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男人掀了一下眸,仍旧是那个冷峻的表情,“这里冷。”


    林退愣了一下,“冷?”


    对于林退明显的疑问,对方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解释下去。


    林退眉头紧皱,不明白冷跟待在这里的必然联系。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冷的地方,所以放弃暖气充足的家来这里待着?


    这个人真是太古怪了。


    意识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探究欲有点超标,林退把头转了回去,没再跟他继续聊下去。


    华灯初上,金色的光线倾泻而下,映照在奢华的宴会厅让这里显得更加金碧辉煌。


    大厅的休息区放着一大簇新鲜的蔷薇花,花开得浓稠艳丽,沁着馥郁的幽香。


    虞怀宴垂眸摆弄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蔷薇,手指漫不经心将花瓣上的水珠揩去。


    见他没有任何回应,身后的人突发爆发了情绪,上前拽过虞怀宴抚摸的那朵花,把它撕碎,扔到地上,疯狂用脚踩。


    虞怀宴看着眼前面色略微狰狞的omega,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直到把那朵蔷薇彻底碾碎,温特才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在想谁?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你总是这样,你眼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我?”


    虞怀宴任由他把脾气发完,然后才开口,“你说的我听见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合适,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年纪订婚太早了,我也不想这么早定下来。”


    “那你跟谁合适?学校那个护士?还是那个歌剧院的小演员?或者是脱光衣服挣钱的男妓?”


    温特每说一个人脸色就差一分,胸口微微鼓涨,语气讥诮又愤怒,“你都不嫌他们脏,你看过他们的体检报告吗,你就敢上他们?”


    虞怀宴蹙眉,“不要这么刻薄,埃文是雕塑系请来的模特,他是艺术院校的学生,不是什么男妓。”


    “有什么区别吗?如果不是我过去,你敢说你们不会在雕塑教室发生关系?”


    温特突然拔高的声音引来一部分的目光,虞怀宴朝他们掠了一眼,那些人立刻若无其事转开了目光。


    虞怀宴神色淡下来,不过说话还是如常的调子,像是在耐心在哄人。


    “不要胡闹了,去跟你那些朋友玩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不准走。”温特挡在他面前双眼发着狠,十分不甘心地问,“我到底哪里比他们差?”


    他不明白虞怀宴为什么宁可找那些人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学他们脱光衣服勾引他。


    那个月他刚搅黄虞怀宴跟一个小演员,还没几天虞怀宴转头又跟艺术系一个小模特勾搭上了。


    温特去雕塑教室堵人,那个小模特脱了衣服,。


    虞怀宴学的是经管,但那天也待在教室,不过在最后一排看书,似乎在等他们下课。


    温特赶过去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下了,他把除虞怀宴以外的人全部赶了出去,还把房门反锁了。


    他真是恨透了虞怀宴的花心,也恨虞怀宴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总是跟这些下等omega厮混在一起。


    无论是从基因、家世、长相、头脑他全碾压这些omega,为了虞怀宴,他从高中连跳两级跟他成为同学,又在同一年来这里上大学。


    为了证明他也可以满足他的生理需要,温特当着虞怀宴的面把自己衣服脱光了,然后他走过去吻他。


    对方没拒绝,也没接受,但任凭他怎么挑逗,虞怀宴都没有生理反应。


    直到他把手伸到虞怀宴的裤子拉链,对方握住了他的手腕,静静看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一星半点波澜,清醒地映照着温特的脸。


    虞怀宴对他说,“我对你没有任何欲望。”


    温特从他黑沉的瞳仁看到自己的脸色从羞恼、难过,逐渐变得扭曲不甘。


    他开始觉得不公平,虞怀宴混迹欢场,他一定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生疏是难免的,所以他开始用信息素勾引虞怀宴。


    那段时间温特快要到发情期了,信息素包含性素,虽然不多,但足够让alpha催化出一丝情-欲。


    趁着虞怀宴失神的那瞬,温特抱住他,吻他,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要不是隔壁阳台有两个人,温特觉得自己那天一定会成功。


    “你跟我结婚有那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试试呢?”温特困惑不解,又因为虞怀宴冷淡的态度感到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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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摁住虞怀宴胳膊,认真看着他,然后诱之以利。


    “我可以让我父亲支持你,你知道的虞明泽一直想要拉拢他,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倒向虞明泽。”


    虞怀宴淡淡看了温特一眼,“你觉得这样把我绑在你身边有意思吗?”


    “为什么没有?”温特扬起脸,光线毫不吝啬地洒在他白皙的面庞,那张令人惊叹的五官带着骄横的疯狂,“我要的是结果。”


    他只要虞怀宴在他身边,至于婚后能不能把人守住,那就要看他的手段跟本事了。


    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定要得到,这是温特一贯的原则。


    虞怀宴俯下身,在温特耳边说,“那我建议你换一个目标。”


    温特皱起了眉头,刚要说什么就看虞怀宴用眼神给他指了一个人。


    “你可以找他试试看。”虞怀宴勾着唇角笑,“我相信他一定非常适合你,你们俩才是绝配。”


    温特顺着虞怀宴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俊朗青年。


    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像是在学校见过。


    想了一会儿温特才终于记起来,这人是林家的那个私生子,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在虞怀宴眼里,他居然只配得上一个私生子?


    温特恼火地抬起头,但虞怀宴已经笑着离开了,似乎这个玩笑让他很开怀,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虞怀宴!”


    温特磨着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但对方没有回头。


    omega气极了,把虞怀宴刚才看的那束蔷薇全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又狠狠踩了两脚。


    虞怀宴不排斥交易,但婚姻是一件大事,他不会随意交易出去。


    他对温特没那方面的感情,不过因为从小一块长大的,比别人有几分情跟利益分罢了。


    他拒绝过温特很多次,明的,暗的,也让温特见识过他放浪形骸那面,甚至上次在雕塑教室用那种办法羞辱他。


    如果不是温特用信息素,不管他怎么挑逗,虞怀宴都能保证坐怀不乱,不会起一点生理反应。


    他希望温特能明白他对他没兴趣,从身体到心理。


    今天虞怀宴心情不好,没心思跟omega周旋下去。


    虞怀宴要了一杯酒,朝林竟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微暗,低头抿了一口酒。


    见虞怀宴落单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跟他攀谈。


    虞怀宴有一塔没一塔跟他们聊着,视线却频频看向落地窗外那排松树,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雪。


    今早下了一场雪,气温骤降,但宴会却是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


    每年过年前后都会参加很多聚会,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虞怀宴特别烦。


    他解开一颗袖口,借由这个动作回避眼前男人有意无意的打探。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人精,看出虞怀宴兴致缺缺,他也不再说话,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男人刚走,又有人走了过来,虞怀宴神色淡漠地抬起头。


    看见是林竟殊,虞怀宴弹了一下袖间的褶皱,状似随意地问,“你哥还没回来?”


    上次失踪了七天,这次时间更长,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了,甚至过年都没回家。


    提到这个名字林竟殊有片刻的阴郁,但很快恢复如常,瞥了一眼虞怀宴,“你不知道?”


    这次林退消失比上次情况还要糟,因为林宜挽那边也开始找人了,这说明他们母子闹翻了。


    林宜挽对林退的影响有多大,没人比林竟殊更清楚,所以他才非常急躁。


    现在不仅只有他一个人在找,柏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林退没回家过年,正挖地三尺呢。


    整整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林退躲在他的秘密基地,那按林竟殊跟虞怀宴之前的推测,那地方没电没暖,这几天又赶上降温不知道人有没有出事。


    一想到这些林竟殊烦躁不已,甚至犯蠢地想跟虞怀宴交换一下找人的情报。


    柏原那边动静闹得大,林竟殊知道他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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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虞怀宴就不确定了,哪怕他现在一副不知道林退下落的样子,但林竟殊并不相信。


    这么冷的天,林退要么出事了,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把他藏了起来。


    毕竟他哥不是电影演的特工,可以用假信息骗过所有人,顺利通过安检,窝在世界某个酒店房间。


    只要他刷了个人信息,身份证也好,银行卡也好,总会留下来记录。


    但现在统统都没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除了虞怀宴,林竟殊想不出林退身边还有谁能做到,索斐跟沈莫归那边都在监视,没有任何异常。


    听着对方那句意味不明的反问,虞怀宴轻笑,“我该知道?”


    林竟殊四两拨千斤,“你这么关心我哥,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你不用试探我,我没把林退藏起来。”虞怀宴敛尽笑容,语气冷淡,“我不是你,我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他们谁都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彼此都在怀疑是对方贼喊捉贼。


    因为虞怀宴的挑明,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许久林竟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今天多少度?”


    虞怀宴对林竟殊厌烦至极,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但听到这句问话还是回了一句,“大概零下三度。”


    林竟殊舌尖滚了一圈,不自觉又念了一遍,“零下三度。”


    尔后自言自语似的又问,“那明天呢?”


    虞怀宴看着窗外的积雪,透着极淡的不耐烦,“1c——5c。”


    因为虞怀宴这番话,林竟殊有一半相信林退不在他那儿。


    但到底在哪儿呢?


    林竟殊短暂地露出了迷茫。


    郊外比市区的雪下得要大一些,而且天气更冷。


    林退在明亮温暖的开放式厨房给自己泡了一碗面,给那个坚持要用狗狗吃饭方式的男人特制了一份肉糜糊糊。


    把牛肉片弄成丁,然后加热了一份米糊,再将肉丁、玉米粒、肉松加进去,弄成很稠的肉糊以便对方吃。


    弄好之后,林退把那盘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男人蹲坐着舔食,林退则在餐桌上吃泡面。


    厨房有一整柜子速食,足够他俩吃一段时间,林退每天来这里蹭一顿饭吃,偶尔蹭两顿。


    对方跟他保持相同的饭数,如果林退吃一顿,他就吃一顿,要是林退吃两顿,他跟着吃两顿。


    因为除了第一次,剩下都是林退弄吃的,对方倒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不过晚上他不在这里睡,向男人借了一个毛毯睡在火车厢,只是昨晚突然降温,实在太冷了,他才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他们俩很少交流,一天未必能说上一句话,比起朋友更像是两个睡桥洞的流浪汉凑合着搭伙,一旦分开就会毫无联系。


    等吃完饭,林退收拾了自己的垃圾,把对方的简易餐盘洗干净放回原处。


    看着远处原本绿油油的麦田覆了一层厚雪,林退想出去的心并不强烈。


    外面少说也得零下四五度,他没这个古怪的男人抗冻。


    林退不由看向坐在茶几旁的人。


    像是察觉到了林退的目光,对方转过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毫无情绪波动,单纯是因为林退看他,所以他才看过来似的。


    林退犹豫了一下问,“你今天还出去吗?”


    对方反问,“你今天还出去吗?”


    林退实话实说,“今天有点冷。”


    男人‘嗯’了一声,“我喜欢冷天。”


    林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出去吗?”


    男人用深沉漆黑的眼眸看着他,“那你出去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哦。”


    第52章 第 52 章


    西餐厅。


    温特看着坐在对面手握刀叉,将带血丝的牛排斯条慢理切开的虞怀宴,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今天这一整天你都得陪着我,毕竟你要听你爷爷的话。”


    听到这番暗含得意的话,虞怀宴用餐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用餐刀切开鲜嫩的牛肉,然后送进了嘴里。


    温特抿了一口手边的红酒,放下杯子说,“今天算是约会,虽然我对闹哄哄的电影院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是邀请你吃完饭去看一部影片,你有没有想看的?”


