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因为敖冉被裘芝柔都打出了原型，看着那只嗷嗷惨叫都还忍不住嘴贱的狼狈红龙，夏星芒觉得自己不用纠结和选择了。
而且，他最后的理智逐渐偏向了第三条路，那条路需要他再好好想想。
*
第二夜的梦魇世界相比第一夜要安全很多，至少理智还算正常、存活下来的人并不少。
不过看，在这平静之下，却有什么东西更加暗潮涌动起来。
江近白不准备再做什么，反正今晚也做不了什么，他需要整理一下情报再看看情况，也要去看看夏星芒。
裘芝柔在带夏星芒过来的时候，江近白正好干掉一个碰巧落单遇见他的怪物。
那只怪物像是一坨软趴趴的软体绿色虫子，宛如一座小屋那样庞大，身上长满了细细的像是尖刺一样的触手，满是利齿的螺旋状口器附近全是大大小小的眼珠子，看到他后愣了一下，随后一边尖叫一边扭动着身体疯狂弹起想要逃走。
江近白没让它叫第二下，提着刀就冲上去，几刀将怪物砍成了碎片。
如果是普通人拿着普通武器，就算把怪物打成碎片，怪物也能再次复原。它们几乎是不死的，因为它们本身在物质和精神状态上就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知晓的规则和常理，那甚至不是一个宇宙的规则。
但这不包括它们的同类，以及对立面光宇宙的穿越员们，只要实力和等级够高就能轻易杀死它们。
所以能杀死怪物的江近白很显眼，不过齐斯钰也能杀死，这就有点扰乱邪神玩家们的判断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事情很简单，江近白是光宇宙的穿越员，而且战斗力堪称恐怖不说，本身的规则和本源还很奇怪特殊。
齐斯钰是他们的同类，甚至因为邪神本源和创世神本源而比所有暗宇宙和光宇宙的生物都更加高级，谁都无法真正杀死他的本源，即使是同为创世神本源的主角时明夜。
江近白目前除了齐斯钰，还没遇到真正束手无策的对手。
裘芝柔有点难对付，但她能冷静沟通，他们又比较互相欣赏，昨晚双方都没认真打，所以不太清楚她的真正实力。
时明夜的情况不知道，没真正打过，对方应该也不会以要杀了他的认真态度和他打，稍微有点可惜。
反正现在这只虫子怪物，江近白是真的能像条虫子一样弄死，唯一能让他皱眉的就是那恶心的黏液和无与伦比的恶臭。
即使已经打了两天的交道，江近白还是觉得很恶心。
就在他一脸嫌弃地甩着黑色长刀上的绿色血液时，裘芝柔带着夏星芒来了。
“谢谢你，辛苦了。”江近白说。
“不用这么客气，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好。”裘芝柔说。
“那是当然，合作愉快。”江近白笑着伸出手。
裘芝柔看了他两秒，轻笑一声握手道：“合作愉快，我很期待你的行动。”
【理智判定：-99】
一身西装的红眸女人提着长/枪离开很久，江近白都还在惊讶，邪神玩家排行第二的裘芝柔理智判定都是负九九了，那第一的那个呢？
难不成是和齐斯钰一样的负一百？不会吧？
江近白将这个发现暂时放下，转身去看夏星芒。
少年的模样实在狼狈，原本蓬松柔软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表情仓皇不安而又苍白，衣服破烂凌乱，甚至脖子上都还有一个巨大的青紫手掌印。
“江哥……”少年露出像是怕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伸手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袖，用无比嘶哑的声音艰难感谢和讨好道：“谢谢江哥，如果不是江哥，我今晚肯定活不下来，这个世界实在太可怕了，我真的很害怕离开你……”
江近白垂眸看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我知道。”
【理智判定：18】
“你今晚肯定被吓得不轻吧？没关系，已经结束了。”江近白试图学着时明夜那样安慰他，“夏星芒，你要明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自卫反击攻击敌人和提前消灭危险的怪物是很正常的事情，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危和感受，其他人、包括我怎么想都不重要。你真的不要想太多，我其实不会因此就讨厌你抛弃你，除非你背叛了我。”
“我当然不会背叛江哥！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叛！”少年首先是激动地大声发誓，然后认真点头道：“嗯！我会努力变强的！我也相信江哥！”
他露出了笑容，似乎终于放松了一点，马上就贴到他的身边不放了。
【理智判定：17】
江近白：“……”
江近白心里有点难受，他想要告诉夏星芒，让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不用这么害怕和讨好，更不用为他付出生命。
夏星芒卑微得甚至令江近白感到不适，心思敏感复杂到江近白难以理解。
江近白很明白，这种类型的人，是最容易被邪神宇宙影响的。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明白，现在就算说了也没用，他之前没少说过，可这孩子只会更加小心隐藏自己，生怕惹他一点点生气。
大概只有长久的相处才能给他真正的安全感吧，可江近白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非常善良和有耐心的人。他现在确实还愿意保护夏星芒，但之后夏星芒如果做了什么他讨厌的事情，如果夏星芒背叛了他，江近白也不会勉强为难自己去接受他，会直接转身离开不再在意他分毫。
江近白一向爱憎分明，分明到单纯热心和冷漠无情的程度。
他真的不擅长应付夏星芒这样的人，少年实在太柔弱又粘人了，又那么敏感和偏执，他甚至有点后悔一开始招惹夏星芒，要是一开始不结识，现在他就可以完全不管对方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既然已经认识而且答应保护对方了，江近白就不会主动破坏这段关系，他在某些地方的责任心莫名很强。
希望夏星芒不会让他失望。
*
第三天的凌晨到来，无数人从梦魇世界里惊醒过来。
