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鬼市。
向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东街,今日来了两个新人。
这可不得了,自从鬼域被那群正道伪君子分割出来,新人就极为少见起来,身边全都是混熟知根知底的人,每出现新人都是大家恨不得大宰特宰的对象,今日也不例外。
两人刚来时,就有不少摊主盯上了两人,在瞧见两人走向其中一个摊位赌物的时候,这种关注才稍微少了点。
新人,既可以是身上财宝无数,也可能是储物袋空空,在两人被其中一个摊主留下,开始赌物之后,那些个虎视眈眈的视线才收回。
不出所料,新来的被欺负得很惨,比大小这种完全靠运气几乎可以说是放水的项目也能输成这样。
要不是季玄皮相太吸引人,其他人都不想看这一边倒的游戏了,直到换人上场之后,修士们才从嬉笑调侃中转为震撼,这新人与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摊主投壶投得又快又准也就算了,怎么连叶子牌也玩的那么顺溜,好像随便翻一张牌都能找到对应的。
他们玩的是一种规则比较简单的玩法,庄家洗牌发牌,然后给两人每人发八张牌,桌子中间放着翻开的十张牌,最后让两人掷骰子决定谁先翻牌,这种先手本来由庄家决定就好,不过庄家来的话肯定会偏向黑袍人,为了公平起见,这才掷骰子来决定谁先谁后。
掷骰子霍无厌是先家,他随意拿起骰子,上下晃动,然后定于桌上,打开一看,本来还多期待的众人有点失望,摇出两个三一个六,加起来十二点,算不上高。
黑袍人哂笑一声,自认胜券在握,摇晃手中骰子,慢慢悠悠打开骰盅,一个二两个五,加起来竟同样是十二点。
打了个平局。
黑袍人沉默一下,转动扳指,“阁下,再加一局猜大小定胜负,如何?”
霍无厌冷淡颔首,算是同意。
“我来摇。”积极分子季玄请求帮忙。
“好。”霍无厌对是谁摇都无所谓。
黑袍人在季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迟疑一下,后点了点头,“也可。”
他虽然觉得季玄可能要趁机动手脚,但对方的运气实在太烂,想要动手脚也不易,反而还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季玄在得到两人同意后就笑着拿起骰盅一阵乱晃,其速度之快,花样之多,让人眼花缭乱,谁能想到这样像是老手的家伙,居然连比大小都玩不过别人。
在一顿骚操作之后,季玄“哐”地一声将骰盅放下,笑意莹莹地看向两人。
“来,两位,猜猜是什么,以我上两局都比较小的结果来看是小的可能性更高,但万一这次就是大呢,几率对半开,两位盲猜一下。”
霍无厌淡淡瞥了一眼,随意道:“小。”
“那我就大好了。”黑袍人同样答的随意。
这谁翻牌虽然会占一定优势,但也就那点微弱优势罢了,其根本不重要。
最后的结果还果真是小,季玄翻开骰盅还浮夸地“哇”了一声。
黑袍人挑眉,笑,“看来在下运气要开始不好了。”
先翻牌的人已经决定好,霍无厌直接开始翻牌,刚刚翻牌翻了一半,就听到耳边季玄带着笑意的传音道:“魔尊哥哥,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霍无厌手微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翻开手下牌,打开一看赫然与桌子中间翻开的牌中有一模一样的,这才刚刚开局就记分,这手气绝了。
黑袍人慢条斯理地翻牌,竟是也翻出一张与场上一模一样的牌。
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当轮到自己出牌时就翻牌,如果场上翻开的牌面和自己手中的牌同类,那就将两张牌都收起,没有一致的,下一个人继续,两人这般依次进行,直至全部翻完,分高者胜。
这种赌局大家见过不少,但像两人这般玩的惊心动魄的却是不多。
一局下来不出所料,最后的赢家依旧是霍无厌,别人玩牌还会有猜测失误的时候,霍无厌好像就跟知道知道哪张牌是什么样一样,每次翻过来的牌几乎都可以在已翻牌中找到。
一局下来,黑袍人摩挲自己手上扳指,叹息道:“阁下好本事,在下自愧不如。”
季玄瞧着那黑袍人若有所思,他人看来两人不过就是玩了一局叶子牌,但其实两人是在以神魂去猜测每张牌里面是什么,这才能够几乎每次翻开都是能够配对上的牌。
这么一局叶子牌玩下来,极为耗费精力,在季玄看来这都还只是其次,最为主要的是那黑袍人居然能够与霍无厌对局。
这个一个化神大能。
谁能想到这赌场里面的化神强者不是隐藏在暗处,而是直接摆摊坑人。
季玄皱眉,这鬼域发展得不行呀,堂堂化神强者都穷到这个地步了。
“还来吗?”黑袍人问。
霍无厌没有回答,大抵是没有这个意思,沉默了好几息之后,季玄帮忙开口,说:“不了,我们还要急着找人。”
赚得盆满钵满后跑人,这是赌场最不喜欢的行为,要换一般的赌场这时候已经有人堵住两人,黑袍人闻言之后却是好脾气道:“好。”
两人一走,摊主也离开了此处,鬼市人来人往,大家也没在意,然后很快有些敏锐的鬼修就发现这鬼市的人怎么突然少了好多。
在黑袍人来到某处僻静地方时,就有各形各样的鬼修向黑袍人聚集,其中领头的一人问道:“小域主,需要我们把他们拦下吗?”
