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合一】“此后,你我将再无瓜葛”◎
萧晗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慌张,转而就见萧天泓和辛齐一同站起身,异口同声驳了隋彦的请求。
“不行!”
特别是萧天泓,盯着隋彦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见辛齐和萧天泓想也没想便拒绝,宁氏睨了一眼辛齐,心中疑惑。
不过一个舞女罢了?这两人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与宁氏有相同疑惑的不在少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被隋彦擒住郜腕的那名“舞娘”身上,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何不可?陛下,这不过区区一个舞女,反正陛下您要赐公主给我,不如将这舞女一并给了我得了。”隋彦皱紧眉头,心中暗自腹诽这宣朝真是没给他半分面子!若不是他父皇年迈,俪国这几年也没在萧天泓手底下吃过什么好果子,他哪里还会千里迢迢来宣朝商讨什么和谈事宜!
见隋彦面色不悦,身旁众人也齐齐凝视着中间的萧晗,辛齐便知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了,解释道,“朕的意思是……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让……让这舞女与她一般嫁给你?这不是辱没了公主么?!”
“这样啊……”隋彦沉思了一会儿,目光从上而下打量了萧晗一眼,最后停在那双水光潋滟的漂亮双瞳上,笑道,“那我不要公主了,陛下将这舞女赐给我吧!”
宁氏心中一喜,却听辛齐再次反驳出声,“不行!”
她又扫了一眼过去,疑惑辛齐为何会拒绝,难不成连一个舞女都比公主尊贵了不成?待得她将目光再三放到那女子身上时,眼中闪过一分震惊,而后,脸上扬起一抹冷笑,更多的是失望和决绝。
“陛下,我都不要公主了,也不要洛城了,我就要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过就是个舞女而已,还是说,陛下是故意拂我面子不成?”
辛齐双拳青筋暴露,却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朕的意思是……公主身份尊贵,岂是这小小……舞女可堪比你的?若是传出去,我宣朝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者,你父皇可同意?”
隋彦皱起了眉头,辛齐说的有理,他娶公主是为了俪国的面子,若是将这舞女带回去,恐怕他父皇也饶不了他。
当下惋惜地看了一眼萧晗,缓缓松开了双手。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像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唉,可惜你身份低贱,你若是什么公主便好了。”
萧晗脸色缓缓浮现血色,辛齐和萧天泓也心松一口气。
正当辛齐挥手让萧晗赶紧下去时,一旁的宁氏忽然冷笑出声,“大皇子莫要气馁,萧晗虽不是什么公主,身份却比公主要更加尊贵,与大皇子,可极为相……”
“啪!”
话没说完,一个响亮耳光忽然拂过宁氏脸上,清脆的声响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从萧晗身上移至宣朝帝后。
辛齐脸色阴郁,颤抖着收回了那只赏了宁氏一耳光的手,咽了下唾沫,闷声道,“皇后醉糊涂了,来人,送皇后回寝宫歇息。”
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灼着宁氏的心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辛齐,她是皇后啊!他竟然不顾她的颜面当场掌掴于她吗,这让她的颜面何存?
他的孩子,他不心疼。他的皇后,他也不尊重。
那她又何须给辛齐留什么脸面?宁氏眸中含泪,眼神却更加坚定,昂着下巴,心一横,站起身,直视着隋彦,“本宫没有醉,俪国大皇子,你若是不信,便可摘下那女子面纱瞧上一瞧!”
“带下去!”辛齐又吼,顿时,云雷便带着一队侍卫冲上前,朝辛齐行了个礼后尴尬地将宁氏“请”走了。
然而……已经晚了。
宁氏临走时的那句话已经足够让隋彦上心了。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怯生生的萧晗,伸出手刚欲去摘萧晗脸上的面纱。
萧天泓却忽然冲上前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大皇子莫要放肆……”
这反倒让隋彦更好奇了。
“小小一个舞娘,竟能使得陛下和萧将军这般维护,看来这女子,身份当真比公主尊贵,本皇子……可好奇地紧。”
话罢,便挣脱开了萧天泓的钳制要去扯萧晗的面纱,谁知却被萧晗灵活躲过。
趁此机会,萧天泓再度上前,双手齐上,与隋彦扭打在一起。
环顾四周,见众人目光被两人吸引,萧晗低垂着头,慌忙提着裙角准备离开闫芳厅,谁知脚步刚一踏出,那正陪同着宁氏准备离开的崔掌事却突然回过了头,径直往她的方向冲来。
萧晗一门心思要快速离开此地,压根没注意往她身上撞来的崔掌事,只觉与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脸上忽然一凉,而后,一道高亢的尖锐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旋即遍布整个闫芳厅,“呀!这不是萧大小姐么?怎么会是您啊!”
