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遂娇 > 第 91 章
    听到动静, 陆遂行一回头就看到了柳青婵,温声唤道:“青婵。”


    “遂行!”柳青婵飞跑着扑进陆遂行怀里。


    陆遂行轻声问:“怎么了?”


    柳青婵环抱住陆遂行,仰头抬眼急道:“陆遂行我好傻,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还那般明显,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真是笨!”


    陆遂行寒潭似的水眸深不见底, 一眼便可教人沉溺, 定定看着柳青婵,无比认真道:“青婵你很耀眼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发着光闯进我的世界,从此山川草木、明月朝露、四时节气才有了意义, 才变得那般美好。”


    柳青婵只觉似春风狂袭, 无限悸动而猛烈;又似惊涛翻涌,那样澎湃而震撼, 心中爱意万千, 到嘴边只化作一句:“陆遂行我爱你!”


    “我也是!”陆遂行双眸剧震, 一个旋身将柳青婵带到柱子后面,低头便吻了下去。


    唇瓣相触, 心意相通, 天旋地转美妙绝伦, 好一阵耳鬓厮磨、缠绵缱绻两人才分开。


    呼吸紊乱微微喘息, 柳青婵懵懵然抬眼一看, 就见陆遂行胸膛微微起伏, 喉结滚动, 眸中还有未散去的撩人灼热, 那本就引人遐想的精致薄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染了一片口脂。


    柳青婵心中疯狂悸动上手去抹, 却哪里能抹得干净,留下一片浅红,柳青婵不觉轻笑出声。


    陆遂行似有所感修长骨干的指尖抚上柳青婵唇角,微凉的指腹似有若无的划过柔嫩红唇,低低道:“你的口脂花了。”


    柳青婵心中一阵酥麻,真是要了亲命了,等等,陆遂行唇上的口脂可不就是从自己唇上蹭过去的,终于反应过来,柳青婵赶忙胡乱的去擦,一边擦一边问:“怎么样,好了吗?”


    陆遂行星眸沉沉望着那嫣红的唇:“没有。”


    柳青婵索性也不擦,一抬眼瞄到陆遂行周遭一片浅红的薄唇,道:“陆真君,你说要是有人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该作何感想啊?”


    陆遂行星眸微敛,身姿依旧如玉树修竹,默然静立不置可否。


    柳青婵捂嘴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拽过他,拉着人就往水榭外走:“带你去消灭罪证~”


    “呀,前面有人!”


    柳青婵做贼一样拉着陆遂行,一路上鬼鬼祟祟避着人回了柔枝苑,一番梳洗后,柳青婵又大摇大摆的同陆遂行回到荷花宴上,游湖赏荷、嬉戏笑闹自是不提。


    花落坐果,热风一吹眼见着东府的桃子就熟了。


    姬灵薇和柳青婵美滋滋地带着一群人摘桃子,桃子个个又大又红还倍儿甜很是喜人,下午相熟的人家就都收到了送来的桃子。


    当天晚上,在城门将闭的前一刻,两人打马入城,不多久,这两人就出现在陆遂行和姬慎轩眼前。


    一刻钟后又有人急急去往安国公府请陆遂令。


    几日后,后街二进的院子中,林嬷嬷正指挥人摆弄草药,就有安国公府的人来请她去府上。


    林嬷嬷进了安国公府来到吕氏跟前,吕氏看到她来很是惊喜,不让她行礼拉了人坐下说话。


    “金氏近来越发张狂了,处处和我作对!”


    “还有那个徐氏也不是个好货!”


    ……


    吕氏拉着林嬷嬷大吐苦水,等吕氏说得差不多了,林嬷嬷道:“老夫人莫要生气,气大伤身,您想想就算她们心里再如何、私下再猖狂又怎样,您是她们的婆母,天理伦常在上,还不是要在明面上敬着,见了您还不是要行礼问安,她们谁能越过您去?”