黑袍人取下宽大的兜帽,露出面貌,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眉眼深邃魅惑,唇如血染,面色苍白无色,唇色过于红艳,无端透着几许妖邪。
在黑袍人取下兜帽的时候,就马上有人上前,恭恭敬敬接过黑袍人脱下的黑袍。
黑袍人黑袍之下是一身暗蓝长袍,耳边坠着飘逸羽毛,随着其动作而飘荡,闻言之后只轻笑一声,“无需。”
“他们在小域主你这里得到的宝物有几人能够不眼红,现在那些想杀人夺宝的家伙恐怕早就去堵人了,我们可需要帮忙,”
黑袍人细长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不必,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我也不必与他们谋划了。”
黑袍人眯了眯狭长的眼,慵懒支头,想着方才大抵是哪些人跟着去了。
另一边,离开鬼市的季玄与霍无厌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
季玄歪头看向身后,问:“你这应该不是与我们同路吧,小妹妹?”
面前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小妹妹,可季玄依旧笃定地看向某个方向。
过了片刻,身后传来女童清亮的咯咯笑声,那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童,黑发红裙,海草般的波浪长发让其看起来跟个洋娃娃一般,小女童抬着小脑袋望着季玄,一脸的天真无邪与好奇,“哥哥是怎么发现休休的,休休明明藏的那么好。”
“猜的。”季玄同样笑得无害。
一大一小跟在比谁更无辜可爱一样。
小女童拉了拉自己的小裙子,跟有点不好意思一样,怯生生,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哥哥,那碧隐海晶珠好漂亮,休休也很想要呢,哥哥能不能送给休休。”
“当然不能,不说哥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就算哥哥是大方的人,这东西也不能随便给你呢,休休小妹妹。”
“休休生气了,哼。”小姑娘狠狠皱眉,气恼地丢下手里的小木偶,立时缠住木偶的丝线全都向季玄霍无厌两人袭来。
季玄手中白玉笛转动,放开结界挡住小女童的攻击之后,才将白玉笛方至唇边。
紧接着一曲魔笛悠扬响起。
第102章
笛声骤起,悠悠扬扬的笛声控制性极强,只是一响起就有种让人无法动弹的能力。
小女童茫然地眨了眨眼,“仅是以声音就可以摄住人,让人动弹不得吗?”
她就跟发现什么好玩的稀奇玩意儿一样,脸上带着惊喜,“有意思,你好厉害啊,大哥哥,休休好喜欢。”
“不过,”小女童话锋一转,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齿,“休休也不弱,晤,就是不知道吃掉大哥哥,休休能不能也变得这么厉害。”
说着本来被其摄住的小女童竟是又动了起来,对着季玄与霍无厌两人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到近乎瘆人的笑容。
季玄手中动作微顿,有种本来以为是只泥鳅,结果对方是一条毒蛇的既视感,在那瘆人笑容之下,季玄来了兴致,同样露出一种天真笑容,不符合年纪特征的笑容让其比小女童看起来还要更加的瘆人,温声细语道:“小妹妹,要不要试一试,我也听说吃小孩可以永葆青春呢。”
霍无厌离季玄远了那么一小步,嫌丢人,这位多少有点闲得发慌,连个人皮怪物都要逗上一逗。
小女童大抵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大拇指放在嘴边,不确定道:“那就试试好了。”
季玄先发制人,率先出手,将笛子放至唇边,继续吹着白玉笛,那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悠扬,变得难听刺耳起来,尖锐到让人心头一紧的笛声震得四周尘土飞扬,飞尘之下,小女童猛然跃起一个不正常的高度,手呈爪状向季玄袭去,还没靠近,就被声波攻击震得倒飞出去。
小女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好看的黑色波浪长发都沾染上泥土。
莲藕般的小手胡乱弄开长发,他人这才发现小女童手上脸上皆被碎石划破,其伤口竟是流下丝丝红黑色血液,腐烂的恶臭味骤然传来。
她歪了歪头,似乎疑惑自己嘴巴和眼睛下面的是什么,舔了下唇下之后还不是太确定,等拿手放在脸上抹了一把,放在眼前看了之后,这才脸色大变,方才还娇俏的小姑娘面容逐渐扭曲,“血?这是血!休休受伤了!休休的脸受伤了,生气,休休很生气!”
