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按原剧情白子濯应当是要被鬼剑蛊惑,险些走火入魔,可现在的结果却是对方不仅没有入魔,身体还出奇的好,浑身透着澎湃的力量,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对方居然在收服鬼剑之后成功晋升金丹期。
季玄沉着脸,为这不受把控的事而烦躁。
一旁的霍无厌抬手摸了摸季玄的头,手指撩起季玄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慢慢摩挲,低声道:“你这白道友倒是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季玄温声道,他的眼底似乎孕育着狂风暴雨,面色却依旧平淡,只眉间的些许重叠暴露出他一两分不虞。
白子濯作为主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便是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
其身具九阴之体,心有鸿鹄之志,运气说不上好,毕竟运气好就不会被恶人多次欺骗折辱;同样也说不上不好,毕竟若是不好,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多次因祸得福,这世间仿佛所有的挫折都应只是对他的历练。
这般设定,白子濯当是这方天地间最得天独厚之人,但原著中白子濯过的绝对称不上好。
作为一本总受文原著一切世界背景都不过是为了大口吃肉,逻辑不通的地方到处都是,季玄自知自己不应与一本书计较,但前面的剧情多是被季玄给干扰没的,这一次在鬼域季玄自认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怎地还会出现如此大的区别。
“魔尊大人,你认为本该发生的事最后却没有发生,应当算是什么?”
“哦?”霍无厌瞧了瞧季玄,又瞧了瞧白子濯,最后将目光放在季玄的身上,“那你认为什么才叫应当出现的事?”
季玄没想到问题又被抛回他,沉默片刻,道:“从原理来说没有什么是应当出现的事,不论是修者的卜卦推算还是预知梦,其实都不过是根据某些既定的事,然后以对事物可能有的行为而做出的推断,这种推断存在极大的误差性,有时往往是人推断出这个结果,将其公之于众,才导致预言的到来。”
时间与空间是最难以琢磨透彻的,季玄上一世修行至那般地步,倒也遇到过许多点化过他迷津的人,其中就有一个不预言的预言师,那是一个备受人尊崇的老人家,季玄认识对方时,对方已经快要到达生命的尽头,他之所以会找到这位超脱世俗之外的大预言师完全是因为自己被困半神境界已久,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可能成为真神。
他第一次找到对方,只得到一个对方已经多年不预知未来的答案,季玄彼时沉浮已久,隐有睥睨天下的强大力量,可那老者不论是被威胁还是好言相劝都不愿为季玄预知一下未来,到后面反倒是季玄自己先放弃了。
能够坐拥毁天灭地能力的人骨子里谁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但凡心气高的人都不喜欢自己的未来已经确定下来,他们喜欢走未知的路,哪怕前方荆棘满地,也愿意去坦然面对,走出自己想要的未来,所以知不知道未来根本不重要,所谓未来不过只是事物发生的一种可能性。
季玄若有所思,微叠的眉头舒展开,“是我狭隘了。”
霍无厌摇头,眼神如深海般幽邃,“不是你狭隘,而是在你看来这里现在不应该是这样,白子濯不应当出现在这处,还是白子濯不应该收服这把剑,又或者是白子濯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收服这剑。”
霍无厌在说那话时,同样有在关注季玄的神色,从季玄的神色推断出一个答案,“看来是最后一种。”
从来到此处就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季玄终于笑出声来,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仅是从三言两语就推断出结果,魔尊大人就不怕自己太武断,判断错误吗?”
霍无厌低笑,在喉间滚动的笑声低沉磁性,不等季玄为之悸动,就听人似笑非笑道:“算不得武断,再武断一点就是推断你为什么觉得现在的事不应该出现,是你推算到了后面的结果,还是你因为某些原因提前得知了一些后面的事,又或者你就是从未来而来,且这事似乎都是围绕着白子濯,再联系你对白子濯特别的关注,本座还可以推断出——”
不等霍无厌说完,季玄就已经一指抵住霍无厌的唇,阻止了霍无厌后面未尽的话,这种举动说得上恼羞成怒,但季玄面上的表情竟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季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霍无厌,带着笑意,“我说魔尊大人,你这再推断下去是不是要把我老底都给掀了。”
霍无厌眼中划过一丝笑,“本座以为这是你故意为之,引起本座好奇,不是本座想要知道答案,而是你想让本座猜。”
最后一句霍无厌说的极为笃定。
季玄并不否认这一点,他淡淡挑眉,问,“有这么明显吗?我明明那般小心翼翼。”
季玄坦坦荡荡地承认下来,他就是故意的。
有人喜欢一个人会在见到那人下意识紧张,会忍不住眼神躲闪,会想要不断了解对方,分享自己的苦与乐,可季玄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喜欢一个人会一步步撒网,让对方更加地了解他,了解各种各样的他,然后像被温水煮青蛙一般地欣然接受他所有的好与恶。
世人喜欢一个人多会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季玄却是一个怪物,就喜欢让对方慢慢发现他不好地方。
“不算明显,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心翼翼。”
季玄笑道:“那是我大意了,我不算一个有耐心的人。”
“是。”对于这一点霍无厌深表认同。
说出之前那话的季玄反倒是不认同起来,“你难道不应该说在你看来我就是最好的吗?”
霍无厌从善如流,“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
季玄:“……”
他有必要怀疑一下这人的喜欢有没有水分。
但当对上霍无厌那双专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时,季玄就已然抛开那些许疑虑。
霍无厌在看他,眸中如星光璀璨,暗藏着无尽的喜爱。
此处没有阳光,只是一片灰暗与刺目的宫殿惨白,鬼域特有的特征让远方的天际仿若一团化不开的浓雾,瑟瑟阴风不止,一身白衣清俊的季玄在此番情景之下,遗世独立,竟带出几分洁净无尘之感。
季玄嘴边带着温和笑意,话语却是骄纵而狂妄,“我不是耐心好脾气的人,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你对我的喜欢不应当只是停留在表面。”所以你该去了解我。
好生霸道专权的话,也亏得听见这话的是霍无厌,要换一个承受能力差点的早就受不住,这不就是吊着人,还希望对方能够接受自己所有的不好。
但霍无厌却能够从季玄的举动中探寻到一两分不一样的味道,季玄会说这样的话并非他已经自信到自负,认为全天下都应当喜欢他,他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爱,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秘密摊开在你面前,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不足坦现。
霍无厌眸中似有笑意闪过,季玄的表达方式实在有趣,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收起自己的利爪,信任地袒露自己软乎的肚皮。
“季玄。”霍无厌道。
季玄闻言挑了挑眉,霍无厌叫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莫非对方是不高兴了,那样带着命令语气的话的确会惹大能不快,他应当更加委婉一点,比如再收敛一点,循序渐进一点,季玄反思自己的过错,脸上已经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用鼻音发出对方叫他疑问。
“你可知神交。”
季玄点头。
神交不就是神魂交流,古人不是动不动客套就要说一句神交已久,季玄来修真界好歹有那么几年,自然知道这东西为何物。
“那你可愿与本座来一回。”
原本想的很纯洁的季玄听出言下之意,身形微顿,一时间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沉默半响之后,季玄面无表情道:“魔尊大人,如此放浪形骸不好。”
霍无厌轻笑,“若是哪天你想了,本座的识海随时为你打开。”
季玄欲言又止,终是问道:“魔尊大人中的咒术不是已经解除大半,这余毒现在莫非已经发展到连魔尊都难以克制的地步了?”瞧瞧都逼得霍无厌来骗他进去玩星星了。
季玄很想去追星星,但他还是需要一点面子,这神魂上的交流大可不必,季玄还不想丢脸丢到人识海里面去。
“咒术?”霍无厌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里混杂着一丝轻蔑,手指似有若无地抚过季玄带有耳坠的耳朵,在那耳上小小的黑痣上一点,遮住那透着惑人气息的痣,“为何会如此想,本座只是想看看你不哭的模样该是如何?”
神魂交流,季玄用的是自己的神魂,自然也就不会受身体的限制,哭那是不可能哭的。
很让人心动的答案,季玄差点就动摇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不是单纯的追星星,季玄就摇了摇头,骄傲如季玄不打算接受自己在人识海里面的傻样,除非霍无厌愿意来他的主场。
霍无厌感觉自己就好似遇到了一只野生大猫,对方皮毛漂亮,刚好符合他的喜好,哪怕这猫爪子尖锐,性子多变骄横,他也想要接近,现在他好不容易哄得对方向他露出柔软的肚皮,但由于他想摸摸对方的尾巴尖,这骄傲的小猫咪就不愿意了。
霍无厌耐下性子,也不急着去撸人尾巴尖了,而是淡淡道:“据说神交远比双修更让人欢愉。”
季玄:“!”疯狂心动。
第112章
霍无厌的提议实在是让人心动,神魂上的满足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比身体得到满足更让人欢愉,季玄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再一次动摇了。
“所以你想要尝试一下吗?“霍无厌循循善诱。
冷淡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低沉。
季玄眼眸微沉,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中发生了一场怎样惊天动地的风暴,狂风巨浪险些卷走他的理智,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有的不雅观,季玄一下就冷静下来,什么旖旎想象都消失殆尽。
他克制地摇了摇头,以表示自己的拒绝,甚至还专门说了一句,“魔尊的好意我心领了,太欢愉就算了。我怕我会受不住。”
霍无厌闻言挑眉,俯身靠在季玄的耳边,用气声道:“本座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小季玄又怎会受不住。”
你瞧季玄这都还没进入人识海,对方就这样想要哄他进去,等他进去还得了。
季玄嗅到点阴谋的气息,他进对方的识海无非两个可能,其一就是霍无厌的星星被季玄追着跑,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季玄的小神魂被星星包围,无论哪一个都存在极大的风险,万一神魂没把持住,在人识海里撒欢,沉浸在漫天繁星里面乐不思蜀,季玄的脸还要不要了。
两相轻重对比,季玄有意拒绝,但一对上霍无厌那双似笑似非的眸子,季玄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看透了一般,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秘密,对方知晓他的一切。
还真是一种很让人不快的感觉。
季玄眼尾微微上挑,从那股错觉中出来,脸上带上一丝魅色,“魔尊大人这算是在故意引诱我进入你的识海吗?我倒是听说神交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魔尊大人总不至于来诓我吧。”
“本座诚心邀请。”霍无厌神情自若道。
季玄有意揣摩对方的深意,不等发问这方宫殿就发生了异变,地面颤动,一块块晶莹剔透的浮雕从天而降。
霍无厌随手布下无形屏障,落下的浮雕并不能伤害到两人,与霍无厌非亲非故的白子濯就没有这个待遇,好在季玄是靠谱的,在异变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把白子濯与那把插在骨头里的剑带了过来。
季玄把剑弄出来的动静直接加快了异变的发生,季玄知这是鬼剑认主成功后的标志,鬼剑既已认主,为他搭建的宫殿自然也就快速粉碎,在此处宫殿彻底被粉碎之前,季玄捞出白子濯,快速跟着霍无厌逃离此处。
洁白宫殿倒塌的速度极快,但霍无厌与季玄一个是化身巅峰的大能,一个是拥有各种符箓作弊身法诡异的外来者,这对于他人无异于灾难的一劫,在两人看来只是快点离开这么简单。
等离开那宫殿之后,季玄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白子濯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白子濯有什么非分之想。
“怎么?”霍无厌在季玄那诡异的热情下问道。
“他进阶金丹了。”
“嗯?”霍无厌用鼻音示意自己的疑惑。
白子濯已然二十多岁,二十多岁的金丹算得上进阶飞速,但当今修真界,天才人物并非没有,更有大宗门弟子十二三就已经有了可以筑基的能力,要不是筑基太早会影响身体自然生长,身体年纪会一直停留在筑基时,直到元婴才再有可能改变,这修真界恐怕十来岁就筑基的人会有很多。
二十多岁的金丹虽说天纵奇才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让季玄过多关注。
要知道方家那小子当年就是七岁就阴差阳错筑基,外貌一直维持在七岁,多年不再生长,为此自闭到都不想继续修炼了,要不是他家长辈为他寻来秘法,可以让他在金丹时重新选择一次外貌年龄,这位由两位化神大能好不容易孕育出来的小娃儿指不定就要放弃修炼,可那位季玄当时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要说白子濯的微弱修为。
季玄轻笑,他不是一个什么事都愿意与人分享解释的人,他季玄行事哪需要告知他人,不过当这个问话的人是霍无厌时,季玄自然而然道:
“魔尊大人不是已经猜到我是推算到了未来吗?在我原本的推算中这个时期的白子濯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金丹,在收服这鬼剑时,境界并没有提升,反而因为险些走火入魔,修为下降,从而再次跌到筑基大圆满,可现在他的修为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进阶了,从境界分析说不定此处灵气再充裕些,他能够一举直接突破到金丹中期,我一个有前世经历还有与魔尊双修作弊的人都尚且不过如此修为,他却能够在单纯靠自己的力量就提升如此之多,这绝非正常。”
“那又如何,”霍无厌当然知道白子濯的修为不正常,但他乐得反驳季玄,“许是他得了什么奇遇。”
“奇遇,鬼剑吗?这样的阴邪之物怎会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另一个人进阶。”季玄笑了一声。
霍无厌瞧着季玄,看他能为了解惑做出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都不喜欢失控的东西。
季玄早前就已经把白子濯放下,此时盯着白子濯看了良久,若有所思,竟是突然从空间中取出一把华丽漂亮的白伞,伞上符文转动,季玄慢条斯理的收伞,然后猛然以尖锐的伞柄向白子濯额头狠狠刺去。
季玄的伞是一件极好的宝贝,上面还刻有灭魂的符文,被这样的东西取走性命,白子濯那是连转生的机会也无。
霍无厌眼中微有诧异,季玄下手太快太狠,白子濯好像就只是一个与季玄不相干的人。
谁能想到季玄当初为了维护自己与白子濯那浅薄的“友情”,做了不少帮着白子濯的事,就连那异火都是为了白子濯而寻找的,现在竟就如此绝情。
霍无厌思绪微动,季玄尖锐的伞柄已然刺向白子濯的额心,一滴额心血滴落在伞柄上。
季玄转动伞尖,将那滴鲜血漂浮在虚空之中,利用秘法去演算,一套秘法下来那滴鲜血化作虚无,季玄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不是有外来神魂占据了他的身体。”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是好?”
