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的构思后,晏修点了点头,状似稀松平常地对凌炡道:“我听这边的虫说,这里有一个叫做特威尔的海盗集团,海盗,你知道的,他们的老巢一般都在第四星系,所以我推测,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在第四星系的某一颗星球上,而我们的旁边,就恰好是这群海盗的窝点之一,钢城。”
话音落下,晏修就听到总系统叮地一声。
【检测到宿主自辩证词,自动识别中……识别结果成功,宿主自圆其说,允许继续剧情。】
那一瞬间晏修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不少汗。
1438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吓死我了,好不容易遇到像你这么通透的宿主,再死......】
晏修不明所以,便问:【什么意思?难道说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死了?】
【1438:......嗯。】
“我知道了。”凌炡不再询问,开始低头喝饼干汤。
晏修便趁着这个空档和系统了解情况。
【晏修:可以和我说一下之前有多少人进入过这个系统吗?】
【1438:请宿主点开系统界面,选择右上角小齿轮。】
晏修照做,就见系统界面弹出来一组他完全看不懂的数据:【wcr:0,wd:1438,td:59862】
晏修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1438:wdr是wordclearancerate的缩写,意为世界清关率。目前为0,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所有世界线的人加起来,一个通关的都没有。】
【晏修:......】
1438继续解释:【wd则是worddeaths的缩写,意为本次世界线死亡人数,排到你正好是1438,也就是说,在你之前,还有1437个晏修,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晏修:......】
【1438:td也很好理解,是totaldeaths的缩写,意为全部世界线死亡人数,目前为59862。正如字面意思,他们全部都死了。】
【晏修:......】
【晏修:那他们为什么会死?】
【1438:各种原因,比如人物ooc,又或者有些宿主剧透剧情等一系列无意识的违规操作,毕竟想要保证人物不ooc这一点本身就很难,并且剧情过程中还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所以即使绑定了系统,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死亡率很高。】
【晏修:......原来你们也知道这很难。】
【1438:没办法,从你们当事人的角度来看,是系统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所以规则也是由他来制定。】
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晏修又看到标为td的数字增加了一个,变成了59863,而wcr依旧是异常扎眼的0。
系统界面陷入了沉默,过了十几秒,晏修突然道:【呵呵......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个死局吧。】
【1438:......】
不多时,晏修便又追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人死之后去了哪里?】
【1438:没有地方可以去,他们的记忆会被系统抹除掉,然后……】
【晏修:然后?】
【1438:抱歉宿主,没有然后了。】
【晏修:......】
行吧,当他没问。
凌炡将喝过的空碗放在床头的木墩上,正好看到木墩上躺着的子弹,愣了一瞬,忽然想起他当初走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来及向上面报备枪支申请。
但也没关系,他们只是去寻找能源而已,不一定用得上武器。
平常的这个时候,凌炡大概率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处理文件,又或者在前线某个地方编辑第二天的行军路线,现在突然闲下来,反倒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夜渐渐深了,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冰凉的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在凌炡的身上,有点冷,这里白天和夜晚的温差确实很大。
晏修将窗户关紧,朝凌炡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该睡觉了。
凌炡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晏修走到床前,抬手想拢一下凌炡敞开的衣领,手腕立刻被反掰住,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晏修:“你不冷吗?”
凌炡:“我说过别碰我。”
二虫就这样保持着互不相让的姿势,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晏修道:“你睡里面。”
凌炡看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脚军靴,又看向他。
就听凌炡冷冷道:“你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晏修不明白地挑眉。
“我不喜欢和别的虫睡一间房。”
晏修轻笑一声:“你是我的雌君,别说睡一间房,就算我今晚在这和你睡一张床,你也得受着。”
这句话来得毫无预兆,把凌炡噎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太过虚弱,否则这只雄虫一定会被他用绳子捆起来,然后丢到门外去,简直太放肆了。
头顶传来低沉的雄虫音:“需要我帮你脱鞋吗?”
“不用,”凌炡说:“如果你非要和我睡在一起,我就不睡了。”说着他便起身,结果刚一站起来就四肢发软。
就听嘭地一声,凌炡整个虫都陷入了破烂的蓝色床垫里。
他尝试起身,但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如同不会水的旱鸭子在水中沉着,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气。
凌炡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打脸的现实。
他抬眼,就见晏修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问道:“脸疼不?”