    吕氏一听果然气儿顺了不少。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告说金家舅舅前来拜见。


    不多会儿,看着金家舅舅向自己行礼,吕氏和林嬷嬷对视一眼心中很是满意。


    无关痛痒寒暄几句,下人又来禀告徐家舅舅也来问安。


    看着下首守礼问安的徐景芝,吕氏心中越发的畅快。


    接着大房徐氏,二房陆叶、金氏、陆遂冲也相继过来请安。


    最后则是陆遂行、陆遂令领着一名英俊公子而来,此人正是林景云。


    试问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没个头疼脑热的,是以在满座皆是亲戚,独林景云一个外人的情况下,吕氏也不觉有他,面上还颇为慈爱对小神医关心了几句。


    茶水上来,林嬷嬷却是亲自给林景云奉上了茶水。


    吕氏看着满屋子的小辈,呷了口茶一扫之前的愤懑,红光满面,开口道:“不曾想今日竟来得这般齐,可是有什么事?”


    陆遂行道:“却有一事。”


    吕氏有些意外,却并没放在心上,好整以暇的问道:“哦?何事?”


    陆遂行神色一凛:“敢问祖母可知祖父是中毒而死?”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头皮发麻。


    然而陆遂令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大吃一惊:“敢问祖母可知我父亲是中毒而亡?”


    陆遂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哥,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氏手中的茶杯陡然落地,发出的清脆碎响,扯着嗓子怒道:“你们胡说什么?众人皆知,老国公爷是突发心疾辞世,老大陆枝是醉酒坠马亡故!”


    所有人都看向陆遂行,他们不相信陆遂行会无的放矢。


    陆遂行脸色一寒,目光冰冷望着吕氏道:“现已查明祖父、伯父都是中了奇毒乐逍遥。”


    吕氏脸色骤变:“怎么会?难道你们开棺验尸了?”


    吕氏心中顿时翻起惊天巨浪,颤抖的指着陆遂行、陆遂令道:“你们怎么敢?那可是你们祖父、父亲,你们居然开棺验尸?这是大不孝啊!”


    陆遂行:“让祖父、伯父枉死,那才是真的大不孝。”


    陆遂令厉声道:“祖母,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吕氏面上满脸悲愤一片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老婆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混账又让我说什么?”


    陆遂行看了林景云一眼,林景云站起身道:“这乐逍遥无色无味,足量可以即可致人七窍流血而死;少量的话便是慢性毒药,可使人性情大变并不时伴有抽搐,身体会越来越差,一年半载便会没了性命。”


    傍边的徐氏痛心疾首道:“对,对,对!当时大爷就是这个症状。那段时间大爷莫名就变得暴躁易怒,为了不伤到我,他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里,后来大爷出门会友竟然醉酒坠马而死?真是笑掉大牙,我们大爷酒量一向极好,如果不是因为毒性发作身体失去控制,凭着大爷那身武艺怎么会被一匹马夺了性命……”


    一番话如诉如泣,讲完徐氏已然哭成了个泪人,其中绝望和心酸简直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这时管家王仁带着管事刘大顺进来,刘大顺对吕氏道:“老夫人可还记得我?”


    吕氏:“你不是管事刘大顺吗?”


    刘大顺:“看来老夫人是不认得我了,那老夫人可还记得老国公爷的长随刘贵,可还记得刘贵一家一十三口人命?”


    吕氏猛地一个哆嗦,目光骇然的看着刘大顺:“你……你是谁?”


    刘大顺目眦欲裂:“我是刘录,刘贵的长孙!”


    当初,刘录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陆遂行给他做了个“刘大顺”新身份,将人带进府中跟在王仁身边做管事,这些年刘录相貌大变,府中倒是没人对他的身份起疑。


    犹如平地一声雷,吕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


    身旁的林嬷嬷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刘录冷笑一声:“我居然还活着?老夫人没想到吧?我不仅还活着,还找到了那天奉命去我家灭口的人!”


