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
那位林少爷显然反感这种傲慢,只是柏原不明白,也不认为自己傲慢。
所以两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合适,除非一方肯彻底改变自己。
想起林退临走看他的眼神,柏原心里又难受又生气,“他要是再这样,我就……”
话顿在这里没了声音,因为他暂时想不到林退要再这样,他要干点什么才能排解现在这种心情。
柏原重新坐回餐椅,望着林退曾经坐过的位置,目光带了丝茫然跟惆怅。
回到宿舍,林退扯掉衬衫上系的领带,然后去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这件事虽然尘埃落定,但林退的心情并没有多好。
他不仅摆了林竟殊一道,还惹怒了林永廷,因为他绕开林永廷,通过林宜挽找到大股东说服了他们,然后由他们向林永廷施压。
这相当于普通职员跃过部门经理,直接向董事长越级汇报,自然会引起林永廷的不满。
但他们总有一天会反目,只要林永廷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尽力培养林竟殊。
大概是明白林退的处境,林宜挽这次倒是十分高兴,高兴林退连林永廷都敢算计。
她乐意看到林退如今的作为,希望他能保持这种攻击性。
在林永廷跟林退这次无形较劲中,林宜挽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洗完澡出来,林退把头发吹到半干,坐在客厅跟沈莫归打了两局游戏。
前段时间沈莫归热衷开发林退贫瘠的娱乐消遣,但总被对方无情拒绝,理由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
最近林退不像过去那么抵触,但也不沉迷其中,偶尔会跟沈莫归玩记两把,沈莫归不在的话他从来不碰。
玩到十点半,沈莫归还是没有睡意,只差抱着林退的腿耍赖再来最后一局,玩完他就睡。
半个小时前沈莫归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所以林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跟他妈的狮吼,以及他爸的鞋底功效差不多,沈莫归默默放下游戏手柄,准备洗把脸睡觉。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沈莫归纳闷这么晚谁会来,嘟囔着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衣着入时的虞怀宴款款站在房门,看见是沈莫归举起手中的食物,含笑问,“吃夜宵吗?”
沈莫归闻到烤肉的香气,口腔不自觉分泌液体,狗腿子道:“快进来。”
这几天虞怀宴经常来他们宿舍,每次来都会带吃的,沈莫归坐在客厅胡吃海塞,他俩则回房间似乎商量什么生意上的事。
看到虞怀宴,林退神情寡淡,“有事吗?”
见林退果然在宿舍,虞怀宴脸上的笑意真挚了许多,“告诉你一声合作案拿下来了。”
其实这话多此一举,林退肯定从柏原嘴里知道了。
但虞怀宴还是想过来亲自告诉他,毕竟这是他俩费了不少心血争取下来的。
林退兴致不高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虞怀宴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沈莫归神经一向粗,正扒拉着食品袋里有什么烤肉,一抬头见谁都不说话了。
看看林退,又看看虞怀宴,沈莫归抓了两把耳朵,“那个,要不你们谈吧,我出去一趟。”
林退说,“不用,没什么可谈的。”
合作案已经谈下来了,林退不觉得有什么可跟虞怀宴聊。
“呃。”沈莫归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虞怀宴脸上没有往日的戏谑,显得很真诚,“我觉得还是要为林竟殊的事跟你道个歉。”
一听跟林竟殊有关,沈莫归立刻向虞怀宴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以为虞怀宴也中了林竟殊下作的招数,所以让他跟林退产生了误会,长这么大沈莫归没见过比林竟殊还贱的。
在心里臭骂了林竟殊一番,沈莫归觉得还是腾出地方给他们俩好好他谈一谈。
换上拖鞋,他拎着烤肉走了门,准备去校内24小时商店买两罐啤酒,边吃边消磨时间。
沈莫归一走,虞怀宴说话不再有所顾忌,但每个字句都需要斟酌,因此语气很慢。
“既然我们已经开始合作,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可以随便开口。”
在林退跟林竟殊之间,虞怀宴选择了后者。
因为林竟殊更有野心,比林退更狠,他需要这样有头脑又狠辣的伙伴。
只不过林竟殊狠辣过头了,因为他的误判不仅伤害到林退,也让他差点栽了跟头。
要不是林退找过来,虞怀宴不知道林竟殊已经跟虞明泽结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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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弥补,你也没有需要弥补我的地方。”
林退没因虞怀宴的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仍旧冷漠寡淡,但虞怀宴还是从细微处察觉到了不同。
对方没有抱着手臂,以抗拒的姿态面对虞怀宴,而是平静漠然注视着他,记就像他们最初认识的那样,前段时间因排练歌剧而积攒的交情,在林退这种冷静的对峙下消失殆尽。
他们的关系回到最初的起点。
虞怀宴擅长通过细节捕捉人的内心,他把心理学那套玩得很溜,所以明白林退此刻的神情表达了什么意思。
正如他所说,他不需要虞怀宴的解释,也不需要虞怀宴的弥补,甚至不需要虞怀宴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因为以后他们还要合作,林退只希望虞怀宴保持一个商人的基本准则,不要像柏原那样感情用事。
除了生意上的事,林退不希望跟他们再有任何交集。
虞怀宴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错的离谱,林退展现的所有特质才是最佳合作伙伴,他聪明、冷静、重视信用,不会感情用事。
这样很好。
虞怀宴告诉自己,林退比林竟殊可靠很多,做为商业伙伴可以说是毫无缺点。
“那晚安。”虞怀宴嘴角重新挂上笑,没有再试图做任何解释。
虞怀宴拉开房门,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另一条腿却顿住了。
他转过身,凝视着林退,“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林退问,“什么?”
虞怀宴说,“为什么会选我?”
其实林退大可以拿着跟柏原的合同找虞明泽,这样既可以从林竟殊手里把人撬了,又可以看到他失利。
但林退没有,他居然找上了他。
林退没有说话,脑子里不由想起虞薪那天跟他说的话。
按虞薪的原定计划,从十二月二十四号晚上一直到三十号放假,在演奏厅要演七天才结束。
令她没想到的是,林退在公演的第二天却罢演了,虞薪气势汹汹找过来质问林退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
等林退提到林竟殊,虞薪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其实原本根本没有开场古典乐,是虞薪听了林竟殊的建议才给林退安排的,因为对方有百老汇那边的人脉,可以帮她牵线搭桥。
家里人为了逼她放弃导演,尤其是她父母,搅黄了她很多工作机会。
为此虞薪不得不给自己起了一个艺名,没有再用虞这个姓氏。
她想要走上更大的舞台,向家里人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需要林竟殊给她创造的机会。
这件事虞怀宴一开始就知道,但他没有向林退揭穿她。
虞薪也知道虞怀宴跟林竟殊合作的事,她同样没选择告诉林退,理由跟虞怀宴一样,都是以自己利益当先。
只需要瞒着林退,虞薪既可以得到一个好演员,又可以背着家里人偷偷拿到百老汇的offer。
虞怀宴则是不想破坏跟林竟殊的关系,他需要拿下这次的合作,从虞明泽手中抢走继承权。
所以虽然不知道林退跟林竟殊这对兄弟在较什么劲,但虞薪还是自私的选择了自己的梦想。
自私归自私,她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不要生虞怀宴的气,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他跟虞明泽现在已经斗到白热化,是不可能放弃这次的机会。”
记“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这一辈在家里的处境,我爷爷热衷于养蛊,我们就是他养的蛊虫,被他放在一起撕斗,只有最强的那个人才有资格继承公司。”
“这就是虞家的老传统。”虞薪不屑冷嗤,“也是它历经百年不倒的原因。”
虞怀宴跟虞明泽斗到现在谁都不可能停手,一旦停下来就会立刻被另一个生吞活剥。
“我父亲一直希望我回来帮虞怀宴,这样虞怀宴斗赢了,以后我还能喝点肉汤,但我对这套真是烦透了。”
“所以我劝你不要喜欢虞家的人,孬的都活不了多久,活下来的又凉薄。我也是这样的人,这可能就是家族基因吧。”
自嘲完虞薪恢复正色,她还是希望林退能认真考虑一下。
“不管怎么说,你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而且还跟角色有很高的适配度,放弃真是太可惜了。”
那天虞薪找过来说了很多,包括虞家恶心的传统,她对家族的厌恶,以及她的梦想。
歌剧只是虞薪自己的梦想,不是林退的。
他已经没有梦想了,所以林退没有同意回去。
还有一点虞薪说错了。
林退直视着虞怀宴稍显困惑的眼睛,轻声说,“我很清楚从小拿来跟别人比较是什么滋味,也明白有些事是回不了头的。”
虞怀宴眼瞳颤了颤,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失去了言语。
第42章 第 42 章
林退从小就被人拿来跟林竟殊比较,直到林竟殊分化成alpha,他们被比较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也明白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
所以林退理解虞怀宴,他们在相似的环境下长大——他是被自己的母亲逼着成长,虞怀宴则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回到虞家,接受虞老爷子的安排。
当然理解并不代表会体谅。
不管虞怀宴是被强行架在火堆上,还是他自己选择这条路,林退不关心,他选择虞怀宴是因为他比虞明泽聪明。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虞怀宴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只不过这点感同身受不足以影响他判断,如果虞怀宴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虞明泽。
在看到虞怀宴的表情变化,林退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点多,沉默地转身回了房间。
虞怀宴在房门口待了很久,直到沈莫归咬着一串烤鳗鱼回来。
alpha大咧咧走过来,撞了一下虞怀宴的肩膀,“发什么呆?误会解释清楚没?”
虞怀宴回过神,下意识调动五官露出一个微笑,“嗯?”
这似乎已经是面部肌肉的本能反应,让虞怀宴无论在任何场地,任何情况下都能露出很容易博人好感的笑容。
笑容或温和、或戏谑、或调情,大脑会根据对方的语气反馈给肌肉神经,哪怕虞怀宴刚才在出神,也会立刻拉开嘴角,对沈莫归展露友好。
“你跟退儿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吗?他这人嘴硬心软,只要你好好跟他说,一切事都不叫事。”
沈莫归用过来人的口吻跟虞怀宴大谈经验。
但虞怀宴似乎只对沈莫归称呼林退的名字感兴趣,“退儿?”
“不是退儿,是退儿,舌头卷一下,一看你舌头就不软。”沈莫归吐出舌头给虞怀宴表演了一个花式卷舌,“看咱这口条,谁见了不说一声好?”