这次进去的人更多，粗略统计至少有三百，但活下来的却有一百多人，相比第一夜简直是大丰收。
但仅仅只是活着还不够，一部分人陷入搞不清梦魇和现实的癫狂中而疯狂尖叫，甚至自残、跳楼、跳海自杀，想要疯狂逃离这个世界，早日脱离恐怖。
还有一部分人暂时失去了理智陷入了自我精神世界，时而狂笑时而哭泣，不让任何人靠近。
甚至有人因为精神刺激太大影响了身体导致休克和中风，眼神恍惚空白躺在床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保持理智活着离开梦魇世界的人很少，加上玩家都只有三十个。
至于梦魇世界里死去的那一百多人的尸体，全都被面带诡异微笑的船员拖走了。
可想而知，这样的惨状和恐怖对剩余的其他人刺激有多大。
江近白甚至觉得第三天的晚上，整艘船的人都进入梦魇世界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除了时明夜。
时明夜也忙了一个晚上，江近白带着夏星芒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撑着手臂坐在桌前休息浅眠。
时明夜对于江近白这个时候把夏星芒带来十分惊讶。
于是江近白就将昨晚夏星芒被齐斯钰搞了，然后他和齐斯钰以夏星芒为中心明里暗里斗了一个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时明夜：“……”
为什么每次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呢？
“我昨天第一次经历梦魇世界，其实心情受到了不小影响，但你让我心情一下变好了，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江近白说，“所以我想让他也试试。”
“我可不是什么抑制剂啊。”时明夜哭笑不得，“之前也从未有过你这样的例子，你很快恢复过来，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和我关系不大。”
“不过，我会努力尝试一下的。”他对江近白温和道，然后看向夏星芒，内心的情绪却瞬间转变，变得警惕而不悦。
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少年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染上了和其他人一样疯狂的味道。
时明夜不能说那种变化是好是坏，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要在那样一个疯狂而又恐怖的世界里活下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对一个人要求太严格，只要对方还是个人他都能接受。
但是时明夜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现在对江近白的要求也变得严格了。他希望江近白变得更好，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堕落，他没法坐视不管。
夏星芒不一样，只要他不真正做出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他不对自己和江近白造成危险和伤害，时明夜就可以暂时将他划分在自己这边的阵营。
不过面前的少年显然不这么想，他的敌意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而且和之前单纯稚嫩的敌意不同，这次是带着阴森寒意和疯狂杀意的敌意。
时明夜很快就放弃了，等少年被支开之后，他对江近白说：“我觉得他不可信，他对你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危险地步，也因此对我产生了真正的杀意和敌意。如果他不是你带来的，我甚至不会靠近他，也不会和他说话。”
江近白听了一惊，没想到夏星芒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他对自己的安全不在意，反正夏星芒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他也不会客气，但如果对时明夜造成危险那就不行了。
“行，那你别再靠近他了，不用管他，他的事情我会看着。”江近白爽快道，“那我们接下来的讨论就不让他听了，不过之后的大概情况和要做什么，我还是会和他说。我一般还是会带着他，我答应了保护他。”
时明夜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江近白笑了笑：“没关系，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他也是个可怜孩子，既然他叫我一声哥，我也答应保护他了，只要他不先背叛我，我就不会先放弃他。”
“不过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没必要因为他而冒险和不开心，我自己的固执不想牵连到你。”江近白认真道。
时明夜一噎，如果不是特殊直感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和真诚，他还以为这句话是在阴阳怪气呢。
江近白这个人，有时候会因为过于想要对方明白什么事情而说出直接到伤人和奇怪的话来。
时明夜就因为这句“我的事情和你无关”而郁闷伤心了好一会儿，但江近白丝毫没有察觉到。
明明没有彻底互相信任之前他还那么敏锐细心，结果关系好了之后相处就变得这么神经大条，时明夜真是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扎心好。
不过，他喜欢这么单纯直接而又善良负责的人。
时明夜更喜欢江近白了。
所以，他也更加警惕夏星芒了。
那个少年回来后，即使江近白的话已经足够委婉温和了，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
