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花,居然是以死人做肥料,散发着腐尸的糜烂气味,那种飞虫就生活在这花三丈以内,将整个五毒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每当有活物靠近,飞虫便一拥而上,瞬息将血肉分食啖尽,只留下一具森森白骨。
这让萧云衍觉得棘手,若是无法进入谷中,他又怎将名琴梵音抢到手?
是的,抢!
若是一开始还打算谈判交易,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萧云衍已经认定,这五毒谷不是什么正经江湖门派,恐怕手下犯有不少杀孽。
而它偏偏在大周境内,危及大周百姓安危,等他潜入其中,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便回宫禀奏皇兄,发兵征讨,将其夷为平地。
就在萧云衍斟酌对策的时候,从谷外走来几个身着紫衣,袒露着半个胸怀的五毒谷弟子。
他们手里抬着刚从村郊坟地里挖来的死人尸骨。
在大周,挖人坟墓乃大忌,是要被砍头的重罪,这几个五毒谷弟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轻车熟路,浑然不当一回事,简直目无王法。
但在他们靠近孽花摆放尸体的时候,那飞虫形成的毒雾却自觉形成一个缺口,离得远远的,不肯靠近周身半寸。
萧云衍眯起眸子,将几个五毒弟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穿着各异,佩戴的武器也不尽相同,唯有腰间挂着的香囊,倒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让飞虫退避,应该就是这个香囊的作用,萧云衍心中有了决断,便立马采取行动。
从树下飞身而下,自怀中掏出一柄锋利的短匕,一道乌芒闪过,那几个五毒谷弟子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经身首异处。
凭他们盗墓掘坟,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萧云衍动作干净利落,收起匕首后,从他们的尸身上取下香囊。
先是慎重的抛出去一个,看到飞虫在香囊临近时惊恐的退避,萧云衍将心放回肚子里,他将剩下的香囊揣进怀里,一转身,人已经掠入谷中。
将身形完美藏匿,不惊动谷中任何人,但随着深入,萧云衍的脸色越发难看。
一路上,道路两旁有无数个笼子,笼里囚禁着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上到白发老翁,下到垂髫幼童,身体内都被下了蛊毒,以身试药,痛苦不堪的挣扎着。
这么多老百姓失踪,居然不见官府上报?萧云衍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利益关系。
这五毒谷定然跟官府勾结到了一起,若他记得没错,这一片是青州的地脚,青州知府杨逍身为地方父母官,竟然与江湖□□暗通曲款,草菅人命?
萧云衍握紧双拳,目眦尽裂,只待日后回宫,定要亲手将那奸人斩首示众。
这些无辜百姓,萧云衍不能放任不管,但他也不是莽撞之辈,行军打仗讲究的是谋而后动,景容更是教过他,兵者诡道也,现下他孤身一人,智取才是上策。
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萧云衍放眼望去,在夜幕之中,锁定那歌舞升平的寝殿,悄无声息的掠了过去。
五毒谷的谷主,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倒有个还算响亮的江湖外号——百足虫。
萧云衍站在屋檐上,掀开一片瓦砾,低头望去。
宫殿中零零总总,或坐或立,聚集了几十位莺莺燕燕,按照位份不同,身上披着不同颜色的轻纱,薄可透肤,压根无法遮羞,倒勾的人心头火起。
这番酒池肉林的景象,像个自封为王的土皇帝,佳丽三千,穷奢极欲。
萧云衍对此没有丝毫兴趣,在他眼中,世间再国色天香的美人都比不上楚景容倾国倾城。
视线逡巡一圈,落到大殿中央的男人身上。
百足虫虽然荒淫无度,但相貌生的却不赖,美髯凤目,白面微须,此刻就披了一件外袍,敞着胸怀仰躺在一红纱尤物的玉腿上,身边围绕着三五个美妾,有的尽心尽力的为他揉捏肩膀,有的言笑晏晏的喂他吃葡萄,当真是寡廉鲜耻,不堪入目。
像这种烂人,都不配脏了他的青龙戟,将怀中的匕首取出,萧云衍眸光一沉,刚准备动手,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琴鸣,萧云衍微微一怔,再次垂眸,被大殿中央的那把古琴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一青纱女子素手拨弄琴弦,清亮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斜而出。
琴身典雅,琴漆处有断纹,是年代久远的象征,梧桐木所制,琴尾处一个卐字,未经任何雕琢,是天地间鬼斧神工的杰作。
这就是名琴梵音了,萧云衍眯了眯眸子,眼底翻涌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不管是铲平五毒谷,还是夺取名琴梵音,首先要做的,就是杀了大殿中的男子。
萧云衍再没有丝毫犹豫,身子猛地从屋檐下坠,他蛰伏了那么久,自然要一招毙命。
师承楚景容,萧云衍一身武艺,就算放到江湖中,也是名列前茅。
五毒谷虽然阴邪,到底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百足虫虽有些门道,萧云衍却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见过这世间最登峰造极的功夫,一身白衣,翩若惊鸿,任凭你全力以赴,都别想够到他一片衣角。
萧云衍出手太快,又是在百足虫醉生梦死之际偷袭,锋利的匕首由背后将腹腔洞穿,鲜血迸溅,半晌之后,大殿内才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吃痛之后,百足虫瞬间反应过来,他立马封住周身穴位,防止血液流逝过多。
即便如此也是垂死挣扎,刚才那一刀伤了内脏,他活不久了。
百足虫咽下一口血,目光怨毒的盯着萧云衍,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短笛,嘴角露出了疯狂又残忍的笑意。
“不管你是谁,我活不成了,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萧云衍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他敢孤身一人闯进来,就有十成的把握能脱身。
一声锐利的短哨后,宫殿的地板下突然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一块青石地板在萧云衍面前炸的粉碎,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地底深处涌现出一道血池,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的面容跟百足虫有几分相似,浑身上下只罩了一件看不出材质的袍子,因为在血水中浸泡的太久,袍子已经被染成鲜红色,光着灰白的脚踏上地板,足底瞬间汇聚成一个个血洼。
双眸空洞却凶残嗜杀,明显丧失了神志,手腕脚踝还有脖子上缠着厚重的锁链,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锁链割裂血肉,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在虫笛响起第二哨的时候,低吼一声朝萧云衍扑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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