想大办六阿哥的满月宴,还是皇后给拦下来了。
满月宴办得热闹是好事,就怕大吵大闹的,叫孩子吓着就不好的。
都说孩子小,魂魄不够稳固,被吓唬一下,很容易丢了魂。
虽然这话不能全信,却也不能不信,乾隆想了想,就还是只能委屈一下沐瑶和六阿哥了。
沐瑶倒是觉得孩子还小,满月宴让熟悉的人来吃上一顿好的,就已经很不错了,笑着道:“谢谢皇上,也要劳烦皇后娘娘了。”
苏家得了邀请,苏召南早早就让绣娘裁了新衣,苏夫人也是。
几个兄弟也是如此,苏岐凤特意赶到京城来,就是不能错过六阿哥的满月宴了。
进宫的时候,苏召南带着几个儿子都有点紧张。
苏夫人带着几个更紧张的儿媳妇们,举手投足却从容不少。
她跟着慎郡王的嫡福晋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跟勋贵夫人们打交道,自是变得从容了许多。
几个儿媳妇见了,越发佩服起自家婆婆来。
苏夫人被领着去见回了宫的沐瑶,看女儿生下孩子之后,肤色白里透红,显然被伺候得很精心。
她原本想要专门赶去圆明园,陪在沐瑶身边,看着她生孩子,伺候她坐月子的。
沐瑶却觉得身边伺候的人足够多了,没必要让苏夫人特地跑一趟还要劳累。
再就是哪怕在园子里,乾隆经常来,苏夫人始终有些不方便,索性沐瑶就写信拦下了苏夫人,只多写信给自家额娘就是了。
沐瑶在信里都说好,苏夫人就特别不放心,觉得女儿是不是报喜不报忧。
如今她亲眼看见,才知道沐瑶确实生孩子没受罪,坐月子也被伺候得精心,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沐瑶也是这时候知道,宫里对产后恢复尤为熟悉。
因为嫔妃们坐月子出来,就跟之前差不多了。
不说是饮食方面,身材和皮肤管理方面,嬷嬷们都相当熟悉。
配合着太医,另外有女医帮忙推拿,身材恢复得特别快。
葛嬷嬷对此更是拿手,沐瑶愣是感觉自己不是坐了个月子,而是做了一个月的SPA,皮肤不但比之前还好,身材都恢复得差不多,甚至气色更好了。
完全不需要担心身材变得臃肿,一开始怀孕的时候,嬷嬷们就开始注重娘娘们的吃食,不会让她们吃得太多而发胖,让孩子个头太大而难产。
所以嫔妃们恢复起来也快,当然不听话的例外,恢复还是能恢复,就是过程难受一点。
沐瑶私下问过,葛嬷嬷就道海贵人之前吃多了,坐月子的时候要瘦回来,就得发狠才行。
吃得要少,还不能没营养,只能多喝滋补的汤汤水水。
另外推拿得更用力,才能让臃肿的身材能够恢复回去,每天必然要疼得死去活来的。
沐瑶听得戚戚然,果然自己听话没贪嘴多吃,也能少受点罪了。
跟苏夫人见过面,很快满月宴就开始了。
也不让人敲敲打打,或是丝竹之声不断,更没有舞姬表演,只安安静静一起用饭了。
六阿哥这会儿很给面子,没有睡觉而是醒着的,睁着眼睛看向周围,虽然可能看不太清楚,不过特别好奇的样子,仿佛能看清楚一样。
苏召南看见粉雕玉琢的六阿哥,都恨不能抱一抱。
男客们都在另外的地方,没跟嫔妃们在一起。
六阿哥只抱过来给苏家人看一眼,很快就抱回去了,苏召南不免有些遗憾,却也多喝了两杯,自家小外孙真是好看极了,五官看着像足了自己的模样。
沐瑶自然不知道自家阿玛看六阿哥,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想法。
高贵妃逗弄了六阿哥一会,见他打着哈欠,很快被奶娘抱过去,在奶娘怀里就睡过去了。
一整晚也不吵不闹,更没有哭过,就没有比他更乖的孩子了。
太后对六阿哥也尤为喜欢,长得这么好看,还不怕生,放谁怀里都不闹腾,醒着的时候只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简直被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
她就笑道:“以后等开春没那么冷的时候,多带六阿哥去我那边走一走,也能热闹一下。”
沐瑶自然没有不应的,毕竟太后特意说了开春暖和的时候,就是怕冻着六阿哥了,甚是体贴。
她只抱六阿哥过去让太后看看,逗弄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满月宴算是热热闹闹结束了,乾隆就接到消息,甘薯迎来了大丰收。
管事盯着底下人一筐一筐称了甘薯,因为皇庄的田地肥沃,甘薯长成了大疙瘩,一拔起来就是一大串果实,一亩地根本不止万斤。另外荒地种的甘薯,个头就要少一些,土里的果实也没那么一大串,却也不小了。
看着少一些,称上也差不多有大几千斤,管事就激动坏了,连夜写信送去给乾隆。
乾隆见了大为开怀,尤其六阿哥这头刚满月,那边甘薯大丰收的好消息就传来,叫他更为欢喜。
他就对身边的李玉说道:“要不是沐瑶提起,朕也就忽视掉这甘薯。如今种下了,还在六阿哥满月的时候大丰收,着实叫朕心生欢喜。”
乾隆就差没说六阿哥是个小福星,给他带来好运气。
李玉连忙笑着恭喜:“皇上是个有万福之人,小阿哥们自然也沾上了福气。”
这话乾隆爱听,笑着点头,转头早朝的时候就让人把这个好消息告知朝臣。
朝臣们起初是不太敢相信,毕竟一亩万斤的产量,着实像是胡诌的。
各地为了给乾隆拍马屁,胡诌的事还少吗?