季玄脸上神色很快就收敛下去,闻言只是挑眉,“我还能怎么做,白道友这情况总的来说都是好的,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让白道友等他的师尊过来喽。”
季玄变脸的速度很快,刚刚还跟要除掉白子濯一样,现在就一副为白子濯考虑的模样。
“若是你觉得他失去掌控了,何不杀了他?”
季玄摇头,“失去掌控的东西多着去了,若是我什么都要杀,那这天下恐怕都要被我屠尽,拥有力量,更要学会控制力量。”
季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则只是不想走回当初的老路,季玄是在十多岁时就第一次穿越,在穿越后身份傲然,旁人对他卑躬屈膝,一个个都恨不得奉他为主,见多了视人命如蝼蚁,又或者骨子里就有点反社会人格,季玄在那样的大环境之下逐渐也不把人命当回事,轻易吞噬魂体,掠夺他人性命,不以虐杀为乐,却也不把人命当回事,反而把他们当做进阶的资源。
最初他还只是对十恶不赦的人动手,后面在学习到亡灵法师的术法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被一股杀戮控制,干了不少错事。
季玄那时杀心很重,看谁都如同在看一个可以为他所用的亡灵,在那时的他看来他不是在吞噬掉他人神魂,而是在帮对方得到永生。
在这种思想之下他险些酿成大错,成为被人喊打喊杀的灭世之人,要不是季家实力强劲,力挽狂澜,又请出家里的隐藏大能压制住季玄,日日为季玄灌输一些正确的是非观,提前阻止了季玄干出一些更毁天灭地的事。
或许也正是这样季玄无力成神,他无法成为像光明女神那样的神圣洁无暇,也无法在季家后面的细心教育下成为真正暗黑无心之人,不算好也说不上坏的神,似乎很难得到他人的信仰之力。从某种角度来说季玄的失败是必然的。
“这话倒不像你说的了。”霍无厌眸光微动,好似没察觉到季玄那瞬间的情绪波动,轻描淡写道。
“以前长辈教导我时说的,我那时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要是当初长辈教导他时并不是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反思楼里,他大概会更愿意听一点。
霍无厌想了想季玄的力量,一手吞噬一手重摹,这力量的确是过于恐怖。
“不好的事,看来你认为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且为此而耿耿于怀。”
季玄若有所思,耿耿于怀,或许是吧。
“每个人的道皆是不同,境遇不同,想法不同,选择不同,若是以单纯的好坏来区分,那就也过于黑白两面,世间并非只有白与黑,就如同正道并非皆是好人,魔道也未必都是坏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难以说清。”
“当初的司恒帝尊,对方做尽好事时,世人敬仰他,尊崇他,可一旦得知对方做了一件坏事,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那他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成了不怀好心。”
“世人大多站在自己利益的这一方,你于世人有利,那就是他们尊敬的对象,你于世人无用还有碍于他们的利益,那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修真修的不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季玄,莫要被一些世俗观念给局限。”
季玄很想说司恒帝尊要以正道命数来渡劫飞升,怎会也不算一件简单的坏事,但他并没有这么说,而是笑意吟吟的听着。
霍无厌在安慰他。
季玄感觉自己的心湖被人重重丢下一颗石子,恼人地荡出一层层涟漪。
是的,对方在安慰他,分明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就无条件觉得他没有错,可他真的没错吗?
不,他当初的确是错了,霍无厌认为他对,只不过是因为偏爱于他。
“我竟是现在才发现,魔尊大人可真会说话。”季玄叹息一声。
在霍无厌欲要开口时,一把把霍无厌拉了过来,脸埋在霍无厌的颈间,掩下自己一切可能暴露的情绪。
这时什么谋算什么主角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他任由自己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对方的脖子上,看着那片性感的皮肤被热气熏红熏烫。
大抵是一个人走久了,季玄突然有些期待起成双的影子,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两个人一同走或许会更加有趣。
第113章
宸天仙尊许多时候的确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某些时候却又有些非同寻常的执着,比如剑。
练剑多年,他自身对剑道的见解非同寻常,在他人还在学习高深剑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自创剑法。
沉浸剑道数千年其自然而然有了收徒传授所悟剑道的想法,他的徒弟很多,从小就展现出练剑天赋的不在少数,但能够领悟到他剑意的人却是屈指可数,并非他们愚昧,而是宸天仙尊的剑在他人看来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宸天的弟子们没一个能够达到化神境界。
许是宸天的剑并不适合他人,这么多年白子濯是唯一一个能够参悟宸天仙尊剑的人,这怎么能让他不心喜,他不顾白子濯真实身份传授对方自己的剑道,精益求精,教导白子濯的这些日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仿佛不论再难的剑招对方都能够学会,对方的领悟力以及对剑道的见解,皆是万中无一,就好像这人生来便是为剑而生。
宸天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符合他对弟子所有期盼的人,可现在这个他心目中完美弟子的人选却是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宸天仙尊面色很冷,凛冽刺骨,胸膛情绪剧烈翻滚。
他速度极快,一步便是百里之远,寻着白子濯的气息快速前进。
宸天仙尊状态其实并非他看起来这般好,他已经活了万余年,从选择无情道到现在就足足有一万年光阴,谁能想到宸天仙尊原本修行的并不是无情道,只因一位大能对其造成很大的影响,他才选择修行进阶最快的无情道。
只要没有感情修炼无情道的人就能够快速进阶,无情道也是飞升起来最容易的一个道。
这本没有错,可什么才叫做无情,单指爱情吗?不,无情道不该如此肤浅,爱情,亲情,友情,师门之情,就连喜欢一样事物讨厌一样事物,都是感情。
宸天仙尊当初没有过多去考虑这“无情”二字,如今也只能自叹一声无缘飞升。
无情道该是毫无感情的道,挚爱剑道的宸天仙尊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法修成无情道,只是身在局中,当年只想着无情道进阶快,却没想到修士所有感情都成了他无法飞升的原因。
宸天仙尊的修为再难精进,千年前他还可以欺骗自己并没有世俗的愿望,可等发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无法真正参破无情道为何物之后,这种欺骗如同泡影一般,只能加快他身体的衰败。
他对自己的剑有情,对师门同样有情,就连对他那些弟子也并非毫无感情,要斩除这些感情,宸天竟是只有灭了御剑门满门一条路,只要将他所有有感情的东西都清除掉,便可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无情,可那未免太过于绝情,宸天做不到这一步,御剑门多年培育之恩,他总不能恩将仇报。
破境破不了,想要强行换一个道也无法,宸天仙尊竟是无后路可走,闭关百年后他终于释然,欣然接受自己再难精进。
在当时修真界为了鬼王夙流一事而头痛时,他自行请命除魔卫道,当年一战宸天仙尊扬名整个修真界,大家只看见他诛魔剑一剑斩鬼王,却不知他在那战之后鬼气入体,加快了死亡时间。
宸天仙尊一直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久,他大抵还有百年时光,之前几百年里宸天仙尊一直在解决一些对于修真界有害的恶人,闹得魔道对他意见很大。
大抵是解决的多了,他身上杀戮更重,本就岌岌可危的无情道隐隐有破碎的趋势,白子濯的出现恰到好处,满足了宸天仙尊想要把一身本领传授出去的愿望。
白子濯是单系冰灵根,加上其对剑道的见解,百年间只要宸天仙尊倾囊相授认真扶持,其掌握他的大半剑法突破元婴不在话下。
宸天很期待对方的成长,可现在他还没有培养出对方,对方就可能已经死在这鬼域,要不是急着去找人,宸天都想找到裘灯先揍一顿再说,如今看来裘灯的确不是当年的兮晨尊者,兮晨尊者怎么可能对小辈出手。
在这种复杂情绪之下,心急如焚的宸天仙尊终于找到了白子濯。
白衣青年倒在地上,呼吸沉稳,好似只是睡着了,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剑,一把漆黑古沉,沾满鬼煞之气的剑。
宸天仙尊见到白子濯还有气息没有死的欣喜,全都因为这把剑而消失,白子濯都与这剑签订了契约,彻底收服了这剑,他还怎么在身死道消之后把自己的诛魔剑送给对方,总不能让他的诛魔剑做小。
宸天仙尊眉心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念了好几遍清心诀,才堪堪稳定好情绪,那种因为情绪起伏而愈加惨白的面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握住白子濯手腕探查一番发现对方并无大碍,反而因为鬼剑而修为精进了不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宸天仙尊收回手,对着不远处道:“两位既然特意等着本尊,何不大大方方的出来。”
暗处的季玄被人戳穿也不慌张,反而悠哉悠哉地与霍无厌一同现身,“我们倒也不是特意等着仙尊,而是担心白道友一个人在此不安全,不过宸天仙尊既然来了也好,我们来这鬼域也有一段时间,是时候该出去了。”
季玄眉眼弯弯,没控制住多看宸天仙尊一眼,实在是宸天仙尊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一副清冷如月的谪仙形象,哪会有现在这般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的模样,对方虽说不至于到强撑身姿的地步,但季玄却能从对方身上隐隐看出些许病容,倒是要比之前对方想要杀他们两人时还要好看许多。
季玄只多瞧了那么一眼就将自己注意力又转移到还在昏迷的白子濯身上去。
宸天仙尊淡淡瞧着季玄,道:“这封印鬼域的结界虽说有本尊的手笔,但单靠本尊,恐怕一时半会都出不去。”
季玄闻言笑得更欢了一点,“这有何惧,我们既然来找仙尊,自然是我们也会帮忙,除了我们,想来裘灯尊者一定也会义不容辞的帮助我们。”
季玄在''义不容辞''上面微微加了一点重音,宸天仙尊与霍无厌一同找裘灯,二对一,裘灯尊者肯定是应付不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不得顺着他们的要求来,毕竟他们的要求只是离开鬼域,他们若是可以离开鬼域,对方完全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弟子一同离开这个地方,这般来看,裘灯尊者反而也成了受益者,毕竟在这鬼域,光靠裘灯尊者一个人,恐怕再过千年,对方也无缘离开鬼域。
宸天仙尊点头同意这事,“等本尊弟子醒了,我们便去。”
“白道友一时半会恐怕是醒不来,不若我在这护着白道友,仙尊与魔尊大人先去与裘灯尊者好好交流一下,如何?”季玄提议。
宸天仙尊皱眉,欲要拒绝,季玄自己都还只是一个金丹大圆满,怎么可能去保护他的弟子。
霍无厌深知季玄实力的深不可测,与季玄对视一眼就知晓对方是什么意思,颔首道:“好,我们先去找裘灯尊者。”
宸天仙尊看不明白这两道侣间藏着什么小秘密,他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一圈,亦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两人走远之后,男子冷冽的声音淡淡道:“魔尊未免也太相信你的道侣一点,就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实力不俗的夺舍之人?”