听着沈莫归的自吹自擂,虞怀宴摁了一下眉心。
如果是平时他或许会调侃几句,但今天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以后常来玩。”
虞怀宴看了一眼林退紧闭的房门,沉默片刻对沈莫归说,“他睡着了,你别吵他,他今天很累。”
沈莫归知道林退今晚参加了一个宴会,闻言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搞出大动静吵到他。”
虞怀宴没再说什么走了。
第二天一早林退接到林宜挽的电话,对方称赞了他昨天的表现,然后说了些有关新机场的最新进展。
难得林宜挽没提林竟殊,林退没产生排斥感,所以这次通话时间比以往要长。
挂了林宜挽的电话,吃了早饭林退去了一趟图书馆。
今天的课程排得不满,林退有时间在图书馆泡一上午。
林宜挽给林退发了很多公司核心资料,以及新机场的建造计划,他正查看时一道影子从头顶投下来。
起先林退没注意到,直到那个影子随着对方的靠近由虚变为浓墨一样的黑度,林退合上笔记本,冷冷抬起头。
柏原绷着脸站在他面前,上面穿着记一件黑色机车夹克,下面是靛蓝色牛仔裤,白金色头发被抓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图书馆的天窗在alpha挺直的鼻梁上打下阴影,他仰着下巴,居高临下似的看着林退,眼睛却饱含幽怨,像吵了架没人哄又不得不低头的怨夫。
在林退看向他时,他狠狠别过脑袋,啪地一声把一本又厚又大的史记类硬皮书籍拍到桌子上。
周围其他人被柏原吓一跳,看到他不善的脸色,跟林退同在一个弧形书桌上的人纷纷吓走了。
然后柏原坐到了林退正对面,他用力翻着书页,纸张哗哗作响。
林退有着良好的教养,在正常情况下一贯冷静自持,但眼前这个人时不时就会让他变得很暴躁。
吸了一口气,林退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笔电里的资料,无视柏原。
柏原飞快翻页,没一会儿就翻到三百多页,这本书的三分之一,里面的字他一个都没记到脑子里。
翻着翻着柏原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林退那只放在鼠标上的手。
那只手修长匀称,指甲带有强迫症似的修剪得圆润整洁,中指的指盖上莹了一点光。
柏原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它随着鼠标左右移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下。
林退跟触电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抽回来,他面色铁青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拎资料跟笔记本大步走出图书馆。
柏原如梦初醒,他追上林退,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焦虑又急躁显得气势汹汹,活像一个凶狠的追债人。
一路上大家对他们俩退避三舍,就算是打量都会躲到角落。
就在林退受够柏原这个疯子,停下脚步质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刚转过头索斐突然冲过来,挡到他面前。
面对凶神恶煞的柏原,omega害怕地吞咽着口水,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
“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林退?”索斐把心一横,挺着上半身逼向柏原,“你打我一顿吧,打完你就放过林退。”
omega一紧张就控制不住信息素,不过没到发情期,所以信息素不包含引诱alpha发狂的性素。
柏原以前在林退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那次还差点让他提前进入特殊时期。
闻到这股甜腻的味道,柏原立刻想到林退可能跟他有过亲密接触,不然不可能沾染到那么重的信息素。
alpha暴怒:“滚开。”
索斐沉浸在自己英雄救美的剧本,双腿打着哆嗦不断往柏原跟前凑,“以后不能再欺负林退,有本事你揍我出气。”
柏原双眼冒火,面对不断逼近的omega,眉心狂跳了两下,拧住omega那两根细瘦的胳膊反折到他身后。
索斐立刻惨叫一声。
柏原听到这声尖叫,冷笑着正要说话,一个裹挟着风声的拳头砸上他的脸。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脸色冰冷的beta,胸腔交织着愤怒委屈的复杂情绪。
第43章 第 43 章
这已经是林退第二次为了这个omega跟他动手。
柏原低喘着,面色阴鸷,眼尾却沾着一抹不正常的红,他用力咬着牙。
索斐趁机挣脱柏原,奔到林退怀里哭了起来。
看着亲昵拥抱在一起的人,柏原的脸扭曲起来,不可控制地发着颤,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压碎。
他打听过林退跟这个omega的关系,知道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以前似乎还交往过,甚至打算订婚。
柏原阔步上前,脸色骇人地掐住索斐的后颈,想把他从林退身上扯下来。
索斐痛急了,胡乱挥着手臂挣扎,还不忘哭着求救,“林退——”
知道柏原出手有多重,林退扣住他掐着索斐的那只手,眼色深沉。
“你闹够没?”
林退这话指责的意味很明显。
柏原急喘了两下,寒风割过喉管,将刺骨的凉气灌进肺腑,因为林退毫不加掩饰的偏帮态度,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发胀。
他死死盯着林退,气急败坏地吼道:“没有,我要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然后滚出这个学校……”
林退想到自己认识柏原以来的遭遇,眼底淬了一层冰碴,不等alpha说完,忍不可忍地挥起拳头。
柏原被一拳打偏了脑袋,耳边嗡鸣不止,大脑甚至有片刻的空白。
等他扭过头看到林退拧着眉头,一副冷漠又嫌恶的样子,柏原表情有一瞬的凝固,继而更加愤怒。
他下意识想要打回去,但双手攥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只是愤然瞪着总是惹恼他的beta。
满腔的怒火无可发泄,柏原扭曲着脸从牙缝挤出。
“我只是对你有一点兴趣,你不要以为可以得寸进尺,在我这里获得无限宽容。”
听到这份羞辱,林退面色冰冷,抬眸盯着柏原缓慢且坚定地说,“我是不可能看上你。”
这话仿佛对柏原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他的瞳孔骤缩,惊惧地看着林退不断后退。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听,之前在雪峰上那栋别墅,林退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上次他去林退宿舍找他,对方说的比现在还要难听。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退这次的拒绝,让柏原更加难以接受,还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胸口不由自主地剧烈起伏。
维护自尊心一般,柏原吞咽下没由来的难受,倨傲地挺直背脊。
“我没有让你看上我,我对你也只是玩玩,等我玩够了,你求我多看你一眼都不可能。”
撂下这句狠话,柏原转身离去,只是背影显得有些仓皇。
索斐听着他们的谈话,表情由一开始的害怕,在听到柏原亲口承认对林退有兴趣之后变得惊怔。
直到人走了,他才猛地回过神,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很快里面再次湿润起来。
索斐抽噎着看向林退,“我胳膊好疼,你能不能送我去医务楼?”
林退却只是冷漠道:“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知道我很烦见到你?”
索斐错愕地睁大眼睛,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他的声音含着水汽跟央求,“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对我?”
“记我刚才也很害怕,但想到你会被他欺负,我还是站出来想保护你。”
“你这样做只会给我添麻烦,我的事不用你管。”
如果是以前听到林退这番话,索斐会立刻转头走,但现在也只能慢慢低下头,默默掉眼泪。
林退最后还是把索斐送到医务楼,不过没有留下来陪他。
他亲自送索斐过去,只是为了确保柏原不会再找回来。
事实上柏原根本没这个心情,他现在被一种莫大的酸涩委屈包裹,窝在床上盖着被子,咬牙在哭。
跟索斐那种楚楚可怜的无声掉泪不同,柏原的哭法毫无美感,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哭都是咬牙切齿,脸甚至微微扭曲。
他无法抑制这种翻涌的情绪,也痛恨自己一过分激动就哭的毛病,尤其是为了林退哭。
仿佛承认了林退能掌控他的情绪,支配他的感情,甚至可以肆意的践踏他。
柏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只能躲在房间,无能地流着毫无用处的眼泪,像个被撬开硬壳的蚌,把软肉摊开在林退面前。
柏原忍不住想起上次他们吃晚饭时,林退说自己不喜欢吃贝类食物。
他还是一个不招林退喜欢的蚌。
这个发散的联想让柏原更生气,生自己没出息的气,被那个beta羞辱了还会想到他。
柏原气的眼泪汹涌,他扭曲着脸,狠狠咬在被角,把呜咽声吞下去。
索斐原本以为只要好好哄一哄,他跟林退就能和好如初,但最近林退的态度让他感到绝望,
第43章 第 43 章 >>
一时之间索斐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林退态度太坚决了,搞得他不敢像从前那样联系林竟殊。
现在他们俩经不起一点考验,要是让林退再发现他跟林竟殊在一起,那他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今天早上他给林退发了好几条消息,毫不意外又石沉大海,等了十几分钟对方都没回他。
索斐心不在焉地收回手机,跟同伴一起走出omega宿舍去上课。
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站在前面一身黑衣,气场威慑迫人的alpha,索斐的脚步不由停下。
似乎察觉他的视线,柏原抬眸看了过来,冰蓝色的眼眸如割喉而过的利刃。
索斐只感觉后脊蹿起一股寒意,脸色瞬间苍白。
不顾同伴的惊愕目光,索斐像是一个被食肉凶兽盯上,而吓得四处奔蹿的小动物,他毫无自保能力只能跑。
索斐一边跑,一边跟林退打电话。
电话一通,索斐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求助,“林退救我,柏原,柏原在追我,你快过来我,我没惹他,他要杀了我。”
“你在哪儿?”林退从宿舍楼走出来,听到索斐的话下意识望了四周一眼。
“在综合楼这边。”索斐断断续续喘着,突然尖叫一声,”他快追上来了,你快过来。”
索斐攥着手机拔足狂跑,哪怕他刚才跟柏原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但ao体力过于悬殊,他很快被alpha逮住了。
对方还没有出手,仅仅只是投下来的影子从他身后将他罩住,索斐就如同一只被叼住后颈皮毛的兔子,双腿记打颤,再也迈不出一步。
这是人类畏强的本能,也是一个omega面对一个基因优秀alpha的本能。
对方的气场牢牢将他钉在原地,索斐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柏原背着光,深邃俊美的五官隐在阴影中,唇角拉出冷冽的弧度,他阴沉沉看着索斐。
索斐无声发着抖,眼睛满是惊悚恐惧,好像柏原不是alpha,而是恐怖片里的瘆人鬼怪。
“跑啊。”柏原恶意满满地一步步靠近索斐,目光不善地锁在他身上,“继续跑啊。”
索斐仰身后退着,心里恐惧到极点,嘴上干巴巴虚张声势。
“你,你想干什么?林退他一会儿就来,我给他打了电话。”
听到林退的名字从索斐嘴里说出来,柏原眉梢狠狠压下,戾气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他来了我照样能拧断你的脖子。”
索斐瑟缩了一下,打着磕巴说,“你你你敢?”
柏原掐住索斐,面容阴鸷,“我有什么不敢的?”
索斐的五官立刻痛苦扭在一起,他试图跟周围其他人呼救。
但柏原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别人一看是他的闲事都躲得远远的,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柏原五指收紧,看着这张憋得通红,不再漂亮的脸蛋,满脸的鄙夷之色。
就这种丑八怪,只有眼瞎的人才能看上他。
柏原只是单纯想教训这个招他厌烦的omega,但一开口说的却是,“离林退远一点!”
索斐仰着脖子,呼吸困难,他掰着柏原掐着他脖子的手指,在听到对方提林退,他震了一下。
索斐抬起眼,看到柏原满脸醋意,甚至是嫉恨,他艰涩地说,“我不。”
柏原表情阴冷下来,“你说什么?”