    虞怀宴没有抬头,随意道:“都好。”


    温特不满虞怀宴的敷衍,面色有些阴郁,“那我们就把电影院里的每部影片看个遍。”


    虞怀宴随口应和,“好啊。”


    温特鼓涨着眼睛瞪向虞怀宴,“你……”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虞怀宴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显示的来电号码,虞怀宴放下餐具,随手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然后接通了电话。


    温特愤恨地把牛排切得七零八碎,但他用餐礼仪很好,全程没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那边谁来的电话,温特看见神色散漫的alpha眼睛忽然聚起了神采,语调略微上扬,明显是欣喜或者高兴的口吻。


    “好,我马上过去。”虞怀宴说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温特面色阴云密布,“谁来的电话,你要去哪儿?”


    虞怀宴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嘴角挂着笑,“我今天有急事,你自己吃吧,到家后给我打电话。”


    温特跟着站起来,急躁不安地挽留,但说出来的话却很难听。


    “不准走,你答应过你爷爷今天要陪我一天,你要是走了我就给他打电话。”


    “那帮我问我爷爷的好。”虞怀宴冷淡地说完,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特咬着后槽牙,面色阴沉得可怕。


    等虞怀宴驱车赶到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半小时的事了。


    他减缓车速,降下车窗,跟电话那边的人再三确定路线后,慢慢在这条不算拥挤的马路行驶着。


    五分钟后虞怀宴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一件蓝色兜帽衫,脚下是深色牛仔裤,配着一双皮鞋。


    这身打扮不伦不类,这也是他第一次看beta这副打扮,虞怀宴唇角微弯,踩下油门开了过去。


    他保持着正常车速,飞快从林退身边行驶过,超过他大概五六米后,车子慢慢倒了回来。


    虞怀宴再次降下车窗,看向在公路徒步走的青年,语气难掩惊讶,“林退?”


    林退侧眸望过来,对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多情眼眸,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我是接到线报特意来找你的。”虞怀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撑着车窗,笑得倜傥,“上车,我送你回去。”


    虞怀宴将车停到林退面前,打开了副驾驶门锁。


    林退迟疑三秒,最终选择坐了进去。


    见林退拉开了车门,虞怀宴敲打着方向盘的手轻快了很多,但等他坐进来,虞怀宴眉心拢了一下。


    alpha嗅觉一向灵敏,再加上处在封闭性很强的车厢,他很清楚闻到林退身上沾着一种味道。


    是信息素的味道。


    一个陌生alpha的信息素,很浓郁。


    虞怀宴活动了一下脖颈,用一种闲聊的口吻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熟稔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芥蒂,而是几天不见的好友。


    林退没回答,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这是林退之前住的酒店,他的个人物品还在房间,不出意外的话酒店应该帮他保管了。


    跟虞怀宴道了一声谢,林退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座椅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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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安静无声,虞怀宴行驶了十几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后,他停到了斑马线后面,这才用余光看向林退。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单纯不想说话,车子停下来也没让beta睁开眼睛。


    他靠在车座与车玻璃之间,浓长的睫毛半垂着,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阴影,侧脸轮廓的线条比以前更加清晰,因为瘦了。


    大概是这几天待的地方不暖和,林退颧骨周围的皮肤拉出几道蛛丝一样细细的红血色,唇色很淡,还起着干皮。


    林退消失了十三天,再加上先前七天,一共是二十天,将近一个月。


    他看起来很疲惫,虞怀宴没打扰他,调整了一下座位,让他躺得更舒服。


    到了酒店虞怀宴本想让他睡到自然醒,没想到车子停下来没两分钟,林退就睁开了眼睛。


    林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虞怀宴叫住他,“林退。”


    林退转过头。


    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注视下,虞怀宴顿了一两秒,然后开口说,“我跟你搞好关系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比起林竟殊,我更信任你,我相信你应该懂我说的。”


    林退垂了一下眼睛,无所谓道:“随便吧。”


    说完他径直朝酒店走。


    虞怀宴怔了怔,因为林退那什么都不在乎的口吻。


    等林退走进酒店,虞怀宴回过神给林竟殊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打电话,似乎也并不想接,直到这通电话快要挂断了才姗姗接听。


    林竟殊不耐道:“什么事?”


    虞怀宴直切要害,“林退回来了。”


    林竟殊呼吸有片刻的放慢,“所以呢?”


    虞怀宴打电话给他总不能专门分享这个好消息,他们可不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虞怀宴语气冷淡,“他为什么走,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不要过去找他。”


    林竟殊知道林退的状态应该不太好,不然虞怀宴不可能跟他说这样的话。


    但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林竟殊脸上逐渐显露出戾气。


    “管好你自己,离林退远一点。”


    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退取回行李,用自己的身份证又开了一间房,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林竟殊或者柏原找过来。


    进了房间,林退躺在床上。


    这次回来之前他洗了澡,从那个人家里出来后走了三个多小时,然后遇上了虞怀宴。


    其实他大可以打电话找人来接他,只是林退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里,叫人过来无异于暴露这个地方。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走的时候林退没跟对方告别,他帮对方煮了午饭,在他吃饭的时候林退离开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林退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他走了,对方以后吃饭怎么办?这几天都是他把他的饭放到茶几上,如果没有他,根据对方的逻辑可能又会在地上吃。


    毕竟他是一条不聪明的狗,笨狗是不会想到把食物叼到桌子上吃。


    林退胡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林退没去开门,几分钟后房间座机又响起,对方锲而不舍地骚扰着他。


    任由门铃跟电话响了七八分钟,林退坐起来,不紧不慢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门外的人,林退愣住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林宜挽站在门外,走廊暗淡的灯光打在她眉眼,蒙了一层虚实不明的阴影。


    林退在门内跟她对视。


    他没想到林宜挽会来,这些年林宜挽很少离开疗养院,大多时间待在花房照顾那些花草。


    沉默近一分钟,林宜挽首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你就让我站在这里?”


    林退并没有让开身子放林宜挽进来,事实上站在她对面,跟她对视已经耗费了林退为数不多的精力。


    他想他应该在看这张脸后立刻摔上门。


    林宜挽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也不该消失这么长时间,你知道你离开这些天我有多担心吗?”


    林退现在听到林宜挽的关怀,五脏六腑就会翻腾,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弄似的。


    他看着林宜挽的唇一张一合,耳鸣了数秒,然后讷讷地开口说,“我不会帮你报复林永廷,也不会再回林家。”


    林宜眼底的柔情消褪被审视的冰冷所取代,“所以你想你外公的家产全部都落入林竟殊手中?”


    林退面色一僵,脑海浮现出一个躺在病床上,鬓发半白却笑容和蔼的老人。


    林宜挽沉着脸斥责,“如果你外公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对你很失望。”


    林退扣着门框的手指泛着清白,他盯着林宜挽,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活着,只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而失望。”


    林永廷是林宜挽自己要嫁的,两家公司也是经由她的手整合,但她却将婚姻的不幸发泄到林退身上,他对她真是失望透了!


    林宜挽再次变了脸色,抬手要打林退的时候,手腕被对方拦在了半空。


    林退眼底的灰心跟冷漠被头顶的灯照得一清二楚,他对林宜挽说,“我不会再当你的傀儡,对你的家产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林退这番话,林宜挽神色阴冷,“你是我生出来的,我只是在教你……”


    林退情绪突然爆发,截过她的话,“我没有让你把我生出来,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


    说完他甩开林宜挽的手,然后将房门狠狠砸上,用一道木板阻隔了他跟林宜挽仅剩的亲情。


    林宜挽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林退的反抗让她开始疯狂拍门。


    林退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头。


    水声盖过了一切,他在里面冲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热水澡,像是要将林宜挽烙在他身上的印记洗下来。


    等林退走出浴室,房门外一片安静,林宜挽应该是走了。


    林退没去确定,他也不太关心,走到吧台打开了一罐酒店提供的啤酒,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房间只亮着几盏小壁灯,林退融在昏暗的光线中,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门铃声再次响起。


    响了两遍,门外的人放弃摁门铃,杂乱无节奏地敲着门,还开口叫林退的名字。


    林退终于动了,放下手中的记啤酒罐,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


    柏原站在门外,他穿着挺括的西装,领口系着温沙结,白金色头发抓到脑后,像是从哪个宴会跑过来的,俊美的五官满是焦虑。


    今天他爷爷生日,柏原不得不参加家族聚会,听到林退回来的消息,他立刻从另一座城市坐着飞机赶了过来。


    看到房门开了,柏原精神一振,张着口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克制了回去。


    半晌柏原才干巴巴憋出一句,“你去哪儿了?”


    林退失踪的这十几天,柏原为了找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但线索实在太少,谁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


    林退冷冰冰看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给他什么好听话,但柏原听了还是很难受,垂着眼睛落寞地说,“我只是担心你。”


    他不擅长说软话,几乎没对人说过,但现在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给林退看,让林退知道他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危。


    柏原磕磕巴巴表达自己,“我,我以前对你不好,以后我会改的。”你不要总生我的气。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


    听到柏原这番话,林退仍旧面无表情,直白地问,“你喜欢我?”


    第53章 第 53 章 >>


    柏原像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闻言呼吸急促了两下,抬眸偷偷看了一眼林退,耳根有些发热。


    他低声说,“大概……是吧。”


    看着柏原不好意思到紧张的模样,林退冷漠平静地想,他对他或许不仅仅只是征服欲,可能真有那么一点喜欢在内。


    要不然无法解释柏原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以及那天在医务楼的眼泪。


    在alpha忐忑中林退开口了,“如果我要告诉你,我差点害死你呢?”


    柏原一愣,茫然看向林退。


    “上一次在盘山公路附近你出车祸,是因为我让人在你的水里放了一种放松肌肉神经的药物。”


    柏原瞳孔微缩。


    林退不顾他的脸色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让你在冰球场上受伤,这样你就能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不会找我的麻烦。”


    “没想到你在比赛中途离开,我跟过去,把你从变形的车厢拖出来,不是因为想救你,是担心你死在车祸会牵连到我,我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犯。”


    柏原怔在原地,鼻翼翕动得厉害,像是陷入巨大的震惊中,停摆的大脑根本无法做出正常反应。


    “你想报复回来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都可以。”林退原本冷淡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比。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厌恶的口吻对柏原说,“但别说你喜欢我,这让我恶心透了。”


    为什么对他施加暴力的人,总是会打着爱他的名义呢?


    他母亲是这样,就连柏原也这样。


    林退那句‘恶心透了’,如同一把钢刀插进柏原心脏最软的地方,他的眼睛瞬间模糊了。


    这个beta似乎完全掌握了他的情绪,能让他如入天堂,也能叫他直坠地狱。


    负面情绪像汹涌澎湃的潮水,柏原不受控制抽噎着。


    柏原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仿佛一条砧板上&30340记;鱼肉,敞开着柔软的腹部,将自己的弱点毫无保留暴露在林退面前。


    林退看着他,开始相信柏原是真的喜欢他,因此更加困惑不解。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难道他不记得之前怎么对他的?


