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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地底深处1


    土土在脑内幻想了一下, 徐冲拎着一大麻袋钱去贿|赂刘主任的场景。


    嘶，实在想象不出。


    “我知道了。”徐冲道。


    土土和金景澜同时看徐冲，他们听得出来, 徐冲这句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的“知道了”。


    “师父不愧是师父，那么……”金景澜笑嘻嘻地套近乎,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等一下，”土土说道，虽然很好奇徐冲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不过眼前更需要提防的是这个打算蒙混过关的金二少, “我们需要他做的事, 他并没有做到, 这样不能算过关吧。”


    徐冲重复了一遍。


    金景澜还以为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徐校长如此精明，不肯轻易放过他。


    金景澜摊手：“好吧，好吧, 让老头投资这件事我确实没办法，不过，其他事, 我们可以商量。”


    土土开始思考, 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榨取金景澜的价值。


    这时, 金景澜却主动提出三个选择：“我能提供的价值，有三项：第一，我有钱, 虽然不能动用集团的钱, 但我有自己的小金库, 如果你们想要额外的学费, 我可以付, 我会根据教学质量和教学内容，找专人评估一个市场价格。”


    土土心想，这金景澜还挺鸡贼的，评估一个市场价格，就是说不能让他们坐地起价。


    “第二，我有人脉，我可以派人来帮你们解决一些学校运营方面的问题，比如营收做账、包装宣传、课程规划，还有校舍和学堂里的装修和家具，我看不顺眼很久了，我可以找设计师全部重新设计一遍，设计费我出。”


    这一条倒是比较实际，如果有金景澜的团队帮忙，想必续展也会更加容易通过。


    “第三嘛，就是关于我的天赋……师父对这个也有研究吧，否则你不会一点都不惊讶，还能立即找到方法来战胜我，当然，我也不关心你为什么要研究天赋，也不关心你想用它来做什么，出去以后，我也不会把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


    金景澜十分体贴地表示会替学校保密，土土却听出他这话里等价交换的意味，那意思是说，他也希望学校不要把他有天赋的事传出去。


    这倒是不打紧，学校虽然有些小钱，但这里的学生们都比较淳朴，有些学生甚至连个手机都没有，所以，只要校方发出声明不得外传，土土再稍加把控，金景澜和徐冲的这一战，不会传播到网上去。


    至于小范围的人际传播，是控制不了的，金景澜既然在公开场合挑衅徐冲，就要有消息泄露的觉悟。


    “第三点也太没诚意了吧，帮我们保密算什么帮助，需要保密的是他自己吧。”土土吐槽道。


    “我还没说完呀，”金景澜看到徐冲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急忙补充，“虽然不知道师父对天赋的研究有多少，但我有这个自信，我一定知道一些师父不知道的，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关于天赋的消息统统告诉师父，而且，我还可以配合师父进行天赋训练和研究，师父可以从我身上得到第一手的信息。”


    “如果教他的话，本来他就要配合我们，这也不算什么额外的好处吧，”土土嘀咕，“不过，他出身不一般，应该有办法接触到更多有天赋的人，如果他可以帮忙引荐，我们倒是可以接受这一项。”


    徐冲点头，向金景澜复述了一遍土土的意思。


    金景澜笑了笑：“这当然可以，我确实认识一些有天赋的人，他们还有一个外人很难进去的圈子，不过，师父说接受这一项，不太准确呢，准确来说，师父只能‘选择’这一项，我提供的三项，只是一个选择范围，简单来说，我只能付出一项，否则我的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希望师父理解，我们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生意。”


    土土想，这个鸡贼的家伙。


    “那就第三项。”土土说道。


    徐冲也是这意思。


    “好，”金景澜笑着说，“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师父果然是对天赋有野心的人。”


    交易成立，金景澜在一个月剩余的时间里，会跟着徐冲一起进行异能力训练，同时，每节课结束后，金景澜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给徐冲讲解他了解的关于天赋的信息，作为回报。


    “那就这样吧，什么时候把30万打给我们。”土土提醒道。


    金景澜说只要徐冲跟他单挑，就给学校30万，这件事土土可是完全没有忘记呢。


    稍晚时候，校委会三人先后收到一条短信：


    【华国银行：您在14:21收到一笔来自金景澜的转账300，000.00元，余额为735，002.56元。】


    土土让徐冲把银行卡余额打开给她看，看到上面的资产总计，土土只觉神清气爽，谁说办学校不挣钱的，只要捞到一个富二代，就是挣的！


    才短短一个半月，他们的流动资金已经七十多万了，再努力努力，就可以超过定存那部分，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再担心续展的学校资产审核。


    土土正在美滋滋地欣赏余额时，宋明理的电话打进来。


    徐冲接起电话。


    宋明理作为学校首席财务官，每笔出入账都要做记录，他打过来就是问这笔钱的来由，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轻快愉悦。


    毕竟，眼看着自己倒贴钱的小破山头，终于长成了能赚钱的正经学校，心里的成就感非同一般。


    不过，宋明理问完情况之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徐冲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担心。”宋明理叹道，“刘胜天上次来闹事，说要申请银行冻结我们的财产，以前我们不怕这个，因为我们没钱，现在我们有钱了，我担心……”


    “我正想问你这个，”徐冲声音沉下来，“你递交上去检举材料，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还没有动静么？”


    “没有。”宋明理无奈。


    “……”


    徐冲挂下电话，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将金景澜带到活动室，叫他先跟师姐练练，等他回来就上课。


    说完，徐冲就离开校舍，往学校大门前去。


    “等等，你要去干吗？”土土全程旁观，这时候见徐冲要离开她的势力范围了，知道再不问来不及。


    “搞定刘胜天。”徐冲道。


    “怎么搞？？”


    “……”徐冲沉默。


    “校长守则第四条。”


    “做掉他。”


    土土：？？？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土土失笑，“不是，我们是在开学校，不是办黒帮啊，你是校长，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


    “学校必须办下去。”徐冲说道。


    哦，对了，又是这句。


    “你放心，我在这方面有经验。”徐冲又补充道，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到底有个什么经验啊！


    “等等，”土土扬起声音，“不行，你不能去，以后也不许想这种极端方法。”


    “……还有别的方法么？”


    那确实……暂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


    “唯独这个不行。”土土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混社会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你是在办学校。”


    “我可以做的很干净，没人知道。”徐冲垂目看向树下的五条狗子。


    对了，这五条狗也不知道是徐冲从哪儿弄来的，至今没见失主上来寻，不会是……也被做掉了吧。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不要会触犯底线的校长。”土土的语气严肃起来，“如果你已经做过这种事，很遗憾，我们不能再合作了。”


    徐冲终于停下脚步，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踏出灵犀武校地界。


    “我没有。”徐冲说道。


    “狗主人呢？”土土问。


    徐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土土怎么会把话题跳跃到这里。


    “搬走了。”徐冲道。


    “是么？”土土将信将疑，徐冲一般不会撒谎，但是他真撒谎的时候，又很难看出来。


    “他是退伍军人，以前就认识，这些是他老战友，托我照顾。”徐冲说道。


    土土紧盯着徐冲的表情，松了口气，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做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让他消失一段时间，”徐冲心平静地解释，“先把金氏集团的投资争取到，之后再放他回来，在灵犀村这种地方，讲法讲理都没有用，只能用强硬的方法。”


    土土想到了她的世界里某些村庄中爆出的丧心病狂的犯罪事件，确实，公开之后，也没有撼动当地的势力。


    “再等等。”土土说道。


    “好。”徐冲应道。


    土土思索着，徐冲说得确实有道理，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如果走不通官方检举渠道，她可以私底下搞一搞小动作，毕竟，只有人类才会违法犯罪，一块土，不管做什么，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嗯，以前的路走窄了。


    不过，不到绝境，土土是不会轻易做这种脏手的事，毕竟她以前也是遵纪守法良民一枚。


    当天，宋明理收到一条来自土土的消息：


    「帮我网购一台电梯，要有18层按钮的那种，质量不用太好，可能用不了几次。」


    作者有话说：


    本章掉落红包包~


    修改的部分是手机那里，突然想起铁蛋和七舅老爷还有个聊天群，他们不可能没手机（最近感觉头好痒哦，糟糕，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jpg


    第62章 、地底深处2


    宋明理虽然不大清楚土土要18层电梯干什么, 不过，土土在建设校园方面总揽大权，说一不二, 所以，他只要照着办就行了。


    “可能不能很快送到。”宋明理一边下单, 一边询问，“需要上门安装吗？”


    “不用，我来安装。”土土说道，“只要有电梯必备的材料就可以, 我还会进行改装。”


    “好, 那就这个吧。”宋明理挑选了一个材料品质评价还不错的电梯, “大概下周内能送到。”


    “可以, 不着急。”土土说道。


    毕竟现在电梯井还没有开凿，电梯来了也装不上。


    没错，土土打算在灵犀山体中开凿电梯井。


    上一次建设新校舍的时候, 土土探寻意识领地最大边界，有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发现。


    她发现，土地所有证上标准的面积, 只是一个平面范围, 而在三维世界中, 灵犀武校占有的空间，还可以向上、向下伸展。


    也就是说，只要山体能承受, 土土盖多高的楼, 挖多深的地窖, 都可以实现。


    只要能量充足, 她的意识领地可以无限制地向上、向下延伸。


    当然,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不排除实际操作中，土土会碰到新的边界……谁知道华国土地政策有没有海拔上的限制呢，或许有吧，目前土土还没有碰到。


    她已经探寻到灵犀山顶到山体中央，纵向深度大约五十米的位置，按照高层建筑一层约2.8米的层高，可以挖掘18层地下室。


    这也是土土为什么要购买18层电梯的原因。


    地下室好挖，电梯却不好建，尤其是电梯井里面的结构，土土看着网页介绍也觉得复杂，不如买现成的，她在现有基础上加固一番，可以保证电梯的运行安全。


    不过，即便是最便宜的电梯，也要上万，看到73万变成72万，土土还是有些肉痛的。


    算了算了，为了拉到金氏集团的投资，付出一点小小的成本，还是可以接受的。


    校委会聊天室里，土土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三名委员，这周开周会的时候，她要发布一条新的工程计划，非常重要，要耗费大量能量，所以大家提前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新的刺激能量掉落的方法。


    商乐羊：「要建新大楼吗？太好了！」


    宋明理：「微笑.jpg」


    徐冲：「收到。」


    商乐羊：「我正好有一个新创意，保证能火，明天我一大早就来，和我两个室友一起，我们早上晨练时间就拍完，这样不耽误周会。」


    商乐羊作为首席宣传官，拥有拍摄视频的自主权，土土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他以后，就没有再过问过。


    不过，商乐羊还是私底下来请示土土，问她能不能拍金景澜的校园日常。


    这创意和土土不谋而合，当初搞大鸢尾花通道，除了钓一个富二代过来解决学校运营赤字，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丰富「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视频内容。


    金景澜自己都已经在网上搞出那么大阵势，接下来还要开奖金盏花通道，不利用一下这个流量，实在是不应当。


    当然，保密协议禁止金景澜私自上传学校相关信息，学校要保持神秘性，但这不代表学校不能上传金景澜的日常生活，只要排除掉异能力的那部分保密内容，金二少的住校日常，想必很多人都十分好奇——简单来说就是我做可以，你不行，双标什么的，最喜欢了。


    “阿嚏！”


    与此同时，新校舍活动室内，金景澜揉了揉鼻子，怀疑自家老头是不是又在背后念叨他了。


    活动室四面的镜子映出金景澜的身影，说是活动室，其实学校也没什么活动，看地板和墙面都是崭新的。


    金景澜在这里已经站了十分钟了，还没有见到徐冲所说的那个——师姐。


    对，他还有个师姐。


    不知道是谁。


    据他所知，学校里只有两个女生，就住在距离他最远的那一间宿舍，金景澜在楼顶花园喝咖啡的时候，见过徐冲训练其中一个跳梅花桩。


    那个肯定不是徐冲所说的“师姐”，一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怎么可能当他金景澜的“师姐”。


    一定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灵犀武校的地下秘密天赋培训班的第一个学生——希望是个年龄相仿的美女，年纪大个三五岁的小姐姐很不错，那样课程将会变得非常令人期待……金景澜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笑意。


    虽然金二少身边少不了蜂围蝶阵，不过眼下是在山里嘛，就像皇子进寺庙修行一样，放眼望去都是和尚，整个人都萎了好么。


    金景澜正在YY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一个瘦小的女孩把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挤过来。


    本来就长得很不起眼了，再加上动作偷偷摸摸的，如果不是活动室里只有金景澜和她两个人，金景澜根本注意不到这只小麻雀。


    唔……不会吧。


    金景澜有点失望，他的胸大腰细美艳大师姐梦想破灭了。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她吧，说不定她是走错了呢。


    金景澜很快又打起精神，摆出一副友善的样子，笑眯眯地问：“小妹妹，这活动室有人占了。”


    “小麻雀”受惊抖了抖灰不溜秋的羽毛，僵硬地站在原地。


    “一楼还有空着的练功房，那里也有镜子。要不然你去那边看看？”金景澜建议道。


    “小麻雀”抬起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愣愣地望着金景澜，目光中有几分茫然无措。


    她本来苍白的脸颊，浮起微微的血色，细细的嘴唇嗫嚅着，好像想说什么，又因为太胆怯了说不出。


    金景澜已经很久没见过反应这么可爱的小村姑了，毕竟能混到他金二少面前的女孩子，都是厉害的主，不至于连话都不出来，不过，见多了满汉全席，偶尔尝点山野小菜也颇有趣味。


    “小妹妹，你还有什么事吗？”金景澜转过身，走向“小麻雀”。


    “小麻雀”下意识后退，一直退到墙边：“我……”


    金景澜一手撑在墙上，将“小麻雀”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微笑着接近她：“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小麻雀”的眼睛里泛起雾气，脸色也涨红了，像新摘下的草莓。


    金景澜看见她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来一个绝世大帅哥，别说，金景澜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有自信的，再加上金钱的力量，能让一个人从内而外散发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我没走错。”“小麻雀”的声音终于传进金景澜耳朵里，“我是在这里上课的。”


    “哦？你就是——”金景澜把“师姐”两个字咽了下去。他心里一沉，再次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刚才他只是出于好玩，才逗一逗她，压根没看她长什么样，现在仔细一看，小姑娘长相还算清秀，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土气，尤其是那股畏畏缩缩的劲儿，让人看着嫌弃，是金二少平时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气质。


    这就是他的大师姐？他不相信！


    金景澜心里微妙地有些不爽，刚才无聊逗弄的心思，也变成了想要欺负捉弄的恶意，他依然保持着那副帅气微笑的模样，俯下|身来，贴近小姑娘的脸颊：


    “你就是我的新同学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麻雀”小声说，“酸枣。”


    酸枣，土到爆的名字。金景澜心里轻嗤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仍然在那边释放他的无边魅力：“酸枣啊，挺可爱的。”


    酸枣脸上的红霞快要蔓延到脖子了。


    这个嚣张又肆意的大哥哥，看起来那么自信，那么闪耀，脸上的皮肤近看来像新出笼的馍馍一样光滑白皙，他的个子也很挺拔，酸枣站直身子，脑袋只勉强够到他胸口，但是他很体贴地弯下腰来跟酸枣说话，不让她太费力气，她可以嗅到他动作变化时衣服里透出的一股淡淡的香气，没有哪种花是这样的香气，但很好闻。


    他说她的名字挺可爱的，看着她的眼神也很认真，好像真的把她放在非常值得重视的地位上，这种友善的态度实在太少见了，所以酸枣才会犹豫不决。


    嗯……


    酸枣抬起乌黑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金景澜。


    “不过很可惜，你师父刚才跟我说，今天他只教我一个，让你先回去。”金景澜语气温柔地说着瞎话。


    眼看着小姑娘已经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了，金景澜觉得是时候可以利用自己的魅力做一点事，比如把小姑娘撵出去，骗她不在这上课，然后跟徐冲告个小状什么的，过不了多久，这个只会耽误时间的同学就会被金景澜挤回大班去，这样徐冲就可以变成金景澜的私人教练了。


    合理动用小手段，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谋取个人利益最大化，富商出身的金二少非常擅长。


    “对不起……”酸枣小小声地说，低下了头。


    很好，果然中计了，金景澜笑眯眯地直起上身，让出一条路：“那就请便，对了，两个小时内都不要过来，师父准备给我做一些一对一的训练。”


    酸枣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就好像她心里的某些顾虑消失了一样。


    金景澜心中产生某种微妙的异样感。


    下一刻，本来站在墙根下的“小麻雀”不见了！


    这回轮到金景澜愣愣地盯着空白的墙壁，看到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一脸茫然的自己。


    很快，他看到镜面里，他的身后，一片熟悉的灰色衣角闪过。


    金景澜猛然回过头，看向活动室中间，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四面玻璃镜同时映照出许多个他。


    “嘭！”


    金景澜的脸重重撞上什么，他的脑袋向右偏去，整个人毫无防备，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醉酒般乱走了几步之后，撑着墙稳住身形。


    接着，他看到令人吃惊的一幕，刚才还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像老式电影院幕布上断断续续的影像一般，间歇性闪现在距离他一米远的空中。


    几次闪现之后，酸枣已经站在地上，她活动了一下脚腕，缓缓放下踢出的那条腿。


    “对不起……”剪着短发的小姑娘抬起瘦瘦小小的下巴，黑溜溜的眼睛显得格外幽深，“不过，是你先骗我的……”


    第63章 、地底深处3


    “啧。”金景澜舔了舔口腔内壁, 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酸枣。


    这所学校还真是让他惊喜不断，竟然已经存在和他一样的天赋者了。


    不，不太一样, 酸枣的天赋是……整个人瞬间移动，金景澜还没有看清楚, 她到底是怎样瞬间移动的。


    这就更有趣了，一个人训练，总是没有两个人切磋来的有趣，而且, 眼前这个小姑娘和金景澜认识的其他天赋者不同, 其他天赋者都是受雇于金家, 来给他做陪练的, 没有哪一个敢上来就打他金二少的脸。


    酸枣却敢。


    一个胆大又有实力的对手，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酸枣感受到金景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起先那点发作的勇气,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掉，那个胆小怯懦的酸枣又回来了，她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一脚会不会踢得太重, 万一踢坏眼前这个富家公子的牙齿怎么办, 听说他们有钱人的医药费都特别贵，如果他要她赔怎么办。


    虚汗从酸枣背后一点点透出来，她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金景澜, 其实自己已经吓到心虚, 但脸上还绷着冷静的神色。


    突然间, 金景澜笑了一声：“喂,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酸枣一愣, 慢慢答道：“酸枣……”


    金景澜伸出手：“我叫金景澜，正式认识一下，我们可以互相称呼名字么？”


    酸枣没想到金景澜竟然没有生气，她十分意外，乌黑的眼睛望着金景澜，眼里透出怀疑之色：“可、可以……”


    “很好。”金景澜没等到酸枣的握手，不过，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至少不用称呼酸枣为师姐了，这得多膈应啊，他只想拜师，却不想要一个小村姑做师姐，“以后我会和你一起上课，请多多指教啦。”


    “你……”酸枣神色复杂，“你不打回来么？”


    “喂，”金景澜掷出一个责备的眼神，言语间还带着笑意，“说什么呢，我可不打女人。”


    酸枣的脸颊又泛起红晕，她动了动嘴唇，没说出什么。


    酸枣不大喜欢这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宁可金景澜生气之下和她交手——这也是她攻击金景澜的目的。


    酸枣想知道金景澜的实战水平到底有多高，旁观不如亲身试验，因此，她才想出这样的主意，故意找事挑衅金景澜，没想到金景澜没有上套。


    “而且，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啦，”金景澜笑嘻嘻地说，“是为了你师父报一拳之仇，是不是？可是你力气太小，连哥哥的嘴角都没打破呢。”


    金景澜一边说，一边把挨打那边脸颊凑过去，用舌头顶起嘴角，给酸枣炫耀。


    酸枣：……


    徐冲和土土刚好来到活动室门前，就听见金景澜和酸枣的对话。


    土土诧异地抬头，瞅了瞅徐冲。


    徐冲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放在门上的手就要用力推开。


    “等等。”土土叫住徐冲。


    这么出乎预料的展开，土土当然要听个够本。


    “呼……”酸枣小小地吐了一口气。


    她不应该对这个富家公子抱有什么愧疚之心的。


    她就应该再用力一点，再狠一点，揍得他说不出话！


    酸枣心里的心虚瞬间烟消云散，定定地盯着金景澜：“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景澜嬉皮笑脸：“哦？那是怎么样？”


    “我只是……单纯地想揍你。”


    酸枣的声音软绵绵的，天生带着一股弱势的态度，只是，此时她望着金景澜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刻意绷紧了，没什么表情，眼睛又黑又亮，冷冰冰地注视着金景澜，使得她周身的气场发生微妙的改变。


    金景澜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嗯……”


    他摸了摸下巴，端详着酸枣，点点头：“这副模样还是真是像师父，嗯，如果师父是个小女孩的话，大概就是你这副样子吧。”


    门应声而开，说曹操曹操到。


    门后露出某个人冷冰冰的脸，把金景澜吓了一跳，赶紧收拾起逗小女孩的心思，站直了身子：“师父好！师父您终于来了！”


    酸枣一个激灵，赶紧收拾起自己刚才锋芒毕露的态度，垂下脑袋，肩膀缩起来，又变成胆怯低调的模样。


    徐冲的目光在两个不省心的徒弟身上扫过，没多说什么，来到活动室中间，道：“开始上课。”


    土土兴致勃勃地旁观了一会儿徐冲上课。


    徐冲叫酸枣和金景澜分别上去演示各自的异能力，并且向两人讲解了双方的异能力使用原理。


    土土看了一会儿，两个学生都在认真学，没什么瓜可以吃，她便跟徐冲打了个招呼，继续去挖掘她的地下工程。


    土土挖了大约两个小时，感到能量消耗太快，意识有些发虚，她蹲在石洞里面，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听到手机中传来消息提示音，是特别班的课程结束了，徐冲叫她回去。


    土土精神一振，从地底钻出来，飘飘荡荡来到活动室。


    徐冲、金景澜、酸枣两大一小围坐在活动室中间的地板上，第一节 课结束，金景澜和酸枣脸上都冒着热汗，肤色红润，明显是课程内容非常充实，两人的体力都消耗了不少。


    徐冲安排课业从来都很紧密，没有水课，即便金景澜第一次来上特别班课程，也是如此。


    不过，介绍新同学进班级的目标似乎也达到了，金景澜的状态不错，已经融入班级。


    “师父，酸枣师姐，那我开始了。”金景澜乖巧地说道，“我先来说说天赋者的诞生，天赋者的圈子，还有现有的天赋者势力吧。”


    这是金景澜付“学费”的环节，每节课后，他要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异能力的信息讲出来一部分。


    “这就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现有的天赋者，大部分是诞生于二十三年前的一次异象事件，被称为紫月事件。”


    紫月事件？土土疑惑，她还以为所谓的天赋者就是天生具有异能力的人，没想到，并不是天生，而是后天觉醒的吗？


    “师父一点都不惊讶啊，”金景澜观察着徐冲，笑嘻嘻地说，“也是，师父毕竟对天赋者有所研究，那么就不可能不知道紫月事件，紫月是开启天赋的开关，出现的规律不可捉摸，从二十三年前第一次出现至今，一共出现过两次，第二次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土土琢磨着，那不就是自己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吗，可是，她好像没看到什么紫月，也许那时她的意识还没有觉醒，处于混沌之中，所以没看到天空异象。


    这个时间节点会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说，紫月和土土的存在也有关系？


    酸枣睁着乌黑溜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金景澜，她脑海中似乎唤醒某些回忆，与金景澜所说的“紫月”相合，金景澜说的内容就是曾经发生在她身上，但是她并不知道原因的事情。


    “天赋者非常稀少，能力各有不同，比如像我这样可以分离肢体的，还有像酸枣师姐这样可以瞬间移动的，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目前还没有总结出什么规律，毕竟才诞生20年的新鲜事物，又超越常识，研究跟不上也是正常的。”


    “不过，国家非常重视天赋者，因为能力珍贵又危险，大部分都会登记在册，就像是我，天赋觉醒后半年，就上了政府秘密部门的档案。”


    “政府秘密部门是二十三年前组建起来，专门管理天赋者的，我们的天赋觉醒之后，就会受到特别关注和导引，有条件的可以雇佣专职训练师，没条件的也会被照顾得不错。”


    说着，金景澜看向酸枣：“对了，也有一种流失在外的野生天赋者，很容易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这位小……酸枣师姐，应该有这方面经历吧。”


    酸枣面色转白，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经历，她垂下头，两只细细的手拧在一起，抠着手指。


    “你说的各方势力是什么？”徐冲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金景澜顿了顿，似乎在想从哪里说起，“自从天赋者出现之日起，就出现了两种围绕天赋者组织起来的势力，一种是官方势力，也就是政府的秘密部门，另一种是民间势力，也就是天赋者自行组成，因为天赋出现的随机性，目前民间势力的组织形式还很少有以血缘为纽带的家族势力，至多是像少林武当那样各占山头，招揽天赋者的势力，还有表面上经营一家普通公司，其实是天赋者的保护伞，这样的隐蔽势力。”


    “粗放成长二十多年，天赋者因为他们的特殊性，还是一种见不得光的存在，”金景澜耸了耸肩，“虽然说起来很拉风，其实不得不生活在阴影之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土土看着嚣张的金景澜，完全没有生活在阴影中的感觉。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有时候天赋者暴|露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上传到网络上，也会被人们认为是捏造的，如果事态搞得太大，收不了场，就会有政府秘密部门的人出来善后，对了，他们中间也有很多天赋者呢，听说有的天赋者可以拿走他人记忆。”


    这么厉害么！土土诧异。


    看来，他们选择金景澜提供的第三项帮助，是非常正确的。


    活动室中一片寂静，徐冲和酸枣都一脸认真地听着。


    金景澜又讲了些他知道的关于政府秘密部门的事，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应该听说过一个组织，他们在汉州市很有名，他们也在培养天赋者，是系统的、长期的培养。”