还有上折子说沙地里长出一朵雪莲来,简直莫名其妙!
等皇庄的折子送上来,朝臣彼此传阅,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每一亩地都有标记和位置,什么时候种下,何时浇水何时施肥,施肥又是什么肥料,一共多少次。
每天的记录自然没在上面,太繁琐了一点,却有总的记录,让人能清晰看出每亩地的产量其实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比如日照,比如田地的肥沃,还有老农伺候甘薯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总归产量都很接近,皇庄田地肥沃,产量更是超过万斤。
最让人吃惊的是旁边的荒地产量也不少,虽说不足万斤,但是土地没有多年来经营的肥沃,只跟着旁边皇庄的田地一起施肥浇水,产量就如此惊人。
有老臣忍不住泪流满面,有这样高产量的粮食作物在,那些干旱地方就有救了。
甘薯不但好种,而且十分好保存,只要保存得当就不会坏掉,能放好久。
还能把甘薯晒干后储存起来,也是极好的。
更别提这甘薯不需要十分肥沃的田地,哪怕荒地都能种下,产量又如此惊人,以后若有天灾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让多少人不至于饿死。
福建巡抚自然得了乾隆的赞赏,他转头就跟福建的陈家要了许多甘薯,一来分发去给干旱之地,让他们尽快种起来。
二来他不快一点,陈家有大量甘薯的事很快会被别人知道,福建巡抚当然得先下手为强了!
其他地方得知消息后去福建找陈家人,很多都跑空了,对福建巡抚是气得咬咬牙。
乾隆自然也得到消息,福建巡抚也是个乖觉的,写了折子说得很清楚,当初是陈家的家主再三请求他跟皇上提一提这种极好的粮食作物。
虽然吃多了会有些不雅,但是比起不雅,饿死人自然更加可怕了。
这是陈家的家主出海的时候无意中飘落在一个岛屿上,然后发现当地人吃的这种甘薯,其貌不扬,却尤其果腹,吃两个拳头大的就能饱了。
而且特别好种,随意在什么土地上都能种下,只是好的田地能产出多一些,不好的就少一点,总归比别的粮食好伺候多了。
陈家得到后欣喜若狂,带回来试着种了几年,确实产出巨大,就想献上来。
可惜当地官员对这个甘薯不怎么看好,也就不愿意帮忙,唯独福建巡抚以前受过陈家的恩惠,于是愿意在折子上最后提一句。
如果乾隆见了好奇,自然会让人送甘薯过去,不在意的话,福建巡抚起码是提过了,算是报答了陈家。
没想到被压下一年,福建巡抚和陈家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居然因为沐瑶一句话,乾隆就起了兴致,特意让人寻了来在皇庄种下,还大丰收了!
为此福建巡抚当然要快人一步,尽快把更多的甘薯献上了。
乾隆为此也不意外,这东西他当初见着就不太相信,福建巡抚哪怕亲眼看了依旧不敢打包票也是应该的。
要不是在皇庄和荒地都种上了,周围除了管事和老农之外就没人进去过,不可能掉包这些甘薯,乾隆都未必相信几个月就产出如此多的甘薯来!
如今就好,各地送去的甘薯一半留着种下,一半能够缓解粮仓的压力,让干旱地方的人也能勉强果腹,实在是大功一件了。
福建巡抚是个机灵人,他被乾隆赞赏之后,回去就写折子开始对乾隆拼命夸夸夸。
他这个臣子如此出色,还不是有乾隆这么好的皇帝吗?
要不是沐瑶知道福建巡抚确实是个干实事的,多年来把福建经营得不错,最近还积极学习广州打造港口,好在跟洋人的买卖上分一杯羹,叫当地商人也能跟着富裕起来,她都要怀疑乾隆选大臣的时候,是不是专门选会拍马屁的?
不过朝中大臣很多都跟福建巡抚一样,干活是可以的,拍马屁自然也擅长。
跟杭世骏那样性子一样憨厚不懂变通的愣头青,那还是极少的。
只会循规蹈矩,不知道变通,就不可能把当地经营得有声有色。
当地不好,那这个本地官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考核是绝对过不了的。
哪怕朝中有人,政绩太差,上峰都不愿意出手救了,除非是亲儿子,但是哪有那么多亲儿子呢!
