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囚娶
夜中的房门被打开。
一位身穿黑衣的人趁着夜色的掩护轻手轻脚灵巧进来, 还蒙着面,一双眼在微蒙的天光里看起来是那样凌厉那样寒。
几乎不用猜都知道,他的身份该是位杀手。
且看起来是极有些本事的, 进屋之后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屋子里便依旧安静着。
原本闭目养神的燕然此刻彻底趴倒在桌上,似乎因为之前那股迷烟睡得很沉。
床上的乔珍就更不必说了,蒙着被子连动都不带动的。
杀手冷静的审视着屋内场景, 一步一步向前走时缓缓抽出了腰间匕首。
然后他慢慢靠近了桌边的燕然,又越过了桌边的燕然,继续向前走去。
他居然是冲着乔珍来的!
房里的空间就那么大, 杀手没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不知危险临近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裹着被子背靠床外,连脸都没有露出来。
杀手垂眸望着, 很是冷静, 靠近目标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动作却是万般麻利, 抬起刀就往下狠狠刺去。
刀刃在天光中闪过寒光, 这一刀直指乔珍脖颈, 是真要狠心杀人不留情。
可就在这时!
“唰!”
一道凌厉的响声于身后空中划破。
带着惊心的气势割裂寒夜,撕碎天色直刺向杀手后心。
杀手闻声心中登时凛然,急忙闪身躲开, 却还是被匕首割伤了手臂,在暗色里扬起一线血迹。
捂着胳膊惊惧过头望去。
身后。
原本该睡死在桌边的燕然,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起了身,此刻站在寒夜中,面色比这冬日还要冰冷。
抬臂做出的投掷动作还没有收回,看来那匕首就是他刺过来的。
下一秒。
于燕然身后黑暗里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熹微的光落下来,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恐惧也没有胆怯,冷静又冰冷的看着他。
可不正是杀手今夜的行刺目标,乔珍。
杀手登时大惊,原来床上根本就没有人,他们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识破了自己。
是因为方才的迷烟么?果然不愧是燕小将军,他棋差一招。
燕然此刻简直是怒气冲天,敢动乔珍那比动他还要严重,他呵的冷笑一声,声音寒过冷夜。
“你找死。”
但那杀手显然也不是普通人物,最开始愣住,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纵然面对的是有小杀神之称的燕然也丝毫不惧。
甚至就在燕然最愤怒情绪最波动的时候,眸光一寒提着短匕就冲了上来。
燕然一把将乔珍护到身后,叫她远离战局,声音里满载冷意。
“乔乔,你先去后面。”
而后足尖一点便迎了上去。
两道黑衣身影一下子就在屋内打开来。
那杀手敢对上燕然是真有点本事,虽然不及小将军武功高强,却心狠手辣招招致命。
而燕然还要防着他靠近乔珍,一时竟颇有掣肘。
杀手敏锐的抓住这时机,手中短匕划过,竟在燕然面上划下一道伤,鲜血登时顺着颊边那道伤口落下血丝来。
一击分离,燕然站在天光里,眼若寒夜,他抬指抹了下脸,垂眸望见指尖粘腻。
而后缓缓勾起唇角,竟笑了。
鲜血与激战叫他兴奋。
他燕然本质上也是个疯子。
且如今乔乔就在他身后,他可是——
燕然眸中带着狠色的舔了舔唇,可是半步不能退啊。
再冲上去时就跟疯了一样,恶狼一样咬着人不放,招式也愈发狠辣,直打的杀手节节后退。
最后也终究是那杀手不敌,被燕然一剑捅穿了肚子。
惊心的血色泼洒于暗夜,杀手带着一身鲜血跪倒于地,还心有不甘的想要挣扎。
被燕然一脚踢在头上,牙都飞出去两颗,倒在地上鲜血流的愈发汹涌。
燕然气狠了一点没留手,黑沉靴履抬起一脚踩在杀手脖颈,狠狠碾着他咽喉。
“说!谁派你来的。”
杀手自然是不会答的,即使被燕然踩在脚下像条死鱼一样挣扎,也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
燕然的眸光便愈发寒冷,微矮下身子拉开面罩一看,微光落下来,这人果然是那店老板。
他冷嗤一声。
“胆子够大的。”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会莫名其妙冲着乔珍来,还抱着必要杀她的决心,要知道她不过是个都不怎么出门的闺阁贵女,怎么会惹上这样不要命的人?
一想到有人要对乔珍下手,燕然心中那股嗜血就愈发忍不住,踩在对方脖颈的脚用上更狠的力。
“不说?”
杀手被踩的扑一下吐出口血来,却仍紧咬牙关,目光死死盯在乔珍面上,就好像只要逮到机会依旧要杀她一样。
这股子劲儿,叫面色淡定站在那里的乔珍都挑了挑眉,愈发有点好奇了。
燕然却恼怒非常,狠狠一脚跺在他脖子上。
“嘴挺硬啊。”
他声音凉薄的似乎带着寒气:“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号,我真想叫你开口,有一万种方法。”
这话杀手是信的,毕竟这位可是燕小将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敌手段自然也狠辣。
燕然见他听进去了,冷笑一声。
“你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我日后总能查出来,但你说了我还能给你留具全尸。”
“可若你不说,”他眯了眯眼,“我会一寸一寸打碎你的骨头,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喂狗,要么塞到你自己嘴里也可以,你说你只吃自己能活多久?”
“死?到时候你想死也难。”
恶鬼!
这就是个恶鬼!
纵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杀手听了燕然的话,也不由得轻抖了一下,眸中露出骇然。
他知道这心狠手辣的小将军是真能干得出来。
说,好歹能死的痛快点。
不说,那就真是死也成奢望。
犹豫的这一会儿,燕然一脚上去,踩得杀手又吐出口血来。
“不说是吧,那我可要开始了。”
因为燕然越来越汹涌的杀气,也因为他愈发凶狠的话,被重伤与疼痛折磨的杀手好像终于开始感到后怕。
被踩着脖子,脸涨的通红,几乎要断气时,终于从齿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谢,谢怀玉!”
这个名字出口,登时,屋子里就静下来了。
燕然眉头轻皱,一下子回过头去望身后的乔珍。
谢怀玉要杀乔乔?这怎么可能!
乔珍对这个答案亦是有点惊讶的。
第一反应也是这怎么可能。
以谢怀玉的疯狂与偏执,她若真要出点什么事,他大概是第一个随她一同死了的人。
乔珍眼帘微垂,眸光落在地上的杀手面上,自今夜纷乱开始一直安静的她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怀玉很爱我的。”
“爱?”听见这个字,原本像条死狗一样的杀手居然猛笑出声来。
被燕然狠狠踩了一脚才停下。
杀手躺在地上喘着气,依旧笑得不行。
“天真的小姐,皇家中人哪有爱啊,这烂透了的宋国皇室的爱,你居然敢信?”
“或者说,我们主上越是爱你,越是要杀掉你。”
“为什么?”乔珍秀眉微拧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杀手也破罐子破摔了,他如今就只求一死,索性全都说了去。
“因为当今圣上将要传位于我们主上。”
“但唯一的条件是,主上要杀了他最爱的人,至高无上的权势与你一个女人,你说主上会怎么选?”
“而且主上当初潜入乔府,更是为了要杀乔相。”
乔珍一时间有点无语,觉得他们都挺有病的。
你们登不登皇位的关我屁事,怎么就把火烧在我身上了?
但很快又被杀手最后一句话吸引,她和燕然相视一眼,乔珍皱眉问道。
“他与我爹爹有何恩怨?”
杀手看着乔珍的目光似乎有些悲悯。
“主上没告诉你么?因为当初寻到梅妃踪迹的便是乔相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叫人能推断出所有。
谢怀玉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他当然不在意他的母亲,但当初乔相的这一番插手直接促使了他被扔在荒凉的山上,以及之后多年逃亡。
他怎么可能不报复。
他今年回京就是为了报仇。
乔珍还真不知道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段。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谢怀玉没有告诉她这些。
当然。
这位被威胁了一下就吐出所有秘辛的杀手所说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也不一定他真是谢怀玉的人。
但是一下子。
就叫乔珍回想起曾经来。
曾经在末世的时候,曾被他亲手杀掉的时候。
此景此景与当时当日并不相同,却又那么相像。
又一次。
权势与她摆在那个人眼前,他会怎么选?
一股叫人觉得冰凉的后怕忽然就涌上来,直窜脑海叫人发昏。
乔珍确实是已经走出来了,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伤害太大,她也难免的留下阴影。
她知道谢怀玉如今爱她已成疯魔,可还是难免会想起他当时的狠心,也难免就会想他万一当真再为了权势要杀她呢?
她怎么敢信谢怀玉。
见到乔珍似乎被这消息砸懵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杀手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燕然也望见了乔珍面色微白的模样,忙上前扶住她。
乔珍那时候还有些恍然,感受到燕然的触碰下意识抬眸望着他。
她这样子真叫燕然心疼又难过,以为她真是被谢怀玉要杀她的消息吓到了,简直咬牙切齿。
“谢怀玉这个畜生!乔乔,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要赶紧走了。”
乔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至于杀手自然是留不得的,燕然一剑给了他痛快,之后连收拾都来不及,直接带着乔珍离开。
与此同时。
乔珍他们要去的京城之中却是大乱!
作为宋国最重要之地的皇宫更是乱中之重。
耀眼到刺目的火把像是火河倾落而下,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将偌大的皇宫圈禁的密不透风。
穿着铠甲手拿兵刃的士兵皆神色肃穆,仔细一看,那里三层外三层里有不知名的私军,有燕家军,还有神色冰冷的暗夜阁中人。
他们竟在天色将亮未亮之际,逼宫皇城!
这是大逆不道!这是谋反!
皇宫之外尚且如此,皇宫之内更是不必说。
而此刻整个宫中最混乱也最凝重的地方,自然要属当今圣上的寝宫了。
夜与黎明交接的天色还微暗着,照不亮寝宫的富丽堂皇,甚至叫人觉得灰败。
一国之主安寝的地方,原本该是寂静无人的。
此刻。
暗色的天光中,皇上的龙床前竟正站着一个人,他很高,身材却很好,身形颀长笔直但不显单薄。
身高腿长站在那里时,即使身影模糊也叫人移不开眼,再衬上他那冰冷可怕的气质,直叫人喉头发紧。
手中正拿着一柄剑,剑上还正滴着血。
滴答,滴答,静静缓缓一声声,成为这室内唯一的响。
而就在这身影面前。
当今圣上竟颓然的坐在床前台阶上。
人影对此却未觉丝毫不妥,他微微垂下眼眸,月色与晨光交合在一起落下来,在那一瞬照亮了他眼中的阴鸷与嗜血,也照亮了他的脸。
他是谢怀玉。
他像个疯子一样可怖。
声音却是冷淡甚至平静的。
“你想死么。”
他对着当朝皇帝这样说。
杀手说的话其实大多数都是真的。
宋帝是真的要将皇位传位于谢怀玉。
也是真的提出了唯一的条件,那便是谢怀玉若要即位,便要杀掉他心爱之人。
理由很简单,因为宋帝觉得身为帝王不该有爱情,亦不该被这儿女情长牵绊。
宋帝其实早在猎场的时候就认出来谢怀玉,毕竟他那么出挑,长得更甚他母亲好看。
他也知道谢怀玉心狠手辣,他对这个儿子简直太满意了。
唯一叫宋帝不满的是,谢怀玉是那样爱着乔珍。
宋帝觉得太荒谬了,什么情情爱爱,要做帝王就不能被这些东西绊住手脚!女人都是骗子,爱上女人就输了!
