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赌注是土土2、3
山路上, 两台挖掘机正在轮流作业。
挖掘机抓斗一次一次铲进垃圾山中,铲出满满一斗砖头水泥,再倾倒在路边, 扬起阵阵尘土。
“快快,快点干活, 磨叽什么呢!”刘主任从车窗中探出头,冲着前面嚷嚷道。
一阵风迎面吹来,沙土呼啦一下罩过来,刘主任顿时咳嗽起来, 赶紧把脑袋收回车里, 升起车窗。
“呸呸呸。”刘主任感到口腔里和鼻腔里灌满沙子, 好不难受, 他掏出纸巾,使劲擤了一下鼻子,骂骂咧咧。
后排有人清了清嗓子。
刘主任立刻收起骂街嘴脸, 转过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郑校长,您别急, 马上就挖开了。”
后排身量高大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面相端正, 四十多岁,一副领导派头很足的样子。
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灰不溜秋的跟班, 被刘主任完全地无视了。
刘主任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郑校长身上, 这可是他的摇钱树!郑校长是五虎山集团分校长, 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和谢定楠那种小喽啰完全不一样。
简单来说, 郑校长是能说了算的人,只要今天参观灵犀山顶地皮的活动进展顺利,郑校长可以当即拍板,和刘主任签订买地合同。后续,刘主任就不需要再操任何心,闻风而动的承包商们会自动奉上大把钞票,刘主任只要躺着数钱就行。
一想到这长达一个礼拜的拉锯战,即将结束,那些野蛮的钉子户们,纷纷败在自己精心策划的间谍行动中,刘主任就感到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定要好好地敲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承包商一笔——谁让他们遇到点风吹草动就翻脸不认人,完全不把他刘主任的脸面当一回事!
在刘主任陷入美好幻想的时间里,道路清理完毕,垃圾山从中间挖开一条车道,可以容一辆小轿车通过。
司机启动村委会的豪车,小心翼翼地从车道中间挪过去,在一阵惊险的闪避之后,他以高超的技巧开出垃圾山峡道,驶上通往山顶的土路。
十五分钟后,豪车停在山顶废弃学校的门口,刘主任亲自下车,给郑校长开门。
“郑校长,您慢点,小心脚下。”
“嗯,这地方确实不错。”郑校长欣赏着山顶的风景赞叹道。
“那可不是!这块地皮,可是我们灵犀村的风水宝地,聚财。”刘主任满脸堆笑。
刘主任陪着郑校长走进学校大门,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和他想象的情况不同,操场上整整齐齐站着几排学生,正在那个放狗疯子的带领下,认真地练功。
操场中间,一根电线杆笔直矗立,看起来至少有两层楼那么高,顶端高举着武术学校的霓虹灯招牌,下面还挂着几个高音喇叭。
刘主任一看见这霓虹灯招牌,就脑仁一阵抽疼,那些被紫红色魔鬼光芒骚扰的夜晚,又清晰地浮现在心头,可恨!
他强忍住冲上去猛踹几脚电线杆子的冲动,目光向距离电线杆不远的临时活动板桌看去,那个律师三师兄正在操作电脑,旁边的愣头青大学生则有说有笑地整理着一沓纸质文件。
真是秩序井然,充实又愉快的校园日常!
“刘主任,这是怎么回事?”郑校长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
“郑校长,你等等,我立刻叫人。”刘主任擦了把汗。
他手忙脚乱地掏了一阵衣袋,掏出手机,给刘光明拨了个电话。
刘光明!刘光明这个狗东西呢?竟然谎报军情,说什么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
忽然间,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刘主任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活动板桌上。
“刘主任,你在找这个吗?”宋明理随手拿起电脑旁边的手机,举在空中,对刘主任摇了摇。
刘主任愣住,接着,他反应过来什么,气急败坏地走向活动板桌:“刘光明的手机,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你们把他弄哪儿去了?我告诉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限制村民自由,是犯罪!”
宋明理微微一笑:“刘主任,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你不是说在灵犀村没有法律,不要跟你讲法律吗?”
刘主任一噎,脸色有些发虚,他私下里自然可以这样吹嘘,但是现在,人家五虎山集团的郑校长正准备和他签合同,他当然要给人家正规、合法的感觉,否则,谁愿意在一个没有法纪的地方开学校?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刘胜天是最讲理讲法的了,你们把刘光明弄到哪儿去了?你们一向无法无天,我合理怀疑你们非法拘禁灵犀村村民,侵吞村民财产!”刘主任拿起手机,给派出所拨了个电话,叫他们多派点人手过来。
宋明理笑笑看着他报警,并不阻拦。
刘主任叫完人,心里有了底,放下手机后,便不再理睬宋明理,只带着郑校长参观校园环境。
“您先看看这块地,虽然在山顶,但坡度合适,面积又大,建一座学校没问题,而且视野开阔,空气好,在这里练武那就是一种享受啊。”刘主任积极地介绍着。
“嗯,这块地我是很满意,不过?”郑校长面带疑虑地向宋明理那边点了一下头。
“哦,那些人啊,就是蛮不讲理的钉子户,跟他们说理没用,他们听不懂人话,等一会儿派出所的人来了,一次性把他们清理掉。”刘主任的语气里带上几分狠戾,接着,他又陪笑道,“您放心,这块地皮绝对是咱们五虎山的,正规合法,我们灵犀村村委会全程为您保驾护航。”
郑校长这才满意,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正规的大集团、大公司,一定要依法办事,不可落人话柄。”
“您放心,您放心。”刘主任连连承诺。
“这位校长先生,那你可要小心了,刘主任在本地被叫做刘太岁,什么徇私枉法的事都干,你要从他手上买地,可得在合同里约定好过失方违约赔偿。”宋明理忽然说道,“哦不,可能约定了也没用,一旦刘主任因为违法犯罪蹲了牢子,没收全部违法所得,可能就没钱赔付,你可要考虑清楚。”
郑校长的笑容有些发僵。
刘主任也没办法再装看不见,他转过头,指着宋明理:“你不要再给我胡说八道,你这是诬陷公职人员,给村委会造成极坏的舆论影响,等会儿就叫人把你第一个抓起来。”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过来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宋明理笑着将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屏幕面向刘主任和郑校长,只是,距离太远,两人并不能看清楚屏幕上是什么,看起来像是聊天界面。
“装神弄鬼。”刘主任不屑道,“有什么去派出所里说吧。”
“这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刘主任和承包商私下里交易的信息,你违规向承包商提供内部消息,以非法形式高价出售灵犀村土地,还随意改变土地用途,不知道这项犯罪记录提交给检察机关,你能在牢子里蹲几年呢?”宋明理不疾不徐地说道。
刘主任一下蹿了起来,想到郑校长还在身边,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强压下心慌,快步走向活动板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再胡说一句,我就——”
刘主任走到了桌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聊天记录,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他转发给刘光明的聊天记录嘛,刘光明这狗东西,自己露馅不说,还把他拉下水,就这,还敢跟他吹自己演的很好,根本没人发现!
刘主任感到自己这些天对他的期待,都变成了消化不良的隔夜饭,一回味起来就犯恶心。
幸好,他刘主任也不是一般人!
在这个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凭的就是做事不留痕迹,他转给刘光明的那些信息,故意模糊了关键内容,单凭几句无关紧要的聊天记录,是无法撼动他村委会主任的地位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刘主任一脸坦然地说道,“这么两句不知道谁和谁的聊天记录,就能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简直太可笑了。”
宋明理却不慌不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把新的文件传输到电脑上,再打开:“那这个呢?”
“别给我看这没用的了,等派出所的人来吧!”刘主任从桌前转开身体,余光扫过屏幕,忽然打了个冷颤。
二月下旬的早晨本不该这样凉,刘主任却觉得寒意遍体,此刻,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是一屏转账记录,是刘主任绝不会外泄的关键信息,他只存在自己的手机里,还加了密。
现在,这些要命的转账记录却全都大喇喇地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刘主任有一种感觉,好像被破解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他本人,他本人一丝不|挂,光溜溜地站在二月的阳光底下。
“这什么东西!”刘主任猛地扑向笔记本。
宋明理眼疾手快,把笔记本抄进手里。
刘主任还要来抢,宋明理便把笔记本交给商乐羊,自己上来拦住刘主任。
“一些不重要的转账记录,”宋明理张开手臂,挡住刘主任,“提交给检察院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作为犯罪证据呢?”
刘主任脸色煞白,虚汗一下子冒出来:“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肯定是假的,让我再看一眼!有本事你就拿来让我看一眼!”
“你说是假的,那肯定有真的了?”宋明理顺着刘主任的话说道,一边看向不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郑校长。
郑校长虽然来自五虎山集团,是他们灵犀山的宿敌,不过这个人似乎和刘主任、谢定楠之流不同,还是遵纪守法的,不想给集团抹黑。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更好解决了。
“不管真的假的,我提交给检察院,让他们去查,你说这样好不好?”宋明理笑问道。
“别,别,事情好商量,好商量,你先把电脑拿给我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谈嘛,没必要闹得太僵。”刘主任换上一副和气的假笑。
“好啊,你从这里滚出去,再也不许打我们灵犀山的主意,水电都按照规矩给我们接通,我就当做没事发生。”宋明理一指院门。
刘主任脸色白了青,青了红,短短几秒钟内,出了一头虚汗,一向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刘主任,何曾遇到这样被人压着打的局面,偏偏他还想不明白,自己手机里的绝密信息,是怎么跑到宋明理电脑上的。
当然,他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刘光明手机上那些聊天记录,只是钓他过来的钩子,真正要命的证据,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从他靠近活动板桌的那一刻开始,土土就钻进了他的手机,畅游在各种肮脏的记录之中,并把其中隐藏的最深的几条抓出来,打包发给宋明理。
这就是土土的策略,请君入瓮。
现在,刘主任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足为惧。
一个被握住把柄的贪官,就像一条蛆虫一样软弱且渺小。
“不走?我手机里也有一份,先发给同事看看?”宋明理举起手机。
“好,好,我走,我走。”刘主任赶忙举起双手,向后退去。
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刘主任一直退到学校门口。
忽然间,他伸出手,一指宋明理:“快,快把他抓起来,把电脑和手机都给我抢过来!”
刘主任叫来的支援终于赶到,他们从两边包抄过来,将宋明理和商乐羊团团围住。
“不许动他们!”徐冲不知何时去了后院,此时又出现在操场上,他手上牵着三条黑背,狗子们呲牙咆哮,威胁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双方对峙,陷入僵局。
这时,一个中气充沛的男声传来:“刘主任,看来,今天我们是没办法签合同了。”
身量高大的郑校长从后面走出来,端正的面容上带着遗憾之色。
“能,当然能!郑校长,你放心,我马上就摆平这里的事情,只是一些小小的意外……”刘主任急忙上来解释。
郑校长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五虎山集团是大集团、大公司,不能也没必要牵扯到涉嫌违法的事情里,现在集团要代表市里出征全国运动会,关键时刻,不能冒任何风险,请刘主任理解。”
郑校长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得罪人,也把自己的态度挑明了,刘主任今天的种种作为,会给五虎山带来很大风险,五虎山不能和这种风险人物合作,所以今天的合同,彻底黄了。
刘主任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扑向郑校长,扯住他的袖子:“郑校长,您不能这样对我啊,我为了你们五虎山建校的事情,辛辛苦苦,忙前忙后这么长时间!结果你们一句话,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这让我跟村里怎么交代?这就是叫我死啊!”
郑校长有些诧异:“合同没有敲定,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发生,刘主任,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主任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拽着郑校长的西服,不让他走,一定要签了合同才能走。
“刘主任,你这样耍无赖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去如实禀报,以后我们五虎山集团,也不会再和灵犀村合作任何项目。”郑校长不耐烦地推开刘主任。
刘主任只觉耳中雷鸣,往旁边一歪,跌坐在地上。
五虎山的合同黄了,他该怎么向那些承包商交代,一切都完了。
“刘主任,还抢电脑么?”村派出所的小队长问道。
“抢……抢什么电脑!”刘主任猛地回过神来,他的把柄还握在灵犀山的人手中,如果说五虎山的合同黄了,只是一时间日子难捱,那他手机里那些秘密文件曝光,可真是要出人命的。
宋明理冲刘主任晃了晃手机。
“不抢了!我们走!”刘主任咬牙,在小队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灵犀武校,走到大门前时,他又回过头来,对宋明理说,“记得你的话!我回去就给你们通水通电!”
宋明理笑了一笑。
操场上,刘主任叫来的人陆续撤走。
商乐羊靠近宋明理:“我们真的不举报他吗?”
宋明理轻蔑道:“我只答应了我不举报,没答应其他人也不能举报,这种搞权力寻租的贪官,就该送他把牢底坐穿。”
商乐羊举起大拇指:“三师兄,你就是这个!”
宋明理微微眯起眼睛:“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麻烦人物,需要对付。”
“麻烦人物?”商乐羊疑惑地向操场中看去,刘主任的人都撤干净了没错,可那个五虎山的郑校长却没走。
郑校长不仅没走,还主动迎上徐冲,笑眉笑眼地打量他,仿佛两个人是老熟人一样。
“这个郑校长,认识大师兄吗?”商乐羊好奇地问。
“不知道。”宋明理顿了顿,“感觉不好对付。”
“他不是挺讲理的吗?”商乐羊不理解,这个郑校长拒绝了刘主任的合同,商乐羊对他的好感噗噗上涨。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不过,他为什么不跟刘主任一起下山,反倒是要留下来?”宋明理自语。
土土跟宋明理的感觉一样。
直觉告诉她,这个郑校长,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她稍稍扩张领地,向两人靠近——如今她已经可以在一张餐桌那么大的空间里自由伸展。
再加上听力特别发达,顺着风,土土就能听到她想听的。
“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师兄吧?”郑校长笑着问道。
徐冲抬眼看向这个高大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疑惑:“找我有事?”