霍无厌并不意外宸天能够猜出季玄的夺舍,当初季玄还只是筑基修为的时候可是直接与人对刚,哪个筑基期修士会这么想不开,再一看一个化神巅峰连对付一个筑基期都并没有一击击杀,反而让对方活了下来,不难想出对方夺舍的身份。
霍无厌道:“并非本座相信他,而是他的实力区区一个叶然不足为惧。”
是的,叶然。
宸天与霍无厌去寻找裘灯尊者,想要以武力胁迫对方“帮助”他们,他的弟子又不傻,自然要来找霍无厌与宸天仙尊身边的人,以他们的短板来反向威胁他们。
叶然不足为惧,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足够宸天想到两人是故意的,故意把他带走,只留下修为低微的两人,然后让小域主叶然自己送上门来。
这个一个专门为了叶然布下的局,可季玄就算是夺舍老祖,也难以以金丹巅峰的修为压制化神修士,两人间可是足足差了两个大境界,这种大境界绝不是拥有一定的见识和手段就可以弥补的。
“还望北幽魔尊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一边,季玄在霍无厌与宸天走后,就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席地而坐,就坐在白子濯的身边等人。
他大抵守了白子濯大半个时辰,他故意等着的人都还没来,都在季玄怀疑自己这瓮中捉鳖的计划是不是已经被对方看透的时候,一股轻飘飘的风向季玄吹来。
已经懒散到又打了一个呵欠的季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手上白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转动一圈,被其撑在头顶,笑眯眯地看向前方。
“他们才去找你师尊,没想到小域主反倒过来找起我们来,早知道就不让他们走好了。”季玄语气欢快。
生得貌美的小域主笑了一声,“在下向来极喜欢美人,小公子与北幽魔尊做什么我与师尊皆不会干涉,小公子又何必与宸天他们合作,你倒不如把你身后的人给我,我与师尊定会记住小公子与北幽魔尊的美意,送两位离开此地。”
季玄持伞而立,嘴角带笑,“小域主这骗人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若是真这么好出去,裘灯尊者就不会与小域主至今被困在鬼域里。”
谎言一戳就破,叶然笑了一声,取出一把镰刀,带笑的面容瞬间冷肃。
第114章
打架季玄向来是不怕的,他现在修为已经到达金丹大圆满,只需要一点契机破丹成婴是迟早的事。
叶然化神初期的修为在季玄看来不仅不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还是一个极好的磨刀石,破而后立,或许对方就能成为他突破元婴的契机。
既然花言巧语哄不到他,叶然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手上镰刀转动,就已然向季玄攻击了过来。
镰刀这种武器季玄在魔法世界就时常看见人使用,镰刀是一个能够很好保护到自己身体四周且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唯一的坏处便是镰刀大多很长,这样的武器远程攻击很不错,一旦敌人攻近,就很容易成为短板。
尊贵的魔法师大人一点都不懂得君子的打架方式,他既然知道对方的短板自然就是朝着对方的短板而去,口中念动法咒,威力巨大的连环冰箭就已经从天而降,一个加速术下去,叶然还没有完全避开那冰箭,手握一把尖锐伞柄的季玄就已经上前猛然向他攻击而来。
叶然眼眸微眯,虽说有了之前的经历,他并没有小看这个跟着北幽魔尊身边的小男宠,但这样的速度足够让他再高看对方一眼,不过他叶然这些年又不是白混到化神修为,他的实战能力同样强劲,镰刀格挡,轻而易举便挡住了季玄的伞柄。
“铮——”
两物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季玄伞柄被拦也没怎么在意,而是靠着下击之势把叶然往下面压了些许。
重力之下叶然眼中寒芒一闪,嘴里赫然吐出一根尖锐银针,不等银针射到季玄眼前,一股极强的寒凉之气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那根银针还没靠近季玄就被一层快速凝结起来的冰霜包裹,停滞在虚空中。
两相对峙不过两息,叶然敏锐的感官就已经让他察觉到某种危险气息,他猛然挣开季玄的白伞,狠厉的一掌向季玄胸口拍去,然后又是一个大鹏展翅急速后退。
果然那股危险的感觉并非无的放矢,在他离开之后还不到一息的时间,两人刚刚对峙的地方就已经出现无数蛊虫。
这人居然还是玩蛊的。
躲开那一掌后,季玄冷眼看着叶然急速后退,他一开始放下的连环冰箭尽数向对方攻击而去,一点喘息机会给不给人家。
成千上万的冰箭在季玄控制下,如有眼睛一般全向叶然飞去,叶然身上暗蓝长袍宝光显现,淡蓝宝光中,那一根根尖锐冰箭竟是没一个伤到他,反而将所有冰箭尽数折断。
第一个交合,两人竟是谁都没有奈何到谁,但叶然心态比起一开始已经有了天差地别,他知道季玄并非简单的金丹修士,但这个程度未免也太强了一点,第一次还能说掉以轻心,这一次他可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转瞬交锋没有得手之后,季玄悠然撑开伞,长身玉立,俊秀的面容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在叶然的注视下,他踩着冰渣子靠近,然后停留在一个安全距离,“叶然阁下的速度倒真是极快,我那些可爱的小虫子都还没有来到叶然阁下的身上休息一下,阁下就已经没影了。”
这惋惜的话听得叶然雌雄莫辨的面上微微抽动,单看面相他还真看不出来面前温和的青年是刚刚那个动起手来心狠手辣的人,但此话一出,不用怀疑对方就是那人。
“小公子实力深不可测,又何必装成一个金丹修士来消遣在下。”
季玄转动伞面,明知对方是在拖着他,还故意顺着对方的话道:“叶然阁下都想要杀我了,我不过是正当防卫,怎么就成消遣阁下了呢?”
叶然收敛起身上的杀气,“在下知小公子并非等闲之辈,不过宸天仙尊与北幽魔尊本就没什么交情,谁知宸天那伪君子会不会临时翻脸,与其这样,小公子与魔尊倒真不如单只和师尊合作,这鬼域的结界,师尊就已经专研出解决的办法,不然宸天为什么非要找在下师尊,因为他虽是布下结界的人之一,但这结界若是没有鬼修鼎力相助,根本就无法封印整个结界,当年这结界能够布下,就是有鬼修大能相助。”
“那这个鬼修大能是不是就是裘灯尊者?”季玄好似极为好奇的模样。
“自是师尊,宸天那老贼当初哄骗师尊与他里应外合,结果最后居然连师尊也一同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域,当真是无耻至极。”
“原来是这样啊!”
季玄轻飘飘道,然后一道小火焰把叶然不动声色指使过去的小阴魂烧的干干净净。
在叶然微微瞪大的眼睛中,季玄极为可惜道:“本来我都要信了,结果叶然阁下动这样的小手脚,这还让我怎么信任你。”
叶然嘴角微抽,这家伙压根就没信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谈已经谈不妥了,叶然索性直接对着季玄就是一连虚空十掌往下劈过来。
在尘土飞扬之间一把黑色镰刀向季玄的头颅砍来,巨大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向季玄袭击过去,镰刀斩来的时候,季玄仿佛看见有一个灰黑色的巨大影子跟着叶然一同挥动那镰刀。
这是剑灵相助,季玄只是微愣了一下,就已经抬起身,以两指挡住那镰刀,镰刀巨大的气劲把季玄的衣袍发丝都吹得向后飞扬起来,可季玄本人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两根素白的手指稳稳接住了那速度极快威力浩大的一刀。
“北幽魔尊竟是连这都教给你了?!”叶然诧异,这样能够不惧任何武器,仅仅用手指便将对方武器抵挡下来的做法太考验技巧,非常人能够学会,当今能够如此风轻云淡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魔尊霍无厌。
季玄笑,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只要他偷师快,有什么是不能学会的。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在下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阁下了。”自己的本命武器被人这样捏住,叶然也不害怕,冷笑一声,运转起一股诡异的功法。
当眼前有一股淡淡紫雾升腾而起时,季玄就知不妙。
哪怕已经用神魂强行把身体保护起来,并且快速丢掉手中镰刀,借力后退数米,他的手上仍是被一股特殊的力量灼烧出了一片乌黑灰烬,乌黑下血肉模糊,隐隐可见血液在往外流。
季玄把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伤口处有细小的雷电闪动,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那被烧得灰黑,隐隐有雷电流动的刺疼中季玄眼中带出些许泪意,眼圈红红的,好歹是没有哭出来。
他忍住眼中泪意,用很温柔的语气道:“我现在有点生气了,很疼。其实我向来不怎么喜欢镰刀这种武器,在我们那个时代全都是一些自称死神的家伙才会带着这么一把镰刀,要不这刀我帮你毁了算了。”
叶然抿了抿唇,他能感觉到季玄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试探着玩的态度,而是一种上位者隐藏怒火的不悦。
在这股力量之下,原本在虚空中漂浮不定的鬼魂们全都恨不得为他臣服,在那股巨大的压力之下,叶然险些也与那群家伙一同拜服在青年脚下,但他是化神修士,强大的化神修为让他识海维持清明,并没有受到那股引诱,而是笑道:“想要折断在下的镰刀,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季玄在疼痛下极为冷静,取出魔法杖,快速转运体内灵力,灵力在魔杖的帮助下转换为魔力,一个混乱火雨,一个摄魂魔咒下去,两个克制鬼修的魔法下去,竟是直接让堂堂化神修士被那摄魂魔咒给摄住,两三息的愣怔,足够火雨落在他身上让他燃烧,叶然在火焰燃烧中痛呼,想要离开此地,才惊悚发现这四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布置下了一个大型困阵,季玄之前用那伞竟是在以伞布阵,这都什么时期的怪物!
感受着指尖刺疼,季玄吃下几颗丹药,手上伤口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流血流的更凶了一点。
季玄轻笑问道:“不知道小域主是对我做了什么?”
季玄看似面上带笑,实则眼中并无笑意。
叶然没有说话,季玄连再问一次的耐心也无,不顾已经快要见底的灵力,又是一个爆灵地狱下去,漆黑的土地立马变得焦黑裂开,露出岩浆起来。
这一次吞下一颗回灵丹回溯灵力,效果很好,季玄体内枯竭的灵力很快就回转起来,看来并非是丹药的问题。
季玄抬手盯着伤口看了良久,发现那伤势还会往旁边扩散,季玄眼圈更红了一点,眼中布满水雾,不大的伤口竟是比起以往受内伤还让人疼痛难耐,季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温热的舌一碰到指尖,指尖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眼泪竟是差点就夺眶而出。
季玄面上如同笼罩着层层乌云,他收起手,将手背在身后,“最后再问一次,你是通过什么伤到我的?”
叶然说到底还是鬼修,季玄以前做亡灵法师那会与亡灵打过太多交道,那用出的魔法全都是专门针对亡灵之类的阴暗生物,此时自然被季玄折磨得不行,但化神尊者强就强到哪怕肉体魂灭,神魂也没有那么容易消灭,叶然在初时被那黑色火雨弄得痛苦不堪,但很快身体就已经勉强接受住这种疼痛。
叶然闻言只是哂笑一声,“紫雾天罡诀,你果然是夺舍之人,在下这术法专门就是对付你们这些夺舍的老怪物,夺舍本就是逆天而行,毁坏天道制度,这些专门克制夺舍的大术法全都有天道相助,别看现在只是小伤口,等再过一会你就会痛得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吗?”季玄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敢出言威胁我的人太多坟上的草都有你这么高了,痛不欲生是吧,我先让你痛不欲生,毕竟总不能就我一个人痛,对吧。”
季玄现在才懒得去折断他的镰刀,而是一点圣光一点圣光地往对方身上丢,圣光制裁足可以湮灭阴邪之物的神魂,叶然就算是化神修为不会轻易死掉,也定然受不住被圣光一点点超度的痛苦。
季玄他们还需要对方,毕竟他们抓裘灯的徒弟又不是为了结仇,而是为了出去,他本来只需要控制住对方就行,但叶然既然让他体会到这种来自神魂上的疼痛,对方总得跟着他一起难受。
这种方式就是让两个人都痛,大概痛了那么一炷香时间,季玄额间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什么紫雾天罡诀,完全就是一个天雷的缩小版,对方现在就一直在他指尖肆虐,弄得季玄已经控制不住流下一滴眼泪了。
“你确定不告诉我该怎么解决手上伤口吗?”