    陆遂行朝外面道:“带上来。”


    接着就押上来一人。


    刘录看到来人眼中是滔天的恨意:“虽然当年你蒙着面,但是你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叛军攻府的那天我一下就听出了你的声音,你以为公子下令杖毙对夫人不敬的奴才时,你为什么能逃过一劫?哼,不过就是等的今日!”


    撤掉那人嘴里的破布,那人一恢复自由便扑到吕氏和林嬷嬷跟前:“老夫人、娘救我!救救我!”


    吕氏猛然看向陆遂行:“林参是你抓的?”


    陆遂行:“是。”


    吕氏险些昏倒,还是身后林嬷嬷一把将她扶住。


    林景云上前朝林嬷嬷行了一个大礼,唤道:“姑祖母。”


    众人大惊!


    林嬷嬷慌得撇过脸去:“小神医怕是认错人了!”


    “姑祖母,当年曾祖父和祖父去西境寻您……”林景云只将曾祖父和祖父去西境的境遇一一说了。


    林嬷嬷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扬手甩了自己两个巴掌痛哭道:“都是我自作自受让那人骗了去……”


    由此又牵出一件陈年往事,当前年轻貌美的小师妹和商队里俊俏公子私奔后,去到西境,当得知这公子竟然是西境一小国的王子时,小师妹很是喜出望外。


    王子想要王位却没有强力的母族支持,一心爱慕他的小师妹便用自己独步天下的毒术给别的王子下毒,祝心上人达成心愿。


    然而令小师妹没想到的是,自己千辛万苦帮王子铲除竞争对手登上王位后,那王子却要娶大臣之女为妻,更要为了掩盖夺位真相,竟转头想杀她灭口。


    还是王子的身边一个侍女不忍心,偷偷将事情告知了小师妹,小师妹性子刚烈哪会甘休,反手便给那王子的饭食中也下了乐逍遥,然而阴差阳错却是王子身边的侍从为他挡下这一劫。


    后来,小师妹拼命逃出西境,王子的人却一路追杀,等她一身是伤逃到瓜洲,奄奄一息眼看要被王子的人□□杀害时,是吕氏救了她。


    林景云听罢道:“姑祖母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相认,曾祖父和祖父一直自责没有看顾好您,才会让您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林嬷嬷老泪纵横:“我跟人私奔让父亲和兄长丢尽颜面,自己一心所托竟是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之人,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又因着救命之恩,后来我便留在了老夫人身边。”


    林景云一时间叹气不已。


    林嬷嬷看向众人一脸绝然:“事情都是我做下的,一切罪过我担着,跟老夫人无关!”


    然而她是吕氏的心腹之人,说事情与吕氏无关,在场的人又有谁信?


    徐氏这会儿只恨不得直接将吕氏掐死:“吕氏你简直心如蛇蝎,虎毒还不食子呢,居然谋害亲儿性命!”


    吕氏当即反口:“放肆!徐氏你这般你不敬婆母,难道是想落个大不孝之罪?,再者就你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陆遂冲:“祖父为什么要害祖父、伯父的性命?”


    吕氏挺着脖子道:“我没有!”


    一众人死死盯着吕氏,吕氏只做毫不知情状绝口不认。


    “母亲,为什么?”最后,陆叶失魂一般怔怔看着吕氏问道。


    吕氏当下一脸气愤难当:“我是你亲娘!连你都不信吗?”


    陆遂行看够了这般作态,言道: “因为伯父乃祖父原配所出,只父亲才是祖母亲生。”


    这话犹如往滚油里浇了一瓢水,“嘭”得一声炸了锅。


    徐氏已然恨毒了:“吕氏你个毒妇,我要你为我夫君偿命!”


    徐景芝如今哪里还肯再忍:“吕氏你害我妹夫性命,我徐景芝徐家绝不和你善罢甘休!”