他不能叫谢怀玉走他的老路。
所以杀手说的唯一一句假话是,其实他不是谢怀玉的人,而是宋帝的人。
宋帝提出只要谢怀玉愿意杀了乔珍,他就将皇位传于他,却不想谢怀玉理都不理他,甚至要找机会杀了他。
宋帝简直愤恨异常,觉得自己这儿子真被女人迷了心智,愈发下定决心要杀了乔珍。
他也是个阴毒的,还告知属下,若是失败便挑拨这二人关系,叫他们活生生成为一对怨侣!
只是一直以来谢怀玉将乔珍保护的太好了,宋帝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直至这次阴差阳错,燕然好心办坏事将乔珍带走。
宋帝这边不知道燕然为乔珍安排了假死脱身,真是意外,叫一位安插在京郊的杀手发现了两人行踪,直接下了手。
现在两人的行踪已经暴露,接下来定十分危险。
谢怀玉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当初执着的将乔珍锁在江南,不只是因为他的占有欲,更是因为他知道皇上要对她下杀手。
他一边保护着乔珍,一边暗中布局,准备一举拿下皇城除了这老皇帝。
谁料燕然突然从中作梗,带着乔珍跑了。
谢怀玉难过的要死也担心的要死,但还是立马来了京城。
也知道若是见到自己来了乔珍一定会躲,便一边派人去寻她,一边直奔皇宫解决源头。
为了乔珍。
谢怀玉直接提前收手,围城逼宫。
他真是疯的狠了,从深夜到天将亮,手里拎着一柄寒剑,遇见的一个没放过。
整整大半夜,皇城之中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当真的是状若地狱。
宋帝却坐在寝殿阶梯上大笑,华发微散,像个疯子。
“不愧是我和她的孩子,哈哈哈,谢怀玉,还是你够狠,你为了那个女人今夜杀了多少人?”
“但你既然要狠,为什么就不狠到底!为什么要心软爱上一个女人,为一个女人这样!女人一点也不可信,她迟早会背叛你,爱上别人你就输了!”
“身为我的儿子,你要稳稳做好这个皇位,不该有的感情不要有,天子无情当如是!”
“你下不了手,”宋帝阴森可怖的笑着,“就由朕来下手,为什么拦朕。”
宋帝就像一条颓败的老狗,坐在那里乱吠。
谢怀玉觉得他吵得慌。
他面无表情看着坐在那里的人,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只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宋帝终究是血海里厮杀出来的,约莫是知道自己今夜逃不了,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也要给谢怀玉找不痛快。
谢怀玉一脚蹬开寝殿门的时候,乔珍的父亲乔相,已经一杯毒酒倒在地上。
乔相对宋帝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他们自幼便是好友,就连梅妃的踪迹宋帝都交由乔相去查。
可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乔相知道的太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乔相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越扎越深,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梅妃的背叛,在提醒他,他曾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长。
宋帝早就想杀乔相了,今夜不过是做了早准备好的事。
也能给谢怀玉和乔珍添堵。
如此一来,正因为谢怀玉今夜逼宫,宋帝才彻底下决心杀了乔千岭。
乔千岭不仅是因为宋帝而死,更是因谢怀玉而死,谢怀玉没能救下人,叫乔珍以后怎么再面对杀父仇人的儿子。
宋帝抚掌哈哈直笑,他死,那也不会叫其他人好过。
谢怀玉看着正在发疯的宋帝,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可他内里早就疯了。
谢怀玉本来就是个疯子,更遑论在觉醒了白塔的记忆,知道他上辈子已经失去过乔珍一次之后。
他现在已经彻底疯魔了。
谁也不能动他的乔乔,谁也不能让他的乔乔离开他!
敢有人动半分那样的念头,就都得死!
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他无法承受也无法想象再失去她一次会是什么样子。
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那是在要他发疯!
想起那个人,谢怀玉又不由自主想起上辈子那纸讣告,想起他直到最后也没能再见到她一面。
他不知道她躺在病床上会不会痛,不知道她有多难过。
即使他最后像个疯子一样抢走她的尸体,也无法缓解半分失去她的痛苦
他这辈子,谢怀玉握着剑的手在颤抖,这辈子恐怕再无法离开她半步了。
乔乔是他的命,离开她半分,看不见她一眼,他是真的会死。
乔珍猜的很对,谢怀玉在觉醒记忆以后,是真的会疯上加疯。
可他越发疯,又越平静。
谢怀玉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宋帝,窗外的光芒将要升起来,在这一刻也不能更清晰的照亮他面容。
冰冷,俊美,好看的叫人意乱神迷,可是那双宛若寒冰的眼中,此刻却蕴着浓郁疯狂的情绪。
他想。
这世上敢有任何人要伤害她,想从他身边夺走她,那就都得死。
谢怀玉手中拎着森寒的长剑,拖着还在流血的剑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宋帝面前。
宋帝还在发疯说着什么,看到他来下意识抬头,便也一下子望见谢怀玉微光下冰寒阴冷到可怕的脸。
一时间,竟叫他这么个心狠手辣一辈子的人,忽就脊背发麻。
“谢怀玉你敢!”
“扑哧!”
宋帝的话没能说完。
代替谢怀玉回答的,是一道寒光闪过,而后冲天而起的艳丽血线。
那血线哗的一下子扬起又落下,宋帝像死鱼一样瞪大了眼,他紧紧捂着脖子,却根本堵不住喷涌出来的鲜血。
口中发出不甘的呵呵声,浑身抽搐着,可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颓然倒地。
趴在冰凉的地面上,瞪着那双眼睛,死不瞑目。
一代帝王,最终死的这般虚无。
死在他贪恋不舍的黄泉下。
死在他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手中。
谢怀玉只垂眸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转过身去,熹微的晨光落在面上,他眉眼如山雪冷淡,没有一丝波澜。
很随意的,当啷一下扔掉手中染血的长剑。
他刚刚才杀了当朝圣上,杀了自己亲生父亲,却无关紧要的像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对于这种疯子来说,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
只要有人想动乔乔,那就留他不得。
至于宋帝说的什么杀了乔珍就传与他皇位,什么将权势与她摆在他面前,谢怀玉想都没想过。
为了报复乔相才潜入乔府,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
想到那个人,谢怀玉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一下子就仿佛冰山都化了,春风落在雪玉山巅,他眉眼柔和目中满是疯狂痴念。
乔乔。
乔乔。
他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她的名字,越念越热切,越念眸中光芒越盛,像疯掉的怪物。
哦,曾身为白塔,他也本来就是怪物。
谢怀玉指尖微微颤抖着,呼吸也混乱,步伐愈发快了。
想念折磨的他要发疯,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现在就要去见她。
另一边。
天亮之际。
乔珍和燕然正遇追杀,冬日的山林里,一群还不知道宋帝已经身死的皇家死侍,打起来简直不要命。
饶是燕然,被这么多人围攻还要护着乔珍,难免受了伤,猝不及防被人一刀砍在腰上,半身都是血。
却把乔珍保护的好好,身上连丝血迹都没有沾。
谢怀玉带着人赶到的时候,一抬头,正看见混乱中被燕然牵着的乔珍。
熹微的光透过无叶的枝桠落下来,轻轻洒在她的面上。
她依旧是那样,依旧的漂亮的,柔美。
面色因为长久的奔跑微红,樱唇润泽,眼帘微垂时看着娇娇怯怯的。
她在这荒芜的山中,是这天地间,也是谢怀玉心间,唯一的亮色。
明明没分别几日的,明明才见过她的。
这恍然的一眼却叫谢怀玉觉得,好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久到那像是上辈子的事。
谢怀玉想那肯定就是他们的上辈子。
上辈子,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那样的爱着她,却竟连知道她的死讯都只是从一纸轻飘飘的讣告上。
他站在广告牌下看着她最后的视频,似乎离她那样近,却已经隔了永远永远。
白塔永远失去了他的爱人。
轰然一下子。
谢怀玉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揉碎,难过与彻骨的想念将他包围,叫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
他的眸光锁在乔珍身上,有些跌跌撞撞,又迫不及待的向她赶去。
而今作为谢怀玉。
穿越时光与生死,他终于能再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宝子们,啵啵啵啵啵啵?
? 176、囚娶
第42章
白塔是个疯子。
谢怀玉也是。
毕竟本来就是一个人。
但谢怀玉如今本就叫乔珍折磨的疯魔, 再记起曾经作为白塔时的惨烈过往,记起曾经他那么痛苦无助的失去过她。
两份记忆叠加,只会叫这个偏执到病态的人疯上加疯。
想也知道, 现在再看到乔珍,他肯定会愈发疯狂,也必是死也不会放手了。
他视乔珍为挚爱为性命, 放在心尖上都怕她会受一丝伤,恨不得将人彻底藏起来。
于是。
眼下望见这些宋帝的死侍意图伤害她,谢怀玉何止是怒不可遏, 就是将这些东西挫骨扬灰亦不能解他心头只恨!
急迫往那边赶时,他眸染疯狂的想念又藏寒星,抬手示意一批人随他一起过去, 另一批人则于原地搭箭远攻。
只是终究还是离得稍有些距离, 那边战况又急。
听见有人前来支援的声音, 那些宋帝的死侍愈发不要命, 忽然一位就钻了空子, 从斜后方一个刁钻的空隙里窜出来,袭击到乔珍身前。
乔珍也不怕,面色冷静手握匕首。
但有燕然在, 怎么可能叫她对上凶险。
燕然在战局中紧紧牵着她的手,一下子将人护到身后去,眸光狠戾着长剑一划斩向那刺客。
更何况后面不远处还有个谢怀玉。
谢怀玉见那死侍逼近到乔珍面前,疾驰的步伐猛停下,身边的夜雪见状忙递来一张弓。
凌厉的天色下,他白到似泛冷光的长指握紧弓箭, 而后于风中站定, 墨发飞扬时整个人冷冰冰, 周身气势肃杀若寒星,长臂一展抬指一拉。
“嗤!”