“久闻大名,很高兴见到你。”郑校长伸出手。
徐冲看了一眼郑校长的手,没动:“有什么事,直说。”
“关于学校的事,”郑校长笑容不变,“我想,我们五虎山更适合接管这里,我们有成熟的建校经验,可以把这里建设的更好,姜校长泉下有知,也会因为你的放弃,而感到欣慰。”
徐冲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徐冲,你不适合做校长。”
土土就很佩服有一些人,明明西装笔挺、模样端正、工作体面,偏偏就要去另外一些人那里找不痛快,另外那一些人,可能看起来外形颓废,有点不拘小节,并且暂时处于人生的背运之中,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攻击性。
就像此时,高大体面的郑校长,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降低到和徐冲一个高度上,因为他的领带结正被徐冲攥在手中,徐冲的铁爪功,领教过的人都知道有多厉害。
与此同时,徐冲左手中牵着的三条黑背,觉察到主任的怒意,也纷纷扑上来,对着郑校长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定制西裤一顿撕拽,腰线被扯开来,露出黑色品牌内库的边,好不狼狈。
“徐冲,你想干什么?放尊重点!”郑校长的笑容挂不住了,他意识到形势对他非常不利,这是荒郊野岭的山头,不是大公司的会议室。
“嗤。”徐冲推开郑校长,喝止住三条黑背,看也不看郑校长,径自去门前树下,把黑背拴上,取了肉食给它们吃。
郑校长不快地甩了甩袖子,捋平领带,使劲跺了两下脚,大步向院门前走去。
院门前的位置距离土土有点远,土土没办法继续偷听。
幸好,郑校长因为非常生气,声音够大:“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有办学经验的人,客观地进行评价而已,就那么难以接受吗?徐冲,你需要正视问题,你不适合当校长,你没有责任感,这座学校已经容忍你五年的时间,可是,你干了什么呢?看看学校现在的样子,难道是姜校长想看到的样子吗?”
徐冲喂完狗,猛地抬起头来,把郑校长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一步。
“滚,别让我动手。”徐冲从墙上取下他的黑镰刀,放在手里掂了掂。
郑校长一副无奈的样子,他摊了摊手,没再说什么,只是往旁边闪开,露出大门。
一开始,土土以为他在躲避徐冲,接着,她发现,他是让开了一条道,给门外要进来的人。
没错,门外站着一个人。
从土土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那个人,但是,她看到了徐冲的变化,徐冲脸朝着门外,定定地看着那个人,久久没有移动。
宋明理和商乐羊也注意到院门前的情况,担忧地向那边看去。
这时,院门外的那个人走了进来。
他长得又黑又矮,像一个不起眼的老倭瓜,就是土土在植物大战僵尸里玩过的那个可以把僵尸压扁的家伙一样。
宋明理和商乐羊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声道:“五师弟(兄)?!”
这个人正是姜春来的十七个亲传弟子之一,排行第五。
土土要晕了,为什么五师兄会和郑校长一起进来?
难道……
“大师兄,三师兄,十七。”五师兄向在场的三名曾经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师兄弟点头致意。
他走进操场中间,环顾四周:“灵犀山武术学校,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徐冲:“徐冲,郑校长说得没错,你不适合当校长,还是退位让贤吧。”
徐冲眯起眼睛。
“五年前,你选择逃跑的时候,就不配再做这个学校的校长。”五师兄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一个没有责任感的校长,是最可怕的,徐冲,这所学校给了你五年时间,可是,你辜负了它,它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你心里难道不惭愧吗?”
宋明理和商乐羊愕然地看着五师兄。
“老五,你在说什么啊?”宋明理忍不住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当年的情况吗?我们可是一起参与了打赌。”
说着,宋明理带着敌意看了郑校长一眼:“就是和五虎山的打赌。”
“老三,我看不知道情况的是你吧,你被这个人骗了,”五师兄指着徐冲说道,“和谁打赌不重要,我们愿赌服输,但是这个徐冲,他说要自己还债,说要一力承担师父留下的债务,可是,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他还继承了师父的全部遗产,包括一笔足以偿还债务的巨款。”
“什么??”
“遗产?巨款??”
宋明理和商乐羊都惊疑地看向徐冲。
土土心里咯噔一声,来了,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的预感,好像要成真了。
她曾经怀疑过,以老师傅那样敦厚的人品,怎么可能把一屁股烂债甩给徒弟,还要求徒弟顶住压力、好好经营学校,去世之前,还畅想了一番学校的美好未来,他是那样的人吗?他不是。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老师傅给徐冲找到了解决债务的方法。
如果情况真是那样,徐冲就是在说谎!
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蹿上土土后脑勺——一个她假象中存在的部位——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这些天和徐冲的相处,让土土已经对他完全改观,她已经愿意全心信赖他,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合作伙伴,她的校长。
虽然嘴巴上说着只是实习,要这样,要那样的牢骚话,可是,私心里,她还是很喜欢他的,尤其是在那一天晚上,徐冲对新生发布校长讲话之后,她发现,也许他们两个可以成为心灵相通的合作伙伴。
可是现在。
不,不,不能只听信五师兄的一面之词。
应该等等徐冲怎么说。
“……”
徐冲一言不发,举起镰刀,泄愤一般刮着墙上的草,把红砖粉刮下来一层,铁与石摩擦时发出难听的擦擦声,好像猴子用指甲刮黑板。
“老大……”宋明理轻轻叫了一声。
徐冲终于停下动作,调转身,面向操场中央:“你怎么会知道?”
这话是问五师兄,却也同时承认了五师兄的质疑。
五师兄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别忘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是只有你伺候在师父病床前。不过,有趣的是,你竟然没有告诉三师兄,亏得他还帮你打官司,三师兄,你现在知道徐冲其实有钱偿还债务,但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直在欺骗你的同情心,你是什么感觉?你还要帮他吗?”
宋明理沉默了,他的目光垂下来,眼里充满矛盾的情绪。
“我相信大师兄,大师兄一定有他的理由!”商乐羊忽然大声说,“以前,我在学校学武的时候,我是最小的一个,身体又最弱,大师兄从来没有忽视过我,像教徒弟一样细心地教我,现在,大师兄又用同样的态度去教铁蛋……眼见为实,我愿意相信大师兄,一定有他的苦衷。”
徐冲抬眼看了一眼商乐羊,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坚定站在他这边的,是这个单纯没心机的大男孩。
“哈哈哈,小十七,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一个人会变得,尤其是,为了钱,”五师兄轻蔑地笑着,“你不如问问他,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他愿意给你看存折,那才是真的对你坦诚,值得你信任。”
徐冲沉默。
商乐羊有些不知所措。
宋明理这会儿回过神来:“我看不是我们要看存折,是你想看吧,老五。遗产是师父留给老大的,老大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难道还要过问你吗?再退一步说,债务也是老大还完的,你出了哪怕一分钱吗?没出钱,你凭什么过问遗产?”
这回轮到五师兄噎住。
“我只是提醒你们,掏心掏肺帮他的时候,也想一想,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们,还是利用你们。”五师兄讪讪道。
“不需要你提醒,我们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建设学校,本来就是我们自己愿意的。”宋明理说道。
“对,三师兄说得对。”商乐羊也跟着附和。
土土注视着徐冲,她还是没办法想象,徐冲会背着他们,把遗产用到个人享受上,一周前,他出现在操场上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狼狈,就像从哪里逃难回来的一样,如果他真的用掉了那笔遗产,怎么说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憔悴的模样吧。
但是,人心隔肚皮,唯独在人心这件事上,拥有上帝视角的土土,也无法扒开徐冲的肚皮,看看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会实现师父的遗愿,把这里建设成他理想中的学校。”
经过良久的沉默,徐冲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解释任何。
遗产的数目,存折的位置,钱的去向。
这五年中,他在干什么,他怎么还债的,到底用没用师父的遗产。
他全都没提到,只有一句,没头没尾,好像在发誓,又好像是把心里重复过很多遍的话,又提到口头上自言自语了一遍。
土土看着徐冲,他总是这样,不解释,不多话,像是在跟什么人较劲,总是憋着一口气,好像一旦把心里话说出来,或是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那口气就会散掉,他也会跟着软化、萎顿在地,变成一滩毫无用处的垃圾。
“徐冲!”五师兄愤愤地说道,“你又这样了,你又在自说自话了!你嘴上说着会这样,会那样,可是现实中呢,你抬头看看这个学校,师父把它交给你的时候,难道希望看到它变成废墟吗?”
“徐先生,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郑校长也加入进来,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告诉你们,五虎山在这里建校,并不是存着什么坏心,要抢占你们灵犀山的地盘,而是真心想把这块地发展好,实现姜校长的愿望——就算我们在这里建校,也会派贵校的人来当校长,就是你们的五师兄,我认为他就很适合当这个校长,他对学校的感情不比你们少。”
五师兄闻言,脸上露出惆怅的神色,仿佛又回忆起过去种种,他叹息一声:“这也是我选择和五虎山合作的原因,他们有技术,有经验,而我,有对母校的一腔赤诚,如果你们愿意把学校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卷。”
五师兄的目光扫过宋明理、商乐羊,还有操场上的新生们。
相比起来,五师兄的演说似乎更具吸引力。
他有强大的靠山,又是灵犀武校的老人了,人品上也没有明显的劣迹。
而徐冲,有一笔不知道还在不在的遗产,有曾经撂挑子跑路的劣迹,对了,还有一肚子的秘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
操场上静了片刻。
“俺支持师父。”张铁蛋举起手。
商乐羊也跟着举起手,然后是宋明理。
那些和徐冲同吃同睡操场两天的新生们,也纷纷举起手。
虽然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就是冲着徐冲来的,如果徐冲被换掉了,他们估计也就收拾收拾走人。
眼见着结果并不如自己所料,五师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还想说什么,被郑校长拦住。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他们都选择维持现状,我们强行收走学校,也不合适。”
“可是……”
郑校长拍了拍五师兄的肩膀,五师兄似乎非常不满,但是郑校长的话,他不能不听。
安抚住五师兄后,郑校长又转向徐冲。
“徐先生,我想和你打一个赌。”郑校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有十足底气支持才会产生的带着谦逊的自信,“五年前,灵犀山和我们五虎山也打过一个赌,在明确的胜负基础上,把问题简化到极致,这是我喜欢的解决问题的方式。现在,我代表五虎山,向你,徐校长,提出一个赌约。”
土土心头一跳,又来了。
赌约,那可是灵犀山弟子们心中的一根刺。
郑校长就这么提出来,挑衅意味十足啊。
她看向徐冲、宋明理他们,果然,他们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我们不打算……”宋明理抢先一步说道。
“不,不,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我不会像当年那样,提出直接进行一场比赛来决胜负,这对你们也不公平。”郑校长摆了摆手,止住宋明理的话头,“我只是想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你们应该知道,民办学校的资格证,每五年要进行一次续展,学校必须提供满足条件的证明,才能保证办学许可证持续有效,今年,就是第五年。”
宋明理算了算日子,发现他们都没操心到的时间节点,郑校长竟然算到了。
徐冲注视着脚下的土地,什么都没说。
“师资力量,教学环境,校园设施,招生规模与质量,学科建设……要考核的东西都是大同小异,如果没办法保持五年前的水准的话,到了今年八月,考核失败,灵犀武校就会失去办学资格。”郑校长微笑着说,“没了办学资格,一切都是空,什么理想,什么未来,全都没有。所以,我想和你们以此打赌,如果你们没办法通过八月的办学许可证续展考核,我们赢,相反,如果你们通过了,你们赢,怎么样?”
徐冲踢了一脚石子:“通不通过,是我们的事,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打赌?”
“因为,不能通过的话,说明你没有能力,你不配领导这所学校,不配支配这片土地,任性总要有个限度,灵犀武校不能总是等着你,它该换一个配得上它的校长。”郑校长说道。
“那也不能让给外人……”宋明理瞅了一眼五师兄。
五师兄立刻梗起脖子,像是要和宋明理争论一番。
郑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徐冲:“徐校长,你是校长,你说呢?”
“赌注呢?”徐冲问道。
“老大!”宋明理急忙叫道。
“好,有种。”郑校长笑道,“赌注当然不会让你们亏本,如果你们赢了,我会把周围五座山的地皮买下来,送给你们,让你们发展新校区。”
听到此处,土土先激动了,竟有这等好事?
她知道自己的意识领域和灵犀武校的地界有关系,如果有了新校区,那她可以开疆拓土的地盘是不是会变多?她可以去别的山头上看一看?
这赌注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不要太诱|人,根本把持不住!
“我们……输了呢?”宋明理谨慎地问道,“你要拿走学校?”
“不不不,我说过,我不会动你们学校,五虎山有很多分校,没必要抢别人的,只是我们想给灵犀山换一个更有能力的校长,帮助你们更好地发展。”郑校长笑道。
这个说法乍一听好像很合理,很友好,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是我个人的要求。”郑校长的眼中充满期待,“我想见一见那个人。”
“哪个人?”宋明理疑惑,“这里还有什么人你没见到吗?”
“当然,”郑校长交握双手,摆出像牧师祈祷一样虔诚的姿态,“那个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人,在幕后指导你们、庇护你们的人,我想见一见他。”
一片寂静。
徐冲终于抬起头,视线离开地上的石子,凝向郑校长。
“如果能见识到他的力量,得到他的庇佑,那就更好了,是卑微如我的莫大荣幸。”郑校长眼中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狂热。
“别做梦了。”徐冲说道。
郑校长紧盯着徐冲:“所以,果然有‘他’?”