不管如何,甘薯一出,确实缓解了干旱各地的灾情,让百姓也不用继续挨饿,还有了盼头,一个个都高呼万岁。
各地都不用催,万民伞就一个个送进京城来,让乾隆看着太和殿前空地上一大片的万民伞,着实壮观得很。
朝臣们自然跟着高呼万岁,乾隆站在最高处,看着满满当当的万民伞,嘴角一弯。
六阿哥也在这之后被乾隆赐名为,永瑢。
瑢,佩玉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令人心情愉悦。
乾隆因着甘薯的事,对六阿哥永瑢十分喜欢,特意赏赐了一对佩玉,上面各自有一个他亲手写的永字和瑢字,再让工匠照着刻的。
也不知道六阿哥是清楚这玉佩上有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喜欢玉佩相碰的声音,睡觉都要把玉佩的绳子捏在小手里。
乾隆见永瑢喜欢自己送的佩玉,心里更是欢喜。
第90章
沐瑶上回给和敬说的,给小孩子挠脚心,小手会一动一动。
和敬去五阿哥那边挠了一回,五阿哥的脾气很大,直接就嚎起来了。
确实是嚎,不是哭,因为一滴眼泪都没有。
和敬怪不好意思的,之后就不敢去了。
如今有了六阿哥这个安静的弟弟,和敬就忍不住又伸手了。
沐瑶自然不介意,还跟着伸手挠六阿哥的脚板心。
永瑢睡着后根本不理会,被挠脚板心就是小脚丫动了动,然后小手一抓一握的,看着特别有意思。
高贵妃也忍不住伸出蠢蠢欲动的手,娴妃在旁边喝着茶,感觉六阿哥的小床旁边围了三个小姑娘,面露无奈。
幸好六阿哥是个好脾气的,不然跟五阿哥一样嚎,她们就得傻眼了。
玩了一会,葛嬷嬷都想把六阿哥抢回去的时候,沐瑶才算是收手了,带着高贵妃跟和敬回去娴妃身边一起喝茶。
葛嬷嬷赶紧示意奶娘把六阿哥抱走,生怕沐瑶心血来潮又想逗弄儿子,弄醒了虽然不哭,也是怪委屈的。
沐瑶见了也是哭笑不得,她是有分寸的好吗?
也就逗弄一下,真把睡熟的六阿哥弄醒是不可能的。
而且挠得特别轻,六阿哥的反应又特别可爱,沐瑶就忍不住多挠了几下。
她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故意没看奶娘抱着六阿哥赶紧溜了。
娴妃抿唇笑了笑,和敬吃了两块点心,也得回去跟着皇后上课的。
皇后最近带着和敬,就让她在旁边看着。
看人、看账这些,皇后都已经手把手教过和敬,和敬自个也上手,就没特别需要教的了。
如今就是让和敬多看多听,很多事皇后可能想不到该怎么教,索性让她看着听着,以后遇到相同的事也知道该怎么下手处置,而不会慌慌张张的了。
和敬跟着皇后学习,举手投足都有几分皇后的样子,越发大气和沉稳起来。
等她走后,高贵妃就感慨道:“之前给格格请教养嬷嬷,倒不如皇后娘娘亲自教导来得好。哪怕不是一天到晚教,皇后娘娘只把格格带在身边,也足够言传身行了。”
比起那些教养嬷嬷,谁比得上皇后呢!
在皇后身边,哪怕只是耳濡目染,就足够和敬学到不少事了!
只管着小家的话,不比管着整个后宫来得轻松简单吗?
好比杀鸡焉用牛刀,和敬跟着皇后学过后,以后在公主府,都不必担心底下人能够糊弄她了。
娴妃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我也是跟着皇后娘娘学的。只学了点皮毛,也足够终生受用了。”
高贵妃就好笑道:“曼音你这还算是皮毛,那我可怎么办?”
娴妃那么能干算是学了皮毛,那她是连皮毛都没学会了。
两人笑了一会,高贵妃又道:“说起来,海贵人跟着回宫后,安静了许多。”
沐瑶也是好奇道:“是啊,我还想着回来后,海贵人不必禁足了,怎么也不出来闹腾?刚才听和敬的意思,去看五阿哥的时候,海贵人并不在,看样子她禁足的时候确实反省了,没再去打扰仪嫔的。”
娴妃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海贵人这虽然没继续被禁足,却也差不多了。”
沐瑶瞪大眼看了过来,高贵妃也竖起耳朵听了听。
娴妃就笑着道:“我也是之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才听太后娘娘提起的。说是嘉嫔如今要照顾四阿哥,仪嫔要照顾五阿哥,都腾不出手来抄经。”
言下之意,海贵人如今闲着,不如就帮嘉嫔和仪嫔抄经吧!