等了两息,没等到回答季玄就又丢下一点圣光。
叶然:“……”
这位就不能考虑一下他可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吗?他的骨头其实没那么硬的。
季玄之前已经强行抑制住指尖伤口的扩散,现在也只是忍受疼痛罢了,要不是受制于身体,这样的小伤他压根就不会在意。
闭目养神的季玄察觉到白子濯指尖动了动,猛然睁开眼,魔杖一动收起自己的其他魔法,只留下一个可以禁锢对方的魔法。
这疼痛全都突然消失叶然还有点不习惯,睁着已经有些混沌不清的眼睛看着对方。
季玄声音一沉,眼中是如要凝成实质的杀意,“等下别乱说话。”
叶然:“……”
说话那也得他有说话的力气,被大魔头一顿磋磨的叶然现在只想休息,远离季玄。
白子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什么人说着话,可当要仔细回忆他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白子濯努力维持脑中清明,想要从混沌中挣脱出去,又怎么也寻不到那股清明,直到一颗丹药被人送到他嘴中。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的丹药流转过五脏肺腑,让他脑中再一次清明起来。
猛然睁开眼,白子濯就对上了季玄那盛满笑意的眼眸。
季玄支着头,轻笑,“我说白道友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再不醒我们这边说不定都已经离开鬼域了。”
白子濯茫然地看了一眼季玄,然后道:“没想到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季玄道友。”
季玄轻哼一声,“比起第一个看见我,我觉得白道友倒更需要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情况。”
白子濯依言快速自查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察觉到自己修为提升到金丹,且身边还有着一把黑色鬼剑后,眸中滑过一丝了然,果然那黑衣少年就是他恍惚间看见的那把剑,唯一不太对的地方就是那黑衣少年不是要杀他吗?他是怎么阴差阳错收服了对方。
白子濯皱眉,但并没有在这事上耗费太多时间,转瞬就回应起季玄的关心,“劳费季玄道友担忧,在下无事。”
“我才没有担忧你。”季玄实话实说,比起担忧身体健康到可以活蹦乱跳的白子濯,他倒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白子濯黑色的眼眸有一缕笑意掠过,“好,季玄道友没有担忧在下。”
真没说反话的季玄轻咳一声,“你的身体有没有不适,或者不对劲的地方,这剑已经生成剑灵,不知白道友在收服剑灵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什么特殊的事。”
白子濯揉了揉眉心,“在下并无收服剑灵的记忆,在那模糊记忆中剑灵被锁链困住一个骷髅堆里,那剑灵对在下并无好感,比起自动认我为主,反倒是更想要以我来代替他被困。”
“这样啊!许是白道友得了什么奇遇而不自知,刚好就收服了鬼剑。”季玄笑道。
白子濯隐隐觉得不该如此简单,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收服鬼剑一事,只能点了点头,想着等会去问问那剑中黑衣少年到底是何情况。
两人简单交流完之后,白子濯再难忽视那股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季玄没有特意隐藏,他很快就留意到那股血腥味来自季玄,季玄的手上竟是有着那种类似被灼伤的伤口。
他眉峰略略叠起,“季玄道友你的手?”
季玄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小伤而已,我还以为白道友要先问问那边被困的小域主是什么情况,又或者是宸天仙尊在何处?”
“这些都可以稍后再问,但季玄道友你的伤如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些品质不错的丹药。”
不想拒绝主角一片赤诚之心的季玄收下丹药,当着白子濯的面吞下几颗,伤口自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白子濯眉间似是几不可察地一蹙,垂眸静候了一会,终是确定季玄的伤口并没有好转。
见白子濯还要询问自己的伤口,季玄很快转移话题,将话题转到如何出去,以及霍无厌与宸天仙尊去找裘灯尊者的事。
白子濯怎会不知季玄是故意转移话题,但仍是跟着对方的话走,实在是白子濯对这不能恢复的伤口也没法子,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裘灯尊者是被宸天仙尊与霍无厌请来的,霍无厌还只是提了一下,他就已经同意。
路上裘灯尊者神色淡淡,无喜无忧,与两人走了一段路,才似不经意道:“两位带着的人都挺不简单。”
那两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一个拐走了他培养千年的剑,一个把他悉心教导的徒弟胖揍了一顿,那两人就是在比谁干的事更让他心痛。
霍无厌低低笑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肆意妄为,超脱世俗之外,又在世俗之中。”
霍无厌深深看他,良久,忽道:“那天道对他是何看法?”
霍无厌可还记得季玄之前突破金丹,那从天而降的天雷跟恨不得把季玄劈死一样。
“不可说,不过天道大抵都是不喜欢扰乱自己规则的人。”
“本座知道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起来。”
这里不仅仅是霍无厌的意思,还有季玄的想法,他是全然看不透那人的。
“自是两情相悦。”
两人在这里打哑谜,宸天都全程静默着,裘灯一点被人强制带来破阵的自觉也没有,也全然忘了自己前不久坑了宸天,问道:“宸天仙尊就不好奇我们在说什么。”
宸天双目沉静,看不出情绪起伏,缓缓道;“总之是与本尊无关的事。”
裘灯一字一句的低笑,“的确,与你无关,不关心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宸天,你若不对剑这么执着,你的境界现在怎么说也该是渡劫期。”
宸天摇了摇头,“本尊要的并非只是境界。”
所以这也是他突破不了,反而被局限禁锢,命不久矣的原因。
距离白子濯醒来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三人便来到了此处。
裘灯都还没有装模作样,兴师问罪自己的弟子怎么受到这样的对待,霍无厌就已经面色沉沉地走到季玄面前,抬起季玄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在白子濯以为季玄又要风轻云淡的说没事时,季玄却是熟练地把脑袋埋进了霍无厌的颈窝里,委委屈屈地喊疼。
他把脑袋完全埋在霍无厌的颈窝,声音闷闷的,鼻音明显,吐字都有点黏糊糊的撒娇意思。
霍无厌心尖微软,揉了揉季玄的脑袋,安抚的意味很浓,“没事了。”
知道季玄就是一个极为怕疼的娇弱身体,霍无厌很快就处理起季玄手上的伤口,把那小雷电全都导出,又专门根据季玄的伤势给他开炉炼了一炉丹药。
过了这么久,季玄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他只是看见霍无厌又觉得疼了,单纯想要对方担心他,然后让对方哄一下他。
第115章
把季玄手上的伤口治好之后,霍无厌淡淡地瞥了叶然一眼,那一眼就跟在想怎么弄对方才能够让对方生不如死一般。
本来同样不满季玄太过于心狠手辣的裘灯尊者这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责怪季玄,毕竟季玄基本都只是对他的弟子造成一些皮外伤,这紫雾天罡绝却是能够实打实的伤害到夺舍者,就算是夺舍老祖也会被这股天道力量吞噬,如此看来反倒是他的弟子要更心狠手辣一点。
有那么一点心虚的裘灯尊者随手一挥,把紫雾天罡诀的心法告知两人,这完全就是送季玄一个大礼,只要他研究透这紫雾天罡诀,下一次再遇上类似的力量,完全可以依靠自身领悟到的这股力量来抵挡。
受此大礼,季玄也不计较小辈的打打闹闹,把在困阵力量中已经动弹不得的叶然丢了出来。
裘灯上前查看自己弟子情况,手才刚刚握住叶然的手腕,其眸色微动,有些诧异地看向季玄。
并非是叶然受到了什么不可控的伤害,而是叶然身上除了那些看起来可怖的伤口,竟是其他一点问题也无,就连原本体内的一些杂质居然也全都不在了,与其说是叶然被季玄狠狠教训了一顿,倒不如说是叶然受了季玄天大的好处。
在裘灯微有差异的目光下,季玄轻笑,“这算是我们把裘灯尊者请来的小小诚意。”
“季道友客气。”裘灯尊者淡声道,对季玄的态度比起方才无端要多出两分温和。
“好说好说,这不是我们有求于裘灯尊者。”
季玄笑得意味深长,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实则他只是单纯地丢圣光想要叶然难受,鬼知道那圣光不仅让叶然难受了,还顺势帮对方把身体里面的污秽也给祛除了,成功让叶然从某种情况来说达到了冰肌玉肤,身体纯粹,只要其修的道是长生大道,且不做什么伤天害理危害整个修真界的事,这几乎就是稳稳能够渡劫成功的人。
叶然本来被季玄放出来还有些气恼,他这是完全给师尊丢人了,但他同样很快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光顾着疼去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在帮他。
在裘灯尊者把视线放在白子濯这边的时候,白子濯就大大方方地看着裘灯尊者,裘灯尊者对其礼貌点了点头,就与宸天商量起该如何破解这结界,之所以没带上霍无厌,完全是因为霍无厌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季玄身上,他们也不好在这个时间段把人拉着一起想想该如何出去。
季玄十分自觉把霍无厌往外边拉了一点,距离另外三人已经有些距离后,霍无厌才用传音问道:“紫雾天罡诀能够伤到你。”
“是。”季玄点头。
“主要伤害的是魂体还是肉体。”
“肉体,这种力量想要伤到我神魂还差点意思,但它能够抑制住我身体恢复。”
“不应该,”霍无厌皱眉,“我们刚刚签约时,本座就曾对你用过黑雾,那是一个与紫雾天罡诀有几分相似的心法,但当时你毫发无伤。”
季玄也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着实让人头疼,合理提出自己的猜想,“有可能是我当初才刚刚来到修真界,天道力量并没有留意到我,又或者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做什么让天道觉得天怒人怨的事。”
“你现在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季玄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故作细数指头的姿势,笑道:“那可多得去了。”
拐走攻一,抢走异火,坏了主角与攻二、攻三的好事,还把剧情搅得看不出原样,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让天道觉得天怒人怨,指不定天道现在恨不得他马上破丹成婴,然后一个天雷把他劈死。
“你这情况有点难搞。”霍无厌道。
“一点难搞吗?”季玄笑。
“算本座失言,是很难搞,天道的喜爱与否几乎就决定你能否飞升,天道喜欢你,你便是走在路边都能捡到绝世法宝,天道若是不喜欢你,那你喝口水都能呛死。”
霍无厌说的很直白。
季玄故作委委屈屈地叹息一声,说:“所以我该怎么办呢,无厌哥哥。”
“超脱世俗之外,天道自然也不能耐你何。”不过问题出就出在超脱世俗,都已经超脱世俗了,那按理应该已经飞升,而季玄现在距离飞升还远着呢。
“超脱世俗大抵会比较难,毕竟你我皆是世俗中人。”季玄一手支着头慢悠悠道。
霍无厌大抵也是发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他补充道:“世俗之内世俗之外,都不过是天地之间,天道意识朦胧,它不该来决定整个修真界未来的走向。”
好生大逆不道的话,季玄一手支头,一手把玩着手中石子,“天道乃是世间万物的化身,所做都不过是维护规则,一旦有人打破他的规则那他就是干了天怒人怨之事的恶人。”
季玄这是直接表明自己打破了天道原本的规则。
霍无厌接住那被季玄丢来丢去玩的石子,淡淡道:“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只有旧的消亡,才有可能出现更加完善合理的规则。”
季玄眨了眨眼,心头微动,还不等品味出其中情绪,那边就已经叫起霍无厌,显然裘灯尊者与宸天仙尊已经研究出几个可以试上一试的方法。
由好几位大能共同布下的结界果然并没有那么好解开,三人连续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有打开。
大抵是为了不浪费灵力,裘灯与宸天商量一下之后决定重新找一下破解的方法,霍无厌再一次下工,坐到季玄身边。
彼时季玄与白子濯、叶然全都围着一个小火堆,由季玄在那里烤蘑菇,季玄烤蘑菇时会加入一种果汁以及空间里的一些调料,味道极为不错,前不久才和季玄打的挺不愉快的叶然很好彰显了自己的厚脸皮,就坐在季玄的对面等蘑菇吃。
这好不容易看季玄又快要烤好一串,结果霍无厌就“下工”回来,坐在季玄身边,季玄十分顺手的就把刚烤好的蘑菇递给了霍无厌,动作之自然,看得叶然好一阵惋惜。
“还没有苗头吗?”季玄随意问了问他们现在出鬼域的情况。
“之前方向不太对,他们还要重修研究一下破解方向,最快也得明天才出得去。”霍无厌吹了吹其中一个蘑菇,送入口中,大抵是太久没吃这样凡人的食物,在那蘑菇咬破流出汁液的时候,霍无厌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吞下口中蘑菇。
季玄留意到这一小小插曲,抬手将霍无厌唇边汁液抹掉,比对方还要若无其事地把那抹过汁液的手指送进嘴里。
全程盯着蘑菇恋恋不舍的叶然:“……”
对两人关系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白子濯直接把视线放在规划破解阵法的宸天与裘灯那边。
就为了吃几颗蘑菇最后围观了两人那旁若无人亲昵场景的叶然啃着蘑菇多少有点神思飘忽。
其实季玄与霍无厌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两人又不是那种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近的人,只是那种无意识之间透露出来的亲昵就已经让人觉得过火,可细数下来两人最多也就抱了一下,摸摸头之类的亲昵动作,连亲都没有亲上一口。
等了一个多时辰,季玄已经烤起叶然抓来的妖兽肉,他烤的是妖兽身上最嫩的肉,烤好之后最先给霍无厌,然后才是白子濯与叶然,至于季玄自己,也不看看他旁边坐的是谁,霍无厌手上的烤肉几乎大半都投喂给了季玄,叶然看习惯之后,强大的心理已经自然而然接受了两人的关系,还想着要是出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有季玄这个手艺人陪着他,也是一种极为不错的事。
这也是季玄不知道叶然所想,不然手艺人能当场表示自己不行。
要知道季玄前两世可都没什么培养厨艺的机会,他所有厨艺中目前最强的也就是烧烤了,毕竟这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不烤糊,加上秘制调料就好,季玄初高中时可没少去露营烧烤,对一门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但只要一喊他做其他的,他能立马被打回原形。
这边四人烤肉烤得挺欢,那边就已经研究出了该如何出去,这一次就连叶然也不跟着他们摸鱼了,而是一同去破解结界。
季玄收拾着自己手里的材料,见白子濯还看着他,就笑问:“白道友这般看着我,莫非是想要学这烤肉的手艺?”