少年离开之前，背着江近白对他狠狠瞪了一眼，那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如同护食的恶狗，恨不得马上冲上来咬断他的喉咙，然后叼着江近白藏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但他终究还是因为主人的吩咐和自身的弱小而努力压抑下杀意和恶意，不甘地离开了。
但是那种疯狂的恶意只会越压抑越沉重，最后到难以收拾和控制的地步，那种感情只会拖累和伤害江近白。
弱小的幼犬若是找到机会强大起来，危险也会变得更加恐怖。
不管表面装得再像柔弱的无辜兔子，夏星芒本质还是护食的凶恶狂犬。
他还是那种最可怕的，不吠的恶犬。
时明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向江近白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我之后会和他好好谈谈的。”江近白满含歉意地先开口了。
时明夜更加郁闷和扎心了。
“不，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他对你做什么，我当然不会受他影响……好吧，我相信你会处理好。”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那个少年现在应该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江近白心里毕竟心里有数，不是什么傻白甜烂好人。
到时候那个夏星芒真的做得过分了，他也可以偷偷解决掉，反正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江近白。
“我昨晚的发现很多。”时明夜严肃道，“这艘船上发生的事情，始于一场人为的献祭。我在封锁的负三层发现了大量祭祀用品，有祭祀牲畜猪牛羊，死去的人类尸体也都以怪异的姿势堆在中间的六芒星阵法上放血，尸体甚至已经产生了怪异的畸变。”
他拿出了一个破烂的小本子：“还有这个，是很重要的线索，你看看。”
“这是什么？”江近白小心双手接过来打开。
“日记本。”时明夜将椅子拉到他身边靠近坐下和他一起看，“之前和我们一样经历的某个前辈的日记本，她是个作家，有写纸质日记的习惯，刚好留下了线索，也幸运地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不，这一系列的刚好和幸运，全都是在因为你是主角的前提下才会发生的事情啊，也只有拥有世界气运的主角才能这么快找到这种关键线索。
但江近白没有丝毫意见和不满，甚至为时明夜的好运而更感到开心，随后投入到残破日记中去。
日记破损很严重，缺页少字，字迹时而整齐时而凌乱，上面还有很多不明的肮脏污渍，加上那些惊鸿一瞥的恐怖文字和怪异图画，让这笔记本散发出浓重的不详气味。
【不对劲，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处于现实，又或者是我一个人研究悬疑恐怖的东西太多，构思小说入了魔，所以才会看到那些怪异的事情发生在现实？是我想太多了吗？是我的脑子有问题？可疯的明明是其他人啊？】
【我又做梦了，那绝对不是简单的梦境而已，我曾经听说过梦境及梦境研究所的事情，我甚至怀疑那个传说和这个有关，那这件事到底牵扯多广？这个世界真的还正常吗？我迄今为止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我感到了害怕和难以抑制的恐惧，我怀疑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简直忍不住缩在被子里颤抖，不敢迈出门一步。】
【我又梦见了来自远古的禁忌之物，现在稍微回忆都会全身战栗不止，写下每一个字都在发抖，浑身发寒。但是同时，我又控制不住地一直去想，忍不住去探究得更深，我甚至逐渐沉迷，疯狂地去探索那个神奇的神秘的可怖世界。】
【我怀疑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不，我甚至可以肯定，这一切背后的主谋者应该是一个神秘社团或异教组织，他们信仰着可怕的邪神，为此甚至会疯狂献祭活人，每过六百年就会献祭一船至少六百个人。我在想，这只是祭祀？还是想要召唤邪神降临呢？梦里所见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可怖禁忌之物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吗？那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毁灭世界吗？到时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任何生物幸存，甚至整个星球都会化为火焰灰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已经没救了，我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祭品，我随时会彻底失去理智陷入疯狂，那个禁忌的异教组织的人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会毁掉这个包含着威胁全世界和平和理性的恐怖危险的笔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些事情。无知才是人类最大的幸福，至少他们还可以活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可一旦触及了这件事，任何人都会立刻陷入癫狂然后在无上的恐惧中逐渐步入死亡。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去探究，不，我就不应该接受这艘船的邀请，哈哈哈，但是一切都晚了！！！】
【时至今日，这艘船上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目之所及全都是怪物。】
【当然，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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