“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徐冲拿起镰刀,耍了个花式,往门口一指,“滚。还有,我会赢。”
第25章 、赌注是土土4
傍晚之后的天空呈现一种丝绸质地的暗蓝色, 冷银色的星子刺破天幕,像是面纱后闪烁的银质耳钉,山里的夜晚没什么好看, 不像城里那样丰富多彩,但夜空永远神秘美丽, 像一位戴面纱的异域少女。
学堂废墟的台基上,瘦高的男人穿着他的破大衣,一手穿在兜里,一手夹着烟, 火光在晦暗的夜幕中一明一灭。
徐冲凝视着夜空, 容色沉肃。
“大师兄这样站了一下午了。”商乐羊探头, 有些担忧, “他没事吧?”
“不知道,”宋明理一边收拾电脑包,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他什么都不愿意说,自己憋着,别人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能知道什么呢?”
商乐羊看向宋明理, 很显然, 他这位好脾气的三师兄在生大师兄的气,他们两个人整整一下午都没说话,不过, 徐冲好像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话。
从那个五虎山集团分校长突然闯入他们的学校开始, 学校氛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来他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招生顺利, 收到第一笔学费, 学校运转也进入了正轨……可是,唉,都怪那个郑校长!
“走吧,时间不早了。”宋明理把电脑包塞进背包中,背在肩上,率先往门外走去。
“这就走了吗?”商乐羊赶紧跟上,“学校的基本情况还没整理完,续展的要求也没确认……”
宋明理头也不回地说道:“人家校长都不操心,我们急什么,等他想起来还有我们这两号人再说吧。”
“呃,呃,好吧……那我和大师兄说一声。”商乐羊抓了抓头。
“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宋明理撂下一句,步履如飞地离开操场。
商乐羊看着宋明理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过身,冲着站在台基上抽烟的徐冲叫道:“大师兄,我们先走了!课程表,新生档案,全都放在公邮里,你还记得公邮账号和密码吧?”
徐冲目光深沉,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去。
“好吧,如果有什么记不起来的,打电话给我。”商乐羊拉了拉单肩包的带子,“拜拜!”
不知怎么说,这种感觉就像夹在吵架的父母中间,不管怎么说和都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商乐羊一阵小跑离开学校的时候,心里这样想着。
但愿他俩快点和好,否则这个家就要塌了。
「虽然新生报道日一般都是用来划水的,不过,你到底打算划到什么时候?」
徐冲裤兜里的手机一震,他把手机掏出来,屏幕的荧光映亮一小片空间,一条新的短信浮在最上面。
「想聊聊么?凡人。」土土写道,「别人都上赶着求我现身,你也应该积极一点才对。」
徐冲低笑了一声,最后抽了一口烟屁股,快要烧到手指的时候,才把烟丢掉,他盘起长腿,在台基边缘坐下来,注视着夜幕中忙活着布置床铺、拉防雨布的学生们。
「我以为我已经被你开除了。」徐冲按键盘。
「怎么可能,我还等着看打赌结果呢,如果你没办法给我赢到五块地皮,我会认真考虑换一个人,当然,不会是老倭瓜。」土土的消息就像自动回复一样快速顶上来,毕竟她是意识直接输出。
「谢了。」徐冲停了一下,才发回来。
让他说一个谢字别提多难,土土很清楚,不过这一次,徐冲真的得谢谢她,在他隐瞒了她那么大的事情,编谎话搪塞她之后,她还愿意相信他。
「不用谢,老实交代,存折上的钱去哪儿了。」
徐冲放下手机,从台基上跳到地上,绕过废墟,往后院走去,约莫五分钟后,他拿着那个存放着老师傅遗物的盒子走出来,在里面翻出一张存折,放在活动板桌上。
活动板桌在土土意识领地范围内,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跃上桌面,处理各种文件、电子产品、加密的手机……这里就是她的校董事会主席办公桌。
土土吹起存折的纸页,没有风的夜晚,存折在桌面上哗啦啦翻动,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然后再翻回来,仿佛有看不见的人正在快速浏览里面的内容。
徐冲站在桌边,挡住操场那一边。
存折的内容很简单,很干净,以至于土土怀疑自己看错了。
「100万!老师傅给你留了100万!那可是5年前的100万!」土土震撼,5年前,诺基亚还在用的时代,这个时空虽然是架空的,但物价、经济发展情况可以和土土经历过的年代对应上,那个年代,百万和富翁的关系还是很紧密的,甚至可以组合成一个特定名词。
徐冲抽出一根烟,点燃,目光幽幽。
「可是没有取款记录,所以这些钱呢?」土土问道。
“我没动过,应该还在银行吧。”徐冲说道。
「还在银行??」土土震撼到了。
“还在师父名下,我还没去办转移,所以,追债的没有发现这笔钱。”徐冲解释道。
「我不是要听这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拿这笔钱出来还债,你不是说当初就因为债务问题,学校才没法招生吗?既然有这笔钱,你早早把债还了,不就可以继续招生,把学校办下去了吗?」土土发出一连串质问,本来她都接受了学校是因为讨债的才办不下去这个理由,现在,存折的出现却彻底否定了这个理由,徐冲的跑路再次失去正当性,他的人品再次被推上审判台。
徐冲深深吸了一口烟,沉浸在缭绕的烟雾中。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一些事我没弄明白,在此之前,我不想动那笔钱。”
土土再次震撼,这个理由比为了还债跑路还要离谱。
“五年前,我们和五虎山有过一次打赌,你还记得么?”徐冲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当然记得!」土土诧异,「你弄不明白的事儿和打赌有关?啊,我知道了,五虎山肯定是作弊取胜的,那时候他们完全就是一个野鸡学校,怎么可能在武术比赛中打败老师傅带的专业武术队呢?你们那时候都准备参加市级武术比赛了。你发现了他们作弊的线索,是不是?」
那次打赌输掉真的很蹊跷,灵犀山和五虎山进行了一次比赛,以比赛结果定输赢,结果,灵犀山准备参加市级运动会的武术队落败,而五虎山带来的野鸡队伍却取得胜利,土土至今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五虎山作弊了。
两座武术学校本来差距悬殊,灵犀山蒸蒸日上,五虎山无人问津,经历过那次打赌,却像是交换了运气,五虎山取代灵犀山参加市运动会,从此一飞冲天,灵犀山落败,老师傅一病不起,学校欠下赞助商违约金……后面的情节土土都熟悉到吐,一点不想再回味。
“他们没有作弊。”徐冲说,“龙旗,是我亲眼看着他抢到的。”
当年和五虎山的比赛,是姜春来主动应下的。
他一直致力于将武术推向全民,希望更多人了解武术、喜爱这种华国特色体育项目,开办灵犀山武术学校也有这样的目的。
可是实际情况是,人们对武术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世纪的电视剧里,提起武术,就是古装武打片、近代动作片,一个身怀绝技的主角怎样通过高超的武艺解决各种麻烦,他周围的人,或者说江湖中人,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通过武力决定谁服从谁,这放在现代文明社会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一代代的年轻人也渐渐不吃这一套了。
被年轻人厌弃,就是被潮流抛弃,在主流媒体中,越来越少见到武术的影子,全国性武术比赛的收视率越来越低,赞助商越来越难找,渐渐地,武术在竞技体育中边缘化,不要提入选世界级比赛,就连华国国内也很难组织起专门的武术比赛,武术更多地混同在综合性运动会中,作为一个无人关注的表演项目出现。
姜春来曾经在国家武术队效力,又在各大名校的武术队里担任过教练,他对武术的发展现状很清楚,他一直希望改变这现状,希望武术能作为华国特有的运动项目,像T国的T拳,M国的橄榄球一样,凝聚起国人的喜爱和关注度,组织起各种层级的专业联赛,自己人先热热闹闹地玩起来。
但是,真实的武术比赛,很多评判标准都比较主观,观赏性也不很强,作为个人比赛项目,又没有团体竞技的魅力,姜春来深知这一点,一直在探索武术比赛的崭新形式。
在这个时候,五虎山武术学校找到了他。
这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很难理解的事情,姜春来就像昏了头一样接受了一个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的打赌,自降身份,和一个野鸡武术学校联合举行一场比赛。
“但是,如果你了解师父当时在想什么,就会很容易猜到,他会欣然接受这次比赛邀请,”徐冲讲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烟雾笼罩,依然遮不住他眼睛里透出的光,“五虎山创造了一种新的比赛形式。”
一种能够充分展现武术的观赏性和竞技性的比赛形式,完美加入了团队合作,具有一目了然的得分标准,同时有很高的商业价值。
这完全命中了姜春来的心,当那个五虎山的代表说出比赛形式之后,姜春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并且找来了当地的媒体来采访这次比赛,情愿自掏腰包大肆宣传。
土土完全被徐冲讲的内容吸引住了。
「然后呢?比赛当天,有很多人来看吗?」
“不多,宣传还是有限,而且大部分人也不知道这比赛是干什么的,”徐冲回忆道,“媒体只来了两家,现场观众大部分是登山客,反正他们也要走那条道。如果你想看影像记录,只能看到开头那部分的,我们和五虎山的队伍各自从山头出发,速降到山脚,穿过一系列障碍,在水潭前会和,最后登上一座山峰,抢夺龙旗,这些都没拍到。”
「啊……如果有无人机的话,应该会很好看。」土土畅想。
“无人机?”徐冲疑惑,土土说的应该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吧。
「这个不重要,」土土写道,「关键是,你们怎么会输了呢?轻功、梅花桩、壁虎游墙……这些不都是你们平时学过的吗?你们吃的也不错,每天锻炼,没理由比五虎山那些吃不上饭的瘦猴慢啊!」
徐冲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的面容又笼罩进烟雾里,变得模糊不清。
“比赛是接力的形式,最后一棒传到我这里的时候,五虎山的人还没影子,他们的最后一棒站在路口上很无奈地看着我离开。”徐冲的声音沉下去,“天梯峰,只有一条路,没有其他途径上山,我可以确定,他绝对在我后面,可是,当我到山顶的时候,他就站在龙旗前面,手上拿着五虎山的接力棒——准确来说不是接力棒,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物品,为了保证公平性,双方校长在比赛开始前五分钟才指定对方的接力棒——他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我呆住了,然后,他当着我的面摘走龙旗,他甚至都没有气息上的变化,每个刚刚进行过剧烈运动的人,都应该有变化,可是他没有。”
土土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就是在找这件事的答案?」
“是的,我听说最后一棒去了山海市。”
「看来你还没找到。」土土都能想象到,以徐冲那个死钻牛角尖的性格,一定会把所有线索摸个遍,不知道追着什么蛛丝马迹跑到外省去,一边打工还债一边找人,就这么过了五年到处漂泊的生活。
“不,我可能找到了。”徐冲说,“还记得酸枣么?”
作者有话说:
刚更新过万字大长章,今天偷懒一点点,明天再日六,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不对quq
第26章 、赌注是土土5、6
酸枣?
土土一下没反应过来, 酸枣和五虎山有什么关系。
接着,她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个最后一棒, 之所以能越过你,拿到龙旗, 是因为……他也像酸枣一样会瞬间移动。」
“不错。”徐冲眼神微暗。
土土明白了,为什么徐冲在听到她说酸枣“消失了一秒”之后,会露出阴郁的神色,当天接下来的时间, 都吊着一张冷脸, 好像谁欠他千八百万。
徐冲并不是嫉妒酸枣的天赋, 或者说异能力, 他只是通过酸枣消失的这一秒,联想到当年天梯峰上蹊跷的落败,一些反常的表象, 突然有了解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徐冲吸了一口烟,目光穿过烟气, 望着沉浸在夜幕中的远峦, “这五年中, 我一直在寻找答案,虽然没找到直接的证据,但也不算完全荒废, 我收集了很多关于人体反常现象的传闻、线索, 还有间接的证据, 世界上确实存在没办法用常理解释的事, 我对这方面的了解, 可能不比最后一棒少,只是,除了他,我还没见过第二个直接证据,活生生发生在我眼前的真实案例。”
「我懂了,这就是我一发短信,你就立刻赶回这里的原因,对你来说,我也算是一个直接证据吧。」土土写道。
“你算是,但不是我要找的那一种,酸枣才是。”徐冲把烟掐灭,“酸枣消失了一秒,瞬间移动到我身后,正可以解释最后一棒当年是怎么越过我,抢到龙旗的。如果最后一棒的异能力经过了训练,可以消失更多秒,可以在短时间内转移更远的距离,他就能完成这件事——在我之后拿到接力棒,却在我之前赶到山顶。”
土土静静地看着徐冲,徐冲的脸颊轮廓不像当初那样圆润了,他的目光也不像当初那样简单纯粹,因为过重的体力劳动和不规律的饮食,他两颊微微凹陷,显出凌厉的骨骼轮廓,不修边幅的胡茬和鬓角连成一片,他最精神饱满的年月已经过去,他老了。
但其实他也只有三十出头,和宋明理一般年纪。
土土在这一刻深切感受到,普通人的时间是多么宝贵易逝,普通人要追寻一个隐藏在世界背面的真相是多么艰难,徐冲付出了他二十多岁的年纪,终于掀起常理世界帷幕的一个小角。
「如果真像你推测的这样,五虎山训练了拥有瞬移能力的最后一棒,又把他安排在天梯峰这样特殊的赛制里,那五虎山就是在蓄意给老师傅下套,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土土写道,「你们中计了。」
徐冲默然不语,是默认。
可是五虎山的这个套,下得太好,完全围绕姜春来的兴趣点设计,姜春来想不中计都不行,当年的败局无可挽回。
「看来,五虎山里有一个厉害人物。」土土感叹。
会是郑校长吗?应该不是,郑校长提出第二次打赌时,那个措辞,明显只是听说过第一次打赌,并没有实际参与。
那就是另有其人啰。
一人一土安静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操场上的新生们收拾完铺盖,进行过小范围的自由活动,纷纷躺进被窝,准备休息。
武校的夜间生活因为缺少电力和校园设施而单调乏味,一般□□点就直接睡了,第二天早上可以毫不费力地起来晨练。
操场上安静下来,风里传来新生们开床头会的声音,兴奋中带着期盼,不知道明天又会出什么状况。
“在没有找到击败五虎山的办法之前,我不打算动用这笔钱。”徐冲把桌上的存折收进小盒子里,“因为他们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再打败我们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我们就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了。”
「好吧,你的这个说法我接受。」土土写道,「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存着呢,你可以投资买房啊!」
“嗯?”