白子濯摇了摇头,“并非,在下只是觉得每当在下认为季玄道友深不可测的时候,季玄道友总会做出一些,”
白子濯想了想措辞,季玄就已经接过话头,“接地气吗?”
在白子濯默认的目光下,季玄道:“再深不可测的人也总会有一些小爱好,总不能因为自己是一个高人,就管束着喜好与讨厌。”
“季玄道友倒真是比在下看得更为透彻。”
季玄笑了笑,撩了一把被风吹到自己眼前的发丝,“白道友是一个坦荡的人,你其实好奇的是裘灯尊者为何会对我同辈相称,叶然是不是被我困住,但其实是与不是都根本不重要,道亦非道,修者都会选择一条道,那白子濯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白子濯淡然的眉眼微动,顿了半响,才正色道:“在之前,在下认为自己的道应该是勇往直前,一无所谓的,剑者皆该如此。”
“这是以前,那现在呢?”
白子濯似是想到什么,缓缓垂了眼,面上闪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我如今认为道在诚,诚于剑,诚于己,坦坦荡荡,无愧天地。”
季玄听了,沉默不语,在过了许久之后才道:“白道友已今非昔比。”
诚于剑容易,但一名剑修想要诚于己,并不容易。
结界在几位化神大佬的帮助下,已经快要解开,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见面,季玄由衷祝愿道:“既然白道友此志已坚,那望白道友早日能够修成大道。”
几人在结界打开的瞬间,就从鬼域出来,结界只开了一个口子,刚好方便他们出去,又不会让群鬼逃离鬼域,为祸一方。
从鬼域出来后,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季玄现在就在一个小土坡坡上。
他眯眼感受着温暖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在就要在这暖烘烘的日光下睡着时,面前就已经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
季玄半瞌着眼,伸出手,示意对方拉他起来。
玄衣男人眉头微蹙,到底是伸出手来拉他,不料手刚碰上季玄的手,就猛地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往下拉。
季玄在霍无厌重心不稳倒向他时,稳稳把人接住,在其嘴角轻轻一吻,“这才多久呢,原来魔尊哥哥就这么想念我,我也很想你呢。”
第116章
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使得霍无厌呼吸骤然不稳,就连心跳在这瞬间都乱了一瞬。
他无意识想要后退,但其本就身形不稳被季玄固定住,这后退也不过是往季玄手臂上又靠了半分。
季玄没忍住笑出了声,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我不过是亲亲魔尊大人,怎地魔尊大人就这么大反应?”
慢条斯理的问话与其说是责问倒不如说是调侃。
霍无厌是何等人物,只在一开始转瞬失态之后,便定下心神,恢复如初。
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弧度,“片刻不见,阁下倒打一耙的功夫见长。”
话不是好话,季玄笑容却是愈加浓郁,好似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艳丽骄傲,嘴中话语十足十的无辜,“魔尊大人可真会冤枉人,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霍无厌眯眼盯着号称什么都没做的季玄,微微逼近,两人本就靠得极近,这突然的靠近更是为两人增添了一股奇异的暧昧。
霍无厌肩头的发丝垂落,扫过季玄的面颊,季玄面上稳如泰山,实则已经有点不敢继续与对方对视。
霍无厌的眼睛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论做什么事都已经被其看穿一样,近些日子季玄早已经练就出从容不迫地装,就算霍无厌用那样的一双眼睛盯着他,他依旧可以装作很像,但现在霍无厌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就好似丛林中蛰伏的野兽要从藏身之处猛然出动,咬住猎物的脖颈一般。
季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在霍无厌耳边轻声道:“魔尊大人,你抵到我了。”
霍无厌闻言后身形微微一顿。
暧昧吐息中,季玄松开稳住霍无厌的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霍无厌,要不是场合不太合适,季玄能够不厚道地笑出来。
不料霍无厌在那微不可察的一愣后,竟是淡定地从季玄身上起来,离开他面前的方寸之地,动作间并无任何狼狈,反倒是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
季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惋惜,任由自己再一次躺在了小土坡坡上。
几人被鬼域丢出来的位置都是随机的,要不是霍无厌通过契约特意来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他,更不要说同时被契约吐出来的另外四个人。
季玄绝无要去寻找四人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鬼域多久,也不知道外界有无发生什么大事,于他而言当务之急便是去寻找一些可以让他如愿突破元婴的东西。
之前他只是单纯的从筑基到金丹,天道都一副容不下他的模样,更不要说破丹成婴。
就算修真界曾经有过金丹不如狗,元婴遍地走的时代,但现在,在灵气越发稀薄的情况下,引气入体修得金丹都是万中挑一,更不要说当年的盛况,换言之现在的元婴还是挺值钱,在那些一流门派里面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放在稍微三流的门派里面更是当个掌门都不在话下。季玄现在要迈出的这一步境界上于他来说算不上难,唯有天劫这一点让人十分无奈。
吸收完双生花力量,境界稳扎稳打来到金丹大圆满的季玄无声叹息,竟是平生第一次生出点不想进阶这么快的心思。
季玄在地上躺得实在太过于自然,霍无厌见其并无自己起来的意思,再一次伸出了手。
季玄懒洋洋地躺着地上,微微眯眼看着前方,只见自己的面前不远处伸出了一只手,霍无厌逆光而立,身后铺着璀璨的阳光,修士不惧那点刺眼阳光,所以在季玄这个角度看来,霍无厌就跟身披碎金阳光的天神一般。
多么可笑,他居然在一个魔尊身上看见了光。
季玄腹诽,再一次拉上了对方的手,他没有使坏,而是任由霍无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在季玄被拉着靠近霍无厌的过程中,霍无厌隐隐听见季玄道:“真不是故意的吗?”
“什么?”
季玄已经在被拉起来的过程中,顺势勾住霍无厌的脖子,闻言只又吻了一下霍无厌的下巴,对于霍无厌的疑问并无要回答的意思。
大抵是季玄那话来的太莫名其妙,霍无厌难得执着了一下,又问道:“故意什么?”
“你可以尝试去猜一猜,但我想你大抵很难猜到。”
季玄笑着放开勾住霍无厌的手,便开始从记忆深处搜寻起有什么天才地宝能够逃脱天劫,
思来想去竟是只有重元秘境算是有那么一个有些类似的好东西,但重元秘境开启时间,还在正魔两道大比之后,季玄等重元秘境开启,那绝对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还不一定有用。
“你在想什么?”霍无厌低沉的话语从季玄耳边擦过。
季玄唇角微扬,随意道:“你猜。”
霍无厌直视了季玄片刻,手指撩起季玄鸦羽般的长发,“与白子濯相关,鬼域,正魔门派大比,又或者是你即将晋升元婴,再则合欢宗。”
季玄唇边扬起的弧度更深了,“魔尊大人这样可不好,你都要猜完了,照这样来,猜对不过是迟早的事。”
“成婴。”霍无厌一口给出答案。
季玄微愣,随后低笑一声,他才不信这东西能够猜到,霍无厌不过是随口说着一些可能有的答案,然后通过观察季玄的细微表情,分析出正确的答案。
霍无厌是一个坦荡,甚至直率的人,但在揣摩季玄心思上却偏偏用上了一些小心思。季玄从不介意有人追他时用上一些心计,毕竟最后能够让他心动骗到他也是一种本事,这是季玄高中那会的原话,当时年少轻狂,不知情为何物,只心高气傲地觉得谁都骗不到他,世人皆醉我独醒,中二得紧,可如今在另一个人毫不掩饰的小小心机之下,季玄却毫无招架之力。
他学不会游走于多人之间的暧昧,也吝啬把有限的感情分享给任何人,可在面对霍无厌这种坦坦荡荡毫不掩饰的喜爱时,却生出几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想法。
就好像你明知有一个小偷想要偷走你珍爱的宝藏,却不忍阻止,不想阻止,你甚至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如你一般珍爱它。
季玄是理性的,但同样他是感性的,他会理性地去思考做一件重大决定之后的所有后果,也会因为感性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这就是人的两面性,说来复杂其实又很好理解,比如你看起来温温柔柔好说话的人,说不定心中阴暗的想法正在冒头,那些看起来不良的家伙,反而正义感十足。
东南方。
无渊海。
无渊海北邻东洲,边壤还与妖兽森林有所连接,是修真界最大,也是暗藏危机最多的一个海域。
无渊海虽说危险,但其地理位置极好,是一个盛产奇珍异宝的好地方,无渊海里打捞出来的珍珠都要比别处更大,来这海上捕鱼靠海维持生计的人数不胜数,再则蓬莱仙岛就藏于无渊海中,门下弟子时常会在海域历练,遇难的渔人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仙人帮助,海上除了关于蓬莱仙人的传闻,同样有许多关于鲛人、海妖和海怪等的传言,所以靠近无渊海的渔民都不敢出海太远。
今日天光灿烂,海面平静,小渔村的汉子些全都趁着这个好天气出海打鱼,栓子本不过是众多打鱼人中的一个,不过他老娘重病,需要大笔的医药费,栓子咬了咬牙,索性趁着这个好天气比以往要深入无渊海许多。
一路上他果然网到了不少好货,根据以往经验,他估测了一下自己距离自己所在的村庄有多远,得出的答案让他微惊,想要快点返回,没想到突发异变,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竟是掀起了巨浪!
栓子面上惨白,知道自己肯定是遇上大事了,连忙起帆返航,不想那狂风四起,滔天巨浪竟是从远处拍案而起。
那动静从东南方而至,眼前的还只是狂风巨浪的冰山一角,就已然把栓子的船拍翻。
渔夫都是精通水性的,但今日的水似乎与以往的都不太一样,水里面似乎裹挟着什么力量,让栓子几乎难以行动,重重叠叠的水笼罩而来,堵住口鼻,窒息感让他心中彻底慌了,迷迷糊糊间他竟是看见巨浪再一次翻滚而起,一个起码有百米长的海怪正在巨浪中疯狂翻滚。
一股无形被丢过来的力量保护住栓子,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向他打去,却不再让他生出窒息感,他甚至都没有掉入深海之中,影影绰绰间栓子在那丑陋的海怪面前还看见了一个白衣人。
离得太远,栓子只看得清那是一个白衣男子,对方正和巨型海怪打得难舍难分,再又是几个回合之后,一簇在海面上无端燃烧起来的火焰竟是把那百米来长的巨型海怪给吞噬干净。
不等栓子为那白衣男子松口气,一道光影闪过,那个方才离他起码一两里远的白衣人竟是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极为年轻俊美的青年,面容还隐隐带着点少年的青涩,但那双眼却有着不属于少年的沉静无波。
对方在看了他几眼之后,才回头道:“果然是个普通人,方才差点就误伤了。”
栓子顺着青年的目光后移,才发现在青年的后方不知何事又出现了一个人,对方淡然地踩在水上,刀削斧凿的脸上满是生人勿进的气息,唯在青年同他说话时,微微柔和了目光,“你若不挑衅这只元婴期海兽,他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第117章
“好吧,的确是我不对。”白衣青年语带笑意,随后回头对着受害者歉意道,“当时没探测到附近有人,没想到一路打来,让你无端受了牵连。”
温润带着点低沉的声音很有诚意,听得栓子一个风吹日晒惯了的汉子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当鼻尖问到浓郁的血腥味,他才幡然醒悟,对方不是什么漂亮的小姑娘,而是刚刚才把一个海怪给弄死的仙人。
本来脸上都已经不自觉发红的栓子立马面色惨白,诚惶诚恐道:“仙,仙人言重,小的在这附近打鱼本就做好了富贵险中求的万全准备,谈不上牵连,反倒是我的出现耽误了仙人的,额……”
栓子想了好一会才给出一个答案,“除妖大计。”
栓子这番话可把他难为得够,都是逐字逐句地往外蹦。
季玄失笑,除妖大计是什么鬼,他可没那么好心,还斩妖除魔。
忍住唇边笑意,他正经道:“在海域上打架,牵连凡人,本就是我不对,你无需为我开脱什么,这里距离海岸村庄甚远,你若有需要,我可以顺手把你送回去。”
本来有些诚惶诚恐的栓子在季玄那带着笑意,安抚意味很强的话语下再一次冷静下来,也没那么紧张了,还抬头偷瞄了季玄一眼,只见之前恍惚看着就足够俊美的仙人,在这近距离之下更是天人之姿,气质如谪仙,只偷看了一眼,他就又低回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仙人可是蓬莱仙岛中人?”
