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选择。”多兹夫人满意地笑了起来,“留在混血营只会埋没你的才能,喀戎可不知道怎样训练一个拥有黑暗血脉的混血者……而我会教你怎样应用你的天赋。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等到后天早上,我就会接你离开混血营。”
“……我要怎么回去?”加菲尔德问道。
“当然是通过影子。”她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像加菲尔德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一样。
这位瘦小的女士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皮衣松动、展开,变成一双黑亮的巨大蝠翼。整个身体凭空拔高,指尖生出了尖锐的爪子,然后从公文包里扯出一条缠绕着火焰的鞭子缠在手臂上。
“阿勒克图,你是复仇女神中的不安女神,阿勒克图。”加菲尔德深吸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来找自己的是这样一位大人物。
在古代,代表不安,嫉妒,和报仇的复仇女神们盘旋在大地上,她们拍打着蝠翼,投下阴影,惩治罪行,带来恐惧与灾厄。她们是冥界最恐怖的怪物,哈迪斯的首席执行官,古希腊人不敢直呼其名,他们以“仁慈女神”或者“善良友好的女神”代指她们——直到现在。
“现在知道被我选中是多么大的荣耀了吧?我们后天见,宝贝儿。”多兹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拍拍翅膀往上飞去,融入洞壁顶端的阴影里。
男孩仰头,看着她消失不见。
从影子回去吗……他凝视着身边的阴影,深吸了一口气。
“回混血者之丘。”加菲尔德在心里默念着,抬脚踏入了了那道影子。
……
成功了。
这感觉就好像一脚踏入一汪阴冷的静水,沉入水底,然后再次浮上来……水底却不是安静的,而是带着可怖的,令人生理性厌恶的噪音。
不到三秒钟,加菲尔德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满是灰尘的狭小空间里。
他的左手边是个行李箱,脑袋边上有一双团成团的旧袜子,身侧还有几对臭烘烘的旧球鞋,上方是铁制支架和木头床板。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是混血营十一号小屋他自己那张床的床底。
加菲尔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床底下挖出来。旁边地铺上的那个营员被他惊动,“拜托,你搞什么?有点公德心。”他半梦半醒地咕哝道。
周围是熟悉的十一号小屋,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人。之前经历的一切……绑架,谋杀,落水,好像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境。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加菲尔德想看一眼手表,一低头才发现手腕空空如也。他身上还披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罩袍,白色无纺布蹭了床底结成块的灰尘,变成了两片深灰色的破抹布。
他坐在床上,铁质支架嘎吱一声,但被其它营员的呼噜声压了下去。乱糟糟的床铺还是他走进隧道之前那样,被子胡乱叠了一下放在床头,衣物随手搭在床尾,闹钟放在枕头边,红色数字显示着夏令时03:00,8月30日。
只过去了三个小时。
然而身上的种种痕迹都显示着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周遭熟悉的一切瞬间变得不真实起来——经历过那么漫长而痛苦的一周之后,加菲尔德重新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感觉有些恍惚。
就像是沉在水底濒临窒息,然后一下子浮出水面,那种“活着”的感觉太过强烈,痛苦带来的不安让一切恍若幻觉。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恍若隔世”吧,周围熟悉的一切开始变得陌生起来,归根结底还是过去的那一周给加菲尔德带来了一些……变化。
他想起篝火边赫斯提亚所说的话——他确实找到了家人的线索,很快,也会有一个新的“家”。
他将会离开混血营,也许这会成为一段更好生活的开始。
一道身影莫名闯进加菲尔德的脑海。
那座黑色的灯塔,蝙蝠侠,一个坚定又强大的战士。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机会可以找找报纸,或者再去哥谭看看,加菲尔德盘算着。
疲惫感悄悄爬了上来。
但男孩显然不打算带着一身尘土和海盐结晶睡下。他翻出换洗的衣物,绕过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营员们,往营地的浴室去了。
刚推开十一号小屋那扇斑驳掉漆的门,加菲尔德突然想起来现在这个时间是禁止外出的,鹰身女妖还在巡逻,随时准备抓个永久刷盘子的免费劳工,但——管她们呢,反正他后天就离开这儿了。
他就这样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浴室。
加菲尔德挑了最里面的一个喷头,拧开龙头。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完全没有热水了,冰冷的水滴落在男孩身上,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检视自己的身体。
过去这段时间受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伤口已经结痂,可怖的淤青也只剩下最后一点泛黄的痕迹。加菲尔德摸了摸肋侧,他非常确定之前利爪踹断了自己的两根肋骨。
他按了按伤处,还有一点隐痛,但骨头已经基本上长好了。
这不对劲,加菲尔德皱眉,太快了。
没有特制药物和食物的帮助,半神伤痛痊愈的速度和凡人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两根折断的骨头恢复起码要三个月才对。
男孩带着心事,草草换好衣服,来到训练场。
他在装备库勉强挑了些匕首和飞刀,这里的武器都是赫菲斯托斯营房打造的残次品,大多数用起来并不顺手。但有总比没有强——加菲尔德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已经全部丢失了。
啊,还有他带过去的零钱……真够倒霉的。
他拿起一把匕首,径直往自己小臂上划了下去。
鲜血很快淌了下来。
他紧盯着那条浅浅的划伤,不到五分钟之内,血自动止住了,伤口结痂,血痂下传来一阵刺痒,就像已经恢复了好几天一样。
“那些利爪,那个名为猫头鹰法庭的组织……他们对我做了什么?”男孩盯着褐色的血痂自言自语。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变化似乎没有造成危害。暂时不管了吧,他叹了口气。
加菲尔德提起一把仙铜短刀,来到场地上。
他挑了一只看起来丑丑的训练用草人,利落地给了它几下——这把刀远没有自己常用的那把刀子用得顺手,加菲尔德显得有些忧愁,希望复仇女神起码能够提供一些装备。
他随手把那柄短刀扎在草人头部位置那张画着滑稽表情的纸上——这些武器还留在装备库没被人拿走是有原因的,厨具用着都比它们利索。
加菲尔德看着天空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没到早上五点,营地的导师喀戎估计还在睡觉。
如果要去辞行的话至少还要等上两个小时。
男孩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挪到训练用的那堆海绵垫上,靠着垫子山睡着了。
男孩的睡眠相当浅。
当有人停在他身边时,他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嘿?库珀?”来人在他面前蹲下,“你没回营房睡觉?”
加菲尔德感觉到了身体没完全休息带来的酸痛,他恹恹地掀起眼皮看着那个蹲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声音被困倦泡得软软的,“不关你事,卡斯特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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