之前仪嫔那么诚心替嘉嫔抄经,如今海贵人也该把两人的份抄起来才是。
沐瑶心下感慨,果然抄经这样的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塞,让海贵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永和宫里抄经了。
嘉嫔是巴不得海贵人安静点,特意让人把自己之前抄写的经书送过去,笔墨纸砚都送去一些,万事俱备就差海贵人自个动手抄了。
海贵人心里是百般不愿意,不过太后都开口了,而且嘉嫔确实照顾四阿哥没时间抄经,仪嫔如今要顾着五阿哥,抄得也少了。
而且抄经后要送去慈宁宫后边的小佛堂供奉,海贵人想了想还是努力抄了起来。
娴妃就道:“海贵人抄了五六天,就带着抄好的经书亲自送去慈宁宫。我去请安的时候,海贵人已经回去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体恤海贵人,就不必她总是亲自来,让底下人跑腿送一趟就是了。”
沐瑶抿唇一笑,高贵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娘娘这话没毛病,确实底下人跑腿去送不就好了,没必要她亲自去。”
说完,高贵妃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太后这是嫌弃海贵人,都不乐意看见她,抄好的经书直接让跑腿的送过来小佛堂供奉就是了。
而且太后很清楚海贵人特意亲自送来的意思,不就想跟嘉嫔和仪嫔那样,因为诚心抄经跟太后套近乎,于是晋了份位吗?
海贵人怎么不想呢,哪怕她之后晋为嫔也不可能把五阿哥抢回来自个养,但是以后如果有别的孩子,就能自个养了啊!
再就是贵人和嫔在后宫犹如一道沟壑,跨过去的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来嫔才是一宫主位,贵人只能住偏殿。嫔是主子,贵人就介于宫妃和宫女之间,人数还是不限的。
二来以后老了,嫔以上的都能被奉养到死,嫔以下的就不会了。
三来年俸和福利也不同,嫔的年俸有两百两,贵人只有一百两,吃穿用度都有很大的差别。
海贵人的要求不高,就是期望有一天能够晋为嫔。
之前嘉嫔和仪嫔都成功了,她能不心动,在太后这边使劲吗?
然而海贵人的目的太明显了,太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然是不乐意的。
太后愿意让嘉嫔和仪嫔晋位,一来嘉嫔确实会说话会来事,逗得她高兴,再就是嘉嫔对自己够狠,当初发狠抄经将近一年,就连太后心里对嘉嫔都有几分佩服的。
至于仪嫔的话,性子软和,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嘉嫔扶了她一把,仪嫔就一心向着嘉嫔,也没因为嘉嫔怀孕的时候就越过她跑到慈宁宫来讨好太后。
这比较之下,海贵人这心思不要太明显,太后会乐意才怪!
太后都坐到如今的位子,上头再没有管束的人了,只要不碍着乾隆的正事之外,其他都能随心所欲。
她不乐意见的人,自然直接就打发了,懒得多应付的。
海贵人被打发回去,心里郁闷得很,也只能继续抄经,意图打动太后了。
高贵妃摇头叹气道:“她这才抄了几天,就迫不及待跑到太后娘娘面前去邀功,就是嘉嫔都抄了快一年,更别提仪嫔也抄了大半年,哪怕如今都没落下。”
海贵人太心急了一点,太后在后宫多年,眼睛厉害得很,哪里能看不出海贵人的小心思呢!
只能说海贵人这样急功近利,让太后一开始的印象就不好,后边想要彻底扭转过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沐瑶也摇头道:“她自从有了五阿哥之后,性子是变得越发急躁了起来。”
可能加上族人送了族妹到海贵人身边,东窗事发后,娘家人都落罪了,海贵人以后只能靠自己,能不着急吗?
五阿哥被仪嫔抱了过去,海贵人并不受宠,因着之前的事,乾隆对她更不待见了。
她想要再怀上孩子,也得乾隆来才行啊!
乾隆不来,海贵人很难再有机会怀上,膝下空虚,就只能盼着自己讨好太后,往前走一步,起码能够后顾无忧了。
素纹这时候送上一盘果干,高贵妃看着这黄色的果干不由奇怪道:“这是什么果干,怎的没见过?”
沐瑶就笑道:“这是甘薯干,甘薯晒干后很能存下来,吃着也很有韧性,不饿的时候啃一啃,甜丝丝的就挺好。”
高贵妃拿起一块啃了一口,确实得慢慢咀嚼,越嚼越是甜丝丝的,当个零嘴倒是不错。
娴妃吃着也挺好的,就是纳闷道:“甘薯不是大部分都送出去了?皇庄该是留下来做种,听闻京城不少勋贵都求着这甘薯,想在自己的庄子上种一种。”
乾隆大为夸奖的好东西,产量又这么高,勋贵们自然心动想求。
皇庄种了一茬,福建那边已经送了许多过来,库存确实有限的,怎的沐瑶这边竟然还有那么多做成果干了?
沐瑶就道:“还是曼音敏锐得很,这是陈家另外派人送过来的,让皇上转交给我。我一部分留下了,让小厨房做成菜,没用完的放着就晒干做甘薯干。一部分送去给苏家,让苏家的庄子也种起来。”
听说是借着乾隆那边转交过来的,娴妃就放心了,还笑道:“这陈家怕是知道甘薯的事因着你才叫皇上知道了,这是报答来了?”
高贵妃好笑道:“这陈家居然只送甘薯过来,就没别的了?”