    或者这就是施暴者跟被施暴者的区别吧,前者能很轻易忘记自己的霸凌,后者却深陷其中,甚至会自我怀疑。


    虽然柏原的霸凌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也没让他自我怀疑,但让他感到受辱,很强烈的羞辱感。


    林退的身量不如柏原,但在这刻却用一种冷冰冰的俯视姿态宣判着他。


    “我是不会喜欢上一个霸凌我的人。”林退冷漠地说,“永远都不会。”


    柏原浑身一震,只感觉空气变得粘稠,实质化,然后从四面八方朝他压过来,挤走他胸腔的空气,让他感觉难以呼吸。


    柏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林退关上房门后,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走出来。


    回到家他窝在床上,手里拿着自己亲手烧的骨瓷瓶,低着头让眼泪掉进去。


    林退今天说的每句话都让他感到痛苦,但他一开始注意到林退的确是因为那场车祸。


    他好奇林退为什么在救他之后没有找过来,因好奇而关注,又因为关注而产生了情-欲。


    他开始渴望得到林退,在欲望的驱使下他开始不断出现在林退面前,然后接近他,最后喜欢上他。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柏原可能根本不会留意到林退,还会放任其他人欺负羞辱林退。


    所以林退厌恶他,厌恶到甚至想让他住进医院,这样就可以不用看到他了。


    这个想法让柏原感到惊惧、难堪、痛苦,提醒着林退有多恨他,同时也提醒着他过去对林退有多不好。


    柏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痛苦,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跟林退的关系。


    想起对方说他的喜欢令他恶心透了,柏原感到难以喘息。


    等哭的时间足够长,那种心痛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一点,他回过神发现瓶口太小,他的眼泪大部分都掉到了外面。


    好不容易缓解的难过再次涌来,他忍不住绝望,一边哭一边小心把滴在手背上的泪抹回瓶子里。


    在林退回来的第三天伯克尔顿开学,原本他不想去,但想起沈莫归,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去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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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联了将近一个月,见林退终于回来了,沈莫归激动得险些落泪。


    最开始联系不上林退,沈莫归还有些生气,后来在林退房间看到手机跟扣出来的卡,他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


    林退跟他不一样,用他妈的话来说是稳重靠谱,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莫归有时候总感觉他心情不好,虽然林退什么都不说。


    越是这样的人情绪崩溃起来越可怕,沈莫归觉得林退不是遇到危险失联了,可能是压力太大,所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释放。


    虽然是这么想,但沈莫归还是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如今林退平安回来,沈莫归松了一口气,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喋喋不休地追问林退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好在林退除记了瘦很多之外,倒是没有其他问题,开学后像过去一样两点一线。


    沈莫归小心观察了林退一段时间,见没有异常行为渐渐放下心,每天致力于让林退心情愉悦。


    下午沈莫归带林退去他们游泳队看训练,以前林退来过两次,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林退已经很久没给自己制定计划,现在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他在游泳队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训练结束后,沈莫归在队内公共浴室简单冲了一个澡,换好衣服跟林退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莫归跟林退讲他们游泳队的趣事。


    林退只是听,很少回应,但这仍旧没影响沈莫归的兴致。


    说到兴奋处沈莫归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他正惟妙惟肖模仿着队友的说话时,余光瞥见走过来一个长相好看,个子却不是很高的omega。


    起先沈莫归没太在意他,直到看到他径直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没有商标的矿泉水,然后拧开瓶盖,将里面不知名的液体朝林退泼过来。


    沈莫归眼疾手快将林退拨到自己身后,他还来不及躲闪,微凉的液体迎面浇来,沈莫归顿时头皮一麻。


    好在这只是普通的水,不是什么硫酸。


    沈莫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恼怒地瞪着omega,“艹,你他妈有病啊?”


    温特看都没看这个大个头alpha,直视着面色同样不太好的林退,尔后又看了一眼沈莫归。


    他认出这两个人,上次在雕塑教室破坏他计划的人就是他们。


    后来在教堂他又单独见过一次林退,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跟虞怀宴厮混在一起的人是林退。


    上周他跟虞怀宴约会,虞怀宴接到一通电话放了他鸽子,经过他调查就是因为这个叫林退的beta。


    温特轻蔑地看着林退,“虽然不知道他的品味为什么会越来越差,连一个beta都能入他眼,当然他可能是跟我怄气,拿你来故意气我。”


    “不过你要是再跟虞怀宴不清不楚下去,那下一次泼到你身上的,我就不能保证是什么东西了。”


    沈莫归一听这话瞬间炸了,他人高马大地站在温特面前,利用身高优势制造了很强的压迫感。


    “你他妈威胁谁呢,别以为你是omega我就不敢动手。”


    温特丝毫不怕,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金发,根本没将沈莫归的威胁放到眼里。


    “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看。”温特冲林退微微一笑。


    林退瞥向温特,神色漠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温特皱了一下眉头。


    林退说,“虽然我无法理解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但我告诉你,我跟虞怀宴什么都没有。”


    温特怨毒的眼神仿佛某种体型小巧,口器却含着致命毒液的节肢动物,‘爬过’林退的身上,伺机在脆弱的地方咬一口。


    虞怀宴接到林退的电话,并未多想驱车去了一家酒店。


    自从上次在公路接到林退,直到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中间一直没有联系,没想到林退居然会主动约他见面。


    一路上虞怀宴猜测着林退见他的目的,多记半是想通了要继续跟他合作。


    这个想法让虞怀宴心情十分愉悦,顺手打开了一首老歌,听着音乐前往目的地。


    林退约他在一家酒店见面,房号是1901


    虞怀宴乘坐电梯到了十九楼,顺着房号很快找到了1901,然后摁下了门铃。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虞怀宴还来不及说什么,被一只手拽进房间。


    房间没开灯,还拉着遮阳窗帘,黑暗中虞怀宴被一双手臂抱住,那人仰起头激烈地吻上他的嘴唇。


    第54章 第 54 章


    虞怀宴微微一怔,对方不太熟练地吻着他,因为太急躁甚至还咬到他的下嘴唇。


    虞怀宴轻笑出声,俯身将额头亲昵地贴到对方的眉心,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正要吻时,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身高不对,有些低。


    虞怀宴的头向后仰去,迅速跟对方拉开距离,在他再次吻过来时用手掌挡住了他的唇。


    咔啪一声,房间的灯被虞怀宴打开,光从头顶随之倾泻。


    温特一头金发在光束的照耀下泛着柔光,他用力抱着虞怀宴,踮起脚不断凑过去想吻虞怀宴。


    虞怀宴狭长的眸子飞快掠过一抹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拨开抱在他腰上的手,后退两步跟温特拉开距离。


    他问的很随意,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去找林退了?”


    电话是林退亲自打的,约在酒店1901号房间,但里面的人却是温特,事情的来龙去脉虞怀宴几乎都不用多猜。


    温特舔了一下亲过虞怀宴的唇,有些失神又像是在单纯回味刚才的触感,他‘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安静了十几秒,温特抬头认真看着虞怀宴,“我也不要你标记我,也不拿这件事要挟你跟我交往,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虞怀宴没理会温特的话,只是说,“别再去找他麻烦,我们的事跟他无关。”


    说完他拉开了房门准备要走。


    温特跨步上前,从虞怀宴身侧用力将拉开一条缝的门撞上。


    “你刚才分明把我当成他了,要不是你发现是我。”温特盯着他的脸厉声质问,“你敢说你不会吻下去?”


    虞怀宴懒洋洋倚在门后,不紧不慢地说,“事实上除了你,我谁都可以。”


    温特气红了眼睛,“为什么就我不行?”


    虞怀宴轻笑了一下,“跟你一起在我看来就是乱-伦,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儿。我不是变态,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我不是你弟弟,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今年十八周岁了,我是个成年人。”


    温特毫不留情拆穿虞怀宴,“你这些都是借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虞怀宴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不要闹脾气了,我跟林退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见我过去找的情人之中什么时候有过beta?”


    温特没那么好哄,他拍开虞怀宴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当我傻子吗,你刚才明明是想吻他。”


    如果虞怀宴不刻意解释,他也只会觉得那个beta跟以往那些纾解的工具没什么区别。


    因为虞怀宴从不否认任何一个交往的小情人,尤其是在他面前。


    越是解释越说明在乎,温特心里充满了怨毒,漂亮的脸蛋也逐渐扭曲。


    “我不是傻子,我相信你也不是傻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更不关心你到底跟谁上床。”


    见虞怀宴脸上没了笑意,温特既觉得畅快,同时越发嫉妒怨恨。


    虞怀宴兜里手机响了,他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手机。


    是林退发过来的短消息——


    你用什么方法我不管,记以后别让他再来我面前发疯。


    温特看到了这条简讯的内容,唇角染着阴冷讥诮的笑。


    “看到没有?他根本就是不在乎,或者他巴不得我跟你上床,这样我就不会跑到他面前发疯了。”


    虞怀宴收回手机,不冷不淡道,“你也知道自己很疯?”


    温特冷嗤,“如果我要真的疯,那我今天泼在他脸上的就不是水,而是硫酸。”


    虞怀宴眉头拧起,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瞥了一眼温特,“现在你放心了,他对我没意思,别再找他麻烦。”


    “他是对你没意思,那你?”温特不依不饶,“你敢说你也对他没意思?”


    虞怀宴像是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纠缠,那双狭长多情的眼眸冷淡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话再次踩中温特敏感多疑的神经,他的眼睛癫狂而神经质,“如果是他在这里,你还这么着急走吗?是不是早跟他滚床单了?”


    “虞怀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天真的人,别告诉我以后你想找一个喜欢的结婚对象,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现在有能力谈喜欢吗?如果虞明泽成了你们家的继承人,到时候你比一滩烂泥都不如,只能滚回你原来的家,像一条丧家犬。”


    温特不予余力挖苦虞怀宴,想用刺痛他的手段缓解自己心中的难过。


    虞怀宴缓慢地转过头,像是顶极摄影师拍出来的镜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电影的视觉效果。


    alpha面无表情地看向温特,信息素随之铺张开,一团墨汁般的阴影迅速爬上墙壁、地板,玄关上方的吊灯。


    它们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沿着地板的缝隙缠上温特的脚踝,从天花板探下来攀上他的双肩,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温特不受控制地发颤,威慑森然的强大气场将他完完全全笼罩,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投下的阴影。


    这是高级alpha的威压,温特只是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在普通人的认知中信息素是无法具象化,实际上是可以的,至少温特‘看’到那种浓郁的影子将他完全包裹。


    它们压着他的脊梁,将他的双腿钉在地上,摄住温特的喉管,他感到呼吸困难。


    下巴被虞怀宴捏住,随着的力道温特被迫抬起头,对上alpha那双幽邃漆黑的眼眸。


    第54章 第 54 章 >>


    虞怀宴问,“你想嫁给我?”