对方手劲更大了,索斐狼狈地呛咳着,在看到柏原身后朝这里跑过来的林退,他努力扬起头,大声说,“我喜欢,咳咳,我喜欢林退,我不会离开他。”
在柏原的脸色成功变差之后,索斐乘胜追击地说道:“你不配喜欢他,你扭断了他的胳膊,你对他不好……”
索斐还想说更多——
他跟林退认识了很多年,他们有感情基础,他们的父母也很支持他们在一起,他还可以给林退生孩子。
就生一个beta,像林退一样优秀的beta。
但看到柏原的样子,所有要说的话全部卡到了喉咙。
被掐着脖子的人明明是他,柏原却像那个呼吸困难的人,他惊悸地睁大眼睛,眼泪就从里面不断流下来。
索斐惊住了。
omega的泪腺要比普通人发达,索斐经常拿眼泪当做达成目的的有效武器。
所以他擅长哭,也很爱哭,从小到大一不如意就哭,他对眼泪的运用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但也不会像柏原这样,对方没有眨眼,甚至没有酝酿情绪,在听到他那些话的下一秒汹涌淌了出来。
对方把他给哭懵了,索斐怔怔看着柏原,一时不知道要该说什么。
“柏原!”
身后响起林退厉声,打破了一a一o记诡异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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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原仓促地松开索斐,朝林退相反的方向踉跄着离开。
林退是一路跑过来的,问索斐的时候鼻息很重,“你没事吧?”
索斐茫然抬起头,看了一眼林退,尔后看向柏原有些跌撞的背影。
他想了一下,还是把眼泪酝酿了出来,“没事,他除了掐我脖子没做什么。”
说完急急跟林退辩解,“这次我没有主动惹他,是他自己找过来的,他还说让我……不,没什么。”
索斐及时止住,垂下眼睛摇摇头,没把柏原威胁他离林退远一点的事说出来,更没提对方莫名其妙哭的事。
他为什么要哭?他很喜欢林退吗?
索斐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一个alpha干什么要跟他这个omega抢林退,他又不能给林退生孩子。
柏原裹在被子里,嘴里塞着被角,但还是有哭声发出来。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毛病,情绪起伏太厉害眼泪就止不住,一哭必定会发出声音,哭的时间太长还会喘不过气,甚至会干呕。
因为有这个毛病,所以家里人总会顺着他,很少让他不如意。
但越是这样柏原脾气越大,一点亏都不能吃,同龄小朋友因此不爱跟他玩,长大之后他有了其他发泄途径,这情况渐渐好了。
在没遇到林退之前,柏原已经好多年没哭过,他以为自己这个毛病是没了。
今天的情绪比前天挨了林退那两拳还要强烈,至少上次他能控制自己不在人前失态,但这次没忍住。
他打过林退他是知道的,毕竟他没有失忆,只不过从未回头想过。
他以前把林退只是当成一个消遣时间跟精力的出气筒,在他眼里林退跟过去那些出气筒没有任何区别,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的代号。
可以称呼他林退,也可以叫出气筒n号,甚至不用具象化。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退不再只是一串名字,他在柏原这里有了具体的形象——
一双漂亮的眼睛、两瓣很软的唇,总是寡淡的神情、以及让人生气的说话方式。
今天那个令人厌恶的omega,让柏原把代号林退跟现在的林退融合到了一起。
他记起了自己曾经在一间旧教室,放任其他人把林退打伤。
记得自己挥着高尔夫球杆,把一枚高强度橡胶球砸中林退的肩膀,但他忘了打中林退哪个肩。
他还曾经在学校教堂摁着林退的头往沙发扶手撞,然后把满头是血林退扔到那里没管。
后来他又再一次把林退的胳膊弄脱臼,但仍旧没有想起来是哪只胳膊。
柏原很用力去想,可一无所获。
他为自己没记起来而感到痛苦,但又因为清楚想起其他伤害更痛苦。
那种痛苦来势汹汹,柏原还没反应过来就将他淹没,让他像一条暴露在太阳底下的鬼魅,像冲上岸边脱水许久的海鱼,像即将坍塌的大厦。
他缩在被子里,回想着跟林退的过往,以及对方的冷言冷语。
每一个过往都让柏原感到难过,哪怕林退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贝类’。
记
凌晨两点,林退被拍门声惊醒。
不是门铃,是拍门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足够扰民。
林退睡意惺忪,但有了三次被人迷昏的经历,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警惕,并没有立刻打开门,尤其是沈莫归不在,他少一个帮手的情况下。
林退从猫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形,对方戴着黑色口罩跟墨镜,不过从发色他还是认出了这是柏原。
大晚上林退无心应付他,而且他这副打扮实在太诡异了,像个有预谋的杀人犯。
林退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肯定是没好事,所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准备关灯戴上噪音耳机继续睡。
如果对方不是柏原,打电话叫保安可能管用,但谁让学校姓佩德罗?
林退刚关了客厅的灯,门外就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用嗓过度。
“我知道你站在里面,从门缝可以看到灯灭。”
见林退没反应,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你把门打开,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退摁了摁跳动的眉心,忍耐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虽然他不认为他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
柏原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的事今天解决。”
林退言辞间已经有了不耐烦,他走到门后,“那就这样说吧,你的话我能听见。”
柏原闷闷地说,“你把门打开。”
第44章 第 44 章
见林退不准备给他开门,柏原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最好给我打开。”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威胁,但语气却透着低落。
林退等着柏原的下文,十几秒钟后对方径自补充下半句,“我知道你们设置的密码。”
说着柏原报出几个数字,林退闻言脸色一冷,猛地拉开了房门,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柏原通过什么手段知道密码,但看他这个态度今天见不到他是不会罢休了。
上次他揍了柏原两拳,对方一直没过来找麻烦,林退以为他今晚来是为了这件事。
令林退没料到的是,剧情竟然急转直下。
柏原的手撑着房门,以防林退会把门关上,然后探进半截身体对林退说,“你可以把我这条胳膊卸了。”
林退露出了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什么?”
柏原先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尔后别开目光,低声道:“你可以报复回来。”
林退用了十几秒才明白柏原话里的意思,他简直无法柏原理解的行事作风,冷冷说了一句‘不用’准备关上门。
但alpha顶着房门,十分急躁地问,“为什么不用?”
“没有为什么!”
“你是不会吗?”
“放手!”
“我可以教你。”
柏原强行挤了进来,在beta隐忍着怒气的目光下走过来,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怎么拧断我的胳膊。”
林退从柏原鼻梁架的墨镜片上,看到自己正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上次柏原取了自己一根骨头,打磨成戒指要送给他,这次找过来教他怎么拧断他的胳膊。
如果现在发生的一切不是他在做梦,那只能证明柏原是一个神经质的疯子。
然而这个‘疯子’很认真地进行教学,他扣住林退一条手臂,“就像这样……”
林退感觉自己额角可能有一根筋在跳动,他加重语气说,“我说了,不用!”
柏原瞄了一眼林退,低下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你不用对我心软。”
林退不是对柏原心软,他只是觉得这个行为很诡异,甚至是有些变态。
不想跟他这样纠缠下去,林退拉开房门让柏原出去。
柏原难得露出一丝无措,看到beta眉宇间那层冷意,犹豫了一下说,“我以前把你胳膊弄脱臼了,现在你弄断我胳膊算是扯平,你还可以……”
他打算把对林退做的那些事,让林退一一报复回来。
但怕一下子列数完过去的罪状,会把林退的怒气全部勾起来,也显得他不可原谅,所以柏原没再说下去。
反正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还,不着急一下子都说出来。
柏原不再浪费时间,专心‘教学’,他再次把手放到林退胳膊上,怕对方推开他,他语速飞快。
“很简单,找到位置,然后再用力一折。”
伴随着柏原的声音,客厅响起‘咔嚓’,骨头错位的清脆音。
柏原呆滞地僵在原地,他惶然看着神色痛苦的beta,以及那条不自然垂下来的手臂。
林退极其缓慢地吐着气,额角渗出了冷汗,手臂关记节处火辣辣得痛着,他咬紧牙齿忍耐着。
许久林退才终于能开口,“出去!”
柏原小时候养过一只松鼠,那是他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
因为身边没有玩伴,再加上孩子的天性,他很喜欢这个新伙伴,还让人专门把它的窝装到了卧室。
第44章 第 44 章 >>
但那只松鼠还没有养到一个星期就死了,柏原想跟它一块洗澡,把它放到了水缸里,然后淹死了。
后来他母亲又给他弄来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它十分聪明,会一千多个单词,柏原教它说话,还教它念自己的全名。
他很喜爱这只鹦鹉,怕它重蹈松鼠的覆辙,除了饮用的水,没有再让它沾过其他水,哪怕淋雨都没有。
不过它还是死了,柏原跟它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捂死了。
后来陆陆续续养了很多动物,但没有超过两个月的,他会从过往的训教总结经验,然后再跌在新的‘教训’上。
心理医生告诉他母亲,说他在某些方面有认知障碍,在年龄小时候不宜养小动物。
从那以后他母亲再也没送过宠物,他也没再养过,直到现在都不曾。
柏原想起小时候那一长串不小心死在自己手中的动物,又从那些动物想起了现在的林退。
他像捂死鹦鹉,摔死鼹鼠那样,没有控制好力道把林退的胳膊拧断了。
每养一只宠物,他母亲就会提醒他轻拿轻放。
但柏原总掌握不好这个度,如今他还是没有学会,他把林退弄伤了。
又一次弄伤了。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床上睡觉,但像伯克尔顿这种娱乐项目丰富的寄宿学校,会有狂欢一整晚的学生。
不知道哪个派对刚散场,学校的林荫道上时不时有三两人结伴走过,还有在垃圾桶旁边大吐特吐的。
红发青年吐完胃里的东西,被旁边的人搀扶起来往宿舍楼走的时候,看到不远处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前面那人似乎手臂受了伤,捂着垂下来的胳膊朝医务楼走,身后跟着一个高个子青年。
对方有着一头显眼的白金色头发,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巨犬,抽噎着跟在前面黑发男子身后。
“那是……是柏原吗?”
“不可能吧,但长得好像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来,他们走过去毫不掩饰地盯着这对奇怪的人。
原本垂丧着脑袋,抽动肩膀低泣的人,抬头朝他们看来,眼神充满了威慑狠戾。
“滚!”
两个人吓得赶紧走了。
柏原回过头,看到林退的背影,眼底的凶狠消散,再次蓄满了泪,抽泣跟在林退身后,看着他影子,心里塞满了酸涩跟悲伤。
但林退始终没回头看他,也不接受他的搀扶。
等虞怀宴听到林退半夜住院的消息,连睡袍都没有换,披了一件外套匆匆赶了过来。
推开病房门,看到眼睛通红,抽咽地呼吸一顿一顿的柏原,虞怀宴心里咯噔一声,涌出巨大的不安。
转头再看向病床上,闭着眼睛但掩不住疲倦跟苍白记的林退,他哑然地张了张嘴。
半晌虞怀宴吐出一句,“这,什么病?”