黑发红裙的小女童愤愤然道,然后便跟发疯了一般,居然用手抓挠起自己的伤口,随着伤口的增加,更多的血液流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挣脱出那副好看的皮囊,再细看哪有什么小姑娘,分明只有一只瘆人的麻皮怪物,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恶臭。
季玄战略性后退,大抵是觉得自己退得还不够,又猛地后退了点。
这是嫌弃,赤裸裸的嫌弃。
季玄虽然不颜控,但也喜欢好看的事物,赏心悦目的东西谁都喜欢,同理,这样又脏又臭看起来还怪恶心的东西,是个人看见都想退两步,这东西简直比癞蛤蟆还要恶心百倍。
本就惊怒交加的小女童见季玄这反应更加生气,扭曲的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然后不惧笛声的从地上跳起来,跟个巨大的蛤蟆一样向季玄袭了过来,刚刚仇恨吸太满的季玄多少有点恨几分钟前管不住嘴的自己。
他猛然丢出自己的伞,伞上繁复符文转动,一时间好几个阵法一一具现,将对方牢牢困住,然后一个大型冰降群攻魔法丢出去,把对方给暂时冻住,这还不算完,一个碎冰术下去,“砰”地一声全都化作了渣渣。
“剩下的,一起上吧,鬼鬼祟祟地尾随可没什么意思。”
收回旋转一圈的伞的季玄笑着道,目光毫不客气地看向他们的藏身地。
“整犊子,被发现了。”
“爷就说这小妞留不住他们,你们不信。”
“娘的,当时说鬼娃老厉害了,成功干过不少黑吃黑的可是你。”
“欸,是吗?哈哈哈哈哈,记不清了,算了,不管他,废物小妞不行,兄弟们,我们上。”
“早该上的,暗处想分一杯羹的家伙现在可是越来越多。”
季玄冷着脸看着那些愈来愈多的鬼魂怪物,刚还拿着伞很刚的他侧身躲到霍无厌的身后,拉着霍无厌的衣袖撒娇道:“魔尊哥哥,他们就交给你了,玄玄害怕。”
青年人挺拔如竹的身高硬是被他弄出小鸟依人之感,其动作做作至极,狗看了都要摇一摇头。
霍无厌冷着脸,要是光看面色,季玄大概要以为霍无厌是在不悦,但由于拉着霍无厌衣袖,从而紧贴着对方,季玄能够清晰感受到霍无厌刚刚绝对是僵了一下。
霍无厌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夺舍大能撒娇撒的那么丝滑顺畅,这自称,那些被修真界称作神仙眷侣的真道侣怕都说不出来。
他抿了抿唇,在季玄还想再说几句调戏人的话时,就已经丢开季玄的手收拾杂碎去了。
季玄收起自己害怕的虚假表现,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盯着人背影若有所思,霍无厌方才是害羞了吗?