冷然的一声。
冰寒长箭划破凛冬划破今晨,带着凶狠的杀气,狠狠插到那死侍胸口。
砰的一下子就炸出高扬的血花,刺目又惊人。
也因为这一箭用的力道太大,那箭尖戳穿了死侍的胸口还往前刺去好远,差点都要碰到燕然身上去。
以至于被穿了个透心凉的死侍连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轰然就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
谢怀玉身边的下属终于赶到,窜入战局对上了那些死侍。
瞬间,本凶险的局面被轻易化解。
太突然的一下。
将燕然和乔珍都惊住了,下意识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下子就望见对面不远处的谢怀玉。
他站在枯冷的山色里,背后是将升未升的日光,因为本就是个冷然的人也因为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乍一眼看过去真叫人觉得他比这冬日还要寒冷可怖。
可乔珍看的分明,这个看似冷淡的人正在看自己,宛若一头恶狼,本冷淡若天色的眸子里正燃着火,跟疯了一样。
不经意间垂眼望见她和燕然交握的手,表情登时微变了一下,凶狠的活脱像个来抓奸的丈夫。
然后。
谢怀玉这个疯子就在乔珍的注视下,就在乔珍眼前,再一次抬起手,拉弓,抬箭,瞄准了这边。
乔珍多了解他啊,瞬间就意识这疯狗要干什么。
她想喊出来,她想推开燕然,叫他赶紧躲开。
却还是晚了一步。
黑沉的长箭从谢怀玉指尖离弦,划破长空斩过天色,带着比刚才还要凌厉的杀气,一下子刺在挡于乔珍身前,护了她一路的燕然心口。
乔珍站在泛着冷意的林间。
她看不见燕然的脸,也看不见他此刻面上痛色,只能望见艳丽的血色在沉冷的山间扬起。
然后燕然就像失去了一切力气,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松开了牵着她的手,高大背影划过无力弧度,在她面前猝然倒地。
燕然敢带着乔珍逃跑,敢用她假死来设计人,这几天还与乔珍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更甚至上一刻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些事,单只拎出来一件都够谢怀玉杀他千次百次。
如今觉醒白塔记忆的他疯的更狠了,几乎偏执到变态的地步,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燕然。
乔珍眼睁睁望着上一刻还护着她的人在身前中箭倒下,眸中满是惊惧,她剧烈的呼吸了一下,声音嘶哑。
“燕然!”
就要扑过去查看燕然的伤势。
然而。
那个时候谢怀玉那疯子已经扔掉手中的弓往这边赶,几步逼近乔珍身边。
伸手一把就将扑来的人捞进怀里,迫不及待紧紧拥住。
可他才在乔珍面前伤了燕然啊!
乔珍如今是最恨他也最惧他的时候。
情绪激动的同时,下意识就想起旅馆杀手曾说过的话。
说谢怀玉要继承皇位就必要杀她。
说权势和她放在一切,谢怀玉根本不可能选择她。
在末世里曾被他万刃穿心的阴影,在此刻如附骨之疽黏上来,再加上亲眼望见燕然被他射了一箭倒于身前。
乔珍心间好像下了一场冷冽的大雪,叫她呼吸颤抖心口生疼。
转瞬间又被谢怀玉一下子抱住,她没觉得劫后余生,也没觉得有丝毫温暖,只觉得像是被一条凶狠的毒蛇咬上。
她条件反射的,后怕的,本能的。
藏在袖间的匕首扬起,于谢怀玉拥抱她的这一刻,狠狠刺进他心口。
“噗!”
随着这细细微小,在周围的纷争中甚至根本都不起眼的一声。
鲜艳的血花飘起,染红了寒冷的山,也染红了枯寂的冬色。
谢怀玉带着两世记忆再见她,该是多欣喜。
却也就在他最开心,最无法抑制那满腔爱意的时候,被乔珍狠狠一刀捅在胸口。
登时,他那盈了满目的巨大欢喜在这一刻骤然暂停。
他好像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又迟钝的感觉到了疼痛。
直至半秒后唇轻张,因为痛楚不由自主轻呵出声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谢怀玉没有松手。
他这辈子重新遇见她,终于找到他,叫他怎么舍得放手。
心口的痛楚凌迟着他的欢喜爱慕,谢怀玉眸中满是痛楚,手上却执拗的将乔珍搂得更紧。
丝毫不顾胸口的伤,丝毫不顾这一下可能会让那凌厉的匕首插的更深。
却叫乔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下子松开手。
她不是故意要伤谢怀玉的,也没想杀他,实在是刚才那一幕刺激到她,叫她后怕叫她下意识就这样了。
结果不想她都这么伤他,谢怀玉这个疯子竟还死不放手,甚至生怕她再逃一样死死将她锢在怀里。
然后下一秒,乔珍又感受到他轻而眷恋的低下头,将头埋在她颈窝里缓缓的蹭,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柔软和温度。
也在这一刻,终于拥着她感受着她,谢怀玉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明明心上还插着她亲手刺进去的刀刃,却叫他觉得是那样安心。
他揽着乔珍的腰,在她颈窝中止不住的厮磨,晨光落在他面上,照亮了那双眼眶微红的眸。
终于再见她,他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
想说原来我上辈子就已经爱过你了。
想说我好想你,又好像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走。
想问她知不知道他在看到那可能是她的尸体的时候,有多难过。
想问她……
最后那太多太多的思绪,还是被担忧与心疼占据。
想问她这几天过的还好吗?想问她现在害不害怕。
想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先被她一刀刺在心上。
谢怀玉无比确定,那一刻他的乔乔是真的想杀了他。
也叫谢怀玉埋在乔珍颈窝的那双眼愈发红了,他克制不住的将人抱得更紧,他痛苦难过的整个人仿佛要被撕碎。
声音却愈发轻柔了,开口时略带嘶哑。
“我好想你,乔乔。”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死了,不要再丢下我,你不要再丢下我,求求你乔乔。”
他一声一声,沉迷的叫着她的名字,痴念的说想她。
真的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乔珍手上还染着他的血,有点被自己那下意识的一刀吓到了,现在又被谢怀玉这样禁锢在怀里,不能更近在咫尺的听他疯狂的呓语。
她指尖忍不住的颤抖,轻轻的呼吸声混合在风里,听着好像是要哭泣。
谢怀玉还以为她害怕,以为她哭了,听见声响终于回神忙抬起头来。
直到看见她没有,才松了口气。
但这样近的望着她的脸,谢怀玉愈发难过起来,晨光中他总是冷如山雪的一双眼红到血腥,可怖,又满目都是痛,像头困兽。
他抬起指尖,轻轻的抚摸着乔珍的脸颊,声音温柔又难过。
“乔乔要杀我?”
“你是听到了那些荒唐话?以为我要杀你?”
“还是为了燕然,又为了别的人要杀我?”
谢怀玉执拗的看着乔珍,红着眼笑了一下。
他攥着她的指尖,重新握上那正插在他心口匕首刀柄,叫她握好,叫她握稳。
稳到只要乔珍起心思一动,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谢怀玉却将生死置之度外全不在意,就只是温柔的,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心上人。
“你看,我命都给你了的。”
“我爱你还来不得,怎么可能会杀你。”
他一声一句落在耳边,叫乔珍怎么也无法忽视。
冰凉的刀柄硌着她掌心,无论是谢怀玉的血还是这个冬天都叫她觉得冷。
她也全然无法避免的,不能更清楚的看见了谢怀玉那难过痛苦的模样。
忽然就觉得有点可笑。
偏偏就是你,偏偏就是现在爱到偏执疯狂,恨不得把命都给我的你,曾经亲手杀了我。
真可惜也真遗憾,你什么都不记得。
否则你怎么有脸说你爱我。
忽然的,乔珍就觉得有点无力。
她没有说那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的曾经。
也没有说自己刚刚并非故意要杀他,只是被吓到了。
她皱着眉,只想挣脱开谢怀玉的怀抱去看燕然,看他的伤势如何。
“放开我,”她面色微白,声音轻轻的,“你这个疯子。”
谢怀玉的心便在她的抗拒与逃里寸寸碎裂。
晨光照亮了他红着的眼眶,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他也受伤了,他也很疼的。
可他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爱人,不管不顾也不看一眼,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再爱他了。
谢怀玉的声音可抑制的低下来,紧紧扣住乔珍不叫她走。
“我没杀燕然,他不会有大碍,我只是,我只是太嫉妒他了。”
听见燕然没有事,乔珍确实松下一口气,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变小了。
谢怀玉借机更紧的将她搂进怀里,他贪婪的亲吻她耳侧。
“乔乔,让我抱抱你,我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我好想你。”
你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想念你。
谢怀玉疯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绝不可能放乔珍走的。
费心劳力折腾这样一次,最后终究还是重回这魔鬼怀里。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乔珍没有再回江南去,而是就近去了京城。
甚至直接住进皇宫中。
抵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经过大半天的时间宫内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见凌晨时地狱般狰狞的场景,也闻不到一丝味道,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和谐。
少有人知道天未明时那场凶戾的宫变,更少有人知道当今圣上已经身死。
宋国的皇宫,宋国的天下,已经成为谢怀玉囊中之物。
乔珍天不亮的时候还在被追杀呢,哪里知道谢怀玉为她都发疯做了什么。
就算知道,她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心里真的是不由自主的,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感叹,谢怀玉就是个疯狗。
即使被她狠狠捅了一刀,血流落半身染红了衣衫,一路上依旧抱着她不撒手。
抵达皇宫,来到谢怀玉特意吩咐下去为她整理好的房间时。
这人将她抱进来,放到榻上扣在怀里,看样子是死也不愿意和她分离。
谢怀玉也是确实的已成疯魔,他觉醒了白塔的记忆,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她多久。
现如今,就是离开乔珍一秒都叫他觉得太久太久。
乔珍没觉得浓情蜜意,只觉得他变态。
尤其是他心口那伤还不轻,刀取出来后也没去处理,现如今虽然已经缓缓止了血,但先前难免有血迹落到乔珍身上,叫她嫌弃。
夜玄夜雪他们却是快要急死了。
夫人下手之时他们都看见了,但又不敢上去管。
只是姑娘家虽然没什么力气,那一刀可是实打实靠近心脏,主上这流了那么多血又不去救治,再拖下去说不准真会有危险。
他们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破了,跪在门口求谢怀玉去疗伤。
然而谢怀玉这个疯子就只知道抱着乔珍,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会离开。
乔珍面色苍白,素衣裙上还染着他的血,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像是逃避一样,一句话也不与谢怀玉说。
谢怀玉就安静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松手。
最后还是夜雪机灵,将话题扯到乔珍身上。
谢怀玉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形容不太好,一身的血,看起来是那样可怖。
怕吓到乔珍,怕她不喜欢,怕她有一点点讨厌。
登时甚至有些惊慌起来,立马起身要去换衣服。
他如今真是偏执的要疯了,离开乔珍半秒都像在要他的命。
走的时候紧紧搂着乔珍,在她耳边呢喃。
“宝宝,我去换身衣服,不然你看了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我接受不了你讨厌我,那是在要我的命。”
“我刚刚是不是将你身上也弄脏了,宝宝,我先帮你换好不好?”