    金氏气得浑身都打哆嗦:“好啊,说什么我要是亲近绛文,你就把爵位还给大房,原来这爵位根本就是你处心积虑给二房夺来的,陆叶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根本不可能还给大房,二十一年啊!你诓得我好苦,吕氏你真阴啊!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陆遂冲拉着金氏也是既惊又怒。


    陆叶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母亲你怎么下得了这般狠手?为什么?”


    吕氏抬手一巴掌抡在陆叶脸上:“陆叶这世上谁都可以指摘我,唯独你没有资格!为什么?你不是打小就嫉妒陆枝吗?你不是心中不平一直都肖想爵位吗?我自然是为了给你夺得爵位!”


    陆叶整个人都傻了,母亲居然承认了,承认她害了自己祖父和大哥,只觉羞愤难当:“我是嫉妒大哥,嫉妒大哥样样比我强,嫉妒大哥可以承袭爵位,更嫉妒同样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却那般看重大哥,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用他们的命来换这爵位!”


    吕氏道:“你没想过,所以我便替你做了。”


    “那是父亲、大哥啊!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陆叶声音抖的不成样子,说实话自从自己阴差阳错得了爵位,心中也为此暗自窃喜感叹自己好运,也从未想过再将爵位还给大房,平日里对大房也只是明面上的虚假关照,却不曾想他的爵位竟是这般得来的,早知如此,他是宁愿不要这爵位的。


    “祖父的原配——我的亲祖母、你的姐姐也是遭了你的毒手吧?”陆遂令道。


    吕氏面色陡然变得阴狠起来:“原配?本该我是原配!是姐姐抢了我的位置,是她的儿子抢我儿子的爵位,这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和姐姐是一对孪生姐妹……”


    当年吕父是军中一名忠勇武将,小吕氏、大吕氏姐妹一家人都跟着吕父去到北境戍边,一时勾卢来犯,还是少年的老安国公奋勇杀敌,虽然歼灭了敌军,却也身受重伤、深入敌地,情况十分危急,幸得吕父寻来,老安国公这才得以保全。


    回到城中后,受伤的老安国公便由小吕氏精心照看。


    老安国公家世显赫、生的英俊又年少有为,小吕氏少女怀春哪有不动心的,后来老安国公的伤好了,因着救命之恩老安国公和吕家多有来往,小吕氏更是一颗芳心暗许。


    直到有一天父母告诉小吕氏,老安国公向她家提亲了,而对象竟然是她的孪生姐姐大吕氏,万般欢喜全化作晴天霹雳。


    然而这事哪里又会由着她?


    大吕氏嫁给了老安国公,后来吕父旧疾复发也从战场退了下来,在祖籍谋了份差事,一家人回了瓜洲。


    小吕氏年纪到了,上门提亲的人很多,然而遇见了老安国公那般惊艳的人,旁人又怎会再入得她眼,结果便是上门提亲的人她全不中意。


    一次出门,她救下了年轻的小师妹林嬷嬷,从此林嬷嬷便成了她的心腹之人,为她所用。


    而大吕氏自打跟老安国公成亲不久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嫡长子陆枝,大吕氏却因着生产落了病根儿,瞧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只说想念家人,正值老安国公要出兵西境,便顺道把大吕氏送到了瓜洲娘家将养,自己则继续往西境而去。


    大吕氏到了娘家心情大好,日日一副幸福娇花的模样,小吕氏见了心里每每钝刀子割肉一般难受。


    终于在大吕氏再一次无意的刺激下,小吕氏朝大吕氏下手了,有林嬷嬷这个毒术独步天下的心腹,几个月后,等老安国公凯旋要带大吕氏离开时,大吕氏已经下不得床了,又哪里能挪动,接着不到一个月人便撒手而去。