    徐冲微微沉吟：“五虎山？”


    金景澜打了个响指：“Bingo！师父不愧是师父，果然消息灵通。”


    作者有话说：


    卡了两天，掉落红包包_(:з」∠)_


    第64章 、地底深处4


    这倒不是很令人意外, 五虎山在培养异能力者的事情，徐冲在外打工还债那段时间就已经有所耳闻了。


    “虽然师父消息灵通，但我敢打赌, 有个消息你肯定不知道。”金景澜笑嘻嘻地说，“是最新政策, 还没有颁布，政府秘密部门要扶持一波民间天赋者培训机构。”


    徐冲目光一沉：“看来，汉州省选中的是五虎山？”


    “不，还没有确定, ”金景澜道, “政策还没下来, 只是消息先放出来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家老头会无缘无故对武术学校产生兴趣吗？实话告诉你，我家老头只对能产生持续大额利润的事情感兴趣。”


    徐冲和土土都是一凛，原来金渊派金景澜出来, 还有这么个目的，不过，金渊会看中灵犀武校, 实在是令人意外, 他不应该第一站先去五虎山吗？


    “师父是怀疑我为什么要来灵犀武校, 而不是五虎山吗？”金景澜笑道，“其实吧，从零做起也有从零做起的优势, 直接收割也有直接收割的顾虑。”


    不过, 金渊毕竟是商人, 他既然看中了武术学校这一块, 一定会找到一所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武校, 如果灵犀武校差的太远，而五虎山又表现出蒸蒸日上的发展态势，金氏集团多半还是会去找五虎山合作的。


    土土：……


    不行，必须加快小黑屋挖掘进度了。


    翌日，周会上，土土向校委会宣布，她的最新建筑工程计划。


    “作为一名华国人，我们有义务为了保护国家利益而惩治贪官污吏，现在，灵犀村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我们必须出手了。”土土慷慨激昂地说道。


    宋明理和商乐羊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三师兄，小羊羊，你们讲一讲上来路上的所见所闻。”土土命令道。


    商宋二人互视一眼，商乐羊抓了抓后脑勺：“土土已经知道啦，我们来的路上，确实看见村里在拉横幅……”


    是刘胜天在村里拉横幅、搞宣传，借着灵犀武校的名头，再加上金氏集团继承人前来视察这么大一个利好消息，刘胜天专门组织了一场招商会，就在下周四，他准备围绕灵犀山开发一系列武术主题公园、商业街、农家乐，把灵犀村建设成高度商业化的武术文化重镇。


    当然，说是和灵犀武校合作，其实根本没有，刘胜天绕过灵犀武校，甚至也没搞多少武术内容，只是借着这个名义把村里的土地高价卖出去，甚至还打算把现在村子里的村民迁到更远离省道的山沟里去，那样一来，村民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商宋二人来的路上，就看到有不少村民站在村委会门口，一个个气愤不已，却没有人敢冲上去找刘胜天理论。


    想也知道，这样一个商业环境建立起来，对灵犀武校，对灵犀村民，都没有什么好处，只有刘胜天赚的盆满钵满。


    “为了灵犀村民，为了我校发展，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做一些切实可行的事情，阻止刘胜天继续胡作非为。”


    听完商乐羊的介绍后，土土严肃地说道。


    商宋二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刚才不是在说最新建筑工程计划吗？


    虽然，刘胜天的事……也很严重，可是，刘太岁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了，土土为什么突然激愤起来。


    “只争朝夕！”土土说道，接着，maxpro屏幕上出现一座山体透|视图，只见山体中间有一个小方块，标志出“小|黑屋”三个字，里面还画了一个火柴棍小人儿，蜷缩着身子，缩在小方块里，“这就是我的计划，人造18层地狱，给予为非作歹者提前一步的享受。”


    商宋二人：？？？


    土土真的开始讲解她的最新建筑工程计划——给刘胜天量身打造一间小黑屋，把刘胜天关起来。


    “这不行吧？！”


    “这可是犯法的，如果被发现，我们就死定了！！”


    “不被发现就行了。”土土轻快地说。


    商宋二人明显不信，尤其是宋明理，脸色非常难看，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人提出这么不靠谱的建议，宋明理都会当即驳斥他荒谬，可是，提出建议的人是土土。


    “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审判流程走完，过个十年八年的，正义终于到来，刘胜天伏法，灵犀村民从山沟里被解救出来……而我们学校呢，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当年续展机会放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被刘胜天强征走100万空置费，导致学校产生巨额亏空，难以为继，很遗憾地没有通过续展……”土土平铺直叙地陈述着很可能出现的一种未来。


    “我做！”商乐羊大声说，“要我做什么，说吧！”


    宋明理咬住牙，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脸上还是露出动摇之色。


    这时候，徐冲添了把柴：“其实，采用非常手段，本来是我的主意，如果土土不做，我也会做。”


    “老大！”宋明理神色间透出责备，经过一阵艰难的心理斗争之后，宋明理终于松了口，“那……我也参加吧，但是我不会参与任何直接的绑|架行为，就算绑|架的是……也一样。”


    宋明理毕竟是法律从业者，让他直接像土匪一样绑票刘胜天，就算绑票对象是十恶不赦的刘胜天，他也没办法突破那个心理底线。


    “放心，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土土轻快地说道，“只要配合我散布一些消息就行了。”


    消息传到刘胜天耳朵里的时候，正是周二中午。


    “什么？你说真的？明天灵犀武校的人全都不在？”刘胜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他手下的办事员急忙将这个好消息仔仔细细跟刘胜天说了一遍。


    原来灵犀武校得到了金二少的资助，要进行新一轮校园整修，所以周三的时候，他们会集体下山，去汉州市郊区的生态园住一天。


    “看来，他们真是抱上金大腿了，一群睡地板的穷鬼，竟然住得起生态园。”刘胜天言辞间流露出酸味。


    不过，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周四他要开招商会，还有什么比带领开发商一起上山参观灵犀武校更有说服力的招商方式？


    上次刘胜天就打着这个算盘，可惜被灵犀武校那群不知好歹的土包子给赶走了，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灵犀武校那群土包子明天不在，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带人上山参观。


    “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小张，工作做的不错，我很看好你。”刘胜天笑眯眯地用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办事员的肩膀，办事员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当天晚上，刘胜天便得到确切消息，灵犀武校的人已经离开山顶，前往山外的生态园了。


    “太好了，立刻安排一辆车，我现在就上山看看。”刘胜天拍大|腿。


    夜色降临，一辆村委会商务车驶上灵犀山山顶，刘胜天带着一个办事员潜入灵犀武校之中，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灵犀武校那扇牢不可破的校门，并没有上锁，连门边树下的臭狗都带走了。


    刘胜天就像一个闯进恶龙宝窟的探险者，两眼发光地望着周围的一切，恨不能将每一寸墙面和地砖都牢牢刻印在脑海里。


    “小张啊，你去打听打听，他们这建筑队是在哪儿找的。”刘胜天趴在花坛中间，稀罕地把镂花地砖摸了又摸，“我老舅家最近也要翻新重建，要质量好的建筑队，村里用的那些建筑队都不行，钱都花在酒桌上了，实际质量太差。啧啧，你看人家这花园地砖，都比我家里客厅铺的景观地砖精致。”


    小张在后面举着手电筒，连连应声。


    刘胜天转到后院时，眼睛都直了，他只是听说网上有个灵犀武校的视频特别火，说灵犀武校的学生宿舍多么多么豪华，但他私心里是不相信的，想一想山顶这么小一片地方，能建出个什么花儿来，多半是网上的人图新鲜，所以才大惊小怪地称赞。


    直到今夜，新校舍大楼出现在刘胜天面前，他才被深深地震撼了，折服了。这哪里是大楼，这分明就是艺术品！刘胜天为了给自己盖别墅，也认识不少建筑设计师，他们给刘胜天出的方案，一眼看过去都知道是很费钱的乡村别墅，可是，费钱，和艺术，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前者能让刘胜天在村里挺有面子，后者却能让刘胜天有信心邀请上级领导来游玩，这价值就完全不同了。


    可惜一楼的大门锁着，没办法进去看一看，不过，光是看外表，刘胜天都可以确定，里面只会更好。


    “快快快，给我找到灵犀武校的视频，我全部都要。”刘胜天激动道。


    办事员连忙打开手机，给刘胜天下载。


    稍晚时候，刘胜天参观完灵犀武校，确定学校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可能出现的碍事人员或动物，他立刻打电话联系到村里负责接待开发商的人，叫他立刻发布消息，招商发布会前一天，他们临时加一个项目，参观灵犀武校！


    在回程的车上，刘胜天看完新校舍大楼的视频，眼角发红，恨不能立刻给自己也搞一套，不行不行，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打开新校舍大楼的大门，无论如何也要带人进去看看。


    刘胜天在心里谋划定明天的安排，又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人阻截可能出现的施工人员，防止他们跟灵犀武校的人通气，又安排村派出所的人在山下守着，保证参观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刘胜天的计划进行，甚至比他想的还要顺利，灵犀武校的施工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出现，新校舍大楼一层的门锁也形同虚设，刘胜天带着开发商们尽情地参观完灵犀武校，几个大的开发商都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一定要参与到灵犀村的武术文化主题建设中。


    刘胜天陪了一天的参观，丝毫不觉得累，直到周三傍晚，他笑着送走最后一波参观者，心里的喜悦已经快要溢出来，明天的招商会，他会谈成一笔天文数字，他将成为灵犀村建村以来的最大功臣，这样的业绩，即便是进一步的仕途晋升，也绰绰有余。


    也算是对那位一力保下他的领导有了交代。


    刘胜天红光满面地回到家中，准备洗洗睡，以充沛的精神应对明天即将召开的招商发布会。


    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也掉落红包！


    第65章 、地底深处5


    刘胜天额上的汗顿时下来了。


    他把每个口袋都掏出来一遍, 又去翻公文包、皮夹子，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全都没有！


    “喂, 看见我的手机没有？”刘胜天冲正在熨衣服的保姆叫道。


    保姆一脸茫然：“什么手机？”


    刘胜天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描述一下自己的手机, 突然闭上了嘴巴。


    那支手机是一支十分特殊的保密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方式，就是他上头那位大领导的手机号。


    这支手机刘胜天一向不离身，连睡觉都要放在安全的位置, 防止被人拿走,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都要确定这支手机在不在手边。


    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太兴奋了, 以至于得意忘形, 将这支手机不慎遗落在什么地方。


    幸好今天他的行程比较简单，他只去了一个地方，就是灵犀武校。


    刘胜天立刻打电话给小张, 叫他备车，立刻再去一趟灵犀山顶。


    “我丢了东西。”刘胜天说道，“我得上去找找。”


    小张这时候正处于即将升职加薪的振奋期, 灵机一动, 说道：“主任, 这么晚了，我去找吧，是什么样的东西, 您告诉我, 我掘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


    刘胜天听到这话, 却像是被踩中了痛脚一般：“什么叫什么样的东西, 就是手机, 手机！我的手机，我自己知道什么样，用不着你给我找，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把车叫来，我自己去找。”


    小张被刘胜天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赶忙答应下来，没敢再提别的。


    半个小时后，夜色已深，灵犀武校大门被车灯照亮，刘胜天打开车门，匆匆走下来，和小张一前一后走进灵犀武校。


    “主任，您要找的就是手机吗？您的手机确实丢在学校里，有没有可能在路上呢？”小张热心地询问。


    刘胜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说话不过脑子吗？我全程坐车，还能丢在哪儿？车里又没有，只能掉在这破学校里了。”


    “那手机……”小张看了一眼刘胜天手里拿着用来照亮的手机，“不是您手里这个吗？”


    刘胜天照着小张脑门打下去：“笨蛋，白痴，没长脑子！我手里这个又没丢，我找个屁啊！”


    一顿暴揍之后，小张终于消停了，不敢再多嘴多舌。


    刘胜天深吸一口气：“我们分头找。”


    小张还想问什么，嘴巴嗫嚅了一下，又闭上了。


    黑黢黢的校园中，两处光芒亮起，刘胜天和小张分片区寻找，刘胜天找后院，小张找前院。


    前院花丛中，小张分开茂密的灌丛，爬在地上摸来摸去，一不小心抓到一把带刺的枝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摸了十五分钟后，仍然没有找到手机。


    小张嘴里咕哝：“手机长什么样也不说，什么颜色也不知道，跟着主任做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干嘛不用自己手机给自己打个电话呢，这么简单的方法，刘主任不会不知道吧！”


    小张从刚才就想提醒刘主任这个最常用的方法了，可是，刘主任那么凶，看起来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他根本不敢说，万一刘主任又骂他没长脑子怎么办，下次有提拔机会，刘主任肯定不会选他了。


    没办法，只能用笨办法，把每个角落都摸一遍，就算最后没找到，至少对刘主任也有个交代。


    就这样，小张摸了两个小时，一直到月亮升上天顶，一看时间，已经11点了。


    小张打了个哆嗦，拉紧衣服，从最后一块灌木丛里钻出来，四下张望。


    周遭十分安静，车头灯不知何时熄灭了，空无一人的操场中，只有山风猎猎吹拂的声音。


    忽然间，门前的树梢动了一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张吓了一跳，抓紧手电筒，只听“嘎”一声，有只乌鸦从叶片里跳出来，飞过院墙。


    “能找的地方也都找过了……”小张哆嗦着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算完成任务，去找刘主任交差吧。


    “刘、刘主任？”


    他绕过学堂，来到后院。


    新校舍大楼屹立在月光中，因为楼体设计缘故，朝向小张的这一面完全淹没在月影里，像一只蛰伏在山顶的黑色巨|兽，校舍大楼中间环抱的小花园，也沉在暗影之中，一簇簇梅花桩猛一看像一动不动站在暗影里的人，把小张吓了一跳。


    “刘主任——你在哪里？”小张压着嗓子叫了两声。


    没人回应。


    “刘主任——”


    小张恐慌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刘主任失踪了。


    ……


    刘主任失踪了！


    这个重磅消息一天之内传遍灵犀村。


    上至八旬老太，下至三岁小孩，都听得耳朵起茧，无人不知刘主任失踪。


    只因为第二天白天，是灵犀村举办招商会的日子，刘主任为了筹办这次招商会，花了不少心思，早早在村里拉起横幅，支起宣传喇叭，还在村广场中间支起舞台，要大操大办一番。


    偏偏刘主任本人却没有出现在招商会上，开发商们也没有接到任何提前通知，纷纷来到广场上，却发现招商会根本无人主持，他们一腔热情都被昨天的参观煽动起来了，到了拍板投钱的环节，刘主任却没出现！


    这就像美味珍馐已经陈列在餐柜中，拿着钥匙的那个人却没出现，一帮饥肠辘辘的食客只能围着餐柜，大眼瞪小眼，看得见吃不着。


    开发商们的耐心是很有限的，三番五次催促村委会的人联系刘主任，都没得到他们满意的结果，开发商当即炸了。


    “刘主任是不是耍我们？”


    “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我们千里迢迢赶到灵犀村，现在告诉我们，招商会不办了？！”


    村委会的人手足无措，没有一个人能代替刘主任的位置，把招商会举办下去，毕竟，只有刘主任自己清楚他要通过招商会搞多少钱，怎么搞钱，为了保证信息安全，刘主任没有把敏|感信息透露给任何一个人，连他身边的办事员也不知道。


    面对暴怒的开发商们，村委会的人不得不推小张出来。


    小张还处于神志不清状态，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眼，作为最后和刘主任见面的人，小张面对无数次审问，内容都差不多，最后在哪里见到刘主任，刘主任说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见了……


    “手机……不见了。”小张惯性地张嘴，说出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内容。


    “什么手机不见了？”“这人谁啊，推出一个小文员，就想应付我们？”“话都说不利索，叫你们管事的来！叫村长来！”


    开发商们不满地将小张推来推去，村长不得不赔笑出来，告诉开发商们，小张就是最后的目击证人，所以只能由他来解释。


    开发商们这才平静了一些，盯着小张，催促他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我、我接到刘主任电话，说手机不见了，让我陪他上山找……”小张面露惧色，将昨天晚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开发商们脸色阴沉地听完，像是听到了什么蹩脚的谎言一样，根本没有相信的意思，而且脸色还更加难看了。


    “手机不见了？为什么不打电话找？”


    “现在手机都有定位，为什么不开定位找？”


    “是啊，这也太扯淡了，刘主任手机掉了，他叫人上去找不就行，还亲自去找？”


    开发商们七嘴八舌，堵着小张，不断发出质问，全都是小张回答不上来的质问——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可是刘主任只会说他不长脑子，所以现在他的证词就变得漏洞百出，他自己听着都不相信是真的。


    “肯定有鬼。”一个开发商忽然说道，“刘主任肯定是躲起来了。”


    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打开了思路。


    “是啊，什么失踪了，根本就是放屁！姓刘的肯定是背着我们私底下签了大客户，这回才假装消失，想把我们甩开！”


    “对，你们村委会这么多人，难道离了刘胜天就不转了？叫村长出来，招商会继续办，我们要买地！”


    “昨天都谈好了，就按照昨天谈的价格来！我们现在就要买地，管你刘胜天装什么鬼！”


    村长一看，开发商们不仅没有被安抚住，还更加激动起来，将他们村委会几个人团团围住，不让走，一定要把招商会办下去。


    村长的头都大了，要知道，他当甩手掌柜这么多年，从来没过问过刘胜天那些事，只等着从刘胜天那拿好处就行，他对这个得力的下属还是很满意的。现在，刘胜天失踪了，最焦头烂额的就是他，偏偏这些开发商还围着他喋喋不休，让他根本没有功夫去调查刘胜天失踪的情况。


    村里广场上闹成一团，眼瞅着要上演开发商和村委会互殴的戏码，村民们一个个伸头围观，将广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打呀，打起来！”


    “揍他，对，揍他脸！”


    在村民的起哄声中，两辆黑色高级商务车驶过街道，向灵犀山道方向驶去。


    这两辆车里载着的正是灵犀武校的师生们，快乐地结束了两天的生态园春游之旅，大家精神满满地返校。


    单向玻璃车窗内，学生们好奇地往外看。


    两天没回来，灵犀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在村子中间的广场有人聚众斗殴。


    第66章 、地底深处6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招商会上, 并没有人注意到灵犀武校的师生刚刚归来。


    两辆高级商务车顺利驶上山道，经过十五分钟盘山路，来到接近山顶的转角处, 却被设卡阻拦的村委会拦住。


    “下车，下车。”一名村委会干事粗暴地敲着商务车玻璃。


    玻璃降下, 露出徐冲冷漠的脸：“什么事？”


    “叫你们下车，听不懂吗？前面发生了重大案件，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现场。”干事嚷道。


    “什么重大案件？前面是我们学校, 我们是这里的老师和学生。”戚老头从后面把脑袋伸出来, 也毫不客气地冲着干事嚷嚷。


    干事被喷了一脸唾沫, 急忙后退一步, 一边擦脸，一边骂道：“管你是天王老子，也得下车！”


    学生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两天时间，回来就进不了门了？不会是村委会想趁着他们不在, 搞什么幺蛾子吧, 村委会以前可没少干这种事。


    徐冲默然注视干事片刻, 见村委会的人团团围上来，回头对师生说：“下车。”


    “——老头子回自己家还要向你们这些龟孙报备？你们哪儿来的胆子——什么？”戚老头被徐冲的“下车”噎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冲。


    “多说无益。”徐冲道。


    “行吧, 你是校长, 你说了算。”戚老头的嘴巴撇到了一边。


    车门打开, 灵犀武校的师生一个一个从车里下来。


    村干事露出一丝得色, 不过是一个破学校的师生, 竟然还敢跟村委会的人对抗，以为包得起两辆高级车就牛逼了，现在还不是得乖乖下来。


    村委会的人因为刘主任失踪的事情，焦头烂额从天没亮找到现在，一点收获没有，还被村长三番五次打电话又催又骂，此时积起一腔火气，一个个都面色不善，围在两辆商务车周围，不怀好意地盯着车门。


    只要这些师生一下来，他们就找茬把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毕竟刘主任是在灵犀武校消失的，作为校方，多多少少都有点责任。


    “嘭”！


    第一个学生从车门前跳下地，只见他身量高大，猿臂蜂腰，一看就是健身房都练不出来的好身材，落在地面上时，腾起一阵尘土。


    他放松随意地站着，身子微微躬着，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不善地扫过村委会众人。


    相比之下，村委会众人简直就像森林里的小矮人，一个个单薄如纸，不堪一击，他们不由自主散开了些，眼里的恶意也收敛起来，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


    狗娃坐在门边，所以第一个下车，他下车之后，便腾出地方，给他的兄弟虎子留下一条通路。


    虎子身量与狗娃相仿，个子却比他还高些，他扶着窄小的车门，弯腰走下车，耸起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遮住眼睛，略显小的休闲T恤紧紧绷在结实的躯体上，在村委会这些要么大腹便便、要么干瘦如柴的人中间，宛如鹤立鸡群。


    武校的学生依次走下车，一个个沉默地立在一边，无形的压迫感令商务车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村委会众人不由自主退开一大圈，他们脸上那些找茬的神色也变了，甚至带上几分战战兢兢。


    直到此刻，村委会众人才意识到，武校师生，和他们想象中柔弱好欺负的普通学生，完全不一样。


    “现在下来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徐冲来到干事面前，心平气和地说道。


    干事余光扫过他身后那些黑着脸的学生，再看看眼前这个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是、是这样的，也不是我为难你们，只是我们村委会刘主任昨天晚上在你们学校失踪了，现在我们正在学校里寻找刘主任，所以……”干事怂了，将实际情况和盘托出。


    徐冲沉默了一下，道：“需要帮忙么？我是校长。”


    干事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校长还挺好说话：“确实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们了解，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徐冲一点头，跟着干事往山上走去，见到村里负责治安工作的派出所所长，这所长是刘胜天亲戚，此时刘胜天不见了，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分分钟都是煎熬。


    “刘所长，这是山顶学校的徐校长。”干事简单介绍了一下。


    刘所长急忙拉住徐冲：“徐校长是吗，你来得正好，刘主任在你们学校不见了，我们已经全部搜过一遍，但没有发现刘主任的踪影，你跟着我走一趟，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徐冲却没有动。


    “徐校长？”刘所长面露疑色。


    “我们学校的师生这两天都不在学校里，校门也是上锁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人能进去。”徐冲平铺直叙道，言语间却在质疑刘胜天为什么会跑到他们学校里。


    刘所长讪讪道：“这个嘛，稍后再解释吧，现在关键是找到人。”


    徐冲也没有纠缠下去，跟着刘所长一起走进学校，当他看到本来漂亮的小花园被翻得乱七八糟，学堂的窗户玻璃被砸破一大块时，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刘所长赶忙解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都是为了找人，唉，徐校长，你说怎么这么巧呢，怎么你们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呢，但凡有一个人，我们也不至于做这样强制突破的事情。”


    徐冲的眼神冰冷刺骨，无声扫过全场，学校里一砖一瓦的破坏，全都收入眼底。


    他什么都没说，刘所长却感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升起，整个后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如果能找到人，一切都好说，好说，村委会照价赔偿给你。”刘所长急忙说道。


    他也不知道村委会会不会照价赔偿，不过，得先安抚住这个徐校长，好让他帮忙找人。


    徐冲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仍是定定地望着学堂被砸坏的玻璃，就在刘所长额头冒汗之时，徐冲说道：“前院没什么，走吧，去后院。”


    刘所长如释重负，可能是他想多了，一个村里学校的校长，就算生气，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本来刘胜天在这里失踪，他就应该无条件配合他们找人。


    这样一想，刘所长又理直气壮起来。


    徐冲跟刘所长来到后院，看到新校舍大楼前前后后都是人，漂亮的小花园被踩得乱七八糟，还有新校舍大楼屋顶大坡道两侧的五彩辣椒被拽得七零八落。


    不知道什么原因，宿舍门窗还锁着，村委会的人还没有突破进去，就在徐冲走到楼下时，二层走廊响起一阵响亮的电锯声。


    徐冲什么都没说，伸手在花坛边抓了一把鹅卵石，后退几步，对着二楼走廊丢过去。


    “哎呦！”“哎呦！”


    痛叫声接二连三响起，电锯砸在地上，崩开一阵火花。


    二楼走廊上跑动声不断，有人扒着围栏，气得对下面大骂：“谁这么不长眼，把兄弟头都砸破了。”


    刘所长脸色尴尬，冲上面人叫道：“跟谁说不长眼呢，赶紧给我停下，全都滚蛋！”


    上面的人一见刘所长来了，赶忙收拾收拾跑路。


    幸好徐冲出手及时，学生宿舍的门还没有被破坏。


    他带着刘所长来到门前，转过身，对刘所长沉声道：“每间宿舍都有窗户，从窗户里看一看，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刘所长还等着徐冲开门，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愣：“可是……”


    “学生宿舍是学生的私人空间，没有学生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徐冲垂眸，调整袖子，“教师宿舍也是一样。所以，我只能给你看我个人的宿舍。”


    “这……”刘所长还想说什么，看到徐冲阴沉到极点的表情，知道他们这是彻彻底底地得罪了这位校长，如果安安生生等着人家回来开门，还有可能获得许可，可是现在已经破坏成这样了，人家会配合才见鬼。


    刘所长没办法，只好跟着徐冲来到他的宿舍，徐冲房间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刘所长趴着床底看了看，便站起身来，说道：“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不过，其他房间我们也得查看才行，如果师生在场，我们是可以查看的吧？”


    “只要他们愿意。”徐冲冷冷地说。


    刘所长叫村干事把灵犀武校的车放上来，让师生们进学校。


    师生们看到学校被搞得乱七八糟，一个个火气都上来了，怒气冲冲地看着村委会这些人。


    “不，我不愿意。”虎子带头说道。


    金景澜笑嘻嘻凑过来，勾住虎子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我室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张铁蛋、狗娃他们也纷纷表示不同意搜他们的宿舍。