他的手伸过来,一直抱着膝盖拒绝和他交流的乔珍一下子抬头,面色惊恐的向后退了一下。
因为乔珍极力的拒绝,谢怀玉最后还是歇了这想法。
只是走的时候万般不舍,抱着乔珍一声声的念。
“乔乔,我舍不得走,我一秒也不想和你分开。”
“乔乔,我爱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爱你。”
“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疯子最后还是走了。
乔珍也终于能喘口气。
这次再见谢怀玉,这人明显的比之前更偏执了,叫她都觉得压抑起来。
想起那人模样,她不由得眉头轻皱,难道是因为这次刺激太狠了吗?
但这对她来讲,算是一桩好事。
毕竟到了这种程度就不用担心任务会不成功了。
这样想着乔珍又放松下来,也在无意低头时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染了血迹的衣服,登时觉得有点难受。
便起身去旁边衣柜,换了一套。
结果刚刚换好坐到榻上,谢怀玉就回来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处理好了伤口,也换了衣服,甚至在意形象到夸张的冲了个澡。
此刻站在殿内光芒中,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一丝异样。
刚坐到榻上的乔珍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去时眼波潋滟,整个人娇怯又轻柔。
下午的风从窗口吹过来,碧绿的色床帏飘起,衬得她那样白。
谢怀玉的眸光一下子就变了,本就是个凶恶之人,这下子简直像燃起火,大步向这边走来。
乔珍一下子又紧张了,想跑,可屋子就那么大,身后就是床,她无处可跑。
坐在榻上拧着指尖,面色更白了。
“谢怀玉,你究竟要怎么才会放过我。”
说话的时候,谢怀玉已经走到乔珍身前,因为姿势,他的身影深深沉沉落下来,贪婪又凶恶的笼罩着人。
听见她软里带着丝轻抖的话,谢怀玉顿了半秒,缓缓在她身前蹲下。
微微抬起头时,他就着微光,那样温柔又痴念的看着乔珍。
上一辈子的记忆在这一刻又止不住的翻涌上来,叫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谢怀玉在想,上辈子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离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会怪他都不知道,都没能来看她一眼吗?
她很痛吧,也一定很难过。
她有那么一秒,哪怕是一秒,是在想念他的吗?
会后悔遇见他爱上他吗?
放手?
他爱了她那样那样久,叫他该怎么放手?
谢怀玉悲伤的看着乔珍,抬起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哽咽。
“乔乔,我好像,怎么了放不了手了。”
“我好爱你。”
“如果你再走,把我也带走吧,若你真的再离开我,先叫我死在你剑下,那样不会有人再纠缠你。”
也不会叫我比死更难受。
他如今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居然会那样难受。
可即使再难过悲伤,再发疯痴狂,他依旧想要去爱她。
谢怀玉这话说出口,莫名就叫乔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垂眸惊诧的看着这个人,却又从他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最后还是先回了他的话,日光下纤弱的美人羽睫轻颤。
“你自己可怕的纠缠不清,却叫我杀了你?我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沾你这脏污的血腥。”
谢怀玉却笑了一下,微红着眼眶,将头轻轻埋在乔珍膝上,缱绻的蹭了蹭。
“可我就怕,怕我纵是死了也放不了手。”
因为,他已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再纠缠她。
若再有下辈子,他肯定还会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上她。
偏执入骨死不悔改。?
? 177、囚娶
乔珍就在这幽深的皇宫里住了下来。
将近半月过去。
谢怀玉心口的伤势渐渐开始好转, 宋帝逝世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出去。
国不可一日无主,总得有人去继承皇位。
谢怀玉的身份也在此期间曝光,三皇子谢谨言率领文武百官于殿外跪求他登基。
然而谢怀玉现在没有一丝心情去想那些事情, 他满心满眼只有乔珍。
就在三皇子还想着怎么才能叫谢怀玉同意登基之时。
深深宫阙之内。
谢怀玉正在发疯。
乔珍被人压在榻上,柔白两只手腕叫人抓着锢于头顶,半分挣脱不得。
正亲吻她的人真疯了, 要吃人一样,吻若烈火一般轻覆下来几乎将她灼烧,也叫她喘不过气。
眸光在无休止的攻城略地里迷蒙, 生理性泪水顺着颊边滑落,看着可怜极了。
直至许久之后,乔珍真受不住了, 谢怀玉才终于放过她。
得了自由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乔珍缓缓回过神, 软着手脚, 挣扎就往床里爬。
“谢怀玉你这个混蛋!我不要!”
她动, 身上锦被滑落, 月光落在白日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谢怀玉望见这一幕,本就吃人一样的眼眸燃起愈发贪婪的火, 抬指,大掌扣在乔珍白嫩的脚踝就将人拖回来,低下头就要痴迷亲吻。
滚烫的温度落在脖颈,乔珍觉得就像被毒蛇舔舐,伸腿就踢他。
慌乱之间不小心踹到哪了,谢怀玉身体猛然一顿, 亲吻的动作也停下, 然后抬眼望过来的目光更吓人了。
乔珍意识到什么, 又慌又羞,但更多是恼怒,咬牙切齿的,想要挣脱开逃跑。
“你简直卑鄙无耻,你这变态,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可她越骂,谢怀玉竟看着像越兴奋一样,眼中满是狂热的爱意。
乔珍眼眸都气红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谢怀玉却愈发深情起来,他低下头,虔诚的亲吻掌心白玉足踝。
“这样不好吗乔乔?”
“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你太娇弱了,无论怎样我都无法放心,只要一眼不看你我就觉得你可能离开我。”
“你不能离开我!”
说着,谢怀玉好像是要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变,本疯狂的眸中暴风雪一样席卷而来痛色。
他又记起来曾经失去她的时候,撕心裂肺的难过充斥心间,几乎要将他撕碎。
“我必须要好好保护你,我不能没有你乔乔。”
“保护?”乔珍真想一脚蹬在他脸上,“你管这个叫保护!那我还不如死在外面,也不要被困在你身边。”
“谢怀玉,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好。”谢怀玉抬眸望着她,眼眶微红。
“但我确定,我纵是死了也会回来找你,乔乔,或许我现在就已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了。”
他伸手,轻而沉迷的轻抚乔珍脸颊。
“你是我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乔乔,我们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我不要!”他真是越来越可怕,就像个恶鬼,真叫乔珍都有点惊惧了,“谢怀玉你这个疯子,魔鬼!”
娇软的大小姐骂起人来总是翻来覆去那么几句,嗓音软软的,带着轻微的怒,那么鲜活那么漂亮。
越骂,越叫谢怀玉兴奋,甚至润若玉色的颊边染上丝丝潮红。
“乔乔当真怎样都好,骂人也是好听的,叫我愈发喜欢了。”
贱得很!
他可真是软硬不吃不要脸!
又叫人羞得慌,乔珍颊边染粉,还挣扎着想要从他的禁锢下逃跑。
“你,谢怀玉你放手,你真要将我困起来一辈子吗?”
“是,”谢怀玉偏是不放她走,轻轻一拽,就将白如月光的人拖过来锢到怀中。
“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能叫你有半分闪失,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就留下来不好么?我那样爱你,乔乔这辈子也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乔乔的眼泪只为我而流,这张软唇也只唤我的名字,日日夜夜都只待在我身边,多好。”
乔珍简直惊地指尖颤抖:“想得美,你个疯狗!”
“嗯。”谢怀玉并不将她的痛骂放在心上,好脾气应着。
“无论我是什么,总归都是你的。”
“乖宝,”谢怀玉低下头,静静的看着乔珍,日光落下来时,他眼底的光芒简直深情痴迷到可怖的程度。
声音却是轻轻的,带着一丝低哑一丝疯。
“疯狗现在要亲你了。”
第二天。
乔珍几乎下不来床。
狗男人真疯了,伤还没好彻底却跟不要命了一样。
最近也越来越偏执,曾经那么清冷薄情一个人,如今满脑袋废料,总喜欢抱着她寸步不离。
甚至有时候就连吃饭,她都只能坐在他膝上。
好在今天下午谢怀玉似乎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出去一趟,终于能叫乔珍清净清净。
然而没等她高兴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来。
听声音拘谨又礼貌,大约是侍女仆从之类的。
乔珍微微挑眉,谢怀玉那疯子如今竟还会叫旁人来见她么?
也是好奇对方目的,便应声叫她们进来。
结果是给她自己找不痛快。
侍女们得了准许恭敬入内,低着头,莲步轻移手脚麻利的拿来了许多东西。
放目望去,那一个个托盘上皆盖着喜庆红布,亮到简直扎眼。
这场景是那样熟悉,熟悉的叫乔珍立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侍女揭开红布,托盘之上的东西毫无遮掩闯入眼帘。
那是华丽庄重,精美到简直无可挑剔的嫁衣,火红耀眼,再衬上旁边庄重华美的凤冠。
一看便知道这是多用心,耗费了多少财力准备的。
然而乔珍没感到一丝惊喜,本坐着,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这是什么!”
她不是高兴的样子,就叫侍女们也紧张起来,其中一位低着头答道。
“回夫人,此乃是殿下为您准备的嫁衣,明日,明日将是您与殿下成婚的大喜之日。”
明天?
谢怀玉明天就要和她成婚?
他如今杀了宋帝也恢复了身份,成为这宋国一国之主是迟早的事。
但乔珍没想到,比起登位,他更急着和自己成婚,且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有了想法就立即执行,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
这个疯子!
乔珍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轻响,微光里走来一个人,谢怀玉回来了。
乔珍一看见他就冷了脸。
“谢怀玉!你究竟要干什么,我不可能与你成婚。”
看着是要吵起来,屋子里的侍女们都战战兢兢的。
谢怀玉抬了抬指,叫她们都出去。
房门轻启又合上,屋中安静下来。
谢怀玉却疯了。
静下来的瞬间大步走到乔珍身边,一把搂住人纤腰揽进怀中,低头便吻。
汹涌的,猛烈着,恨不得将满腔爱意都借着这个吻宣泄出来,叫她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她。
简直让乔珍受不住,下意识往后退时足踝金环作响,生理性的软泪一下子流落出来。
纤细玉指落在谢怀玉心口,想要推开他,想要逃走。
谢怀玉竟然没有过多纠缠,轻易撤开了这个吻,却依旧搂着乔珍的腰没有放人走。
而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怀中人白玉般小巧的耳垂,音色缠绵。
“乔乔不是想知道你爹爹哥哥,还有那个燕然的下落?”