    老安国公悲痛欲绝,他却是再也想不到大吕氏是遭亲妹妹的算计。


    接着小吕氏就日日抱了不满一岁的陆枝,因着她和大吕氏一样的相貌,没了娘的陆枝竟是一日也离不得她。


    后来小吕氏水到渠成做了老安国公的继室,又说怕陆枝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娘,小孩子家家心里难受多想,老国公爷就将这事瞒了下来,因着小吕氏和大吕氏的相貌太过相似,就少有人知道小吕氏是继室。


    自此小吕氏便以正室原配之姿安富尊荣,然而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后来,小吕氏有了自己的孩子陆叶,便生出了诸多想头儿。


    不成想老安国公是个情种,见儿子们都长大成人、娶了妻性情已定,到底念着大吕氏,便和小吕氏商量找个时间告诉陆枝他生母的事,又说了陆枝袭爵的事。


    小吕氏面上一百个同意,只说理应如此,心里却是恨毒了,第二天便找了林嬷嬷定下了毒计,林嬷嬷出手她果然再次得偿所愿,爵位理所当然落到了陆叶头上。


    却不曾想陆枝有了遗腹子,小吕氏不用猜也知道老国公爷有还爵大房的想法,就这样直到有一天老安国公又和她说,为了儿孙大吕氏身为原配正妻,没有一天享受过儿孙的祭拜,他一直愧对大吕氏,要选个黄道吉日,迎大吕氏的牌位进祠堂。


    那一刻小吕氏便知道这么多年的满心爱慕、大半辈子的陪伴,终究没有换来枕边人的真心情爱,老安国公心里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大吕氏,小吕氏彻底死了心,也彻底下了狠心!


    身为安国公府当家主母这么多年,有心算无心,便有了支走陆遂行、陆遂令,给老安国公下毒,杀人灭口发卖之事。


    事情已经败露,小吕氏将全盘脱出,癫狂大笑一阵后,表情扭曲道:“当初明明是我衣不解带照顾重伤的他,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他,他却求娶我姐姐,那天他喝下乐逍遥后,我问他是不是将我和我姐姐认错了,才对姐姐一往情深种,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他从没将我们姐妹认错过,他对姐姐也不是因为什么恩情,他见过我姐姐的第一眼便心中欢喜,就此情根深种,可笑,一样的相貌,怎么偏偏就瞧姐姐一见钟情?凭什么?”


    众人只听得一个个肝胆俱裂。


    “感情之事如何能勉强?”


    “因你一己之私害了多少人命!”


    “毒杀亲夫、谋害亲姐,暗害嫡子一条条一桩桩简直罄竹难书!”


    ……


    吕氏却是有恃无恐扫过一众人:“我乃一品诰命,安国公府的老祖宗!”


    最后视线落在陆遂行身上,厉声道:“我是你亲祖母,你要拿我如何、能拿我如何?是要向衙门告发我,还是悄悄处置了我?以孙罪祖,不论如何哪一样都是大不孝,眼瞧着你爵位便没了,若再有言官御史参上一本,怕你这官也当到头了!”


    陆遂行道:“祖父更是我亲祖父,我祖父英雄一世,剑下敌军尸骨成山,一辈子捍卫大乾战功赫赫,却死于后宅妇人之手,若不还祖父一个公道简直天理难容,祖母以为我会怕丢官?”


    “绛文……”一时之间众人无不震撼钦佩,心头千般滋味,又有万种不忍言。


    就在这时,乾帝身边的大太监带圣旨而来,原是乾帝已然知晓吕氏所有罪行,传下旨意剥夺吕氏身上诰命册封、判为腰斩,安国公府一众晚辈不准为其办丧守孝。


    另有一道圣旨,大意是现安国公府陆叶无才无德、难堪大用,即日起还爵大房,命老安国公嫡长孙陆遂令承袭安国公爵,自此拨乱反正各归各位。


    众人领旨谢恩。


    陆遂行、陆遂令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不必多言。


    陆遂冲越发钦佩他哥持身清正。


    金氏松了一口气,爵位的事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乾帝亲自下旨赐死吕氏,算是保全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她知道这定是五皇子姬慎轩从中斡旋的结果,不由得心中一片感激。


    徐氏已然喜得再次落下泪来,多年艰辛、苦熬,大仇得报,她夫君的爵位终于由她儿子来承继!