这一结果让季玄觉得惊奇的同时,还饶有兴趣,他方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对方反应这么大。
单从战力来说,霍无厌能够轻而易举的力压群雄,所以这么群没眼色的家伙霍无厌镇压起来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季玄坐在自己的飞剑上面,冷眼旁观着一场单方面的杀戮,霍无厌出手血腥凶残,不会因为自己心仪的人在旁边围观,就有半分的注意观赏性。
季玄一手支头,一边慢悠悠地盯着霍无厌,现在的霍无厌与平日在季玄面前不太一样,满身血腥气,身上还带着没完全收回的煞气,玄衣俊美的男人站在残肢碎肉里,仿若一尊杀神。
霍无厌剑上还滴着血,眼中杀气未尽,乍一看竟是像极了那次意外之后,霍无厌要杀他时的模样。
不过他此时心境与当时却已是天差地别,季玄眸色有瞬息的暗沉,在霍无厌还未完全收剑的时候转手拿起自己的飞剑,借着高度俯身而下,下势之猛,出剑之快,皆是让人防不胜防,这是要人性命又不留余地的一剑。
面对这样的一剑,霍无厌下意识就用剑抵挡,在季玄攻过来时,手已经不自觉挽出一道霸道,且携雷霆之势的一剑,也是见人是季玄,这暗藏滚滚黑炎的一剑才堪堪收住,只是抵在了季玄的咽喉前,没有再进半寸。
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那剑只是差那么一点就刺到季玄的脖子,若是霍无厌反应再慢点……
霍无厌面色难看,语气生硬,“阁下,刀剑无眼。”
季玄的剑与那把漆黑狭长的剑刚好碰撞,发出一声剑鸣,季玄在霍无厌冷硬的话中,不怒反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声不绝,“我说我的好哥哥呀,你在生气,是因为担心我吗?”
见霍无厌面色更加难看,他微微收敛笑容,补充道:“霍无厌,你知道你的剑是伤不到我的。”
霍无厌当然知道自己伤不到季玄,不说季玄自身的实力,就说道侣契约也不允许道侣残杀的事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眼前发生。
“可是你还是生气,为什么?”季玄像是在问霍无厌,又像是在问自己,没等到霍无厌的结果,他就又继续道,“因为你喜欢我呀,你比之前更喜欢我了,所以会开始担心,不想有任何的不可控意外发生,你瞧,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它会让人无法自控,它是来自深渊的怪物,是毒药,你开始害怕,后悔了吗?”
“后悔?本座从不为自己的任何决定后悔。”霍无厌收回自己的剑,冷冷道。
寻常人要是听到季玄的话肯定会觉得他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甚至还会因为这话感到恼羞成怒,但以霍无厌对季玄的了解,他知道季玄只是单纯在陈述,告诉霍无厌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这话既像是最后一次劝导霍无厌不要喜欢我了,我可以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又像是试探霍无厌的喜欢是真是假。
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其他的意思。
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它会让人无法自控,强者都害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这话也可以理解为季玄在向他说他害怕喜欢上一个人。
两人间真正害怕被深渊吞噬,被毒药毒得不像自己的其实是季玄。
青年人白衣如雪,青丝如瀑,面容俊美漂亮到让人难以拒绝,谁能忍心强迫一个漂亮的小美人呢?
霍无厌张开手,“来。”
季玄眨眼,顺势与人相拥。
霍无厌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抱的更紧了一点,“喜欢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抱着人的季玄挑着霍无厌的发丝,轻轻揉搓着,唇边勾着一抹浅淡到几不可察的弧度。
季玄,好歹穿越重生两次,又不是真的才十多二十岁,心理承受能力怎么可能那么弱,他只是在故意示弱,让霍无厌无限放纵,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季玄松开抱住霍无厌腰的手,把人往下面拉了一点,然后缱绻一吻。
爱情三元论中就曾说过,最完美的爱情应当是亲密、激情与承诺并存,当一方放弃索要另一方的承诺时,无异于一个国家让出了自己的大片领土。
看来这场感情游戏霍无厌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呢。
被季玄亲吻的霍无厌很快就反客为主,再温柔的人对待自己喜欢的人都未必能够继续温柔,更不要说霍无厌本就是一个霸道专权的人。