    温特说不出话,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在alpha面前,omega到底有弱势。


    “我可以娶你。”虞怀宴抚摸着他的唇,用手指翻搅着他的舌尖,那态度是狎亵轻佻的。


    “对我来说,不过是家里多一个人而已,我想的时候可以把你招过来,不想或者玩腻了,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一点信息素你就会变得很听话。”


    虞怀宴脸上是一种温特从来没见过冷漠的神色,他感到陌生,甚至是可怕。


    虞怀宴的手从温特唇上移开,转而用虎口掐住温特纤细的脖颈,力道记不大却让人生出一种被掌控的压迫感。


    “只不过我不想,不想在家里摆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虞怀宴在温特耳边说,语气几乎是羞辱的,“即便想,那个花瓶也未必是你。”


    他的手猛地掐紧,温特瞳孔震动。


    但很快虞怀宴放了手,慢慢直起身体,用一种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温特。


    “不要以为你能给我带来很多利益,我能站到今天从来不是因为有人帮我。”


    他从十二岁进入虞家,走过来的每一步靠的都是自己。


    “我这个人只喜欢把事情做绝,从不喜欢把话说绝。”虞怀宴抬手漫不经心摸着刚才在温特脖子上掐出的印子。


    “但有一句话还是要告诉你。”他俯下身,在温特耳边说,“不要动林退。”


    “如果你往他脸上泼一滴硫酸,那我会在某一个你睡得正香的晚上,把你丢到硫酸池里涮一圈。”


    “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虞怀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冷漠地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因为下一次就不是用说的。”


    随着虞怀宴的离开,温特轰然瘫软到地上,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额角的金发被冷汗濡湿了。


    在那股强大的震慑下,他几乎开不了口说话,后颈如火烧一般难受。


    沈莫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坚持在游戏里浪。


    直到门铃声响起,他朝门移动,手上还不忘疯狂-操作,“艹艹艹,别死啊,艹艹艹,求你。”


    人菜瘾大说的就是沈莫归,他吐了一口浊气,丧着脸把房门打开。


    一张足可以治愈一切悲伤的俊朗帅脸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提着打包盒,食物的香气直往外钻。


    沈莫归对帅哥没兴趣,但对食物抵抗不了。


    对方刚要开口,沈莫归上前捂住他的嘴,等走出宿舍,沈莫归用脚踢上房门,然后放下手。


    虞怀宴一脸无辜,“怎么了,我们不能进去吗?”


    “你还敢来,你姘头今天找退儿麻烦,这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沈莫归说的大义凛然,鼻子忍不住朝打包盒嗅,口水加快分泌,“好香。”


    虞怀宴纠正他,“不是姘头,我们没发生关系,林退很生气?”


    “那可不!平白无故被人泼水,虽然水泼我脸上了,但也是冲着他来的,他那个性格你觉得能不生气吗?你好好管管你那些追求者。”


    “我已经跟他解释了,他以后不再来找麻烦。”


    “说到底也是他一厢情愿,退儿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那谢谢了,里面有鱼片粥,给林退的,剩下都是你的。”


    沈莫归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瞎客气,都是兄弟说什么谢谢。”


    等沈莫归美滋滋拿着夜宵敲开林退的门,翻出那盒鱼片粥,“给你的。”


    林退不用猜都知道刚才是谁摁门铃,“以后不要让虞怀宴进来。”


    沈莫归愣了,“为什么?他说已经教训那个小omega了,毕竟也不是他怂恿那小o……”


    在林退的目光下他渐渐止了声音,不敢再给虞怀宴说好话。


    林退移开视线说,“不是记为这件事,总之他不可靠,以后少来往。”


    “好吧。那……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吃?”


    “随你吧。”


    “那我吃了,怪浪费的,我妈说浪费食物天打雷劈。”


    “嗯。”


    虽然不知道林退为什么跟虞怀宴闹翻,但经过林竟殊的事,沈莫归还是选择无脑站林退。


    沈莫归出国参加集训,林退耳边再次清静起来,恢复了以前独来独往的状态,吃饭上课都是一个人。


    在食堂自助区挑选好食物,林退端着托盘坐下来没多久,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抬起头,在看到穿着蓝色兜帽衫的英俊男人那刻,林退唇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第55章 第 55 章


    林退看着蹲坐在台阶前,低着头不紧不慢咬着餐盘食物的男人。


    这间环形阶梯教室很少用,以前林退跟沈莫归经常中午来这里吃饭,直到柏原不再针对他。


    对方吃饭还是不肯用筷子跟手,林退不知道他走这段时间,这人是不是只能在地上吃。


    虽然吃饭的方式很古怪,但从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他的教养,他用餐速度并不快,而且从不会发出声音。


    男人嘴角沾了一点牛排酱汁,他没有用舌头舔去,抬头看向了了林退。


    林退抽了两张面纸巾递给他,对方却没接只是把脸伸了过来,黑沉的眼眸毫无波澜地看着林退。


    林退犹豫了两秒,然后帮他擦干净。


    他也没有表达感谢,转回脸继续吃他的东西。


    林退什么都没有说,把那张用过的餐巾纸扔进了垃圾袋。


    大概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奇怪了,无论做什么林退都不吃惊,只是没想到他会过来找他。


    林退胡思乱想着,忍不住眼眸又看了他一眼,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食堂?”


    对方停下来,再次朝林退转过来,“因为现在是饭点。”


    林退看着他静默了一下,“你也在这里读书?”


    进出学校都要通行证,普通人很难进来参观,因为伯克尔顿从不对外开放。


    男人“嗯”了一声。


    林退并没有太吃惊,那个简易房虽然外观很普通,但里面的家用设备都是很贵的品牌,包括门锁也是最先进的。


    这人家境很好,这是显而易见的,哪怕他的衣柜只有蓝色帽兜衫。林退只是好奇,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伯克尔顿的学生。


    对方给了林退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一开始。”


    林退眼睛动了一下,径自重复了一遍,“一开始。”


    他像是没看出林退的疑惑,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林退抿了一下唇,“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说,“商品袋子。”


    林退反应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明白他说的是学校内部超市的购物袋,袋子上印着伯克尔顿特有的logo,再加上林退的年纪,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


    听到对方的话林退点了一下头,隔了七八秒才自我介绍,“我叫林退。”


    男人看过来,他身后是玻璃窗,冬末稀薄的日光抛洒在他身上,在他英挺的眉眼拓了一道光影。


    他盯着林退的眼睛嗯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转回去接着吃林退给他切好的牛排。


    林退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用餐叉卷了一口意面,低头送进嘴里。


    两个人再也无交流。


    他找林退好像是单纯只为吃顿饭,吃完饭他们就分开了,互相没有留联系方式。


    不过这种相处方式倒是让林退感到自在,所以并不执着了解对方的家世背景,包括他的名字。


    下午林退有课,是一节课时九十分钟的大课,中间只有五分钟休息时间。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长舒一口气,三两人结伙地离开了。


    林退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就看到虞怀宴站在走廊记。


    见林退出来了,虞怀宴弯唇笑了起来,“我就猜到你肯定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


    林退面无表情望着他,“有什么事吗?”


    虞怀宴一脸歉意,“温特这两天没来找你麻烦吧?”


    林退并不吃他这套,“这应该问你有没有跟他说清楚。”


    “我已经跟他说清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看到林退不耐皱起眉,虞怀宴很自然将话题转移了,“你是怎么认识郁础的?”


    第55章 第 55 章 >>


    林退不认识郁础,也没有心思跟虞怀宴闲聊,正要走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人该不会叫郁础吧?


    中午对方来食堂找他的时候,林退当时就发现周围不少人看过来,不过他没有多想,还以为那些人是在看他。


    毕竟这段时间因为柏原三番两次的纠缠,他在这所学校变得越来越出名,现在想想他们可能看的不只是他。


    从林退脸上转瞬即逝的迟疑,虞怀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不知道他是郁础?就是中午去食堂找你的那个人,他叫郁础,是我们学校的,不过比我们大一届。”


    林退闻言眉头不自觉拢了起来。


    虞怀宴不动声色观察着林退的表情,“你跟他是从什么地方认识的?”


    上次他在公路找到林退,那时林退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alpha信息素,经过虞怀宴的确认那股信息素属于郁础。


    如果林退消失的那十几天跟郁础在一起,那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找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只是他们俩怎么认识的,通过什么契机,什么渠道,又是怎么熟络起来的?


    郁础不经常待在学校,这次更是长达半年没露过面,虞怀宴没跟这个人深度接触过,但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古怪。


    整个学校跟郁础勉强算得上熟的人也只有柏原。


    林退迅速收敛情绪,冷漠地撂下一句‘不关你事’,然后离开了。


    “我建议你多了解一下再跟他接触,学校论坛有不少他的帖子。”


    虞怀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退抿了一下唇,没回头直接走了。


    来伯克尔顿读书之前,林退对同届,尤其是同系的学生做过大致的背调。


    因为都是一个圈子的,有不少利益相关,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他需要知道该和谁亲近,应该防备谁。


    不仅是他,林退相信每个来这里读书的人,入学时都会被家里人提醒过,这可以说是他们的必备课。


    除了同届,林退也了解些高年级的风云人物,其中就包括郁础。


    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情况本来就特殊,再加上又不经常在学校,林退也不是八卦的人,他早把这个人忘一边了。


    谁知道两年后,对方的名字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在林退耳边。


    林退回到宿舍,换上家居服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他随便从书架抽了一本金融类的书,坐在沙发上翻看。


    十分钟后林退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自己一年多没用过的校内网账号。


    在搜索‘郁础’这个关键词的时候,林退看记到首页挂着一个上千层楼的飘红帖子。


    帖子的名字很怪异叫,柏原痛哭——史上最狗血追妻火葬场。


    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看到柏原的名字,林退对所谓的追妻火葬场毫无兴趣,只是掠了一眼而已,然后输入了‘郁础’这两个字。


    一下子弹出二十多页的相关帖子,每一页十条,他居然在学校有两百多条帖子。


    林退看着这么多帖子,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别人有这么强烈的探索欲,他突然兴致全无。


    他跟郁础顶多是不算陌生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奸视对方的生活,甚至要去了解对方,他们又不是朋友。


    林退退出了账号,关掉了校内网页面,关机将笔记本放到了原来位置。


    第二天中午林退没去食堂吃饭,在宿舍煮了一碗沈莫归买的速食。


    下午林宜挽打来一通电话,但林退没有接直接挂了。


    晚饭林退又是在宿舍解决的,他正在厨房收拾用过的碗筷时,门铃响了起来。


    林退没有着急开门,他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厨房。


    门铃以两分钟响一次的频率,响到第六遍时林退走到玄关,打开了可视电话,在看到是林竟殊那刻,林退毫不犹豫挂了。


    林竟殊看到门边红色的指示灯变绿,但很快随着林退的挂断又变回红色,他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恼怒或讥诮。


    自从林退回来,林竟殊还没跟他见过面,更准确地说,是林退没见过他。


    第55章 第 55 章 >> >>


    林竟殊就像蛰伏在草丛中的猎手,耐心十足的保持着摁门铃的频率,仍旧是两分钟一响,响声会持续十五秒左右。


    林退从里面把电池盒里的电子芯片抠了下来,林竟殊开始每隔两分钟敲一次门。


    这样骚扰了一个多小时,林竟殊终于成功让林退打开了房门。


    随着门被缓缓打开,林竟殊想过迎接自己的可能是一盆迎面泼来的凉水,也可能是林退的拳头。


    但什么都没有。


    林退还是跟过去一样,既不会用前者这种幼稚的把戏反击,也不喜欢用后者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出现在林竟殊面前的是一张过分平静的脸,在日光灯的照样下生出一种冷淡的精致感。


    看到林退的神态,林竟殊微微一怔,心里却不由自主想着,他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双眼睛染上情绪,哪怕是愤怒。


    刚被接回林家的时候,林竟殊只用了五天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自私却威严的父亲;一个看着冷淡实则偏执的继母;还有一个从不跟他说话,甚至正眼都不看他的哥哥。


    林竟殊能被自己母亲养到这么大,单纯是因为对方想从林家捞一笔钱,所以他很快接受了新家的现状,对他们也并未抱有什么希望。


    直到索斐捉弄他,把他推到水池里,林退给他留了一件外套,林竟殊开始尝试接近林退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是有一层血缘亲情的。


    当然他想跟林退缓和关系目的不那么单纯,只是因为察觉到林退对他存有一点善念记,他需要抓住这一点善意,在这个家立足,也需要林退的保护。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每天早上都会主动跟林退打招呼,晚上会给林退送牛奶,会在下雨天假装害怕打雷跑到林退房间,希望能跟他挤一张床睡。