    徐景芝更是替自己妹妹和外甥多高兴。


    金家舅舅也并不气馁,他大外甥陆真君名满天下如此气魄、这般人品,将来何愁前程。


    大孝子陆叶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


    吕氏则是如遭雷击,跌坐在地上,心中知道今日再逃脱不了。


    林嬷嬷爬过来向吕氏叩头,声泪俱下道:“老太太莫怕,有老奴呢,且让老奴先下去给老太太探探路。”


    说罢就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拔了塞子就往自己嘴里灌进去,不消片刻竟七窍流血而死。


    尽是服毒乐逍遥自尽了。


    吕氏一时间又哭又笑:“我一辈子安富尊荣,死也要死在安国公府!”


    言罢捡起林嬷嬷那半瓶乐逍遥一股脑灌了下去,见血封喉,很快吕氏也是七窍流血,模样很是恐怖。


    就见她边呕血边道:“姐姐、国公爷,我找寻你们了……”


    话落便咽了气。


    陆遂行面上淡漠看不出情绪撩袍跪下,陆遂冲见状也跟着跪下,陆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也跪倒在地,父子三人一同朝吕氏三叩首。


    自此真相大白,拨乱反正、各归各位。


    之后陆叶心灰意冷再不理红尘俗世,入了玄门,去了十方观静修要替吕氏消孽。


    徐景芝一家进京了,陆遂令、王芙如期大婚,王尚书和王母再没想到自己女婿成了国公,喜得什么似的。


    二房窃据爵位多年,陆遂行不愿府里有人因为还爵大房的事,再有什么想头儿、生出事端,不久之后便提出了分家。


    陆遂令自然不同意,然而陆遂行已然打定主意,宅子也早就预备好,到底分家搬出了安国公府。


    风雨过后,天朗气清,万物如新,枝头的喜鹊叫个不停。


    柳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康安侯府陆氏亲自做媒,柳府,陆遂行再次上门提亲。


    如今,柳父、孙氏哪还有不应的,看着双方父母当场换了庚帖,柳青婵满面羞红抬眼去看陆遂行,两人四目相接便是倾心一笑。


    大伯康安侯柳达、外祖父孙谦、外父母魏氏、舅舅孙横、舅母赵氏、楚叔父、婶娘,金氏、金家舅舅、舅母、徐氏、姜大儒等一众长辈,都来见证柳青婵、陆遂行这一对璧人缔结婚盟。


    “听闻府上有喜事,不知贫道可否来讨杯酒喝?”


    柳青婵闻言看去,不由心中一喜:“老庙祝!”


    竟是月老庙的老庙祝。


    在场的人大多也都认识他,柳青婵和陆遂行两人议亲,月老庙庙祝来了,只这份寓意便是难求。


    众人忙招呼老庙祝入座,老庙祝也不客套,坐下后道:“你们道我为何而来,他二人原是缘分命定,佳偶天成,是以我特此过来恭喜!”


    众人大喜,又问其中缘故,老庙祝便笑着将当初柳青婵和陆遂行在月老庙抽到的签文,说了。


    众人都连连叫好,一时间酒席备下,老庙祝便被迎着入了席。


    柳青婵勾勾手指,陆遂行走近。


    “陆遂行,当初你说什么入乡随俗在月老庙进香事,是不是就存了其他念头?”


    陆遂行眼都不眨道:“是。”


    柳青婵仰着笑脸:“挂到姻缘树上的红筹上,你写的是什么?”