正挣扎的乔珍一下子僵住了。
这期间她不止一次问过这些问题,可谢怀玉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原来是等着在这里胁迫她。
乔珍落在谢怀玉心口的指尖微微紧缩,忍受着他落在耳畔愈发缠绵的亲吻。
“你什么意思?”
谢怀玉埋在她颈侧重重吻了一下,声音带着贪婪与热念。
“嫁给我,嫁给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听你的。”
这么多世界谢怀玉没有一次能成功娶她,直至如今,娶她这件事已经深埋他心中成为执念。
乔珍觉得他真是有够卑鄙无耻的。
“你得不到我的心,就只能卖弄这些卑鄙手段是么?我才不要嫁给你!”
谢怀玉沉迷亲吻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再放肆,只是亲昵的抱着乔珍,而后凑到她耳畔。
开口时温柔缱绻,说的却尽是畜生话。
“得不到你的心,总也要困住你的人,叫你此生此世只能望见我,只属于我一个,那也是好的。”
“宝宝,你要好好想想清楚,燕然如今还在大牢里。”
乔珍还不知道乔相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现在就彻底跟谢怀玉掰了。
也正因为不知道,如今她心里最记挂的就是受了伤的燕然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她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谢怀玉既然对与她成婚执念那样深,那她就偏不让他如意,就偏要在他执念最深的地方给他一刀。
介时婚礼被毁执念破碎,他也该彻底受不住了。
那就是她完成所有任务离开的时候。
如此一来,谢怀玉这此番胁迫,她还真要答应了。
乔珍心思一转做下决定,面上却不显,其实也是真恨他混账,开口时恼恨的咬着牙。
“谢怀玉,你真的是个混蛋。”
虽是在骂人,声音终归是轻了。
不再像方才那样抵抗,甚至推拒在他胸口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谢怀玉再了解她不过,知道乔珍这是妥协了。
虽然知道她终究会妥协会答应,可真得到她回答的那一瞬,欢心与喜悦依旧无法克制的涌上来,海啸一般席卷了谢怀玉整颗心。
他这么一个沉静内敛的人,瞬间喜上眉梢,开心到抱着乔珍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停下来的时候将人搂在怀中,兴奋热烈的吻了下去。
乔珍轻轻唔了一声,终究是没躲。
这枚本就过于热切的吻,便在谢怀玉主导下愈发不可收拾。
直到乔珍被他抱到榻上,眸若春水潋滟,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却还记得提条件给自己铺路呢,伸手推着谢怀玉心口,阻止了他又要继续下来的吻,软声断断续续的。
“你是真会放了燕然和我爹爹?若我嫁给你,你定不能食言。”
谢怀玉这个时候是真有求必应,就算乔珍要捅他一刀玩玩他也不会眨眼,低低应了一声。
乔珍却还不给他亲,又道。
“不许骗我!”
“宝宝,”谢怀玉蹭过去,厮磨着亲吻她,“你知道,我只要你,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听到这般承诺,乔珍轻轻抿了下唇瓣。
最后,终于还是放下抵在他心口的手。
直至好一会儿。
天色都将近傍晚了。
乔珍哭着骂人骂的声音都软下来。
谢怀玉这时候才脱去上衣。
傍晚的阳光温柔又耀眼,从窗口越过落到人身上时,为本就俊美无俦到无可挑剔的人身上,渡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乔珍看着毫无保留的谢怀玉,那一瞬间真是被男色迷惑。
但因为实在太显眼,她看愣了两三秒之后,立马就注意到了谢怀玉心口上那处印记,愣了一下,登时连眼睛都睁开了。
下意识开口时声音尖锐到有些失真。
“这是什么!”
因为乔珍几日前给谢怀玉的那一刀,他胸口之上是留下道刀伤的。
细细长长一条落在那里,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开始变得狰狞,丑陋。
前几天亲昵的时候乔珍无意间看见,皱眉说了句丑。
然而此刻,再顺着乔珍的目光望过去。
谢怀玉原本白皙精壮的胸膛,那道原本丑陋的刀疤竟大变模样。
从疤痕的边缘开始往旁边延伸,拉扯,缓缓变成蜿蜒的线条后又暧昧的纠缠在一起,直至最后在谢怀玉心口像画了一副温柔的画一般,勾勒出一个名字。
【乔乔】
他竟将乔珍的名字纹在心上。
像是朱砂痣,亦像是她落在他心口,那样缠绵那样好看。
那是谢怀玉怎么也克制不住的蓬勃爱意,好似此刻真的就从他心中蔓延出来了一般。
谢怀玉望见乔珍看的认真,轻笑了一下。
“你前两日说这疤不好看,我怕你总看见不喜欢,就把你的名字纹了上去。”
“如今,”他的眸中满是欢喜,“我便是去哪里也带着你了,永不分离。”
然而。
乔珍却并没有因为谢怀玉浪漫的举动温柔的话语,有一丝触动。
甚至在他的声声句句里面色大变,眸光深处满是骇然。
她随着谢怀玉的动作轻轻颤抖了一下,而后止不住的,从指尖开始整个人都在细微的发抖。
像是冰冷的冬日饮了寒水,整个肺腑都变得冰凉,又像是一下子坠入火中,理智被彻底的焚烧殆尽。
她轻轻的呼吸了一下,可根本喘不过来气,难受的眼眶发酸,几乎要落泪。
他把她的名字纹在胸口?
他居然把她的名字纹在胸口。
他怎么可能把她的名字纹在胸口!
郑西音他,郑西音他童年时一直活在地狱里,自幼时就一直在挨骂挨打,遭受了多年家暴。
而那个造成他一切不幸的恶魔父亲,毒打了他那么多年的可怖男人,身上就有大片大片的纹身。
那就像阴影,笼罩着郑西音的人生。
以至于那也成为郑西音一生的恐惧,至今没能走出来。
乔珍最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郑西音甚至连无意间看到街上卖的纹身贴都会止不住的颤抖,后来虽然好了些,却还是一看到别人身上的纹身就会呕吐。
郑西音对纹身,是潜意识里的,从骨子里的害怕。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会在身上纹东西。
那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郑西音就算如今不再害怕纹身,也不可能会用他讨厌的东西,来表达对她的爱意。
郑西音不可能会在身上纹东西。
那么这个在身上纹着她的名字向她表白的人,他,他究竟……
乔珍心中像是掀起一场海啸,瞬间将她吞没殆尽,然后那场海啸漫出来,化作她克制不住的泪,恍然的湿了面颊。
她脑海里简直是一团乱麻,却又格外清醒,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怀玉。
她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哭,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恍惚。
谢怀玉仍沉迷在兴奋里,没能立马察觉到乔珍的状态,他还牵着乔珍的手去摸他烙印上去的名字。
带着一丝雀跃,妄图寻求夸奖的向乔珍询问。
“乔乔,我的身体上烙印着你的名字,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乔乔可喜欢?”
他一下子,乔珍没忍住的轻唔出声,眼泪汹涌的落了下来。
触摸着他身上她名字的指尖被烫到一样,连忙松开无力垂落。
思绪在飘摇里变得溃散的同时,是深切的,打从心里涌起巨大恐慌。
叫她眼眶愈发的热,叫她泪意汹涌,叫她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瞬间。
曾经被她忽略的,暂且放过的细节如一场大雪轰然落下,将她掩埋。
乔珍崩溃却清晰的记起来。
郑西音对辣椒厌恶至极,这个人却不。
郑西音对花粉过敏,这个人却不。
郑西音有许许多多不会做的事,这个人都不。
当初那些她看到了却始终没放在心里的小细节,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重新回到她眼前。
他们铁证如山,他们叫人无法反驳,他们全部在呈现一个事实。
这个人。
这个此刻正与她抵死缠绵忘情亲昵的人,不是郑西音。
不是她的前男友!
他们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其实关于此乔珍不是没有想过的,她甚至曾试探过啊。
可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她下意识在排斥这个想法。
她自进入这个世界查探过一次之后,就彻底的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在逃避。
直至今日。
今天这件郑西音绝对不可能做的事,即使是死,即使是在潜意识里也绝不会做的事,活生生捅到她面前。
乔珍才在这一刻终于,惊慌的,不能更确定的认识到。
他不是郑西音!
这个和她纠缠了这么久,她爱过恨过,和她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的人,根本不是她前男友郑西音!
乔珍颤抖的愈发厉害,眼泪也哭到汹涌。
她伸出手去,想要将谢怀玉推开,想要逃走,想要立马离开。
却因为惊骇,因为今天下午和谢怀玉胡闹太久,没有一丝力气。
她的手落在那里,还叫谢怀玉以为是欲拒还迎。
谢怀玉攥住她指尖,兴奋的弯下腰,去亲吻她颊边的泪。
开口时声音低哑的像燃着火。
“宝宝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
他喘了一下:“真是叫我要死了。”
乔珍的逃跑被迫停止。
而此刻,越和谢怀玉亲昵,她就越惊慌,越惊慌她就抖的越厉害。
她克制不住,泪眼迷蒙的看着身前的谢怀玉。
他正沉迷在热爱她的情/欲里,眼尾甚至眼眶都飘着嫣丽的红色,看起来是那样诱人。
眼帘轻垂之时,总清淡的眸光中盛满了叫人觉得恐怖的痴迷。
他开口,一声一声,简直不能更沉迷的在说着他有多爱她。
就像个疯子。
这个人如今就像个疯子一样再也离不开她。
也像个疯狗一般只知道围着她打转。
他是真的为了她什么事情都做了,他发疯他黑化他偏执,他卑鄙无耻用尽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你是谁啊!
乔珍哭着摇头抗拒,却叫谢怀玉以为是他伺候的不够好,轻轻一吻落在她唇畔,愈发使力了。
乔珍再说不出来话。
她恍然的望着天光,望着谢怀玉模糊的脸。
望着这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这个被她逼到发疯的人。
这个如今疯狂爱着她的人。
发出轻轻的呜咽。
你究竟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小小谢掉大马,老婆飞飞
关于完结,应该不会太久,后面的东西应该都不多长了?