    两下里僵持住，刘所长出了一头汗，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村长打来的。


    “诶诶，村长，是，是，人还没找到。”


    “武校的学生回来了，他们……”


    “这……”


    刘所长抬眼瞟了一眼充满敌意的师生们。


    “好、好……”


    刘所长挂下电话，转过身，对自己人说道：“今天就搜到这里，撤了。”


    村委会众人停下手上搜寻的动作，一个个直起腰来，看向刘所长，见刘所长打手势让他们往外走，他们才缓缓地向外移动。


    “等等。”徐冲伸手拦住刘所长。


    刘所长疑惑地看向徐冲，不继续搜了，怎么这个徐校长还不乐意？


    “给我恢复原状。”徐冲指着花园。


    刘所长感到匪夷所思：“你说什么？刘主任在你们学校失踪的，村里没有找你们问责就不错了，只是搜索过程中免不了弄坏些东西，村里赔给你就是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徐冲盯着刘所长，语气越发阴沉：“恢复原状，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灵犀武校的学生们从两面围上来，将刘所长堵在中间。


    ……


    好汉不吃眼前亏，半个小时后，刘所长指挥着村委会的人把花园里踢倒的植物扶正，鹅卵石摆回原位，又命令众人把私自揣走的东西拿出来，一排鲜艳的彩色辣椒、几块铜浮雕、一只门把手陈列在台基上。


    还有那些恢复不了的，徐冲打电话给宋明理，问明了采购价格，当场算了一个金额，叫刘所长拿钱。


    “这个嘛，这个应该向村委会提交申请——”刘所长解释，报销和赔偿这块不归他管。


    然而徐冲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要么赔钱，要么别走。


    村长那边又打电话催刘所长，刘所长一咬牙，拿出自己藏的私房钱，转账给徐冲。


    临走时，刘所长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悻悻道：“你们等着吧，刘主任找不到，你们的麻烦还在后头呢。明天，上头就会派搜查队过来。”


    怪不得刘所长撤的这么快。


    徐冲忽然伸手拉住刘所长的后领子，将他拽了回来。


    “诶诶诶你干什么？我能做的都做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是！”刘所长慌里慌张地嚷嚷。


    “上头是谁？”徐冲问道。


    “这个嘛，你不需要知道，”刘所长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说，“你只要知道，上头对你们和刘主任之间的梁子一清二楚，我劝你们还是把刘主任放了，搜查队和我们可不一样，掘地三尺也会把证据找出来。”


    徐冲眯起眼睛。


    刘所长见徐冲不说话，以为他怕了，胳膊一挣，将他推开，冷笑道：“现在丢在你们这里的，将来我都会十倍讨还回来，徐校长，你好好等着吧。”


    刘所长撂下狠话，扭头就走，忽然间，他颈中一紧，差点把喉咙勒断，有什么像铁钩子一样的东西再次勾住他的后领子。


    那是徐冲的手。


    “你——”


    徐冲转动手腕，压着刘所长的脖颈向地面弯去，刘所长视线所及，是他刚才吐在地上的口水痕迹。


    “这里还没复原。”徐冲平铺直叙地说道。


    第67章 、地底深处7


    直到很久之后, 刘所长都不愿意回忆起那天中午在灵犀武校门口发生的事。


    他的手指在外衣口袋里微微发麻，好像刚刚伸进未干的水泥中，粘腻沉滞的坠感糊满每条指缝和每个指肚——那个徐校长强迫他把他吐的口水捡起来, 揣兜里带走。


    “实在太特么爽了！”张小花忍不住说。


    目送村委会的人狼狈遁走，灵犀武校的师生们回到校园里, 仍在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师父真是厉害，完成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张小花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夸张得作崇拜状。


    “啥心愿啊？”张铁蛋问。


    “真诚希望每个随地吐痰的人都把地面舔干净。”张小花说道。


    “俺滴娘嘞, 太恶心了吧！”张铁蛋想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随地吐痰更恶心吧, 会挥发到空气中, 每个路过的人都被迫呼吸……”张小花说到一半, 看见张铁蛋崩溃状捂住耳朵。


    “别说了，别说了！”张铁蛋丰富的想象力已经在意识里为他构建出栩栩如生的动态画面。


    “哈哈，小花的课业很好嘛, 怎么没有继续上灵犀中学呢？”刘刚过来声东击西，拯救兄弟。


    张小花面露失落之色：“家里不让我继续念了，说女孩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不如找个好人嫁了。”


    酸枣扭脸看向张小花, 偷偷拉住她的手。


    张小花冲酸枣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刘刚自知失言, 赶忙跟着鸣不平，张铁蛋也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气哼哼地说, 如果是他妹妹学习成绩好, 他说什么也要供他妹妹上学。


    “不过现在也很好啊！”张小花愉快道, “在咱们这上学, 可比灵犀中学厉害多啦！”


    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回，这才三三两两结伴返回宿舍，归置行李。


    徐冲和戚老头走在后面。


    比起学生们的天真无忧，两个年长|者的神色有些凝重。


    “小徐啊，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怎么就在咱们出去的时候，那姓刘的家伙就溜到咱们学校里来了？偏偏还给失踪了？”戚老头念念叨叨。


    徐冲面色阴沉，从刚才起就没有些好脸色，怼走村委会那帮人之后，他的心情也没有丝毫好转。


    戚老头没听到徐冲答话，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臂：“小徐啊，想要做成事并不容易，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像是这种飞来横祸，谁也没法预料，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咱们不是还有那个姓金的小子嘛，让他叫点人，帮帮忙，把学校重新修缮一遍也就是了。”


    远在宿舍门口的金景澜打了个喷嚏，总觉得不大妙，好像又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徐冲却摇了摇头：“戚师傅，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戚老头撇嘴，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姓徐的小子在想什么，本来他还想跟徐冲多聊两句，传授徐冲一些和政府打交道的秘诀，但是现在看来，徐冲是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只好揣着满腹经验遗憾地走了。


    徐冲见周围的人都走光了，独自来到学堂和院墙之间的夹角，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垂下眼睛静静等着。


    手机久久没有回音。


    徐冲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起堪称焦灼的神色，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手下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没有标记姓名，每天徐冲都会清理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不过，这个号码的每个数字都牢牢印刻在他心中。


    土土的联系方式，宋明理申请的号码。


    徐冲上一次联系是在昨天凌晨，土土告诉徐冲，已经成功捕捉目标对象，接下来就看徐冲的表演了。


    不错，这一切，都是土土和校委会事先规划好的。


    借口修缮学校，全体师生离校前往生态园，制造校园里没人在的条件，再把消息散播出去。


    时间节点也是正好卡在招商会前一天，这个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开发商们差不多都已经抵达灵犀村，在刘胜天的安排下，住进了对面的豪华山庄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刘胜天得知灵犀武校没人的消息，很难把持住不破门而入，事实上，他的行为轨迹也和校委会设想的一样，不仅闯进灵犀武校，还带了一波又一波的开发商前来参观。


    时至此刻，土土的完美不在场证明还没有形成，她需要一个契机，引着刘胜天避开其他人，单独进入学校中，这个契机不好找，幸亏土土发现刘胜□□服内侧口袋中隐秘存放的另外一支手机，并把它偷了过来。


    只要进入土土的地盘，所有东西都相当于对她敞开，她拿走刘胜天的秘密手机之后，刘胜天果然连夜上山寻找。


    “放心吧，人已经被我关起来了，跟刘胜天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刚刚哭着逃了出去，嘿嘿。”


    土土坏笑的声音犹在耳畔。


    徐冲握紧手机，目色又暗沉几分。


    明明一切都已经顺利完成，土土为什么不回应了？


    难道是因为……


    徐冲再次看向学堂破掉的窗户。


    学堂屹立在开阔的操场前面，没有任何遮挡，每一扇大玻璃窗都倒映着蔚蓝的天空。


    四月的正午，阳光灿烂，山顶的天空更是呈现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浅蓝，环绕在这样的天空之下，红砖青瓦的学堂显得格外漂亮。


    只除了那两块打破的玻璃，它像两个黑黢黢的洞口，没有玻璃，什么也不反射，突兀地出现在学堂表面，令本来漂亮的学堂显出几分诡异的破败感。


    徐冲进入学校之后，就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在陪着刘所长查看校园的过程中，徐冲试着给土土发了两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他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


    以前只有土土联系不上徐冲，从来没有过徐冲联系不上土土，任何时候，只要徐冲给土土一个消息，土土都会立刻回复，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不，准确地说，是蓝牙耳机立刻出现在他耳朵里。


    可是现在，他的耳朵空空荡荡。


    徐冲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暴躁地在狭小的墙角打着转。


    他发现，当土土不回应的时候，他想找到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甚至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种她随时都在学校里，想找她随时都能找到的安全感，并不是来自于徐冲自身，而是来自于土土的随叫随到。


    现在，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在哪里，学校的损毁会不会让她像人类一样受伤，所以才没办法回答他，也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她，怎么样才能帮助她。


    ……


    对了。


    徐冲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转身走向新校舍，打开日常锁死的地下一层大门，谨慎地回身锁上，走下楼梯，来到一条黑黢黢的走廊之中。


    地下一层没有开灯，只有些微光线从面朝山谷的宿舍里透进来，徐冲穿过一格一格银灰色的窗户投影，来到走廊尽头处。


    那里有一架新装好的电梯。


    电梯门上还贴着封条，上面写着：装修中，请勿开启。


    徐冲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封条撕掉。


    他能想到的土土有可能在的地点只有一个，就是这电梯的底部，位于地下18层的小黑屋——囚|禁刘胜天的地方。


    因为距离地面太远，所以才收不到手机信号。


    ……


    与此同时，灵犀山体深处。


    漆黑一片的石室中，肥硕的身躯瘫倒在地板上。


    经过一整夜的嚎叫、骂娘和哭丧之后，刘胜天终于耗尽力气，在饥饿和恐惧的双重打击下昏迷过去。


    黑暗中，一层无人能见的涟漪荡开，石室周墙壁上有类似的透明物质像卷轴窗帘那样一层层卷起来，好像有无形的手将它们收起。


    土土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观看石室地板上躺尸的死胖子，确认刘胜天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才彻底解除石室上的隔音结界。


    这隔音并不是为了阻止刘胜天的哭叫声传出去的，毕竟这里距离地面有几十米，刘胜天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土土是为了防止外面的声音传到石室里面，被刘胜天听见，为了赶工期，土土把刘胜天丢进石室的时候，她的电梯井还没修好，所以她现在不得不一边关着刘胜天，一边紧急修建电梯井。


    如果刘胜天听到她修电梯井的声音，保不齐就会猜到什么，比如电梯是临时修建的，再去调查学校最近的网购记录……这些记录当然都可以抹掉，但是网络上发生过的交易，保不齐就会留下痕迹，一些掌握着高级权限的人，如果想调查，这些痕迹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因此，土土只能从刘胜天身上下功夫，不让刘胜天知道自己被困在哪里，不让刘胜天得到任何外部线索，那么，他就无从猜测困住他的幕后黑手是谁。


    将来肯定是要把刘胜天放出去的，怎么放出去，土土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关在小黑屋里的过程中不出纰漏，那么刘胜天是没法知道他究竟是被谁关起来的。


    “诶……”土土趴在电梯井边缘，疲惫地叹了口气，足足两天时间，她都没有见过她可爱的小弟子们了，没有小弟子，就没有能量，就像一个人饿了两天没吃饭一样，可是还要干重体力活……土土现在就像一条死鱼，只想翻肚，不想干活。


    忽然间，上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土土向上看去，她感觉到那动静是从很远的地面传来的，似乎在她的电梯井正上方。


    她很快意识到，能走到那个位置的只有校委会的三人，今天周四，啊，徐冲他们从生态园玩回来了。


    可是，徐冲站在电梯井上方干什么？


    电梯……根本不能用啊！


    第68章 、地底深处8


    徐冲目光下移, 按在开门按钮上。


    对于直接打开电梯门这件事，他没报什么希望，因此, 当开门按钮飞快亮起又飞快熄灭，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时, 徐冲有些意外。


    他走进电梯中，三面磨砂墙隐约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电梯按钮显示1-18，徐冲试着按了1，电梯一动不动。


    他想了想, 又按下18。


    18亮起, 电梯门徐徐关上。


    “轰——”


    电梯忽然向下坠去, 挂在电梯厢上的缆绳另一端仿佛没有收束的空线, 根本起不到平衡作用。


    电梯厢在黑黢黢的井中飞快坠落，不断撞击到墙壁又弹回来，空空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在电梯井中发出可怕的动静。


    照这个势头下去，电梯厢非得跌坏不可，里面的人也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刹那间, “嗡”的一声金属震鸣响彻电梯井。


    电梯厢下坠速度明显放缓, 也不再左右摇摆, 而是像正常电梯升降那样规矩地直上直下。


    “叮”，电梯厢稳稳停在半空中。


    “呼……”土土吐了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


    电梯厢掉下来的时候, 她差点被吓死, 没想到徐冲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家伙, 竟然会强行登上电梯。


    不是, 她就很好奇, 徐冲到底怎么想的，放着电话不打，非要坐没修好的电梯下来，这是在考验她接重物的能力吗？！


    土土伸出手指，虚空点着电梯厢，电梯门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向两边打开。


    电梯内的灯光洒在电梯前的一小片石窟平台上，照亮里面的空间，三面磨砂金属墙中间，土土担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电梯里没人！


    土土愣住，没人上电梯，电梯怎么会掉下来？


    她顿时紧张起来，拿出maxpro，准备给徐冲打个电话，却发现地下没信号。


    啊这。


    破案了，徐冲怪不得没给她打电话，原来是信号不行啊！


    土土虽然在maxpro和徐冲手机之间建立了特别通道，即便在没信号的时候她也能联系上徐冲，但那毕竟要消耗能量，她平时还是直接用华国电信运营商的信号，反正宋明理都给她交电话费了，不用白不用。


    只是今天土土太投入地修建电梯井，没注意到自己手机没信号了，不知道徐冲联系不上她，有没有着急。


    土土感到下巴有些痒，忍不住挠了挠。


    这时候，电梯厢顶上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


    土土向上看去，只见石窟上方，与电梯厢顶之间的一处一米左右的空档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啊……不是吧。


    “徐冲？”土土试探着叫道。


    动静又不见了，只有嘶哑低沉的中年男声在洞窟中回响。


    土土愣住。


    她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对了，刚才，她好像还摸到了肉乎乎的双层下巴。


    土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向电梯厢中看去。


    磨砂金属墙面隐约倒映出一个人影，大腹便便的身躯，中等身高，头发稀疏的额头……


    “诶呀！”土土向后退了一步，伸开两手，吃惊地看着这肥厚的手掌——第一，她没手，第二，这也不是她曾经有过的手。


    不知怎么回事，土土钻进了刘胜天的身体里，现在，她正顶着刘胜天的身体，站在洞窟前，面对刚刚被她接住的电梯。


    一股狂喜涌上土土心间。


    她她她有身体了！


    她又可以像人一样站着了！


    虽然这身体有点讨厌，但毕竟也是一具身体，以一推百，她能控制刘胜天的身体，肯定也能控制别人的。


    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能量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早知道能量这么有用，能开发出这么多实用技能，她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自怨自艾，早点投入到能量积攒大业中多好！


    土土心中愈发坚定了好好建校的决心，她要招更多更多的小弟子，囤积更多更多的能量，然后，给自己挑一具合适的身体！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她辛辛苦苦建的宿舍，漂亮的花园，还有空中游泳池，她自己都不能住，只能看着别人享受。现在可好了，她能拥有人的身体，所有她建设好的漂亮建筑，她都可以亲身享受！


    ……


    徐冲蹲在电梯厢顶上，默默注视着光芒中一动不动站着的身影。


    冷汗慢慢从他额上渗出来，在微光中微微发亮。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况。


    就在刚才，他本来想搭电梯下来。


    但是，电梯门还剩一条缝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把手从中间挤进去，硬是扳着电梯门，一点点掰开。


    徐冲闪身从电梯门中出来，两只手撑着电梯门外侧那一层门，看着里侧电梯厢的门徐徐关上。


    电梯厢开始下行。


    徐冲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电梯厢顶部出现在他面前。


    他轻轻一跃，跳至电梯厢顶，一手绕住缆绳，随着电梯厢一起下降。


    他还是不喜欢被关在电梯厢中，那样太被动了，不如在开放的电梯井里安全，至少遇到故障时，他还可以顺着缆绳爬上去——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事实证明，徐冲的顾虑是正确的。


    电梯厢开始飞速下坠，在石壁上撞来撞去，如果徐冲待在电梯厢里，这会儿肯定已经撞晕了。


    但他拉着缆绳，以缆绳为中心转动，有下面电梯厢坠着，摇晃的不算很厉害，这个间歇，徐冲向电梯井壁上看去，找到一处能落脚的地方，立刻抛开缆绳，跳到石壁上。


    徐冲站稳了身形，才往下看去，这个时候，电梯厢就在他下方不远处停住了。


    似乎有一股力量重新拉住缆绳。徐冲等了一会，确认电梯厢不会再往下坠，这才跳回缆绳，顺着缆绳溜到电梯厢顶，于是就有了土土听到的那声轻响。


    接着就有了……两人以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碰面的这一刻。


    徐冲听见刘胜天的声音在叫他时，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如同猎豹一般弓身蛰伏在电梯厢顶上，黑暗中熠熠发亮的眼睛紧盯着电梯光芒中站着的中年男子。


    不知怎么的，徐冲总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身上有种不协调的气质，他看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堆积着脂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本来满脸贪婪油腻之气，却因为这一个笑容变得朝气蓬勃，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情跟着变好。


    徐冲一阵恶寒，脸色又黑了几分，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怪异的想法，或许是地底深处有些缺氧，他产生幻觉了吧。


    夜长梦多，继续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徐冲决定速战速决。


    他猛然从电梯厢顶钻出来，轻盈地跃下地面，以肉眼难测的速度扑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果然反应不及，被徐冲扑倒在地，徐冲捏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过去，面朝下按在地上，抬起手，准备照着他的后颈劈下去。


    猛击后颈可以直接致人昏迷，徐冲懒得跟刘胜天废话，多说多错，不如一下劈晕，总之，他和刘胜天绝对不能打照面，这样土土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徐冲的手快如闪电，劈到一半时，却生生顿住。


    他听到maxpro的铃声响起，目光移动，定在刘胜天手中，那只肥厚的左手中，正扣着熟悉的银白色maxpro。


    徐冲眯起眼睛，瞬间，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土土的手机为什么会在刘胜天手中？


    几种猜测都非常可怕，以至于徐冲眼神变化，从冷漠嫌恶中生出一抹杀气。


    就在这个时候，被徐冲用擒拿手死死按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挣扎起来，使劲把脸从完全朝下的状态转到一边，气呼呼地埋怨道：“摔死我了，徐冲你快给我下来，能不能让人说句话了？”


    徐冲僵住。


    刚才感觉到的违和感，并不是缺氧造成的幻觉。


    他慢慢地放松反扣住“刘胜天”手臂的五指，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地下的中年男人。


    此时，电梯门不知为何仍然没有合上，电梯里的光芒越过徐冲的肩膀，洒落在地面上，映亮中年男人微显松弛的脸庞。


    中年男人在生气，黑溜溜的眼睛转向徐冲，徐冲似乎在他脸上看到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发脾气似的表情，这一次，徐冲却没有觉得怪异，他确定自己透过刘胜天看到了另一个人。


    “……土土？”


    “诶，是我呀。”土土脸上埋怨的表情不见了，一瞬间展开一个开心的笑容，“你发现啦。”


    ……


    黑黢黢的石窟中，两个年龄加起来有70岁的男人相对坐着。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地底深处9


    “……所以就是这样啦。”


    晦暗的石窟内, 土土将她进入刘胜天身体的全部过程讲了一遍。


    徐冲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土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东西吗？”


    “划破了，”徐冲说, “疼么？”


    土土摇摇头：“不疼。可能是我能力不足吧，还没办法和这个身体的感官系统完全对接, 现在脸上摸着还是麻麻的，就像在捏皮垫子一样。”


    微光之中，徐冲扯了扯嘴角。


    土土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的面瘫校长刚才差点破功。


    “对了, 你们回来,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土土忙问。


    徐冲沉吟了一下：“没有。不过学校被他们弄乱了。”


    说着, 徐冲又盯着土土看。


    土土眨了眨眼睛：“弄乱了？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徐冲问。


    “没有啊。”


    “那就好。”徐冲道, “我以为……”


    土土仿佛有点明白徐冲什么意思，徐冲以为她和学校是一体的，学校被外人破坏, 她就应该有所感知？


    “啊这，刘胜天特别能折腾，我忙着盯他了, 还有电梯井的任务也特别紧急, 所以我没顾上看着学校, ”土土急忙问徐冲，“学校到底怎么了？你说乱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村委会进来捣乱，学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行, 我得上去看看——”


    “不要紧, 只是破了两块玻璃。”徐冲安抚道。


    徐冲不说还好, 一说土土的血压都上来了, 她猛地站起来, 一下冲到石窟顶上。


    只听身后传来“嘭”的一声钝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地面上。


    土土回过头，看到徐冲单手抱起刘胜天上半身，低头查看。


    诶呀。


    土土意识到自己起来的太猛，忘记带上身体。


    现在，她又回到无色无形的空气状态。


    刘胜天双目半闭，昏迷状态中还隐隐能看到眼白，嘴巴松弛地半张着，因为脸部脂肪堆积过多，压迫呼吸道，以至于呼吸中带着鼾声。


    土土看着一阵恶心，不想再穿回去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可以穿进昏迷的身体里，收获已经有了，没必要继续顶着刘胜天的身体，不仅麻烦，而且危险，万一刘胜天中间醒过来怎么办。


    这样想着，土土把蓝牙耳机抛出去，落在徐冲肩上，又骨碌碌滑下去。


    徐冲下意识伸手一抓，摊开手掌，看到是蓝牙耳机，又看了一眼翻白眼的刘胜天，立刻把他扔在地上。


    徐冲直起身，将蓝牙耳机塞进耳朵。


    听了几句后，徐冲微微皱眉，回转身去，将刘胜天翻了一面，两手绕过他肋下，像拖一条死猪一样拖着他进入石窟尽头的小黑屋。


    办完这件事后，徐冲走出小黑屋，石门在他身后合上，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里面还有空间。


    ……


    电梯向上升去，直至地下一层。


    徐冲回到地面，从地上捡起封条。


    “等等，让我想想，电梯放在这里还是太显眼了。”土土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你别管了，我要再改造一下电梯。”


    “好。”徐冲放下封条，顿了顿，又道，“村委会说上面会派人来调查。”


    “上面？”


    “没有指明是谁。”


    “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说明天。”


    土土心里有底，明天的话，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


    “你先改造电梯。”徐冲道。


    “我上去看一眼吧，不看一眼我总是不放心。”土土说道。


    “行。”


    土土不等徐冲上楼，先一步穿过楼板，来到地面。


    当她看到她可怜的彩色小辣椒们被拽得七零八落，果实排列在水泥平台上的时候，她简直要气炸了！


    还有翻得乱七八糟的花园草坪，摆的歪歪扭扭的鹅卵石小径……最令人心痛的是，打破两个大洞的学堂窗户玻璃！


    徐冲还没走上楼，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土土的诅咒声。


    “你爸的，气死我了！是谁干的，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不，不是哪一个人，是整个村委会，灵犀村村委会，我要他们全部完蛋！”


    “老娘已经忍了他们很久了！徐冲，这次绝对不能出纰漏，我们要一鼓作气干掉他们，永绝后患。”


    听到意料之中的怒骂，徐冲觉得本来缺了一块的部分，又被补全了，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土土和徐冲商量了一下，因为调查队马上会来，学校损坏的地方就先不修补。


    土土集中力量改造电梯，徐冲则带着学生正常上课，争取多掉能量，给土土做后勤补给。


    至于刘胜天，土土本来打算让张铁蛋做饭的时候给他捎带一碗，现在想一想，没有必要让他吃的这么好，只要不让他饿死就行了。


    土土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泥平台上那一排已经采摘下来的彩色小辣椒上，对了，彩色小辣椒是可以吃的，既然已经摘下来，那就尽快加入菜谱消耗掉吧。


    当然，这么好的吃食不能便宜了刘胜天，彩色小辣椒在外面卖的可贵了呢……


    “咻”的一下，水泥平台上的彩色小辣椒消失不见，几乎同时，它们出现在学校仓库里的菜筐中。


    土土将菜筐里本来装着的土豆拿出来，转运到地下18层的小黑屋中——这些土豆都不大好了，表面长出许多小芽芽，可不能给学生们吃坏肚子，至于刘胜天嘛，反正他也没什么正事要做，吃点发芽土豆也无妨。


    运完土豆，土土继续改造电梯，敲敲打打一直到彻底完工，不知又过去多少时间。


    她轻舒一口气，打算去地表吸收点能量。


    正在这时，徐冲发来一条消息，说调查组的人来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地底干活的时候，徐冲有事联系不上她，土土现在都开着特别通道。


    没想到立刻就用上了！


    调查组的人，提前来了！


    土土立刻打点起十分精神，给小黑屋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结界，这才冲上地面，准备应战。


    刘胜天失踪事件，引起上面的反应远比想象的剧烈，失踪不到24小时，上面已经派来调查组专门调查这件事，刘胜天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不过，这次派来的调查组，却不是什么正规部|队，而是五个便衣打扮的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从言行举止间，可以感觉到他们是训练有素的。


    带队的人姓岳，其他人叫他岳队，这个岳队十分客气，向徐冲说明情况之后，便带着四个队员分头行动，将校园里的每个角落仔细搜查一遍，看到破损的窗户后，还主动向徐冲道歉，一一记录下来，表示将来有人会给他们赔偿。