    陆遂行:“上天注定,必定可成。”


    “哎呀呀!那不知道我们陆真君写这姻缘红绸时,想的是哪家姑娘呢?”柳青婵语调中很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


    而陆遂行的答案也显而易见:“你。”


    被偏爱和笃定自己被偏爱的感觉实在令人着迷,柳青婵乐得眼睛都笑眯了。


    众人高兴席间畅饮说笑,等散席陆遂行就有些醉意,被扶到厢房休息。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推开,柳青婵装模作样的端了醒酒汤来,心里感觉像是有个大宝贝儿在等着自己一般,将醒酒汤放在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


    陆遂行的睡姿极好,凑近看那一张极清俊的俊脸,寒星一般明亮的双眸此刻闭着,睫毛长长,少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凭添了几分天真无害,分外得惹人!


    柳青婵手不自觉便抚了上去,刀削斧凿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好看的薄唇,正失神于指腹传来的柔软、温热之际,陆遂行忽然双眼睁开,一把捉住了唇上的葱根玉指。


    柳青婵还是有些心虚的:“你醒了?”


    “嗯。”陆遂行坐起身来声音淡淡,双眸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柳青婵,更是牢牢握着她的手,仿佛怕柳青婵跑了一般。


    柳青婵心中一荡,美眸睁大:“醉了?”


    陆遂行没有回答,而柳青婵瞬间便确定他真的醉了。


    不等柳青婵做反应,陆遂行拉着她就往外走。


    “哎……我们去哪儿?”


    “慢一点呀陆真君,当心摔了~”


    “遂行咱们去干嘛呀~”


    ……


    柳青婵戏笑不断。


    陆遂行拉着柳青婵一路疾行,有下人撞见连忙过来问好,又问有什么吩咐,柳青婵开始还装模作样的让再做了热热的醒酒汤送去厢房,后来便也撂开手让他们自去。


    花厅之中,此时宾客尽散,柳父、孙氏和柳雨泽在此间说话,陆遂行和柳青婵忽然进来。


    “婵儿、绛文来了!”


    “绛文怎么不在厢房歇着?”


    “快坐下歇歇!”


    柳父、孙氏笑着招呼道。


    陆遂行却并不入座,柳青婵讪讪一笑还没等她说什么,就见陆遂行朝柳父、孙氏深施一礼,张口道:“岳父、岳母。”


    柳父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孙氏险些没从椅子上栽下来,幸好旁边柳雨泽眼明手快将孙氏扶住,而后柳雨泽也是一副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模样瞧着陆遂行。


    柳青婵人都傻了!陆遂行居然叫自己爹爹、娘亲为岳父、岳母?这不是要成亲后才改口的吗?自己眼前这个跟陆遂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是向来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陆真君吗?


    柳父、孙氏这会儿终于找回点魂儿,四只眸子瞪得老大看向陆遂行,异口同声道:“绛文你刚刚喊什么?”


    像是要用实际行动证明刚刚一切不是梦一般,陆遂行再次朝柳父、孙氏深施一礼,唤道:“岳父、岳母请受小婿一拜。”


    “哎,绛文快起来!”


    “哎,好孩子!”


    柳父、孙氏张口便应下了,喜得嘴角走快扯到耳根子了,俩人是做梦也没想过陆遂行会给他们做女婿。


    陆真君唤得岳父、岳母怎一个动听了得,再者如今这声岳父、岳母何尝不是对自己女儿的看重,自己女儿好便一切都好,其中滋味也只有俩人自己知道。


    陆遂行又朝柳雨泽拱手行礼:“内兄。”


    “哎……哎!”柳雨泽手足无措没高兴疯了!


    柳青婵面皮滚烫,想要硬扯些什么糊弄过去,嘴上却是张张合合半天没有挤出话来,然而也不用她再找话了,因为陆遂行已经扯了她风一样的出了花厅。


    路上,丫鬟小琴迎面跑来,一看到柳青婵和陆遂行便喜滋滋道:“姑娘,姑娘,咱们院子里来一群喜鹊可应景了!”