一看到虞怀宴,柏原小可怜样立刻收起来,恢复了以往的倨傲,站起来狠厉地瞪着虞怀宴,“滚出去。”
柏原声音哑得不像话,而且不能说太长句子,不然会变结巴,这是哭太长时间的正常生理性反应。
他眼睛肿得很厉害,威慑力大大减弱,但仍旧凶戾,像头被侵犯地盘,随时出来撕咬的发狂野兽。
虞怀宴只知道林退胳膊受伤了,也从医生嘴里听到柏原在这里。
正是因为知道柏原在,怕林退吃亏他不敢多耽误,没详细询问病情就来了。
虞怀宴脸沉了下来,“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不用问林退的胳膊肯定跟柏源脱不了干系,只是他哭这么惨,让虞怀宴惴惴不安,担心林退检查出什么重病。
第45章 第 45 章
虞怀宴对林退的关注让柏原感到冒犯,继而生出愤怒。
他上前拎起虞怀宴的衣领,恶狠狠警告,“离他,远一点!”
虞怀宴很少跟柏原发生争执,即便对方口出恶言他也从来不当一回事,因为他不屑这种小孩子打架的幼稚举动。
所以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不会和人撕破脸皮,尤其是既是竞争对手,又是潜在合作关系的江和集团继承人柏原。
但不理会并不代表他惹不起。
虞怀宴脸上没了笑意,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熊孩子,甚至是轻蔑讥诮。
“除了暴力你还会什么?”虞怀宴问。
柏原被彻底激怒,他提起虞怀宴的领口,将对方猛地朝病床对面的白墙掼去。
虞怀宴反应很快,用手肘撑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另只手挥拳一击,击中柏原的下巴,但很快对方用一记迅猛的拳头回敬到他的颧骨。
安静的病房响起拳拳到肉的声音,伴随着叮铃哐当的碰撞声。
直到林退输液的支架被柏原不小心弄倒了,床上的beta面色铁青,忍无可忍地说,“都出去。”
两个人停了下来。
虞怀宴没看林退,低头整理着松开的睡袍,很快恢复衣冠楚楚,矜贵倜傥的贵公子模样。
如果不是脸上挂着彩,根本看不出半分钟前他跟人打了一架。
柏原同样面颊青紫,原本就有伤的嘴角又裂开了,往日桀骜冷戾的眉眼垂丧着,从暴龙状态迅速进入了另一个极端。
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尤其是看见林退输着液的手背因为跑针,鼓起一个小包,血不断从里面淌出来。
除了手臂脱臼,林退还有点其他毛病,不过不严重医生说输两天液就好了。
输液支架是柏原弄倒的,也是他导致林退跑了针。
柏原胸口堵得厉害,泪倒是越流越凶,根本控制不住。
林退冷着脸摁了呼叫铃,很快值班医生走过来。
看到病房的惨状,以及两个气场强势的alpha,哪怕是beta他也觉得不舒服。
趁着医生给林退重新扎针时,虞怀宴睨了一眼抽噎不止的柏原,“我留在这里,你回去。”
柏原立刻昂起下颌,仿佛一只受了伤还能咬人的恶犬,凶狠戾气地瞪向虞怀宴。
虽然没开口说话,但他的态度很明显——要走也是虞怀宴走,他留下来。
虞怀宴很轻地笑了一声,“我想林退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你,不然你问问他?”
这话蛇打七寸,柏原呼吸一滞,狼狈地别过头。
这时坐在床上的人开口,“你们谁都不用留下来,都出去。”
虞怀宴脸上那一丁点笑消失了,他盯着林退看了几秒,嘴角重新浮现出笑意。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虞怀宴没过多纠缠,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他刚走出来没多久,一个穿着蓝色护士服的男孩,从一间没有人的病房走出来抱住了虞怀宴的胳膊。
男孩有着一双形状漂亮的碧绿记色猫眼,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狡黠聪明。
“你还真来了?”朱安曼看着虞怀宴脸上的伤揶揄,“还跟人动了武,哇偶,真浪漫。”
虞怀宴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晚上十一点上的班,要值班到明天早上八点半才能交班。”朱安曼抱怨,“困死了。”
“不过幸亏你们来了,要不然我更困,这可比影院的电影还有意思,你喜欢他?”
最近林退跟柏原,以及虞怀宴的三角恋传的沸沸扬扬,不对是四角恋,前天林退还为一个omega打了柏原。
所以看见林退和柏原来医务楼,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虞怀宴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对方真来了。
虞怀宴避重就轻,“困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快去睡吧,我也回去了。”
朱安曼再次抱住虞怀宴的手臂,“后天我还有值夜班,以前我都是待在你宿舍,十一点你正好睡着,我也可以来上班。”
他的下巴故意蹭过虞怀宴的肩头,仰头在虞怀宴耳边吹了一口气,熟练地跟alpha调情。
虞怀宴偏薄的唇挂着笑,神情却是散漫冷淡的,在朱安曼吻过来的时候,他没拒绝,但也没沉迷。
朱安曼吻着他的唇笑吟吟说,“后天我找你好不好?”
第45章 第 45 章 >>
不等虞怀宴回答,病房门打开,戴着口罩跟墨镜的柏原从里面走出来。
在看到走廊腻歪的两个人,柏原理都没有理,大步走出了医务楼。
直到柏原离开,朱安曼才小声说,“他来的时候在哭,吓死我了。”
以前他跟柏原接触过好几次,知道这人有多不好惹,哭这么惨还是第一次见。
虞怀宴低垂着眼眸,在明亮的照明灯下神色不清。
朱安曼收回目光,看向虞怀宴挺直的鼻梁,没忍住凑过去吻了吻。
“如果你后天没事的话,那我晚上六点找你,正好可以在你宿舍蹭顿晚饭,我想吃小羊排了。”朱安曼舔了舔嘴唇。
“我有事。”
“那今天呢?下了班我去你那儿补一觉,然后中午一块吃小羊排。”
“抱歉,我今天也有事。”
朱安曼诧异地抬头,看着虽然笑着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虞怀宴,他泄气地塌下肩膀,慢慢松开了虞怀宴。
“所以我以后吃不到小羊排是吗?”朱安曼心情低落地问。
虞怀宴笑了,“一会儿我给你一张名片,只要想吃你就可以给他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朱安曼撇了撇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很快他豁达地耸肩,“反正你也不是我的,我心里一直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你回去吧,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病房这位的。”
“谢谢。”
虞怀宴正要走,朱安曼突然叫住他。
“你能不能管一管那个疯子?他前几天又来找我的麻烦了,还甩了我一巴掌。”
朱安曼一脸气闷,“你怎么会跟这种疯子交往过,惹到他们这种人很麻烦的。”
虞怀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好,我知道了。”
“你最好把我的话记到心里,要是他去你的小b记eta那里发疯,我可不会保证他像我这么大度。”
“嗯。”
“还有我的名片,随时可以吃小羊排的名片别忘记给我。”
“你交班之前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
跟朱安曼分别后,虞怀宴走出了医务楼。
凌晨三点的寒风非常刺骨,他站在风口轻微吐息了一口,直到恢复冷静,他才缓步走下台阶。
今天他干了一件蠢事。
虞怀宴冷漠地想,他不该在病房跟柏原打架,这实在太愚蠢,且毫无意义。
柏原窝在床上同样在‘检讨’自己,他应该在林退开口让他们出去之前,把虞怀宴所有牙都打下来。
但很快林退占据了他整个大脑,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
一想到林退,柏原就有一种惊惧窒息的难过,这种难过连接着泪腺,让眼泪更加汹涌。
明天还得见林退,他不想顶着一双水肿的眼睛,那太丑了。
柏原起身去冰箱底层翻出冰袋敷在眼睛上,想起小时候医生教他控制情绪的办法,平躺在床上呼气、吐息,想一些美好的事。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想起自己养死的那些宠物,以及今天对林退干得所有蠢事。
他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哭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出被子,摸索着找到枕边的冰袋,把它放到眼睛上。
止痛针药效过去后,林退胳膊疼得厉害,在天快亮的时候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退潜意识感到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
病床边蹲着一个人,往日狠厉跋扈的眼睛,此刻蓄着一汪浅浅的水,冰蓝色的眼瞳在水汽的冲刷下亮得惊人,但眼皮又红又肿。
他趴在林退枕边,像个伤心至极的哀悼者,寂寂无声地凝视着林退。
林退被他这种哀伤给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45章 第 45 章 >> >>
从凌晨柏原来宿舍找他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后来把他胳膊弄脱臼了,一路跟在他身后哭,直到医生把错位的地方接好,柏原还在哭,简直像中了邪。
那个时候林退大脑乱糟糟的,没空理柏原,也不想理他。
“还……疼吗?”柏原用一种专注又伤心的眼神看着林退,沙哑的声音透着怯生生。
确定不是在做梦,林退抿了一下唇。
见惯了柏原强势自负的样子,猛地看见他变成这样,林退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不想说就不说话,微微侧身留给柏原半个后脑勺,闭上眼睛接着睡。
看到林退冷漠的样子,柏原更加难受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林退隐约听到身后有抽泣的声音,眉心拧了起来,更加搞不懂柏原这个人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医生建议林退再观察一天,但他没遵守医嘱一早就离开了,因为在这里睡不好,床跟枕头不舒服,柏原还总在他床边哭。
医生没再多劝,给林退开了抗炎药,还有活血化瘀的药物。
一个碧绿眼睛的omega男护士很热情,为林退详细介绍所有药物的服用方记式,还给他准备了早餐。
林退自从认识柏原没少跟医务楼打交道,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心肠的护士,准备把买早餐的钱给他。
omega用那双漂亮的猫眼笑着乜了一眼林退,“不用,祝你早日康复,以后不用来这里。”
不等林退说话,他端着盛药的托盘哼着歌离开了。
林退感到莫名,拿上药走出病房。
回到宿舍,林退费劲地换下身上的衣服,因为手臂受伤他没办法自己洗澡,只简单刷了个牙,躺到床上继续补觉。
除了临近中午接到沈莫归一通长途电话,其他人倒是没打扰他,林退对此很满意。
挂了沈莫归电话没多久,门铃响了,是学校食堂的人,给他送了一份单只手就能吃的营养午餐。
林退拒绝后,对方没多说什么,转头给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再回来时把午餐放到了门口,然后走了。
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但林退隐约猜到这可能是虞怀宴让人送过来的。
至于那份早饭,很有可能也是虞怀宴,毕竟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护士没道理请他吃早餐。
林退没有动那份午餐,除了工作上的事他现在不想跟虞怀宴有其他交集。
冰箱最下面那层塞满了沈莫归带过来的速冻品,有些是沈莫归在超市买的自己爱吃的,有些是沈妈妈亲自做的,每样都是两份。
林退拆了一盒沈妈妈包的水饺,打开火煮了一碗水饺。
口感不如刚包出来的好吃,但林退一向不挑食,把那盘水饺吃了后,他将盘子放到了洗碗柜。
下午林退没再睡,他又研究了一遍前几天林宜挽发给他的资料,最近对方很乐意跟他谈公司的事。
以前林退对公司的运营只是有大概的了解,并没有过多插手,林宜挽跟林永廷似乎也不着急让他们接手,可能是想让他们在外面锻炼一两年。
所以林退跟林竟殊大部分时间都是搞个人投资,林永廷态度是支持的,一早给他们开了账户。
这几天看林宜挽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她打算暑假给林退在公司安排一个职务。
林退现在不排斥继承公司,因此跟林宜挽通电话的次数频繁起来,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取林宜告诉他的信息。
但他们母子的关系仍旧没有亲近多少,反而有点像上下级。
林宜挽布置工作任务,林退有效率的完成,仅此而已。
有一根刺始终扎在林退心口,他很想从林宜挽主动跟他工作聊以外的事,尤其是他的身世。
但林宜挽对过去只字不提,即便是表露的关心也是公式化的,这让林退渐渐失去了耐心。
忙碌了一下午,林退摘掉防蓝光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用力摁了摁眉心,试图赶走疲惫。
他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刚喝一口门铃响了起来。
从可视电话看到外面的人是林竟殊,林退想也不想立即挂了。
林竟殊拍了一下门,“哥,今天有一个私人聚会,父亲马上就到校门口来接我们,他没给你打电话?”
