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支配者[无限] > 14、法涅斯之吻
    这是普罗格自古以来的信奉之一,凶器从施害者移交到受害者手上是夺回生的权利,但他们会这么善良大方地把‘圣器’送出,并允诺不用归还的慷慨言语,着实让伊塔洛斯产生了些许兴趣。


    人们既知圣器之所以为圣器,究其原因再浅显不过。又怎么会为不必要的善行将其舍弃呢。


    “那么,我们就此道别。”教士立于尖顶拱门下,微微躬身而后隐入错乱人流。


    这圣器不值钱。


    ‘事实上圣器不值钱,教会严加保管的是秘法,那才是他们的根本’,伊塔洛斯听到某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防备,以至于一个温和、带着点得意神情的形象正在通过透明丝线凝聚,同时,他看见人群里跌跌撞撞跑出道半透明人影,一如他听到声音时的猝不及防,伊塔洛斯微微愣神之际,人影就消失在某个节点。


    伊塔洛斯望着那处,脸上笑意消失。


    那话语还在继续,伊塔洛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没有仍其放肆的打算。于是他随之开口,声音盖过自己所听见的。


    ——‘你知道吗?匕身……’


    ——“我知道,匕身上是秘法留下的痕迹。”他沉声道。


    伊塔洛斯望着毫无留恋的教士,得出结论:“与我长剑上的如出一辙。”它们都来自普罗格的圣堂。


    ——‘完全正确。’


    ——“事实如此。”他说。所以他早就得到结论。


    他从记忆中得到了相关信息,虽然它们更像是某些基础认知。伊塔洛斯并不想与过去扯上牵连。记忆是,身体也是。可他现在就站在这里,一些相关很容易被引出,他理解的。


    但点到为止,再多就烦了。


    在他心中发出警告之后,那声音逐渐消失,它只是因为匕首出现才出现,像是伊塔洛斯不经意间想到的,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那人影从消失点再次浮现,他被刺眼的光充满,透明得让人难以注意,但伊塔洛斯看见他正朝自己缓步走来。那身形与脑海中的模糊逐渐重叠,某些事物正变得深刻。


    可最终,他没能更清晰。


    思绪被人打断,同时,伊塔洛斯重新将裂开的缝隙合拢。


    虚影消散。


    “你在跟谁说话?”支配者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抬起一双迷蒙的眼睛。伊塔洛斯认为自己的声音不足以让别人听到,他们距离不近,但显然,被支配者注意到,并且听了个完全。不过没关系,它不重要。


    重要的是,支配者释然杀意与莫须有的结局,决定贯彻他那矛盾而高风险的理念,前来与他进行了第一次正常谈话,虽然,是因为对方状态不佳,所以才显得友好。


    但伊塔洛斯一直对任何都能友好相处。这就像在互不干扰的前提下假惺惺地装作搭档。


    配合得看心情。


    “这里还有别人吗?”


    他当然是……跟自己讲话。


    自言自语很奇怪吗?当然不。


    “我当然是对你说的。”伊塔洛斯告诉他,“突然想起来了而已,不过都是些没用的信息。”


    伊塔洛斯微微俯身,靠近对方时,他感受到了一点冰冷气流,像放在幽暗之处盛装圣水的银器。那是支配者的呼吸,他的呼吸跟他的表情所属相同。对方没有闪躲,他主动接触危险,追求刺激,所以对于生死也不那么在意。


    支配者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他冷眼注视着他的行为。要是他有点什么别的想法,支配者就会拿着匕首软绵无力地扎在他颈侧。刀刃都露出来了。


    伊塔洛斯替他将松垮的斗篷重新披好,修长手指挽着深色系绳,在那之上,是他可以轻易握住的脖颈。白皙皮肤看不见第一晚滴落的血迹,那颗锁骨中心的痣隐隐浮现在衣领的蕾丝花下。


    一点浅淡的红,尤其扎眼,像是被尖锐物刺穿而留下的痕迹。


    伊塔洛斯细致地系好系带,随后拉开距离。他什么多余的都没做。


    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天使。


    “我以为他们关系很差,我还很担心,原来是我的错觉吗?”池高义松了口气。他先前一直这么认为,毕竟这两人基本不组队行动,而天使虽然善良,但他看起来从不拘束于人。现在看到他们的举动,让他知晓郁封不是没人管的支配者。


    贝托尔德:“你忘了监管者强制要求服从者臣服支配者。”


    “对啊,但是还是忍不住多去注意,”池高义勉强笑笑,“这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嘛。”


    接着,本该离去的他们被不同寻常的变化再度挽留。


    伊塔洛斯从来不知道城镇中有那么多信徒,或者说,教会有那么多成员。圣堂入口几乎要被人群淹没,好像这里是整个大陆的中心,他肯定这些人的数量已经远远不止中心教廷的。这些如同各色洪流的人类进出穿梭,而在日光弥漫成雾气,淡化了光与影的界限中,另一些真实混入。


    他们源源不断地从一个空白填入另一个空白,他们高举武器,嘶声喊着伊塔洛斯听不见的话语。那神圣的地砖上隐隐流淌脏污血液,正被人们践踏,一点点带出圣堂,像无数恶鬼。


    很快,这信仰之所变得迷离斑驳,整个世界都像存在花窗之中。


    伊塔洛斯抬头,触手可及的三个圆月依旧悬挂在天幕,它们依旧象征光明与太阳一同散发光芒。无论白日还是黑夜,月亮永恒存在。


    池高义:“这是……过去还是未来?”