不过要陈家送什么名贵的东西来,这才不妥当。
毕竟沐瑶提起是巧合,陈家特地送贵重礼物来,仿佛就显得两边合伙了一样,叫乾隆生疑就不好了。
明明是好事,贵重礼物一送,事情就容易变质。
沐瑶也觉得陈家的家主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实心眼的,就道:“陈家当初偶然发现这甘薯,就觉得该献上来。散了不少家财在福建到处推广,叫福建当地人不少受益,种成了一大片。如今收成后存起来,各地都需要留种,这不就让他们能卖出去赚一笔了?”
陈家还怕当地人会高价卖甘薯,这事情就弄得不太好了,特意派陈家子弟到处走访叮嘱,生怕有人坏了对甘薯的印象。
明明就是个适合荒地和救灾种植的粮食作物,太贵的话,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好在高价卖的都是少数,很多都是穷苦人家,很明白饿肚子的味道。
要不是陈家推广这甘薯,让他们种上了,如今还可能有一顿没一顿的,自是希望其他人也能吃上。
高价卖的大多是听说皇庄种上甘薯,这才从当地人手里高价买了一些囤上了,如今再高价卖给别处的商人,陈家倒是没插手。
要他们卖给原本就穷苦的人家,那就说不过去。
只是做买卖,卖给的又是不差钱的商人,只怕转手卖给勋贵们,谁都没吃亏,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勋贵很多就是跟风,对价钱倒是不甚在意。
别是卖给穷苦人家,叫人更加过不下去,陈家都是不管的。
索性因为沐瑶提起,才让甘薯得以尽快推广开去,陈家自然感激,派人送来不少甘薯。
这些甘薯都是特地挑过,个头大一些,吃着甘甜,种下也是合适的。
收到陈家送来的礼物,说要转交给沐瑶,乾隆就让人打开看看是什么,看到是甘薯,还跟沐瑶嘀咕:这陈家也太吝啬了一点!
送什么不好,居然只送甘薯!
哪怕担心送太贵重的东西不妥当,就不能送点福建其他当地特产吗?
听闻福建那边的珍珠也不错,靠着海,摸珍珠也容易。
哪怕不是拳头大的东珠,普通大小的珍珠只要品相好一点的,也是个不错的心意了。
如今送上京城来的一队马车,车上堆满了筐子,一筐筐全是甘薯,乾隆看着就无语了。
所以轮到乾隆该赏赐陈家的时候,他就灵机一动,亲自写了“天下第一甘薯”几个字,让人送给陈家去了。
陈家收到后十分欢喜,直接就挂在大堂中间。
能得到皇帝的墨宝,这得是多大的荣耀,陈家把这几个字裱起来之后,还派了家丁日夜巡视,就怕有人乱碰这墨宝,宝贝得不行。
沐瑶感觉乾隆也挺坏心眼的,见陈家送她的礼物都是甘薯,于是赏赐也跟着吝啬起来。
不过再吝啬也是皇帝的墨宝,陈家还是很高兴的。
身外之财他们努力赚就有了,但乾隆的墨宝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重臣们都没能得到,他们陈家就有了,简直祖坟冒烟!
百姓们得了甘薯,也是一个个有了盼头,自家的田地种不下,恨不得把荒地都开出来种上。
乾隆为此还特意颁布了新令,无人的荒地,若是贫民开荒,三年内不必交税,一时之间各地起了开荒热,百姓们热火朝天开荒,恨不得把所见之处都开出来!
种地的人多了,田地也多了,产量自然噌噌往上去。
看见送来的各地粮食产量的折子,乾隆的心情颇好,只是李玉进来禀报之后,他嘴角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了:“四阿哥病了?怎么回事?不还送了一个女医过去,帮着嘉嫔照顾四阿哥吗?”
这个四儿子身子骨太弱了,哪怕嘉嫔小心翼翼,还是不留神就着凉了,一时咳得厉害,更是吃不下,迅速瘦了下去,急得嘉嫔也跟着瘦了一圈。
她赶紧派人去请太医,都说是染了小风寒。
这风寒不厉害,问题是永珹的身子骨太弱,于是病得就厉害多了。
如此小的孩子喝汤药,剂量得反复斟酌。
院首带着几个太医斟酌很久才定下了方子,给小阿哥喂进去。
乾隆过来见嘉嫔满脸憔悴之色,就不好多为呵斥,只加派了两个嬷嬷过来帮忙照顾。
对这个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儿子,他也是颇为头疼。
乾隆回去沐浴换了一身之后,就掉头去了仪嫔那里看了一眼五阿哥永琪。
永琪养得白白胖胖的,仪嫔显然是用心了。
而且他性子急,之前被海贵人吓着后闹腾过一阵子,好在仪嫔耐心陪着,又安抚了很久,慢慢就平静下来。
就是一不高兴的时候,永琪就喜欢扔手里拿着的东西。
他人还小,能拿起来的东西不大,砸过去却还是有点疼的。
仪嫔正抓着永琪的小手小声说着,这不行,这不对,不可以的话。
永琪踢着小脚丫子,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明显是没听进去。
乾隆忽然过来,仪嫔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他摆摆手,低头看了眼活泼好动的永琪,几个月大的小阿哥手脚已经有些力气了,抓住人头发一扯也是很疼的。
奶娘给扯了好几回,头发都被抓掉不少,仪嫔因此也十分头疼。
显然永琪是个不省心的,像足了海贵人的性子,不过有仪嫔在,总归慢慢能教导得好一点。
乾隆看过永琪后,只交代仪嫔道:“小阿哥等五岁就搬去阿哥所住,之前的话你就多教导一些,让他规矩点。”
仪嫔应了,就见乾隆压根没打算留下,转身就走。
她一时有些失神,身边的宫女倒是有些遗憾乾隆没留下。
不过乾隆没留下也没去舒贵人那边,而是径直出了咸福宫,往景仁宫去了。
仪嫔也不意外,只低头继续逗弄永琪,小声笑道:“看来你调皮捣蛋得连皇上都知道了,以后得乖巧一点,知道了吗?”
