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举案齐眉,那是哄小姑娘的谎话(添加新内容,重要剧情)◎
突如起来的表姑娘, 并没有让玉王府多少慌乱,只是陈管家在玉绥的示意下,花上了一整日调查这位表姑娘的身份。
第二日, 陈管家便前往表姑娘暂住的客栈传话。
“表姑娘, 我家王爷的意思, 你一个姑娘家如今孤苦无依, 他也很同情,只是王爷鳏居多年, 贸然有个未婚女子住进府中的道理。”
“表姑娘若想留在京城, 王爷愿为表姑娘寻一房远亲长辈, 让表姑娘前去同住。”
“梅家如今是没人了,可林家, 不知表姑娘是否还记得京中有无亲戚?”
“表姑娘好生想想, 此间客栈我已付过赁金,表姑娘想好了再同我说也不迟。”
林玉雯眼中含着泪, 却强撑着不落下,“我爹娘去世那一天, 叔伯亲戚只将我家家产争抢一空后,便避之不及, 无人肯收留我。”
“所以我才不远千里, 前来投奔表哥,只想求个安身之所。”
“不知陈管家可否让我见表哥一面,我有些话想要当面同他说。”
林玉雯贝齿轻咬粉唇, 神色难过。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样的举动并不显得矫揉造作, 只会让人可怜她。
陈管家有些动容, “且容我回去禀报王爷一回, 表姑娘安心在这客栈里住下就是。”
林玉雯盈盈一拜,“有劳陈管家。”
待陈管家一走,林玉雯脸上的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满,她难道丑陋无盐,不然为何表哥对她毫无怜爱之心,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写了一封信,快到傍晚时分,让侍女拿着送出去。
*
自打昌隆帝定下了太子,皇宫里的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昌隆帝卧病在床,每日里都有后妃与儿女在旁侍疾。
这日便轮着了赵容蓉。
她方才入了寝殿,便瞧见了她母亲贤妃坐在床榻旁,正与昌隆帝说着什么,见着她进来,贤妃脸色霎时一沉,不喜之色都快要溢出来。
幸而这是在昌隆帝面前,那些个难堪之言,贤妃还能隐忍不发。
赵容蓉神色淡淡,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见过母妃。”
“蓉儿。”昌隆帝念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坐下说话,“朕与你母妃正商量一件事,你也来了,便一道听听。”
“朕听你母妃提起羌芜表妹入京一事。”
“儿臣也有所听闻。”
“算来算去,那位林姑娘同卫家也有几分渊源,你母妃便想做个媒人,将羌芜与林姑娘配做对,蓉儿你如何看?”
赵容蓉轻轻一笑,“这自是好事一桩。”
昌隆帝有意想要让宠妃与女儿能修好,便道:“那便这般说定了,朕传她入宫,你同你母妃一同见见这位林姑娘。”
不管贤妃乐不乐意,赵容蓉垂下眼应声,“是,父皇。”
许是养病实在无趣,昌隆帝立刻就让人前去传旨请那位林姑娘入宫,又召了玉绥入宫,又让贤妃与赵容蓉同去。
等待林姑娘入宫的这段时辰,赵容蓉怡然自得的饮茶,终于贤妃忍不住冷笑,“你果真是没心没肺,白让我生你一场。”
赵容蓉放了茶盏,“还望母妃明示。”
贤妃冷眼看她,“你倒果真好算计,一早就与老三来往丛密,你是认准了他会当上太子?”
“难道你以为日后他真继位,你就有好日子过?”
赵容蓉轻叹一口气,直视她的目光,“母妃想多了,儿臣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得出来何人能够当上太子?”
“你!”贤妃怒气涌上,却又像是有所忌惮,拼命将怒气给压了回去,倒是让赵容蓉惊奇。
贤妃又道:“你就没有想过,老三继位以后,会对你弟弟,还有你下手。”
“自古能当上皇帝的,是绝不会顾念骨肉亲情的。”
赵容蓉终于明白,她母亲这是怕了,想要将她拉入同一阵营,心中还有算计,需要她帮忙。
她笑问:“可父皇一言九鼎,定下了太子之位,难不成母妃还有法子,能够说动父皇更改圣意吗?”
贤妃却不再说了。
外头有宫人传报,“林姑娘到了。”
赵容蓉眸色微动,看向了那道踏入殿门的倩丽身影。
十六岁的小姑娘,就像是夏日里头随意开放的任意花朵般,明媚动人。
那一把嗓音好似黄莺般婉转动听,“民女林玉雯,拜见贤妃娘娘,拜见安阳公主。”
“起身吧。”贤妃虚抬了一把手,让人站起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林玉雯便依言抬起头,只是她的双手透着紧张,紧紧地抓着她的绣帕。
“果真是个好模样,比之安阳也不差的。”贤妃夸赞道。
林玉雯一愣,贤妃竟如此抬举她,将她比作安阳公主,她连声道:“民女不敢。”
虽然入宫前,便已经知晓贤妃与赵容蓉这对母女关系并不好,可她也不敢在安阳公主面前自得。
她偷看了一眼那位传闻中的安阳公主,对方的目光也轻缓的落在她身上,那双惊人之美的双眸之中,好似带着看穿一切的魔力,让她不得不避开。
赵容蓉闻言却是一笑,“儿臣年岁大了,当然比不过她这小姑娘。”
她并不在乎自己同人比较,让林玉雯松了口气。
贤妃因着拿捏了她一回,心情还算不错,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你的事,本宫都听说了,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本宫想留你宫中小住些日子,你可愿意?”
