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大醉一场,醒来后,头疼的厉害,昨晚做了什么,萧云衍记不得了。
茫然的左右望去,惊觉自己居然没有留宿宫中,而是回了襄亲王府?
四周的景象再熟悉不过,是景容居住的主院。
在青石地板上蜷缩了一夜,饶是萧云衍体质再好,也浑身酸疼。
他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结果手背上传来剧痛,让萧云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垂眸望去,双手手背上各有一道青紫的淤痕,萧云衍皱着眉头沉思许久,却实在想不起来这伤到底如何来的?
印象中,他去乾坤宫赴皇兄的晚宴,喝的是烈酒女儿红,几杯下肚,辛辣的滋味穿肠而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萧云衍统统想不起来了,直到今早在这回廊中被冻醒,才恢复意识。
他为什么会睡在景容居住的主院窗外?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惹得那人嫌恶吧?
这个时辰,连府内伺候的仆役都还没有晨起,萧云衍扭头看向背后的那扇窗户,想必,景容也还沉浸在梦乡中。
他静静的矗立了许久,犹豫着想要伸出手去,推开窗户瞧一眼,结果抬到了半空中,又颓然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青梧穿戴好衣服,端着一个铜盆,从侧卧里走了出来。
推开门,就看到萧云衍的身影。
回想起昨晚王爷的一番胡闹,青梧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
听到动静,萧云衍深深的看了青梧一眼后,利落的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在萧云衍离开后,侧卧在床榻上的楚景容猛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他坐起身子来,用食指跟拇指捏了捏发疼的眉心,楚景容的面上带着几分憔悴。
昨晚一夜都没睡,倒不是他不想睡,而是萧云衍在窗外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实在吵得他睡不着。
一会儿说,萧逸蘅说了自己的坏话,还骂他缺心眼,所以他跟皇兄打了一架,但没能讨到便宜,还被多踹了两脚。
一会儿又说,萧逸蘅的登基大典,自己不肯去,肯定是因为生他的气,问自己能不能原谅他?
一会儿还说,登基大典结束后,箫家的家宴,他能不能带自己去参加?当今圣上跟皇后就要远游了,他不想让父皇母后忧心。
每当楚景容以为他说完了,总算要安静下来的时候,萧云衍沉默片刻,又开了口。
好几次,楚景容想要呵斥他闭嘴,最后还是强压了下来。
这一晚上,萧云衍说的话,怕是比他十八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楚景容大为震撼,这锯嘴的葫芦,喝点酒之后,怎么就变异到浑身上下长满嘴?受了屁大点的委屈也要说给自己听?跟老和尚念经似的,没完没了。
真的有人,在酒醉后,跟清醒时,反差这么大吗?
楚景容恼怒着恼怒着,竟然不受控制的勾起唇角,推开门的青梧看到这一幕,怀里刚打的温水差点泼洒一地。
“公子,你……笑了?”
楚景容平日里待人虽不算严苛,但也不常笑,自从来到襄亲王府,脸色更是没有晴朗过,如今,居然不自觉的笑了?
听到这话,楚景容收起笑意,冷声吩咐道:“忙你的事,不要多嘴。”
青梧当即就噤声了,他低头将手帕在铜盆里浸湿,本本分分的伺候楚景容晨起。
楚景容很少束冠,一头青丝,简单的梳开后,用缎带绑住发尾,雍容又不失气度。
眼见着青梧端着铜盆往外走,楚景容想了想,貌若不经意的开口道:“青梧,回一趟帝师府,把我的朝服取来吧。”
自从搬来襄亲王府,公子一天都没有去上过早朝,想来是在跟王爷怄气,眼下居然松口了?
“公子是要上早朝吗?”
“嗯,两日后去一趟。”
看来,王爷昨晚发自肺腑的陈情,终究是让公子心软了。
也是,一夜的低语,自己这个旁观者都听得心酸,何况公子他,其实并没有自认为的那样铁石心肠。
“诺,青梧这就去办!”
青梧领命退下了,他一开始也觉得王爷强娶公子是一种折辱,现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或许王爷太心急,用错了方式,但他对自家公子,是赤子之心。
萧云衍在皇宫内待了两天,这两天,不论干什么都会走神。
皇兄邀他投壶,他将自己的箭矢投进萧逸蘅的铜壶里。
父皇邀他击鞠,他将马球射进自己的球门。
连宁儿跟柔嘉两位公主想要荡秋千,萧云衍也是想起来就推一下,想不起来就站在那发呆,等他回过神来,两位公主早就因为生他的气而跑了个没影。
傍晚时分,萧云衍孤零零的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
这都是女孩子平日里玩的玩具,虽然勉强能够承担住他的份量,但两条长腿却无处安放,只能委委屈屈的蜷缩着。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萧云衍低垂着头,还在努力回想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起来。
轻叹一声,萧云衍很心慌。
生怕自己做了惹人厌烦的事情,如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去跟楚景容要个真相。
明天就是皇兄的登基大典了,楚景容应该……不会来的吧?
他派遣手下去打探名琴梵音的下落,也迟迟没有消息,下次想再踏入那人居住的主院,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借口。
萧云衍再次长叹一声,只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父皇说遇到良人的时候,能品尝到相爱的甜美,可为什么,他体味到的,只有苦辣与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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