如果是以前,林退会因为林永廷这通电话先打给林竟殊感到不记舒服,现在不想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林竟殊,他是厌烦无比。
第45章 第 45 章 >> >> >>
对林永廷,林退的感情更为复杂。
林退又有了呕吐感,每次在他神经焦虑或者高度紧绷时,他就会产生这个生理反应。
医生给林退做过详细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方建议他去咨询心理医生。
林退灌了一口热咖啡,刚压下那种感觉,随着林永廷的电话打过来更强烈了。
任由铃声响了十几秒,每一秒对林退来说都无比煎熬,他的胃不断痉挛收缩,想把刚喝下的热咖啡、中午的饭、胃液全部从喉管挤出来。
铃声快要灭的时候,林退才面无表情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林永廷的声音,尖锐得像跟针一样扎进林退耳膜。
明明林永廷的口气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林退却突然觉得难以忍耐。
等林永廷说完,林退听到自己用一种绷直生硬的口吻说,“我手受伤了,今晚不能去参加聚会。”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拒绝林永廷,哪怕是上次瞒着林永廷让林宜挽帮他联系股东,他也是背着林永廷偷偷的做。
甚至出面向林永廷施压的都是股东,而林退当时躲在会议室。
等他们谈完了,林永廷同意三家合作的计划,林退才从里面出来,然后跟他一起去姿柏酒店参加聚会。
那天他们在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林退无声承受着这种沉默的凌迟。
挂断跟林永廷的电话,林退坐在客厅沙发上,林竟殊似乎在门外说了什么。
喋喋不休了两三分钟,甚至更久,林退完全记不清,他也没听到林竟殊在说什么。
等林竟殊走了,整个世界才安静了,林退突然厌烦不已。
以前学校是逃避家里的港湾,自从惹到柏原一切全都乱套了。
他受够柏原最近怪异的,纠缠不断的行为举止,受够了虞怀宴的虚情假意,受够了索斐那些眼泪,更受够了林竟殊无耻的疯狂。
林退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登山包,往里面塞了几件衣物,还有自己的药。
他从校内取款机取了一叠钱,然后买了生活用品,水、食物、以及睡袋。
林退扣掉手机卡,把所有能联系到他的电子产品都扔到了宿舍,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以及一大包东西朝校门走去。
在排练歌剧的时候,为了他的戏服,虞薪带着他出校去找了好几趟设计师,服装改了十几版。
托虞薪的福,林退有出校通行证,明天傍晚就到期了。
他拿卡刷通行证,顺利离开了学校。
这不是林退第一次有这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他在很多年前曾短暂的离家出走过。
那时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未曾见面的私生弟弟,林宜挽跟林永廷每天都在吵。
更准确来说是林宜挽歇斯底里,林永廷冷漠以对,最严重的时候他半个月都不回家。
林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害怕林宜挽发火,害怕林永廷永远不回来,害怕他们离婚。
终于某个夜晚,他用书包装上自己的衣服,拿了五记六万的现金,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离开了这个家。
在外面待了一个星期,一共花了四百五十六块钱,林退脏兮兮自己地回了家。
后来林竟殊住进他家,一年半后林宜挽搬去了疗养院。
那一个星期林退没住在酒店,哪怕他那时还小,也知道住酒店很容易会被找到,他换了七八辆出租车,让他们漫无目的带着他跑。
最终林退找到一个废弃的火车隧道,那里有一列早已经停运的破火车,只剩下一个铁皮空架子。
林退在那里待了七天,他谁都没有告诉。
等林退像小时候那样换乘了七八辆出租车,到那个废弃的火车隧道,那列被年岁腐蚀的锈迹斑斑的火车还在,不过只剩下两节车厢。
这里有大片麦田,再远处是各式各样的工厂跟作坊,三公里外还有一个饱受污染的水库。
林退让司机随便停在一个脏污的小作坊,付了车钱,他在墨色中朝那列快要被黑暗吞噬的火车走过去。
走了近半个小时,林退终于走到如今看起来狭窄破旧的火车皮,他把自己的背包跟睡袋扔进去。
林退一只胳膊扒着扶手,咬牙着爬了进去,受伤的手臂不小心撞了一下,冷汗立刻冒出来。
缓了一会儿,林退从背包掏出军用手电筒,准备了清理一下里面的垃圾,腾出一块睡觉的地方。
手电筒照亮了这节车厢,角落一个靠在脱落铁皮的黑影动了动。
林退心里一惊,抬起手电筒照了过去。
那是一个人。
第46章 第 46 章
对方穿着一件蓝色的帽兜衫,他靠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戴着帽兜,一绺黑发泄出落在肩头。
他的五官藏匿在帽兜阴影里,从林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颌线。
林退拿着手电筒,光直直打在这人身上,对方却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出声。
要不是看到他的肩膀刚才动了一下,林退都要怀疑对方发生什么意外了。
意识到这样把光打过去不礼貌,林退移开了手电筒。
车厢还算干净,虽然破旧,但没有成堆的垃圾,上次他来的时候,光清理就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这么多年过去了,箱皮的垃圾量应该很客观,显然是眼前这个人打扫过。
林退没预料到这里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他伫立在原地,角落那个人又动了一下,但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见对方没有驱赶他的意思,林退犹豫了片刻,他慢慢俯下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毯子,铺到了地上,然后把睡袋放上去。
林退混合着凉水吃了一粒止痛药片,然后脱掉外套,钻进了睡袋里。
野外的风要比市区更加难以忍受,林退却睡得很好,他把脑袋埋进睡袋里面,枕着外套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他还做了一个很乱的梦,等林退醒过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只闪过几个沉闷的片段。
一觉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外面的风尖锐呼啸着。
林退仿佛失去活动的兴趣,窝在睡袋里,看着外面那片绿油油的麦田发呆。
他没有带手表跟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对时间也毫无兴趣,看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接着漫无目的发呆。
角落那个人还没走,仍旧保持半坐的姿势靠在铁皮箱,既不说话也不动。
眼见又到了傍晚,林退终于有些饿了,他从睡袋里面钻出来,拆开一瓶漱口水,又用净水洗了脸。
清理完个人卫生,林退吃了两片面包、两片午餐肉、一根蛋白棒、以及一粒维生素片。
想了想,林退拿出一些食物跟一瓶水放到了那个男人旁边,然后钻进自己的睡袋。
对方没有道谢,也没有拿过那些食物吃,不过林退并不在乎,他看着暮色渐渐压下来,黑暗从远方的天际一点点笼过来,最后降临到这列小小的铁皮车厢。
林退闭上眼睛,昏昏沉沉间他听到车厢有轻微的动静,他懒得睁开眼睛,也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直到脚步声经过他,伴随着车厢微晃响起了一道落地声,林退撩开一条眼缝。
昏暗的光线中,一道身影站在车皮入口,他的身量很高,肩背线条结实宽阔。
林退看着他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那片麦田中。
对这个不知道姓名,却在一处同睡一晚的人,林退并没有太多好奇心。
等他走后,林退从睡袋中爬出来,撕开一条一次性内裤,忍着冷到发指的天气换上了。
他给这个人的水跟食物对方没碰,还静静放在地上,林退现在没心思回收,再次钻进了睡袋。
第二天林退在晨曦中醒来。
今天是少见的好天记气,但林退还是提不起精神动。
他一向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从小林宜挽就是这样,把他的课余生活挤得满满当当,长大之后林退并不习惯清闲。
现在他觉得累极了,就连呼吸似乎都要耗费他很大的精力,除了这样躺着,林退什么都不想干。
等到饿了,他才机械地从睡袋里走出来,麻木地漱口洗脸。
林退从登山包里翻食物时,他才发现那个穿蓝色兜帽的人又回来了,仍旧是坐在昨天那个位置假寐,放在他面前的食物跟水没有了。
林退看了一眼放在墙角,里面压着一块石头的透明大垃圾袋,里面塞着他昨天给男人的食物包装跟水瓶。
垃圾袋是林退带来的,他不习惯乱扔垃圾,即便是在野外。
见对方把食物吃了,也没有乱丢垃圾,林退又给了他一些食物和水,反正他带的足够多。
林退预计在这里待一个星期,食物准备了十天,以防发生什么意外,这两天他只吃了两顿饭,多养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晚上男人又出去了,他走后林退换上干净的内裤,把旧的放进包装袋中,一块扔进了垃圾袋。
第二天早上醒来,男人依旧还在,林退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开始思考对方这两天有没有洗漱,有没有换过内裤。
他发散思维胡乱想着,到了晚上饿的时候,除了食物、水,林退又多给了对方一瓶漱口水跟一包一次性内裤。
隔天食物跟水没了,漱口水包装拆了,但内裤没有拿还放在原地。
林退放新的食物时,看到那袋内裤,慢慢拿起来。
一直沉默的男人看到他停顿的动作,第一次开口,“尺寸小。”
林退花了两秒钟摆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一时没理解尺寸小是什么意思。
第47章 第 47 章
林竟殊是第一个发现林退不见的人,在林退失踪的第二天。
他用了不少手段都没联系上林退,察觉到不对劲后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柏原。
这两天学校到处都在传林退跟柏原的八卦,校内网甚至用‘柏原痛哭——史上最狗血追妻火葬’这个噱头十足的标题,来形容他跟林退扑朔迷离的关系。
因为有不少人都看到过柏原哭,所以大家对这个猜测深信不疑。
包括林竟殊在内,他从很早之前就怀疑柏原对林退有些意思,但就凭他对林退做的那些事,足够让林退厌恶了。
这次林退莫名其妙失踪,林竟殊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柏原,他很有可能把林退藏了起来。
毕竟只有柏原能干出这种蠢事,虞怀宴是绝不会这么做。
而且林退不见这两天,柏原也诡异的没在学校出现过。
等林竟殊好不容易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到柏原,只跟对方聊了两句,他就确定林退不在柏原手里,对方甚至都不知道林退联系不上了。
林竟殊自然不可能节外生枝,他没告诉柏原林退不见的事。
柏原嫌疑排除后,林竟殊立刻找到学校,想要调取监控查看林退离开的时间。
但他晚了一步,虞怀宴把这两天的监控全部调走了,就在林竟殊来的五分钟前。
虽然监控被虞怀宴拿走了,但通过林退刷的出入码,知道了林退具体的离校时间跟日期。
林竟殊让人调取了那天那个时间段的路面监控,从监控看到林退提着两大包从超市买的东西上了一辆出租车。
学校超市的监控也被虞怀宴拿走了,林竟殊想要知道林退买了什么东西,现在只能去找他。
为了能让虞怀宴跟他分享现有的线索,林竟殊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件事告诉了虞怀宴——
在十一岁那年,林退就曾离家出走了一个星期。
虞怀宴显然没那么好哄,他手握有力条件不予余力从林竟殊嘴里撬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他当初离家出走的动机是什么?”