    “可是现在不是那个时间啊……”他茫然了。等到学生疑惑完,那些视觉碎片也就此落幕。


    他们知道所看到的一切必然会透露给他们什么线索,因为这些‘真实’并不是时刻都存在。


    但他们只能看到短暂片段,短暂到他们无法从此次的场景中提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有人跑出去了,教士在追,然后呢?那人是谁他们根本不认识,而这些跟他们毫无关系,就目前来说,各种意义上都是。


    支配者强撑:“或许时间并不是衡量一切的准则。”


    “既然它没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也就说明我们所看见的‘过去’与‘未来’应有另一套理论解释。”他气息不稳,说不了几个字就要呼吸或轻咳,“但通道开启只会在午夜。”


    伊塔洛斯听着那细弱的颤音与喘音,不由得思考娇弱的花朵与经历苦难的天使谁更惹人怜爱。


    这恐怕要由旁观者来阐述,毕竟他自己无法欣赏自己。


    不过支配者这模样倒真是可怜极了,仿佛无可救药的重病之人垂死挣扎,不如就此长眠免去病痛折磨呢。遗憾的是,他死在未来的刀刃下,而不是现在。


    现在所发生的明显不被局限在夜晚,他们在白天也见到了无法归类的真实。


    伊塔洛斯的思绪绕了个圈:“那其实不重要。”他示意他们该回去了,“我们的目的只是除掉恶魔,而不是深究世界给予我们线索的形式背后的原因。”虽然,他已经知道了。


    支配者睨视过来,似乎不太赞同他的话,但他没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于是默不作声。


    伊塔洛斯能听到属于未来的‘支配者’讲话,却无法听见教士的虚影喊叫;他认为只能在夜晚见到过去与未来的提示,前两晚的确是那意思,但现在他在白天也能见到;他们在黑暗中亲吻对方,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个荒诞之吻。


    所有见证都存在矛盾。


    ‘他在出现的时候,也使一切都出现’。


    幻象消失很久,圣堂外部斑驳的光影却仍然存在,那些色彩浓艳古老,仿佛是疫病时代遗留下的见证者,正通过破碎的色块诉说往事。紧接着,远处钟声敲响,浑厚悠长之声回荡在城镇内。光怪陆离的光影中心顷刻间燃烧出火焰,如同纸卷被烫穿,与空间重合部分逐渐变得焦黑。


    忽然之间,这变化出现在各处,并且,那些黑色继续蔓延。


    “监管者只给了我们七天。”伊塔洛斯的目光从惊慌的学生身上移到支配者脸上,说,“世界正在崩坏,它由碎片拼凑。七天之后,它将永远消失。”


    他存在的世界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崩坏。他早该想到,由碎片拼凑的世界不堪一击。两者不是因果关系,而是并行关系。


    所以,逻辑在世界的构成中不再重要。


    西德里早就告诉了他们,这过于抽象的,看似无用却直白的线索——信息永恒存在,但它们只会在该显现的时候显现,你所认为的正确逻辑其实经不起推敲。


    他的支配者识趣。


    伊塔洛斯愿意给出自己所知道的全部。


    ——明白了吗?


    他的话都是对支配者所说,他没有掺假。


    ——完成任务的方法不是消灭‘魔鬼’。


    伊塔洛斯眼中再次浮现笑意。


    他想知道最后支配者能否得到答案,最终又能有几人顺利存活。


    宁静之乡的黄昏时刻到来,分散行动的客人准时抵达他们约定的位置。


    每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不错,毕竟这件事不赶时间,他们还能充足游玩。在时限内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认为的有力武器。


    女巫小姐拿到了短时间提升实力的药剂,苏索则是顺手且被祝福过的长剑。其余人零零散散都是些不需要技巧的,将其对准目标,用简单言语就能发动的附魔物。


    坐上回程的马车后,他们开始交流自己所获得的信息。


    池高义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教会帮助,这观点上,客人们一致认为他们需要自己努力后再考虑。


    倒是出乎意料了。


    “他是不是有些发热?”池高义话锋一转,探身过来,试了试支配者的额头,“好烫!”


    支配者坐在伊塔洛斯身旁,他原本靠着窗闭目养神,不知何时竟昏昏沉沉睡去,而马车颠簸,此时倒在了自己肩上。


    那张脸已经褪去苍白,在夕光下呈现病态湿红。


    “看起来是的,”伊塔洛斯垂眸,他说,“我们就快到了。别太担心,之后西德里会悉心照顾他的。”反正,对方又不是人类。


    池高义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郁封被刀扎的时候他也说没关系,可谁让对方是郁封的服从者。按照无限世界的通性,违反规则者下场只会是死,但池高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需要。”


    忽然,他们认为虚弱沉睡的同伴睁开了眼睛,马车应声而停。


    “尊敬的老爷,客人们,我们到了!”车夫喊道,并为他们撩起帘子。


    “啊?你没睡?”池高义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贝托尔德:“人难受的时候的确不想有所动作,也不想搭理人。”他安慰自己的支配者。


    郁封无视了他们,先一步出去,他面色阴沉,不是因为难受,倒像是对什么事感到棘手。


    但他竟然如此问心无愧,伊塔洛斯的肩膀都被他压得麻木。


    真过分,伊塔洛斯跟随他下车,他揉了揉肩膀,他还那么好心。


    下一刻,客人们惊呼起来。


    他的支配者晃晃悠悠,还没走进庄园大门,便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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