林玉雯感激涕零,“民女愿意。”
这两日都是阴雨天,晌午下过雨,此刻也不热了,她便道:“今日天气甚是凉爽,随本宫去园子里走走。”
赵容蓉自觉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起了身屈膝,“儿臣告退。”
林玉雯垂着眼眸,不知为何她看见安阳公主从她身旁经过之时,脚步竟有一瞬的迟疑。
她想,许是她看花了眼罢。
待到回宫路上,赵容蓉才沉思起来,她母妃这一回又想做什么呢?突然之间就有了一副热心肠,要给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和玉王拉纤保媒。
难不成母亲天真到以为一个小姑娘,便能让玉绥为她所用?
母亲同卫家这回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远远地便见蛮儿同她招手,“阿娘。”
赵容蓉的思考被打断,她笑着迎上前去,人还未走近,却又在瞧见了一旁的人时,笑意逐渐冷淡。
“阿娘,你怎么不理我。”蛮儿晃着她的手,不解问道。
赵容蓉弯腰将她抱起,替她擦着流汗的额头,“阿娘何时不理你了,与我说说,今日太傅都教了你念了什么书?”
蛮儿掰着手指头,念了起来,“太傅教我念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待到快走到后殿的宫门时,赵容蓉停下了脚步,让柳娘带着蛮儿回房休息,她看向走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人。
她冷着脸,“皇叔未免太不将宫规放在眼中。”
“莫不是皇叔以为自己真能做到天衣无缝,不漏半点马脚?”
她话音刚落,‘揽月’眉眼柔和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心中有数。”
赵容蓉忽而就生了一股无名之火,谁担心他了,这人竟会胡说八道。
她怒极而笑,上前轻抚他的肩膀,暧昧问道:“怎么,芜郎此刻来找我,是想与我?”
玉绥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揉捏,“你为何不将药给蛮儿服下?”
赵容蓉想要抽开手,偏生握住她那只手不算使力,就能轻而易举的让她被擎住,她干脆放弃了挣扎,懒散靠在他胸前,仰头看着他的眉眼,轻笑道:“蛮儿自有太医诊治,不需要你的药也能好全。”
他原是想要生气的,可一靠近她,那股气便烟消云散了,他叹气苦笑,“你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
“就算我是蛮儿的亲生父亲,她自打娘胎就有的病也传自于我。”
“就算你如今愿意同我有肌肤之亲。”
“就算你此刻,也与我亲密无间。”
“你也从未信过我。”
“所以你将药还给了我。”
“对吗?”
赵容蓉柳眉微挑,“芜郎果真是聪明人。”
“那日不过靠着一碟黄金糕,芜郎就能认定蛮儿同你血脉相连。”
“而今,芜郎又能猜透我全部的心思。”
玉绥搂住了她的腰,轻抚着她的单薄的后背,好像在安抚她,“为何不愿信我?”
赵容蓉反问,“我凭什么信你?”
“难道就因为你我各自隐瞒身份相处一年,时隔五年重逢后,你诉说着对我的思念之情,说着对我的一往情深,我就要信你毫无所图?”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光凭芜郎你随口说说,我就要信。”
玉绥停在她后背的手一顿,“蓉儿如何才愿信我?”
她的笑愈发真切。
“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你只是单纯的同我谈情说爱,未免也太过可笑。”
“风花雪月,举案齐眉,那是哄小姑娘的谎话。”
她想起了先前见过的十六岁小姑娘,话锋一转,“或许,你可以同你那位十六岁的林表妹试试,让她对你动了真情,告诉你她同卫家之间到底有什么苟且。”
“若我年轻十岁同她差不多大,我今日就信了你。”
“可皇权富贵、权势滔天……”
“比我份量重多了。”
“螳臂当车,我如何比?”
她眼看着眼前人因为她的话语,那双含笑的眉眼,逐渐沾染了痛苦。
她应该松一口气,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日子,实则不该有的。
是冬季里,她太过贪恋温暖。
但是如今可是夏季,两个人贴太近,只会让人热的生厌。
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久久的吻着她的眼。
她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那不是你本意。”
“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赵容蓉终于睁开了眼,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不会放手?”
“皇叔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到底会做什么事,你就敢起誓,说你不会放手?”