    “村委会已经有人赔偿了。”徐冲沉默了一下，说道，并不是他嫌钱多烧手，而是他本能感觉到，最好不要和这些人多牵扯。


    岳队笑了笑：“徐校长，你放心，我们不差这点钱，包括村委会向你们收取的费用，也可以一笔勾销。”


    徐冲面无表情地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岳队见徐冲没反应，叹了口气：“徐校长，我上来之前已经了解过情况，你们学校的师生确实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刘胜天失踪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是他确实是在你们学校失踪的，村委会会怀疑你们也是正常，搜查过程不够专业，以至于你们之间产生一些误会，这也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


    “我明白，”徐冲淡淡道，“学校也没有因此不配合调查。”


    “那就好，你们可千万不要有情绪，这件事上面非常重视，必须要调查出一个结果，如果你们知道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岳队顿了顿，“否则，只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土土就知道这个岳队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客气，明面上把场面话说满，实际上却在威胁徐冲老实交代。


    不过，土土和校委会前期的策划工作也没有白做，不，应该说成果显著，现在岳队还没有调查出刘胜天失踪和灵犀武校师生有任何关系，“不在场证明”，就说明了这一点。


    “我如果知道什么线索，”徐冲冷淡地说，“就不会让刘胜天踏进校门一步。”


    岳队脸色一沉。


    空气凝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岳队语气不善：“不应该吧，你们的新校舍不是还有地下室么？”


    徐冲微微扬眉。


    岳队迫近一步，拉下伪装，犀利的目光在徐冲脸上逡巡：“怎么，不是说没有隐藏线索？”


    “我以为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徐冲眼底闪过嘲讽，“没想到是隐藏线索。”


    岳队脸上瞬间腾起恼怒，很快又消失：“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徐校长给我们带路。”


    “好。”徐冲转过身，率先向活动大厅走去。


    五分钟后，徐冲和五名搜查队员来到地下一层。


    “喝，真是别有洞天。”岳队欣赏着朝向山谷的空置宿舍单间，其他四名队员飞快地进行着搜索工作。


    直到每个房间都仔细搜索过一遍，四名队员回到岳队面前，向他报告，什么都没有。


    岳队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目光越过站在走廊中间的徐冲，看向他身后，问道：“走廊尽头是什么？”


    “是个电梯，正在装修。”队员答道，“我们刚才检查过，确实没法用。”


    “没问你，”岳队目光沉沉，盯着徐冲，“我在问徐校长。”


    “是个电梯，不能用。”徐冲道。


    “能打开看看么？”岳队似笑非笑，仿佛已经抓住了关键证据。


    “随便。”


    岳队从徐冲身边经过，撞开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地说：“我们是专业的，没有什么能逃过我们的眼睛，不要心存侥幸。”


    徐冲慢慢跟上去。


    十分钟后，队员用工具打开电梯门，岳队看到电梯里有-1、1、2、3四个按钮，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学校就是想装个电梯方便上下楼。


    可是，他本能感觉不对，楼上他们都搜查过了，明明没有给电梯留出空间，那么，这个电梯到底是去哪里的呢？


    “把电梯顶给我砸掉。”岳队说道，“底盘也砸掉。”


    说着，他又用那种猫玩耗子一般的眼神打量徐冲，似笑非笑地说：“放心，徐校长，损坏费十倍赔偿。”


    徐冲冷着脸，似乎很不高兴。


    岳队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催促队员快点干活。


    电梯顶先卸开，岳队亲自上去查看，他身手矫健，如野狗上墙般猛地一窜，两手便扒住顶部打开的窗口，撑着身子往上探去。


    当他看到上面并没有电梯井，而是井架顶端安置缆绳转盘的结构时，露出了然的笑容。


    “砸，给我把底盘砸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人就在下面。”


    作者有话说：


    晚了，本章掉落红包包~


    第70章 、地底深处10


    然而事情并不像岳队想的那样。


    两个队员一阵暴力突破, 电梯底盘应声而开，位于底盘下方黑黢黢的空间并不深邃，甚至可以一眼看到封闭的土层。


    “岳队, 下面什么都没有。”两个队员如实向岳队汇报。


    “什么？！”岳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下面是地。”队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岳队急忙过去扒拉开两人，向底盘大洞看去，他趴在电梯地板上，屁股撅得老高, 不死心地看了又看, 伸手向队员要来切割工具, 又剖开一片空间, 自己跳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不大，岳队双脚落在地上时，他的上半身还在电梯厢里。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不可能。”岳队额上的汗下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走廊中站着的徐冲，徐冲依然没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他折腾。


    这电梯分明有鬼, 否则怎么会把升降轮|盘修在这么低的位置, 分明是通向地下深处的秘密电梯，这种电梯岳队见多了，他奉命搜查某一名特殊人物的时候, 那人就以为可以用这种方式脱身, 结果被他当面截住去路, 他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那个场景, 醒来时手都是麻的, 爽的。


    可是这一次，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徐校长，却摆了他一道。


    “这电梯下面为什么是实的？”岳队质问道。


    “因为在装修中，还不能用。”徐冲依然是那副平铺直叙的态度。


    “哦？是吗？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的鬼话？”岳队冷笑着，“工兵铲拿来给我！”


    队员应声拿出工兵铲，递给岳队。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亲自动手，来挖一挖你这个所谓的底，看看它下面到底有什么。”岳队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徐冲的反应。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


    徐冲依然没什么表情。


    蹲在徐冲旁边的土土轻舒一口气，徐冲的演技确实不错——或者说，他的面瘫脸持久性真的很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徐冲都不会露出破绽，这调查队选择工作日来调查真是太好了，尤其是这个深谙心理战术的岳队，如果让他碰见小羊羊，估计他们就要玩完。


    岳队猛挖几下地面，工兵铲和坚硬的岩层撞击在一起，震得他手臂发麻，这一回，他没办法再忽视一个事实——电梯下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人工填埋的土层和自然形成的土层是不同的，人工填埋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实现和自然形成一样的效果，岳队试着把电梯下面的每寸土地都挖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样，这就是一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实地。


    “嘭！”岳队恼火地一拳砸在底盘上。


    “岳队，我们现在……”队员试探着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没调查完！急什么！”岳队吼道，“把电梯给我搬开！”


    半个小时后，队员们将残破不堪的电梯从电梯井里搬出来。


    岳队拿着工兵铲跳进电梯井，把四壁全挖了一遍。


    “见鬼！”岳队喘着气，将工兵铲掷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液和灰土混合在一起，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令人很不舒服。


    然而，比起什么都没找到的现实，这都不算事了。


    现在一个冷冰冰的现实摆在调查队面前，上级领导问他们要结果，他们没找到“结果”。


    “再搜，继续搜，都愣着干什么！”岳队恼羞成怒的大嗓门回荡在地下一层的走廊中。


    队员们只好拎起工具箱，重新开始搜索地下一层走廊。


    自然，什么发现都是没有的。


    眼看着时间接近晚上十点，搜查队依然一无所获，岳队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打了个几个电话，汇报这里的进度。


    十点十分，岳队接到上级指示，收队。


    徐冲目送搜查队的车沿着黑暗的山道离开。


    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放松，又立刻紧绷。


    一个人从后面走上来。


    “小徐啊，这事情好像搞得挺大。”戚老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来到徐冲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山道上远去的车灯光。


    “戚师傅。”徐冲回过头。


    “嗯，老头子都看见啦。”戚老头拍了拍徐冲的手臂，“年轻人，做事业，压力确实不小。”


    徐冲不置可否。


    戚老头忽然凑近徐冲，神秘兮兮地问道：“不过，这事儿也太巧了吧，偏偏那个三番四次给咱们使绊子的刘主任就在咱们学校消失了，真的不是你小子干的？”


    徐冲脸色一沉，黑暗中视线在戚老头脸上多停了一秒：“怎么会这么想。”


    “嘿嘿，老头子见的怪事可多了，不过，调查队这么厉害，都没搜出什么证据，可能是老头子多想了吧。”戚老头摸了摸下巴，没有深究徐冲的话是真是假，将他轻轻放过，接着抬眼望向月光下山谷，意味深长地说，“可能是咱们运气好，刘胜天在这个关口上失踪，是老天爷都向着咱们。根据老头子的经验，如果刘胜天一直不出来，灵犀村，可能要变天啦。”


    灵犀村村委会是一个无法从外界瓦解的坚固堡垒，在这里，血缘亲族和利益纽带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就算上级委派下来的官员，也无法渗透进这座密不透风的堡垒。


    村委会牢牢把持着村中的一切事务、权力、邻里关系，在灵犀村中没有人能正常生活，必须依附于村委会，即便如此，如果关系不够硬，也会在下一次权力活动中惨遭碾压。


    看起来固若金汤的村委会，却也存在致命的弱点。


    这个弱点，正是看起来最强硬的那一点——刘胜天。


    管理着灵犀村所有土地资源的刘主任，手上掌握着所有人的把柄，当他有一天忽然消失，流言和猜疑便开始成几何倍数增涨。


    刘主任因为利益纠纷被人暗杀了——这是最早传说的一种猜测，也是最让人放心的一种猜测。


    但是很快，第二种猜测出现，而且传说得有鼻子有眼。


    刘主任消失是为了找一支手机，那是一支非常特殊的手机，专门为了和某些人联系才使用的保密手机，刘主任在寻找那支要命的保密手机时，手里还拿着他常用的普通手机——刘主任失踪当晚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办事员小张这样说。


    和某些人联系的保密手机，怎么会平白无故丢失了呢？这件事不能细想，很难说刘主任的失踪不是一件事前谋划好的行动，时间点还找的这样要命，正好是招商会之前。


    据说很多嚣张了很多年的地头蛇，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打掉的，明面上说是失踪，其实是突击调查，不和任何人打商量，不和任何单位通气，这样也就没有泄密的风险，能在目标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带走，所有的证据都没时间掩埋，在审讯中全部供述出来，将来某个时刻，这些证据便会成为呈堂证供，所有牵连其中的人都跑不了，一次收网，一网打尽。


    “听说刘主任被上面带走秘密调查了。”


    “不会吧？刘主任的级别够不上秘密调查吧？”


    “这个可能够了。”消息灵通人士搓着手指，作点钱状。


    “那村委会不得完蛋？”


    “要我说，这村委会完蛋算了，山庄招牌砸下来，没有一个无辜的。”


    “嘘……”


    谣言伴随着一半怨恨一半恐慌传得沸沸扬扬，距离刘胜天失踪的日子越久，相信的人就越多，渐渐地，村里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小孩，都知道刘胜天被上面的秘密调查组带走了。


    本来铁板一块的灵犀村村委会，瞬间变成外强中干的锈铁，轻轻一碰，就从中间断裂开来，碎成一地渣渣。


    村委会乱成一锅粥，所有和刘胜天有牵扯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至于那些本来想参加招商的开发商们，早就跑得影都没了。


    刘胜天失踪第五天，一名和刘胜天走得很近的副村长也不知所踪，甚至连他的家小都不见了，当天晚上，村委会火光冲天，刘胜天的办公室被大火吞没，浓烟凝聚在村庄上方，呛人的味道久久不散。


    每个人都坚信，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将要登录这座不起眼的村庄，然而处于风暴眼中的灵犀武校，却稳如泰山，照例进行着每天的三餐两课，丝毫不受影响。


    “嗝。”张铁蛋做卷腹动作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嗝，自言自语，“彩椒吃太多，现在打嗝都一股彩椒味。”


    “别说打嗝，我拉屎都是这味。”刘刚吐槽。


    “可恶的刘太岁！”张铁蛋向空中扬了扬拳头，“要不是他，我们的小彩椒还是观赏植物呢。”


    “嗨，他现在也遭报应了，不知道正在哪个小黑屋里被调查呢。”刘刚耸肩。


    “那不是活该么！”


    两人议论了两句刘胜天，张铁蛋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别处：“对了，你看见有人去仓库吗？”


    “没有，谁没事去那啊。”


    “我筐里土豆不见了，还能吃好几顿呢！”张铁蛋愤愤地说，“肯定是被人偷吃了！”


    “你那土豆都发芽了吧，谁偷吃那个呀，吃了也得拉肚子。”刘刚一边穿鞋一边吐槽，“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徐校长不是说吗，学校经费充足，伙食上不能省。”


    “嘿嘿，那倒是。”张铁蛋抓了抓后颈，不过，他从小饿肚子形成的节俭习惯，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过来。


    与此同时，漆黑一片的地底。


    泛着污秽气的石窟里，刘胜天一阵哆嗦，感到裤子一沉，又来了。


    他明明已经把土豆芽掰掉了，为什么！会这样！


    从一开始的崩溃，渐渐变成麻木，认命，刘胜天在短短五天中瘦了一大圈，现在就算出现在村委会门口，也没有人能认出他。


    “水……水……”刘胜天呻|吟着，从自己的排|泄物中爬起来，凑到石窟墙壁间，在那里，有一股细细的泉水，一直吊着他的命。


    舔着壁间的泉水，中年男人流下泪来。


    谁能想到，呼风唤雨的刘太岁，竟然会被人关在这么个地方，像地底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刘胜天依稀回忆起自己小时候，那些吃不饱肚子的日子，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是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画面。


    他也过过衣不蔽体的穷日子，家里兄弟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白天时间大半躺在榻上，节省力气少吃几顿，家里的田被人抢走了，也没有多少活儿要做，整日里想着的，就是去哪儿弄点吃的。


    他曾经发誓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后来果然通过自身奋斗实现愿望，他开始抢别人的地，他家里拥有种不完的地，后来他发现种地没有盖房子挣钱，他又开始和开发商、建筑队打交道……


    明明一切都越来越好，招商会即将成功举办，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上面那位领导也会对他大加赞赏。


    谁知道，竟然出了意外！


    不知道是谁把他打晕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他想威逼利诱对方都没有机会，也无从知晓对方的目的。


    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铤而走险绑架他，总不能是一时兴起，关在这就忘了吧！


    他一定要沉住气，等到那个绑架犯露出马脚。


    这样想着，刘胜天又挥舞着大舌头卷走墙壁上的泉水，甚至刮走两片新鲜的苔藓，补充日常所需的绿色蔬菜。


    五月中旬的某次周会上，灵犀武校校委会三人不知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商乐羊忽然问起：“那刘胜天就一直关着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maxpro里传来土土的声音，“好像该加土豆了。”


    第71章 、地底深处11、12


    因为刘胜天失踪, 一直以来积压在检察机关的举|报信也有了动静。


    宋明理告诉土土，现在有人着手推动刘胜天的案子，他们举|报上去的那些材料, 开始有人询问情况。


    “那是好事呀。”土土愉快地说道。


    “土土，你早就预料到刘胜天失踪, 会有今天的效果了吗？”商乐羊好奇地问。


    “这个嘛，”土土笑嘻嘻地说，“这谁能想到啊。”


    然而她越是这么说，商乐羊越是不信。


    土土肯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否则怎么能想出这么聪明的主意。


    宋明理亦是沉吟, 他也在猜测土土是不是早就算到绑架刘胜天会产生这样的连锁效应。


    不得不承认, 宋明理一开始觉得土土的主意非常荒谬, 不是一个成熟理性的人能想出来的办法，但是事态发展到今天，宋明理又必须承认, 土土的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简单粗暴，但是对付充满复杂算计、利益纠葛的村委会，却出奇的有效。


    宋明理是法律从业者, 所以更加明白, 要用法律武器制裁刘胜天这样的人, 非常困难。


    刘胜天背后的强权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将他从头到脚保护得严严实实，上有神秘保护伞, 下有灵犀村委会这块腐|败的土壤, 想要把刘胜天单独摘出来, 几乎是不可能的, 否则他也不会横行村里这么多年。


    但是土土却另辟蹊径, 采取了另一种方法，就是用绝对强权对付绝对强权。


    土土的绝对强权，来自于她的非自然力量，她可以改造环境条件，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不管谁来都找不到。


    刘胜天失踪了，这事实无可更改，就像保护伞能压下检察院的案子，刘胜天能横行村里、说要谁的地就要谁的地一样，蛮不讲理。遭到强权碾压的一方无法对抗，只能被动接受。


    以前刘胜天那条线上的人是强权的一方，他们享受着强权，享受着碾压别人的快|感，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被强权碾压的一方，那种不习惯、别扭一定会令他们非常难受，失去对事态的掌控力之后，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他们有更多的恐惧，有更多的死穴，从失控到毁灭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宋明理猜测的没错，刘胜天的案子果然在他失踪之后重新启动，曾经暗中阻挠的保护伞无声无息的消失，检察机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判定刘胜天罪证确凿，将刘胜天失踪这件事定性为畏罪潜逃。


    五月底，一场温雨打落海棠，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有人把印着刘胜天信息的通缉令贴在灵犀村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的电线杆上，村民们“呼啦”一下围上去。


    下山购买生活必须品的张铁蛋和刘刚见状，也想挤上前看看，可惜激动的村民们早把电线杆子周围的空地挤得结结实实，两人挤了半天，还在三层开外，只能听着里头的村民议论通缉令上的内容。


    “刘太岁终于倒台了！简直大快人心！”


    “俺说嘛，刘胜天哪会无缘无故失踪，肯定是提前得到消息了。”


    “嘿，这通缉令上写的，抓到刘胜天，一次性奖励5万元，提供线索的，奖励5000-1万元。”


    “去他家问问，他老汉肯定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刘胜天如何活该，他们该如何活捉刘胜天，讨论中不断涌现出各种脏话，大家士气高涨，决定去刘胜天家里碰碰运气，顺便有仇报仇。


    张铁蛋和刘刚对视一眼，他们想要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便从人群中退出来，拎着采购品回学到学校，向大家通报这个好消息。


    “特大喜讯！”张铁蛋嚷道，“刘胜天彻底倒台了，俺们刚才在山下看见抓他的通缉令。”


    “足足五万块啊，抓住刘胜天就能得这么多奖金，可见他犯的事儿不小，这次他铁定完蛋了。”刘刚幸灾乐祸地说。


    两人一嚷嚷，消息传遍学校，大家伙都摩拳擦掌，想下山找线索。


    “休息完了？”徐冲从后面走出来。


    一见到冷血无情徐校长出来，大家就知道下山找线索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今天的日程安排还是雷打不动的上课。


    就是不知道刘胜天什么时候能被抓住了。


    按照通缉令上的悬赏额度，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毕竟灵犀村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地方，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立刻被人知道，现在大家一门心思找刘胜天，迟早会有结果。


    不过，这一次，大家却猜错了。


    刘胜天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灵犀村村民没日没夜的骚|扰，刘家人几乎被逼疯，可是仍然没有人说出刘胜天的下落。


    至此，刘胜天已经失踪一月有余。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宋明理问土土。


    “现在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土土没有立即回答。


    宋明理告诉土土，刘胜天贪|污受|贿已经定性了，其他犯罪事实还在梳理，举|报刘胜天的显然不止他们一家，还有以前的陈年旧案，这些都要合并定罪。


    “就是说，就算现在刘胜天出现，他的保护伞也保不住他了？”土土问。


    “是这样。”


    “很好。”土土心情愉悦，并没有立刻注意到宋明理忧心的神色。


    “老三是有什么顾虑么？”徐冲注视着宋明理。


    “我们该怎么把刘胜天放出去呢？”宋明理说出自己的忧心，“总不能让他从学校大门出去吧，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和刘胜天失踪案有关，我们会遇到大麻烦。”


    “这个嘛，”土土卖了个关子，坏笑道，“你放心吧，我早就想好啦。”


    ……


    刘胜天醒来之后，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在这个黑洞洞的石窟里不知道呆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忘记时间，没有了白天黑夜的概念。


    一开始他还抱有希望，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吃苔藓、吃蚯蚓也要活下去，等到绑架犯露出真面目，他再想办法和对方周旋，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对钱没兴趣，只要用利益稍加引|诱，绑架犯就会上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绑架犯始终没来，刘胜天的希望一点点磨蚀，中间一度绝望，是突然增加的发芽土豆带给刘胜天新的希望，可惜他当时体力不支，没有抓住绑架犯添土豆的时机，因此白白错过了一次绝佳的和绑架犯交流的机会，刘胜天不死心，他相信绑架犯一定还会出现，要不然为什么还要给他食物？


    有一线希望最是磨人，刘胜天就在这一点点希望的牵引下，身心无时无刻不遭受折磨，渐渐地，每日“荤素搭配”也无法支持他的精神保持清醒，刘胜天进入半昏半醒的状态，浑浑噩噩地度过漫长时间。


    在这期间，绑架犯没有再出现，墙角堆积的土豆足够刘胜天吃两个月，没了添加食物的理由，绑架犯便不再来——好像他对刘胜天没有别的索求，所以也压根不和他碰面。


    头一次，刘胜天感到这么恐慌，所有事情都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他有一肚子威逼利诱的套路，却没有对象可以施展。


    “我要死在这了。”


    一个念头从刘胜天混沌的意识中产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使得他从昏迷中惊醒，意识因为恐惧而短暂地恢复清醒。


    刘胜天躺在自己的排泄物中，听着泉水顺着石头留下来的声音，还有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在爬动的沙沙声。


    忽然间，一个从未听过的清脆响声从背景噪音中分离出来。


    “叮。”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


    刘胜天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浑身的汗毛都因为激动而竖起。


    是电梯！


    刘胜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竟然在石壁上摸到一条缝隙！


    不是普通的裂缝，而是明显经过切割的人造物。


    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石窟，这只是绑架犯为了迷惑他，把正常的房间改造成了石窟的样子，绑架犯真是煞费心机！


    可惜，天不亡刘胜天，障眼法竟然被他无意中发现。


    刘胜天狂喜之下，肾上腺素狂飙，用力去推石壁，只听“咔嚓”一声，本来厚重的石壁，竟然活动起来。


    刘胜天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房间门竟然没锁！


    大概是绑架犯刚来看过一次，疏忽大意，忘记锁门，刘胜天关在这里的时间太长，房间里又充斥着污秽之气，绑架犯急于离开，没有仔细检查，也是情理之中。


    黑暗中，刘胜天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没错，这一次拉锯战，还是他刘胜天胜出！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比的就是一个耐心，谁先露出破绽，谁就输了。


    刘胜天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小心翼翼推开石壁，向外面看去。


    一架闪闪发光的电梯出现在他面前！


    连接着石门和电梯的，是一段装修良好的走廊。


    虽然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但刘胜天可以确定，这应该是一栋多层建筑。


    而他被关押在建筑中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狡猾的绑架犯，想要混淆视听，让他以为自己关在山洞里，太可笑了，以为他是那么好骗的么？山洞里怎么可能正好有一道山泉流过，每天不停歇地给他提供饮用水，一看就是人工水管改造的！


    刘胜天越想思路越清晰，没错，他早就被转运到了灵犀村以外的地方，他可不知道灵犀村里有这样的建筑，绑架犯可能想误导他，让他以为自己被关在哪个荒山野岭的山洞里吧。


    刘胜天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充满胸臆，他又活了过来！


    他谨慎地走向电梯，控制着发抖的手指按在下行键上。


    安全起见，刘胜天应该选择楼梯逃生，但他实在没有体力走楼梯了，而且也没看到哪里有楼梯。


    刘胜天在心中默默喊了几个不相干宗教的神明名字，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里面耀眼的光线差点把他的眼睛闪瞎。


    刘胜天强忍住热泪，走进电梯，看见一排按钮，从18层到1层，他犹豫了一下，按下2层。


    2层没亮，电梯一动不动。


    刘胜天只好按下1层，虽然他觉得直接下到1层可能有些冒险，会不会被大厅里的人发现。


    但是，经过实践，这些楼层里，只有1层能按亮。


    “上帝保佑，佛祖保佑。”刘胜天在身上画了个十字，“阿门。”


    电梯开始下行，他发誓，这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的18层，简直比下地狱还要胆战心惊。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个电梯的电子板竟然不显示楼层，黑黢黢的一片，什么提示也没有，要不是有1-18层的按钮，刘胜天会以为自己在下江海市著名的108层电视塔。


    “叮。”


    电梯终于到底，刘胜天松了口气，在电梯门打开一半的时候，就立刻闪身出去。


    看到外面的情形时，刘胜天暗道“天助我也”。


    电梯门前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而不是大堂，小电梯间里没人，只有一只滋啦作响的吸顶灯。


    小电梯间右手边有一个逃生通道，绿色的EXIT映入刘胜天的视网膜中，刘胜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没有什么比这个EXIT更令人振奋了，甚至那个金二少的镶钻帆布鞋都不能更令刘胜天心动。


    他飞身向安全出口扑去，中途差点左腿绊倒右腿，几个趔趄之后，他终于来到安全出口的门前，门上挂着个帘子，刘胜天迫不及待伸手掀开帘子，想象中外面是阳光灿烂的街道，人流涌动，他马上就可以获救，马上就可以回归人上人的生活。


    他一定要查出这该千刀万剐的绑架犯到底是谁，他要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对了，他还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他的保护伞，幕后主使别想着全身而退。


    “嘭”！


    一股大力砸在刘胜天后颈，他感到眼前一黑，最后一眼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门帘上滑动，然后无力地坠下去。


    刘胜天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这样就行么？”


    “再登记一下您的信息，我们稍后核实。”


    “俺们来的急，也没带身份证啊。”


    “没关系，有身份证号就行。”


    刘胜天从昏迷中醒来，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是灵犀村村民，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另一个说普通话，听起来像是公职人员。


    他逃出来了吗？被人救了吗？


    刘胜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他一生中的好运似乎都用在这一天了。


    他还以为自己又被绑架犯抓回去了。


    “那俺们抓逃犯的奖金什么时候能兑现呀？”村民热切地询问。


    “核实逃犯信息后，就会兑现，你放心吧。”公职人员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奖励流程。


    “成，成，那太谢谢您啦。”村民喜道。


    接着，刘胜天听到几个村民议论的声音，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门砰地关上，周围又安静下来。