    柳青婵心中一动,晃了晃陆遂行的手,含笑道:“要不去我院子看看?”


    “走。”陆遂行拉着柳青婵就跑,颇有些火急火燎的意味。


    一进院子果然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呼呼跑到树下。


    柳青婵道:“遂行你觉不觉得这喜鹊的尾巴看起来溜光水滑的?”


    话音刚落,身旁的陆遂行已然飞身而起,一群喜鹊扑棱棱惊起,须臾陆遂行落地,手里抓着一只喜鹊,杵到柳青婵面前:“摸摸看是不是溜光水滑?”


    柳青婵嘴角都要翘上天了,纤白玉手抚了上去,陆遂行马上追问:“怎么样?”


    柳青婵努力绷住嘴角,道:“特别溜光水滑。”


    “嗯。”陆遂行面上显出几分满意,也伸手来摸。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俩人的手碰碰蹭蹭,挨挨撩撩,在喜鹊毛都要被摸秃时,陆遂行终于手下一松放了它,另一只手一把捉住柳青婵的手,将其牢牢握住,然后一用力便将人带入怀里,似要将人拥入骨子里,半晌才放开。


    下一刻陆遂行便又拽着柳青婵快步疾行来到南墙跟,扶着柳青婵坐上秋千,陆遂行一本正经道:“你坐,我推。”


    柳青婵笑颜如花:“好~”


    “哇~高一点~”


    “嗯。”


    “再高一点~”


    “嗯。”


    “陆遂行,再高一点~”


    “危险。”


    “没事的~来嘛,来嘛,再高一点~”


    “乖,别闹。”


    “哼,我哪有~”


    秋千一下一下悠悠荡荡,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半晌在院子里玩够了,柳青婵拽了陆遂行进屋,陆遂行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东瞅瞅西瞧瞧,他画得画被装裱起来、他送的风筝被收得妥妥的,陆遂行很盯了一会儿,不由嘴角就扯出个笑。


    柳青婵看着心里像吃了蜜一般,忽又见陆遂行朝自己的秀筐走去,不声不响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分外好看的大手在秀筐里翻腾。


    柳青婵瞧着直乐,一步跳到陆遂行身边,拐着音调道:“陆真君在找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陆遂行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有些委屈:“怎么没有汗巾、荷包?”


    柳青婵:“啊?”


    陆遂行星眸微垂:“我兄长都得了王姑娘送的。”


    柳青婵瞬间懂了,灿然一笑,这是见别人得了:“你也想要?”


    陆遂行点头:“嗯。”


    柳青婵眼睛都笑眯了:“那我给你做。”


    “好。”陆遂行回答的又喜又急。


    两人出院子的时候,陆遂行忽然顿住指着廊下的一溜儿盆栽,瞅着柳青婵道:“金桂。”


    柳青婵一笑:“怎么样,漂亮吧?”


    陆遂行:“你种的?”


    柳青婵:“嗯。”


    而后陆遂行便一手抱着盆金桂,一手拉着柳青婵出了院子。


    回到厢房,桌上是下人重新送来的醒酒汤,柳青婵伸手试了下还是温热的,随口道:“陆遂行要不要喝醒酒汤?”


    闻言陆遂行便在桌边坐下,直直看着柳青婵手边的那碗醒酒汤,淡声道:“嗯。”


    柳青婵心中一动,端起来舀了一汤匙,在自己嘴边吹吹,面上一本正经道:“给我们陆真君吹吹,来,我喂你~”


    说罢,将汤匙往前一送。


    陆遂行眸光一暗,薄唇就要碰到汤匙之时,那汤匙忽得转了方向,柳青婵竟是将那汤匙送入了自己口中,而后挑眉嬉笑:“哎呀呀,我还没有喝过醒酒汤呢,也尝尝~”


    陆遂行眸光幽深,声音发紧:“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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