「这么大一笔钱你就把它放在银行发霉吗?」
“那倒没有,我续转了定存。”
定存!一个只有老年人才会使用的理财方式!你怎么不买国库券呢!
「算了算了,等明天宋明理来了再说……」土土无力,她的理财知识也不比徐冲多到哪儿去,只知道一个买房,这里的经济发展状况,也不一定和土土所在的世界完全一致呢,还是等看起来就很有经济头脑的宋明理来了再说吧。
「对了,宋明理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你最好电话联系他,跟他解释清楚。」
“好。”徐冲应道,拿起手机,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徐冲回来:“明天早上八点来。”
土土松了口气,三师兄还是很好哄的,所以说徐冲这个家伙干嘛不爽快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存折有必要给老三看么?”徐冲问道。
土土诧异:「你问我?」
“嗯。”徐冲道,“校长守则第四条,听从你的命令,不阳奉阴违。”
土土当时只是那么说一嘴,带着点恐吓的意味,因为她压根不相信徐冲会对她言听计从,徐冲这个把什么都埋在肚子里的家伙,有时候会觉得他肯定私下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得到他的忠诚,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是现在,徐冲却在请示土土,要不要把老师傅的遗产给宋明理看,宋明理和徐冲不是一向最要好吗?
还有,徐冲今天跟土土说了一大堆话,有些明显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徐冲打算自己烂在肚子里的话,今天晚上,他全说出来了,滔滔不绝的程度,相当于一晚上说完了一年的份额。
此刻,徐冲正认真地注视着土土,或是说,注视着手机屏幕,在土土的视角来看,徐冲的目光过于强烈,以至于她都注意不到他头顶的星空了。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土土写道,「你说我和酸枣不一样,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我也是反常,甚至比酸枣还要反常,你不担心我和五虎山有什么关系吗?」
徐冲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费解土土竟然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和酸枣当然不一样,你不是人。”
啧,这个描述,为什么让土土这么不爽。
什么叫不是人!
“你在这里,但我们看不到,只能通过手机短信、修复好的砖头、一阵龙卷风这些来感觉到你的存在,你最先出现在师父的诺基亚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徐冲弯下腰,双手撑在活动板桌的两边,语气郑重。
「什么?」
“你是鬼。”
……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土土掀桌!
桌板小小地震动了一下,又被徐冲按了回去。
“你看,这样的时候最像鬼,怪不得铁蛋一惊一乍的。”徐冲语气中带着调侃,“我有一阵以为师父的魂魄又回来了,但说话做事的方式又很不一样,可能人死了性格也会变吧。”
「我不是老师傅的鬼魂!」土土加粗放大标红抗议,她可是女大学生,青春美少女,说话做事都活泼可爱,走到哪里都被人喜爱,为什么会把她和一个打拳的老头子联系在一起啊!
“我试过把你当做师父尊敬,但是很难做到,毕竟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商乐羊那样的——”
商!乐!羊!?
敢情土土为学校出谋划策,在学校危机的时候,力挽狂澜,这些雄才大略、杀伐果断,在徐冲那里,就和傻白甜小羊羊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你更年轻。”徐冲快要按不住桌板了,“更有活力,思维活跃。”
这还差不多。土土安静下来。
「还有呢?一次性|交代出来吧。」
“你以前说,你就是学校,”徐冲继续说道,“你确实能调动学校的一切,吸收能量的方式又和学生密切相关,我猜想,这或许不是一个巧合。”
土土心头一跳:「那是什么?」
“十年前,师父发下宏愿,振兴武术,并在此兴建灵犀山武术学校,我猜想,你的出现和师父的意志有关。”
土土真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师父的意志唤醒了你,你和学校融为一体,说你是灵犀武校也没错。”徐冲道,“我曾经在师父灵前发誓,一定要守护好灵犀武校,把学校建设成师父理想中的样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叫我做什么都愿意,叫我付出什么都可以,所以,土土,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会守护你,用我的一生。”
土土愕然地望着徐冲,她被深深地震惊到了。
她完全没想到,徐冲说着说着,突然说出这样一番重话来,因为徐冲不会是这样直接表达感情的人。
什么一生,一世的,如果是昨天有人告诉土土徐冲会这样说话,她一定会笑出眼泪。
可是现在,徐冲确实对她说了。
他太严肃,以至于她都不敢发一句调侃:「你在演偶像剧吗?」
他是当真的,这一句,不是对某个人而发,而是对这所学校,这所老师傅寄予无限希望的灵犀山武术学校而发。
土土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劲来,有一股热血澎湃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也以建设学校为终身目标,那么,她就不再是孤独的。
「知道了,」土土写道,「你最好说到做到,我的校长。」
第二天早上,宋明理和商乐羊来到学校。
徐冲刚刚带领九名新生上完晨练,看见宋明理和商乐羊,他主动了个招呼,脸上还带着笑意。
商乐羊惊奇地看着他:“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宋明理笑而不语。
商乐羊又看了看宋明理,果然,大师兄和三师兄之间不管是争执还是和好,他都帮不上忙。
不过,还好,他们和好了。
师兄弟三人再次聚集在活动板桌周围,张铁蛋送来热乎乎的早饭,开学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开始。
徐冲很少主动带话题,但这一次,他抢在宋明理之前,把小盒子拿出来,取出师父留下的存折,放在桌子中间。
“这是……?”宋明理扫了一眼存折,心里若有所觉。
“是师父留下的遗产,我没有动。”徐冲道,“你们可以看看,但不要外传。”
“知道。”宋明理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存折,展开,和商乐羊一起往存折上最后一行数据看去。
“嚯!这么多!”商乐羊吃惊。
宋明理却皱起了眉头:“这在五年前确实是一大笔钱,不过,你真的一毛都没动——你知道交给一个专业机构理财能赚多少钱吗?光利息都够我们把学校盖起来的了!”
徐冲无言以对。
土土在旁边打了个风旋:“嘘——”
“还好师父存了大额定存,利息少了点,不过五年下来,应该也累积了不少。”宋明理翻了两下存折,飞快浏览完关键信息,还给徐冲,“现在期限快到了,你打算怎么使用这笔钱?”
宋明理非常善解人意地略过了徐冲为什么不拿这笔钱还债的问题。
“先把借你的那部分还了,”徐冲思索道,“然后……你们有什么建议?”
“就是还没有明确的规划,那很好,我的建议是不要用。”宋明理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表格,转向徐冲和商乐羊,“这是我查到的续展资料表,到时候,我们就要按照这个表格上的内容一项一项去填,今年的续展要求还没有颁布,所以我用去年的代替,要求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
徐冲和商乐羊凑近电脑屏幕,土土则直接蹲在键盘上,反正她是透明的,也不会挡到谁。
表格清晰地呈现在两人一土面前,第一项就是:学校资产情况证明。
“这里分为资金资产和实物资产两类,去年的要求是资金资产不少于100万,比五年前翻了两倍,也就是说,师父存折里的本金正好够填这一项,我们可以把利息取出来投入到学校运营中,本金就不要动了。”宋明理说着,打开利息计算器,算出100万整存5年的利息,“……大约是137500元。”
商乐羊喜上眉梢:“还是不少的啊。”
“说多也不多,翻修校舍、增建设施、招聘教师、购买器材都需要钱,维持日常运营更是每天都要花钱。”宋明理冷酷地提醒道。
商乐羊又耷拉下来:“唉,办学校花销真大,收这一点学费,不够塞牙缝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收支平衡啊。”
宋明理摇摇头:“我早说办学校就像无底洞一样了……所以我们要有明确的办学策略,现阶段的重点就是通过办学资格证的续展考核,保住学校,无论如何不能输给五虎山,这是我们的最低目标。”
“好!”商乐羊附和,“那我们不要花钱了,就等到考核那一天,把资产证明交上去不就行了?”
宋明理失笑:“那当然不行,还有别的考核项目。”
宋明理将表格往下拉,让大家都能看到全部的考核项目:
一、资产证明及营收情况。
二、校园建设及配套设施。
三、学科设置及教师团队。
四、招生规模,在校生规模,向社会输送人才成果。
五、社会影响力:各项赛事成绩,排行榜排名……
六、……
“嘶……这要求也太多了吧!”商乐羊惊叹,接着,他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师父当年是怎么填的表,我们拿来抄一抄?”
土土想,你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很大学生。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我去找找师父当年的申请记录,或许还能找到,不过别报太大希望。”宋明理说道。
活动板桌上的气氛又沉闷下来,实在是续展考核的要求太多,大家看到的那一刻,都脑瓜子嗡嗡的。
当年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师父花了多少精力才拿到办学许可证,在他们看来十分正常甚至有点简陋的教学环境,现在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我们必须通过考核。”徐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所以,不用想那么多,一项一项对,满足条件的就放下,不满足条件的就想办法。”
“……好。”
“可以。”
徐冲指着第一条:“资产证明,100万有了。营收情况是什么?”
宋明理先操作鼠标在资产证明后面打了个√,然后解释道:“就是钱从哪儿来,收入能不能覆盖支出,收入一般就是学费,机构投资,社会捐款……”
“好,投资,捐款,需要想办法。”徐冲干脆地说道,“下一条。”
“校园建设,需要把学校翻修一遍,学堂,宿舍,配套设施,都要有。”宋明理解释道。
「这项我可以负责。」土土写道,「而且不需要花钱,只要新生小可爱们每天努力学习。」
师兄弟三人看见笔记本屏幕上飘过一行字,而后第二项后面写了个「土」字。
“土土可以负责吗?”宋明理仍然有些不确定,他看向徐冲。
徐冲点点头。
宋明理松了口气:“那可真是省了大力气。”
商乐羊欢乐道:“土土好厉害!”
宋明理接着读下一条:“学科设置,这个倒是问题不大,把现有的搬上去就可以,教师团队,以前只有师父一个人在教,不过为了凑成团队,他找了一些挂名的师傅,我们也可以这样。”
宋明理正要在第三条后面打√,徐冲拦住了他。
“等等,这里,最好能招聘一名靠谱的教师,我以后可能不会全部时间待在学校里教他们基本功。”徐冲说道。
他作为学校的校长,就是要解决其他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寻找投资,寻找更多机会,这些都需要他去外面跑,只是待在学校里上课,是肯定不行的。
“行,招聘一名新的师傅,靠谱,能教基本功。”宋明理记录道,“工资给开到当地最低标准的话,从三月到八月是半年,差不多一万二。”
学校资金突然没了十分之一。
大家不约而同都有些心痛。
“接下来是……招生规模。”宋明理记录完,继续向下进展。
条件捋过一遍,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狰狞。
几乎每一项都要花钱,还有一些花钱也够不着的内容,比如参加某某比赛,获得某某奖项,承接某某项目等等。
“其实,大家压力也不用太大,”宋明理见活动板桌上的气氛又变得凝重,就想宽慰两句,但是斟酌一番,还是说得十分勉强,“我们按照师父以前的标准,维持住就好了,本来学武术的人就不多,就业也不容易,这是一个冷僻的门类,注定不能像烹饪学校、英语学校那样受到欢迎……”
这样一说,气氛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大家,其实,我有一些想法。」
电脑屏幕上,一个新的文档打开,显出一行字。
师兄弟三人看向屏幕。
「昨天晚上我和徐冲聊过,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老师傅当年的建校设想,我觉得非常棒,完全可以应用到我们现在的发展策略中!」
宋明理和商乐羊又看向徐冲,怪不得徐冲看起来又阳间了,原来是被土土连夜开导过。
「就,你们现在的分工,我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从学校的发展策略上面,有两个建议。」土土写道,「第一个建议,我们可不可以跳出传统武术学校的老三样,搞一些新鲜的、更容易被大众接受的内容?」
宋明理疑惑:“比如?”
「五虎山当年用一套崭新的武术比赛形式吸引了老师傅,不管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他们开创的这种比赛形式很有观赏性、商业性,而且结合了团队合作,有明确的评分标准,我们为什么不拿过来用呢?」
宋明理看向徐冲,徐冲点了点头。
“但是自从五年前打赌以来,五虎山也没有继续开发这套比赛形式。”宋明理提出担忧,“说明这套比赛形式可能存在致命弱点,我们现阶段应该稳固基础,而不是去尝试五虎山都失败的领域。”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也不是说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开发一种新的比赛形式上,这是一个具有启发性的起点,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发,考虑怎么样让武术走进年轻人的视野,变成一种很酷的运动,而是不是老年人为了治疗腰椎间盘突出才接触的养生保健课程。」
“嗯……”
“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赞成土土!”商乐羊兴奋道,“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武术很酷,功夫很酷,明明可以玩出各种花样,为什么要守在老的套路里!”