    “可以把逃犯带走了吗？”另一个公职人员的声音说道。


    刘胜天还在想，逃犯是谁，难道绑架犯也被抓住了？是他被绑架犯打晕的时候，有人路过，替他报警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有灵犀村村民出现，听起来绑架犯是他们抓住的？不对啊，他明明被关在一栋18层高楼的楼顶房间，灵犀村又没有这么高的楼，应该是在市区或者郊区，对，灵犀村往外走二里地，就是山口平原，那里有开发商建的几栋山景房……


    刘胜天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忽然感到有两条结实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带走，找队里刘医生看看，等人醒来核实信息。”第一个公职人员说道。


    “刘医生看尸体的，你让他看什么！”另一个公职人员笑着吐槽。


    “那怎么办，现在医疗队又不在。”又是第一个人的声音。


    刘胜天的脑子“嗡”的一下乱了，不对啊，他们说的逃犯，怎么好像是自己……？


    ……


    刘胜天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当他醒过来，经历全身检查，被带到封闭的审讯室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成了“逃犯”。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是被绑架的！”刘胜天愤怒地大叫，但因为身体太虚弱，他真实发出的声音就像在叹气一样。


    坐在他对面的调查员不为所动，继续重复问题：“你是灵犀村村委会土地资源部门主任刘胜天，对吗？”


    “是我！我被人绑架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畏罪潜逃？”


    “我畏罪潜逃？我为什么要畏罪潜逃？”刘胜天大怒，“叫你们领导来，你们是什么部门的，谁给你们的权力抓我？”


    调查员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刘胜天面前：“看看这个。”


    刘胜天将信将疑地看过去，目光忽然凝滞在红头文件上印制的单位名称上。


    他的脸本来就很白，此刻蒙上一片死灰。


    怎么可能，在他被绑架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上面，竟然开始调查他了？


    不，这肯定不是真的，他肯定还被关在那栋楼里，现在这些都是他吃发芽土豆昏迷后做的噩梦！


    调查员见刘胜天不再叫唤，便把文件收回，公事公办地说道：“刘胜天，不要心存侥幸，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有人能把你抓回来。老实交代你犯的事！”


    经过连续三天的审讯，刘胜天对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他的精神彻底垮掉，身体也支持不住，调查员决定中断审讯，让他先恢复一些体力，再走后面的流程。


    “等一等……我还有事情想问。”


    审讯桌对面，头发花白，面颊凹陷，又黄又瘦的中年男人嗫嚅着说。


    调查员目光下移，看到刘胜天个人资料表上那张双下巴照片，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这样的事情，调查员见多了，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但为了刘胜天的精神健康着想，调查员决定给他这个提问的机会。


    “什么事？”


    “灵犀村那些人是在哪里找到我的？有什么证据说明我是畏罪潜逃？”


    调查员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在你们村一个没开发的山谷里。”


    “什么？？”刘胜天当即说道，“不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调查员不想跟刘胜天争辩已经定性的事情。


    “我不是畏罪潜逃！”刘胜天知道畏罪潜逃只会罪加一等，这个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本来就是被加害的一方，他有一种预感，绑架他的人可能和举报他的人是一股势力，目的就是要把他搞死，可笑他还天真地等着绑架犯跟他讨价还价！


    他必须把真相说出来。


    “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调查员兴致缺缺地反问道。


    “我当然有！”刘胜天深吸一口气，“他们关着我的地方，是一幢18层大楼的顶楼，有一间房间被改造成洞穴的样子。灵犀村没有这么高的楼，只可能是在汉州市某个地方，他们这么做用心极其险恶，故意制造出我畏罪潜逃的假象！”


    “18层大楼？”调查员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是坐电梯逃出来的。”刘胜天神神秘秘地说道，“电梯有18层，我坐了很久才下来，肯定是在顶层，只是我跑到逃生门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了。对了！我是被打晕的，体检可以检查出来！还有这一个多月时间，我都没见光，吃的都是土豆，那丧心病狂的绑架犯把我关在房间里，还不让我上厕所，我全都拉在身上了，你说如果我是自由的，我能这么干嘛？”


    刘胜天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廉耻心了，只要能让他洗脱畏罪潜逃的罪名，他什么都愿意说。


    调查员露出一丝嫌恶的神情，但又不得不承认，刘胜天说的确实有道理，正常人逃命，也不至于把屎拉身上啊。


    “18层大楼，有一个房间伪装成洞穴。”调查员记录下来，“好吧，我们会调查这件事。”


    “一定要抓住绑匪！他们用心极其险恶，很有可能是黑|恶势力，看不惯我招商引资，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害我，想到这些人还逍遥法外，我就睡不着觉！”刘胜天恶狠狠地说。


    调查员应下来，送走刘胜天之后，他找到他的上级，向对方汇报了刘胜天案件的最新进展，请示是否要调查刘胜天口中的绑匪。


    “他的意思是，有人绑架他到一栋高楼里，还伪装成山里的样子？”


    “是的。”


    “之后发现他逃生，又打晕他，故意把他丢在荒山野岭，让人找到他，制造他这段时间是躲在山里的假象？”


    “是这意思。”


    上级沉默了片刻：“他的精神是正常的吗？”


    “……检查结果在正常范围内。”


    “再查一遍吧。”


    “……是。”


    第72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1


    刘胜天落网之后, 灵犀村村委会几乎全军覆没。


    不久，刘胜天的那位保护伞——汉州市经济开发区的某位官员，也被秘密带走调查。


    汉州市上下震动,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委会主任，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大一串贪|腐大案。


    “这个刘胜天也是, 完全不考虑后果了，竟然把赵副区长也供出来。”


    “听说他……经历了一些古怪的事情，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


    “不会是保外就医的手段吧？”


    “不，我觉得他是真的疯了！就算将来从牢子里出来, 后半生也会非常惨。”


    ……


    这件案子给汉州市各级官员敲响警钟, 一些热衷人脉活动的官员听说之后, 纷纷收束心思, 闭门谢客，汉州市的环境为之一新。


    刘太岁落网，村委会势力彻底拔除, 最高兴的当然是灵犀村村民，他们不用再担心房屋被强征走，也不必给商业地产开发腾地方, 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祖辈相传的土地上, 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二高兴的, 就是灵犀武校啦。


    “土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修缮一新的学堂里，校委会三人坐在金景澜推荐的品牌天鹅绒沙发椅里, 一边开会, 一边从金景澜推荐的品牌欧式小圆桌上拿水果吃。


    “什么怎么做到？”土土看着鲜嫩多汁的小西红柿, 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可她只是个手机呀, 没有嘴, 即便口水，也只能在想象中流一流。


    “刘胜天完全没发现他关在哪里，而且他还是自己走出小黑屋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商乐羊这些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奇得抓肝挠肺，现在刘胜天案件已经尘埃落定，他终于敢问土土。


    “我修了电梯呀。”土土笑嘻嘻，“他是坐电梯下去的。”


    “下去？”商乐羊一愣。


    “是呀，下去，你还记得新校舍有一面建设在悬崖峭壁上吧。”土土说道。


    “当然记得。”观景台就假设在峭壁上，灵犀山的石头山，不像土山那样坡度和缓，在地壳运动中，灵犀山的岩层断裂，有一面峭壁直上直下，看起来非常壮观，新校舍就依着峭壁边缘建立。


    “我在那面峭壁上开了窗户，你知道吧？”土土又问。


    虽然不明白土土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商乐羊见过地下一层的宿舍窗户，是开在峭壁上的，因此才能即是地下室，又有敞亮的明窗。


    “当然知道。”


    “那就对了。既然能在峭壁上开窗，当然也能开门……”


    土土耗费一个月时间，在灵犀山体中打造出一道从山顶贯通到山底的电梯井，在将电梯厢放置其中，改造电梯间出来的走廊，使它看起来就像在一栋高层建筑中那样。


    刘胜天“无意”发现石壁可以推开，逃离石窟，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这都是土土提前算计好的。


    她就是要给刘胜天看到这些，让刘胜天误以为自己是在一栋高层建筑中，关他的石室之所以像洞穴一样坑坑洼洼，都是绑架犯为了迷惑他进行的内部改造。


    刘胜天逃到1层之后，土土开了一道逃生门，正通到灵犀山后面荒无人迹的山谷之中，不过，如果让刘胜天看到“大楼”外面的景象，她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不能让刘胜天看到，土土操纵戚老头购买的打狗棒，狠狠打在刘胜天后颈上，让刘胜天没掀开帘子就摔倒昏迷，再把他从山体中丢到外面。


    这个过程中，有两个方案，一是土土像扔东西那样把刘胜天扔出去，二是土土附身刘胜天，自己走出去。


    第二个方案是比较稳妥的，也可以探究土土附身于人之后，能离开意识领地多远，但是刘胜天身上实在太恶心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怕引人怀疑，土土都想把打狗棒一起扔掉。


    所以土土选择第一个方案，直接把刘胜天扔出去——！


    刘胜天摔在灌木丛中，骨碌碌滚到地势低洼处，一直到天将明时，灵犀村里的村民搜查后山，才把刘胜天找到。


    ……


    “原来是这样！”商乐羊惊呼，“土土现在的领地范围已经扩展到整个灵犀山了吗？”


    “准确来说是学校正下方的山体。”土土纠正他。


    “那也很厉害！”商乐羊惊喜，脑大打开，“那岂不是可以把整个灵犀山改造成秘密武器库，就是那种地下防御工事，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学校，其实下面藏着庞大的基地。”


    “理论上是可以实现。”土土点了点maxpro。


    “哇，那也太棒了，那我们别开学校了，我们建立一个神秘事务局，专门接那种异能力相关的案子，然后……”


    “咳咳，小十七，回到主题。”宋明理提醒商乐羊不要放飞太远。


    徐冲直接无视了商乐羊的激情幻想。


    “将来当然可以开发山体内部啦。”土土说道，“不过，我们的开发，必须是有目的性的开发，现在看起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地面以上的建筑已经能很好地维持学校运转。”


    确实，学校只有十个学生，现在的校园设施对他们来说已经很豪华了，再多增加，也只是空置着，就像地下一层那一排宿舍。


    大家开始认真考虑，扩招的问题。


    “嗯……”


    “我们现在资金还算充足，校园建筑也很完备了，看来是可以在其他方面再下下功夫。”土土说道。


    招生，招聘教师，升级课程，宣传包装……


    还有很多事要做呀。


    ……


    不过在此之前，土土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听说上级会新派一个团队来治理灵犀村，没有人知道这团队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至少可以肯定，新官上任，他们应该不会做太离谱的事情。


    当天晚上，新任村长就带着他的团队来到了灵犀村。


    那些本来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表现良好，以获得进入村委会机会的村民不禁失望了，这位新任村长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带来的人很快进入村委会，连夜整理村委会的各项文件，以最快速度接管了村里的所有事务，雷厉风行，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第二天一早，新任村长便将村民们聚集在村子中间的小广场上，向他们介绍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村长一夜没睡，却精神抖擞，说话语气也十分亲切，还诚恳地向大家请教了很多实际问题，这一点倒是令村民们非常意外。


    这位村长姓高，在得知他曾经带领过许多贫困村脱贫致富的消息之后，村民们意识到，他们这次可能等到了一位真正开明有实力的领导者。


    经过小广场会议之后，高村长的名声很快在灵犀村十里八乡之间传播开来，当然也传到了灵犀武校校委会的耳中。


    “听说这位新来的村长履历过硬，经验丰富，看来是准备在灵犀村一展拳脚。”


    “那是好事呀！”土土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位村长对咱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至少不会再向咱们收空置费了吧。”商乐羊乐观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宋明理不像商乐羊这样乐观，“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定他正想做一些什么业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希望他不要拿我们开刀，不要折腾我们。”


    在忐忑的等待中，高村长终于来到灵犀武校。


    这位据说雷厉风行的村长，对待校委会三人的态度倒是十分的客气，他先了解了村委会每周开周会的时间，再向他们预约，在周会结束后留给他一些时间，他也想和村委会开个小会，了解一下学校现在的运营情况。


    这种入乡随俗的态度，让村委会三人感到很舒服，周会结束后，他们见到了高村长。


    一个黑瘦精干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眼睛炯炯有神，说话速度非常快，但有时候也会停下来沉思，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高效又很沉稳的人。


    “我大致了解你们的情况了，当务之急还是完成学校的续展任务，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提前拿到续展要求，我们一起努力，让学校通过考核。”高村长说道。


    遇到一位能够真正把学校的需求听进去的村长，土土和校委会都觉得非常感动，一个正常人领导是多么可贵啊！


    小黑屋事件完美落幕，刘胜天淡出历史舞台，灵犀武校也将迎来新的发展阶段。


    不过，在此之前，土土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那就是，金氏集团的投资！


    不是说改变了投资环境，就会认真考虑来投资灵犀武校么？


    现在高村长治理下的灵犀村，完全符合金氏集团的投资要求，不仅办事效率高，招标透明，而且村委会清正廉洁，治理水平高，又愿意支持灵犀武校的发展，还有什么比现在的环境更适合投资的？


    快来吧，可恶的金景澜，兑现你的承诺啊！


    在土土的碎碎念中，徐冲找到金景澜，提醒他不要忘记一些事情，金景澜似乎终于想起来他家老头派他过来的最初目的，他这一阵沉迷训练异能力，其他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啊，投资考核？”金景澜恍然，“对了，我得给我家老头发个消息……最近他忙着收购游戏公司，都没顾上理我。”


    金渊的兴趣点变化很快，不会为了谁停在原地，毕竟他要为股东负责，赚钱的齿轮时时刻刻都得运转。


    在徐冲（土土）的监督下，金景澜编辑了一篇考评文字，仔细地描述了一番灵犀村村委会的变化，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适度夸大，以达到吸引老头注意力的效果。


    “金董事长毕竟见多识广，不稍微夸大一点没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土土鼓动着徐冲，强迫金景澜在考评里加一些肉麻兮兮的修饰词，大肆夸奖高村长。


    “这……师父，没想到你对高村长评价这么高。”金景澜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徐冲。


    “就这样发吧。”徐冲道。


    “这可能稍微夸张了一点。”金景澜咕哝道，还是按照徐冲说的发了出去。


    当天稍晚时候，金渊给儿子打来电话，询问他写的那篇“表彰作文”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得是天使下凡吧。”金渊评价道，“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之前那个什么土地主任呢？还有村委会呢？你不是说整个村的治理水平非常落后，村委会是铁板一块，根本无法从外部突破吗？”


    “爸，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投灵犀武校了呢。”金景澜埋怨道，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灵犀武校，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呢。”


    金景澜将刘胜天失踪案从开头到结尾讲了一遍。


    金渊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之后，说道：“确实不简单。投资环境这一块，算是通过了。”


    金景澜乐了：“早知道你想听这个，我就不苦哈哈地编那么一大篇废话了。”


    “哼哼，”金渊哼笑两声，“你还是不明白我想听什么，我想听的是这些吗？无根无据的谣言，有什么好听的？”


    “那你是为什么？”金景澜有时候就很不理解他家老头的思维方式，明明刚才自己听得津津有味，还追问细节，现在又说不感兴趣。


    “你还不明白吗，你老子听的是关键，是掌控力，投资环境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投资对象有没有掌控自身不受环境影响的能力，像是灵犀武校这样，反过来能影响环境的对象，那是最罕见的、最有投资潜力的一种。”金渊说道。


    “你相信刘胜天失踪，村委会换届，是灵犀武校所为？”金景澜好奇追问。


    “过程怎么样，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金董事长向儿子传授他的评价标准。


    “好吧，那……你要投资灵犀武校吗？”金景澜问道。


    本来金景澜是不关心灵犀武校怎么样的，在这里呆着，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


    如果金氏集团真能投资灵犀武校，金景澜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投资方代表，可以投资自己喜爱的事业，金景澜的心情还是很期待的。


    因为有期待，所以也会紧张。


    金渊却像故意吊胃口一样，半天没有回答。


    “喂，老头，到底怎么样？”


    “我想想啊，投资环境，校园设施，核心课程，这些都有了，”金渊语气一转，“可是……投资理由呢？至少该有一个具有吸引力的项目，让我非投不可吧。”


    金渊吊胃口吊到这里，金景澜都要拍案而起了。


    不过，听到“项目”二字，金景澜忽然想到什么。


    “老头，你别说，还真有一个挺有意思的项目……”


    “哦？”


    “这个，就必须从上个月的汉州大学社团联活动日——海棠节说起。”


    那一天，商乐羊向张铁蛋兑现了他的猜播放量有奖活动的奖励——汉州大学一日游。


    第73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2


    “啊啊啊我也想去！”


    “啊啊啊啊不能多带一个嘛！”


    面对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同学, 幸运儿张铁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黝黑淳朴的脸上泛起薄红，憨笑着说：“谁让俺猜中了呢。”


    那言语间充满着得意。


    “啧, 蛋越来越嚣张了啊。”刘刚吐槽道。


    “还、还行吧，嘿嘿。”


    上周末, 商乐羊和宋明理他们来学校开例会，带来一个好消息，就是汉州大学社团联的春日活动海棠节要开始了，这个时节校园里最是热闹, 商乐羊打算下周中带张铁蛋去学校里游玩一日, 兑现播放量有奖竞猜的奖励。


    其他同学一听说, 也纷纷嚷嚷着想去, 只是中奖的只有张铁蛋一个人，商乐羊承诺的也只是带张铁蛋一个人去参观。


    “大家有兴趣的话，其实也可以自己坐车过来。”商乐羊打开手机地图, 向学生们展示从灵犀村到汉州大学的路线，“现在学校里海棠花开的最好，市里也有很多人来参观呢。”


    学生们听说这话, 又去请求戚老头放他们一天假, 让他们去汉州大学参观。


    “去汉州大学？”戚老头听说之后, 一副迷惑的神情，“你们去汉州大学干嘛？看海棠花？灵犀村东头田边不是有吗？”


    学生们一听戚老头这回答，就知道这事多半要黄, 戚老头在那里东拉西扯, 就是不想让他们去。


    学生们也生起气来, 正好徐冲从旁边经过, 他们便跑到徐冲那边去求情, 说明想去汉州大学的事情。


    徐冲被他们说了个懵，戚老头从后面上来，撇着嘴吐槽：“小徐啊，咱们这些小弟子真是不省心，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练好，就想出去丢人现眼。”


    学生们瞪着戚老头，敢情戚老头不是没听懂他们的意思，只是装作不懂。


    “不许去，想都别想，都给我呆着练功，什么时候练好一项套路，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戚老头拉下脸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还非得让老头子把话说明白了嘛，人张铁蛋一个人去可以说是去游玩，你们一群人去那就是代表灵犀武校去交流学习啦，万一人家叫你们表演个壁虎游墙功，你们能找借口说是拍摄特效吗？啊？”


    学生们愣住了，这个……倒还真是没想到。


    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戚老头说得有道理，如今他们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了，为了灵犀武校的名誉，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练功吧。


    “学成下山，学成下山，想下山只有学成，这句话总明白吧？”


    从那天开始，戚老头对学生们的训练更加严格，学生们也卯上一股劲头，更加刻苦地练起功来。


    不过，理性上接受了戚老头的说法，不代表学生们不羡慕张铁蛋。


    张铁蛋提前一天收拾包袱，第二天一早就要搭车去汉州大学。当天晚上，灵犀武校的学生们全都挤到张铁蛋和刘刚的宿舍里，坐满两人的床沿，拉着张铁蛋诉说他们对这次行程的期待。


    “听说汉州大学很大，比五个灵犀村加起来还大！”


    “那可不是！汉州大学的一个湖就和咱们村一样大呢！”


    “汉州大学里全是学霸，高考要600分以上才能上呢！”


    “600分，去年咱们村状元才560！”


    大家一个个眼睛放光，向往中带着点畏惧地谈论着传说中的汉州大学。


    “你们说得俺有点紧张，万一被他们发现俺啥都不懂咋办。”张铁蛋头皮发麻，“要不俺还是不去了，你们谁替俺去吧。”


    “铁蛋，说什么丧气话呢！”刘刚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是我们的大师兄，你要顶上去！给咱们灵犀武校挣脸，听见没！”


    “俺、俺也不会壁虎游墙功啊！”张铁蛋一脸心虚。


    “没事，你不会，你可以吹啊，你就说，我们都会！只有你不会！”刘刚给张铁蛋出主意。


    张铁蛋恍然道：“好主意！俺怎么没想到呢！”


    “对吧，你就这么说，你就说，你是同学里最菜的。”刘刚笑嘻嘻。


    张铁蛋哽了一下，回过味来：“大刚，俺怎么觉得，你在骂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起来。


    刘刚在张铁蛋跳起来捶他之前，跑到张铁蛋攻击范围之外：“那可不是，学校的面子重要还是你个人的面子重要？”


    宿舍里传出欢快的笑声，里里外外皆是快活的气氛。


    金景澜刚刚结束了异能力训练，从活动室往宿舍走，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阵笑声。


    他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的同学们还真是青春年少啊，参观一个汉州大学都能兴奋成这样……


    金景澜摸了摸下巴。


    汉州大学的海棠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他倒是有点感兴趣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张铁蛋下山，步行到村里公交车站，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进城。


    到达汉州大学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照得雪白的大理石雕塑大门熠熠生辉，张铁蛋在校园门口欣赏了一会儿，拿出老式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就是汉州大学的大门，和照片一模一样呀，真气派！”


    这时有两个学生从旁边经过，听见张铁蛋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张铁蛋脸上发起热来，赶忙收起手机，往校门口，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小师叔！俺在这儿呢！”张铁蛋赶忙挥手。


    商乐羊看见张铁蛋，走过来：“师侄，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中午才到呢！”


    “那不能！”张铁蛋急急说道，“师父就给了我一天假，我晚上还要赶回去呢。”


    “不在学校里住了吗？我都已经跟同学说好，他们房间有一张空床，还有多余的被褥，你可以住他们那。”


    商乐羊一边说，一边将张铁蛋带进学校。张铁蛋看到商乐羊拿出一张校园卡，在门上刷了一下。


    “你先进。”商乐羊说。


    张铁蛋犹豫了一下，他感觉到从门卫室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正锁定在他身上，他头都不敢抬，慢慢地从校门缝里蹭进去。


    校门应声而落。商乐羊又刷了一下，跟着走进来。


    张铁蛋幻想中的被门卫拦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赶出校园的情节并没有发生。


    他忍不住又往门卫室看了一眼，正对上校门保安直勾勾的眼神。


    张铁蛋就像伸出触角查探空气的蜗牛，触到危险之后立刻缩回触角，看也不敢再看一眼危险的门卫室，忙不迭地往前疾走。


    张铁蛋毕竟在武校训练了几个月，脚力常人能及，商乐羊为了追上他，一阵小跑，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刚起床的那股瞌睡劲儿也给跑没了。


    “铁蛋师侄，你等等我呀，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张铁蛋闷头疾走一条街，这才停下来，回头等着商乐羊追上来，他黝黑的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小师叔，俺怕赶不上那个海棠节，万一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商乐羊一怔，哈哈笑起来。


    张铁蛋一脸懵逼地看着商乐羊捧腹直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师侄，你想多了，这群人，他们早上根本起不来，现在去海棠西路，估计都没几个社团出摊。”商乐羊揉了揉肚子，“走，我先带你在学校里转转，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咱们去三食堂吃个鸡腿饭，喝点什么饮料，然后再去海棠节。”


    张铁蛋震惊：“可是……俺听说学习好的人，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天没亮就起来看书了，俺以前班上的小状元，他每天四点起来念英语。”


    “啊这。”商乐羊想起自己出宿舍门时，还在和架子床缠|绵的三位室友，“每个人学习时间不同吧，有些人早上精神好，就早上学，有些人半夜精神好，就半夜学。”


    张铁蛋点头：“小师叔说得对，学习不是学给别人看的，是学给自己的，还是应该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看到张铁蛋这样一本正经地提炼自己随口说的话，就差拿个小本本记录下，商乐羊不由得有些惭愧，因为他们宿舍那些狗，都是半夜起来打游戏。


    “其实吧，上了大学以后，学习就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商乐羊给室友们往回圆，“有些想深造的，就会特别努力地学习，还有些想在社会上大战拳脚的，就会参加一些社团活动，锻炼综合能力，培养人脉啊这些……”


    在商乐羊的述说中，张铁蛋眼中的认真渐渐变成了崇拜，不愧是汉州大学的小师叔，眼界就是叫一个宽广：“俺懂了，就是学习好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只盯着学习，还会做很多其他事情，训练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商乐羊点头，打游戏的话应该算是一种团队活动，也算是可以培养团队协作能力的吧，大概。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一番，从长满参天大树的庭院中间穿过，两座建立于上个世纪的教学楼古老又壮观，墙面因为风吹雨打而剥蚀许多，并没有新楼那样鲜亮，但却有一种经历时间才能铸成的威严感，茂盛的爬墙虎沿着砖缝蔓延到整栋教学楼，低处几扇玻璃窗甚至完全被遮蔽住，只能看到里面透出的白炽灯的光亮。


    张铁蛋半张着嘴巴，仰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巨大建筑的阴影将花园小径完全笼罩住，他感到自己就像渺小的一粒尘埃，从两座大山中间经过。


    “这是化院，是最早建成的一批学院。”商乐羊介绍道，“这边是他们的实验室，别看外面这么陈旧，里面的设备可都是最新的，而且老式楼层高很高，特别宽敞，周围的植被覆盖率高，冬暖夏凉，连空调都不用开。”


    “哦……”张铁蛋恨不能多长几只眼睛，两只根本看不过来呀。


    两人经过老教学区，后面的校园景观开阔起来，新绿的草坪延伸向上，几株鲜艳的山桃花树错落其间，有几名穿着COSPLAY服装的学生坐在草坪上拍照。


    “这片是……”商乐羊看了看草坪旁边的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院的，唉，反正汉州大学很大啦，我自己都没转完呢。”


    张铁蛋眼里的羡慕之情快要滴出来了。


    “小师叔，你能在这里上学，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张铁蛋由衷地说道。


    “虽然话糙理不糙啦，不过，你这句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商乐羊挠了挠头。


    两人步行半个小时，终于走到草坡顶端，看到下面波光粼粼的湖面，湖边有曲折的栈桥，栈桥周围栽植着芦苇和荷花，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在栈桥上，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