? 178、囚娶
乔珍噌一下子坐起身。
炽白的天光从窗外落进来, 屋子里正静谧着。
谢怀玉天刚亮的时候有事出去了,现在并不在。
微风缓缓从开了条缝隙的窗边袭过,卷起床边轻纱, 惊醒的乔珍胸脯正剧烈起伏着,微润汗珠流落额角,她的眸光也惊慌的不断闪烁。
在任务世界里浮浮沉沉那么久, 除了第一次在末世的时候,她还是头一次没了一切伪装,直白的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慌乱。
下意识轻轻挪动了一下, 柔软锦被从心口无力滑落,她身上难受的像是被整个人被彻彻底底反反复复碾压过。
嗓子也干的叫人觉得发疼。
乔珍掀开身上的被子,随手披了件衣服下床。
有些踉跄不稳的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仰头一饮而尽, 水线顺着唇角流落而下时, 冰凉的茶水入心肺。
缓解了喉头干渴, 却凉的叫人觉得好像通体上下都结了冰。
乔珍咚的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 捏着杯子的手是那样紧,紧到止不住的在颤抖,本粉润的指尖泛起惨白。
谢怀玉早晨走的时候很依依不舍, 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回来。
等他一回来,他们就举行大礼正式成婚。
乔珍还要在婚礼上完成任务。
那么她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否则怕在谢怀玉那个心思深沉的人面前露出马脚,也怕刷不满他的精神值。
她应该尽快……
她应该……
她应该个屁!
什么狗屁任务,什么鬼精神世界, 什么谢怀玉!
现在还有所谓么?
都没所谓了!
乔珍克制不住的用力到几乎要将手中被子捏碎时。
“砰!”
她扬起手, 猛然摔了手中的东西。
只听这剧烈的一声。
精致的白瓷杯盏在地上化为碎片, 极其短暂的绽放为一朵破碎的花,又瞬间分崩离析,飞溅开来。
她抬起头,眼眶染上浅浅淡淡情绪激烈的红,眸光闪烁时整个人看着愤恨又难过,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住。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却能明显听出来是咬着牙的。
衬着嗓音里明显的嘶哑,也更明显的叫人察觉出其中夹杂的愤怒、惊慌、怒火,等诸多复杂又浓烈的情绪。
系统那时候刚睡醒呢,还不知道乔珍都知道了什么。
但起床就被她点大名,又望见她这模样,本能就开始发怵。
【啊?什么,什么什么情况,任务不是进行的挺顺利么?】
乔珍红着眼眸,就带着那双情绪惊心的眸子,勾唇轻轻笑了一下。
可分明是笑着,却莫名叫系统觉得她是眼含刀剑,隔着精神世界都要戳到自己脖颈子上。
登时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乔珍撑在桌上的指尖缓缓紧握成拳,终于冷笑出声。
“还在跟我装傻是么?还想着要瞒我多久?你知道的吧,你从最开始就知道的是不是!”
“连翘!”连大名都喊上了。
“我说过你要骗我就死定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狗系统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遥远的星空海里,系统项上狗头骤然一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莫名就觉得好像完蛋了,但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完蛋了,颤颤巍巍的还想挣扎着问。
然而先望见乔珍的模样。
她撑着桌子,在过于惨白的日光下显得娇小羸弱,微红的眼里蓄着泪,被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一字一句,说出那件叫她崩溃难过的事。
“他不是秦琳琅,也不是谢怀玉,但更不是郑西音,他究竟是谁!”
简短的一句话落入耳中,却叫系统脑海里轰然一下子炸开了。
汹涌的海啸将他整个人掀翻淹没一样,足足有几秒,系统都是脑瓜子嗡嗡的,怔愣在那里动都不能动。
直至好半晌过去终于意识到什么,系统嚯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因为动作太急切,一不小心带倒了手边的水杯,哗啦一下子杯子掀倒水洒出来,瞬间湿了他大半身衣袖。
但系统此时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这些,透过荧幕惊慌的看着乔珍冷厉又愤怒的眼,一颗心极速下坠到叫他胸腔生疼。
系统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挣扎辩解一下,可看着乔珍的表情,看着她难过又复杂到极点的神色。
忽然的他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是真的彻底知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却竟诡异的,系统有种松下来一口气的感觉。
欺骗她那么久,诓骗她去救一个她根本救不认识的人,去和一个杀过她的人纠缠拉扯谈情说爱。
其实系统也真的很内疚。
不是他废物不是他当时疏忽,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你……】
系统的声音有些恍惚。
【你是什么知道的?】
虽然早已经确定了事实,可听见系统亲口承认的这一刻,乔珍还是感受到了汹涌的难过。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可她要强,硬生生忍着,低下头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只有隐在青丝下的那双眼通红到可怜,显露出她此刻的情绪。
她觉得真的好荒唐啊。
她爱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爱人。
在末世见到林珂第一眼,她喜欢上他,以为那是旧情复燃,却原来是一见钟情。
之后又以为他是郑西音,追着他满世界的跑,他再冷漠也无所谓再讨厌她也无所谓。
她热情满满的一心想要拯救他,再好好爱他。
甚至都不要脸啊。
却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一场笑话,人家都不认识她。
多尴尬。
她真是从头到尾都跟个小丑一样。
乔珍是个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人也有难过的时候啊。
她抬起手,缓缓的捂住脸,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悄无声息的泪从指缝滑落。
为她自己,为她的荒唐与错付。
为她那样真挚爱过,也为了这么就以来的爱啊恨啊全成了笑话,更为了那个根本就不认识她的陌生人。
这么久以来的一切,都算什么啊。
但难过着难过着,乔珍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更愤怒了。
纵然这是一场错误,可她后来的报复也没错啊。
就算他不是郑西音,第一个世界里他干的事都是实打实的,她就说郑西音怎么会那样对她!
这王八蛋真的是个烂人,他不喜欢她就算了,末世的时候还那样诓骗她利用她,叫她去死。
他凭什么啊!
乔珍因为以为他是郑西音所以更加恨他,但也因为郑西音凄惨的身世容忍过他。
现在终于知道他不是自己前男友,愤恨下去了,怒火上来了。
他如今跟个疯子一样,口口声声说爱她还妄图锁住她,是在干什么?
他凭什么!
她都不认识他!
乔珍狠狠抹了一下眼泪。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告诉我,这个混账王八蛋究竟是谁!”
她一声呵,系统简直要被吓破胆。
他是真没想到,如今这任务都要结束了,眼看着成功近在眼前,居然就这样败露了。
可看着乔珍现在面上怒气满满,实际上却很难过的样子,比起任务,系统心里真的满是愧疚。
是他骗了她那么久,是他对不住她,是他干了错事叫她去承担,叫她和他前男友分开了,还被殿下这样对待。
都是他的错。
如今她也都知道了,再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她也最是该知道这一切的人。
系统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合盘脱出。
【他,他确实不是你的前男友郑西音】
【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兰斯利尔,乃是神域神子,我们至高无上的殿下】
这么久以来,乔珍终于知道了这个与她纠缠的人,真正的名字,还有他的真实身份。
也知道了这位,原来是这么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系统说,这个世界是神秘而广大的。
广大到乔珍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所生存的地方,不过是宇宙中太平平无奇,太普通落后,宛若尘埃般的一个位面。
这样的位面在宇宙中,也确实如光尘一般有成千上万亿之多。
一般被统称为E或D级位面,也就是最低等的位面。
他们普遍科技水平低下,发展水平也落后,更甚至连神力或者魔力都没有,寿命短暂体质脆弱。
B或C级为中级位面。
但在高位面眼中,他们与蝼蚁也无甚区别。
高位面。
A级极其以上,为高级位面。
达到这种程度的位面科技水平已经极其发达,且其中每一位居民都拥有神力或者魔力。
真就像乔珍曾在电视里见过的神仙,或者魔法师一般,拥有厉害的能力,实力强劲寿命超长。
只不过高级位面,在整个宇宙中也不过百位。
再往上,更高级别的位面,也更少之又少了。
S级的运气好尚能见到,有几十位左右。
SS级别只剩个位,他们强大无匹,无人敢惹。
至于最高级别SSS级位面,浩瀚如海的宇宙中,也仅有两个。
到了这种程度,其强大无匹自然不用再说。
他们有再发达不过的科技,也有无敌的神力,性命悠长强大无匹,真就像乔珍他们那里所说的神明一般。
而这两个最高级位面中,其中之一便为神域。
兰斯利尔,也就是谢怀玉,正是神域神子,众神之神,他们最尊贵的殿下。
乔珍原本知道这人不是郑西音之后气得要死,心想王八蛋冒充她前男友还骗/炮那么久!
但听系统说着说着,心里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靠,这么吊的么!
可很快又想到什么,嗤笑一声。
“这么吊叫别人打成植物人,现在还得我这个E!级!位面的来救?”
系统被狠狠哽了一下。
【话不能这么说嘛哈哈,殿下他是真的很厉害】
他生来便是神子,只有神性没有人性,自然也不知道何为感情何为爱。
他冷漠强大冷血无情,自始至终在那神坛之上,为所有人仰望。
但神域也不总是平静的。
对立面上还有个同为SSS级别的魔界。
谁不想做这宇宙中唯一的霸主呢。
神域与魔界便经常开战,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是有神子殿下在,魔界一直在被压着打。
直到有一次。
魔界精心筹备多年,谋划了一场凶险至极的暗杀,几乎举族出动,只为围杀神子兰斯利尔。
兰斯利尔落单一人深陷包围依旧冷静,在混战中竟一举杀了魔界之主,逼退魔将,杀出重围,杀的魔界元气大伤。
只是他自己回到神域之后,也因为伤势过重陷入深度昏迷。
神域为了救他,使尽一切手段。
直至如今,也是最后。
叫他遇见了乔珍。
听完所有,饶是情绪激动的乔珍也沉默了一下,而后笑了一声,嘲讽的说。
“真是有够厉害啊,我何德何能惹上这位。”
之后面色又骤然沉下来,满是冷意。
“怎么偏偏就是我?你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
【不是不是不是!】
系统慌张的连忙摆手。
【我的错我的错,这是我的错,这是个误会!】
他一开始接触乔珍,是真只想找个样本收集数据。
殿下金尊玉贵的,他也没胆子叫E级位面的人来拯救他。
结果没想遇到乔珍,瞎猫碰上死耗子。
说完之后又怕乔珍出来了真拧他狗头,系统鸡贼的开始甩锅。
【但也不能只怪我,都怪里尔!那时候我就转头去找口吃的,没成想他就把你和殿下的任务者弄反了!】
然而乔珍才不吃他这一套,冷笑出声。
“所以之后你就一声不吭,屁都不放一个瞒我那么久,叫我跟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啊不,是神是吧。”乔珍尖锐的嘲讽了一句,“叫我被他杀了,叫我跟他纠缠不清!”
“你们神域,尽产卑鄙无耻的厚脸皮小人是吗?”
【嘿哟我的姑奶奶】
卑鄙无耻的系统要被骂哭了。
【我也是,也是真没办法了,殿下昏迷太久了,光我这里的任务世界他都经历了有五百个了,再这样拖下去他真会死的】
【直到遇见你,好不容易遇见你,殿下才终于有苏醒的迹象,这可能是他活过来最后的机会了】
【对不起,但我们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生死摆在眼前,总是叫人沉重。
乔珍眸中蕴着泪,顿了一下,原本平稳下去的情绪又涌起来,眼眶微红。
“他的死活关我屁事,我跟他又没关系。”
“郑西音呢,我只问你郑西音呢?我来这里了,那他怎么样了?”