乾隆刚才的意思她很清楚,就是小阿哥在搬去阿哥所之前,别纵容宠溺得不像样子,又努力改正永琪身上一点小毛病。
仪嫔捏了捏永琪的小手,他咧嘴一笑,看着还挺高兴,十分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却是明白,因着海贵人的关系,乾隆对永琪的印象连带着都有点偏见,得让永琪长大后好好改正一些,才能改变乾隆对他的看法了。
沐瑶早就习惯乾隆忽然过来,他去看了眼六阿哥,不意外永瑢依旧呼呼大睡。
乾隆每次来,永瑢都在睡,他都习惯了,看了一眼就出来,也没打扰永瑢睡觉,坐下后对沐瑶道:“永珹又病了,这次染了风寒有些厉害,着实让人头疼。”
沐瑶却明白孩子出生的时候底子弱,要补起来不容易,只能慢慢来了:“皇上,小阿哥身子骨弱,磕磕碰碰一些也是难免的。”
她想着四阿哥永珹以后该是平安长大成人了,如今虽然艰难了一点,该是能好好长大的。
乾隆点点头,见永璋下课后过来给沐瑶请安,然后拜见乾隆后就去后边看永瑢了,不由奇怪道:“永璋每天都过来吗?”
沐瑶就笑道:“不会,我怕永璋每天功课多,可能顾不来,就让他隔几天来一趟。”
她见乾隆的心情不太好,就牵着他的手起身,点了点嘴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拉着乾隆往里边走。
乾隆还没做过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感觉挺有意思的。
他跟在沐瑶身后,轻手轻脚走到后边,隔着门就看见永璋对小床的永瑢小声叮嘱道:“弟弟要乖一点,听额娘的话,不要惹额娘生气,不然我要罚你,就……念书两百遍,烦得你睡不着!”
永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睁开眼听见永璋的声音,还附和着“啊”了一声,好像真的听懂记下了。
永璋就有点满意,伸手轻轻戳了下永瑢娇嫩的脸颊:“怕弟弟还小记不住,我每次来都给你说一遍。先生说了,有些书背不下来,多读几遍,就能理解意思,自然而然就记牢了。”
乾隆听得扯了扯嘴角,先生这话其实是对弘曕说的,永璋十分省心,记性随了乾隆,过目不忘,自然不必担心这个。
唯独弘曕每次背书都磕磕碰碰的,因为不解其意而死记硬背,经常背不下来,于是先生就这么说了,永璋在旁边就记下来了。
如今永璋居然用这招来教导永瑢,乾隆忍不住好笑。
沐瑶见乾隆笑了,这又蹑手蹑脚带他出去,等走远了,这才开口道:“永璋每次来很快就去后头,我就好奇坏了,于是有一天跟着过去,躲在后边听了一耳朵,实在有意思得很。”
永璋看着跟小老头一样,果然过去就跟永瑢嘀嘀咕咕,让这个弟弟要听话,惩罚还是不让永瑢睡觉,叫沐瑶险些笑出声来。
乾隆却点头道:“永璋是个好兄长,确实教导得不错,以后永瑢想必也是个省心的。”
沐瑶心想永瑢如果读书好就算了,要是跟弘曕一样,估计有永璋这个读书厉害的哥哥在,读书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弘曕年纪比永璋大,读书又早,当初还是手把手教导永璋入门,哪知道如今才多久,永璋已经超过他了,还反过来教弘曕功课。
好在弘曕是个心大的,也不觉得被永璋超过了有什么,反倒还多了个人帮着自己做功课,简直美滋滋的。
之前弘曕不会做功课,不好意思去问永璜和永琏,只能绞尽脑汁自个琢磨。如今有了永璋这个小伙伴,他就要轻松得多了!