    “这就是中心湖。”商乐羊介绍道，“你看到对面的建筑了吗，那是新图，新图书馆。”


    “俺滴娘嘞……”张铁蛋失去了语言能力，直直地盯着湖对面方形的建筑物，这栋建筑的造型非常有特点，猛一看是方形的，但仔细去看，却可以发现，它像一本翻开的书一样，左手边是卷起的书页，呈圆筒状，右手边是展开的书页，但并不平整，而是呈弧面，仿佛未看过的那一半书页被风吹起，微微掀动的样子。


    整座新图书馆的墙面都是玻璃幕墙，上下一体，倒映着蓝天白云、湖光水色，仿佛屹立于校园中的一座巨大的画书，将校园美景尽收其中。


    “怎么样，还行吧？”商乐羊的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虽然学校也不是他建的，但他是导游啊，导游就是可以对景点有蜜汁自豪。


    “那不是一般的行。”张铁蛋立刻掏出他的老式手机，对着眼前的风景一阵拍摄，为了让大刚羡慕死他，他还专门录了一段全景。


    “我来拍吧，你要拍照吗？”商乐羊拿出自己的手机。


    “要！”张铁蛋猛点头。


    两人在中心湖边拍了个尽兴，眼看着时间也快不够用了，商乐羊急忙带着张铁蛋去三食堂吃饭。


    商乐羊毕竟是本校生，这个时间点掐得非常专业，十点多，正是食堂刚开餐，正经学生大部分都在上课、没来吃饭，其他学生还没起床、赶不上吃饭的时候，这时间人最少，三食堂一绝鸡腿饭还不用排队。


    “来来来，你必须尝尝这个，这是我们食堂大师傅的拿手好菜。”商乐羊带着张铁蛋打了两盘鸡腿饭，拿着托盘找到一个靠窗的餐桌。


    “俺带了鸡蛋饼。”张铁蛋掏布袋子。


    “下午饿了再吃。”商乐羊按住他。


    “好吧，那小师叔，俺把钱给你。”张铁蛋掏出几张纸币。


    “我请你！”商乐羊大手一挥，豪气地说。


    “那不行，俺还是给你。”张铁蛋站起来，越过桌子把钱塞到商乐羊上衣口袋。


    “呃，好吧。”商乐羊看他态度坚决，便收下了。


    这时，隔壁桌上传来吃吃的笑声，商乐羊回过头，发现隔壁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三个人，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那女生金发碧眼，是个留学生。


    商乐羊皱了皱眉，怀疑是自己想多，便转回头，热情地跟张铁蛋说：“来来来，吃饭，吃完咱们就去海棠节。”


    “哦，好！”张铁蛋埋下头，夹起鸡腿开始啃，食堂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鸡腿的肉质也非常鲜美，张铁蛋沉浸在吃肉的快乐中，很快便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光了。


    “喂，你看见了吗。”


    “那乡巴佬是饿了几天了。”隔壁桌上传来两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商乐羊这回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握紧手中的筷子，麻蛋，他好不容易营造起母校的光辉形象，就要被这两个渣渣给败坏了吗！


    商乐羊又看了一眼张铁蛋，张铁蛋乐呵呵地吸着商乐羊给他买的火龙果奶昔，完全没听到隔壁桌的议论。


    “师侄，咱们走吧。”商乐羊站起来。


    “唔？”张铁蛋一愣，看向商乐羊盘子里没吃完的饭。


    “走，时间来不及了！”商乐羊抓起自己那杯火龙果汁，“这个可以慢慢喝。”


    “哦……好。”虽然对商乐羊浪费粮食的行为不大满意，但时间毕竟来不及了，不能耽误了大事，张铁蛋双手端起火龙果汁，跟着商乐羊离开食堂。


    两人从食堂前面的大台阶上走下去，商乐羊的步速又慢了下来，还提醒张铁蛋小心脚下。


    “不、不赶时间吗？”张铁蛋疑惑。


    “铁蛋师侄，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件事。”商乐羊正色道。


    “啊，啊，你说。”张铁蛋紧张起来。


    “虽然汉州大学是重点大学，这里的学生成绩都很好，但是不代表他们的人品也很好，所以……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意思，你也不用对他们有什么滤镜，等一会儿参加活动的时候，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在意其他人。”


    第74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3


    “好, 好，”张铁蛋连连答应，走出两步, 又问，“滤镜是什么？”


    商乐羊差点一口火龙果汁喷出来。


    “就是说你不用觉得他们特别高大上, 其实有些人也特别没素质。”商乐羊说道。


    “这俺晓得，嘿嘿，”张铁蛋道，“刚才隔壁桌就是没素质！”


    商乐羊一愣, 原来张铁蛋听见了啊, 也是, 他们离得那么近, 自己都能听见，张铁蛋没道理听不见。


    看看张铁蛋的反应，仍是淳朴地憨笑着, 根本没有受到隔壁桌的影响。


    商乐羊放下心来，铁蛋师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受到影响。也是, 如果张铁蛋是个很容易受到影响的人, 他也不会抱着发电机上灵犀山学武了。


    “好, ”商乐羊拍了拍张铁蛋的后背，“铁蛋师侄，我们走吧！”


    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商乐羊和张铁蛋来到位于海棠西路的社团联活动现场。


    一簇簇茂盛的海棠花树开得灿烂, 一片片粉白的、粉红的、桃红的海棠花连成花海, 覆盖住半条街道。


    海棠花下, 砖石街道上, 一个个兴趣社团正在向路人展示他们的特色项目，吸引新人加入。


    “这就是社团联春日活动，海棠花节。”商乐羊指着前面的街道说。


    “喔——”张铁蛋看得目不暇接。


    张铁蛋左右张望着，忽然看见道旁一个人特别多的社团，他一向爱凑热闹，村里发生什么事他都想挤上去看看。


    “小师叔，俺想看看那个。”张铁蛋指着人堆。


    “呃，”商乐羊看了一眼时间，“好吧，那去看一眼，我们社等会有个节目，我还得按时报道。”


    “那咱们还是先去报道吧。”张铁蛋怕耽误了商乐羊的事。


    “没事没事，还有时间，报道不急。”商乐羊推着张铁蛋，一起来到许多人围观的那个社团。


    张铁蛋瞅准一个空隙，钻进人堆里，拉着商乐羊也进来。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充满嫌恶的声音：“唉哟，你干什么呀，你踩我鞋上了。”


    周围人顿时看过来，目光集中在张铁蛋、商乐羊还有旁边那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男生身上。


    张铁蛋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俺没注意。”


    商乐羊抬头时，哽了一下，这个一身名牌的男生，正是他们在三食堂吃饭时坐隔壁桌的两个男生之一……不会吧，他那个同伴不会也在旁边吧，商乐羊的目光稍微移了一下，就看见名牌男生旁边一脸幸灾乐祸的同伴，同伴染了一头棕绿色的卷发，识别度也是相当之高。


    “说对不起就完了？”名牌男生嫌弃地看着张铁蛋，“你知道我这双鞋多少钱吗？胶都被你踩开了，你行不行啊？”


    棕绿卷毛从旁推波助澜：“就是啊兄弟，你是哪个院的？你学生证呢，拿出来看看，万一ADSON鞋踩坏了，咱们也留个联系方式，好给你寄账单啊。”


    张铁蛋的汗一下子下来了，他不怕别的，就怕让他赔钱。


    “喂，他是我请来参加海棠节的朋友，我是广电的，你们又是哪个院的？”商乐羊虽然不喜欢惹事，但是也不怕事，他将张铁蛋拦到自己身后，盯着两个男生问道。


    “外院啊，外院看不出来吗？”棕绿卷毛活动了一下肩背，向商乐羊展示自己肱二头肌上的花体字纹身，一脸高傲。


    “这是我们外院的社团，你说你是广电的，学生证拿出来给我们拍个照。”名牌男生伸出手。


    商乐羊才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学生证拿出来给他们拍照，谁知道他们会用到什么地方去。


    “凭什么要让我拿学生证给你们拍照？”商乐羊一拉张铁蛋，“铁蛋，我们走。”


    “哈哈哈哈铁蛋，他那个乡巴佬朋友叫铁蛋，”棕绿卷毛夸张地笑起来，“真是名如其人啊，ADSON你说是不是？”


    “等会我还要上去演出，CICI还在后台等我。”名牌男生板着脸说道，“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CICI这个名字一出，周围同院的男生都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商乐羊从刚才就发现了，他们外语社的宣传易拉宝上印着好几张外国美女的等身海报，其中有一张就是他们在食堂吃饭时，和这两个男生坐一起的那个金发美女的照片，看起来在外院是小有名气的女神。


    商乐羊再瞅着眼前这两个嚣张的男生，突然明白了这两个家伙从头到脚冒出的攻击性和蠢劲儿到底从何而来，同样是男生，商乐羊还能看不出来吗。


    “你们两个，别这么幼稚行吗。”商乐羊有些无语，拽着张铁蛋绕开两人。


    名牌男生却一把抓住商乐羊的衣服，不让他走，棕绿卷毛男生上来摸商乐羊的裤子兜，想直接抢走他的学生证。


    张铁蛋一直低着头，这时候突然抬起头，两个腮帮子都因为生气而鼓了起来，张铁蛋一捏拳头，软骨噼啪作响，不由分说，上前一步，肩膀左右一摇，直接把两个男生弹开。


    两个男生没想到张铁蛋竟然上来就来横的，惊奇中带着一丝慌乱看着他，接着又觉得很没面子，虚张声势地扬起声音：“你干什么你，不是我们学校的，还想在我们学校打人？”


    “就是，哪来的乡巴佬，打起本校生了，大家不要放他走！”


    外语社的人将张铁蛋和商乐羊团团围住，一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两人。


    眼看着两个男生颠倒黑白，商乐羊气死，正要分辨，就听见张铁蛋说：“你的鞋明明没事！”


    众人顺着张铁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名牌男生号称自己被踩开胶的名牌鞋，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个鞋印都没留下。


    名牌男生本来只是为了捉弄张铁蛋，故意把鞋在他脚下转了一下，然后虚张声势地大叫，就像商乐羊看出来的那样，名牌男生此举，只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出他要上台表演，女神在等他。


    本来小出一下风头，低调炫耀的行为，被这两个看起来气场很弱的家伙反将一军：那个广电的男生明明瘦瘦白白，看起来很好欺负，没想到争执起来却特别硬气，还有他带来的那个乡巴佬，不仅没有一点刚进城的自卑，还很冷静地指出来他的破绽——名牌男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可是，演出在即，名牌男生不能在这个时刻掉面子，死撑也要撑下去。


    “我这鞋很贵的，是最新款SV，鞋面使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不能踩，踩了就坏，只是表面看不出来。”名牌男生把脚抬起来，左右转动，给周围人展示他鞋上大大的SV标志。


    “SV，这个俺知道！”张铁蛋忽然说道。


    名牌男生抬起头，像是被冒犯到了一样地瞅着张铁蛋。


    张铁蛋却毫无自觉，继续说下去：“俺们学校也有个人穿这鞋来，不过他鞋上镶的都是钻石，你这款看起来很普通呀。”


    “哈？”


    “鞋上镶钻？”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阵，别说那个名牌男生了，就是普通的外院学生也像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什么学校啊，皇家大学吗？”


    “这乡巴佬想象力还挺丰富的，鞋上镶钻，亏他想得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名牌男生此时又找回了面子，轻蔑地对棕绿卷毛说：“就不应该和乡巴佬一般见识。”


    “就是，真是拉低我们的品味，鞋上镶钻？也就只有乡土暴发户设计师才能想到这种操作吧。”棕绿卷毛附和道。


    两人正在一唱一和，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学生们纷纷回头看，看见海棠西路前面设置禁行的路障旁边，停下一辆白色保姆车，两名穿着深色制服的保镖从保姆车上下来，接着，一个穿着浅棕色亚麻布休闲衫的青年出现在车门前，这人站在车门上，目光嚣张地四面一望，把衣领上挂着的ha蟆镜拿下来，戴在脸上。


    “那是明星吗？”“哪个社团请的明星吗？”“会不会是艺术学院的呀，听说艺术学院的好多学生都是富二代，因为对钱没兴趣，所以才搞艺术。”


    “卧槽，聪哥，你看那车，是什么牌子的，看起来好酷炫啊。”棕绿卷毛忽然怼了怼身边的名牌男生，嘴巴一个秃噜，不小心把中文名叫了出来。


    不过，名牌男生的注意力被那突然出现的保姆车吸引住，没注意到自己兄弟说秃噜嘴。


    旁边已经有识货的学生报出了豪车的名字，别看是保姆车，价格却并不比跑车便宜，车里的配套也是顶级的奢侈。


    没想到海棠节竟然还能看到这种级别的豪车，学生们纷纷表示早来果然值得，他们对这名神秘青年的身份更加感兴趣，一个个好奇地盯着保姆车方向。


    视线聚焦处，青年从头到脚的装扮都被细细八卦了一遍，尤其是他的那双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光是站在那里，反射出来的光都让人感到刺眼，不愧是有钱人配置的装备，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


    商乐羊和张铁蛋却张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


    青年的目光从ha蟆镜后透出，默不作声地扫视了一圈人群，忽然间，他稍稍拉下ha蟆镜的镜框，眼睛从镜框上方瞟向外语社人群。


    外语社人群顿时激动了，难不成这人不是艺院的，是他们外院的？


    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谢绝保镖来服，大步流星地走进海棠西路步行街，穿过飘落的海棠花瓣，来到外语社前。


    外语社舞台后台，准备表演的学生们听见外面动静，也探头出来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年身上，自动给青年让出一条路。


    青年目标明确，只盯着外语社走过来，名牌男生和棕绿卷毛都定定地站在原地，他们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青年好像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


    他们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号人，否则，早就炫耀出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和乡巴佬纠缠。


    青年径直走到名牌男生和棕绿卷毛面前，盯着他俩看。


    名牌男生飞快地笑了一下，气场上矮了半截，语气十分亲切地问道：“你好，你找我？”


    “不是。”青年把ha蟆镜摘下来，“我又不认识你，你盯着我看干嘛？”


    名牌男生面上讪讪，原来是他会错意了，不过这青年也够怪的，谁盯着他他就过来跟谁说话吗？


    接着，名牌男生意识到，青年过来并不是为了和他说话，而是和认识的人会和。


    “张……大师兄，小师叔。”金景澜冲张铁蛋和商乐羊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咧开嘴，露出牙尖，“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张铁蛋和商乐羊一直作惊呆状，这时候才回过劲儿来。


    “你怎么来了？”张铁蛋不满地说道，“戚师傅不是不让你们下山吗，怎么放你下山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大刚他们还被骂了一顿呢！”


    “因为我有任务呀，我负责给你们拍照来的。”金景澜耸了耸肩，“师父说，你们两个参观，大家也想看看，就派我来给你俩录像啰。——怎么，大师兄，你怎么一副不想见到我的样子？这是什么态度嘛，有没有这样对待小师弟的。”


    张铁蛋嘴角抽了抽，他一向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金景澜：“呃……俺、俺没有，俺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把我当外人，我知道。”金景澜一边耍贫嘴，一边环顾四周，“现在进行到什么节目了？”


    周围人都不敢说话，眼看着那乡巴佬竟然和“明星”搭上话了，而且俩人还一副很熟的样子，“明星”一点没嫌弃乡巴佬，还口口声声管他叫“大师兄”。


    这种剧烈的身份反差，令所有人都产生好奇，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门下弟子身份跨度如此之大。


    至于名牌学生和棕绿卷毛两个人，早就猫着腰，偷偷摸摸地想要离开现场。


    “诶呀，对了。”张铁蛋一拍脑门，冲着两人离开的后背叫道，“你们两个，给俺站住！”


    两人身形一僵，逃跑失败，只好讪讪地回过头来，脸上带了几分勉强的笑容。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都是误会。”


    “对，对，都是误会。”


    两人忙不迭地解释。


    张铁蛋却大步过去，将两人一手一个扭住，硬拖着他们回到原地：


    “不是误会，你们给俺看清楚了，这就是俺说的那双鞋！”


    第75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4


    张铁蛋揪着名牌男生和棕绿卷毛的衣领, 压着他们往下看。


    两人开始还挣扎一下，紧接着就被金景澜那双鞋吸引住。


    那是一双怎样的鞋啊！


    没有商标，鞋上闪闪发光的钻石整齐排列出SV的形状, 每一颗钻石都经过精心打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 都是一片璀璨，仿佛闪闪发光的星河。


    还有白色的帆布面，也经过特殊处理，看起来挺括又亲肤, 造型感十足, 要不是两人处境尴尬, 他们都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双鞋——有哪个男生能拒绝好鞋的诱惑呢！


    “卧槽, 真的是钻石吗？”棕绿卷毛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站哪边的。


    名牌男生虽然没说话，心内却在激烈交战着，这个富二代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如果有机会和他结交，对自己的前途肯定有好处，但是另外一方面, 他就会在本院同学中间丢光面子, 他一向最爱惜自己的脸面, 现在却不得不在脸面和富贵之间选择一个。


    可恶，都怪他今天太得意了，想在女神面前表现一番, 不幸挑中那个乡巴佬——谁能知道乡巴佬背后有这么个人物撑腰呢！


    “什么情况这是？”金景澜怀疑地挑起眉, 怎么张铁蛋和商乐羊在街边跟人吵架, 吵架的主题竟然是他的鞋？


    “这两个人不相信SV鞋上镶钻, 还说肯定是俺胡编乱造的, 只有乡巴佬暴发户才会穿镶钻的鞋。”张铁蛋耿直地把两人嘲笑他的台词学了一遍。


    “哦？”金景澜嗤笑了一声，“真的吗，同学？”


    两人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从脸到脖子都惹得发烫，名牌男生自知勾搭富二代无望，还很有可能因此得罪他——该死，那乡巴佬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表面老实，其实蔫坏，今天失策了，竟然踢到硬茬子。


    “……”


    “……对不起。”


    两人嘴巴里嗫嚅着，模模糊糊地说着。


    “什么？声音大点，我听不见！”张铁蛋嚷道。


    “对不起，是我们见识少！”名牌男生一咬牙，耻辱地说道。


    “我们错了，你没有骗人！”棕绿卷毛跟着道歉。


    张铁蛋盯着两人，松开了手。


    “好吧，俺接受你们的道歉。”张铁蛋说道。


    他本意就不是羞辱人，只是想争个是非对错，他没有撒谎，这些人却污蔑他撒谎，张铁蛋不喜欢被人冤枉，所以才要揪着这两个人澄清。


    两人松了口气，闷不吭声地溜走。


    周围那些刚才跟着笑的人，这会儿也面露尴尬，心里都在暗骂，他们干嘛要掺和到别人的事情里，倒霉催的现在跟着被打脸。


    “呵，他们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金景澜轻描淡写地说道，“干嘛跟两个辣鸡浪费时间。”


    商乐羊拍了拍张铁蛋的肩膀，夸赞道：“铁蛋师侄，你刚才可真厉害。”


    张铁蛋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村头叉架，而是在人家汉州大学的校园里，揪着两个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学霸强迫人家承认自己错了……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张铁蛋抓了抓后脑勺，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呃，俺就是想争个道理，没想其他的。”


    商乐羊看了一眼时间：“快到点了，我们走吧，我们微电影社的活动快开始了。”


    三人离开外语社。


    等三人走远了，名牌男生慢慢从外语社舞台后面走出来，眼睛怨毒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在他身边，棕绿卷毛闷闷地踢着地上的海棠花瓣。


    “聪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刚才的事CICI都看到了，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表演，我们努力这么久，白白让张国栋那个狗贼捡了便宜。”


    名牌男生冷着脸：“他们搅乱我们的表演，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已经有办法了，你听见没有，刚才那个广电的瘦子，说他要参加微电影社的活动。”


    棕绿卷毛没反应上来：“听见了，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


    “哼，我有办法，跟我来。”


    ……


    “来来来，你们走先，让我完成下任务。”


    海棠西路上，金景澜拿出手机，给徐冲发了个线上视频会议邀请，等到邀请接通，他便把镜头转向商乐羊和张铁蛋：“师父，能看清楚吗？”


    视频那边传来徐冲的声音：“嗯。”


    金景澜笑嘻嘻地介绍着海棠节的场地，各社团的摆摊情况，等他哔哔完，三人已经走到微电影社团前。


    微电影社团搭了一个DV形状的展台，展台上放着投影，展示着社团作品，作为学校的热门社团，微电影社团展台前面的社员有些少，只有两个人在。


    “商哥，你终于来了，快点快点，他们都去海棠广场啦。”


    “我们不是排第三个吗？怎么这么早就去广场了？”商乐羊急忙拽过签到簿，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调到开场节目啦，”社员说道，“给你发信息，你没收到吗？”


    商乐羊顿时汗都下来，他刚才光顾着跟那两个外院的人纠缠，没注意手机。


    “我马上就去！”商乐羊一拉张铁蛋的胳膊，两人在落满海棠花的道路上飞奔起来。


    “什么节目？小师叔，你要上台表演吗？那你赶紧去，别管俺了。”张铁蛋嚷道。


    商乐羊光是跑步就气喘吁吁，没气儿回答张铁蛋的话，只是拉着他猛跑。


    “真是青春洋溢啊。”在他们后面，金景澜不紧不慢地走着，举着手机。


    视频中，商乐羊和张铁蛋逐渐跑远，落满海棠的长街热热闹闹，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视频的另一端，灵犀武校新校舍一楼活动大厅，学生们围在一部崭新的maxpro旁边，看着里面放出的视频影像。


    “哇，这就是汉州大学！这条路太漂亮啦！”


    “怪不得叫海棠节，这么多海棠！”


    “铁蛋和小师叔怎么跑得那么快呀，他们俩干嘛去，怎么也不给咱们打个招呼？”


    “可能急着上厕所吧，这地方大，厕所不好找。”


    “确实太大了，一眼望不到头，还是俺们学校好，想上厕所也不用跑。”


    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对汉州大学好奇的灵犀武校学生们聚集在一起，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观看商乐羊和张铁蛋参加海棠节。


    虽然无法亲身前往，但是眼睛看到了，也算是参加了吧。


    学生们和土土都这样想。


    学生们是闭关学习，不能下山，土土是意识领地有限，不能离开学校范围。


    此时此刻，他们对视频中的张铁蛋的羡慕嫉妒恨是一样的。


    ……


    为了满足学生们对海棠节的好奇心，金景澜把每个社团的门面都拍了一遍，这才进入到这次社团活动的主会场——海棠广场。


    海棠广场占地面积一个足球场，说是广场，其实是一片广阔的草坪，广场四周都拉着横幅，是各个社团庆祝海棠节的标语。


    广场中心搭建一个规模不小的舞台，背后是一大块放映屏幕，此时，屏幕上播放着酷炫的画面，展示着汉州大学各社团的活动摄影，大学生们的课余活动非常丰富，从高山滑雪到机器人大乱斗，花样繁多的展示令人目不暇接。


    舞台下方，学生们随意地坐在草坪上，没有什么队列顺序，全凭喜好三五聚集成团，他们似乎正在等待什么节目开场。


    金景澜来到第一排没有遮挡的位置，大喇喇坐了下来，他旁边的学生有些不乐意，正想说话，突然被一道强烈的光芒闪了一下眼睛。


    “卧槽，这什么，这么闪。”


    “卧槽，好闪啊。”


    周围的学生完全忘记忽然来个人把他们前面的位置占了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金景澜的鞋上。


    金景澜再一次毫无负担地占领了最好的位置。


    他买的是智商税吗？不是，他买的是嚣张的门票。


    金景澜回过头，对身后偷偷议论他的鞋的学生说道：“同学，我是来给微电影社录像的，能不能把你的手机支架借我用下？”


    “啊？哦，哦……好。”后面的学生双手奉上手机支架。


    “谢谢。”金景澜一笑，那同学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金景澜把手机往支架上一架，他就不管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可惜不能把他的沙发搬过来，就这么凑和着吧。


    大屏幕上变幻的影像忽然停下，音乐声也变小，一名主持人走上来，宣布：


    “同学们，一年一度的社团联春日海棠节正式开始，请各社团参加展出的同学准备好，我们的第一个上台的是——微电影社！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金景澜也跟着拍了两下巴掌。


    屏幕上闪现出微电影社的宣传片，一阵悬疑片式音乐开场，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可是，却没有人上台。


    “怎么回事？”“还没准备好吧？”学生们议论纷纷。


    金景澜向登台的楼梯望去，看到几个人正在后台边缘争执，其中有一个的背影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见过的背影太多了，这个又没什么特色，金景澜死活想不起来，也就不再为难自己。


    下一刻，商乐羊和张铁蛋出现在登台楼梯前，金景澜的注意力转移到两人身上。


    “嘿，行啊。”金景澜盯着两人走到舞台中间，开始插科打诨，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个人开场，那他可就不困了。


    说实话，金景澜对大学里面的社团活动兴趣不大，看大学生创业都比这个有劲，在他眼里，不过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不过，看到自己往日熟悉的张铁蛋站在台上，和商乐羊一唱一和的，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新鲜，尤其是——张铁蛋看起来快要紧张死了，那副强作镇定的样子，特别好玩。


    “哈哈，秀啊。”金景澜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在两个人说了一个尴尬的笑话，停住的间歇，大声吹口哨。


    张铁蛋听见声音，条件反射地往台下看，就看见白花花一大片脸，每张脸都瞅着他，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600分的学霸，正在围观他作答小学数学，偏偏他死活想不出来这一道题怎么答，整个人都尬住了，恨不能在试卷上扣个洞钻进去。


    “大师兄，加油！”金景澜的声音从脚前传来，张铁蛋一低头，就看见坐在第一排的金景澜，正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旁边支起来的手机，视频连线正在继续，张铁蛋那2.0的视力仿佛看到了刘刚的大脸正挤在屏幕前，饶有兴致地观赏他的表演。