想起郑西音,系统又是一顿头大。
因为乔珍变得重要起来,所以郑西音也变得很重要,但那位也不是安分的主,好在现在依旧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郑西音没事你放心吧,他已经快苏醒了】
经历了这么多狗屁事,才知道自己一直费心劳力救的人不是他,再提起这个名字,乔珍的表情异常复杂。
“他,还好吗?”
系统抿了下唇,实话讲,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身体是越来越好了,精神上就不一定了。
每次就是越想到这里,越叫系统愧疚。
如果不是他当时弄错了,或许乔珍和郑西音还有复合的可能吧。
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中间隔了个殿下,以殿下的性子,可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系统面有愧色的摇摇头。
【郑西音他也快出去了,具体情况你还是自己出去看吧】
听到郑西音没事,乔珍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来这一趟,纵阴差阳错,终究还是救下他了。
那就好。
而后乔珍沉默了许久。
久到窗口的风吹的人微凉,直到系统因为摸不清她的意思开始发抖,乔珍才终于开了口。
眼帘微垂遮住眸中情绪,声音轻轻的。
“我要回去。”
因为声音太轻,系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乔珍便抬起头来,日光下她眸中情绪开始渐渐激动,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要回去!”
“我要登出任务世界,这倒霉催的任务谁爱做谁做,你们的殿下谁爱救谁救!”
“我乔珍,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走!”
作者有话说:
为了解锁上一章昨天一夜没睡,今天有点撑不住就少更点(小手绢抹泪
这个世界本来还有一个收尾的
大概是时隔多年,终于再见我朝思暮想疯狂找了好久的老婆,但我老婆已经成了别人老婆,还说她不记得我这样
又怕大家看的疲累想快点完结?
有人想看我就写,大家都不想看我就愉快躺平下一个世界,然后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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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9、囚娶
乔珍是为了郑西音而来, 她在这样多这样漫长的任务世界里坚持那么久,不止是为了报复他,也是为了救他。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她认错了人, 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和一个陌生人纠缠。
乔珍无法避免的感受到慌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那个人。
她也不想面对。
虽然她现在表面上看着镇定, 实际上已经全然乱了方寸,只想逃。
逃的越远越好,离开的越快越好。
最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艹!
系统心中哀嚎一声。
完了完了。
他就知道这个姑奶奶一旦知道真相, 肯定立马甩手不干。
那殿下可怎么办啊,这都临门一脚,眼见着马上都能苏醒了啊!
系统都快哭了, 恨不得给乔珍跪下来。
【姐姐, 你是我亲姐姐!】
【这都马上就要成功了, 咱再坚持一下行吗, 你不能走啊, 你走了殿下可怎么办!】
乔珍根本不听,闻言还冷笑了一下。
“您不是神嘛,您那里可是神域啊, 找不出来十个八个能做任务的?少在这里给我卖惨,我才是最惨的被你们从头骗到尾。”
“我不管,我现在就是要离开这里。”
【可是,可是】
系统被骂的直瘪嘴。
【殿下他只要你啊】
他也没想到,殿下表面看起来清冷无情,真动起心来居然是那样一个疯子。
也正因为他这样, 一旦动了感情这辈子也就只认那一个人了, 再不可能被其他人乱心神, 也再不可能看其他人一眼。
若乔珍真不要他,就算殿下最终醒来,那也是被逼上死路叫他发疯,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放下乔珍。
听到系统的话,乔珍身形微顿,眸光也不由轻闪了一下。
最初的最初,她以为那是旧情复燃,却原来竟是一眼爱上另一个人。
可不管怎么说,她从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啊。
也越是因为这样,越叫她觉得尴尬荒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乔珍低下头,青丝在颊边微晃,却已经缓过来没那么激动了,只是轻声道。
“我想回家,我不想再见到他。”
系统是个好心软的人。
他本就对乔珍万般愧疚,现下望见她垂着头有点失落又有点无助的模样,登时心里犯了酸。
反正也都到最后了,他想。
就只需要再稍稍刺激一下,就一小下,或许殿下就能醒过来,或许乔珍的离开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呢。
而且。
而且因为那两个狗东西搞的事,离开通道之前已经被打开了,现在再开一遍也并不是特别难。
思索半晌,系统最终还是有了决定,一狠心一咬牙。
【行!我送你离开】
乔珍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走,还是像以前一样杀死数据么?”
说到这个,系统叹了口气。
【殿下现在的状态你知道的,他已经快疯了,而且我觉得他好像觉醒了部分之前的记忆,精神值活跃的要命】
【杀死数据的方式前两次用过,他肯定防备着,恐怕不够保险】
【估计你也不想开开心心闭上眼,结果一睁眼又看见他的脸】
乔珍细眉微拧,但系统既然敢答应,肯定是有办法的。
“那怎么办?”
【我会调用我现在所剩不多的权限,给你开一个离开通道,但我现在受限制太大,通道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开的位置也偏僻,你要把握好机会】
“好,”乔珍点了点头,“你要把通道开在哪里?”
【就那个,宫门口城墙边的半空中】
乔珍一下子是真没忍住。
心情本来就不好,听见这句,刚压抑下去的火噌的就上来了。
“狗贼!你怎么不开到天上去,你让我怎么上去!”
也立马就明白他是贼心不死,想叫自己走也要再刺激谢怀玉一下。
谢怀玉摊上这么个属下不知道是倒大霉还是走大运,乔珍觉得用不上她,等谢怀玉出去也必拧这系统狗头。
至于都到最后了,乔珍为什么不直接做了任务再走。
完成任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万一刺激的不够可能还要留下来继续。
接下来她可要跟谢怀玉拜堂成亲呢,开什么玩笑,叫她怎么待得下去。
她现在脑子完全是乱的,就只想走,别的什么都不想。
系统自知理亏,挨乔珍的骂也陪着笑脸。
【上不去咱可以往下跳啊,您理解理解,也就一哆嗦的事,反正都要走不试白不试嘛】
【我是真没办法了姐姐,我觉得殿下这辈子,不会再为除你以外的人产生波动了】
乔珍恨不得一巴掌拍在系统狗脸上。
可系统说的也没错,乔珍虽口口声声说那个人是陌生人,但她又很了解他。
他真的很难为别人产生波动。
她这么一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罢了,就当她为任务善始善终,最后刺激一下的事。
终究还是答应了系统。
也就在两人将将敲定完计划的时候。
是早晨过后,将近中午。
再过几个时辰到下午,就是原定的大婚之时。
谢怀玉还没能回来,乔珍正在房中静坐着,侍女们礼貌叩门鱼跃而进,恭敬的拿来了她待会儿要穿的嫁衣华冠。
乔珍没有拒绝,也没有闹什么,安安静静在侍女的侍候下将那嫁衣穿上了。
最后一支珠钗被整理好,她站在微淡的阳光下,红裙坠地身姿窈窕。
这世间最浓烈的颜色落在她身上,也衬出她浓烈的美,惊艳的大红显得她愈发白皙,娇柔的好似那玉做的。
微转目时,凤冠之上翠玉精致,流苏琳琅,只是一眼的风情,就比过天下风光。
叫旁边伺候的侍女都看的晃了神,由心夸赞。
“夫人可当真是好看,待会儿殿下见到不知该有多欢喜。”
乔珍却不欢喜,安静望着镜中身影,面色微微染上一丝复杂。
心里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涩。
毕竟那个人是那么想和她一起,甚至这个念头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然后她后知后觉恍然意识到,这也约莫是她和他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最后两个字,总是叫人觉得怅然又沉重。
爱过他吗?
爱过的。
不然哪里会那么恨他。
后来报复过,也放下了,反倒又换他纠缠不清起来。
他那么个人,强大深情又执拗,那样疯狂,乔珍眼睁睁望着怎么可能没有触动呢。
可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错误。
她不该留下来,也不知道要怎么留下来。
乔珍抬起眼,眸中的难过酸涩终究消失,只剩下冷静。
她该离开的。
乔珍缓缓侧目,不再望镜中自己的身影,而是望向刚刚开口的侍女,没理她的夸赞,轻声道。
“谢怀玉去哪里了?”
知道她肯定要问的,侍女早有准备面色如常。
“殿下有急事缠身,约莫很快就回来了,请夫人稍候。”
说是急事,其实还是乔珍的事。
乔相被宋帝毒害,之后被谢怀玉的人拼了命的抢救回来,却命悬一线深陷昏迷。
今日早晨谢怀玉匆匆出去,就是因为乔相的状况突然不好了,他知道乔珍对家人的重视,不得不亲自去盯着。
不告诉乔珍,一是怕她担心,二是乔相昏迷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不愿意叫乔珍知道。
可其实乔珍知道这件事的,系统方才什么都告诉她了。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问。
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
“仪式约莫还有好久吧,我有些疲乏了,想先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对此自然没有疑问,恭敬着告退,毕竟她就在这屋子里,外面又有那样多人看着,能出什么事。
可也就在侍女们全然退出,吱呀一声关上门的时候。
原本神色看着稍倦怠的乔珍一下子站起身来。
“系统。”
【准备好了】
随着他声音落下,系统破例为乔珍开的金手指悠然上线,屋内丝毫不起眼的地方,开启一道后门。
顺着这后门走出去,再顺着系统的指引遮掩,乔珍最终后到达城墙之上。
乔珍转目向那扇微暗的小门看过去,指尖轻轻蜷缩,但只犹豫不到半秒,她毅然决然踏出脚步。
有系统的遮掩,一路上有惊无险。
乔珍终于还是避过所有人,来到困守她的那道高墙之上。
好像身在高处就总是冷清,站在这上面,只微微一道风来都叫人觉得真冷啊。
也吹得她火红嫁衣飘扬,衣料贴着身躯时显得人更窈窕脆弱,像是下一秒就会随风离开。
在这枯寂的冬日里,在这肃冷的风里,她是那样明艳美丽。
几乎一站上来,系统就麻利启动了程序,也叫乔珍亲眼望见离开的通道在她眼前打开。
那是任务世界里只有她能望见的场景,于宫墙外半空中,一道巨大的圆形甬道徐徐拉扯开来。
只要跃进去,她就能回家,就能登出这倒霉的任务世界。
乔珍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根本想都没有想的爬上了高耸的墙头。
风吹过她裙角,火红的颜色刺目惹眼。
但这宫里的人那样多,不久前才值宫变,侍卫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来的路上还有系统帮忙遮掩,一旦站在这宫墙之上,乔珍的身影就暴露在所有侍卫眼前。
最先看到她的人真的要吓破胆了,怎么也想不通她是怎样出现在那墙头的,面色惊慌的急忙遣人去告知谢怀玉。
在有关乔珍的事情上,谢怀玉永远来的是那样快。
乔珍才刚刚爬上那墙头没站一会儿,谢怀玉就来了。
一看就是跑来的,深冬的时节那样冷,他居然满头大汗,面上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张,整个人都在发抖。
终于到那宫中城墙之上,腿脚都在发软。
夜玄夜雪还有许多侍卫跟在他身后,全都是脸色苍白。
但谢怀玉无暇顾及这一切,他剧烈的呼吸着,也在一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墙头的那道人影。
他朝思暮想的人,刻进心底的身影。
她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离他那样近,又那样远。
冬日的冷风吹过来,她火红的嫁衣随风起舞。
天地皆寂静,只有她那样明艳漂亮。
飘飘摇摇的大雪就是这个时候落下来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倾落入人间,满目都是洁白。
她伸出手,接了一下飘扬的雪花,然后缓缓转过身来,望向身后。
谢怀玉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他张了张唇,第一下竟没能发出声音。
惨白的气从唇间喝出,好一会儿,他好像才找到音调。
开口时那么冷静一个人,声音却绝望到支离破碎。
“乔,乔乔。”
谢怀玉轻轻喘了一口气,腿软着往前走了一步,可怕刺激到乔珍,踉跄之时又生生停下来。
他意图温和一点,面向乔珍时微微勾起唇角想要对她笑一下,可因为实在太过僵硬而显得有些难过。
“乔乔。”
声线在瑟瑟的大雪与寒风里更抖了。
“乔乔怎么到这里来了,今天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一直陪着你。”
“我不该去忙别的事,你下来,”谢怀玉的声音里染上再明显不过的哽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就成婚,从此往后我不离你半步可好?”