“怎地这般问?”季玄微微警醒,笑容却越发温和无害。
等问出口后栓子才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冒犯的问题,连忙解释,“小的不是有意要探究仙人出自何处,只是无渊海上时常有仙人过来修行,但大多仙人都比较寡言少语,不好接触,唯有蓬莱仙道的仙人会在路过时帮助我们这周遭的渔民,仙人之前与海怪斗法时还不忘用法力保护小的,显然也是心善菩萨心肠的人物,这才冒昧试问仙人是否来自蓬莱仙岛。”
“原是这般。”
季玄故作沉思片刻才道,其实他只是单纯有点心虚,当时出手保护了一下对方,也是看见有个人,好像还是凡人,出自受九年义务教育且三观正常的自觉,他既然看见了,当然是顺手就把人给护住了,期间压根没想那么多。
至于说送对方回去的话,也只是单纯客气一下,他要是真想送都不带问的,直接就给人送回家。
这根本没做什么还要受人夸奖,季玄多多少少有那么点脸热,要不是脸皮够厚,他现在脸上都已经浮现尴尬之色。
他轻咳一声,“我不是蓬莱仙道的人,不过既然说了要送你回去,不若现在就把你先送回,你可还有其他事要办?最近海上不怎么安生,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外出。”
只是单纯懒得牵连无辜者的假好人季玄难得发善心提醒了对方一句。
如无意外,季玄把人顺手送回去,然后就继续找各个海兽海怪的茬。
不料一直在季玄身后安静没有说话的霍无厌突然问道:“你知道蓬莱仙岛?”
这话显然是问栓子。
说实话单从气质与外貌来看,季玄像是仙人,那霍无厌就像是魔头,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煞气使其一看就不是好人。
栓子在季玄同样疑惑的目光下,勉强维持冷静,“蓬莱仙岛就位于无渊海,门中仙人时常会出来历练,周边村庄一代接一代的流传,自然也有不少关于蓬莱仙岛的传闻,两位仙人之姿不似凡人,所以小的这才斗胆……”
“你们上一次遇见蓬莱的人是什么时候?”霍无厌打断道。
“这,之前听隔壁村的王大牛说自己被海妖拖下水,是被蓬莱仙岛的仙人救下的,时间,时间大概是在一年多前。”栓子不知那玄衣男子问这问题是想要干什么,可当目光一对上对方深渊般的眼眸,他就下意识把知道的全都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霍无厌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弧度,“还有呢?”
在那深海般深邃,看不到底的眼睛下,栓子哪怕不想透露他们这些村落里面流传的故事,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继续道:“还有上善村说他们三年前遇到暴风雨,好几条渔船被困海上,是蓬莱仙岛的人出手相助,还有之前我们同村的小馒头也说……”
栓子竟是如此这般举出了好几条例子,近的能是最近一两年,远的可以是百年之前。
季玄早在霍无厌问蓬莱仙岛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但当时没想那么多,直到栓子这一条条列下来,他才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点。
霍无厌问完的时候,栓子猛然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往外说了些什么之后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仙人可是说了不希望他们把他们的事往外传,他们村落之间私下攀比交流一下各自胡吹也就算了,现在竟是对一个外人都全盘托出。
栓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就在这时,季玄温和地问道:“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名字?”
“栓子。”栓子下意识有问必答。
季玄:“……”晤,还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那边在答了之后,又连忙补了一句,“大名李林。”
季玄点了点头,温和地给了对方一些补偿之后,就利用传送符将对方送回了村落附近。
栓子先是大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熟悉的村落,随后才反应过来要把东西还给对方,可再看周遭哪有白衣青年,要不是他身上还有着忽略不掉的咸腥味,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白日梦。
霍无厌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神色让人难以捕捉。
“你认为他怎样?”在季玄看向自己时霍无厌问。
“嗯?”季玄扬眉,“我还以为魔尊大人会先问问我对于蓬莱仙岛有什么想法。”
霍无厌从善如流的改口,“那你对于蓬莱仙岛有何想法?”
季玄失笑,这从善如流的未免过于自然,要不是知道霍无厌没什么别的意思,他都要以为对方是在故意的。
他道:“我来修真界时间不长,也没怎么特意了解此方世界的门派势力,但也知蓬莱仙岛避世不出已久,不许岛中族人随意外出。”
霍无厌应了一声,“的确如此,蓬莱仙岛当初之所以避世不出,是因为万年前帝尊司恒一事站队的问题,帝尊当年名扬整个修真界,追随者很多,哪怕那般丑闻被暴露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讨伐,蓬莱仙岛就是其中一大势力,其既不想讨伐帝尊,又不像被说与帝尊司恒同流合污,当年的蓬莱仙岛地位超然,它的站队起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所迫下,蓬莱仙岛做出了一个不可谓不大胆的决定。”
哪怕没有听到后话,季玄也知道其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禁制族人随意外出蓬莱仙岛,从此不问世事,其态度不可谓不坚决。
“之前遇见那个小女娃本座还只当是个意外,没想所谓避世不出的蓬莱仙岛早已今非昔比。”霍无厌冷笑一声,“蓬莱仙岛这些年避世倒是把心避大了许多。”
季玄在提到蓬莱仙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当初那个少女。
邱子涵,季玄来到修真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季玄原著小说并没有看完,他当时已经看了的剧情中并没有怎么提到蓬莱仙岛,所以在一开始季玄就没怎么在意蓬莱仙岛,只猜测青阳子肯定与蓬莱仙岛有什么渊源,但换一个角度来思考,谁知道蓬莱仙岛是不是近几年出来,对方出来有多久?这些大门派里有没有混入蓬莱仙岛的人?等等问题谁都不知道。
如今的蓬莱仙岛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季玄不仅揣摩不透对方是有意想要在修真界风云涌动的时候出去搞事情,还是觉得当初誓言已久,该让岛上族人出来历练历练。
“魔尊以为蓬莱仙岛如此行事所求为何?”季玄适时询问一下霍无厌的意见。
霍无厌哂笑道:“蓬莱仙岛要是当真无愧于任何人,就不该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事,还记着本座刚刚问你那人怎么样吗?”
“莫非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季玄似笑非笑。
“不,他的确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身上,又或者该说无渊海附近所有人的身上都被下了术法,让其不会对外人说蓬莱仙岛岛上人的行踪,这种手法很特殊,不太像蓬莱的手段。”
季玄闻言眉头微拧,对着那无边无际的面上若有所思。
夕阳余辉中,海上如同洒满碎金,微风一掀就是波光粼粼的蓝金色,谁能想到这样美丽到梦幻的海域会藏着无数危机与秘密。
季玄与霍无厌来这无渊海不只是单纯来凝实季玄金丹大圆满的实力,更多是为了这暗藏在无渊海的宝藏。
想要躲避渡劫时的天雷,修真界一直没有明确的应对方法,但无渊海是一个藏满无数宝藏的地方,若要寻找什么机缘,来这远比在其他地方乱晃更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霍无厌记得自己曾在这看过一件瑰丽宝藏,那东西说不定能够帮助季玄躲过晋升元婴的天劫。
由于季玄现在还没有到非突破不可的关头,两人这才在海上“历练”起来,不想竟是阴差阳错发现蓬莱仙岛的事。
事情倒是意外的有趣起来。
第118章
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水天一色中,季玄将自己放出的诱饵打捞起来,不出意外他的网里面已经多了不少的鱼,其中更是有着好几条灵鱼扑腾挣扎着。
季玄熟练地抓起一尾灵鱼片着生鱼片,修真界的鱼就这点好,大多肉质细嫩,哪怕是最普通的灵鱼片出来的也是顶级生鱼片,季玄手中匕首微动,锋利的刀刃快准狠地落在鱼身上,一片片薄得几乎透明的鱼肉就已经被随意码上冰盘。
“刀功不错。”霍无厌随意捻起其中一片薄薄鱼肉,淡淡道。
季玄笑了笑,“只是刀功不错吗?魔尊大人难道不应该夸一下我温柔体贴,贤惠过人。”
季玄一如既往的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看那些词到底适不适合他。
霍无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兴味,“温柔体贴没看出来,贤惠过人你倒是可以再努力努力。”
“哦?”季玄意味不明地低笑,“比如?”
月下看美人本就是越看越美,朦胧月华之下,季玄俊逸绝伦的面容显得尤其温润空灵,自带一股子脱离世俗的仙气,此番暧昧低语,眼中又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呼吸紊乱,心跳如雷。
霍无厌眸色微暗,声音里多了一丝沙哑,“比如”
还不等季玄听到什么,他就如同察觉到什么,面上微动,霍无厌亦是如此,原本慵懒微瞌的眼眸猛然睁开。眸子满是让人背脊发寒的冷意。
“我去看看。”季玄撩人不自知,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把盛这鱼肉的盘子往霍无厌手上一放,简单说了一声,便径直跳入了倒映着繁星点点的海面。
夜晚的海洋比起白日看起来更加的幽深,暗蓝发黑的海面就好似一口诱人深入的深渊巨口,季玄一点犹豫都不带的就跳进了海面,一进入无渊海,季玄就被层层叠叠的海水给包裹,已经熟练掌握水中呼吸术法的季玄顺着那丝异动就查看起来。
他在方圆几里海水中上下游找了好几圈,身边除了一些游动的小鱼,竟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季玄蹙眉,方才那股略有些熟悉的气息,他绝不可能认错。
脑子思绪转动,念及海面上的霍无厌,他到底没有离开太远。
霍无厌端着手中的冰盘,这盘子是季玄用术法随意幻化的,没什么特殊,就是起点冰镇生鱼片的作用,霍无厌随意捻起一片送入嘴中,有点腥,又有点意外的鲜嫩肥美。
霍无厌盯着那平静到只看得见些许粼粼波光的海面,薄唇略略扯出一丝弧度,讥讽的笑容还未成形,水面就猛然被人破开一个大洞,一身白衣,发丝披散的美人猛然从水中钻出,摇了摇脑袋,把那头发的水甩到海面,不料又有水珠顺着发丝落到他的睫毛上,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动,水珠不堪重负地滴落,竟像是美人垂泪,为这月下美人平添了两分要命的脆弱感。
霍无厌呼吸不受控制地乱了一个节拍,就听那比皎月还要美好三分的人问道:“魔尊大人刚刚那表情是在嘲讽我吗?”