面对虞怀宴这个问题,林竟殊目光略微有些冷,但还是回答了。
“因为知道世界上有我的存在,他父母再也维持不住表象的恩爱,他受不了,所以逃走躲了起来。”
“那这次呢?”虞怀宴眯了一下眼睛,看林竟殊的目光有些犀利,“这次是因为什么?”
林竟殊很清楚虞怀宴打着什么算盘,他们都知道林退这次很有可能藏在他那个秘密基地。
待在那里的林退不同于平时展现的平静冷漠,他一定是脆弱的、迷茫的、甚至是彷徨无助。
就像好不容易从硬壳伸出柔软触角的腹足纲类动物,可以很轻易摧毁他,也可能会就此获得他的信任。
林竟殊不一定是前者,但虞怀宴一定想成为后者。
所以他现在想要尽可能多的掌握林退的信息,以便达到他不可见人的目的。
林竟殊面无表情直视着虞怀宴,“我去宿舍找了他一趟,两个小时后他刷通行证离开了学校。”记
虞怀宴手肘撑在门框,微微颔首,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
林竟殊漠然道:“我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你不会认为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等着你来摆我一道吧?”
虞怀宴挑了一下唇,弧度介于讥诮跟轻笑之间,“我一向喜欢遵守承诺,但你似乎不如你哥守信誉。”
林竟殊反唇相讥,“我以为不要搞合作伙伴的哥哥是基本常识。”
虞怀宴蹙了一下眉,“你对林退的占有欲真让我倒胃口。”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林竟殊对林退图谋不轨,不是折辱性质的,而是感情上。
虽然不想跟林竟殊合作,但目前他确实需要林竟殊,虞怀宴压下厌恶,转身回了房间。
林竟殊跟着虞怀宴进了客厅。
房间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暗,电视柜旁是一套最先进的投影仪,光幕上定格着林退的脸。
虞怀宴拿起平板,用指纹解锁,然后点击继续播放视频。
这是林退最后在学校逛超市的视频,超市每个区都有监控摄像头,几乎能看到林退买了什么商品。
食物、水、洗漱用品、睡袋、毛毯,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
这段视频他自己看了很多遍,如果林竟殊不说林退有个秘密基地,虞怀宴以为他要去野营。
播放到一半的时候,虞怀宴摁下了暂停,转过头看向林竟殊,不再兜弯子直接问,“说吧,你那天跟他说了什么?”
第47章 第 47 章 >>
林竟殊看了一会儿光幕中的林退,淡淡说道:“那天有一个聚会,我父亲说来学校接我们,所以我去找他。”
虞怀宴蹙眉,“没有了?”
林竟殊说,“没有了。”
光幕淡蓝色的光映在虞怀宴俊美的面容,alpha狭长的眼眸如海般晦暗,他显然是不信林竟殊的说辞,又不耐与他周旋,尤其是林退不知所踪的情况下。
面对虞怀宴的质疑,林竟殊一脸坦然。
见虞怀宴没有再播放视频的意思,林竟殊倒也不着急,只是说,“我未必是让他一走了之的原因,或许我只是一个导火索,毕竟这段时间在他身边发生这么多事。”
虞怀宴没理会林竟殊话中暗藏对他的挖苦,品着林竟殊形容林退这次离开的用词。
一走了之。
一个很明显含着指责跟埋怨的词。
虞怀宴挑眉望着林竟殊,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很怕他离开你?”
林竟殊眼睛顿了一下,尔后慢慢浮现出笑意,“是啊,没有他人生该会少多少乐趣,人嘛,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总之还是尽快找到他吧,毕竟是他十一岁时的避难所,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林竟殊低声意味不明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躲在那里。”
虞怀宴不置可否,不过还是重新打开视频了。
林竟殊认真盯着画面,尤其是林退结账的时候,他快速清算了一下他购买的水跟食物的数量。
“差不多是十天的。”他自言自语。
虞怀宴随意应和了一声,“看来他准备在那边住十天,这个年都要过了。”
最后那句话说的轻不可闻,学校明天就放年假,看来林记退是想一个人过年了。
虽然跟家里人确实没什么好过的,每天都忙于迎来送往的交际,但最起码人多热闹。
“可能你跟我哥不太熟,所以不了解他这个人,他做事都会准备充足,拿了十天的食物,最多会在那边住八天。”
“我确实没你那么了解他,随便找他一次就能把他气走。”
被反过来挖苦的林竟殊,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难看。
通过一些零碎信息,他们俩慢慢对林退的秘密基地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没有暖气供应,所以买了睡袋跟地毯。
地理位置偏远,没有便捷的交通跟商品供应,很难买到生活用品。
林退还买了照明用具,说明那个地方无法正常供电。
信息量太少,他们只能锁定大致目标——应该是废弃的建筑,比如厂房、教堂这种地方。
林退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没拿任何能追踪行迹的电子产品,只带了现金,中途换了好几辆出租车。
虞怀宴跟林竟殊通过道路监控,目前只找到了四辆曾经载过林退的出租。
找一座远离城市、地段偏僻、周边设施差、没有供暖跟电力的废弃建筑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整整三天,除了找到林退坐的第五辆出租以外,仍旧没有丝毫线索。
眼看着就要新历年,林退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林竟殊都有点心急了,他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林退失去掌控。
林退消失的第五天,虞怀宴跟林竟殊还是没头绪,符合条件的废弃建筑他们已经找了上百个,没有一个藏着林退。
柏原至今不知道林退失踪的事,他正在一个有上百年烧窑工艺的窑厂,亲自烧了一个骨瓷瓶。
骨炭是柏原从自己身上取的那块骨头,烧制成灰后再加入黏土、石英、长石等材料,经过两道复杂的工艺,高温素烧跟低温釉烧变成骨瓷瓶。
加入骨炭后质地会变得轻盈、薄如纸、白如玉,是种很高档的瓷器。
柏原母亲喜欢收藏瓷器,他家有上百种骨炭烧成的器皿,不过那些都是动物骨头,柏原手里这个是唯一一个人骨瓷。
瓶子容量大概是80ml,椭圆形,底部微宽杯口收紧,造型小巧精致,一只手就能握住。
柏原为了烧这个小东西,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练手的时候不知道烧坏了多少个瓶子。
成品的卖相很不错,手感细腻,放在灯下还隐隐透光。
柏原非常满意,给瓶口塞上橡胶软塞,然后小心地将小瓷瓶放到特制的盒子里。
他知道他以前对林退很不好,所以对方不想见他,也不愿意搭理他。
第47章 第 47 章 >> >>
柏原想着等有一天自己的眼泪把瓶子填满,然后把它送给林退,他希望林退能明白他有悔过之心,也希望他知道他很喜欢他。
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蒸发,柏原还特意定制了一个盒子。
这几天一想到林退,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现在柏原突然觉得有盼头似的,难得心情放松起来。
他抱着盒子坐上返程的车,中途忍不住想给林退打电话,又怕记听到对方的冷言冷语。
柏原从盒子取出瓶子,略微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拨通了林退的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机械的女音,说林退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柏原不知道是对方拉黑了他,还是他那边信号不好,跟司机要来了电话,把那串熟烂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显示的是林退已经关机。
柏原握着手机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忽然想起前几天虞怀宴跟林竟殊先后只隔了两分钟,分别给他打了通电话。
那个时候柏原正在忙,没有心思搭理他俩,没聊两句就不耐烦挂了。
现在想起来有些古怪,他们找他干什么?
柏原眉头渐渐拢了起来,难道跟林退有关?
在这截废弃的铁皮车厢一直待到第七天,林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其实他并不想走,想到回去要面对的事,林退就无端感到厌烦。
但他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像小时候明知道那个家已经破碎,他最后还是得乖乖回去,接受现实。
林退右臂的伤因为不积极的治疗,恢复速度非常慢,按理说七天已经该拆固定带了,但现在还是时不时会疼。
林退吃了一粒止痛药片,混着冰凉的水一同灌进胃里。
打好背包,收拾完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林退把多余的水跟食物留给这个跟他同处一‘室’七天,却不知道姓名跟来历的男人。
这几天他们俩除了在第三天,林退给了他一包内裤,对方说了句尺寸小外,他们就没有再交流过。
正是因为那句尺寸小,林退才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哪怕林退不喜欢评论别人的外貌,都不得不承认他长的十分英俊,似乎还是一个alpha。
如果是一个alpha,那尺寸不合适就能理解了。
因为alpha是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架,即便是同等身高,beta跟alpha的衣服尺寸也可能会差出半个码,更别说这人明显比他要高。
那天林退看了一眼他的身量,回复了对方一句‘哦’,然后把那包内裤拿了回来。
直到现在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连眼神交流都不曾有。
这人跟林退一样很少活动,每天只在晚上消失大概一个钟头,不知道去做什么,林退既不好奇也不关心。
他们在这狭窄的一方,互不干涉,互不打扰,都很自在。
林退给自己留了两份食物,剩下的全部白送给了他,没有任何道别,林退拿着自己的包跟垃圾袋离开了。
对方同样保持沉默,什么都没询问林退,即便看见他背着东西走了。
这里的位置非常偏,林退一个人从上午十点走到临近傍晚,中途休息了一个小时,吃了一袋面包,喝了两口水,才终于打到车。
他没有直接回家,让司机把他送到一家四星酒店。
林退用身份证办了入住手续,见他手不方便,酒店派了仿生机器人帮他提行李。
这一个星期林退只简单洗漱过,到了房间往浴池放了一缸水,他拆了胳膊上的固定带记,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穿着浴袍从洗手间出来,他用房间座机向前台订了一份晚餐。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林退还以为是自己的晚饭到了,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有些气喘,像是跑过来的柏原。
林退看着他拧起了眉头。
柏原把那口气喘匀了,但面上仍旧带着焦急,“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不用问,肯定是他办入住手续时,因为用了自己的身份被柏原查出了他的位置。
不等林退开口说话,林竟殊一脸煞气地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第48章 第 48 章
看到站在门口的柏原,林竟殊脚步微顿,脸色愈发阴沉。
柏原全部注意力都在林退身上,只是几天不见beta消瘦得厉害,哪怕刚泡了一个热水澡脸上都没有气色,反而覆着一层病态的憔悴跟苍白。
没想到他回来第一天就看到了两个不想见的人,林退胃里一阵抽搐。
林竟殊走过来,边用暗沉的眼睛打量林退,边开口叫他,“哥。”
林退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把门砸上。
柏原想也不想扣住了门边,从门缝里眼巴巴望着林退,生硬地关切道:“你,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林退面色冷峻,嗓音沉沉,“放手!”