萧晗心中拔凉一片,红唇紧抿,身形有些颤抖,视线却不自觉往楚淮的方向看去,然而,对方脸上那毫不在意的淡漠神情期间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隋彦和萧天泓停止了打斗,一个脸上写满了惊艳之色,一个脸黑得却如同锅底一般。
方才宴上,萧晗坐在萧天泓身后,隋彦他看得并不真切,再加之萧晗一身宫装端庄贤淑,哪里有如今这一身舞娘装扮风情万种?
隋彦脸上扬起一副势在必得的笑意,一旁的萧天泓咬牙切齿,面色冷厉。
“这……这不是萧……”临阳侯震惊地用手指着萧晗,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曲阳侯拦住了,对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临阳候转过头,在看见辛齐和萧天泓的脸色色,默默闭上了嘴。
其他的朝堂重臣也不敢大声说话,但这私底下的议论还是在的。
“萧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故意丢萧家的面子么?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沦为了舞娘?”
“唉……岂止是萧家的面子,我宣朝的面子也给她丢尽了啊……亏我家夫人还让我女儿以她为榜样,学她什么?学放着大小姐不当,在殿上搔首弄姿么?”有人叹气。
“我看萧将军和陛下的神情,似乎都不知道此事,难不成,这是萧大小姐自己的主意?”
“若真是萧大小姐的主意……这分明就是不知检……”
虽然这些朝臣的议论很小声,但有些话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萧晗的耳,如玉的娇颜之上多了几分苍白之色,然而,她依旧站定在原地,不想再失了冷静再度惹人笑柄。
倒是那萧天泓,看着萧晗逞强的模样,眼里尽是疼惜,不忍女儿继续受辱,直接冲到离他最近的那人说面前,二话没说将他揪起丢在了地上,对着在场所有人吼道,“你们都他妈的给老子住嘴!”
这话一出,连带那些没说话的大臣也给骂了进去,当下惹得不少人怒目圆瞪。
眼见场面一片混乱,辛齐只得大喝一声,“放肆!”
霎时,禁卫军队将闫芳厅重重包围,众人见状,这才安静下来。
云雷一挥手,禁卫军又向四周散去,在离这不远处的地方继续守着。
“陛下,敢问这位姑娘……”隋彦出声。
辛齐无奈,“那是萧将军的女儿……”
隋彦恍然,“原来她竟是萧将军的爱女,不错,不错。若是萧将军的爱女,身份上与我倒也相配,那便恳请陛下将萧大小姐许给我吧,我就不要什么公主了,若能娶萧小姐为妻,宣朝与俪国定能永结同好。”
“不行。”
辛齐想也没想再次拒绝了,这一次,隋彦的脸色陡然变冷,跟在他身后的两位使臣也上前一步,不满道,“哼,以我家大皇子的身份,配公主那也是绰绰有余的,难道还配不上一位臣子之女么?”
另一位也道:“这和亲一事可是宣朝陛下您自己提出来的,如今为何又不认账?也罢,既然陛下舍不得这位萧小姐,不若就把洛城赠予我们俪国好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辛齐噎住,但显然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理由解释了。
不忍自己的舅舅因为此事为难,萧晗深呼吸一口气,行至隋彦面前,解释道:“大皇子,并非是陛下不肯将我赐给你,而是因为我已经成亲了,还请大皇子见谅。”
“什么?”
震惊过后,隋彦的脸色便是一片铁青。
这是在故意耍他么?