“……”
美人是一等一的绝色,只可惜长了那么一张嘴。
季玄见人不回答故作沉思道:“魔尊大人既然不回答,想来是默认了,可怜我为了魔尊大人”
“够了。”霍无厌及时打断,以免对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在季玄如言闭嘴后他把人从海里一把捞了出来,不知是抱怨还是叹息地道,“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鬼话。”仔细听还能听出点纵容的意思。
季玄在被人拉起来带到船上的瞬间贴着霍无厌的耳边低声道:“你也发现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霍无厌却是知道季玄是在问什么,他的确也发现了,那股应属于福天小秘境,而不是无渊海的气息。
“所以?”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猜测,福天小秘境并非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对方或许就是某种媒介。”季玄语带笑意。
福天小秘境自己本身就足够不简单了,不仅孕养出了万年冰心,还天生地养出了一个异火,太阴异火可是连异火傍排名第七的天罡异火都不惧,这样的宝物哪是一个小秘境能够滋养出来的,但凡稍微有点心眼的人,在发现这些疑点后都会觉得福天小秘境并不如看起来这般无害。
霍无厌原只是陪着季玄来这无渊海一趟,结果不来还好,一来就发现这片辽阔海域恐怕藏有不少秘密。
季玄本来是不急着晋升元婴期,如今却有些迫切起来,他仿佛在揭开一切阴谋诡计的神秘面纱,实力不足难免会让他行事多有不便。
两人对口中说的人皆是心知肚明,没有明说,季玄比起之前的散漫到底是认真了些许,以水灵与异火辅助吸收天地灵气,浓郁的天地灵气被其一遍遍的淬炼吸收,无渊海水灵气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浓郁,异火又刚好要略压水灵一头,如今在这无渊海上,两者竟是意外的和谐。
一个月后,季玄修为成功达到临界点,这海上海兽在这期间都被其找了不少的茬,海兽中彼此传递消息,在初时的十来天后,季玄竟是在这偌大海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手。
强扭的瓜不甜,没有可以用来磨炼术法的海兽,季玄索性一心打坐修炼,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稳扎稳打地来到突破元婴期的最后临界点。
一等季玄来到突破临界点,霍无厌就将他带入深海,季玄跟着人大抵深入了海底几万里之后,才堪堪来到一个历史悠久,已经有些破败的海底行宫面前。
季玄眨眼,用眼神询问霍无厌。
霍无厌没什么保留神秘性的意思,直言道:“这宫殿的主人本是一条白蛇,从初有神识一步步修炼成鲛,再到化龙,其历经万年,终是化龙成功渡劫飞升,当时天降异象,福瑞祥云,其动静远比修者渡劫飞升还要声势浩大的多,修真界暗阁曾传闻对方是得了什么秘宝才能够突破种族限制化龙成功。”
季玄眉梢微挑,“魔尊大人既然说出来,那自然是传言非虚,此处真有什么秘宝。”
“对,”霍无厌低声道,“那秘宝很特殊,所以当初那群人哪怕突破行宫禁制也未能发现玄机,当年本座初来乍到听到这传闻特意前来一看,倒是参破了一两分玄机。”
季玄成功被霍无厌勾起兴趣,但见霍无厌并无现在就把答案告诉自己的意思,只能自己任劳任怨的解开那封锁行宫的禁制。这禁制倒也有意思,是那种不论怎么破解损坏,都会自动修复的禁制,单是从这禁制就可看出当初那位化龙的前辈有多强大,这行宫禁制能够被人轻易破解,恐怕也是对方有传承的意思。
季玄略微花费了些时间才堪堪解开那个禁制,走进行宫其又与外面看起来的落败不太一样,大抵是这行宫多少有点传承的意思,霍无厌并没有为他指明方向,而是看着季玄摸索。
在金碧辉煌中又不失典雅大气的海底行宫对比下,季玄就如同渺小的一粒尘埃,单靠自己走恐怕他想要逛完这个海底行宫都需要几天,为了不浪费时间季玄放开精神力大规模扫描,在这密不透风的扫描下,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东西。
“那秘宝不会是偏殿里面的那颗树吧?”季玄心中分明已经有了答案,仍是不太确定地问道。
霍无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的感知能力很强。”
全靠精神力作弊的季玄来到那棵树前,抬头看着身形巨大,树叶却是寥寥无几的古树,淡淡挑眉,“它只是一棵树,就算再过于强大也总不该能够保我渡劫不受天劫。”
“你可以姑且尝试一下,要知道以凡蛇之躯化龙的白蛇恐怕比你还不受天道待见,可他依旧渡劫飞升成功。”
季玄自然知晓其中道理,他点了点头,就已然伸了一只手放在树上去感受其中力量。
他又不是什么不敢赌的人,既然有机会平安无事的晋升元婴,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
季玄胆子很大,说试竟是直接就布下一个个聚灵阵法以及防护阵法,等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借着聚灵阵法疯狂吸收天地灵气,开始突破元婴境界。
所谓元婴,就是炼化元神,显现婴儿的过程。季玄首先在合适的时机吞下霍无厌为他炼制的化婴丹,然后炼化金丹,修炼元神,使其丹田中的金丹在破碎之后快速凝结,显化婴儿模样。
说起简单,但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仅是炼化金丹季玄就耗时一月,不过炼化完金丹之后,后面一切就要顺风顺水许多,季玄仅是花费几天时间就凝结出一个短手短脚胖乎乎的缩小版季玄。
一凝结出元婴,季玄就感觉到熟悉的天雷要往他身上劈,处于水中的季玄若有所思,在接下那微乎其微的天雷之后,季玄才恍然知晓那白蛇是如何躲过一次次天劫。
天劫无非是九天玄雷,因着不愿伤害其他无辜之辈,天雷在降在海里时会有意控制攻击力,其力量比起陆地要微弱几分,再碰上古树这种以吞噬仙道力量来修炼的怪物,天雷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任季玄猖狂。
等天雷散去,季玄周身的气势都已经变了一个度,给人的感觉也愈发高深莫测与难以捕捉起来。
季玄倏地睁开眼,眼中是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冷淡,等注意到霍无厌专注的目光时才笑着问道:“魔尊大人方才是一直在看着我吗?”
这里的方才指的时间范围可太广,季玄破丹成婴可是用了一个多月,盯着人看了一个多月怎么看怎么变态。
霍无厌态度冷淡地道:“多虑。”
季玄侧过头,完全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霍无厌身上,笑得致命惑人,“看我又不算什么丢人的事,魔尊大人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的魔尊哥哥既然想看,那就光明正大的看,我这又不收费。”
说着其竟是不急不缓地靠近霍无厌,慢条斯理地低语,“毕竟就算是我,在魔尊大人闭目修炼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地想要看着你。”
“闭目修炼?”
“不,”季玄靠得更近了,气息吞吐间带来一股灼热微痒,他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霍无厌的眼,认真道,“就算魔尊大人这般我也忍不住想看,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是藏着星辰大海。”
霍无厌指尖微不可察的一颤。
美人是一等一的美人,长了这么一张撩人的嘴之后就更要命了。
第119章
“殿下,那位来了。”一名面容端正冷硬的高大男子半跪在地,对着水晶垂帘后的人恭恭敬敬道。
帘后微微小憩的人缓缓睁开那半瞌的眼眸,洁白的睫毛之下是隐隐泛着金芒的白色眼眸,“谁?”
男人目光清冷,白发白眸,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似高山白雪般,让人只能仰望不能亵渎,前来禀告的男子悄悄偷瞄了对方一眼就不敢多看,“是那位,北幽魔尊。”
男人本来有些许漠不关心的目光微微深邃起来,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方才嗓音徐徐地道:“哦,原来竟是他来了。”
话语刚落,又是闷咳一声,只是几声咳嗽男人苍白的面上就带出一抹不正常的红。
手下人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猛然抬头,担忧地看向他的主子,“殿下,您”
男人已然习惯这幅破败的身体,毫不在意,洁白的睫羽微颤,挥了挥手,让其退下,手下人虽担忧主子的身体,但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只能低声告退。
男人手指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冰桌上微微轻点着,漫不经心中又透着某种急切,“他来了。”
他从坐榻上起身,赤裸的脚随意落在地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白玉打造的地面还是形状优美的脚更莹润三分,他任由一股寒冷之气穿透五脏肺腑,又是不受控制地轻咳一声,对着暗处阴影重复了一遍,“他来了,你懂吗?”
隐在暗处妖异鬼魅的人唇边扬起一抹古怪的弧度,“殿下,我懂。”
男人白色眼眸死死对上海妖那双幽深蛊惑的眸子,对视良久之后,他才矜傲自持地笑了,“不,你不懂,你又怎么可能懂。”
“为何不可能懂。”蓝黑色眼眸探究地看向男人,却是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对方。
无渊海并非无主之地,这偌大海域真正的主人归属于龙族,但真龙早已飞升,现在的龙族血脉已经因为龙族后裔与不同种族的杂交而变得越发稀薄起来,眼前男子就是当今修真界血脉最趋近于真龙的人。
无渊海主人应暮辞,一代传奇人物,世人只知其素来清冷自持,矜贵端方,却不知对方其实生来便先天不足,血脉偏又是数千年来少有的纯净,如此资质血脉,就跟一个三岁幼童抱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怎能不惹人觊觎。怀璧其罪,人心险恶,再加上应暮辞父母早亡,没有血亲护航,年少时的应暮辞几乎可以用“身不由己”四字来一言概括,被宗族强行控制以丹药灵宝不顾身体安危的催化修为,又以他精血来提升其他血脉纯度远不如他的同族,应暮辞就这般痛苦扭曲地被困取血五百多年,每每奄奄一息之时,又被各种宝物吊着一条命,其终在隐忍多年之后的某一天爆发,屠杀满族,以杀证道。
当年的血腥鲜有人知,在世人熟知应暮辞这个名字时对方就已经是这无渊海的主人,这样应当扭曲凶残的人却是意外的矜贵优雅,按理来说不应该。
“蓝卿,本殿不喜欢你看向本殿的眼神。”应暮辞带着丝警告意味地看了对方一眼。
探究,好奇,如同在看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这样的眼神只要是身居高位的人都不会喜欢。
阴暗处的人突然抬眼一笑,眸色暗沉阴郁,微微动了动自己古朴中透着某种妖异的鱼尾,不卑不亢道:“那只能还望殿下多担待一点。”
应暮辞支起头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马上就有身穿层层叠叠飘逸白纱的侍女上前跪膝递药,他从盒子里面捻起一颗猩红色丹药,等将那透着诡异色泽的丹药吃下之后,对方因为咳嗽而带起诡异红潮的脸才又恢复如初。
蓝黑色眸子就这么直直盯着男人,一眨不眨,这就是他对应暮辞感兴趣的地方,分明一副已经腐烂破败到马上就要死去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做到身体好似下一息就会咽气,但偏偏就这么病弱地活了数千年。
彼时,远处的霍无厌似有所觉地看向远方,然后皱眉。
季玄何其敏锐,自然发现了霍无厌的异常,他只是看着霍无厌,还未询问,霍无厌就已经道:“许久没来此处,本座倒是差点忘了这无渊海还有他的存在。”
他?
季玄眉梢微挑,眼眸意味不明的一沉。
不怪他多想,而是霍无厌的神情中似有怀念又裹挟着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不像在怀念故人,更像是谈到自己的旧情人。
季玄目光晦涩不明地看着对方平静冷淡的面容,竟是有些不悦,许是自己的感情经历白得像纸一样,当得知另外一方可能感情经历丰富得紧时候,他下意识地感到不舒服,季玄或许是有那么点感情洁癖,修真者生命漫长,有过什么露水情缘简直不要太正常。他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时候,自然不在意对方有无其他情人,可当季玄在这场感情游戏中开始投入真情实感时,霍无厌有无过其他人就变得并无那么不重要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情不受控制的感觉,分明已经在意得不行,偏就是问都不愿多问一句。
季玄微微抿了抿唇,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隐约可见一丝闷气。
霍无厌并没留意到这细微的差别,察觉到海中异样,他就带着季玄欲要破碎虚空,但不得不说应暮辞太了解他了,他只是刚刚撕开空间,层层叠叠的海水就变得不正常起来,它们如同一个无形的水牢将季玄与霍无厌紧紧包裹起来。
霍无厌随手破开那如获生命的水牢,周边的水藻就已经疯狂生长,墨绿的水藻向两人包围起来,季玄五指向后撩了一把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俊逸的脸上露出笑意,柔声道:“恼人的玩意。”
温柔说着这话的季玄没有动,只是口中念动了什么,那些疯狂生长的水藻就立马断裂开来,碎成无数段。
除这水藻外,还有许多针对两人的东西,例如有电的水母,会动的珊瑚礁,巨大的怪鱼,季玄干脆拿出一张随机传讯符,把两人随机传到一个地方,高级传讯符一经使用,两人就被传到了无渊海中的另一片地方,此处竟是比起他们之前所处的地方要阴暗许多,那海水深蓝到仿佛是黑色。
“原来无渊海还有这样的地方。”霍无厌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撩动过季玄的耳膜。
季玄同样在被传送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观察起了四下,此处实在是奇怪,透着一股无端的诡异感,蓝黑色的海水之下可见度很低,但对于修士来说看不看得见东西都不重要,比起用眼睛看,他们更擅长用神识感知,可在季玄探出精神力想要感知四周的时候,他的精神力竟是完全消散在了海水中,并不能凝聚。
连精神力都不能凝聚的地方,何止是诡异这么简单,季玄手上燃烧起一簇蕴含水分子的火焰,在这火焰之下才勉强看清四下,这好像是一个传承之地,他们的面前有着一面古朴巨大的镜子,镜子镶嵌在山脉,透着诡异的光,但并不能照映出两人的身影,两人就在镜子面前,可镜子中却是一片漆黑。
这实在是诡异,但比起这个季玄还是很在意霍无厌之前提到的人,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嗯?”霍无厌只反应了一瞬就知他问的是谁,吐出那个名字,“应暮辞。”
“那,应暮辞又是何人?”季玄从善如流地继续问。
霍无厌古怪地看了季玄一眼,季玄不是这般喜欢追根问底的人,似是想到什么,他低笑出声,“你作为外来者不认识他也是应该,那人近些年也没做什么大动作的事。”
“近些年是指多久?”季玄不太信这些修士口中的近些年。
“大抵也就五六百年。”霍无厌随意道,“本座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他应是闭关突破渡劫期去了,不过在千年前对方的名声很盛,无渊海曾经挺热闹,由应龙后裔接管,他们就是这无渊海的无冕之王,就连当年的蓬莱仙岛也要对其礼让三分,但在两千五百年前原本族系众多的龙族血脉却在一夕之间变得只剩应暮辞一个人。”
言下之意就是这位直接凭借一己之力杀了整个宗族吗?
杀气挺大,绝非善类。
“那魔尊大人是因何认识对方?”