「很好,小羊羊,你去写一个提案,主题就是“武术的年轻化”,下周开会前交上来。」土土分配任务。
“好嘞,没问题!”商乐羊跃跃欲试。
宋明理和徐冲互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笑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气氛是要比刚才好多了。
“第二个建议呢?”宋明理问道。
「接下来是绝密内容,仅限核心成员阅读,禁止外传,」土土写道,「我们要专门地、秘密地培养异能力者,研究异能力的不同类型、效果、提升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修复学堂1
“异能力者?”商乐羊又兴奋了, “那是什么?是电视剧里那种有超能力的人吗?”
「这个嘛,可能没有那么厉害,不过, 他们确实可以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比如瞬间移动, 我暂时用异能力者给他们命名,也许以后会有更准确的命名法,不过,现阶段先这么叫吧。」土土写道, 「你们只要知道, 五虎山五年前就培养了异能力者, 现在, 我们的新生队伍里也出现了这样的人。」
商乐羊的眼睛睁圆了,他立刻回头去看操场上的新生。
「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啦,快把脑袋扭回来。」土土写道。
宋明理拍了拍商乐羊的肩膀, 商乐羊才恋恋不舍地把头转回来。
「不要声张,我们现在对异能力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在研究出成果之前, 要低调再低调。」土土写道, 「就像你们保守我的秘密这样, 对异能力者守口如瓶。」
三人点了点头,商乐羊捂住嘴巴。
安静了一会儿,土土写道:「只是保守秘密, 不是决口不提, 我们还要研究我们的秘密武器啊……你们现在可以放心说, 我在活动板桌周围做了隔音层, 你们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的。」
宋明理这才开口问道:“五虎山五年前就培养了异能力者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就让当事人来解释一下吧。」
在土土的授意下,徐冲将五年前的比赛讲了一遍。
“什么!这分明就是作弊吧!”
“用瞬间移动来抢龙旗,太卑鄙了!”
宋明理和商乐羊听完,都愤愤不平,为老师傅和徐冲不值。
徐冲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听他说。
“师弟们,刚接触到真相的时候,我也像你们一样愤怒,可是,时间一长,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公平不是等来的,是争来的。五虎山当年用这样的方法对付我们,为的就是夺取我们的资源,不管我们怎样愤怒,资源都不会回到我们手上。”
宋明理和商乐羊冷静下来,他们都沉默了,徐冲说得对,怨天尤人没用。
“所以,我们要在同样的战场上击败他们,夺取他们的资源,让他们也感到切身之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徐冲慢慢说道。
他沉稳的语气感染到两人,宋明理和商乐羊的斗志又燃烧起来。
“好!”
“老大,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徐冲点点头:“我在外面这五年,搜集到不少有关异能的消息,对这方面有一定了解,现在,酸枣,也就是我们新生队伍里身怀异能的人,我会对她进行特别训练,在训练过程中,我会记录下她的异能的变化,还需要土土协助我。每一周我们开会的时候,我会把记录内容分享出来。”
「所以,异能研究这个秘密任务就由徐冲负责,我来辅助。」土土写道,「商乐羊负责武术年轻化问题,宋明理负责学校的财务、行政事务。」
“好的,下周之前,我会把学校现阶段的花销整理出来,让大家对我们的运营成本有个概念。另外,还要招聘一名靠谱的基本功师傅。”宋明理从上衣口袋里取下一支签字笔,翻开一个精致的随行本,在上面做记录。
「我来记吧。」土土在文档上写道。
接着,文档快速下滑,新起一页,文字成片地出现,从各处复制黏贴在一起,再进行整合和排序,很快形成一篇学校事务分工清单:
一、任命徐冲为正式校长,负责拓展资金来源渠道、异能研究、授课三块内容。本周任务:训练酸枣。
二、任命宋明理为首席财务官,负责财务、行政、招聘三块内容。本周任务:招聘一名靠谱的基本功师傅。
三、任命商乐羊为首席宣传官,负责推动校园文化革新,让灵犀武校被更多人喜爱。本周任务:“武术年轻化”课题研究。
四、我,即董事会主席土土,负责建设校园、辅助异能研究。本周任务:尽快修复一栋校园建筑。
「这样有问题吗?」土土问道。
“哇……我是首席宣传官耶。”商乐羊喜形于色。
“没问题。”宋明理收起签字笔。
徐冲望着屏幕第一行的“正式”校长,眉梢微微扬起,所以,他通过了实习考核。
他想起什么,向宋明理问道:“折叠屏手机多少钱?”
宋明理疑惑:“什么折叠屏手机?不都是一整块屏幕吗?还有能折叠的?”
徐冲沉默了一下:“我想给土土换个手机,现在的诺基亚功能不完善。”
土土没想到徐冲还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她是说过,如果徐冲能给她换个折叠屏手机,她就让他转正。可惜在他们现在这个年月,似乎折叠屏手机还没开发出来?
不过,提起这茬,她的手机确实有点破,屏幕垃圾,信号垃圾,上不了网,搜索信息都要叫徐冲帮忙。
土土满怀希望地看向宋明理,现在宋明理管钱,财务上的事儿都是他说了算。
宋明理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换吧!”
耶!
土土快乐地跳起来,带起一阵小风。
“不过你们花钱的时候心里有点数,现在我们只有十三万七千五,花完了就没了。”宋明理提醒道,“我们还要招聘老师,购买器材,日常这些吃食,也是要花钱的!”
“嗯。”
“好好好。”
「可以可以可以。」
晨会结束后,徐冲继续去上课,宋明理和商乐羊留下来把昨天没处理完的工作解决掉。
土土从活动板桌下面游出来,看着一派生机盎然景象的校园,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眼下,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小弟子,都是真心喜欢武术,真心想学武的人,不需要土土特别关注,每次课程结束,她都能收到许多银色小星星。
效率比铁蛋一个人上课的时候,提升差不多10到15倍。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修复学堂不需要等100天,只要7天,7天就可以修复。
不过,土土没有告诉师兄弟三人这件事,她模糊带过了校园建筑的修复进度,只说尽快,这样,在她修好学堂的时候,才能带来惊喜的效果。
期待吧,校委会成员们!
……
一场春雪正在汉州市上空酝酿。
“天气预报上说,本周末汉州市会迎来一场降雪,对,不是降水,是降雪。”
“气温不是都快20度了吗?我晚上睡地上还觉得挺舒服的,怎么突然要下雪,那还不得到零下去了?”
“俺滴娘嘞!把人都冻死咧!”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生活质量与户外气温息息相关的灵犀山武术学校学生们——毕竟,他们入校以来,都睡在操场上。
这种冷酷无情的住宿条件,放在任何一个其他学校,都是无法被接受的,但是,灵犀武校,除了住宿条件差点,其他都很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教的内容又全是学生自己感兴趣的,大家每天练功都很投入,住宿条件烂点也就忍了。
可是,现在,一场降雪即将来临,睡地板上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午课间歇,张铁蛋匆匆跑过来,向徐冲汇报情况:“师父,俺看这天阴沉沉的,怕不是要下雪。”
徐冲看了看天色,确实有些不妙。
“你等等,我问问。”徐冲拿起手机。
张铁蛋露出会意的笑容:“嘿嘿,师父要问‘那个人’吗?”
徐冲拨号的手一顿,审视张铁蛋:“你知道我要问谁?”
“俺知道。”张铁蛋憨笑,“俺第一天来的时候,宋师叔给俺看过‘他’的短信,‘他’对俺很满意。”
徐冲想起来是有这一茬:“嗯,是它。”
“五虎山那个大高个校长,跟咱们打赌,要找的人也是‘他’吧?”张铁蛋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从来不来学校呢?”
“这和你没关系,没事干的话把后院草割了。”徐冲干脆地结束了这次对话。
张铁蛋伤心地走开。
徐冲拿起手机,还没拨通,就看见短信进来:
「今天就让大家下山吧,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再来!」
“不住校么?”徐冲低头,假装对着手机语音。
「这情况也没法住校啊,虽然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也得先活下来再说。」土土回道。
“也只能这样了。”徐冲点点头,“午课结束,我就叫他们回去。”
下午四点,山风呼呼吹起来,学生们扎马步的时候都在打哆嗦,徐冲拍了拍手,让他们停下来。
“今天就练到这里,”徐冲道,“因为天气情况特殊,今天大家可以不必住校。”
学生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谢谢师父!”“我们明天早上再来!”
张铁蛋跑过来,急急问道:“师父,你住哪里?俺家炕上宽敞,要不你跟俺一起睡吧?”
徐冲拒绝了他:“我睡帐篷。”
“那可不行,下雪天,夜里可冷了!”张铁蛋紧张,“会出人命的!”
“放心,冻不死,我有经验。”徐冲十分淡定地说。
师徒两人交流过程中,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注视着这边,目光强烈到无法忽视。
说服张铁蛋离开后,徐冲向目光投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酸枣正站在操场中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其他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酸枣却一动不动。
在她身边,张小花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跑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贴在她耳边问了句什么,酸枣摇了摇头。
张小花露出犯难的神情。
“怎么了?”徐冲走上前问道,“酸枣怎么不动?”
“她不想下山,非要留在这里睡防雨棚。”张小花叹了口气,“师父,您劝劝她吧,她听您的。”
这几天,徐冲都在利用业余时间训练酸枣。
为了激发出酸枣的异能力,徐冲试过很多方法,却没有一次成功。
测试那天发生的意外,就像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土土也同样见证了酸枣的消失,徐冲可能会以为那是幻觉。
中间徐冲也找过张小花,问张小花,酸枣以前“跳高”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定的事情。
张小花给徐冲讲述了几段很惨的故事,每一次酸枣都面临着死掉或是比死掉还要惨的危机,她就是在那些情况里凭着“跳高”死里逃生,讲到最后,旁边偷听的土土都快哭了。
总结起来,酸枣的异能会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被激发出来。
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自从修厕所事件后,酸枣对徐冲的感观不再是负面的,再加上这些天相处下来,徐冲待她极为耐心,酸枣完全变成了和张铁蛋一样的“师父粉”,每次见到徐冲,都会乖乖地喊“师父好”“师父早上好”“师父晚上好”,眼睛里全是信赖和敬慕。
在这种情况下,徐冲想激发酸枣的异能,简直是不可能的,于是,异能训练就此陷入僵局。
不过,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因为经常在一起训练,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不错,酸枣不再像刚遇见时那样畏畏缩缩,说话也清晰流畅了不少,愿意对徐冲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愿意听徐冲的话。
“师父,我不想下山,我就睡在‘宿舍’里好不好?”酸枣搓着衣角,眼中带着恳求。
“宿舍”就是张铁蛋和刘刚在他们新生第一天上山时,给两个小姑娘腾出来的防雨棚。
“不行。”徐冲说,“防雨棚挡不住风雪。”
酸枣抿起嘴巴,憋了一会儿:“帐篷也挡不住。”
显然,她听到徐冲刚才搪塞张铁蛋的话。
“我的身体素质能和你一样么?”徐冲黑起脸来,“下山!现在就下,没地方住去跟张小花挤。”
酸枣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声说:“那师父……为什么不和铁蛋师兄挤?”
“不要多管闲事。”徐冲把手伸进兜里,抓了一根烟,又放了回去,“赶紧滚蛋。”
酸枣垂下脑袋,这才跟着张小花走了。
夜幕降临之前,所有学生都离开校园,只剩下徐冲一个。
徐冲站在院门前的山道上,看着学生三三两两散落在七拐八拐的山道上,走得快的已经进了村子。
他掏出打火机,想点根烟,没想到风越来越大,连着打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徐冲转身回到院子里。
当天晚上,一场纷纷扬扬的春雪降落下来。
同样的大气环境,山里总是比平原上更容易降雨,降雪也不例外。
山里也比外面更冷,尤其是山顶。
徐冲把所有能找到的破衣烂衫全都找出来,堆在帐篷里,仍然感觉凉气儿从地下往上蹿,帐篷下面就像开了个口子一样,号称能保温的材质,到了温度跌破零点的时候根本不管用。
黑黢黢的操场上,很快覆盖上一层雪沫子。
徐冲裹着冷冰冰的被子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伸出有些发僵的手去掏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烟头的火光忽明忽灭,照亮帐篷里一小片范围,徐冲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后院的树枝拿出来,试着点一点。
对了,他应该联系宋明理,告诉他学校要购置一些取暖设备。
徐冲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十三万七千五百,还要付教师工资,购买器材,维持日常运转,还是能省就省一点吧。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大雪天睡过桥洞。
徐冲抽了一会儿烟,感觉好一点了,重新钻回被子里,把外面的破大衣和其他可以用来取暖的织物盖在被子上面。
“咔嚓咔嚓……”
一些轻微细碎的奇怪声音从外面传来。
在黑暗中,听得尤其清楚。
徐冲躺着停了一会儿,确认不是自己的幻听。
那声音越来越大,就像石子互相摩擦,不,准确来说,像是砖头和水泥互相摩擦的声音,有砖粉在摩擦面上发出细小的杂音。
什么东西?