    他在原来的家过得也并不是很好,虽然只比林退小了一个月,但个头却差了不少,他还很瘦。


    林竟殊尽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林退面前伪装成可怜无害的形象,希望能博得他的同情。


    第一天晚上给林退送牛奶时,他甚至刻意把牛奶煮的很烫,端过去时洒到手背上烫红了一片。


    但林退还是把他赶了出去,那杯牛奶也没能留下。


    不过佣人第二天给了他一支烫伤膏,下雨打雷那天他跑去林退房间被斥责出去,也是那个佣人晚上陪他睡了一晚上。


    林竟殊知道是林退让人给他的烫伤膏,也是林退让那个人陪他一块睡。


    林退从来不肯在明面上给他一点好脸色,虽然私下没有真的那么冷漠。


    如果没有索斐的话林竟殊或许会满足,或许会耐着性子再装得乖一点,慢慢取得林退的信任。


    但每当他看到林退对索斐几乎是百依百顺,林竟殊就感觉自己获得的关注跟爱太少了。


    林退只是从指缝中漏出一点点关心给他,哪怕他已经很乖了,比那个叫索斐的自私矫情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对方就是视而不见。


    林竟殊忽然对林退透出的那点关怀毫无兴趣,就像你仰慕的一个巨人,你追随着他的脚步,渴望着他的目光,为此你拼命努力,想要变得优秀。


    等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已经是可以让他看到的参天大树,但他眼里始终只有一棵光秃秃的烂树苗。


    那一刻你就会觉着他很愚蠢,甚至是眼瞎,继而触底反弹。


    在努力了一年多毫无结果之后,林竟殊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抓走了林退养的那条狗。


    其实他是喜欢那条狗的,但并不是喜欢狗本身,只是因为它夺取林退对索斐的耐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林竟殊很喜欢那条狗,因为它林退拒绝了索斐好几次邀请。


    不过他还是让人抓走那条金毛狗,他看到林退从保安室出来,神情是低落茫然的,但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目光一下子专注起来。


    那目光从惊疑到愤怒,似乎已经认定是他害那条狗被抓。


    林竟殊从林退仇视的目光中获得快感,他觉得就该如此——


    他既然获得不了林退的喜欢,那这样专注的仇恨也很好。


    林竟殊在那刻找到在这个家生存下去的动力。


    现在林退又用过去那种眼神看着他,那种他们还没发生矛盾前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眼神。


    林竟殊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乐意听到的。


    第56章 第 56 章


    林退拿出手机,当着林竟殊的面把他跟林永廷亲子鉴定结果的照片发给了林永廷。


    林竟殊大脑轰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件事公布出来明明他是受益者,但林竟殊表现出来的惊慌仿佛他才是那个假儿子。


    他发了疯似的猛地上前抢过林退的手机,赶紧把那条图片撤了回来,他将林退相册里的亲子鉴定证书照片全部删除。


    做完这些林竟殊仍觉得不够,把所有可能存储照片的地方全部翻了一个遍,似乎要将证据删除干净。


    把所有软件检查完,林竟殊终于松了口气,抬起头在看到林退那双黑黢黢的沉静眼眸,犹如在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林竟殊就像一只不能见光的吸血鬼,beta的目光让他暴露在太阳底下,高温舔舐着他,将他炙烤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有什么用呢?


    删光手机的照片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不是林永廷的儿子,这种无亲子关系的结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林退的眼神提醒着林竟殊在犯蠢,而且是做了一件蠢透的事。


    他的眼神也提醒着林竟殊,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林永廷的儿子。


    林退什么都不在乎了,林竟殊失去唯一的把柄,他再也不可能威胁到他。


    情况甚至逆转了,林退可以把林竟殊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告诉林永廷,到时候林永廷会将林竟殊送到国外。


    哪怕他们不是亲兄弟那也绝不能搞到一起,会给林永廷的颜面抹黑。


    林退不是自己的儿子,林永廷现在管不了他,那只能让林竟殊远离林退。


    当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谁都不能再胁迫他!


    林退没要回手机,将房门关上了。


    果然门外没有再响起敲门声,林退回到房间,打人工客服挂失自己的电话号。


    那是一部新手机,是林退跟郁础不告而辞回来后买的,手机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为他最近什么都懒得做。


    没有林竟殊的骚扰,林退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他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竟殊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惊慌无措得像个成绩全部考砸的高考生。


    他考砸的不仅是成绩,还有自己未来的人生。


    林竟殊开始自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林退逼得太紧了,他是不是应该缓几天才来见他?


    但他已经缓了很多天,从林退回来到现在他已经245个小时没出现在林退面前,十天零五个小时。


    林竟殊觉得自己已经忍耐的够长了,对他来说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空虚的。


    但为什么林退还是产生这么强烈的排斥?是他给他缓冲的时间不够,还是因为什么?


    林竟殊无法冷静有效的进行思考,他总是想到林退刚才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仇视,像小时候那样对他视而不见。


    或许他给他缓冲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能记如此平静面对他。


    我应该再狠一点。


    林竟殊在心里说,既然林退对林永廷已经不抱有希望,甚至对林宜挽都失望了,那他不该再拿他们俩刺激林退。


    过去那条金毛能让林退生气,现在沈莫归应该也能让林退生气,毕竟沈莫归是林退新养的一条狗。


    林竟殊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逐一分析着利弊,想这沈莫归要是出事林退的反应。


    他应该会很生气。


    不,绝对不仅仅只是生气。


    林竟殊了解林退,如果他对沈莫归下手了,他一定会为了沈莫归死咬着他不放。


    这个想法让林竟殊感到愉悦,甚至是安心,同时也掺杂着妒忌、憎恶、难受等复杂的情绪。


    他喜欢那条金毛犬,因为它林退减少跟索斐见面的次数,但也嫉妒它占有了林退的时间,占有了林退的宠爱。


    林竟殊见过林退养狗的样子——


    他会带那条金毛狗去洗澡、修剪指甲、打疫苗、训练它在固定的地方拉屎,以便他清理,林退有时候还会抚摸那条金毛,任由那条蠢狗舔他的手指。


    但林退从来不肯在他身上花费时间,哪怕一分钟。


    那些零碎的关怀,要么是林竟殊骗过来的,要么是实在看不过其他人欺负他,施舍给他一点善意。


    就像把反复嚼过的甘蔗喂给他,林竟殊从中榨不出一点甜味,因为林退永远都是出于被迫才关心他。


    现在沈莫归取代了那只金毛的地位,他被林退‘收养’,被林退主动爱护。


    他轻而易举获得了林竟殊费尽心思一年多都没得到的东西。


    林退越在乎他,林竟殊越扭曲的嫉妒。


    但如果要是连伤害沈莫归都无法刺激到林退,那林竟殊才应该感到绝望,因为他让林退仇视他,把他当做对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林竟殊很矛盾,既厌恶林退在乎沈莫归,又希望他能在乎沈莫归。


    他总是让他很矛盾。


    林退向来自律,奉行早睡早起的健康观念,一般十点半就会躺到床上睡觉。


    这段时间他睡得更早,但睡眠质量却不是那么好,一晚上要醒好几次,凌晨五点就再也睡不着了。


    以前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很少吃垃圾食品,现在连着好几天没去食堂,在宿舍用速食解决温饱。


    因为一直在宿舍吃饭,林退没再没碰到过郁础。


    这个周末不放假,周六那天林退一整天没课,在宿舍待了上午,下午准备在图书馆泡两个小时。


    其实他没什么想要看的书,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宿舍,所以出来散散心想换个心情。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林退听见打架的动静。


    第56章 第 56 章 >>


    这正巧是第一次跟沈莫归见面的地方,当时帕斯卡他们围住他,沈莫归突然出现无意中惹到柏原,然后发生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林退的生活被这些事彻底搅乱。


    他漠然朝声源处看去,结果看到一个肩背挺阔的背影。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林退怔了一下。


    是郁础。


    他身边围着七八个人,但那些人只是围困住他,有所忌惮的没敢下手,倒是郁础正在拎着一个人记的衣领,毫不留情一拳一拳打到他的面颊。


    等郁础松开他,那个人瘫软到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


    郁础把他踢到一边后,从人群中拎出一个高个子,一拳把人抡到了地上,鼻血冒了一脸。


    林退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不像是一群人围殴一个,更像是郁础单方面殴一群人,在他迅猛又快速的拳头下,几乎没人能挺过两拳。


    林退觉得自己应该走,但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站在原地。


    郁础很快发现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林退。


    即便是在打架,他手上还沾着别人的血,alpha仍旧平静冷漠,面上没有半分戾气,漆黑的瞳仁映着林退。


    林退的视线越过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三四个人,里面居然有帕斯卡,这让他略微惊愕。


    帕斯卡跟柏原私交不错,在学校可以说是横着走,没想到郁础把他打了。


    林退滚了一下喉咙,“……你在干什么?”


    郁础回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打架。”


    林退的本意是问他为什么要打架,但显然郁础只能理解字面意思,且只回答了字面意思。


    林退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打架?”


    郁础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他看着林退说,“疯狗就该到处打架。”


    那些挨了郁础揍的人,以为这句疯狗是冲他们骂的,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即便是一脸血的帕斯卡都是吃瘪的表情。


    但只有林退知道,那句‘疯狗’是郁础在说自己,他不确定可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郁础讨论他把自己当成一条狗的事。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被打傻,趁着他俩说话的空挡一群人溜了。


    郁础完全没有追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


    “你不是不聪明的……”


    林退想问他为什么从一条不聪明的狗成疯狗了,但他无法当着一个人的面说他是一条狗,即便当事人自己给自己盖了狗的戳。


    “一条不聪明的疯狗。”郁础说完这句话,又告诉林退,“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条狗可以在不聪明的同时很疯。


    林退始终理解不了这人的脑回路,静静看了他半晌最终‘哦’了一声。


    这段时间林退在宿舍吃饭,其实就是为了回避郁础,他觉得不该跟郁础有过深的交集。


    但他这个人实在太古怪了,不遇上还好,一旦遇上他总能轻易勾出林退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当然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太闲了,如果是以前林退应该不会这样,不仅如此还会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我要去图书馆……”


    “今天天气冷……”


    林退跟郁础的话同时响起。


    林退是准备要告辞,他并不想在寒风里跟郁础这么耗下去,至于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是为了什么,他一头雾水。


    他们俩又再次同时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把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郁础先开口,“我不去图书馆。”


    林退:“哦。”


    郁础:“今天天气冷,记我要去那列火车车厢,你去吗?”


    林退没想到对方会邀请他,沉默数秒点了一下头。


    林退买了一个新的睡袋,到了地方他钻进了睡袋,而郁础还在他原来的位置。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邀请跟同意似乎只是一个随口一问,另一个随口答应。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给了他安全感,晚上林退在这里睡得意外的好。


    只不过半夜林退感到不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毛茸茸从他耳边蹭过去,在不远的地方吱吱叫了两声。


    林退睁开眼,凭着暗淡的月色看到一只不怕人的老鼠。


    跟那只双小眼睛对视两秒,林退张开嘴发出短促的声音。


    郁础被林退声音惊醒,然后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唰地从眼前跑过,顺着铁皮箱爬上去想从上方的破口处逃走。


    作为alpha,无论是体能、视力,还是反应能力都是绝佳的,在对方即将爬出去的时候,郁础用一把刺刀将它钉到了铁皮箱上。


    林退已经坐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东西让他洁癖发作,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动,怕再从身边冒出一只,那他一定会吐出来。


    郁础起身走过去,把刺刀从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拔下来。


    林退听到那小东西的叫声,声音剐过他的耳膜,让他胃里一阵阵犯呕。


    然后林退看到郁础把刺刀拔-出-来,在它腹部剖开一个口子,然后拿起一旁的石头一下一下砸过去。


    肠子跟内脏从切口挤出来,血肉飞溅,尔后变得偏平,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郁础转头看过来,英俊的五官融在黑暗中,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波澜,他问林退,“解气了吗?”