没有人知道乔珍是怎么出的屋子,怎么躲过那样多的人,又是怎样走到这城墙之上的。
此时此刻,这对谢怀玉也不重要了。
他的爱人,却也永远都不会爱他的人正站在高墙之上,随时都可能离开他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昨日她还答应了要和自己成婚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的。
他原本以为,原本期待着能和她长长久久的,却又在希望刚刚发芽的时候,被她生生掐灭。
乔珍知道自己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那时候却忘了想,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最后一面。
这也是她在得知一切真相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隔着飘飘扬扬的大雪与冷风,她望着谢怀玉的脸,那个往日里那样冰冷镇定的人此刻是那么惊慌。
白雪衬得他眼眸愈发红,风也吹不散他的眼泪,他哭的是那样难过痛苦。
乔珍对他是熟悉的,毕竟在任务世界里纠缠那么久了,说实话,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郑西音在一起还要长。
他们确实应该熟悉,他们昨日还在抵死缠绵。
可此刻乔珍看着这个人,又觉得是那样陌生。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不该有牵扯的。
乔珍望着望着,就觉得有些恍惚起来。
身体也不由颤抖了一下,火红的嫁衣飘摇,直接把谢怀玉还有身后那一群人要吓死了。
谢怀玉脸都白了,真的是在崩溃边缘。
“乔乔,为什么?”
“明明答应我要成婚了的,为什么要这样?你下来,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你下来和我说好不好。”
“你恼我气我恨我,万万不要和你自己过不去。”
说着,谢怀玉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
他进,乔珍就激动的往后退,脚下踩在墙边摇摇欲坠。
谢怀玉要被吓疯了。
“好好!我不过去,我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
乔珍轻轻笑着重复了一遍,眼眶在难过里泛起微红,“你哪里会听我的啊。”
“你想要理由,真叫我站在这墙头之上的理由也太多了。”
“你逼着我爱你,可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呢,你用父兄消息逼我嫁给你,却连父亲的事情都在瞒着我。”
“我不会再瞒你了!乔乔我错了,”谢怀玉面上染上巨大的惊慌,“你爹爹的事我不该瞒着你,我们只是怕你难过,你不用担心,乔相已经恢复过来了现在身边有你哥哥陪着,定会没事的。”
“乔乔,”高傲如他,现在几乎是祈求着,“你再讨厌我,也想想你父亲哥哥,你要为他们活着。”
“你下来好不好,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一字一句都在颤,听在耳畔叫人难过于心间。
乔珍不小心撞上他的眸光,一下子,几乎要被其中的痛苦难过掩埋。
她下意识回过身去,竟有些不敢再看。
唯有看见墙外离开通道的蓝色光晕,才叫她安下心来。
结果这一下,却叫谢怀玉以为她是再无眷恋就要跃下城墙去。
他真的要吓疯了。
“我不逼你!我不逼你了乔乔,别这样,别这样伤害自己。”
谢怀玉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哭过哽咽,几乎发不出来声。
“别这样乔乔,我放你走好不好,我再也不逼你了,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逼你爱我,也不逼你留在我身边。”
“别这样对我,也别这样对你自己。”
没人知道谢怀玉究竟有多难过。
他才刚刚找回记忆。
他才刚刚知道自己曾经是白塔,才刚刚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失去她的绝望与撕心裂肺,他现在还记得。
叫他怎么能承受再失去她一次,还这样眼睁睁看着。
那还不如要他死。
那好。
那他去死。
她那么痛苦难么难过,到现在竟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是他让她那么难过。
那倘若没有他谢怀玉,她是不是就会幸福了?
他希望她幸福的。
以前是他太贪婪,不舍得放手,也不舍得离开她,妄想和她一起幸福。
现在他不想了,不敢想了,只希望她能幸福就好了。
只要她快乐就好。
他哪里舍得她痛呢。
作为白塔没能守护好她,作为谢怀玉,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这样想着,谢怀玉反倒平静下来。
纷飞的大雪湿了他眼睫,叫他总清冷的眸中水色一片,抬眸看向乔珍时是那样温柔。
他微红着眼眶,甚至轻轻笑了笑。
“我错了宝宝,都是我的错,别跳下去,会很疼的。”
话音被大雪掩埋的下一秒,谢怀玉猛然拔出腰间短匕。
寒光于天色中划过,他丝毫没有留手,狠狠一刀捅在自己腹部。
血色瞬间就流落下来,沾染了他如玉的指尖,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流落到冰寒的地面。
身后的夜雪等人真吓傻了,忙上来想搀扶谢怀玉。
却被他挥挥手推开,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温柔又难过的看着乔珍。
“对不起,叫你伤心了。”
“都是我的错,我离开好不好。”
“不至于为了我这样的,乔乔。”
谢怀玉真的是个疯子。
乔珍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他能眼也不眨为了自己去死。
可亲眼看到这一幕,依旧叫她震惊又悲伤,难过从五脏六腑涌上来,直冲心头。
她真的差一点就要跳下城墙走向他了,简直不可置信。
“谢怀玉! ”
乔珍的眼眶愈发红了。
“你究竟,你这是,为什么啊?”
谢怀玉的目光却变得平静温柔下来。
“我爱你啊,我,”说着,他口中溢出血丝,这个人是真的对自己下死手了。
“我怕你难过,怕你会痛,更舍不得你难受。”
“从前是我贪心,是我不甘放手,但我至始至终只是想好好爱你的,往后没了我,不会有人再逼你了。”
“我希望你好好的,”谢怀玉向她伸出手,那样温柔,“下来好不好,乔乔。”
在他的一声一句里,乔珍的心不由的颤动。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腹部捂也捂不住的鲜血,看着他难过悲伤的脸。
城墙上的风在这一刻袭来。
让乔珍莫名的就想起第一个世界。
也是在城墙之上,也是这样大的风,他也离她这么远又这么近。
当时的他冷血不眨眼,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万刃穿心送她去死。
如今的他生怕她有一丝闪失,为了叫她下城墙,为了她能开心,不惜自裁。
往日今时,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乔珍眼帘微垂,泪珠终于从眸中滑落,是为真正的他,是为了谢怀玉。
然后她抬眼,望向风雪里的那个人,轻轻的声音被耀目雪白送过来。
“你爱我么?”
失血过多让谢怀玉面色惨白,但望着乔珍的时候,他永远是那样温柔。
“我爱你,”他有些哽咽的,“我好爱你。”
乔珍望着他真挚深情的目光,眸中的泪又盈起来。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想什么。
没有人敢说话,天地间又静下来,大雪纷飞而来叫整个世界都是星星点点的白时,只有她的嫁衣耀眼,墨发飞扬。
直至半晌之后。
乔珍安静的望着谢怀玉,轻轻笑了一下。
“那么我放下了,我原谅你了。”
“可是——”
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现在一切都该回归原点。
所以。
“再见了谢怀玉。”
再也不见。
话音落下之时。
乔珍毅然决然回过头,转身,抬步,她没有一丝犹豫,冲墙下的通道跳了下去。
她要离开这里。
也离开谢怀玉。
耀目的裙摆在飞扬,被风拉扯,被雪亲吻,那样漂亮,好像在空中开了一朵独一无二的花,扬起之时又转瞬即逝。
雪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那样大,大的迷人眼。
“乔乔!”谢怀玉的声音支离破碎。
在乔珍跃下的瞬间,他疯狂的奔过去。
可还是晚了,他惊慌的伸出还沾着血污的手,却只碰到她裙摆一角,柔滑的布料从指尖滑落,他只抓住满手徒劳。
然而。
谢怀玉没有一丝犹豫。
他为了乔珍,永远是从不迟疑,疯狂深情,用尽一切去爱。
他快的身后的夜玄夜雪谁都没有拦住,手一撑就跃下城墙。
纵死也随她去。
那时候。
乔珍几乎要坠落到离开的通道里,幽蓝的光芒包裹她,她知道她是要回家,她知道她根本不会死。
可谢怀玉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为她不要命的。
乔珍在风里下坠,她看着漫天白雪里谢怀玉的脸,忽然就忍不住难过。
“你干嘛啊。”
谢怀玉还在向她伸出手,他那样努力,却怎么也碰不到乔珍的指尖。
他红着眼眶,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乔乔,怎么就那样傻,你杀了我也比这样好。”
“你看,你现在又被我缠上了。”
乔珍张了张唇。
可风吞没了她的声音。
在极速的下坠里,两道身影跌入幽蓝之中,而后通道瞬间闭合。
大雪越落越紧。
失去主人的世界停顿了一下,而后开始轰然崩塌。
可也就在几乎塌陷到一半的时候。
轰然。
分崩离析的世界中响起无情的机械音。
【精神世界坍塌中……】
【世界坍塌失败】
【世界坍塌失败】
【警告!警告!】
【世界坍塌失败】
【精神世界开始重塑中……】
作者有话说:
有宝子想看那就写
但肯定也有宝子觉得腻了不想看
我尽量快一点,吭哧吭哧,就是我手速实在慢
看文就是要自己开心,你快乐最重要哇,真的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啦
希望下次我能写得更好叫你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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