在良久的死寂中,凌炡终于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他知道现在自己根本没资格和别虫谈条件。
晏修扑哧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就听凌炡沙着嗓子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
晏修被逗笑了:“否则什么?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凌炡半侧着脸,银白的眼睫轻垂,两只胳膊就这么撑着床垫,温黄的火光从侧面打来,将他半张脸的轮廓线勾勒出来,格外地立体分明。他一把扯过旁边的棉被,有些不甘地攥住一角。
晏修:“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不想看到你,离我远点。”凌炡神情冷冽,就像一只被拔掉指甲和钢牙的白虎,尽管失去对外界的威胁,却仍旧试图喝退敌人。
晏修深吸一口气:“行吧,都依你,但你先把鞋脱了,被子盖好。”
凌炡一动不动。
晏修叹气,蹲下身去给凌炡解鞋带,然后将长靴放在一边码好,起身就要去给凌炡拉被子,就感觉胳膊被轻推了一下。
“你可以走了。”凌炡道。
晏修轻呵一声,这家伙脾气真不是一般地倔,行,不睡就不睡,反正他就算躺上去也得失眠,跟没睡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转身,从一边搬过来一只木墩凳子,靠在壁炉旁取暖。
深夜的气温下降得厉害,哈提说得没错,晚上的壁炉确实很有用处,至少能让晏修在没有棉被的情况下度过整个寒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修又听见床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翻身声响,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听见凌炡在床上翻来覆去了。
炉火在晏修面前呼呼地燃烧着,偶尔迸出几颗耀眼的火星。
他试探性转脸问道:“睡不着?”
过了大概两三秒,晏修听见一声淡淡的“嗯。”
房间再次静默。
凌炡的声音悠悠传过来:“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晏修道。
“我到底哪里值得被你喜欢?”
雨水滴滴答答地拍在玻璃窗上,露水坠湖似的轻颤,划出一道透明长痕。
这个问题倒是把晏修问懵了,什么是“值得”被喜欢?
晏修回过神来,望着不远处床头露出来的银白脑袋,轻咳一声:“我喜欢你身上的一切,喜欢你......”
“——好了你别说了,闭嘴吧。”
晏修:“......”
行,不说就不说,一会儿问他,一会儿又叫他闭嘴的,谁还没点脾气了。晏修靠着壁炉,也没再说一句话,直到他听见身后渐渐传来规律的呼吸声,自己也有些困了,便撑着下巴开始打盹。
二虫就这么相背无言地过了一夜。
屋外的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空气回暖,泥土返潮,墙角的苔藓郁郁葱葱,从屋内爬到屋外,直到阳光从玻璃窗外漫漫而下,两只红色瓢虫在窗上停顿又飞走,晏修深黑的睫毛微动,隐约听见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
他有些困倦地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刺眼的阳光。
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燃烧殆尽,剩下一堆黑色的木灰。
一夜的坐姿让晏修全身酸痛,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抬眼向门口望去,发现一名银发雌虫正站在门口。
凌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手里攥着一袋压缩饼干,清晨的光线将他劲瘦的腰肢勾勒出一股拖拽视线的张力,衬得他的身姿格外挺拔,晏修转头看向床铺,就见那只棉被已经整整齐齐地成了个豆腐块,落在床头。
“醒了吃点东西,一会儿上路。”凌炡说完,将手里的那袋饼干扔了过来,晏修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
他习惯性地将眼睛眯了起来,结果就看见凌炡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晏修还未十分清醒,声音低醇沙哑:“什么?”
凌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番提醒过后,晏修抹上了自己的嘴角,抬手便看见自己的手背在阳光中泛着晶莹的水光,顿时形象感全无。
他竟就这样狼狈地睡了一个晚上吗......
凌炡走到木桌前,提起水壶给晏修倒了一杯水,然后递过来,“你现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吃饭。”
晏修一脸懵地接过水杯:“......”这特么是要去上战场吗?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上将,内心开始怀疑这虫平常是不是无论在哪里都会实行这么一整套军队作风,便压低声音道:“这么紧张,又不是去打仗。”
凌炡挑了挑眉,垂着眼按开了手上的银月号,送到晏修眼前,道:“弗莱克的运输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按照这颗星球上的时刻表,现在是标准时间十点整,你已经睡了一个早晨,现在不仅太阳晒屁股,就连弗莱克等急了都很想过来打你屁股。”
晏修对着饼干包装咬了一口,撕开一个角,无所谓道:“尽管让他来。”
凌炡道:“那你就在这呆着,可以不用去钢城了。”
晏修从包装里抽出一块饼干,囫囵用水带着吞下去一些,打了个嗝。
他缓了缓神,换了个话题问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凌炡淡淡:“还行,对付你这种低级雄虫不在话下。”
晏修抬眼看过去:“......”
这雌虫真太他娘的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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