“本座初来修真界时四处游历,就曾来到这无渊海,刚好碰上对方屠杀掉整个宗族险些爆体而亡,顺手帮了一下他。”霍无厌又回忆起当年来到无渊海撞见的场景,银发银瞳,青年模样的人满脸血污,杀气很重,明明气都喘不匀了,却仍是在那剧烈咳嗽中笑靥如花,轻声问道“你也是来要我血的吗”,时别多年霍无厌对当初的场景仍然印象颇深。
季玄的眸子更沉了一点,“原来是救命之恩,那看来对方一定会很想好好感谢你,魔尊大人又为何急着离开呢?”
他的话很冷静,带着陈述一件事的味道。
霍无厌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感谢本座吗?不,与其说感谢,倒不如说他恨不得杀了本座,他是无渊海的王,而本座曾经看过他最狼狈时的模样。”
没有王能够容忍一个外人见过自己最无可奈何时的模样。
“那就有意思了,他想要杀你,但你好像又对他忍容度极高,看来在魔尊大人心中这人有些特殊。”就如同王无法容忍外人见过自己的狼狈模样一般,上位者同样不喜欢这样对自己有杀心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特殊?算不上,不过在遇见你之前,他的容貌的确是最符合本座喜好的。”
季玄这下是懂了,为什么霍无厌这个与他同样重视利益的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帮助应暮辞,他竟是差点忘了,霍无厌原本是一个颜控,对方对他容忍度这么高也是吃他的颜,没想到这样的殊遇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曾受过,不过想来竟是意外的正常,霍无厌在遇见季玄之前那般漫长的岁月总不可能一个符合他审美的人都没遇见过,但这位应暮辞总不可能也和他一样泪腺发达吧。
“那魔尊大人是否也与对方也曾有过一段?”季玄语气淡淡地问道,眸子却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危险。
“他?”霍无厌想说他并非和谁都会发生亲密关系,但季玄今日的些许反常让他若有所思,他唇角微扬,带出一抹笑意,就像那黑夜里的篝火,带着直白的诱惑,“季玄,你吃醋了吗?”
季玄带着七分蛮狠三分不在意地说:“魔尊多虑。”
“哦,你吃醋了。”
季玄:“……”
他没有!
第120章
深知解释就是掩饰,越解释越显得他心虚,季玄索性不对此表达任何意见,霍无厌要误会那就误会好了。
不得不说霍无厌在某些时候是真的很了解季玄,季玄才刚打算摆烂,霍无厌就忽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压低声音道:“看来我们的小季玄敢做不敢当。”
季玄试图解释一下,“我怎么可能会吃醋,我只是在担心我们从此处出去的问题。”
霍无厌笑容更加愉悦了两分,“我懂。”
你要是懂就怪了。
季玄真没觉得自己是在吃醋,他只是单纯觉得霍无厌要是跟其他人也曾牵扯不清过,他会有些不舒坦。
无关什么喜欢不喜欢,吃醋不吃醋的问题,就从男人的占有欲出发不少人都有这样类似的问题,怎么能因为他的些许占有欲,就把吃醋这么小家子气的东西强加在他身上。
大抵是觉解释不清,季玄破罐子破摔,直白地道:“嗯,对,我吃醋了,所以魔尊大人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关系过于暧昧不清。”
“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本座凭什么要在意你的情绪,只因为本座心悦于你吗?季玄。”霍无厌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幽深了两分。
季玄猛然回神,瞬间就想起两人关系的确不清不楚,哪怕看起来再如何亲密,其实只不过是连恋爱关系都还没有确定的暧昧期,放现代与其说是在交往,倒不如说是炮友。
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关系,否则他凭什么要求另外一方对他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霍无厌慢条斯理的话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几乎是在明示季玄,只要两人确定关系,他归他。
之前还在生闷气的季玄突然笑了起来,精致漂亮的脸蛋在这笑容之下美貌又被放大了几分,他以为霍无厌在这场感情上一退再退,就连那句承诺都已经退让掉,这场感情的主场对方注定失去,如今再看,霍无厌分明游刃有余,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调动季玄的感情,季玄但凡再冲动一点就能够按照对方的想法来走。
霍无厌在蛊惑他,在引诱他,轻描淡写地表明两人的关系,好似只是在向季玄讨要一个名分,要是季玄注入的感情再少一点,他一定会如对方所愿,可现在季玄偏就不想被霍无厌牵着鼻子走。
他笑容灼灼,艳如桃花,“凭什么,就凭魔尊大人喜欢我呀。”
他倾身靠近,把头窝进霍无厌的脖颈,任由自己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的脖子,手指勾着对方的后颈,在那喉结上轻轻落下一吻,仿若神明在亲吻他最虔诚的信徒。
霍无厌眸色沉沉,手指抚上季玄那头长发,每当他认为他已经足够了解季玄的时候,对方总会告诉他,他还不够了解。
“季玄。”喜欢并非纵容。
“嗯,我在,哥哥。”
理智再一次如同绷断的弦,霍无厌握住发丝的手微紧。
爱情当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使人疯魔,让重于利益的野心家愿意为它臣服,无限让出自己的底线。
他竟是连稍微逼迫一下季玄也不愿,不想也不愿看见对方受半点委屈。
霍无厌俯身,在那丝滑的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声音沉沉,“季玄,你就仗着本座喜欢你吧。”
季玄心头微动,差点就想如霍无厌所愿,只要对方想要,只要他给得起,有什么是不能给的,但季玄的理智瞬间就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就算告白也应该是有仪式感的,而不是在这样黑漆漆的海底,骨子里有点传统又有点浪漫因子的季玄很嫌弃这种环境。
“等。”季玄道
“哦?”
“等正魔大道之后,我再给你一个答复,如何?”季玄为这个答复打上一个期限,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深思熟虑一下。
他需要冷静思考一下两人在一起是否合适,他对霍无厌的感情是否与其他因素无关,比如他并不是因为荷尔蒙诱发的征服欲或者习惯性与霍无厌相处,才产生这种类似爱情的错觉,第二点尤为重要,季玄不是惧怕困难的人,合不合适不重要,他喜不喜欢才最重要。
这与季玄性格有关,骨子里传统的人往往这样,不在乎及时行乐这一言说,他们每一场恋爱都是以结婚为目的,既然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另一方必须得是他爱惨了的人。
季玄的想法简单中透着一股歪理。
这片漆黑的海域,以及面前的镜子皆是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季玄在查看出他们现在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后,就已经凑到那古镜面前,端详着镜子上面的每一条花纹与刻饰。
他对着镜子若有所思,越看越觉得这镜子莫名像是魔法世界那边的产物。
实在是这镜子与修真界的古味不太相同,处处透着一股西幻味,季玄几乎有一种梦回魔法大陆的错觉。
季玄伸出手大胆地用手去触摸镜子,要是这镜子真出自魔法大陆,那是否说明修真界与魔法大陆其实存在某种媒介,这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季玄为何会被吸引到此方世界的原因。
在手将要触碰到镜面的时候,另一只更为有力的手就已经提前抓住季玄那只不老实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敢伸手去碰,不要命了?”
温和中带着责怪的话语。
季玄微愣了一下之后,同样发觉自己方才的动作太大胆不谨慎了一点,他就好似被那面镜子给蛊惑了一般,有意思。
他的眼中燃起浓郁的兴致,“魔尊大人不觉得它不像是此方世界的产物吗?”
“的确不像。”霍无厌淡淡道,“不过你若是想要试试它有什么不同,让本座来就好,何必自己冒险,你这脆弱的身体哪受得住半点危险。”
“……”倒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季玄觉得霍无厌就算想要保护他也完全可以把话说得更好听一点。
另一边霍无厌已经尝试用神识探入镜子,又用手去触碰镜子,那面古怪的镜子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季玄也没闲着,先是用神识探入,在神识石沉大海之后,又用精神力,不料这一次镜子居然给出了微弱的回应。
这一发现足够季玄诧异,他几乎已经确定这镜子就是魔法大陆的产物,这一次他比起之前还要大胆一点,竟是直接用魔法攻击了那面镜子。
一感受到魔法,镜子立马疯狂颤动起来。
一股奇怪的力量迸射开来,竟是将两人猛然吸收进去,季玄有意阻止,但那股强大的力量已经运转,岂是人力可以抵抗。
*
耳边传来人轻声走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推开厚重窗帘的细微声响,灼热而炽烈的阳光随着窗帘的推开照耀在眼前。
季玄坐起身,柔软的被子下滑,他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就有管家模样的人来到季玄身边恭敬道:“日安,公爵大人。”
季玄睁开眼眸,灿金色的眼眸快速扫过室内古朴大气的装潢,然后才淡淡地瞥向身边看似谦卑实则透着股冷肃气息的管家,在对方请示为他洗漱穿衣时,季玄慵懒地命令道:“退下。”
对方听到这样的命令没有任何犹豫,恭敬点头,快速带着十多个女仆退下。
公爵大人,单是这个称呼就知这不是一个简单贵族。
季玄第二世出自于魔法大家族,那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国家都要忌惮,礼让三分的存在,身为家族里面嫡系血脉中天赋最好的魔法师,季玄曾在贵族扎堆的首席魔法学院学习过。
那处是贵族与富豪子弟的镀金圣地,同样是寒门魔法师唯一一个能够一飞冲天的地方,而学院校长刚好是他二叔,季玄整一个太子爷派头,无数贵族与他交好,他对诸多国家的权贵不说多么了解,但几乎认得到所有的大贵族。
戴维斯,地地道道的大贵族,莱尔·戴维斯便是这个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还未继位时他就自动拥有了伯爵的尊称,后在二十三岁时兄长与父亲全都死于意外,他顺利继承公爵之位,
季玄看着镜子中黑发金瞳的年轻人,垂下眸,那镜中青年也跟着他垂下眸。
看了良久,容貌斯文漂亮的青年人不禁笑了起来,嘲讽地说:“你是读取了我的记忆吗?让我暂时来到他的身体里面。”
莱尔·戴维斯,季玄曾经的同学,同样也是他手上的一抹亡魂。
季玄在此处安稳地呆了几天,作为曾经见识过太多贵族做派的人来说让他扮演好一个纨绔简直不要太容易。
手中摩挲着刚刚送来的烫金玫瑰邀请函,季玄仍是不懂这镜子是什么意思,折射出人的贪念与欲望吗?可他季玄还不至于沉迷于莱尔这么个顶级纨绔的生活。
莱尔·戴维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这玫瑰邀请函并不是邀请他去参加什么贵族宴会,猩红泛黑的玫瑰象征的是黑暗交易。
黑蔷薇宴会,权贵的游乐场,也可称之为奴隶拍卖会,这里什么都敢买,只要你出得起金币,不论是空灵绝美的精灵,还是兽人,黑暗生物,这里应有尽有,就算是一些奇珍异兽他们也能搞来,除此此处还有重口的情色表演,如此夺人眼球又刺激的场所,几乎就是权贵们的销金窟。
季玄把玩着这张邀请函,坚信对方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他淡淡吩咐道:“准备一下,赴宴。”
戴维斯公爵的驾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来这的什么人都有,戴维斯公爵绝不是最特殊的一个,但绝对是目前最有钱的一个,其他人对他见怪不怪,这里的侍者却不敢,连忙把人请入最顶级的包间之一。
季玄脸上带着遮住半边脸的银质面具,可惜戴维斯家族嫡系特有的黄金兽瞳辨识度太高,季玄哪怕是带着面具好像也被不少人认出。
本就只是一个幻境,又或者该说是游戏,季玄无所谓,坐在高位冷眼旁观一个个被拍卖的奴隶。
有精致漂亮浑身黑暗气息的暗精灵,有可爱的“小猫咪”,还有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就连地狱位面的魅魔他们给搞来了一只,漂亮的魅魔小姐引起一波疯狂的抢夺。
季玄冷眼旁观着,好似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再美妙的身躯也不能勾动他的心,他甚至翻出了一本魔法书籍随意看着。
一根铂金色丝带系住长发的金瞳公爵矜贵优雅,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如若他是在光阳倾洒的书房,而不是在拍卖奴隶的黑玫瑰宴会,想要一定会有无数贵族小姐为他心动。
季玄没怎么认真去听拍卖师的介绍,好像是已经到最后几件拍卖品。
魔法书籍已经看完,将要收尾,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翻过最后一页纸页,然后合上那本厚重的书。
一直不敢上前打扰到侍女为他重修换上热茶,随后恭敬回到暗处。
季玄对拍卖一个奴隶回去毫无兴趣,他在合上书籍之后就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时已经拍卖到最后一件拍卖品,拍卖师很有说话技巧的介绍这最后的压轴品,把现场的气氛带得很热。
季玄听得饶有兴趣,淡淡往外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一双眼睛。
黑发下,是一双如狼般凶狠的眼睛,眼神冷寒彻骨,只是一个眼神就足可激发起男人身体里最深沉的征服欲,看来对方是不知道在拍卖行这样的眼神反而更容易招来各种变态。
原本兴致缺缺就要离开的季玄坐回了原位。
好吧,是他错怪镜子了,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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