“太不像话了!既已成亲,何必又上台故意卖弄风情,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大皇子。”
“你说什么?”萧天泓冲到那说话的使臣面前,萧晗却苍白着一张脸拦住了他,劝着:“父亲,大局为重。”
“晗儿!”
“父亲……我们不能再给陛下添麻烦了。”
见此,萧天泓只好忿忿收回了手,转而脱下身上的衣袍披在萧晗身上,准备带她离开此地。
谁知隋彦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两人。
“大皇子,你这是何意?”
隋彦现在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他断定宣朝是故意找个已经成婚的妇人勾引他,让他难堪,便一心想着让辛齐自作自受。
“成了亲又如何?像萧大小姐这般绝色的女子,一女侍二夫,本皇子也不是不能接受……”说着,还故意深嗅了下萧晗身上散发出的幽香,只是那眼神,却满是厌恶。
萧晗羞愤使然,怒骂了一句“无耻!”,一旁的萧天泓可没有萧晗那般好的定性,开口就骂了一句脏话,就在准备好生教训一番隋彦时,忽见那隋彦紧闭的双眼突兀睁开,惊吼一声后直直倒在了地上。
“你们……”他伸手指着萧晗,张口哽咽着想说些什么,腹部却一阵翻涌,旋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双手无力地瘫在了一边。
那两个使臣急忙上前查探隋彦情况,辛齐急唤道,“传太医!”
萧晗脑中一阵发懵,就在所有人在关心着隋彦的状况时,她下意识看向楚淮,只有他,像个没事人一般,端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品着手上的酒,面对着她投过来的视线,只淡淡轻笑了下。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楚淮都看在眼里,可他却没说一句话,就连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
萧晗不由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裙,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陛下,俪国大皇子这是……中毒之症。”
偏殿之中,辛齐和那两名俪国使臣围在隋彦边上,听着太医说这话,辛齐不由皱紧了眉。
“此毒可能解?”
“微臣……尽力试试。”
说着,那太医便拿出了银针,在那太医施了银针后,隋彦脉象有所缓和,唇部的青紫色逐渐散去,只是人还不见清醒。
然而,那两个使臣却已经开始向辛齐“兴师问罪”了。
“我俪国视两国和谈为头等大事,由大皇子亲率使臣在到你国商量和谈事宜,你朝竟一次又一次拂了我俪国颜面,最后更是安排一有夫之妇上台勾引大皇子,趁其不备下此狠手,宣朝皇帝,这便是你宣朝的诚意么?我看,和谈是假象,谋害我俪国皇嗣才是目的吧。”
辛齐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面对着俪国使臣的指控,一边让太医想办法解毒,一边承诺绝对会找出幕后真凶,给俪国一个说法。
“还用找么!定是那舞女,不对,是那位什么大小姐下的毒,难怪她起舞时,殿上会兴起一股异香,竟是陛下一早就率先谋划好的!”
“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真是那香气有毒,大家都在场,为何我们大家都没事,偏上就大皇子出事了?还有你们二位,不也没中毒么?”萧天泓急着帮萧晗澄清,却引得那使臣怒火更甚,“听萧将军的意思,难不成还会是我们大皇子自己给自己下毒不成?”
萧天泓不置可否,但那微妙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怕萧天泓又和他们吵起来,辛齐只得留下柳中堂等人安抚俪国使臣,自己则给太医使了个眼色,带着萧天泓离了偏殿,那太医心领神会跟了上去,待行至一旁无人处时,辛齐急问:“俪国大皇子究竟中的什么毒?如何中的毒?”
“陛下,是艳骨花毒。”那太医答道,“而且……应当是由香气传播的。”
说着,便意有所指地看了颜萧天泓。
萧天泓急道:“不可能啊,我们大家都闻到了香气,为什么我们没事?”
辛齐也解释着:“艳骨花不是无毒么?”
“艳骨花天生带有两种异香,除了花粉带香,它的枝液也是带香的,单闻一种是不会中毒的,可当闻得两种香时,毒性便会在人体内生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天泓急着否认,“晗儿她与这俪国大皇子无冤无仇,怎会害他?况且,便是要加害于他,又怎会如此明显,让大家都知道香气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
“只怕晗儿是被人利用了……”辛齐有些担忧,想唤来萧晗仔细问问,又怕打草惊蛇让那俪国使臣抓住把柄,便只好将此事压在心头。
“罢了,下毒之人居心叵测,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毒之法,杜太医,你可有把握?”