徐冲猛地坐起来,拉开帐篷拉链,凛冽的山风夹杂着片片枫叶那么大的雪花扑在脸上。
徐冲眯起眼睛,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雪天的夜晚,没有一丝光,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在那黑影里,似乎有庞然大物正在活动。
徐冲警觉地猫下腰,拿起手机,对着黑暗晃过去。
手机屏幕的荧光透过密密匝匝的雪幕,照在学堂废墟上。
只见离地一米高的台基上,无数砖块正在快速拼凑旋转、调整到正确的位置,像搭积木那样穿梭进主体中,与其他砖块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四角的木柱修复一新,笔直地挺立着,撑起房梁和屋顶,中式的瓦片从屋脊上滑落,像一连串整齐倒下的多米诺骨牌那样一路铺到屋檐边缘,一串串瓦片堆叠整齐,铺好结结实实的屋顶,质量非常过硬,看起来就不会透风。
徐冲坐在地上,半晌没动作,直到最后一块窗户玻璃原样拼好,“咔”地推进窗框里,徐冲的手机自动接起电话,调成公放,彬彬有礼的女客服音响起:
“您好,您的学堂已建好,请注意查收。”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夹子,晚点更,晚上23点更新,加上补今天的,至少1万字=w=。
第28章 、修复学堂2
徐冲从帐篷里探出身子, 手脚并用地钻出来,他一手抓着手机,照着前面, 一手攥着前襟,在冷风中缩着肩背, 往台基上走去。
“呜——”
北风在山峦之间肆虐,发出张狂的长啸,新落成的学堂稳坐于风雪中,厚实的砖墙和屋瓦看起来十分可靠。
“嘎吱、嘎吱。”
徐冲一步一步踏上台基前的台阶, 不知不觉间, 台阶上已经积起厚厚一层雪, 一踩一个鞋窝, 踏雪的轻响很快被北风长啸淹没,新一波风雪正在袭来。
徐冲握住漆成绿色的门把手,试探着向外拉开。
门没有锁, 很轻易就拉开了,露出黑黢黢的内部。
徐冲拿起手机,向学堂里面照去, 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 大约有一间能坐下三四十人的小教室那么大, 地板是水泥地,墙面漆成充满年代感的上白下绿,四扇大窗户嵌在南北两面墙上, 雪花扑在玻璃上, 发出沙沙轻响。
学堂里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放, 就像当初徐冲离开时那样。
不, 准确来说,更像学堂新落成的时候,姜春来带着徐冲进来参观时的样子,看看那些整齐干净的踢脚线,不见一个泥点子的白墙,还有严丝合缝的窗框,一切都是新的,充满希望。
徐冲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心中满怀忐忑,不知未来会如何,现在想来,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一段旅程的开始。
“怎么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机械女声从徐冲手中的手机里传来,“可惜吊灯彻底砸坏了,连渣渣都拼不起来,没办法开灯……”
“嗯。”徐冲应了一声。
“什么?”机械女声抬高声音,“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不错的意思。”徐冲低下头,笑容一闪而过,他顺着墙根坐下,舒展身体靠向墙壁,扬起头,后脑勺抵着墙面,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
黑暗并不影响土土视物,她看得见徐冲的表情,知道这个家伙又在口嫌体正直了,土土随意地降低高度,和徐冲一起坐在墙角——这个墙角有这么舒服吗?徐冲一副已经焊在上面的样子。
“喂,我想到个注意,你可以把地灯拿进来,还有你的铺盖卷。”土土忍不住出声提醒。
“再坐一会儿。”徐冲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外面风雪太大了。”
嘿,好像刚才不大似的,下午说要住帐篷的时候不是说“我有经验”嘛,现在在风雪里走两步路都不愿意。
啧。
“什么时候积攒的能量?”徐冲问道。
“每天,每时,每刻。”机械女声彬彬有礼地回答。
“不是说要100天?”徐冲伸展开五指,像弹琴那样拨过水泥地面,爱惜地感受着手指尖的触感,仿佛他手下的不是水泥,而是象牙琴键。
“铁蛋一个人要100天啦,我们现在不是有九个人吗?”土土帮助徐冲算算数,“从上周四到这周四,一共八天,积累下来的能量已经达到100蛋。”
徐冲闷笑起来,今天晚上他笑得特别多:“你真是我的运气。”
“那是,我也不能看着你冻死在外面啊。”土土毫不客气地接下表扬。
“我晚上可以睡在这么?”徐冲问道。
“当然可以,反正学堂是空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土土本来就是为了给师生们遮风避雨才修好的学堂,哪里会拘泥于用途呢。
“还有一个问题。”徐冲摸了摸鼻梁。
“说。”
“校舍什么时候修好?”
“嘎吱——”
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开,外面的风雪灌进来,徐冲打了个冷颤,赶紧捂住衣襟:“我就问问。”
“快去拿东西,麻利的。”机械女声冷漠地催促。
徐冲感到冷冷的冰雪在脸上无情地拍。
一阵猛烈的风雪过去之后。
山道上出现四个小小的人影,一个拉着一个,呈纵向往山顶前进。
风势减小,雪花也不像刚才那么密,手电筒的光芒可以穿透黑夜,照到前面五米十米的地方。
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刘刚,他个子最高,年龄最大,勇敢承担下开路的重任。
在他身后,拉着他衣摆的是张小花,张小花后面是酸枣,最后张铁蛋殿后,保证没有人掉队。
四个小伙伴会一起出现在山道上,纯粹是个意外,本来想回山上的只有两个女孩子,张小花家里出了点变故,简单来说就是张小花的亲戚不欢迎酸枣来住,今天晚上尤其顽固,说酸枣晦气,张小花和他们吵起来,寡不敌众,和酸枣一起被扫地出门,两人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山上。
张铁蛋是被他爹劈头盖脸一顿骂,叫他把偷偷抱走的发电机抱回来,张铁蛋一气之下决定去刘刚家蹭住,反正他村里兄弟多,根本不怕。刘刚这边把被窝给张铁蛋腾出一半,兄弟俩在炕上闲聊,听见外面北风呼呼地吹,两人担心师父一个人在山顶呆着,支撑不住,打了几个电话,都占线,这才决定等雪小一点,一起上山来。
两拨人在山口路上碰见,一拍即合,往山顶来,短短二十分钟的山路,被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这才来到学校大门前。
“终于到了。”刘刚松了口气,举起手电筒,在大门上晃了晃,“大家跟紧我。”
“知道啦。”张小花抓紧刘刚后腰上的衣服。
“好嘞!”张铁蛋在后面喊。
四人小队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操场中走去,不知不觉间,操场上已经积了这么厚一层雪,一脚进去能直接没过脚背。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么恶劣的条件,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对付过去的。
刘刚忽然“啊”了一声,站住了。
后面的张小花直接撞在刘刚背上:“干什么不走了?”
刘刚没说话,仍然直愣愣地站在操场中间。
“前面的干什么呢,兄弟还堵在门外头呢!”张铁蛋嚷嚷起来。
刘刚还是没动,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物一般,完全惊呆了。
张小花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又十分好奇,她扒着刘刚的胳膊,探头往刘刚前面看去。
“诶呀妈呀!”张小花惊叫起来。
在她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张铁蛋紧跟着发出低沉而疑惑的声音:“什么情况?”
“学堂,修好了。”刘刚终于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短暂丧失的语言能力。
“什么?”张铁蛋扬起声音,“门外风太大,听不见!”
“学堂修好了!”张小花扭回头,大声告诉张铁蛋,“师父偷偷把学堂修好了,里面还亮着光呢!”
“哪有学堂?”张铁蛋疑惑,等他挤到前面来一看,喝,可不是!原来那台基上的废墟,是个学堂!
纷纷扬扬飘落的小雪中,寒冷刮脸的北风里,一座崭新漂亮的学堂屹立在台基上,敞亮的大窗户里透出暖色灯光,映亮窗台上、台基上的积雪,仿佛梦幻中的童话小屋一般,突然出现在闯入深山老林的勇敢者面前。
三个小伙伴怔怔地望着那闪闪发光的学堂:“这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吧?”“咱们三个人不可能同时做梦的,对吧?”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刘刚兴奋,举步往前走去。
“等等,三个?”张小花突然抓住张铁蛋,“酸枣呢?”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酸枣的影子,张小花一下子慌了。
这大雪夜,酸枣绝对不能走丢!
“酸枣呢!”张小花情急,大声问张铁蛋。
张铁蛋支支吾吾:“刚、刚才还在我前面。”
“那怎么不见了的?”
“俺也不知道啊!”张铁蛋的脸色有点发白,“你们刚才突然站住,你叫了一声,酸枣就不见了,我本来拉着她的衣服的,啪一下就消失了!”
张小花两手扯着衣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酸枣“跳高”了,这是张小花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她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就会“跳高”,也就是突然消失,但一般来说,她会在附近某个地方出现。
可这里是山头!山路崎岖,悬崖陡峭,又覆盖着大雪,什么也看不清楚,酸枣万一转移到危险的地方,可要怎么办!
张小花急得四面叫唤酸枣的名字,张铁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她一起叫,一起找。
就在这时,台基上的学堂正门打开,一束橘黄色的光芒洒落在台阶上,照亮门前的一小片操场。
徐冲披着大衣,站在门后:“你们怎么来了?”
刘刚正站在台阶上,看到徐冲,喜出望外,急忙解释道:“师父!我们是来找你的,我们担心你在山顶熬不住,电话又打不通,所以才上来看看!”
“不必担心。”徐冲将门推开一半,“进来说话。”
“可是师父,酸枣不见了,酸枣她——”张小花心慌意乱地扯着自己的袖子,忽然间,她看见门边探出第二个身影,比徐冲矮上一截,张小花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酸枣?!”
张小花猜的没错,酸枣确实因为太过害怕,而激发异能力,发生瞬间转移,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一间很大很大的屋子里,暖融融的光芒洒满房间,没有一丝风雪,简直就像在天堂一样。
酸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瞬移到天堂里,举目望去,那高高挑起的屋顶,厚实可靠的房梁,还有粉刷一新的墙壁,在暖黄色光芒中闪闪发亮的窗棂,都那么精致美妙,甚至连水泥地面都像镜子一样,能倒映出人影。
上一秒还在大雪天里,下一秒就来到了温暖安全的室内,酸枣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悄悄地呼吸,生怕惊醒了自己的美梦。
这一定是美梦,否则,她怎么会进来这么豪华的地方,从她出生到现在,住过最好的地方,就是张小花家的沙发,把沙发垫拉开,可以睡下两个人,虽然客厅里总是有人喝酒、搓麻将,但和张小花一起缩在沙发床里的时候,酸枣总觉得很安心,至少这一片软软的空间是属于她的。
而现在,酸枣一个人,站在宽敞崭新的大厅里,短暂地拥有这整个房间的温暖和光。
“哇……”酸枣抬头看到窗户上簌簌落下的雪,它们再也不能从她身上带走热量,只是无害地扑在窗户上,在暖黄色的光芒中熠熠发亮,酸枣不再害怕它们了,她可以欣赏它们。
这时候,一阵窸窣声从酸枣背后的地面上传来,酸枣吓得跳起来,再次瞬移到大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她看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背后,支着一顶熟悉的帐篷,帐篷旁边的地上,放着暖黄色的地灯,此时,帐篷里一阵翻动,有人从里面拉开拉链,钻了出来。
徐冲抬起头,和酸枣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酸枣失踪之后的全部经历,不过,徐冲自然是不能跟三个学生详说的,眼下,异能研究项目还在保密阶段。
“酸枣先进来了,你们没注意吧。”徐冲望着外面的风雪,“夜里风大雪大,看不见正常。”
说话间,徐冲将三个学生让进屋内。
“嚯——”
“娘嘞!”
“哇!”
刘刚、张铁蛋、张小花三人齐齐发出惊呼,一个个瞪圆了眼睛,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神情,四望学堂内的景象。
就和酸枣刚进来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也太炫了吧!”刘刚惊喜万分地说,“什么时候修好的?大雪天也有施工队开工吗?这也太敬业了吧!”
“唔唔,真好闻,这是新粉刷的油漆味,俺就喜欢闻这个味儿。”张铁蛋如痴如醉,“俺爹说这是钞票味儿。”
“这就是我们的学堂吗?我们可以在这里上课吗……天啊,就像做梦一样!”张小花激动得原地跳了几下。
空荡荡的大房间里,骤然热闹起来,四个学生像进入新天地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休,这儿摸摸,那儿看看,连窗户把手都是摸了又摸,啧啧称赞这温润舒适的手感。
“这里本来就是上课的地方,不过,等雪晴了再说吧,今天这雪下得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转晴。”徐冲说道。
四个学生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听徐冲说完,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别的话题。
“你们……不打算回去么?”徐冲发觉到这四个家伙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这里可没有铺盖卷,没有睡的地方。”
“我们可以睡地板上!”