    俺滴娘嘞！


    为什么，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小师叔，上台说两句！


    这是什么噩梦现场！


    更可怕的是，等一下，还有一个重量级开场节目，是由他主演的。


    张铁蛋的意识飘回了住进新校舍的第一个夜晚，那一天，他为什么要信口胡猜一个数字，他为什么不能实事求是地猜个万八千的，是的，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视频会有一百万人看，但是害怕小师叔伤心，所以才说了个特别大的数字！


    张铁蛋的心脏砰砰直跳，幻想着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指着他骂：“这什么破烂节目，根本没人想看！”“这演的什么啊，毫无演技可言！”


    “凭什么让他上台？”一个声音穿透音响效果，传到舞台上，“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这是作弊！”


    张铁蛋愣了愣，这一声好像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他看到对面商乐羊的表情也呆住了。


    两人的对白同时停下来，舞台上一片寂静，那个声音便加倍清晰地从后台传播到前台。


    “海棠节是汉州大学本校生的节日！凭什么让一个外面人开场？规则不许请外援，微电影社让外人上台，展出外人的作品，这就是犯规，做得再好，也是犯规！”


    “对，那个乡巴佬不是本校的，我们都听见了！微电影社那个广电新生自己说的。”


    “是，他是人脉广，会搞关系，连开勒克桑尼的富二代都能傍上，我们比不过他，可是我们是大学生社团活动，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把社会上那套走后门的习气带进大学校园，搞臭社团联的名声，对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好处！”


    “我们外语社实名举报他们微电影社，你们为什么还要放他们上台？”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后台传出的声音清晰地传播进每个人的耳朵。


    后台的人肯定已经察觉到了前台的安静，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甚至还更加大声地坚持把话说完了。


    毫无疑问，就是说给前台听的。


    第76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5


    听到这个声音, 金景澜终于想起来他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是属于谁的了。


    那两个外院的垃圾。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搁在平时, 这种渣渣都近不了他的身，他当然不必费心去记他们谁是谁。


    但是有时候, 即使好好地在平地上行走，也有可能被不长眼的垃圾绊倒。


    金景澜将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正想打电话叫保镖过来把问题“彻底解决”了。


    却听到视频里传来徐冲的声音：“不要动，看着。”


    金景澜一怔, 接着笑起来, 不愧是师父, 不愿意惯孩子么。


    金景澜将手机放回原位, 向台上看去，此时他那位大师兄，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羊羔, 手足无措，额上的汗珠闪着光，眼神呆滞发直。


    “铁蛋师侄？”商乐羊放下话筒, 试着叫醒张铁蛋, 张铁蛋却一动不动。


    商乐羊也有点懵, 虽然他的公开场合发言经验比张铁蛋丰富一些，但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外院那两个垃圾的言论明显已经传播开来, 下面观众看他们的眼神也带上些异样, 似乎在质疑他们凭什么能第一个开场。


    第一个开场, 那是一种荣誉, 是社团联对这个社团为期一年的活动成绩的最高肯定, 说明微电影社在众多优秀的社团中脱颖而出，成为本年度最受瞩目的新星社团，而微电影社又安排商乐羊第一个上台，那就是承认他社团活动之星的地位。


    商乐羊是很自信的，从实绩来讲，他当得起这个开场人物，他也想把这个场开好，可是，现在出了这个意外，他不知道社团联的人到底什么态度，他的合作伙伴张铁蛋好像也乱了阵脚，局面就是很难收拾。


    没办法了，既然局面收拾不住，那就直接开始下一环节吧，商乐羊这样想着，向台下鞠了一躬：“很抱歉让大家有了不好的体验，不过我可以小小地澄清一下，我之所以带我旁边这位同学来，是有原因的，接下来大屏幕上会播放我们微电影社的作品，你们会在作品中看到我旁边的这位同学，他的演出非常优秀，演技淳朴自然，我们社的作品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与张铁蛋同学的支持息息相关。”


    商乐羊说完，又鞠了一躬，拉着张铁蛋走下舞台，他感觉到张铁蛋手心里出的汗，湿乎乎地粘在一起，商乐羊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提前告诉张铁蛋有上台表演的环节了，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弄成了惊吓。


    “师叔，对、对不起，俺、俺表现太差了。”张铁蛋愧疚地垂着脑袋。


    商乐羊和他站在台下，已经离开了众人视线集中处，张铁蛋才从僵硬状态中恢复过来，向商乐羊道歉。


    “没事，不怪你，”商乐羊拍了拍张铁蛋的肩膀，“等着看吧，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你有多重要。”


    张铁蛋的脑袋快垂到胸口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视频播放量是很高，可是那毕竟只是数字，他仍然没有信心，真正的观众看到那些视频以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现在，他不得不直面这一刻了。


    张铁蛋的内心是不自信的，所以他才会害怕看到反馈。


    这时，熟悉的旋律响起，《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片头出现在大屏幕上。


    音箱中传出一阵喘气声，接着，张铁蛋的高清声音传出来，回响在每个人耳畔。


    “俺叫张铁蛋，灵犀村人，今天，是俺上学第一天，俺的学校在山顶，听说没通水电，俺爹叫俺把发电机扛上，眼看着就要迟到了……”


    音箱就安装在张铁蛋身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种陌生又尴尬的感觉，那声音还很响，震得他的胸腔一颤一颤。


    大屏幕朝着观众，张铁蛋虽然知道上面在播放什么，但是从台下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也不敢看观众什么反应，只是垂着脑袋。


    然后……他听到观众们的笑声。


    是一阵哄笑，毫无预备地响起，从场地的几处同时传出，以至于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几个社团的人在笑。


    张铁蛋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是、是好笑的吗？


    明明刚才那些陌生的脸，还满是冷漠，那些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带着审视和敌意。


    他相信那个时候不管他说什么，下面的人都不会听，只会把他的话当做狡辩，因为、因为他是一个外人，他本来不配出现在这里的。


    他是一个灵犀村里来的，游客，卑微地来到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高等学府，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被这里的人认同。


    “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上次还要响亮些，那些带着狐疑的、敌意的脸，一个个被大笑消融了，即便是在中间平铺直叙的时候，他们脸上也带着期待的笑意，等着下一次被逗笑。


    不知不觉间，张铁蛋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观众。


    商乐羊注意到张铁蛋的反应，嘴角扬起。


    音乐变幻，大屏幕上的《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播放到特别篇，新校舍大楼的采访，这一集没有什么对白，张铁蛋还记得当时的剧情是他们这些第一次进校舍的学生，在和商乐羊的两个室友暗暗角力，看谁先破功，虽然没有什么对白，但张力十足，加上快节奏的音乐，快速切换的双方表情特写，一次次制造出新的笑点，将观众席气氛烘托到顶点。


    笑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最后，双方破功，又引起一波大笑，满广场的地面仿佛都在震动，笑声震飞了草坪上拖着大尾巴走来走去喜鹊。


    张铁蛋站直了身子，他的腰杆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过，他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自信，就算那些观众在看片的间歇会偷偷看他，他也一点不惧他们的目光。


    甚至，在他们向他挥手的时候，他也能挺一挺胸，坦然接受他们的喜爱。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啦。


    音乐一变，《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进入新一集，张铁蛋一听片头，就立刻向第一排的青年看去。


    金景澜一直带着平和的笑容，欣赏着他早就看过的视频，直到视频进到他这一集，他突然面色一变，一个骨碌站起来，用手挡着脸，猫腰从舞台下面溜过，潜到张铁蛋和商乐羊这边。


    “卧槽，怎么还有我那集！”金景澜压着声音向商乐羊抗议，“你不是说已经把原片销毁了吗！”


    金景澜那集是在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击拍摄的，从金景澜早上赖床开始拍，其间金景澜一直很不配合，表达了对商乐羊的愤慨，为了抵制商乐羊这种侵犯名誉权的行为，金景澜当天啥也没干，只在楼顶花园喝咖啡看风景，到了下午换上泳衣，泡在悬空游泳池玩小鸭子，中间还有若干金景澜吃饭，金景澜穿着鹿皮拖鞋打游戏，金景澜发呆的镜头，一直到天黑，金景澜一件正事都没干。


    但是，这部完全不务正业的视频却创造了有史以来最高点击量，甚至超过金景澜砸钱给自己造势的那一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好巧不巧撞上了网友的期待点，富二代砸钱进入梦寐以求的学校，没有抓紧时间好好学习，而是享受着别人上课我咸鱼的特殊待遇，正中万千学子内心深处的渴望。


    金景澜的咸鱼败家子人设因此深入人心。


    “原片是销毁了，这是网上的。”商乐羊解释道，就像没解释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观众席响起一阵爆笑，打断了金景澜和商乐羊的“友好交流”。


    金景澜的声音被淹没在笑声中，他不得不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商乐羊干掉。


    商乐羊无辜做口型：“火了有什么办法。”


    金景澜捂住额头，作无奈状，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回到过去，打醒那个破罐破摔的自己。


    大屏幕上的声音进到片尾彩蛋，匿名采访部分，商乐羊打马赛克采访了几名金景澜的同学，更加坐实了金景澜是个奇葩的事实。


    “说一件奇怪的小毛病吧。”


    “他不让我在宿舍上厕所，因为他的马桶功能很多，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觉得他很厉害的时候是？”


    “他敢单挑徐师父，虽然没赢吧。”


    “那你觉得他在武术方面算天才吗？”


    “嗯……怎么不算呢？嘿。”


    一阵阵哄笑中，金景澜用手指点了点商乐羊，然后又勾了勾手指。


    商乐羊摊手，一溜小跑到后台去，又一溜小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汉州大学海棠节的纪念棒球帽，金景澜从中间挑了一顶银白色的，压在额头上，遮住脸。


    再加上他的ha蟆镜，几乎把整张脸挡住，如果不看鞋的话，是认不出来的。


    金景澜看着自己的鞋，叹了口气。


    商乐羊又跑到后台，拿出两双大拖鞋，也是印着海棠节logo的纪念品。


    金景澜选了一双银白色的，把自己那双耀眼的鞋扔给商乐羊，让商乐羊给他带着。


    金景澜一向潇洒，出门带个手机已经是极限了，一个有气场的人是不能拿太多东西的。


    商乐羊撇了撇嘴，没办法，谁让他得罪了这位爷呢，只好帮金景澜把鞋装起来。


    金景澜又用手指点点他，一副警告的态度。


    商乐羊举手作投降状。


    金景澜那一集结束之后，他才溜回第一排。


    张铁蛋望着金景澜，实在是不解，为什么金景澜会不高兴，金景澜没有装，他就是不高兴上视频被人笑，在这一点上，张铁蛋实在无法共情金景澜。


    演出让大家笑的作品，会让人产生一种非凡的成就感，除了练武之外，张铁蛋还没有在别的事情上体验过这种成就感，而且，出镜和练武的成就感也不大一样，练武是掌控自身的成就感，出镜却是掌握他人的成就感。


    不管他人之前对他有怎样的敌意和提防，看过他的表演之后，他们就会喜欢他了，这种把他人的喜好握在手中的感觉，让人充满力量。


    “小师叔，俺以后还想演更多视频。”张铁蛋说道。


    商乐羊看向张铁蛋，他从他脸上看到了容光焕发。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金景澜不喜的，却让张铁蛋着迷，商乐羊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兴趣引导人走上不同的职业道路，看来，他要拥有一位长期稳定的男主角啦。


    商乐羊拍了拍张铁蛋的肩膀，表示他知道了。


    大屏幕上的视频播放完毕，屏幕暗下来，全体观众热烈鼓掌，还有些学生站起来吹口哨。


    在热情的欢迎中，商乐羊和张铁蛋再次登上舞台。


    这一次，观众对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了，舞台气氛也为之一变，大家带着喜欢和笑意的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张铁蛋只是做个挠头的动作，都会引来一阵欢笑。


    张铁蛋从未如此自信过，他感到自己不需要华费什么力气，就牵动着这么多汉州大学学生的心，之前如同灌水泥般沉滞笨拙的感觉不见了，他变得灵活敏锐，说话时不再闷着头，他敢抬起头去看观众的反应了。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舞台的中心。


    “谢谢大家喜欢，俺特别荣幸。”张铁蛋摸了摸后脑勺，果然又引来一阵欢笑，“刚才后台有人骂俺，俺本来想跑，多亏小师叔拉住俺，差点错过了这个，嘿嘿。”


    商乐羊暗中给张铁蛋比个赞，他现在都会自由发挥了呢。


    与此同时，躲在后台搞事的两个人，在节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社团联主席扫地出门，还给外语社记了一笔，将来在评选优秀社团的时候，一定会给外语社扣分。


    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社团联主席竟然不站他们本校生这一边，反而帮着校外闲杂人等说话，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后台，绕到观众席边上，想看看微电影社到底何德何能受到主席如此包庇。


    他们站着看完全程，再也不敢抗议，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谁能想到，那个乡巴佬，竟然是个像模像样的视频主演，他们在记忆中搜寻，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张铁蛋这张充满乡土气息的脸……《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很火的时候，他们听过这么个名字，知道是本校的能人做的视频，为了跟上最新一波热点话题，他们也动手搜索过张铁蛋的脚脖账号。


    两人直想钻到地缝里去，他们大闹一场，不仅没有赶走张铁蛋，反而见证了他成为新学年校园风云人物的时刻……想也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非常难熬，社团联可是八卦集中地，在后台嚷嚷的两个人是谁，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他们没有猜错，直到海棠节过去很久，两个人在海棠节上的表演还被校内网的人才剪成鬼|畜视频，在校内网各论坛流传，海棠节后续推出的主题表情包里面，有两张分明能看出是他们俩的卡通形象。


    一个穿着SV鞋的卡通男一边抬脚展示鞋子，一边作嫌弃状翻白眼：“乡巴佬！”


    一个头顶棕绿卷毛的卡通男作哈巴狗状：“聪哥说得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微电影社的开场取得毋庸置疑的成功，接下来的海棠节活动中，学生们将微电影社的展台围的水泄不通。


    “今年报名的人格外多啊，我们社是不是要崛起了！”


    “是冲着商导来的吧，嘿嘿，看来商导可以考虑壮大一下团队。”


    商乐羊美滋滋地坐在站台上充当吉祥物，不过，学生们提出合影邀请最多的还是张铁蛋，作为男主演，总是要比导演更惹眼的。


    张铁蛋被很多大姐姐拉着拍照，他又开始变得局促不安，经过今天的经历，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喜欢的是演戏被观众喜爱，其他场合他还是怯场！


    “商哥，商哥，有人找。”一个社团成员跑过来。


    商乐羊站起来，以为是有人找他合影，把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整了整，这才走下展台。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社团联主席么？


    社团联主席叫洛维，高年级学长，学校的风云人物，这次把微电影社调到第一个，就是他的手笔。


    洛维来到商乐羊面前，比商乐羊高出一个头，一股无形的威压令商乐羊稍稍有些紧张，不过，他已经见过气场更强的人了，只是稍微适应一下，便谈笑自如。


    “小商，现在有空吗？给你介绍几个人，你们认识认识。”洛维说着，让出空间，露出身后几名比他还要高大的青年。


    商乐羊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高年级学长，不由得有些懵逼，这些人是……


    “你好，我是学校武术社的社长，我刚才看到你们的视频……”


    “你好，小商，我是攀岩社的副社长，我对灵犀武校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我是极限运动社的代表，我们社长在住院，他看到你们的视频，让我一定要联系你们……”


    第77章 、汉州大学海棠节6


    “啊, 学长们好，我是商乐羊。”


    商乐羊拿出手机，跟几位社团团长、副团长加上联系方式。


    “你们想拍社团宣传片吗？还是社团活动vlog？”商乐羊问道。


    几位学长笑起来, 表示并不是为了拍片子来找他的。


    “拍摄社团宣传片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微电影社了。”社团联主席洛维笑道，“他们来找你, 是为了你拍的那所学校。”


    “不错。”武术社社长周一天点点头。


    商乐羊有些迷茫：“周社长找灵犀武校我可以理解啦，可是，攀岩社、极限运动社还有滑板社……”


    好像和武术不沾边呀。


    尤其是滑板社，商乐羊看着他们副社长嘻哈风的社服, 染成金绿色的发型以及土黄色的唇彩, 怎么都无法把他和穿着功夫服的武校生联系在一起。


    “小商, 我看到视频里, 灵犀武校所在的灵犀山有一片悬崖峭壁，我认为非常适合攀岩，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想具体去考察一下。”攀岩社社长凌肖介绍来意。


    “我们极限运动社正在寻找合适的户外极限运动场地，灵犀山很有可能符合我们的设想，而且武术学校的学生体能应该都很不错, 如果能把武术和极限运动相结合,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极限运动社社长丁腾也跟着说道。


    “山地速降也是我们滑板社的项目之一, 我们社长看过《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后，注意到你们武校生对于腿部力量的训练似乎有一套独特的方法，想要和你们交流学习。”滑板社副社长徐元张扬一笑。


    听完几位学长的来意, 商乐羊才明白, 是他把路走窄了！


    谁说武术只能是马步长拳, 刀枪棍棒的？


    既然当初能想到《普通学生的无聊生活》这样的创意, 就不该在武术年轻化的道路上停滞！


    武术可以和普通学生生活结合, 增强年轻人的代入感，那么也就可以和攀岩、速降这些极限运动相结合，拓展武术的边界。


    海纳百川，武术的包容性本就很强：古人向动物学习姿态，创造五禽戏；先辈借用日常生活中的器物，根据每种器物创造攻防套路；武术文化亦吸收儒释道墨百家精神，各自演化出一种流派。


    要想获得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就必须敞开襟怀，尽可能多地吸收外来的活水源泉。


    “我明白了，我会把各位的需求告诉大师兄的，”商乐羊点头，“不过，合作的方式，还需要经过校委会讨论，才能给你们回信。”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商学弟，等你的好消息哟！”


    看着眼前热情的学长们，商乐羊心中庆幸，如果不是海棠节，他可能根本想不到武术还可以有这么多的玩法。


    就像土土说的，不管是对是错，先做再说。


    不做永远没机会，只有做了，才会有机会找上门。


    等到其他社团散去，武术社社长周一天才走过来，表明自己想直接和张铁蛋交流的请求。


    “咦，想跟俺切磋？”张铁蛋指着自己。


    此前，张铁蛋正躲在微电影社的展台后面，拿着手机，翻看自己之前照的照片。


    商乐羊被洛维叫走之后，张铁蛋便成了微电影社展台上的吉祥物，有很多小姐姐过来给他吃的，还有更多的人想和他合照，张铁蛋有点害怕，没有小师叔撑场子，他无法独自应付这么多人。


    因此，张铁蛋躲到展板后面去了，独自一人坐在小板凳上，大大地松了口气。


    今天就算是成功度过了吧，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商乐羊出现在他面前，提出武术社社长的请求。


    “这这这……不好吧。”张铁蛋顿时紧张地结巴起来。


    他耳畔仍然回荡着戚师傅的话：


    “你们下山以后，就代表着灵犀武校。”“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练好，就想下山丢人现眼。”“万一人家让你们表演壁虎游墙功，你们能说是拍摄效果？”


    “俺、俺能不去吗？”张铁蛋缩起脖子，“俺不行，俺是同学里最菜的！”


    商乐羊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拉起张铁蛋：“放心，你去吧，我都说好了。”


    张铁蛋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再一次被推到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感觉并没有好一点，反而更糟糕了。


    这根本不是奖励啊，想象中的休闲一日游并不存在，这一天简直是在马不停蹄地挑战张铁蛋的极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这个时候他不想上也得上。


    “你好，我是武术社周一天。”周一天拱了拱手。


    张铁蛋抬头，看见周一天，这位武术社社长体型偏瘦，身上穿着中式休闲服，有种道士般的出世感。


    “呃，俺、俺是张铁蛋。”


    周一天笑道：“久仰久仰，我刚才和小商交流过，想看看你练的功夫，可以给我演示一下吗？”


    张铁蛋求助地看向商乐羊，商乐羊却乐呵呵地向他点头，那意思好了是说，放心表演吧。


    张铁蛋的目光又移向一旁正拿着手机拍摄的金景澜，这家伙的脸完全埋在棒球帽和ha蟆镜里。


    要是金景澜愿意表演就好了，至少他有拿得出手的功夫，截拳，还是很厉害的。


    张铁蛋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夫。


    他练的最多的就是基本功——马步。


    每个武术入门的人，都会马步，甚至没学过武术的人，也能模仿着扎个马步。


    这的确不是具有表演性的功夫，可是，他也不会别的。


    “两脚分开三脚半。”


    戚老头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张铁蛋闭上眼睛，按照本能动作。


    这个起势，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练，每天的晨练、早课、午课，全部都是从扎马步开始的。


    “头正，胸挺，腰立，足扣。”


    张铁蛋一开始还能听到周围学生的小声议论，等他拉开架势，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中时，便忘掉了一切外物。


    心中涌出淡淡的喜悦，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处在最熟悉的状态。


    马步蹲裆，气沉丹田，腰马合一，不动如山。


    如今张铁蛋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注意，开马步的一刻，姿势就是最标准的。


    “学武要先学站桩，站桩站三年，才叫入门。”


    “不用急，在基本动作中体会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是一种修炼，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张铁蛋想着戚老头的话，慢慢地把呼吸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感受着腿部肌肉的紧绷、后脚跟扎实地压在地面上，正好分担身体的重量，不知不觉间，时间在自然的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张铁蛋的姿势依然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难受的神色，反而越来越泰然自若。


    周一天的眼神亮了。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酷炫的招式，旋风脚、单手空翻或是一些招式复杂的拳法，可是没有。


    眼前的少年，只是沉下身体做了一个低架马步。


    作为汉州大学武术社的社长，周一天不是普通的武术爱好者，他曾经在武当山修习过一年，在那里，他接触得最多的就是马步。


    马步是所有武术动作的起源。


    弓步、滑步、仆跌、弹腿，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马步开始。


    马步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入门路数。


    以周一天的眼光审视，张铁蛋的马步几乎挑不出毛病，他背后的师父一定是正宗。


    更可贵的是，张铁蛋的心非常静，他的站姿很稳，虽然在人来人往的海棠西路上，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周围是安静的旷野，天与地之间，唯他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学生开始看出张铁蛋这马步的厉害之处。


    “他站了十五分钟，还是一动不动诶。”


    “我刚才在网上查到，能站到三十分钟以上，就是省级武术队的水平了。”


    “他站了十五分钟，也没有露出疲态，真可怕，不知道究竟能站多久。”


    有些学生还模仿着张铁蛋的动作，想试试站马步，但是坚持不了一分钟，就两腿筛糠似的抖起来。


    马步，看起来简单基础，却最是艰难，因为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可以掩饰，展示的只有实打实的修炼水平。


    张铁蛋从冥想状态中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拳头自腰间旋转发出，冲向前方：


    “喝！”


    赫赫风声自壁间带出，一拳稳稳停在半空。


    “好！！！”


    这下，那些看不懂武术的外行，也发觉其中厉害，出拳带风，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喝彩声轰然响起，一时间，微电影社站台周围围观的学生都开始古装，海棠西路半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厉害啊。”


    “出拳带风雷，这功夫是真的！”


    张铁蛋仿佛已经进入另一个境界，他的表情不再有紧张、担忧、患得患失，而是一派自然，周遭反应与他无关，他不紧不慢地调整呼吸，收势回身，直到脚尖也回到原来的位置，练功结束。


    “呃。”张铁蛋从沉浸状态脱离出来，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鼓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见笑了。”


    周一天走向张铁蛋，脸上带着欣赏之色，伸出手：“幸会幸会，领教了张同学的马步冲拳，令我学到很多。”


    张铁蛋愣了一下，这是在说客气话吗？一定是吧，他做的可是最简单的入门动作，其他人因为不懂行，才会觉得厉害，可是眼前这位是武术社的社长，他不应该嫌弃自己表演了这么基础的内容吗？


    张铁蛋却不知道，他表演的马步冲拳一点都不简单，绝对不是刚入门的人能做出来的。


    指导张铁蛋的戚师傅，是国家武术队前教练。


    张铁蛋练武的地方，有土土守护，土土能够精准判断每个学生的学习状态，帮助他们不断提升投入程度。


    灵犀武校的弟子们，他们是否真的喜爱在学的东西，有没有学进去，这些都可以通过能量小球的掉落来进行直观的判断，能量小球的大小、成色就是一个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产生的精神力量的具象表现。


    土土在知道了这些关键信息之后，又通过调整校园环境、改善学生心境等种种外在的方式来帮助学生进入最佳状态，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谁在状态，谁不在状态，并授意校委会，针对不在状态的学生进行心理开导。


    这些都是在学生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上一所普通的武术学校，但其实他们的进境已经远远甩掉了那些专业武术学校的同龄人。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张铁蛋会觉得自己的进步并不很大，但是在学习了两个月之后，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演，就收到了这样热烈的反馈。


    “我实在是对贵校的教学方式非常感兴趣，我希望能够带领我们社团的成员一起前往灵犀武校拜访学习。”


    作者有话说：


    额，日九了三天，评论越来越少，是不是我写的太水了。我把整本书的走向都已经列好了，但是每天能具体化的情节特别有限，冲字数也没什么意思，以后还是日三，我尽量控制着剧情节奏快一点。谢谢小天使们一直追着，啵啵=3=


    第78章 、来自武术社的拜访1


    直到一日游活动结束, 乘车返回灵犀山的路上，张铁蛋仍然晕晕乎乎。


    这一天，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回想起来，仍然觉得不大真实。


    保姆车内部的高级沙发上, 金景澜正歪在那里打游戏，啪啪按键声不绝于耳，张铁蛋想跟他聊两句都找不到机会，张铁蛋只好憋住一肚子的话, 转了个方向, 去看外面的景色。


    夜幕笼罩郊区道路, 宽阔大道两边的路灯亮起, 形成一条条光带，保姆车从光带中间穿过，张铁蛋的视野也因此忽明忽暗。


    “真好看呀。”张铁蛋忍不住感叹。


    外面的世界真好看。


    今天的一切, 对于张铁蛋来说都是新鲜的，他十几年的人生都是在灵犀村里度过，活动范围就是家里和地里, 虽然后来也有了手机和电视, 但对外面的了解还是只停留在屏幕上, 并未出去真实感受过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突然开阔眼界，令张铁蛋心中生起无限力量，原来人生的舞台那么大, 不管做什么事, 只要做得好, 都能被认可。