    林退愣了一下,尔后捂着嘴跳下车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第57章 第 57 章


    林退站在花洒下,任由湍急的水柱一遍一遍冲刷着他。


    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用了大半瓶沐浴露林退才从里面出来,但心里那股恶心劲还是没下去。


    长这么大林退还从来没跟这种小东西亲密接触过,那种毛绒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耳边,他几乎忍不住再去浴室好好洗一洗。


    郁础没在房间,林退没心情关注他去什么地方,抽出两张消毒纸巾认认真真把左耳擦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郁础从外面回来,林退坐在沙发上已经用过了一整包消毒湿巾,左耳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林退重新打开一包新的湿纸巾,刚从里面抽出张纸巾,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林退抬起头,对上一张面瘫的俊脸。


    alpha的骨相很优越,眉弓到山根的线条利落流畅,持平的高度让眼睛显得极为深邃,五官立体冷峻。


    在林退看过来时,郁础很自然地放开他的手,开口说,“车厢打扫干净了。”


    林退看了一眼站在玄关口的仿生机器人,它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水桶,看来刚才郁础跟它是去打扫卫生了。


    但即便他们把那节火车厢打扫干净了,哪怕是重新刷了一层漆,把旧车厢变成新的林退也不会再过去睡觉了。


    他之所以能在火车厢能睡好,是因为有安全感。


    只要他待在那里,除了郁础谁都不会找到他,而郁础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打扰他。


    没人能打扰他,也没人能找到他,更不会有人伤害到他,他在里面是安全的,可以安心地睡着。


    现在那层安全屏障被一只老鼠打碎了,它已经不再是林退的‘安全屋’,因为他躺在里面会担心再冒出一只来。


    一旦产生安全顾虑,那它就不该叫安全屋。


    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泛上心头,林退洁癖症发作,他拿着湿巾用力地擦着耳朵。


    郁础又抓住林退的手,问他,“你还没解气吗?”


    林退看着郁础,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讨厌那只老鼠,它毁了他最后一个栖息放松的地方,但又不得不承认看到它惨烈的下场,林退感到不舒服。


    但凡郁础一刀了结它的命,林退都不会如此,毕竟他不是柏原那种暴力狂,看到血腥画面会兴奋。


    眼前这个人不仅性格古怪,手段还残忍,如果林退四个月之前认识他,一定觉得他有变态杀人犯的潜质,然后离他远远的。


    当然他现在也觉得这个人是个变态的暴力犯,正常人是不会干出这种事,就算林退再厌恶这只老鼠,他也想不到这种方法了结它的命。


    理智告诉林退,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但大概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命,所以他放弃了思考。


    林退摇了一下头,垂着眸低声说,“没有。”


    “没有解气?”


    “不是,心里没有气了。”


    林退把手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说完这句话躺到了沙发上,他没再跟郁础交流。


    郁础也没有开口打扰林退。


    林退失去了自己的‘安全屋’,随便找了能让他栖身的地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林退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了。


    这个是一款老式手机,林退买来专门在这里用,这样他既可以联系外界,又不用担心别人通过gps追踪到这里。


    自从跟林宜挽闹翻后,对方每天都会打好几通电话,林退拉黑了她的手机号,她就换其他号码接着打。


    林退厌烦透了她这种不掌控他不罢休的态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然后成为林宜挽的儿子。


    掐断了林宜挽四五通电话,林退彻底不耐烦准备关机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发消息的是疗养院的人,她说林宜挽病危现在正在手术室。


    林退看到这条信息大脑空白了两秒,林宜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身体一直很健康。


    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林退机械地滑动手机屏,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是林先生吗?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


    在听到对方说到林宜挽割腕,林退耳膜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一刺,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退整整有十秒喘不上气来,手脚冰凉,他抿着唇关了机,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林退知道,林宜挽在通过这种方式逼他低头,一旦他回去,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无尽的精神压迫。


    他以前经常被林宜挽关在一个很狭窄的屋子,那里面没有光,没声音,不能躺也不能站,每次林退不听话,对方就会让他进去冥想。


    随着林退的长大,那座小黑屋失去了震慑力。


    现在林宜挽开始拿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试图再次掌控他,让他听话。


    林退不知道像林宜挽这样把儿子当武器的母亲多不多,至少沈莫归跟虞怀宴的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


    他躺在沙发上,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想着他跟林宜挽相处的画面,模模糊糊睡着了。


    第57章 第 57 章 >>


    林退做了一个梦,梦到林宜挽跟那间小黑屋。


    梦里林宜挽的面容很模糊,无论是教导他,还是训责他,那张脸总蒙着一层阴影,但他隐约能感受到林宜挽的情绪,绝不是高兴。


    他们母子温馨时刻居少,大多时候林宜挽总会透出对他的失望,觉得他还不够优秀,也不够狠。


    林退的梦境混乱无逻辑,有些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有些则超现实,有时回忆片段还会掺杂着林竟殊。


    自从林竟殊住到林家,林退被关进小黑屋的次数变得频繁,这让他对林竟殊感官很复杂。


    这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不仅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他的竞争者。


    但这个孩子看起来瘦弱、可怜,还很乖巧。


    至少林退一开始觉得林竟殊是乖巧的,但他始终无法跟林竟殊亲近起来,每次心软他都感觉是在背叛林宜挽,他必须跟自己的母亲统一战线,把林竟殊摆到对立面。


    但又忍不住觉得对方也是一个受害者,因为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林退就会产生负罪感,那负罪感是对林宜挽,同时也会深深自我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继承人的潜质?


    就像他母亲说的不够果断,总是一件事上摇摆不定,这样的人是干不成大事。


    林退还梦到自己变回十一二岁,他坐在高高的烟囱上,左边是端着热牛奶的林竟殊,右边是满脸失望的林宜挽,他被架在高处夹在他们中间。


    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梦,但现在林竟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是血的林宜挽,她左右手腕被刀割开,伤口丑陋地外翻,露出模糊的血肉。


    右面的林宜挽面无表情,眼睛仿佛两个黑黢黢,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她望着林退,似乎要将他吞没。


    林退还是十一岁的模样,在这种无声的注视下,他感觉血液一点点凝固,四肢变得僵硬。


    一脚踩空,林退从高高的烟囱掉了下去,仿佛一块薄薄的脆冰摔得粉碎。


    林退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冷汗,胸口剧烈起伏。


    直到对上一双漆黑沉寂的眼睛,对方的镇定感染了他,林退逐渐冷静下来,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郁础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林退,突然冒出一句,“傍晚了。”


    林退恍惚着嘴张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也没明白他这个时候报点什么意思。


    郁础说,“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会给我做饭。”


    林退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手机,他没选择开机打听林宜挽的情况,而是起身去厨房做饭。


    料理台


    林退快速翻阅一遍,然后挑了几样郁础能吃的。


    因为他独特的吃饭方式,汤水多的都不能吃。


    厨房这次新添了不少用具,林退煮了两份意面,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用餐叉把意面卷成寿司大小的卷。


    盘子只能盛下七个面卷,卷成这样是为了方便郁础食用,林退浇上汤汁,切了四段肉肠放进去,然后把晚饭端给了郁础。


    他还是在老地方茶几那儿吃,因为不聪明的狗不能上桌。


    林退用微波炉加热了两份忌廉汤,插上吸管放到郁础右手边。


    郁础看了一眼插在浓汤里的玻璃吸管,然后对林退说,“我不能用吸管。”


    林退没问原因,从厨房拿了一个稍微深一点的盘子,把汤给郁础倒进了盘子。


    郁础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吃饭。


    林退坐回到餐桌,没什么胃口地吃着面前的意面。


    解决了晚饭,林退把碗碟放到了洗碗柜,躺回到了沙发上。


    白天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林退盯着一处持续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阴影罩下来,即便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林退没什么反应。


    “起来。”


    听到这话林退没动,不过却掀起眼睛朝郁础看去。


    郁础垂眸看着沙发上的beta,又说了一遍,“起来。”


    林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站起来了,并且跟着对方走进了浴室。


    浴室上方惨白的灯光打下来,在beta本就白皙的面庞镀了一层细腻的釉光,他抿唇看着郁础,一时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


    直到对方再次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


    如果任何一个人跟林退说这句话,包括沈莫归在内,他都会立刻转身出去。


    但这话从郁础嘴里说出来,尤其是用那种平静无波的口吻说出来,林退只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见林退站在原地不动,郁础走过来,伸出手解开了林退衬衫的扣子。


    那只手骨节修长匀称,很快把林退全部扣子解开,然后帮他脱了下来。


    林退怔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这人总是干一些让他摸不到头脑的事。


    第58章 第 58 章


    林退抱膝坐在浴缸,头顶上方是一道温和的水流,热水混合着洗发水滑腻地淌过他的眉眼。


    郁础站在他身后,并不熟练地给他洗头发,洗发水挤太多了弄得到处都是沫,林退发梢、耳根、脖颈都是白沫。


    郁础举着花洒冲了好几遍,终于把林退身上的沫冲干净了。


    他扯下一块杀过菌的白毛巾罩在林退头上,轻一下重一下给林退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林退忍不住想,郁础一定没给人洗过头发,但很快另一个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郁础莫名其妙给他洗头发,林退居然莫名其妙让他洗了。


    跟沈莫归认识这么久,林退从不会跟他一块洗澡,哪怕沈莫归觉得这是男人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


    沈莫归是运动员,每次训练完都会在队里提供的公共浴室跟队友一块洗澡。


    一帮正值气血旺盛的运动员聚一起,不仅会比大小,还会开下流的玩笑,甚至玩捡肥皂的梗。


    他和队友们糙习惯了,但林退跟他不同。


    林退没跟任何人一块洗过澡,除了游泳,他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衣不蔽体过,即便是在宿舍洗完澡他都会收拾妥当才出来。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林退看着浴室瓷砖上的水汽,水滴落在浴缸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显得极大,每一声都回荡在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


    林退垂着头,睫毛沾湿,嘴唇被温热的水汽涂红,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雕像。


    郁础为林退擦干了头发,在他身上裹了一个很大的浴巾,带着林退走出浴室。


    林退跟在他身后,神色木讷,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


    等郁础把他带到卧室的床上,用被子将他裹紧,这让林退产生一种睡在睡袋的感觉。


    这是林退第一次睡到郁础的床上,以前他都是睡沙发,郁础是主人自然应该睡床。


    躺到床上被裹起来那刻,林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安慰了,被一种奇怪的方式安慰了。


    郁础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坏心情,所以用洗头的方式安慰他。


    当然这只是林退的想法,毕竟他这个人古里古怪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也有可能是郁础单纯就是受不了他不洗澡。


    林退像某个古代被宣侍寝的妃子,除了露出一个脑袋,其他地方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看着郁础走了出去。


    林退没问他的去向,不知道他是去睡沙发,还是去那列火车上睡。


    今天林退没出简易房,不知道外面冷不冷,他睁着眼睛放空了几分钟,期间花了一分钟左右思考外面的气温。


    郁础说过他喜欢冷天,如果外面冷他十有八九出去待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冷天。


    林退胡乱想了一会儿,然后阖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郁础再次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湿意明显是洗了澡。


    林退还以为他回来拿衣服,所以并没有睁开眼,但没等多久床的另一边突然陷下去一大块,似乎有人躺了上来。


    林退默了几秒,撩开眼皮,alpha躺在他身边,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


    郁础面朝林退,蜷缩着身体,膝盖几乎要顶到胸口。


    林退修过心理学,知道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但郁础做出来他总觉得不简单。


    似乎察觉到林退在看他,郁础睁眼看过来,深邃的眼神冷漠又疏离。


    不过他一贯是这个表情,哪怕刚才在浴室叫林退脱衣服也是这个神情。


    林退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哪怕疑惑都没有,郁础对外界的反应要比林退更冷漠,探索欲也更低。


    他们俩对视着十几秒,谁都没有开口,也没人移开目光。


    林退最先打破沉默,“你不舒服?”