“就是,这么干净的地板,直接睡也没事儿。”
“屋里没有风,没有雪,也不太冷,我们挤一挤,就暖和了。”
“对了师父,咱们搭的防雨棚下面,不是还有一张行军床吗,那床能睡人,俺记得收到后院去了,还有些铺盖卷,俺去找找。”张铁蛋提议道。
“这主意靠谱,我也去!”刘刚附和。
过了一会儿,四个学生自发地铺床铺被,在学堂墙根下搭出四个铺位来。
徐冲看着他们忙活:“你们真不打算回去?家里炕上不比这暖和得多。”
四人铺完床,坐在软乎乎的褥子中间,虽然棉花里还带着外面的冷气,但四个人往一起挤着,就觉得很舒服。
“师父,您有所不知,俺都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张铁蛋比手画脚地描述了一番他爹是怎样提着铁锅出来,要扣在他脑袋上,他怎样跟他爹解释他在武校多开心,学到了多少东西,同学们都离不开他,他爹就是不听,“俺爹叫俺滚,俺就滚了,反正家里多俺一个少俺一个也没什么不同。”
刘刚叹了口气,他其实和铁蛋也没什么不同,因为脑子太笨,学不进去,早早从学校退学,帮着家里干点杂活,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又是农闲的时候,整天在家里碍眼,还不如来山顶睡地板自在,至少,这个地方是真的需要他们的。
张小花拥着被子,和酸枣挤在行军床上,想到刚才在家里经历的不愉快,她的眼圈有些泛红,酸枣看见她难过,默不作声地摸了摸她的背,张小花蹭了蹭酸枣的胳膊,两个女孩子在村里的处境显然比刘刚和张铁蛋他们还要惨很多倍。
“师父,你就不要赶我们走了,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张小花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来山上睡操场、学武术,什么样的苦头我们都能吃,就是不要再让我们回家去了。”
酸枣轻轻点头,祈求地看向徐冲。
徐冲沉默片刻:“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以后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会有人赶你们。”
学堂里有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耶!”“太好啦!”“师父真是大好人!”“谢谢谢谢,我宣布,学校就是我家。”
……
接下来的气氛欢乐很多,四个学生第一天睡在宽敞的学堂里,新鲜感十足,床头会一直开到十一二点,从童年趣事说到村子怪谈,滔滔不绝,无所不包。
“你们不知道,当时那个紫红色的飞碟,有一座山那么大,远远地飘过来,俺还以为它要压在俺头上,然后就这么嗖的一下,它落在操场那个电线杆顶上,你们猜怎么着,就变成了现在的霓虹灯招牌!”张铁蛋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激动,将他拿手的鬼故事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附带着口技般的相声效果。
两个小姑娘缩在被子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听着张铁蛋讲飞船,讲大山,吓得瑟瑟发抖,但又忍不住听:“真的吗?咱们学校,真的有鬼……”
“呸呸呸,不是鬼,是山神。”张铁蛋教导她们要对神明有基本的敬畏,这样学校里的山神才会帮助她们。
酸枣趴在张小花的背上,点点头,小声说:“这个大房子,也是山神变出来的吗?”
“对喽,那可不是!”张铁蛋一指酸枣,酸枣缩了缩脖子。
在两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
这时,帐篷里伸出一只手,“啪”地关掉地灯,房间里倏然漆黑一片。
外面的风雪还在扑扑地打着窗户,四个学生缩在被窝里,安静地听了一阵风雪,沉入睡梦中。
他们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一觉,连梦都没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明亮的天光从四面大窗户里照进学堂,晃在人眼睛上。
“哈——”张铁蛋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呵欠,从床上坐起来,眼中泛着泪花,朦朦胧胧地看见两米高的大窗户外面,碧空如洗,“诶,雪晴啦!大刚,醒醒!天晴嘞!”
第29章 、修复学堂3
一场春雪匆匆来又去。
从放晴的第一天开始, 气温快速回升,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将会在一个礼拜内升到十七八度, 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阳春三月。
酸枣和张小花一大早就起来,举着大扫帚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等到张铁蛋和刘刚出来,她们已经扫出一条干净的小路,通向学校大门。
张铁蛋和刘刚赶忙过去帮忙,互相埋怨不早点起床。
“都怪被窝太热。”刘刚脸上显出留恋的神色, “蛋, 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偷你爹电火炉了。”
“俺没有!”张铁蛋立刻否认, “俺抱一个发电机就差点被打死,你不要冤枉俺。”
“那要不就是你偷偷钻我被窝了。”刘刚搂起台基上的雪,团了一个雪球, 在手上掂了掂,“快说,你有没有!”
“谁跟你睡一个被窝, 呸!”张铁蛋一张嘴, 就被刘刚砸了一嘴雪, 他也抓了两把雪,往刘刚领子里塞。
徐冲从学堂里走出来时,正看见张铁蛋和刘刚扭在一起, 互相往对方脖子里塞雪球。
“他们在干什么?一大早的就这么闲。”
手机一震, 徐冲拿起来。
「昨天晚上实验了一下土式地暖, 给床铺下面加了点温度,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睡得很爽?」
徐冲看到这条短信, 有点无奈:“为什么要把能量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土土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看见他后脑勺上睡得翘起来的头发,明明就睡得很爽嘛,承认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因为有用,」土土写道,「我在做一个实验。等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徐冲抱以怀疑态度,增加地面温度,除了让学生们(和老师)早上起不来以外,还有什么作用?
张铁蛋和刘刚一起忙活了半个小时,把操场中间清理出来一块地面,作为临时晨练场地。
徐冲带着他们四个做了一个小时的晨练,大家都感到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不知是不是因为雪后的空气太清新了,他们进入状态的速度非常快。
同样的运动量,往日进行到半个小时,就会感到肌肉发热,气息不稳,全靠毅力硬撑,今天却像是打通了关窍,一直没有感觉到累,反而随着运动量的加码,更加神采奕奕。
“很好。”徐冲看时间,“今天的晨练完成的不错,现在休息。”
四人自动散开,休息了一会儿,张铁蛋开始起锅做饭,刘刚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徐冲拿出手机,给土土发消息:「实验结果如何?」
土土回道:「你猜。」
徐冲知道土土是不满他怀疑它,便放软了口气:「应该不错?」
土土继续:「怎么个不错法?」
徐冲想了想:「今天晨练的时候,大家都能很快进入状态,坚持的时间也更长,精神更好,晨练结束后,也不像往常那样叫唤。」
土土心想,你还知道他们叫唤……不过严师出高徒,徐冲的教学方法她就不过问了。
「没错,我做的实验就是这个,今天晨练一个小时里掉落的能量比过去翻了将近一倍。」土土写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徐冲飞快按键盘:「睡眠质量会影响能量掉落?能达到翻倍的效果?」
「不,是翻了一倍,又翻了一倍,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平时有九个。」土土纠正徐冲,「这样算来,九个新生全部到齐,我每天就能获得过去四天才能获得的能量,也就是说,重建学校的时间节点又大大地提前了!」
徐冲有点算不明白这个,他立刻追问:「需要多久?」
「只有铁蛋一个人的时候,需要三年,现在,只需要一个月。」土土写道,「如果这一个月我不把能量用在别处,专心积累翻新学校的量,那么,最晚到三月底,我们就能在崭新的校园里生活。」
而土土的意识领地,也将扩展到整个学校,就像她全盛时期那样。
「非常好。」徐冲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光彩,显得他年轻了一些,倒是更符合实际年龄,「所以说,结论是,要改善学生的睡眠,他们就能变得更有用。」
土土对徐冲这种简单粗暴的总结方式有些哭笑不得,听起来学生就像下蛋的母鸡、产奶的奶牛,不过,实际结论也差不多吧,同样的道理,在下单的母鸡、产奶的奶牛身上行得通,在学生身上也行得通。
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就能更投入,更快掉落小星星,土土也就可以吃到更多能量,变得更强大,再给他们创造更好的校园环境。
一个完美的正向循环!
不过,说到生活条件的话,可以改善的不仅是睡眠。
土土看向正在大铁锅前忙活的张铁蛋,鸡蛋饼正在铁锅里滋滋作响,阵阵香气飘散开来。
提升学校伙食品质,就需要聘用专业厨师,改善厨房用具,最好是能搞出一个食堂……但是这些全都要钱,在现阶段,不要钱又技术过关的也就只有张铁蛋一个人,这块还不能动。
张铁蛋感到后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抓了两下,锅里“滋啦”一响,他赶忙抓起锅铲,给鸡蛋饼翻了个面。
土土的目光移向锅里——如果不能改变技术和装备,那就改变原材料吧,或许,她可以试试,毕竟她是土,干那件事应该很擅长……
「徐冲,等雪化了,天气是不是就会转暖?」土土问道。
“嗯。”徐冲打开天气预报,给土土看未来15天天气。
「很好,雪化之后,给我在学堂后面圈一块地出来,我们屯的菜里,有什么能种的,往地里洒一点。」
“这个容易。”徐冲应道。
「不过,我专注建设学校的话,就没有多余能量帮你训练酸枣了,你要再想想办法。」土土提醒徐冲。
昨天晚上因为土土建房子,又下大雪,一连串环境上的变化,让酸枣进入紧张状态,稍微受到惊吓,就激发出异能力,瞬移两次。
徐冲睡前跟土土提到这件事,两人讨论了一下,或许可以由土土出手,制造各种“校园灵异事件”,在不伤害到酸枣感情的前提下,激发她的异能力。
可是,能量毕竟是有限,土土顾着校园建设和其他学生的日常,就顾不上异能力和酸枣这边,只能由徐冲自己再想办法。
“知道了。”徐冲答应道。
早课开始前,回家过夜的学生们纷纷出现在学校门口。
一进门,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这还是咱们学校吗?”
“我没看错吧?这里竟然有一栋这么漂亮的房子!”
“昨天晚上雪下得那么大,竟然还有施工队干活?”
……
兴奋之情在学生们之间传播,他们忍不住走上前,围着学堂看了又看。
“这门漆得真漂亮,漆层颜色好,不扎眼,还厚实。”家里有人在建筑队的虎子说道,一边摸着门把手,试探着向外拉开。
“嚯——”
“这里头都装修完了啊。”
“装修风格有点老式,不过很齐整,比咱们中学那破教室漂亮多了。”
学生们兴奋地议论着,走进学堂内,像张铁蛋他们第一次参观时那样,仔仔细细地把教室的各个角落都欣赏了一遍,尤其是四面大窗户,吸引了最多的驻足流连。
“这玻璃真大啊,真敞亮。”虎子摸着窗框,羡慕地说,“等到树叶长起来了,肯定是满满的绿色。”
大家跟随着虎子的描述,不禁畅想起夏天的时候,能在这样一扇被树荫占满的大窗户下面学习,不管学点什么都好,一定特别快乐。
可惜,他们已经不再上文化课了,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从学校里出来,再也没有机会像城里那些十几岁的中学生一样接受文化课教育,当然,大学更是遥不可及的。
“师父,这么大一间教室,要拿来做什么呀?”
“这地方宽敞,跑马都行!嘿嘿!”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个个目带探寻,看向徐冲。
其实他们心中惦记着一件事,只是怕徐冲不高兴,嫌弃他们散漫,不能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睡操场是训练的一部分,怎么能随随便便搬到室内呢?
又是这么漂亮的学堂,墙壁粉刷一新,地板光洁如镜,放在村里中学,绝对是划成礼堂,专门在迎接重要领导视察活动时使用,平时就留给校长、教务主任一类很少露面的学校重要人物当做办公室。
不管怎么说,都不大可能划给他们当睡觉的地方,这么横七竖八地往地上一躺,太不合适,简直浪费空间,影响校容校貌。
徐冲的目光扫过众人。
“在校舍建好之前,大家晚上就睡在这里。”
一阵短暂的寂静。
“什么?”
“我们真能睡在这里?”
“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学生们又是惊喜,又是惶恐,一时间不敢确定徐冲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考验他们的。
张铁蛋和刘刚从后面走上来,看见大家都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由得笑起来。
“是真的!俺和大刚昨天晚上都在这睡了!”张铁蛋一拍刘刚肩膀。
“那没有,不是一个被窝。”刘刚强调。
“你们昨天没回家吗?”下山的学生诧异地看向两人,再怎么说,家里的土炕也比这间漂亮学堂的水泥地暖和吧?
“是嘞,家里呆不住。”张铁蛋抓了抓后颈,“不过,俺们昨天在这地上铺的褥子睡的,一点不比家里炕上冷,真的,谁睡谁知道!”
“是很暖和,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师父,两个小姑娘都在这里休息的,不怕风不怕雨,还暖和,一觉睡到大天亮,差点错过晨练。”刘刚笑呵呵地说道。
张铁蛋是大师兄,刘刚则是这群弟子里偏成熟的,两人说得话,自然没有人不信。
“俺现在就下山去拿铺盖卷!”
“俺也去!”
“太好喽,有房子住喽!”
学生们纷纷动起来,只后悔自己没把铺盖卷背上,早上天气还很冷,漫山遍野都被大雪覆盖,他们便想着,今天晚上怕是也得在家里睡,一个个都没把家当带上。
现在,住的地方安排在这么漂亮的学堂里,有厚实的墙壁和坚固的屋顶,晚上不怕风不怕雨,听说地板还很暖和,谁不想立刻在这里占上一块铺位呢。
大家心急火燎,一个个想下山拿家当,却被徐冲伸臂拦住:
“铺盖不急,这里地方大,人人都有位置,现在先来上早课,没有晨练的,把晨练也补上。”
徐冲一向严格,说一不二。
学生们只能暂时熄了占铺位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跟着徐冲到操场中间,开始上早课。
周六早上,天气晴朗,太阳照在雪地上,反射着银质光芒。
经过一天的日晒,山梁上、平地上的雪化了大半,宋明理开车带着商乐羊来到灵犀村,两人吃了点村里的早餐,一起往山顶走来。
他们还没走到校门前,就看见有三三两两村民在前面打转,像是在散步,但眼睛都往操场里瞅,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明理担心又有人来闹事,加快步伐,走上前去,拦住一个圆脸的村民问道:“这前面有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看呢?”
“嗨,这前面是个武术学校,都倒闭好几年了,突然前阵子又办起来了,高音喇叭宣传了好一阵呢,”村民面上洋溢着迷之自豪,“这不是招到学生了嘛,得有个学校的样子,门前就盖了一座新楼,可精神啦,你到前面去,从大门往里瞅,就能瞅见。不过,人家这会儿正练功呢,闲人免进,你好奇的话,就上去瞅一眼。”
宋明理和商乐羊听到这话,面面相觑,怎么前半截能听懂,后半截就不明白了呢,门前盖起一座新楼?可是他们哪有那么多经费呢?
“先上去看看。”宋明理说道。
两人往校门前走,经过几个在门前徘徊看热闹的村民身边,来到正对着操场的大门位置。
“诶。”宋明理揉了一下眼睛。
“卧槽!”商乐羊脱口而出。
只见操场后面,原来是学堂废墟的位置,此时屹立着一座红砖青瓦的新房子,门板和窗框漆成一种柔和的淡绿色,和老师傅当年建立的学堂风格一致,但又有微妙的不同,老师傅采用的配色是经典的老式配色,那个年代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这种配色,而现在的学堂,却有一种年轻时尚的乡村郊野风格,令人联想到草地上的野餐或是不插电音乐会。
一种猜想呼之欲出。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答案:土土!