夏日阳光晒着,饶是此间左右青纱帐围着,有微风拂过时,玉绥也能看见化成珠的光点在怀中人的发髻上轻跃跳动。
她也许从不知自己偶有流露真实的时刻。
那是一种近乎于不堪一击的脆弱,从不轻易让人瞧见。
他笃定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无论你是素娘,还是蓉儿,我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赵容蓉只觉得心好像被火星子烫了一下,疼的不行。
只是这样一点火星子,都会引起一场大火。
从来都是如此,每一场大火,皆是由微不可闻的火星子引发,而火总是会烧毁一切的。
她用力将人给推开,朝后退去,反驳道:“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太满则溢,就会变成自负。”
玉绥这回没有再强迫她待在自己怀中,就站在原地,“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中,有贤妃的手笔,对吗?”
赵容蓉一瞬间握拳,捏紧了手。她不爱留指甲做染甲,却硬生生掐的掌心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绥继续说道:“陛下之所以不让我继续查,就是为了护住贤妃。”
他感慨道:“陛下倒是待贤妃一片真心。”为了宠妃,甚至可以让陈家满门蒙冤至今。
“所以你才会一早就提醒我,继续追查此事并不会有好结果。”
他握住了赵容蓉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指展开,轻抚着白净掌心上的掐痕,“你瞧,我是不是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就如同你了解我一般。”
赵容蓉半天才转开眼神,看向庭院里开的正好的玉芙蓉,“皇叔是没死心,还想继续往下查?”
“当然。”
“此事既然是你心结,我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我们就离开京城,你想去江南,我们便回江南。”
“天下之大,你想去何处,我们便去哪儿。”
他又一次如同二十岁出头求亲时,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誓约。
赵容蓉嘴角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行,你想查,就查到底。”
“不过我得再提醒皇叔,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只图一个我。”
她忽而就很想咬他,所以她覆上了他的唇,偏要咬的血肉模糊,尝到了鲜血的甘甜,她才感受到了一丝痛快,细碎的话语被紧紧相贴的双唇碾碎,从而断断续续。
“你若能在我面前装上一辈子,我可以试着信你一回。”
*
太子的册封大典,自然是热闹无比。
尘封多年的东宫被装饰的焕然一新,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何世安作为新科状元郎,如今又被昌隆帝赐了工部侍郎一职,前途不可限量的当前新贵红人,便是今日的宫廷盛宴,也是极为受关注,只是他偶尔看向某处之时,让身旁人对此不免露出了会心一笑。
奏乐歌舞之时,同僚与他举杯共饮,恭贺他。
“何大人,如今是宫中贵人们眼前的红人,登上高位指日可待。”
何世安还年轻,并不张扬,在比他年长的同僚面前放低姿态,双手捧着酒杯,“柳大人说笑了,何某还得多仰仗您呢。”
话虽这般说,他眼中笑意却日渐增多,他忍不住去看坐在左前方,那位端是秀美无双的女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女子忽而也抬眼看向他,美目含笑,让他心中一动,手一抖险些将杯中之物洒落。
待到上座的太子提杯赐酒之时,他还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声声不息。
盛宴过半,赵容蓉便起身打算离去,她不擅饮酒,但今日许是因为高兴,又或者是别的,她陪着太子妃饮了数杯,酒意袭来,面色绯红,便连太子妃都瞧出了不对劲,劝她莫喝酒,又让她回宫歇息,玉禾搀着她离去。
玉禾劝她,“主子,您今日不该喝这么多酒。”
赵容蓉轻笑,“难得的好日子,喝上两杯又有何妨。”话虽这般讲,酒意上头来,太阳穴一阵阵的疼,让她蹙了眉头,手指按压着也得不了几分纾解之意。
玉禾心疼她,“幸好奴婢让人先备了醒酒汤,公主回去可得喝上一碗才能歇,不然得疼到明日了。”
轿辇在东宫外等候,主仆几人走的不算快,没多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公主。”
让赵容蓉驻足回身看去,穿着一身靛蓝官袍的何世安,在距离她六步之远的地方站着,朝她作揖。
赵容蓉浅浅一笑,“何大人,有事?”
殊不知她这一笑,百媚生,愣是让何世安看呆了眼。
玉禾轻咳一声,提醒他,“何大人是有何事要与我们公主讲?”
何世安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被玉禾提醒便结结巴巴道:“臣见公主醉酒,是以想给公主一瓶解酒丸。”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双手奉上,“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只是臣家中祖传秘方,解酒效果极好,今日服下第二日便不会头疼。”
赵容蓉笑容真切了许多,“何大人有心了。”
玉禾吩咐,“夏语,去接过来。”
何世安客气道:“无妨的。”
“臣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到底是在东宫,人多眼杂,虽有侍女在旁,却也算是逾矩。
他脚步匆匆的离去,听得背后一声轻笑,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直跳。
赵容蓉倚靠在轿辇坐着,手中握着那瓶解酒丸,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状元郎倒是很有趣。”
玉禾面露难色,公主莫不是真看上了状元郎?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发现不能这么简单结束,所以又重新添加了内容。
我家女主性格其实真的没有走偏,就是大傲娇!!
我最近在沉思,所以更的特别慢。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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