乾隆原本还担心弘曕和永璋之间要离了心,那就不好了。
哪知道弘曕压根没在乎,还喜滋滋,每天都找永璋帮忙辅导功课,叫乾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两人的感情跟以前一样好,并没有因为永璋的功课超过弘曕而渐行渐远,倒是不错的。
乾隆对沐瑶叹道:“朕刚去看了永珹,看来周岁宴也是办不成了。”
满月、百日,如今周岁宴看来永珹还是不能办。
不过他身子弱,也不好大办,暂时压着也好,等以后身子好起来了,再补就是了。
嘉嫔也不是不遗憾,但是永珹的身子骨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原本自家儿子病恹恹的,如今又病了一场,叫乾隆心里不是很痛快。
然而上来的一道折子让他更加不痛快,说的是科场作弊,手段层出不穷,不遏制的话,回头全是滥竽充数,就让很多真才实学的人心灰意冷。
手段之多让乾隆都大开眼界了,跟沐瑶分享了起来:“朕才知道有人把四书五经写在自己身上,蝇头小字,也不知道怎么看清楚的。还有藏在后门,进去后才取出来,检查的时候都发现不了。”
“还有事先买通清洗恭桶之人,科场考试的时候假借出恭,去茅房偷看。”
沐瑶听得无语,为了作弊,这些书生也是很拼,茅房多臭啊,还要在里边呆很久找答案,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要是真能考中,这点臭确实是能忍耐的。
藏在后门的就更过分了,害得门口检查的时候其他书生也得脱光了来看,闹得人怪难受的。
但是不查看也不行,真带小抄进去,那就是门口检查那些侍卫的错了,必然要被责罚。
书生们不给检查也不行,那就不能进去考场了。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哪能不进去呢?
彼此都很无奈,只能骂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了。
乾隆就下旨,命顺天府这次乡试必须再三严查,查出来有问题,家里直系三代都不能参加科考。
这个旨意一下,朝堂都要炸了。
直系三代不能参加科考,这个惩罚实在太大了。
不过若是心里没鬼,倒也不必太担心。
然后乾隆得知消息,顺天府的乡试足足有两千八百人不敢入场,宁愿放弃这次考试,显然心里有鬼的人就有这么多,他简直气炸了!
乡试才多少人,就有这么多不敢进去的,顺天府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乾隆气得要死,派人四处去查,不敢进考场的人也要查,一时地方官员跑得腿都要细了。
粘杆处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核实这些书生的身份,又为何不进场等等。
乾隆忙着这个,倒是放下了对永珹的担忧和惆怅,愣是支棱起来了。
沐瑶见他忙碌起来,再也没了之前的一点忧愁,反而每天因为生气都在咆哮,感觉当皇帝也是挺不容易的。
查了足足一个月,总算勉强有结果,看完乾隆就更生气了。
他还以为查出这些书生也就自己打算作弊,所以不敢进去,免得被发现。
等查完后,乾隆才发现这居然已经变成是一门买卖了。
有专门的人誊写这些小抄,还有人专门押题,不管小抄想放在哪里,只要出得起钱,总有人帮忙想办法。
比如茅房那些,也有专人联系,倒夜香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放进去的是什么,毕竟他们也不识字,又不会跟书生们直接联络,于是根本没人察觉到这两边是有关系的。
倒夜香的人只知道有人出钱请自己去考场,在恭桶上做了点手脚而已,给的钱又实在太多,于是压根就不多探究。
书生不必跟这人联系,自然不怕别人发现,去茅房也不会有人察觉恭桶有问题。
押试题的虽然不是一模一样,却有几分相似,说没有泄题,乾隆是不相信的。
但是考官们绝不会轻易泄露出去,查过后都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在斟茶递水的小厮和杂役身上了。
他们在考官身边伺候,看过考题后悄悄改变一下形式传递出去,外边自是有人改头换面再放出来,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乾隆是真没想到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更是担心之前录取的会不会都没有真材实料,而是用这种东西给考中的玩意儿。
他不放心,让人把前几年的举人都查了一遍。
幸好浑水摸鱼的也就过得了乡试,后边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就这样也得了功名,能运作的东西就多了。
比如田地就能免税了,不少人还能把田地挂在书生名下,他们都不用交税。
平日还有书生补贴,这些原本是乾隆怜惜寒门子弟给的福利,如今倒是便宜了这些作弊的玩意儿!
沐瑶看乾隆天天生气,只能让人做了消气茶,用的就是下火的罗汉果。
乾隆喝了好几天的罗汉果茶,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当然那些浑水摸鱼的都没有好下场,他心里就更痛快一些了。
乾隆折腾一番,回过头来发现永珹居然好起来了。
他心里有所琢磨,私底下跟沐瑶道:“朕想着是不是科考中这种滥竽充数的太多,还占用了不少名额。如今清扫之后,让不少真才实学的学子没被压下去,算是功德一件,才叫永珹好起来了?”