柏原张了一下嘴,胸口膨胀着酸涩,“……我只是想给你叫医生。”
他身后的林竟殊开了口,“我哥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睡一觉吧。他看起来很疲倦,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柏原听到这话,神情低落地慢慢放了手。
随后房门砰地被关上,掀起的气流吹拂过柏原的面颊,他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看到他的神色,林竟殊眸色渐深,眼底藏着阴霾。
呵,他哥可真是抢手,这已经是第几个?
林竟殊阴沉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视线似乎通过门板扫视在林退身上。
他这几天不眠不休找了林退好几天,好在人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林竟殊目光柔和下来,回来才能继续玩下去。
林退的胃仿佛抽掉真空的包装袋皱成一团,他从背包翻出一条巧克力,掰开放进嘴里。
很快房间座机响了,林退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接起电话,“你好。”
那边静了两三秒,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我给你点了一份高汤面,吃完好好睡一觉吧。”
是虞怀宴。
他现在就在酒店外面,但并没有像柏原跟林竟殊选择上去,他猜这个时候林退应该不想被打扰。
林退没有说话,把电话挂了。
吃了一条巧克力,胃痛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仍旧不舒服,林退用手捂着胃后仰,让自己陷进了床上。
柏原跟林竟殊的意图很好理解,前者不甘心表白被拒,后者这些年一直试图恶心他。
但他不理解虞怀宴,上次不是说很清楚了吗,这人为什么还要作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现了十几秒,很快林退的大脑又被其他事塞得满满当当。
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以往他都会去疗养院陪林宜挽,第二天再回去。
现在林退不想见任何人,他拉开被子把疲惫的自己埋了进去。
门铃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林退没有管,闭着眼睛继续躺在床上。
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凌晨五点林退饿醒了,他摁着自己的胃,从沙发上翻出自己的背包,把最后一点食物吃完了。
酒店提供自助早餐,不过六点开餐,到了时间林退去里面喝了半碗热乎的粥,吃了两片刚烤出的松软面包。
第48章 第 48 章 >>
上午他强打起精神,租借了酒店一部电脑看今天的股票交易,打电话联系了自己记的股票经理人。
处理完这些事情,林退去酒店二层健身房慢跑了半个小时。
他不准备回林家,打算在开学之前都住在酒店,所以去商场买了几身衣服,两双鞋子,还有其他用品。
把自己封闭了一个星期,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很差,林退通过运动、出去接触人群慢慢调整回了原先的状态。
他现在已经不像昨晚那么烦躁,下午开始整理酒店房间,正叠衣服时林退接到了林宜挽的电话,对方打的是房间座机。
“车已经停在楼下等着你,晚上过来陪我吧。”
林宜挽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但温和的表面下却透出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林退抿了一下唇,说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他失去整理衣服的闲情逸致,换了一套新买的西装,外面穿了件黑色中长款大衣。
等林退到了疗养院,穿着白色真丝旗袍的林宜挽正在玻璃花房煮茶,肩上还搭了条墨绿色披肩,两粒圆润饱满的珍珠耳坠,看起来素雅淡然。
林退走过去,叫了她一声。
林宜挽没有抬头,摆了摆手让他坐。
林退坐到林宜挽对面的梨木圆凳上,垂眸沉默地看着她泡茶。
经过繁琐的步骤,林宜挽才用镊子夹起一个茶杯,放到林退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这几天去哪儿了?”
“出去散了散心。”
“散心就可以一通电话都不往家里打?”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林宜挽端起茶杯,先品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下次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今晚在这里吃了晚饭就搬回家吧。”
林退滚了一下喉咙,看着面前那杯碧色的茶说,“我想出来住。”
林宜挽看了他一眼,“我以为发生这么多事,你比以前成熟了。”
林退低哑着说,“我现在已经成年了,可以搬出来一个人住。”
林宜挽闻言放下了茶杯,“如果你心理上真的成年了,你就不会跟我说这些话。”
林退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心脏一下一下凶猛地撞击着胸口,“……我还是想搬出来。”
林宜挽看着林退,用一种对他失望透的语气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林退心口膨胀的有些痛,他抬起头注视着许久没敢再看过的母亲。
林退同样满脸失望,忍不住质问,“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问一问我为什么想搬出来,问一问我的想法?”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接下来反而好说了,林退直视着林宜挽,用一种隐忍的目光,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抖,但声音还是哑得不像话。
“我到底是林永廷的儿子,还是你跟别人生的,跟一个beta生的私生子……”
林退话音未落,林宜挽一巴掌甩了过来。
“谁告诉你的?”林宜挽面色青白,语气惶急,甚至是恼怒,“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第49章 第 49 章
看到林宜挽震惊又恼怒的样子,林退并没有生出多少痛快,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左脸清晰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林退木然道:“总之我是不会再回去住。”
林宜挽眼角神经质地动了两下,她压低声音问,“他现在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林退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林宜挽口中的‘他’是指林永廷,没说话只是摇了一下头。
林宜挽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你也不要搬出去住。”林宜挽走过来用力摁住林退的肩膀,紧紧盯着林退的眼睛,“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压抑在喉间的情绪再次翻涌,林退几乎控住不住刻薄的语言。
“我说了,我不会搬回去住,除非你告诉他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这话激怒了林宜挽,她脱口而出,“我当然会告诉他,等你继承公司那天,我会告诉他,你是我随便跟其他男人生出来的。”
林退仿佛被一记铁拳迎头重击,他全身发麻,感官失灵,只能怔怔地望着林宜挽。
许久林退的语言系统才恢复,他麻木从口中挤出,“所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是报复林永廷出轨,让他难堪的工具?”
林退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包括他的出生。
像是受够了林退转身就走,林宜挽惊醒过来,惶急地拦住他。
“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对我的?”林宜挽看着了林退,艰难地挤出温柔的笑容,语气轻柔。
林退听见她说,“我是你母亲,我当然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你,也没有人比我更想你未来过得好。”
她嘴里那些‘爱’听在林退耳朵里,仿佛绞刑架上的绳索,除了让他感到窒息,再也没有其他感受。
“你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林退拨开了林宜挽的手,没有看对方的脸色,走出了这个令人他压抑的地方。
离开疗养院,林退像一具只剩下血肉的驱壳,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很累,找了一个地方躺下来,睁着眼睛看向漂浮在半空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他用一种冷漠的,看一滩腐肉的眼神注视他,无声审判着他的懦弱与无能。
林退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光彩的,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堪,以往林宜挽对他的那些督促跟教导,现在想起来令他万分反胃。
原来他的母亲跟林竟殊竟然抱着同样的目的,所以才没有拆穿他的身份。
前者是为了报复林永廷,后者是为了在他站在最高处时,把他狠狠踩到泥里。
林退闭上了眼睛。
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真的变成一堆腐烂的肉,这样什么都不用思考了。
林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口鼻,然后将他推搡进了沼泽中,身体随着腥臭的烂泥不断下沉。
就在林退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昏昏沉沉间他听见似乎有人在叫他,但他并不想醒。
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到他的脖颈,林退被那东西冰醒,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一管高挺的鼻梁。
对方半蹲在他面前,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他看着林退,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连探究跟好奇都没有,只是用一种平铺直述的口吻讲述了两个事实——
“你发烧了。”
“你两天没换内裤。”
林退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合上了眼睛。
闭着眼睛躺了大概两三分钟,林退感觉那个人似乎还在,他不得不再次撩开眼皮。
这下林退终于确定自己没烧糊涂,他真的躺在那列废弃的火车车厢,眼前的男人也不是幻觉。
至于他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林退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记忆保留在跟林宜挽那段糟糕的谈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起来了。
可能潜意识他把这里列为安全地点,所以大脑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下意识跑到了这里把自己藏起来。
林退躺在满是灰尘的铁皮箱,脑袋跟喉咙滚烫,身体却很冷,冷得牙齿直打颤,因为高烧一点力气都没有。
男人待在林退旁边,看他哆嗦着把身体慢慢蜷起来。
林退拢起大衣裹紧自己,这里太冷了,他穿得又薄,还没拿睡袋跟毛毯。
第49章 第 49 章 >>
除了刚才那两句,男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像之前那样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这一夜特别难熬,尤其是林退高烧不退的情况下,中途冻醒了好几次。
之前在雪峰那个别墅上,虽然那里的天气比现在还要恶劣,但起码有壁炉跟不透风的房间,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只能硬捱。
林退的手机扔在学校宿舍,他还没补办新卡,兜里除了一堆零钱跟两块糖,身上就没其他东西了。
林退隐约记得自己带了一千现金在身上,现在一张整百的都没有,应该是付了车钱,零钱十有八九是出租车司机找给他的。
但林退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听刚才那个人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在这里睡了两天。
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冻死或者发烧病逝,要么就是饿死,再者死于胃痛。
林退烧得越来越严重,半夜咳了起来,胃里一阵绞痛,喉间腥甜,像是咳出血。
这时一双冰冷的手放到了林退额头。
林退支开一条眼缝,抬起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对方还是那个口吻,说话像是播报天气预报般平直。
“烧得比刚才严重。”
“今天是你没换内裤的第三天。”
林退喉咙痛得难以发声,在听到对方的播报后洁癖发作地想,他临死前居然穿不上一条干净的内裤。
大脑烧得发懵,林退艰难吞了一下口水,但好几天没进食物跟水,口腔连分泌液都没有,吞咽时空气割过喉咙。
林退捂着脖子,痛苦发声,“你有水吗?”
对方没说话,转头给林退找了一瓶水。
让林退欣慰的是这瓶水没开封,对方给他拧开了盖子,林退抱着水瓶一口一口艰涩咽着。
水滋润过喉咙,林退终于好受了一些,但放下水瓶,咽喉处还是火热疼痛得难以忍受。
林退不想说话,也不想动,枕着那瓶水躺在地上,思绪发散,又开始胡乱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在乱糟糟思绪中,偶尔产生要不要问一问这人有没有能通讯的东西,他可以给谁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他,把他送到医院,但很快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很矛盾,即想有人把他送到医院,又不想。
这可能是高烧的副作用,思维反复无常,且没有逻辑。
林退手脚冰凉,一脑门冷汗,后背也黏糊糊贴着衣服,他感到十分难受,很想洗个热水澡。
一旁的男人突然说,“我有地方可以给你洗。”
林退愕然看向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因为激动林退咳了两声,干裂的喉咙似乎出了血,说话时带着气血,“……你有地方洗澡?”
对方‘嗯’了一声。
林退终于有了些精神,这个时候能让他洗个澡,比给他一粒退烧药还管用。
林退挣扎着坐了起来,舔着干涩起皮的唇问,“在哪儿,远不远?”