霍无厌跟捧着一朵娇贵小花一样的捧着季玄,他的占有欲被很好的隐藏起来,生怕吓到这个天外来客,而季玄这人偏还最爱在刀尖上舞蹈。
第103章
宸天仙尊要找的人是一位曾经也惊艳过整个修真界的人物。
细看鬼修中近几千年,能够算得上让整个修真界都知其名的,除了鬼王夙流,就是方简那在鬼域被封都能够独善其身的死鬼老爹,再之外,便是宸天仙尊要找的人——兮晨尊者。
兮晨尊者当年也是正道人士,清高傲岸,不染尘埃,死后阴差阳错转为鬼修,又丢了记忆,干了不少正道人士难以苟同的事,等修行到化神之后,之前的记忆才纷纷笼罩而来,鬼修后的生活与前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要不是心性坚定,恐怕就这么一出就能够要了兮晨尊者后面的道途。
这些都暂且不论,就说兮晨尊者这个人,对方在正道四大宗门之一云浪宗的时候便是炼器的好手,于阵法结界之上颇有建树,后转鬼修之后更是研究了不少奇门巧计。
宸天仙尊就需要找到这个人,与他一同来破解结界。
鬼域辽阔,宸天有意顺着化神气息去找兮晨尊者,但不知是对方故意隐藏了所在还是怎的,宸天能够大致感受到兮晨尊者的方位,然就是找不到人,好似对方在整个鬼域都无处不在,但当你想要捕捉这抹气息时,又怎么都找不到。
鬼市,整个鬼域中总共就那么几个,其中靠近东边的这个鬼市就被称为东街。
东街赌物盛行,在这里拍卖的东西大多难以卖出,可一旦投入赌物市场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两道与这格格不入的白影走入东街后,鬼修们一个个看两人的目光都有点不一样起来,倒不是因为宸天尊者与白子濯实在太像正道伪君子,而是因为这两人居然也是新人,最近新人是不是也太多了点,一日就出现四个。
有人因为两人的出现,而去更深层次的思考,也有人单纯被两人的脸给骗了。
鬼域中各种妖艳贱货看多了,乍然出现一两个看起来就清纯干净的人,大家难免激动,有鬼修观察两人观察了许久,看出两人不是为赌物而来,还主动装模做样地询问道:“不知两位小道友来此是所为何事?”
小道友这词用的过于轻佻,白子濯都做好宸天生气的准备,没想到淡漠的仙尊并未生气,甚至还应了一声,“阁下可知兮晨尊者是在何处?”
“兮晨尊者?”
“喂,小坔子,我们这里有叫兮晨尊者的吗?”那问话的鬼修也疑惑了,还帮着宸天仙尊问了问身边的人。
“兮晨?”那名被问到的修士愣了一下,把名字放在嘴里反复琢磨,“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都尊者了肯定也得化神,化神大能就那么多,我总不可能记不清名字,但这个名字真的很耳熟。”
那鬼修正说着,离其不远的另一名鬼修愣了愣,“等等,你说你要找兮晨尊者,嘶,你说的不会就是裘灯大人吧!”
“裘灯大人?你说域主?!”那个最开始询问宸天仙尊的鬼修万万没想到宸天找的居然就是他们的域主。
“除了域主我真想不到其他人了。”
两人顺势嘴炮了几句,但几人看宸天仙尊的目光都变得或多或少的警惕起来。
“你只需告诉本尊他可能在哪就好。”宸天仙尊看向三人,目光变得幽深而空洞,好像有什么能够把人吸进去的东西在他眼中生成。
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三人思维滞缓了一下,等再恢复清明时,刚刚已经对两人心生怀疑与警惕的三人紧绷的下颚再次放松下来,眼神那转瞬的防备也消失殆尽,只知道对宸天仙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旁得知所有消息的白子濯微微拧着眉头,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合作怕是不好弄,没有人能够在被封印在方寸之地后还帮着把自己困起来的主使继续留在外面。
兮晨尊者改名裘灯已经很多年,自从成为鬼修之后,他就以这个名字示人,还收了一个极有天赋的弟子,人称小域主,想要知道裘灯大人在哪,就只能靠小域主了。
宸天尊者从几人口中得知小域主刚走没多久,是去看两个能够在他手上赢东西的人去了,应是还没有走远。
白子濯听几人那描述,觉得众人口中的俊美青年人就是季玄道友,另一个人肯定也是几乎与季玄同进同出的魔尊霍无厌。
在得知两人外部特征,以及小域主的外貌形象之后,宸天仙尊自是不再耽误时间,追人去了。
另一边,霍无厌与季玄两人浅吻点到即止,并没有在这荒郊野外真发生点什么。
与霍无厌亲近是一种很容易激发激情的东西,季玄强压下某种渴望,靠在霍无厌的肩头闭目养神,在察觉到某股气息靠近之后,才从霍无厌身上起来,后退一点,擦擦嘴角。
暗蓝长袍,妖媚而雌雄莫辨的高挑人影缓缓靠近,左耳边白色羽毛顺着其走动而摇晃,跨过一块块碎肉尸骨,等来到两人面前几米远之后,举止优雅的不速之客才微微笑道:
“没得竟真是北幽魔尊。”
“本座认识你?”霍无厌深邃的目光投向来者。
“当年在下还只是区区元婴,魔尊不认得在下实属正常。”
“哦?那想来阁下找本座也不是为了叙旧。”霍无厌嗓音醇厚而低沉,反问时给人宠溺的错觉。
暗蓝长袍人身体下意识紧绷,在没察觉到杀气之后,才强行让自己身体又放松下来,“魔尊大人,在下来此的确是有一个疑问想要找您解惑,不知大人是因何来到了这鬼域?”