毕竟这些人滥竽充数,却作弊压下了其他学子出头的机会。
沐瑶自然附和道:“很可能如此,皇上越是贤明,福气越大,孩子们都能受益了。”
乾隆微微颔首,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轻声感慨道:“皇阿玛之前对大臣十分严厉,朕就想着松一松弦,让大臣们也能松快一下,不至于那么紧张。如今看来,还是皇阿玛做得对,不紧一紧,这些大臣们是越发松了,眼皮底下发生的事都没发现,还得朕先察觉到。”
沐瑶却觉得大臣们未必不想知道,而是对还没有功名的考生关注太少,可以说压根就没有交集,所以才没能发现得到。
不管如何,乾隆忽然发现清理一番后,病恹恹的永珹比之前要好多了,大病一场后渐渐恢复了一些,身子骨看着居然还可以,没以前那么容易生病了,他就想当个贤明的皇帝。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沐瑶就顺着乾隆的话说了,只盼着他说到做到。
乾隆还年轻,自然想要做一番事业,恨不能把乱七八糟的事都狠狠清扫一番。
还是张廷玉劝着他道:“皇上,大臣们如今惶恐不安,还得徐徐图之为好。”
乾隆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让人盯着各处,只看谁要当出头鸟了。
他哪怕没动,但是大臣们是真不敢动了。
这次不少大臣都被牵连,毕竟家里谁没个参加科考的小辈呢?
这些小辈做了什么,忙碌的大臣还真没发现,然后就无辜给连累着倒霉了。
苏家今年倒是没人进考场,不过沐瑶也写信回去,让苏召南注意一点儿。
别是有人想要走捷径,然后连累苏家了。
苏召南自然十分重视,盯着小辈们就更紧了。
乱糟糟的几个月,全是糟心事,沐瑶却得到一个好消息。
就是当初回去欧洲的海商终于带着人过来了,还带了不少,一条船装不下,另外还有两条船的人和机器。沐瑶当然不好出面,此事是交给二哥苏鸣凤去接手的,把人都安顿下来。
苏鸣凤索性把人带去庄子,庄子足够大,而且周围全是属于苏家的地,私人土地,一般人不可能进来,最是适合把这些人安置在这里了。
庄子后边还有一个僻静的院子,相当大,原本是招待客人用的,如今暂且让这些人住及你去,另外寻个更安静的地方建个大院子的。
沐瑶接到苏鸣凤送来的信笺,厚厚一叠,写的都是这些人的情况。
果然绵薄动人心,狠狠砸钱下去,很多人都愿意背井离乡了。
他们当中有化学家,有机械师,有医药师,更有织布的和染布的工人。
当然这些人愿意远渡重洋,必然是在当地没怎么成功,甚至相当落魄,才会想要孤注一掷。
苏鸣凤见过这些人后,信笺到最后觉得海商拿了那么多钱,却忽悠这么些不入流的人过来,着实是骗钱的。
看在海商瘦了一圈,中途听说还遇到暴风雨,九死一生过来,还保住了大部分的人,愣是送过来了,苏鸣凤就不跟他多计较了。
沐瑶看着失笑,却觉得海商带来的人看着厉害,估计都是学徒居多,甚至连学徒都不如。
但是除非这样的人,真有地位和身份的,哪里会真的愿意跟着海商远渡重洋去另外一个国家?
海商相当聪明,他找到这些有些手艺,却又过得比较窘迫的人,才会愿意点头跟着自己走。
不然找那些家大业大的,哪怕真的愿意,根本不可能丢下这些去另外一个国家重新来过。
而且路上那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半路就丢命了呢?
不看这次暴风雨之后,船只破损,就掉下去几个人了,哪怕救回来一两个,其他是再也找不到,就此停留在大海之中。
这些人哪怕不是最顶尖的人,却还是带着先进的手艺,要的就是尽快完成沐瑶想要的。
最妙的是,海商带来的人当中有个叫约翰的,手里做了个半成品的蒸汽机。
哪怕是个半成品,也足够让沐瑶惊喜了。
约翰因为做这个蒸汽机,几乎是家产都赔进去了。
妻子不能理解所以走了,只留下两个半大儿子,这次都跟着约翰来了,帮着打下手,也是个做机械的好手了。
沐瑶能做的就是绞尽脑汁想当初蒸汽机缺的部分,然后写信含糊告知苏鸣凤,让他转告约翰,看能不能给对方一点灵感。
另外对百浪多息,她还是想得太好了一点。
工业革命还没走到这个地步,想要做出百浪多息,哪怕再快,也得这些人研究出来,怎么砸钱都需要时间才能做出超越时代的东西了。
这最快可能需要十年八年才有眉目,就已经很神速了,沐瑶却是等不及的。
她发愁了几天,连高贵妃都发现了,担心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紧要事了吗?”
沐瑶看着高贵妃,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件事来:高山一千年野人!
她当初无意中看到的一个新闻,是一对夫妻爬雪山的时候,在山顶附近发现一个被埋在冰雪里的野人,身上有很多伤口,该是失血过多然后失温而死的。
专家检测过后怀疑这野人已经埋在冰雪里有一千年,身上除了野兽做的皮裙和皮鞋子之外,心口的位置还郑重放了两块木片,十分奇怪。
这两块木片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显然是野人最重视的东西。
研究后才得知是两块桦木蘑菇,这种蘑菇有很强的抗菌成分,能够有效杀灭细菌以及人体内的寄生虫,算的上是最早的消炎药了。
药效不如后来的西药,但是对如今来说,却是十分得用了身边,真有什么事就要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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