“陛下!微臣无能。”杜太医脸色颓废,跪倒在地。
“难道这毒没法解了?
“除非能找到解百毒的长青草,否则……俪国大皇子他……危在旦夕……”
“长青草?御药房没有?”
太医摇了摇头,“此草生长在深山野林,能解世间百毒,可……千年只长一株……”
千年只长一株?萧天泓和辛齐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绝望。
“你方才不是与那隋彦施针了么?朕看他脸色好转了许多。”
“那针灸之法只能延缓毒性发作,若没有解药,不出三日,俪国大皇子必定毒发身亡。”
辛齐身躯一震,“朕现在马上就派人去找,你务必要稳住那隋彦的病情!记住,此事不可外传!”
“微臣遵旨。”
杜太医下去后,辛齐脚步有些不稳,萧天泓急忙扶着他。
“唉……若那隋彦出事,宣朝与俪国……势必会再起战火啊……”他回头看了眼萧天泓,再次叹了口气,“还有晗儿,若大皇子身死,此事与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陛下,晗儿她……”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她是姐姐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她的,便是我不做这个皇帝,也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不然,我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姐姐啊。”
这话说完,辛齐仿佛忽然老了十岁,而后又不知想到什么,又朝着萧天泓痴笑出声,“你说,姐姐临死之时,让我不要给晗儿封什么公主,郡主……就怕以后出了什么事儿,她会被朝臣弹劾,如今想来,姐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便是晗儿真的逃脱不了嫌疑,那群谏官,也谏不到她头上。”
萧天泓也跟着“笑”了下,想起辛洛死前的遗言,说道,“天家的事,再小的事都是大事。臣子的事,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只是这一回,萧天泓和辛齐都知道,这已经算不得什么小事了……
就在两人商量着如何让萧晗脱离嫌疑时,忽见那俪国使臣急匆匆赶来,在他身旁,柳中堂等人也无奈摇着头来到了偏殿。
其中一名使臣上前往两人面前丢下一件舞服,说道,“陛下!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这便是证据!还请陛下不要徇私枉法,将这犯人就地处死!”
辛齐和萧天泓惊神之际,却见跟在几人身后的萧晗上前一步,跪在两人面前,“陛下,父亲,一切都是晗儿的错,晗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她面色惨然,话语里却带着几分决绝。
不久之前……
在得知隋彦中毒以后,萧晗跑回了闫芳厅,楚淮还在那儿,似乎就是为了在此地等着她来一般。
因着俪国皇子中毒,宫内人心惶惶,一些宫女内侍已经被云雷带下去问话了,整个闫芳厅空荡荡的,清晰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几只停驻在枝头的雀儿扑棱着翅膀从湖面飞过,嗖嗖带起一阵落花,砸出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萧晗的脚步有些沉重,在走到楚淮面前时,阳光刚好打在她的衣裙之上,用金丝滚边的刺绣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鼻尖涌来一阵奇香,楚淮淡定抬头,对上了萧晗那双有些疑惑,有些失望,还有些受伤的明眸。
“是你做的么?”
“夫人果真聪慧至极,看来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见楚淮没有反驳,萧晗心不断地往下沉,双拳紧紧握起,质问出声,“为什么?”
楚淮没有回答,不疾不徐站起身,朝着萧晗张开双臂,满脸的不在乎:“由夫人将我送进天牢倒也不错。”
“你知道我不会的。”
说话间,萧晗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若那俪国大皇子出了事,便是我如何为你求情也无济于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免有外人听到,萧晗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听着,却带了几分哽咽。
“这是死罪啊!”
“是么?”楚淮毫不在意地说着,“于别人来说是死罪,于夫人而言,却不是……”
萧晗不解其意,却见楚淮凑到她的耳边,小声提醒着,“夫人曾言,不谈感情,只报恩情。如今,也到了夫人该回报的时候了。”
“你……”
心思玲珑如萧晗,转眼便明白了楚淮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抬头紧紧盯着楚淮,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细微神情。
“你……想设计的人……是我?”