依照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太远可能走不过去。
“两公里外。”男人说完随后又报了一个具体的数字,“正常情况下需要走2569步。”
听着是一个很远的距离,至少对现在的林退来说路程很长,但他还是跟对方欣然前往。
林退双腿发软,只走了三分之一就撑不住了,好在被对方扶住。
他的胳膊架在男人的肩上,半边身子靠在对方身上,完全被对方带着朝前走。
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一个彩钢板简易房前。
房门安装的是最先进的一种电子门锁,男人扫描了面部,顺利打开了门锁。
里面是一套大约六十平米的居室,厨房、起居室、洗手间一应俱全,装修色调偏冷,看起来像一套无人居住的样板房。
林退走进去就感觉暖烘烘的,房间有供暖跟供电系统。
所以这人有房子,那他为什么还要在那列狭窄的铁皮箱待着?
不过林退只疑惑了几秒,毕竟他能去的地方也很多,全世界任何一家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林退都能付得起房钱,但他还是选择来这里。
第49章 第 49 章 >> >>
卫生间有浴池,林退不想在别人家泡澡,但他现在的情况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淋浴了。
林退扶在门框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里有退烧药吗?”
男人像是思考了几秒,返回客厅从茶几
林退摁了摁晕乎乎的大脑,费力地打开医药箱,从第二层翻出一种新型退烧胶囊,跟男人要了一瓶水,吞了两颗胶囊。
退烧药一般都含有抗组胺的成分,会让人感到困乏疲倦。
林退在铁皮箱躺了两天,身上沾满了泥土跟污渍,他不好意思躺在对方的沙发上,也不太想入侵别人的私人领域。
但在暖烘烘的房间待了一会儿,他实在太困了,“抱歉,我需要在这里睡一觉,有力气才能洗澡。”
林退躺到了浴室跟客厅交界的地板上,见对方没有驱赶他的意思,他很快就睡着了。
等林退再次醒过来已经躺到沙发上,他盯着整洁到一尘不染的房子发呆了几秒,一阵阵抽搐的胃拉回他的思绪。
那个古怪的人没在,林退捂着胃站起来,迟疑着走进了厨房。
里面干干净净,虽然有灶台、烤箱,但却没有锅跟碗筷,冰箱也空荡荡的,倒是料理台
林退等了十几分钟对方始终没回来,胃饿得实在受不了,他从饮水器接了热水,用纸杯给自己冲了一杯蛋白-粉,又吃了一小袋面包。
不知道离上次吃药过了多久,林退填饱肚子喝了两粒胶囊。
收拾完自己制造的垃圾,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林退躺在沙发上很快又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似乎有人走了过来,喉咙跟额头各自一凉,像是被人贴了什么东西,林退眼皮动了动,却没能把眼睛睁开。
等那人离开了,他又进入了深度睡眠。
林退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醒过来还是没多少力气,但身体却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睡得时间太长,林退整个人混沌沌的,房门解锁响起细微的‘咔’声,延迟了两秒才被神经传递到大脑。
等林退反应过来那人回来了朝门口看去时,对方已经走了过来。
看到林退醒了,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掠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进厨房。
林退的烧已经退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他扶着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
感觉脖子有点不对劲,林退摸了一下,从喉咙处撕下一张止痛凉贴,然后又从额头撕下一张冰凉贴。
难怪喉咙不像先前那么干涩了,原来这个人给他贴了专门给喉咙止痛消炎的凉贴。
林退起身慢吞吞走进了厨房,“我之前太饿了,吃了你一袋面包跟一包蛋白-粉。”
对方没有说话,专心忙活手中的事,他撕开自热米饭的包装袋,往最
白炽灯在他脸上漆了一道冷光,让那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生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
十分钟后,男人拿着一盒自热米饭走过来,放到林退脚边说,“熟了,你可以吃。”
说实话这个动作有点像喂狗,十分侮辱人。
林退后退一步,看了一眼从孔洞冒着白气的盒子,然后皱起了眉。
直到男人把他那份米饭同样放到脚边,然后俯身打开了盒子,似乎要就地吃饭。
林退不太理解,明明有餐桌为什么要在地上吃?
林退观察了一会儿,见对方的确打算蹲在地上吃饭,他花了两秒钟思考自己要不要入乡随俗。
最后林退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因为这太奇怪了。
他开口向男人询问,“我可以借用你的桌子吃饭吗?吃完我会帮你擦干净的。”
男人抬头看了林退一眼,“嗯。”
见他同意了,林退拿起自己的晚饭走到餐桌,他准备吃完饭洗个澡,然后离开这里。
林退这份是番茄牛肉米饭,牛肉块头虽然小,但数量还算可观,米饭浇了番茄汁水红润润的,泛着一股酸甜的味道。
但林退没有胃口,进食只是因为饿了,他自己丝毫没有食欲。
用一次性餐勺舀了一口沾着番茄汁的米饭,林退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
很快地上用饭的男人引起了林退的注意,他不是有着充沛好奇心的人,但眼前这个人实在太怪了。
男人半蹲在地上,试图用一种原始的方式,不用筷子又不用手进食,但可能因为自身有着良好的教养,他又做不出很难看的举止,所以围着那盒自助米饭不断换姿势。
看起来很古怪。
第50章 第 50 章
换了好几个姿势,男人也只是让自己的下巴挨到自热米饭的盒边,始终没吃到里面的饭。
林退看着他线条清晰利落的侧脸轮廓,不太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
几分钟后对方除了让嘴角沾了一粒米,此外没有任何进展。
林退想起前几天他给这人的食物,通常都是傍晚给他,从来没见他打开吃,但第二天水跟食物都没有了。
林退忍不住想,他给他的食物也是被他用这种古怪的姿势吃的?
林退从不多管闲事,但看着他站起来围着饭盒转了两圈,似乎在思考怎么吃,尔后又蹲下来重新找姿势,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要不要坐过来一起吃?”
男人看向林退,神色淡漠,高眉深目,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距离感,但一开腔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说,“狗是不会上桌吃饭。”
顿了一下他又说,“尤其是一只不聪明的狗。”
说完他轻微活动了一下脖颈,看着地上自热米饭,垂眸时眼角线条显得有些凛冽,然后再次俯身蹲了下来,宽阔的肩背抻出力道,低头去舔那饭盒。
动作只做了一半,大概是觉得不舒服,或者是不自在,他又停了下来,撑着笔直的长腿坐到了地上,一副为吃饭神伤的样子。
狗是不会上桌吃饭。尤其是一只不聪明的狗。
林退贫瘠的想象力无法理解这两句话的含义,他是说他是一条狗,还是一条不聪明的狗?
林退是一个唯物主义,而且他从对方后颈清楚看见一块略微凸出来的软肉——那是alpha的腺体。
跟omega凹进去的不同,alpha的腺体是略微有一点鼓,beta的后颈则是平滑的。
这人很明显是一个alpha,不是狗,也不会是什么狗妖。
他从未听闻过这个世界上有妖怪,有的只是精神不太正常的alpha。
大多数alpha都精神问题,他们易怒、暴力、偏执,还有些人有反社会倾向。
林退身边有很多alpha,但精神正常的只有沈莫归,哪怕是看起来不暴力,不偏执的虞怀宴,从他频繁换床伴儿,通过性来发泄就能看出他其实也需要纾解情绪。
但林退从来没见过沈莫归失控,或许因为他是运动员,有着很健康的宣泄途径,也可能是因为他优秀的基因没有缺陷。
所以比起鬼怪乱神的说法,林退更倾向眼前这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或许幻想自己是一条狗?
这样的alpha也不常见,至少林退这是第一次见。
看对方半天吃不到一粒米饭,林退抿了片刻唇,起身走过去把那盒米饭给他放到了茶几上。
对方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等林退走了,他才走过去,坐在茶几边上,低头用嘴吃了起来。
林退好奇,既然他把自己想做一条狗,为什么刚才会准备自热米饭,一条不聪明的狗会做这些吗?
林退不理解,但上过一些心理课程,知道对方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见他顺利能吃饭了,林退也不再关注他,把自己面前这盒米饭解决了。
吃饱之后,林退不自觉抬头看向茶几那边,米饭低层他吃不到了,再次僵持住。
大概因为吃的很慢,茶几上倒是没弄脏,嘴边也没有沾的到处都是米粒。
林退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剩下那点米喂给他。
吃饱之后,作为吃白食者林退自己收拾了餐桌跟茶几,然后准备去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第50章 第 50 章 >>
这次没带换洗的衣服,尤其是贴身穿的,林退那点轻微洁癖发作,不得不向男人借一身干净的衣服。
对方也有一次性内裤,他给了林退一包。
他们俩的尺寸确实不一样,洗完澡林退穿上内裤,腰口那块松松垮垮,至少大了两个号。
换好衣服后林退从浴室走出来,因为这里没吹风机,头发还很潮湿,他感冒刚好,所以并没有着急走。
看到男人盘腿坐在茶几旁的地上,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帽兜衫,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
他背脊挺直,神色漠然,看起来拒人以千里之外,但林退看他盯着一处的目光有些直,似乎是在发呆。
林退跟他穿着同款蓝色帽兜衫,只不过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他一直以为这人不换衣服,不刷牙洗脸,只是在每天晚上消失一个钟头左右。
看来消失的那一个钟头他就是回到这里,可能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只是林退没察觉到而已。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能发觉,但那几天他自己过得都昏昏沉沉,没有多余精力放到别人身上。
林退走过去,先是跟他道了一声谢,然后说,“衣服过几天我会还你,如果你不在那我会放到这个房子的门前。”
男人回过神,抬头看向林退,“不用还。”
想起他衣柜里挂着整整一排同款同色的帽兜衫,林退觉得他可能也不缺这一件。
现在林退身上只有七十八块钱,这点钱绝不够他打车回家,但他在这栋房子看到了手机,可以用它联系到外界,然后让人来接他。
不过林退暂时还没想好,或者说他还不想回去,他需要一个人冷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头发到半干,林退拉过兜帽罩到脑袋上,“我先走了,谢谢你收留我。”
男人没有说话。
林退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间暖气充足的房间。
这两天正在降温,林退打开门凛寒的风割过面颊,他裹紧身上的大衣,顶着寒风走了出去。
林退没地方可去,打算在废弃的火车厢待一会儿,他朝那边慢吞吞走去,走了几分钟隐约觉得身后有人。
等林退转过头,一个同样穿着帽兜衫的高大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林退看了他两眼,对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不仅不慢缀在他身后。
林退虽然摸不透这人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对方要害他也不可能等到现在。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林退或许跟他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当然即便对方为他短暂提供住所,还允许他在他家洗了个澡。
但他们仍旧不熟,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交换。
林退走到车厢,右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利落地爬了上去。
两分钟那个人走了过来,同样钻了进来,还是坐到了原来的位置。
林退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思考着跟林宜挽的关系,然后又想到林竟殊,柏原,虞怀宴这些人,最后他的注意力又放回了男人。
他想问对方为什么又来这里待着,但对方都没有问他这个问题,林退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冒昧,可又总忍不住猜测。
林退感到奇怪,为自己的好奇心。
一个小时后,林退扭头朝他看去,“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了?”
从他家的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来,只有他一个人住,那待在这里跟待家里有什么区别吗?他为什么每天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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