    郁础说,“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睡?”


    “狗睡觉要蜷着。”


    听到这个答案林退没再有任何疑问,轻声‘嗯’了一下。


    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但林退没觉得太别扭,不过白天的确睡太多,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睡着。


    隔天清晨日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进房间。


    林退睁眼醒过来,昨晚蜷着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展开了四肢,他的下巴枕在林退肩头,侧脸几乎埋到林退的颈窝。


    郁础还没醒,睡颜倒是平和,高挺的鼻梁贴着林退,林退一侧头就能被对方吻上。


    林退没打扰他睡觉,把头往枕边挪了挪,跟郁础拉开了一些距离。


    第58章 第 58 章 >>


    他一动人就有醒来的倾向,高挺的眉峰稍稍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郁础醒过来,瞳仁清晰印着林退。


    就这么看了林退一会儿,郁础突然把脸埋过来,在林退脖颈蹭了两下。


    林退面上闪过惊愕,对方的头发扎在脖颈有点痒,他不自觉扬起脖子,这倒是方便对方了。


    郁础在很清醒的情况下埋进林退的颈窝,蹭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亲昵的动作。


    在林退脖颈蹭了好几下,郁础才坐起来然后下床去洗脸刷牙了。


    林退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愣了几秒的神儿,不禁摸了一下被蹭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他刚才在干什么?


    林退猜测应该跟郁础臆想自己是狗有关系,可这也太奇怪了。


    犬在什么情况下会蹭人脖子?表达亲昵,或者单纯因为动物天性想蹭?


    林退一头雾水,想问问对方,但错过最佳询问的时机。


    今天周一林退早上有课,但现在回去肯定赶不及,他这学期缺了很多课,不过伯克尔顿从不点名。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林退才从层层包裹中解脱出来,穿上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准备早饭的时候林退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除了沈莫归跟虞怀宴打过电话,林宜挽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退放下手机,专注手上的活儿。


    其实林退不太会做饭,不过见沈莫归做过几次早餐,他把黄油融化了,放上吐司跟火腿开始煎。


    早餐是牛奶跟黄油吐司,还有煎火腿跟培根。


    牛奶给郁础倒在盘子里,吐司跟火腿切成小块方便他吃。


    林退没照顾过人,以前只散养过一条金毛犬,不过他也没太多时间花费在它身上,而且照顾得很不好,还让人把它带走了。


    那条狗很温顺也很聪明,林退教它的东西它很快就能学会,最重要的是不用他多操心。


    至少比郁础省心多了,金毛是真的犬,喂它什么都吃它从不顾形象。


    郁础是假的,他想做犬又放不下身段,至少吃饭的时候很讲究,还得为他的吃相特别制作食物。


    吃完早饭,林退跟郁础回学校,路上的时候他给沈莫归打了一通电话,报了一声平安。


    因为林退失联二十几天,沈莫归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林退准备了这部手机,这样对方就能联系到他了。


    沈莫归昨天给林退打电话一直没打通,今天好不容易联系上免不了唠叨几句。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这种关心对林退来说是一种少见的,没有任何的目的,完全是出于担心。


    所以他很有耐心,听着沈莫归念叨了十几分钟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认真回答了沈莫归每个问题。


    见他没事,沈莫归放下心闲聊了好一会儿。


    沈莫归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不说了不说了,教练喊我训练了,晚上再聊。”


    挂了电话林退专心开车,这条公路地段非常偏僻,来往的车辆很少。


    坐在副驾驶座的郁础问,“谁的电话?”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林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我的舍友。”


    郁础没再说话。


    林退也不是话多的人一路沉默着,不过这种沉默并不令人感到不自在,反而是一种安静的默契。


    到了学校门口,林退先将郁础放下来,然后将车开到了学校车库。


    车库在负二层,停好车林退乘坐电梯时,非常巧合的遇到了同样外出回来的虞怀宴。


    虞怀宴似乎去办正事了,今天穿得很正式,只不过回到学校解开两粒纽扣,配上出众的五官有种雅痞的气质。


    林退先进的电梯,手已经摁下关门键,但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他还是在原地等了对方几秒。


    等看到虞怀宴那张俊朗倜傥的脸,林退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礼貌。


    见到林退,虞怀宴显得也有些吃惊,不过随即露出微笑,脚步快了一些,“在等我?”


    林退没回答,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虞怀宴倒是不在意他的高冷,笑着走了进来,闻到林退身上那股很浓的alpha信息素味,笑容慢慢僵在脸上,尔后消散开。


    林退摁下一层按键,轿厢门随之关上。


    ‘你还跟郁础有联系’这句话在虞怀宴嘴边滚了一圈,开口说的却是,“你今天出去了?”


    林退不想跟虞怀宴闲聊,看着楼层数字不断变化,从负2变成负1,最后变成1。


    虞怀宴还要说什么,轿厢门在这个时候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是一张英挺冷峻的脸。


    第59章 第 59 章


    林退看到郁础同样惊讶,他没料到对方会在电梯口等他。


    虞怀宴没捕捉到这一丝惊讶,因为他的目光放到了电梯外神色漠然的alpha身上。


    他见郁础伸出手,递给了林退一样东西,看样子很像是u盘,虞怀宴还没看清,林退已经走出电梯拿了过来,然后自然地放进口袋。


    看样子东西是林退的,他没跟郁础道谢,两个人默契地并肩走了出去。


    看着一a一b离开的背影,虞怀宴的表情逐渐凝重。


    他了解林退,林退是一个很难亲近的人,但他并不骄傲自负,只是有距离感。


    每次跟林退相处虞怀宴能明显感觉出来,他被林退排拒在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不会太亲近又不至于太疏离。


    虞怀宴太懂林退这种社交把戏了,这是上流圈层一贯的做派,他把它叫做傲慢的谦逊,这套把戏没人比他玩得更溜。


    只要虞怀宴想,他给可以给任何一个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哪怕对方一开始对他抱有偏见,他也可以在短期内消除偏见,然后让对方对他产生好感。


    不过放到林退身上,虞怀宴更愿意相信这是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


    不管林退有多不喜欢他,上次虞怀宴在公路接到他把他送酒店时,林退还是会跟他说谢谢。


    刚才在电梯也是如此,虽然虞怀宴问林退是不是在等他。


    其实那不过是在开玩笑,林退应该是听到有人走过来,看见是他,林退也没有立刻摁下关门。


    这些都是出于林退一贯的教养,他是一个非常重视体面的人,即便撕破脸皮也不会主动把事闹得太难看。


    这样的人优点很明显,缺点同样明显,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要挟,因为他有原则讲体面。


    要林退是他的竞争对手,虞怀宴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不过每一种都不会对他下狠手。


    大概是知道自己弱点明显,林退防御能力很强,外人很难跟他建立真正亲密的关系,也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之前在某个晚上虞怀宴差一点就能成功,但最后还是被林退自我保护机制弹到安全距离。


    如果没有林竟殊捣乱,用不了多久虞怀宴就能跟林退成为朋友。


    虽然未必深入他的内心,但起码可以获得他的信任。


    这是虞怀宴花了好几个月的结果,因为林退防备心太重了,可刚才他和郁础相处的气场却有种古怪的和谐感。


    两个人仿佛认识许久,不需要过多语言交流,一个给东西,另一个拿过来,然后一块离开。


    这实在是太不林退了,他跟沈莫归一起的时候都不这样。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晚上虞怀宴去宿舍找林退,他还以为林退不会轻易给他开门,没想到门铃只响了几声,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退穿着银灰色休闲服,系着碎花围裙,右手还拿着一个锅铲。


    这幅居家的打扮出现在清冷的beta身上,虞怀宴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林退还以为是他订购的食材来了,看到门口的虞怀宴,原本平和的面色顿时冷淡了几分。


    “在做饭?”虞怀宴倚在门口笑着说,“需不需要我的帮忙?不管中餐还是西餐我都有研究。”


    他对入口的东西一向挑剔,吃的多了自然懂的也多。


    林退并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态度十分冰冷,“有什么事?”


    虞怀宴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香气,视线从林退肩膀越过朝里面看了一眼,在看到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的宽阔肩背,他眉头蹙了起来。


    虞怀宴笑容敛了三分,明知故问,“有客人在?”


    见虞怀宴迟迟不进入正题,林退声音透着隐忍的不耐,“到底什么事?”


    “我需要单独跟你谈谈。”虞怀宴狭长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林退,他强调道:“这事很重要。”


    郁础是个探索欲望很低的人,林退不认为他会偷听,即便当着郁础的面讲他可能都没兴趣听。


    林退觉得没必要回避对虞怀宴说,“就在这里说吧。”


    第59章 第 59 章 >>


    这话听到虞怀宴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林退很信任郁础。


    火上还煮着蘑菇汤,林退转头对郁础说,“你把火关小一点,汤别打出来了。”


    说完林退就有点后悔,根据郁础的人设他可能不会关火。


    坐在沙发上的人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起身径直走进了厨房,但林退还是不太放心地跟了过去。


    被晾在门口的虞怀宴眼睛眯了一下。


    看来林退不仅信任郁础,他还给对方做饭,沈莫归或许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虞怀宴就更没享受过了。


    林退把火调小了一些,顺手又搅了搅锅里的浓汤。


    郁础站在林退身后,五官轮廓英挺立体,身上有一种不为物质所动的冷峻气质。


    望了一眼咕噜咕噜冒着热泡的奶白色蘑菇汤,不为物质所动的alpha开口问,“快好了吗?”


    林退回头看他,“你饿了?”