楚淮的沉默为她的疑问给了肯定的答复。
盯着眼前这张盈满泪光的脸,楚淮心中莫名烦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逝。
厅外的迎春开的正好,他将头目光转向厅外,双手握拳,负在背后。
待得再次转过视线时,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脚步刚走出闫芳厅,女子声音接踵而至,似是威胁,“楚淮……我报了你的恩,从此以后,你我将再无瓜葛。”
一道轻笑响起,萧晗目光循去,那人已经去的远了……
她咬着下唇,努力想也抑制出夺框而出的泪水,指尖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细密的血丝顺着指缝滴落,与眼泪混在一起,砸出一地的晶亮斑驳。
心口位置,一抽一抽地在疼着。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她换下舞服,当着那俪国使臣承认事实时,便知会是这般后果,她可以不在乎众人的批判和嘲笑,但辛齐和萧天泓眼含的震惊和担忧,却让得她心底愧疚难安。
辛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将萧晗扶起,认真问道,“晗儿,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告诉朕,真是你做的?”
“晗儿认罪。”
不是她做的,但她愿意认罪。
“不,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朕不信!”
萧天泓也忙不迭将萧晗护在身后,安慰着,“晗儿,你别怕,有爹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两人光明正大的偏袒却让萧晗心中愧疚更深。
那俪国使臣也是第一次见着一个皇帝这么无脑护着一个人,又急又气,但尚且,还存了几分理智,“陛下!如今凶手已经伏法,还不快将她就地处死,还是说,你宣朝是故意谋害我国皇子性命,欲要挑起两国战乱不成?”
“使臣这话言重了。”柳中堂站出来,只是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他看了眼将萧晗护在身后的辛齐和萧天泓二人,又看了看正在你气头上的俪国使臣,叹了口气,朝辛齐跪了下去,“陛下,既然凶手已经承认,还请陛下将凶手押入大牢,别伤了两国的和气,待得俪国皇子病情转好,再行处置吧。”
“什么?就只是把她押入天牢?”俪国使臣不依了,柳中堂也冷了声,驳道,“这位使臣阁下!你别忘了,这还是我宣朝境内,你在我朝陛下面前颐气指使,破口大骂,已经是大不敬之罪,我朝陛下宽宥仁慈,不与你计较,还望你见好就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国皇子殿下如今还昏迷不醒呢。”
“正是因为贵国皇子殿下昏迷不醒,此案才要择日再审,陛下公正严明,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定罪杀人,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将为大皇子解毒,还请使臣阁下莫急,待得大皇子醒来后,我宣朝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若是大皇子醒不过来呢?”
只见柳中堂拂开衣袍,双膝跪地,朝辛齐郑重叩首,言之凿凿,“我朝陛下圣名昭昭,为国为民,绝不会徇私枉法,他日,定当向俪国献上凶手的项上人头!以慰俪国皇子在天之灵。”
话罢,几人目光齐齐看向辛齐。
辛齐闻言一震,默默咬紧了牙关,沉声道,“柳爱卿……说的……不错。”
听到保证后,那俪国使臣这才没有步步紧逼。
“那还请陛下将这犯妇打入天牢。”俪国使臣又言。
辛齐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身后的萧晗,眼里尽是无奈,反倒是萧晗,松了口气,只见她从萧天泓身后走出,双手伏地,朝二人深深拜了下去。
“父亲,陛下,保重身体。”
而后,便被宫廷侍卫押了下去,萧天泓有心想上前将萧晗带回身边,目光移到眼前这一群“虎视眈眈”的宣朝国臣和俪国使臣,只得咬着牙哼声离去。
见着萧晗被带走,那俪国使臣这才没有步步紧逼,行礼退去。待得人都走光后,辛齐身子一晃,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好在被殿外候着的李公公搀住了。
“给朕,把云雷宣来。”辛齐揉揉眉心,话语里多了几分疲态。
……
萧天泓沉着一张脸回到萧府,萧聆迎上前来,却只看到萧天泓一人,不免好奇发问,“父亲,怎么你一人回来?小晗和那楚淮呢?”