……
“没想到啊,我们之中,最先完成任务的,竟然是土土。”
徐冲带完晨练,带着宋明理和商乐羊走进学堂中,进行一番参观。
宋明理和商乐羊一边参观,一边啧啧赞叹。
虽然大学城里规模宏大的教学楼比比皆是,各种用途的教室都能看到,但,这一次是属于他们灵犀武校自己的建筑。
就像看过无数豪华酒店,依然会为自己名下的小套间心动不已,新房添置完成,恨不能天天和它待在一起,把每个细节都看遍。
宋明理和商乐羊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在学堂里转来转去。
直到徐冲提醒他们,该开会了,他们方才从兴奋中恢复理智,来到水泥地面中间,席地坐下。
徐冲将诺基亚拿出来,放在三人中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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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修复学堂4
作为灵犀武校的校长, 徐冲先开始发言。
他酝酿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开始。这一周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也看到了, 土土建设的成果,我们现在能坐在这座学堂里开第二周的周会, 是土土努力的结果。”
“啪啪啪啪!”商乐羊鼓起掌来。
宋明理也笑着拍起手。
土土没想到第一个被夸了,有点不好意思,诺基亚屏幕上溜过一串「/////」。
徐冲等着他们鼓掌完毕,继续说道:“我想重点介绍一下这座学堂, 大家不要嫌我啰嗦。”
商乐羊先笑起来, 宋明理也忍俊不禁, 不是徐冲这话好笑, 主要是徐冲这个人一向寡言少语,用“啰嗦”形容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能坚持说五分钟的话就算你赢。”诺基亚中的机械女声发声了。
空荡荡的学堂里回荡着土土的声音, 宋明理突然有些担心,他们在这里开会,声音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传到外面去吧。
“第一件事就是, 这座学堂在我们开会的时候是隔音的, 未经允许,也不会有人进来,大家可以放心, 畅所欲言, 因为土土为我们下了隔音屏障, 以后, 这里就是我们固定的周会地点。”徐冲介绍道。
“这么厉害的吗?”商乐羊目露惊奇。
宋明理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徐冲这么放心地说话,害他还提心吊胆了一下。
土土确实做了隔音效果,还有封闭效果,在开会期间,外面的人不能听到学堂里的声音,同样,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虽然门没有落锁,但是每一个产生进门念头的人,都会在付诸行动前被其他念头岔开,比如站在门前,突然尿急,突然想到有一套拳没打,突然想摸摸狗子等等。
这项力量并不需要耗费能量,是土土在意识领地内可以任意制作的界限效果,现在她的意识领地已经扩张到整个学堂,在学堂范围内,她可以控制的事很多,称为学堂之神也不为过……不过,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逼格?
本来土土打算自己来介绍这些事情的,她对徐冲的表达能力没有寄予太大希望,徐冲能把自己的那点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
没想到,徐冲这次开周会,不仅主动承担起主持的工作,还代替土土向宋明理和商乐羊介绍了学堂的特殊性。
嗯,这样就对了,哪里有校长不会讲话的呢?徐冲也在自己的跑道上努力进步啊。
“第二件事,在校舍修好之前,学生们晚上在学堂里休息。”徐冲顿了顿,“可能大家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睡在室内。”
宋明理和商乐羊一脸茫然,人本来就应该睡在室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看到两人表情,徐冲却以为他们和自己想法一致,也觉得没必要追求身体上的舒适,便继续说道:“但是,土土进行了一次实验,过程我就不说了,结果是,良好的睡眠能够提升学生的学习效率,让他们在课上更容易进入状态。所以,我们决定,把学堂划拨出来,给学生们当寝室。”
“啊……”商乐羊找回了自己失落的语言能力,“挺好的。”
“我赞成。”宋明理点点头。
看到两人都没什么异议,徐冲就准备进行接下来的内容了。
“等一下,我有一件东西要给土土……”宋明理把背包放到前面,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白盒子,放在空地中间,诺基亚的旁边。
“嚯,这是!”商乐羊忍不住上手去摸,“我能打开看看吗?”
“问土土。”宋明理微笑道。
“快打开!”机械女声命令道。
商乐羊打开白盒子,从顶端的凹槽中取出一只崭新的智能全面屏手机:“最新款的maxpro!”
“正好家里还有不用的老款,拿来做了价格抵扣,到手价在5500,性价比还是很高的。”宋明理介绍道。
土土眼巴巴地望着商乐羊把她的手机摸了又摸,诺基亚用多了,看什么智能机都是宝贝,何况是最新款的maxpro呢!她马上就要上网冲浪!下载一屏开罗游戏,等待能量掉落的日子再也不难熬!
商乐羊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拿着他妈淘汰下来的老款智能机,开个聊天软件都一卡一卡的,看到一秒开机的崭新maxpro,商乐羊快要羡慕哭了。
“咱们校委会成员什么时候才能换设备啊?”商乐羊可怜兮兮地望向首席财务官。
“先实现盈利再说吧。”宋明理冷酷地伸手,“拿来。”
商乐羊恋恋不舍地将新款maxpro递过去,宋明理接过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放进maxpro之中。
“我新办了一张电话卡,用的是我的名字,从我这里走账方便,以后土土就用这个号码,有钱,可以正常发短信、打电话、上网,不用耗费土土的力量。”宋明理介绍道。
太好了太好了!
诺基亚屏幕上飞过一串:[心]我爱三师兄![心]
还附带诺基亚能释放出来的最豪华的闪屏效果。
宋明理笑着将maxpro放在诺基亚旁边,很快,大屏亮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作它,应用商店打开,各种app页面打开,开始下载……
“土土,先开会。”徐冲提醒某些土,不要忘记正事。
“我就下几个app!”maxpro中传来栩栩如生的可爱女孩子声音,语气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不愧是新款手机,自带的语音效果顿时上升几个层级,土土对这个声音很满意,和她本来声音有点相似。
“咳,土土果然是宅男吧。”商乐羊说道,“宅男都喜欢用这个语音。”
诺基亚横空飞出,正中商乐羊脑门。
商乐羊:“诶呀。”
一阵闹腾之后,宋明理清了清嗓子,继续把话题拉回正轨。
这一周之中,宋明理抽时间办了资产证明,把老师傅存折里的一百万转出来做保本理财,前面五年的利息取出来存进学校的账户里,和学费放在一起。
给土土办完电话卡之后,宋明理又把学校账户和土土的电话卡、徐冲的电话卡关联在一起,只要账户金额有变动,一人一土都能收到提示。
如此,学校的财务系统初步建立起来。
“走账,报销,还是要经过我,我会对每一笔收支进行记账,每周对账一次,每月总结一次。”宋明理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希望大家形成习惯,每一笔收支,都要及时向我报告。”
“好。”徐冲应道。
“没问题!”商乐羊点头。
“三师兄真棒!”土土欢呼。
接下来,宋明理又汇报了招聘情况,他按照2000元的工资标准在招聘网站发布了公告,已经收到十几份简历。
“我筛选了三个人,他们今天下午会来学校面试,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看看。”宋明理说道。
不愧是成功人士那一挂的,宋明理办事就是高效,上一周的任务基本完成,负责的事务性工作也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汇报完,压力就给到了下一个人。
徐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没什么进展。”
啊这。
土土作为全程旁观者,看到徐冲怎样耐心地训练酸枣,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土土决定出来替她的校长撑一下场子。
“异能力是新鲜事物,大家谁也没有接触过,想完成从零到一的突破,很困难。”可爱的女孩子声音轻快地说道,“不过还好,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激发酸枣异能力的关键,只要能创造合适的条件,训练就可以进入正轨,徐冲一直在利用课余时间做这件事,请大家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徐冲垂下眼睛,看向地面上的maxpro,其实他还好,没有突破的事他已经做了五年,也不差这么一个礼拜,不过,有人为他说话,还是令人心动。
“课程方面,在按照计划推进。”徐冲说道,“没有特别需要汇报的。”
“嗯嗯!”商乐羊点头,“大师兄辛苦了!”
“老大最辛苦。”宋明理说道。
土土叹气,徐冲只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上有所长进,一旦汇报到自己的内容,又变得少言寡语。
明明学生们的武术基本动作都学了一半,扎马步也练完了三个高度的横马和左右偏马步,现在正在学马步冲拳,比课程计划上的要快很多,可是徐冲好像觉得没必要说似的,就这么一句“进展顺利”带过。
而且,因为徐冲尽心尽力地教,学生们对他都很是敬仰,他的个人威信在学生中间非常高,大家也因为他而调动起学习、做事的积极性,比如张铁蛋,就是徐冲的跟屁虫,事无巨细都想跟徐冲汇报,徐冲不在操场上的时候,张铁蛋就会到处找他。
就在刚才,土土已经让张铁蛋跑了三次厕所,因为他不停地想进学堂找徐冲。
还有小花,尤其是酸枣,土土可以确定,她们两个死心塌地留下来,有一半原因是徐冲,除了徐冲长得天然招女孩子喜欢之外,还有他的为人,相处下来就会知道有多好。
唉,她的校长,还没有学会放大自己的个人魅力啊。
“现在轮到我来汇报了吗?”商乐羊跃跃欲试,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从包里掏出两张纸,抬头写着:
《“武术的年轻化”基本原理及实践方法》
土土看到这个题目,想到了自己大一时写的那些不明觉厉的课程论文。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商乐羊举起他的研究报告,自信满满地放在空地中间,然后开始发表演说。
演说的内容非常的宏大,天马行空,从主流媒体到自媒体,从传播学到人类学,从问卷调查到数据分析,听得人一愣一愣,觉得这肯定是在研究什么事关人类未来的重大项目,在商乐羊滔滔不绝的发言中,土土想找出一些能付诸实践的项目,但是失败了。
“就是这样。”商乐羊讲了二十分钟,容光焕发,充满期待地看向徐冲和宋明理,“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沉默。
商乐羊有些尴尬:“是我哪里讲的不清楚吗?”
“挺好的。”宋明理拿起保温杯,“喝点吗?”
“不是,”徐冲从地面上抬起目光,“实践方法是什么,好像没听到?”
“啊,上一周课太多,我只来得及做了基本原理。”商乐羊的耳朵有点泛红,声音也小了下去,“还没做到实践方法……”
土土扶额。
“小羊羊,”她觉得有些话必须挑明说清楚,“咱们现在是在真刀真枪的办学校,不需要什么理论建设,直接来真的!好办法烂办法都没关系,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实践了才知道结果嘛,不用怕,你研究的这件事,谁都没干过,就像徐冲的异能训练一样。”
“啊,是这样的吗……”商乐羊若有所悟,刚刚被失败打击到的心情,也稍稍缓解,“那我再研究研究……”
“不用紧张啦,放轻松,你上的是最好的大学,智商肯定没问题,只不过学校里教的都是正确,你习惯了要追求正确,其实实践中,没有绝对的正确,歪打正着才是常态,要勇于犯错,错误累积到一定程度,你就差不多掌握这件事了。”土土说道。
宋明理点头:“土土说得很有道理。”
商乐羊松了口气,态度又变得积极起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下周,我会提出能实践的方法!”
说话间,商乐羊身上飘出一颗金色的小星星,落在半空中。
土土惊讶地看着那颗金色小星星,这也可以?
对了……只要进入专注的学习状态,或是在一瞬间产生顿悟,就可以产生能量,那么,这个学习范围应该是不局限于学武的……
土土把金色小星星勾过来,一口吃掉。
充沛的能量注入身体,土土精神一振,这颗金色小星星的能量,要比银色小星星高十倍。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商乐羊,一个新的赚能量渠道打开了,小羊羊仿佛一个待开发的宝库。
“小羊羊,你有没有考虑过,可以把大学里的课程作业带到这里来做?”土土提议道。
商乐羊立刻表示,他有能力在学校完成作业,不会拖到周末,也不会影响武校这边的事情。
“这次是个意外,下周我一定会好好做!”商乐羊的自尊心被激发了。
“啊,我不是这意思。”
土土觉得时机差不多,校委会另外两人也可以知道她的力量来源方式,便把“学习产生能量”这件事告诉给商乐羊和宋明理知道。
商宋两人恍然大悟,又责怪徐冲和土土不早点告诉他们。
“正好我要学习新出台的政策。”宋明理道,“我也拿过来吧。”
“好好好,我有一大堆东西要学,都拿过来试试。”商乐羊跃跃欲试。
三人一土讨论完下周准备做的事情后,周会宣布结束,成果颇丰,大家又开始期待下一周的进展。
下午,三名前来应聘的武术老师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学校。
看到崭新的学堂,三名武术老师眼前一亮,面试的时候表现出的态度更加积极,这年头找个靠谱武术学校并不容易。
徐冲看过他们的简历,又试了他们的基本功,最后敲定下来一个老师傅在大学武术队时带过的体育生,毕业以后当过一阵中学体育老师,年纪有二十七八。
“2000一个月,吃住全包,你看可以吗?”宋明理把他叫到一边,谈起细节。
“可以可以。”青年连连点头。
“那我稍后把offer发给你,先试用一个月,试用期工资和转正后一样。”宋明理道,“回家收拾一下,周一就搬过来吧。”
“没问题没问题。”青年愉快地答应。
招聘任务顺利完成,宋明理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和商乐羊一起下山去。
第二天,学校没什么事,两人在家休息。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周一,新的武术老师背着铺盖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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