    郁础没有说话。


    在那节铁皮箱里无论天气有多冷,郁础都只穿着那件蓝色兜帽衫,身上从不盖毯子。


    林退一天吃一顿饭,他也跟着一天吃一顿,从没抱怨过什么,也没跟林退主动要过食物。


    所以在林退的印象里,郁础一直是抗冷也抗饿的。


    蘑菇汤煮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点黑胡椒,但宿舍没有黑胡椒,林退在学校app订购一瓶胡椒,还有其他一些食材。


    等汤煮熟林退关了火,给郁础往餐盘盛了一勺汤,然后放到了餐椅上面让他先吃。


    学校厨房都是开放式,餐桌就在厨房正对面,站在门口的虞怀宴被隔断挡着看不到厨房跟餐厅,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在说话,具体说什么也听不清。


    说最多的是林退,虞怀宴时不时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虞怀宴眼神微暗,林退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可没这么多。


    没一会儿beta从厨房走了过来,身上蓝色的碎花围裙已经脱了下来。


    围裙是沈莫归拿过来的,沈妈妈听说他们偶尔会在宿舍做饭,给他们准备不少做饭用具,碗柜的盘碟大多都是沈莫归从家拿的。


    林退走到门口,“什么事说吧。”


    虞怀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beta,眼眸闪过一抹什么,尔后他轻笑一声说,“郁础告诉过你吗?他好像跟柏原的关系不错。”


    在看到林退皱起眉头那瞬,虞怀宴几乎可以断定他确实跟郁础认识不久,上次他甚至连郁础的名字都不知道。


    短短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林退这么信任,还给他做饭吃。


    这件事林退不知道,他对郁础了解的不深,没想到他跟柏原居然认识,不过想想外界传他的身份,他跟柏原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快林退恢复以往的冷淡,“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虞怀宴不动声色收回探究的目光,“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最近沈莫归可能会遇到麻烦。”


    林退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几乎是质问的,“为什么这么说?”


    虞怀宴说,“我是听人说的,林竟殊可能要对付沈莫归。”


    林退眼眸的温度褪得一干二净,眉宇覆了一层阴霾。


    见林退确实在意沈莫归,虞怀宴放缓了语气,“不过你放心,我会盯着他那边的动静。”


    林退直接拒绝,“不用。”


    他这个态度虞怀宴早有预料,盯着林退的眼睛,“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林退抬起头,暖色灯光下那张脸冷寂阴晦,“无非是买通沈莫归以前的教练或者队友,污蔑他在比赛的时候使用违禁药品。”


    虞怀宴眼眸簇起一道细弱的亮光,嘴角抑不住上扬,“你怎么知道?”


    林退真是一猜就中,聪明很得。


    “既然是想毁了沈莫归一定是从他的事业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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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林竟殊一贯的手段。


    很下作的手段。


    运动员最在乎身体跟名声,一旦跟违禁药品捆上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沈莫归无疑是泳坛一颗闪耀的新星,有着非常漂亮的履历,家里放着一面墙的奖杯。


    如果有一只黑手把他推到台前,再加上媒体的煽风点火,过往黑料一个个放大被曝出来,哪怕事后澄清他没有使用违禁品,又有多少人会真正相信他是清白的?


    恐怕到时候不仅不信,还会怀疑沈莫归花钱买通了泳协跟第三方机构。


    像是为了林退相信他,虞怀宴收敛了往日的懒散跟戏谑,用一种极其温和的目光看着林退。


    “媒体那边我很熟,这事交给我我会帮你摆平的,不管林竟殊买通了谁,你放心,他的话不会以任何形式出现在网上。”


    林退还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不用,这件事我能解决。”


    他从不喜欢依赖别人,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不会交给别人,更加不放心交给别人,尤其是这个人被他列进黑名单。


    虞怀宴的话说得再漂亮,林退一个字也不信。


    虞怀宴的眼睛动了一下,许是在斟酌用词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要慢一些。


    “我知道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因为那首钢琴曲。那是我的错,我不想为自己开脱,错了就是错了,不该借着任何理由去犯错。”


    虞怀宴有很多想说的,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也在想补偿的办法,但林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林退现在十分厌烦提那件事,这无疑把他犯下的蠢事拿出来一次又一次地鞭挞。


    他强硬地打断虞怀宴的话,“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不用给我道歉,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只是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错的人是他自己,虞怀宴是那个聪明的人。


    聪明人就该像林宜挽说的,为了成功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良心跟善念。


    他们不是朋友,所以虞怀宴并不是背叛,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虞怀宴沉默许久,眼尾垂下,低声问了一句,“但这种正确的事你不会做是吗?”


    问完这句话虞怀宴抬头凝望着林退,光浅浅洒在他的眸中却没有照亮里面的情绪。


    林退没有说话,只是把房门关上了。


    说实话他最厌恶的就是做不到这一切的自己,就因为做不到他这一天都待在宿舍,跟一个认识没多久,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待着,因为他不想独处。


    他害怕独处,林宜挽割腕的样子塞满他的大脑。


    他既做不到林宜挽的期待,又做不到完全割舍感情。


    因为林宜挽不仅是他的母亲,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活生生的人拿自己的生命要挟另一个活生生的人,希望他变得冷血自私,只认钱不认人,然后帮她完成复仇。


    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学校超市的送货员,虞怀宴已经不再外面了,林退打开门签收。


    拎着食物走到厨房的时候,郁础坐到椅子旁边,盘子里的食物已经没了。


    林退默默收拾这袋食物,摆放好之后将袋子整齐地叠起来,收纳到抽屉里。


    郁础望着林退,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转,林退不知道他是饿了,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有没有要说的他不知道,但他想问郁础是不是真的跟柏原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


    如果关系真好,那上次为什么要打帕斯卡,帕斯卡不是柏原的小弟吗?


    林退既想问,同时又矛盾的觉得这是对方的隐私,他们关系没那么亲密,哪怕最近这段时间总待在一起。


    林退打开火,重新加热了那锅汤,等冒起小的热泡时他加了一些黑胡椒。


    关了火,林退拿过郁础的盘子往里面添了两勺热汤,见对方不再看到他而是专注于食物,林退看了他两眼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五分钟后他没忍住问,“你跟柏原认识?”


    第60章 第 60 章


    听到林退的问题,郁础的目光从盘子移开放到他身上。


    林退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柏原认识?”


    “嗯。”


    “很熟?”


    郁础似乎在衡量熟不熟的标准,静了七八秒对林退说,“见过六面,说过十一句话,算熟吗?”


    在林退的观念里这绝对不算熟,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毕竟才十一句话。


    不过郁础能清楚记得他跟柏原说过十一句话很怪,没人会数自己跟别人说了多少句话,除非他暗恋那个人。


    但郁础本身就怪,林退没觉得有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我们说过多少句话?”


    “185句。”


    “……这么多吗?”


    “嗯,187句。”


    林退一直以为他跟郁础认识的这一个月里,他们俩连三十句话都没有,没想到居然上百了。


    隔了几秒林退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你清楚记得每一句话?”


    “嗯。”


    “187句的每一句?”


    “191句,你要我重复我们说过的每句话吗?”


    “不用,不用重复,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林退功课一直不错,无论文理成绩都十分出众,可以说是个学霸,但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如果郁础能记下他们过去这一个月中说的每一句话,那他一定有颗非常聪明的大脑,即便是在基因出众的alpha中也不常见。


    见郁础还在看他,林退回过神说,“没事了,你吃吧。”


    郁础把注意力再次放回盘子的食物,等它稍微凉了一点,低头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盘子边缘的浓汤。


    林退煎了两块牛排,切成小块浇上酱汁,然后放到了郁础旁边。


    剩下那块牛排他放到自己盘子,坐在郁础对面的餐椅上,抬头时不时看一眼吃饭的alpha。


    明明在人类堆里是个天才,给自己设定的角色却是一只不聪明的犬。


    见林退频频看他,郁础再次抬头,不说话只是望着林退,似乎在林退开口。


    林退喝了口汤随口一问,“味道怎么样?”


    他觉得很一般,毕竟他也不擅长做饭。


    郁础说:“能吃就好,我不挑食。193”


    “不用报数了。”


    “哦。”


    从林退宿舍楼出来,虞怀宴没在外面多逗留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


    在宿舍楼门口正巧撞上出门的温特,看见虞怀宴,他后颈腺体的位置突突狂跳了两下,这是上次被虞怀宴用信息素压迫过的后遗症。


    温特不再像以往那样凑过去,反而很夸张地后退了两步,目光不自觉带着警惕。


    虞怀宴仿佛没看到温特,径自走上楼。


    温特不甘心地叫住他,“虞怀宴!”


    虞怀宴已经上了台阶,听到温特的声音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温特看着alpha优越的五官略微有些失神,虽然现在对虞怀宴夹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但他还是喜欢他的。


    因为喜欢而产生不甘,甚至是嫉妒,他定定望着虞怀宴,“你追到他了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林退。


    虞怀宴转过头,像懒得在温特面前伪装,他神色极其冷淡,就连那双多情的眼眸看起来都透着薄情,“我说过了,我对他不是那种感情。”


    “那就是没有追上。”温特从鼻腔哼出一声笑。


    他直直跟虞怀宴对视,一字一顿皆是怨毒,“那我祝你永远都追不上,然后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说完温特大步离开了。


    对于omega的诅咒,虞怀宴毫无感觉,他对林退确实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那点喜欢还不足以称为爱,他这辈子最爱的只可能是自己,不会是任何一个人,包括林退。


    他希望跟林退和解,只是因为林退比林竟殊更适合合作,也更聪明、理性、有原则。


    只不过现在林退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让林竟殊用沈莫归刺激一下他也好,虞怀宴可不想跟林竟殊这条疯狗打交道。


    脑海猛然间闪过林退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样子,虞怀宴狠狠皱起眉头。


    他在厨房到底在跟郁础说了什么,在问对方他做的饭好不好吃,或者口味咸淡,还是其他什么。


    奶油蘑菇汤。


    林退今晚煮的是奶油蘑菇汤,虞怀宴闻到了,据他了解林退并不喜欢偏甜的食物,那是煮给郁础吃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郁础是什么人,又干过什么事就敢跟他这么亲近。


    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虞怀宴掐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到宿舍虞怀宴冲了一个热水澡,等围着浴巾出来他捞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林退接到沈莫归的电话已经是深夜一点。


    听到林退略微沙哑的声音,沈莫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那边几点了,我这边下午三点。”


    林退摁了摁眉心,还算好脾气地回了一句,“凌晨一点。”


    沈莫归立刻飚了一句脏话,“艹,我忘有时差了,我这破脑子,你继续睡吧,我明天再给你打。”


    林退坐起来,靠在床头坐得笔直,“已经醒了,说吧什么事。”


    沈莫归支吾了一声,“你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间?”


    林退:“嗯。”


    沈莫归嘟囔了句,“我想着郁础也不在,你不可能容忍别人跟你同睡一张床。”


    听到郁础的名字林退揉眉心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沈莫归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关上更衣室的门,“我今天看学校论坛了,首页帖子说你跟郁础关系不错,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退避重就轻,“你不是从不看学校论坛?”


    最初来学校那一个月,沈莫归天天泡校内网看八卦,后来见论坛里的人对柏原十分吹捧,还把他跟林退扒了个底朝天,从那以后沈莫归再也不看了。


    “刚一个队友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他说那个郁础就是个变态疯子。”沈莫归十分认真地叮嘱,“你离他远一点,别哪一天他把你的皮给扒了。”


    林退蹙眉:“不要听风就是雨。”


    沈莫归激动道:“是真的,我在论坛搜了他好几个帖子,他差点把人家一个omega的皮给扒了,那个omaga亲口承认的,要不是他跑得快,就要被那变态打麻药推到手术台了。”


    “这事有好多目击证人,十有八九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防人之不可无,总之你小心着他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见林退不说话,沈莫归叫了他两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退‘嗯’了一声,“我听到了。”


    “听到就好,离神经病远一点,万一再碰上林竟殊跟柏原那样的煞笔呢?”


    “我现在又没在你身边,真要被神经病盯上了你连个帮手都没有。”


    “等我回去,我马上就回去了。”


    沈莫归叨叨了一些有的没的才挂断了电话。


    林退睡意全无,他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最终起身把笔记本抱了过来,然后打开论坛输入郁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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