想到萧晗,萧天泓脸色又沉了几分,对萧聆说道,“跟我来。”
说着,便带着萧聆带到了书房,将今日使臣宴上的事简单说给了萧聆听。在知道萧晗进了天牢后,萧聆急得团团转。
她猛地扯出鞭子,“不行,怎可以让晗儿在那种地方受苦,父亲你是不是要我带一队人马将晗儿接回来,你等……”
“唉!聆儿你这脾气。”萧天泓叹了口气,但也没心思与萧聆再闹,伏在案上在纸上挥毫写下了”速归”二字,将她交给萧聆。
“你速速去飞鸽传书让丹儿赶紧回来,若是……若是那俪国大皇子真的死了……那……”萧天泓握紧双拳,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几分怅然,身后伤口也因他方才气血攻心,疼得更加厉害。
他认真嘱咐着萧聆,“总之,父亲若有一日不在了,萧家便交给你和丹儿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一定要保住晗儿性命,让她一生欢喜无忧。”
“父亲……”
萧聆皱起眉,她总觉得今日的萧天泓有些奇怪,说出的话,好似再说遗言一般。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萧聆反应过来,忙要出去给萧丹传信,走到门口,忽然问起,“对了,楚淮呢?晗儿被关进大牢,他去哪儿了?”
“他?”萧天泓火气涌上心头,出事儿的时候,哪里见到他半分影子!正要骂出声,忽而想到闫芳厅时,楚淮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难道……
“对!一定是他!”
“怎么?”
“我去大牢看一下晗儿,聆儿,给丹儿传完信后,你速度派人去找楚淮,找到以后……”萧天泓磨着牙,话里带着杀气,“将他给我绑回来!”
暗处,悄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青泽,轻巧跃过萧家高墙,往百花楼的方向行去。
“白心姐,主子不在么?”
白心摇头,青泽却疑惑地挠了挠头,“那主子能去哪儿?他也不在萧家,听说那萧天泓已经吩咐人到处去绑主子了,我特意来提醒他躲着些的,唉,不行,我再去聚金庄看看。”
“别去了,主子也不在那儿。”
“白心姐,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主子不在?”
青泽不信,轻功一闪,出了百花楼,结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苦着一张脸回来了,白心笑着递过去一盏茶。
青泽郁闷了,“唉……那主子会去哪儿呢?”
“天牢吧……”白心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青泽正想问为什么会是天牢,忽见一道黑影从窗前闪过,看清来人,青泽立即站直了身子,一只眼睛瞪得滚圆,胸腔热血上涌,激动道,“黑沅哥!”
“小鬼,没空理你,想打架,找你庄红姐。”
黑沅一眼看出了青泽心思,将他赶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了几张画像。
白心拿起,看着画像上的人,等着黑沅解释。
“第一张画像是云雷,其他的分别是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孙子,他与她夫人貌合神离,没什么感情,但因为他们夫妻早年曾经抛弃过一个孩子……”说道此处,云雷语气稍稍有些变化,好在白心走到他身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黑沅才稳住声音,缓缓道,“所以,云雷对云风这名独子很是宠溺,只不过云风三年前就病死了,云家又是一脉单传,所以最受云雷重视的,就是他儿子云安。”
青泽凑过去看了眼画像,“呦,这云安还是个孩子呢,长得倒还挺敦实。”
“云雷的软肋和命根子……”白心将画像收好,满意朝黑沅一笑,“事情交给你办,我很放心,我会跟主子说是你的功劳。”
“哼,不必。”
黑沅冷笑一声,转而又消失在原地,青泽揉了揉眼睛,桀桀称叹,“不愧是黑沅哥,这轻功,来无影,去无踪啊!就是性子太怪了,明明替主子办事儿,却又不愿意见主子,提起主子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真奇怪。”
白心笑笑,也不多解释。
……
辛齐虽然将萧晗打入了天牢,可这待遇却是寻常犯人比不了的,绣床,暖桌,还有桌上的山珍海味……若不是那四周还围着铁栅栏,当真要让人以为这不是天牢,而是客栈了。
萧晗抱着双膝靠在墙角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虽然换下了锦衣华服,去掉了金钗美饰,可那份天然去雕饰的美丽依旧引得来回走动的狱卒频频侧目。
“咔嚓”一声,铁链绕着的大锁打开,萧晗恍神,忙转头去看。
“爹爹?”