    汉州大学的兴趣社团那么多, 简直比市集上的蔬菜瓜果还要琳琅满目, 每一个兴趣社团意味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不管多偏门的兴趣，都能找到同路人，认识到这个事实，张铁蛋感到非常快乐，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像是气球一样地膨胀起来了，令他飘飘欲仙。


    想学武，想站在舞台上被人看见，这种愿望，是以前的张铁蛋根本不敢有的，有了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村里人只会嘲笑他，不管是家里的长辈，还是学校的老师，都会觉得他在做梦。


    可是今天，他的梦被很多很多比他厉害的人，认可了。


    张铁蛋开心地偷笑起来，他打开手机，打开金景澜发给他的一张他站在舞台上的照片，伸出生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摸了摸屏幕。


    真好啊。


    ……


    满载而归。


    张铁蛋的这一次汉州大学海棠节一日游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机会上，都给灵犀武校带回很多意外之喜。


    灯火通明的新校舍中，学生们羡慕地欣赏着张铁蛋的照片和金景澜的视频，虽然他们已经在午休的时候看过一部分线上直播，不过因为下午上课的缘故，很多精彩内容他们都没看到，这时完整地看一遍，就像第一次看时那样兴奋不已。


    “铁蛋师兄，你说的真好，我真羡慕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张小花一脸崇拜。


    “嘿嘿，其实俺心里也很慌……”


    “才没有，根本看不出。”


    “俺说真的，当时俺的腿都是软的，搁对面都听不清楚小师叔说什么。”


    看完视频，同学们又求着张铁蛋再把白天的经历讲一遍，夜已经深了，可是大家却不愿意离去，仍然窝在张铁蛋和刘刚的宿舍里，七八个人将宿舍挤得满满当当。


    “好、好吧，那俺就再讲一次。”张铁蛋禁不住央求。


    “大师兄真好！”“蛋，展开讲讲那些大学生是怎么夸我们学校的。”“铁蛋师兄快说呀！”


    学生们各自手中拿着张铁蛋给他们带回来的纪念品，期待地催促着张铁蛋讲了一遍又一遍，欢笑声时不时响起，一直传到走廊上。


    与学生们无忧无虑的状态不同，校委会正在紧张地研究着汉州大学武术社前来访问交流的可行性。


    新校舍三层，徐冲房间，maxpro屏幕亮起。


    校委会聊天群内。


    土土：「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我们需要做出决定，是否与汉州大学武术社进行更深入的接触——比如，让他们到我们学校里来。」


    宋明理正在拖着进度条，紧急观看今天的视频，商乐羊和徐冲没有立即回答。


    商乐羊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能和武术社建立友好关系，对我们学校的发展也有好处，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机会。」


    土土：「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有个关键问题：我们的小弟子现在的水平如何，和汉州大学武术社的人交流，会不会存在风险？」


    土土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虽然张铁蛋在海棠节上用马步冲拳震住了周一天，但接下来的交流会，他们就不能再来这么一招了，如果被汉州大学武术社发现灵犀武校并没有什么交流价值，这扇机会之门也会关闭，想要再打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土土在线上全程旁观了海棠节，她也看到了张铁蛋的表演，不得不说，张铁蛋是超水平发挥的，即便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其中的厉害之处，尤其是冲拳那一式，张铁蛋平时是打不出风雷声的，但是今天，在高强度的压力和亢奋的精神状态双双作用下，张铁蛋打出了非凡的一拳。


    这里面当然有实力，但也有运气。


    而当武术社社长周一天带队，亲自来到灵犀山上时，灵犀武校弟子们的真实水平就会完全暴露出来，除非……


    土土：「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开挂……」


    在土土的地盘上，她想让谁无敌，谁就可以无敌，不要说演示招式，就是真的高手切磋，她也有把握能不露痕迹地让一个普通人立于不败之地。


    徐冲：「不必。」


    好了，看到徐冲这两个字，土土知道自己预判成功。


    徐冲在某些时候会固执地恪守底线，这个底线就是真实，真实的功夫，真实的水平，即便实力不及，也不会借助土土的力量来达成表象的胜利。


    但是拍视频的时候，他就不会干涉，所以土土的辅助技能最多只能用在拍摄特效中……


    土土：「好吧，那你觉得，我们的丑媳妇能见公婆吗？」


    土土抬起目光往上看，手机的蓝光中，徐冲正垂下眼帘，注视着手机屏幕。


    其实他们两个可以直接交流，但为了把信息同步给校委会，才选择在线上聊天室交流，聊天室只有冷冰冰的文字，有时候不知道写出文字的人在想什么。


    土土很想了解徐冲的真实想法，所以，在等待回答的时候，她抬眼观察徐冲的表情。


    如果徐冲犹豫不决，说明他并不看好这次交流，如果他询问武术社的更多信息，说明他对小弟子们现在的水平并不自信，如果……


    「不丑。」


    maxpro屏幕上出现徐冲的回答。


    在信息弹出的一刻，土土似乎看到徐冲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咦？


    征询结果是迷之自信啊。


    土土是绝对相信徐冲在武术方面的造诣的——一个普通人能打败异能力者，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有点怀疑徐冲对这次交流的态度是否过于乐观。


    土土：「可是戚老头说……他们还是三脚猫的功夫。」


    徐冲：「戚师傅是按照专业武术队的标准来评价，现在我们只是和大学社团交流，问题不大。」


    土土：「嗯……」


    徐冲：「交流只是一种手段。你说过的需求层次理论，里面提到尊严，得到尊重会提升修炼质量，我推测，害怕失去尊重应当也可以。」


    土土愣了一下。


    反向解读，最为致命，但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土土：「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弟子们会因为害怕丢脸而努力学习，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提高学习效率。」


    徐冲：「是。」


    土土算是明白了，徐冲其实并没有很看重这次交流带来的机遇，他只是想这种方式让小弟子们更加勤学苦练而已。


    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


    宋明理：「但是如果没准备好的话，我们也可能会失去和汉州大学武术社建立密切关系的机会。」


    宋明理终于拖着进度条把该看的看完了。


    宋明理：「据我所知，汉州大学的社团，并不是普通的学生社团，一些社团在行业内甚至有不小的影响力，汉州大学是国家重点大学，教|育部直属，中|央财政拨款，和一般的重点大学还不一样，它和省级机关是平起平坐的，甚至要高出一层，所以，一旦有高层级的行业交流机会，汉州大学都能轻易拿到。」


    宋明理：「我们不能随便对待这次交流，这不是一次交流，而是实力的考验，如果我们能够让武术社满意，将来就能得到更多高层级活动的入门许可证。」


    宋明理：「我认为，让土土协助是最好的选择。」


    选择再一次进入两难境地。


    土土再次抬眼看向徐冲。


    徐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拿起他的老式智能机，按下语音键：


    “功夫只有两种，真的和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就算今天用土土的辅助，震住了武术社，那将来得到高等级的武术交流机会，又该如何。


    宋明理过了一阵才发言：「那我们也可以拖延，争取更多的时间……」


    徐冲：「实战是最好的修炼，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有一种预感，以五虎山的秉性，不会安静等着他们到八月续展的日子。


    翌日一早，晨练时，徐冲将学生们召集到前院操场，告诉他们，学校已经应下汉州大学武术社的访问请求，就在两周后，他们在视频里见到的那些大学生，将来到灵犀山顶，和他们进行武术切磋、交流。


    “什么？”


    “可是我们、我们才学了两个月啊！”


    学生们有些慌神。


    昨天晚上他们听到张铁蛋述说自己表演马步的过程时，还不觉得怎样，今天得知他们也要面临和张铁蛋同样的考验，顿时汗都下来了。


    不过，学生中也有跃跃欲试的人，虎子和狗娃摩拳擦掌，眼中透出对这次切磋的期待。


    “大家不必担心，我们还有两周准备时间。”徐冲说道。


    “两周！！”


    “两周能准备什么！”


    “师父，你不是说功夫就是时间，时间就是功夫吗，两周，难道要我们速成一门套路？”


    第79章 、来自武术社的拜访2


    “是的, 我是说过，功夫就是时间，时间就是功夫, ”徐冲向说出这话的张铁蛋一点头，“不过, 时间也有高效和低效之说，各位已经站了两月有余的马步，是时候进行新的挑战了。”


    说罢，徐冲向众学生宣布, 接下来两周, 他们要进行集中训练, 集训的主题是：腿功。


    在基本功中, 腿功是最难练的，必须要经历痛苦磨砺，才有可能产生进步。想要舒舒服服把腿功练好, 基本是没可能的。


    然而灵犀武校的学生们毕竟经验欠缺，并不知道练腿有多痛苦，还在担心学习这么基础的东西, 两周后真的能撑起场面来吗？


    戚老头在旁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在武术社拜访这件事上, 是徐冲的忠实支持者，只要能给学生们设计魔鬼训练，戚老头都是很乐意的。


    这边徐冲和戚老头带着学生们活动筋骨, 准备开始训练。


    那边宋明理单独联系土土, 把土土和商乐羊拉进一个小群里, 语气严肃地探讨如何应付武术社的拜访, 从始至终, 他都认为徐冲的处理太过鲁莽。


    宋明理几乎从来没有违抗过徐冲的意志，在这些师兄弟里，他对徐冲唯命是从。


    这还是第一次，宋明理私下里拉小群，试图搞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情，主要是，他实在太在意这一次汉州大学武术社的来访了。


    宋明理：「我会找机会去了解一些关于武术社的事情，还有武术社社长周一天的履历，我们也需要掌握，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预测武术社需要什么样的交流学习。」


    宋明理已经决心要拿下武术社这条人脉，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把土土和商乐羊拉到一起，就是要劝服他们和自己一起行动，他需要商乐羊去搞更多武术社的消息，需要土土在武术社来拜访的时候，帮助武校生们展示令人满意的训练成果。


    土土：「呃，可是……」


    土土帮忙开挂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啦，但是她已经答应徐冲，不会在武术社拜访时搞小动作，要让切磋堂堂正正，用实力说话。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让土土很为难，一方面是她的校长，另一方面是她很喜欢的三师兄。


    宋明理看出土土的犹豫，又发消息来给土土：「我知道这样很让你为难，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不过，学校的发展机会并不多，武术社来访是屈指可数的机会之一。」


    「如果按照老大那样的方法去接待，给武术社留下不好的印象，错失机会的话，我希望土土你能出手，扭转这一切。」


    土土收到宋明理的消息，仔细思索一下，也不是特别非分的要求。


    宋明理只是希望土土能在徐冲的方法实践失败之后，再做挽救。


    土土：「好吧。」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宋明理和商乐羊去搜集武术社的信息，徐冲和戚老头带着学生们训练。


    一天之后，关于武术社的信息发布到校委会群里。


    宋明理的效率非常之高，他已经查到一则关键信息。


    武术社社长周一天曾经在武当山修行，有一年的习武经历，离开武当山之后，还和武当山的道长们保持联系，担任武术社社长期间，周一天多次带领社员到武当山交流学习。


    也就是说，武术社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社团，他们的交流对象都是武当山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想要引发他们持续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容易。


    宋明理：「本周末，周一天将会带着武术社的人去汉州省武术联盟进行交流学习，这个汉州省武术联盟不是一般的民间组织，它和省级武术比赛组委会有密切关系。」


    省级武术比赛。


    就是姜春来校长还在的时候，灵犀武校曾经拿到参赛资格的武术比赛，当时，灵犀武校在市级武术比赛中进入决赛，得到省级比赛的入场券，可是因为五虎山的打赌，错失比赛资格。


    这是灵犀武校老一辈弟子心中永远的痛，除非一雪前耻，否则他们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宋明理：「老大，你还要轻视这次拜访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群里的气氛有些僵硬，商乐羊都不敢出来发表情包活跃气氛，一片死寂之后，徐冲说话了。


    徐冲：「我没有轻视。」


    宋明理：「你还说没有轻视，我跟你说要了解对方的动向再做决定吧！」


    徐冲：「你了解的很好。」


    宋明理：[怒骂][怒骂][雷劈]


    宋明理气得要死，然而徐冲油盐不进。


    于是，土土的小群又跳到最上面，宋明理圈土土，让她准备好拜访那天开挂。


    看起来，这一次徐冲的决策必然会走向失败，土土开挂势在必行。


    不过，在宋明理小群找土土之前，徐冲先找过了她。


    徐冲找土土的理由令土土惊掉下巴——如果她有下巴的话。


    “我需要你帮忙。”徐冲直白地说，“用你的能力。”


    土土惊了，徐冲这个家伙，竟然偷偷认输了吗？


    “可以啊，我没问题，”土土说道，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冲疑惑地看了一眼maxpro：“嗯？”


    “嘿嘿没事。”土土忙问，“要怎么帮你？”


    “电梯井还能打开么？”徐冲问。


    土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一茬：“可以啊……你要开多深？”


    电梯井下18层的小黑屋里还关着刘胜天呢，如果徐冲想开到18层，可能有点麻烦。


    “不用那么深，大约7、8层，可以么？”


    “可以啊。”


    徐冲确认过电梯井开到7、8层不会对刘胜天产生任何影响，这才确定下来，叫土土把电梯井开到这个深度。


    “你要做什么？”土土好奇地问。


    很快，她就知道了徐冲的魔鬼训练计划。


    徐冲和戚老头忙活了一夜，把电梯井按照他们的需要调试好，第二天一早，戚老头将10名学生带到地下一层，电梯入口。


    10名学生惊奇得眼睛都瞪圆了，他们还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座电梯井。


    得知有地下一层的时候，他们就很惊讶了，那还是虎子和金景澜切磋之后，回来告诉他们的，这么隐蔽的地方还藏着一排宿舍，实在是令人意外。


    “来来来，大家跟我一起来。”戚老头像哄小鸡一样把学生们赶进电梯厢中，他的语气格外轻快，似乎即将发生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等到学生们全部上了电梯，戚老头探身进来，给他们按下1层。


    电梯门徐徐关上，学生们不安地看到，戚老头和徐冲都站在电梯门外，丝毫没有上来的意思。


    这是……要送他们去哪儿？


    在忐忑不安的下降中，电梯终于到达1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距离电梯门最近的张小花尖叫一声，捂住嘴巴。


    学生们纷纷向门前看去，一个个露出恐慌之色。


    电梯门外，什么都没有，是一面墙！


    不，应该说，不是一面墙，而是一面坑坑洼洼的天然石壁，这下面根本就没有修建电梯间，就算电梯到了所谓的“1层”，学生们也出不去。


    “俺滴娘嘞，这没路呀。”


    “这是什么鬼地方，不会是电梯故障，把我们卡在中间了吧？”


    “那可怎么办？根本不知道这电梯井有多深！”


    “大家冷静，”狗娃说道，“师父把我们送到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这能有什么目的啊，大家都猜不透。


    正在这时，电梯广播里传来戚老头兴奋的怪笑声。


    “桀桀桀桀~小弟子们，准备好了吗？为期一周的集中训练即将开始，现在，你们要凭自己的双腿，从电梯井里走上来。”


    学生们：？？？


    这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刘刚试图按顶层，让电梯重新升上去，电梯却像坏掉了一样，按什么键都没有反应。


    “电梯坏了！”张铁蛋崩溃，“俺们上不去了！”


    电梯中一阵骚动，戚老头和徐师父，他们玩真的！


    “大家听我说，”狗娃分析道，“刚才戚老头说让我们用腿走上去，那是不是说明，这里有楼梯呢？”


    “可是门外什么都没有啊。”刘刚困惑。


    “不一定是门外。”虎子说道。


    他没有多解释，和狗娃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明白对方心意，狗娃赶开其他学生，留出一小片空间，面对墙壁，双臂支撑住电梯厢，身形微微放低。


    虎子扒住狗娃双肩，猛地往上一窜，膝盖压着他的背上去，几个腾挪，便攀上电梯顶，一拳砸开电梯厢顶部的盖子，探身上去。


    “哇，厉害！”学生们惊叹。


    “上面没路。”虎子说道。


    学生们又失望。


    “等等，好像墙上写着什么……”虎子低头，“谁有手机，给我用用。”


    张铁蛋赶忙抛出自己的手机。


    虎子接住张铁蛋的手机，向黑暗中照去，对着墙壁上显出的字念道：


    “集中训练路径由此向上，请尽量使用双腿力量登上地面。”


    第80章 、来自武术社的拜访3


    学生们面面相觑, 什么叫“集中训练的路径由此向上”？？


    这地方压根没路啊，只有一座电梯井，难不成, 戚老头和徐师父的意思是，让他们从这里爬上去？


    以前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训练, 因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这哪里是训练啊，这分明就是要命。


    “上不去会怎么样？”


    “如果上到一半，不小心掉下来了怎么办？”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这电梯井有八层楼高呢, 咱们村里都没有这么高的楼。”


    学生们议论纷纷, 没有一个人行动。


    电梯广播里再度传来戚老头的声音：“小弟子们, 快，快，动起来, 别再磨蹭了！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如果赶不上吃午饭的话，老头子就自己先吃啦。”


    学生们不禁摸了摸肚子, 现在他们还饱着, 刚吃完早饭, 身上还充满力量，如果要开始攀爬，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 顾虑还没有消除, 这么高的电梯井, 也没有个扶手什么的, 让他们怎么往上爬？万一爬到一半没体力了, 岂不是要掉下来摔死？


    学生们只是想要学习武术，并没有送命的觉悟啊！


    然而戚老头却不再说话，电梯里一阵安静，学生们开始意识到，戚老头可能是说真的。


    真的要让他们爬上去！


    “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有同学有些害怕地对张铁蛋说，“真的要爬吗？”


    学生们一向信任张铁蛋，此时都看向他。


    张铁蛋顿时感到肩负重任。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先给徐冲打个电话，把同学们的顾虑告诉他，看看他怎么说。


    其实张铁蛋自己是想爬的。


    从海棠节回来之后，张铁蛋便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愿望，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让他的实力大幅提升，他都愿意去努力。


    如果爬电梯井就能让他在武术社的人面前撑住场面，那么他愿意。


    但是考虑到其他同学状态不同，他不能只为了自己，所以张铁蛋还是从虎子那里拿回手机，给徐冲打了个电话。


    ……打不通。


    张铁蛋看了一眼手机信号，糟糕，地下太深的地方，信号几乎没有，他尝试换了几个位置，都收不到信号。


    “我上去试试。”张铁蛋说道。


    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张铁蛋登上电梯顶，和虎子站在一起。


    在这里，他终于打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徐冲的声音。


    “师父，俺……”张铁蛋突然有点说不出口，虽然是帮别人说，但退却的话，有如千斤，咬了咬牙，他还是出于大师兄的责任感，问道，“俺们一定要从电梯井爬上去吗？俺们从来没有攀爬经验，担心爬到中间上不去怎么办？”


    “那就一鼓作气爬上来。”


    “如果一直爬不上来，师父会接俺们上去吗？”张铁蛋又问。


    “……”徐冲的声音有些冷，“不会。”


    张铁蛋有点不敢问了。


    “那……不想参加能不参加吗？”张铁蛋硬着头皮道，“武术社来山上的时候，也不出现。”


    “不行。”这一次徐冲回答的斩钉截铁。


    张铁蛋默默挂掉电话。


    他刚才开的是公放，想必电梯厢里的学生们也都听见了。


    没有退路，只能向上。


    徐冲和戚老头这次是玩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学生们的脸色都开始发白。


    空气凝滞。


    张铁蛋搓了搓手，把手机放进衣服里侧带拉链的口袋，深吸一口气，说道：


    “有谁想爬的，可以先上来，俺们现在就开始爬，爬到顶上再想办法把不愿意爬的同学拉上来。”


    这是个折中的办法，是厚道的张铁蛋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他这话一出，电梯厢里的学生们脸色好转不少。


    “这是什么？”已经往墙上摸去的虎子忽然问道。


    张铁蛋也向墙上看去，这电梯井还没修建好，只是简单粗暴地打穿岩壁，开了一个直上直下的竖井，可以容一架电梯通过，但是，四壁的墙面仍然是凹凸不平的岩壁，没有砌成平整的墙面。


    此时，四面岩壁上滑落下来许多绳索，材质是特制的，拉在手里拽一拽，十分牢固，绳索一端还有扣袢，似乎是可以绑在身上的。


    电梯广播再度响起，这一次还是戚老头的声音：


    “小弟子们，准备好了吗？不要想着偷懒，不是凭着自己双腿上来的人，一律都要打回重爬。”


    张铁蛋想出来的折中办法也被堵死了，那些打算等人拉上去的学生，表情又垮下去。


    “老头子和徐师父准备订村里的水盆羊肉啦，如果12点前没人接近地面，老头子就把你们的份也吃掉。”戚老头坏笑着说。


    学生们一阵咬牙切齿，竟然订水盆羊肉这么奢侈的东西，村头那一家的羊肉特别新鲜，做出来的汤一点腥味都没有，吃着有种浓厚的香味，想一想就流口水。


    既然没有退路，只能上去，晚行动还不如早行动。


    害怕的情绪被驱散了一些，学生们开始认真考虑爬上去的可能性。


    “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会掉下去，看到了吗，墙壁上放下去的安全绳，这些是绑在腰上的，等一下操作视频会发到电梯上，大家都看一看，把安全绳绑好，就算你们没力气往上爬了，也可以吊在空中休息。”戚老头介绍道。


    听到还有安全绳作为辅助，学生们不由得松了口气，爬上去的斗志更强烈了，他们开始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吃到鲜美的水盆羊肉的。


    戚老头说完之后，一个视频就发到了张铁蛋手机上，张铁蛋打开看，虎子也凑上来，两人把视频看完，很快学会系安全绳的方法。


    电梯厢中的屏幕位置，也开始播放安全绳的系法，反复播放了三遍，学生们看完记住。


    攀爬训练正式开始。


    虎子和张铁蛋一人一边，各自拉住一条安全绳，扣在自己腰上，开始扣住凸起的岩石，向上攀爬。


    然而，攀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是往上爬了两米，虎子和张铁蛋都感到手指很疼，牵拉着手指的肌肉群酸麻不已。


    平时锻炼不到的地方，在攀爬中全部暴|露出来，两人分别往上爬到二、三层的位置，便撑不住了。


    张铁蛋先脱手，安全绳猛地一坠，吓得他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四肢一阵划拉，好不容易扒回岩壁上。


    学生们都害怕地抬头往上看。


    张铁蛋一手拉住安全绳，松了口气，这安全绳确实很稳，没有那么容易掉下去。


    “大家放心，俺没事，这绳子很稳。”张铁蛋向下面的学生说道。


    然而他刚才叫的那一声太惨，凄厉的声音还在电梯井里回响，学生们一时间被吓住，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大家仰着脖子看，几乎看不到电梯井的尽头。


    可是不爬是不行的，只能认命地拉住安全绳，开始慢吞吞地往上爬。


    一个小时后。


    虎子率先爬到五层楼的位置，他往上一抓，抓了个空，不由得一愣。


    “等等，这上面是……光的。”虎子冲着离他最近的狗娃说道，“没地方抓。”


    狗娃抬起头，借着上面洒下来的微光，眯眼观察洞壁，就像虎子说的那样，五层往上的电梯井墙壁竟然是抹平的！


    攀岩，至少要有个地方着力，这样光溜溜的墙壁，让人怎么爬？


    虎子和狗娃都愣住了。


    电梯井并不宽阔，两人挂在半中间，张铁蛋爬过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拥挤。


    张铁蛋气喘吁吁：“怎、怎么了？”


    “没地方抓，上面的墙壁是平的。”狗娃扭头告诉张铁蛋。


    张铁蛋差点手一松放弃治疗，他们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的位置，眼看着胜利在望，却突然出现三层没有任何着力点的墙壁，这让他们怎么上去？


    三人都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我想……”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师父的意思，应该是用腿走上去。”


    三人一齐往下看，怎么也没想到，第四个出现的人竟然是——酸枣！


    酸枣后面跟着张小花。


    两人上来的方法，和虎子他们不同，她们双手拽着安全绳，两脚踩在墙壁上。


    和墙壁呈大夹角，就这么直直地走上来。


    她们的手臂并没有用很大力气，安全绳主要牵拉着腰部，这样一来，安全绳本身就相当于他们的手臂，承担着挂在墙壁上的任务。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但这并不容易，需要腿脚非常用力地蹬在墙壁上，力道均匀，才能保持平衡。


    这对核心力量的考验也非常严苛，腰腹承担着安全绳的压力，同时也承担着双腿交替向上的控制力，所以必须时刻紧绷着。


    “原来如此，”狗娃恍然，“我懂了！”


    酸枣她们的动作一目了然，正是按照电梯井墙壁上写着的指示来做的——“集中训练路径由此向上，请尽量使用双腿力量登上地面。”


    用双腿力量，就可以穿过这片光滑的墙壁，从而到达地面。


    在酸枣的启发下，其他人改换成双脚蹬墙的动作，一路顺利地通过光滑墙面，来到电梯井口。


    地下一层的灯光洒落在虎子脸上，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拉着安全绳，探身接近井口边缘，一把抓住地面。


    “嘿！”虎子猛地翻上去，一个骨碌，滚到走廊上。


    这个时候，他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呼呼喘|息的劲，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面上。


    很快，狗娃、张铁蛋也翻到走廊上，大家四仰八叉地瘫了一地，热汗像不要钱的泉水一样哗哗往外流。


    接着是酸枣和张小花，张小花中间撑不住，滑下去一次，酸枣去拉她，两人耽误了一阵时间，因此隔了半个小时才上来。


    两人一上来，也像抽掉骨头般瘫在墙角。


    “我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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