不是他……
萧晗眼中有些失望,但一眨眼的功夫便整理好了心情,愧疚与萧天泓说道,“爹爹,对不起,晗儿让你们担心了。”
“晗儿,我问你,这毒不是你下的,对不对?”萧天泓急问。
萧晗不忍心欺骗萧天泓,可她也知道,若是说出楚淮名字,楚淮定将难逃一死。
“父亲,对不起……”
“是楚淮对不对?”
有些惊异与萧天泓的敏锐,萧晗欲要否认,但抬头对上萧天泓笃定的目光时,却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晗儿是自愿认罪的。”
萧天泓有些恨铁不成钢,“晗儿啊!你这个时候你还维护那种负心的男子作什么?你落到如此境地,他有来看过你么?那种不负责任的男子,不要也罢,你且等着,我这就跟陛下说去,让他将你给放了。”
“爹爹不要!”萧晗慌了,一把抓住萧天泓的袖子,“爹爹,一切的罪责,让女儿来抗,与他无关,千万不要伤害他。”
她恳求着。
“晗儿?”萧天泓紧皱起眉头,“你莫不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不成?这是死罪,你知道么!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爹爹呢?还有你哥哥,你嫂嫂,你舅舅,还有瑞儿,还有你死去的母亲!为了这么一个人,你就要让大家都要为你担心么?”
“……”萧晗不说话了,只将头埋得更低。
萧天泓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萧晗脑袋,“你啊,和你母亲一样,倔!没事,遇人不淑罢了,谁一辈子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别担心,你还有爹爹,此事你就别管了,爹爹一定会将你救出来,还你个清白的。”
“不!”
“晗儿,不能任性!那楚淮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不是的,爹爹……这是女儿欠她的。”萧晗抬起头,认真与萧天泓说道。
“怎么说?”
“爹爹可还记得八年前皇宫火场的那场大火,便是他救了女儿,若没有他,女儿恐怕早赴黄泉了,如今,不过是还他八年前的一场恩情罢了,爹爹你说过,我们萧家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他于女儿有恩,如今我救他一命,也是应该……所以,爹爹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你确定是他救的你?”
得到萧晗肯定,萧天泓脸色瞬时变得阴沉,一拳击向墙面,脱出而出,骂了句脏话。
萧晗抿着唇,心脏好似被刀子划过,无力感和愧疚感齐齐涌上,她张开双唇,最后溢出口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歉意:“对不起,爹爹……”
见着萧晗如此,萧天泓心疼,急忙安慰着:“晗儿,你没错,爹爹没怪你,你不需要和爹爹说对不起,要说错,都是那小子的错!”
他轻拍着萧晗的背,小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晗儿你且先在这里呆几天,爹爹便是付出身家性命也会将你救出来的,那俪国大皇子还没死呢,你且放宽心,不就是个什么艳骨花毒么?太医院人才济济,区区一个小毒,分分钟就能给解了……”
被萧天泓哄着,萧晗鼻尖微微泛酸,转眼,眼眶便红了几分。
“只是晗儿啊……”萧天泓叹了口气,扶着萧晗的肩膀,严肃说着,“你得答应爹爹,此事过后,咱们再也不欠他什么了,你以后……莫要再同他来往,这人,天生薄情……”
若是那楚淮还念着萧晗待她的好,又怎会以救命之恩相胁?
萧天泓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楚淮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的人。
想起在闫芳厅内,楚淮那满不在乎离去的背影,萧晗的心脏便如利箭穿过一般地疼。
她笑得勉强,抬头与萧天泓保证着,“爹爹放心……我与他……以后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话罢,一道犹如解脱办的叹息声突兀在天牢响起。
只是……并不是由萧晗和萧天泓所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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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王八蛋,狗男主!气死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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