“你无权让本座告知。”
第104章
霍无厌的语气很淡,但凡心气高点的人听到这话都会下意识不悦,更何况小域主这样身份尊贵之人。
自从鬼域被封之后,在这整片地界他说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在面对霍无厌的冷脸时,他并没有不识时务地去惹怒对方,而是放低姿态,求问,“鬼域自从多年前被宸天那正道伪君子封印后,就再没有来自外界的人进来过,北幽魔尊既然会出现在这,绝非偶然,还望魔尊能够透露一两分是如何进入鬼域,不论有无作用,叶然都愿重金酬谢,只要在下给的起,就算是在下最看重的东西也在所不辞。”
这位自称叶然的小域主诚意很足,恐怕之前对方拿出那流光贝壳也是故意的,就想确定一下眼前的是否是霍无厌本人。
霍无厌闻言竟是笑了一声,缓缓道:“灵脉珍馐,天材地宝,本座样样不缺,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愿意告诉你。”
霍无厌的话没有说绝那自然是还有回缓的余点,可也正是没有说绝,反而更让人难以揣摩其更深层次的意思。
叶然并不是一个喜欢揣摩人心思的人,也并不擅长去揣摩别人。
他只知道想要霍无厌愿意说出为什么来到鬼域怕是比登天还难,既然这样,他自然要采取点其他方法。
仿佛一阵风飘过,清风拂面,刚刚还好好在霍无厌不远处的季玄就这么被人给挟持了。白皙细腻的手轻轻放在季玄纤细的脖颈上,看似只是虚虚放着,但季玄却是知道只要他敢挣扎,那白得泛青的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拧断他的脖子。
霍无厌危险地眯了眯眼,强大的气势陡然压下,铺天盖地的恐怖气息几乎笼罩住整片天地。
“你在威胁本座。”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郁粘稠,不加掩饰的杀意。
小域主笑了一声,“也不能说是威胁,既然魔尊不愿意告知一二,那在下只能问问这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了。”
暗蓝长袍的小域主自身就是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此时却说着别人如花似玉。
小美人季玄荣幸地笑了笑,“这位尊者,你那尖锐的指甲可以离我脖子稍微远一点吗?我有点怕疼。”
小域主眉梢微挑,低头看了眼那被霍无厌无限放纵的青年人,不过金丹修为,却可以被霍无厌带在身边,没大没小也就算了,还可以说是养男宠的情趣,可堂堂魔尊可以为了小情儿想要的东西亲自赌物,这性质可就不同了,眼前青年就算不是霍无厌道侣,那也是占得上分量的人,以这样的人威胁霍无厌,可比从对方口中硬撬东西简单的多。他是这般想的,也就这般做了,然后发现被自己挟持的人好像有点太过于理智了。
“放开他。”霍无厌脸上尽是森冷的寒意,比之更冷的是他的声音,除季玄这个胆大妄为的外,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在下不过一个小小要求,莫非美人的性命还比不上这么一个消息。”说着其叹息一声,怜惜地看向季玄,“美人如画,怎地北幽魔尊就不懂怜香惜玉一下,你说是吧,小美人儿。”
季玄:“……”
季玄没什么好说的他就觉得这人要玩完,季玄平日里还只是调戏调戏人,本质上还多尊重霍无厌,结果这人上来就直接挑战霍无厌的权威。
“不要让本座说第二遍。”霍无厌绝不是什么好耐性的人,他冷冷逼视着小域主,升腾而起的滚滚黑气带着择人而噬的杀意。
沐浴在这样的杀意之下,哪怕这杀气并不是针对季玄,季玄都感觉到了不适,更不要说直面杀气的小域主。
小域主收紧自己捏住季玄的手,带着警告意味的动作非但没有让霍无厌有半分的退步,那股恐怖的气息反而浓郁,几乎欲要吞噬掉小域主。
季玄在这样恐怖的气息中似是唇角微微勾起。
在对方在极致紧张的情况下又收紧一丝手下力度时,季玄轻轻叹息,“我说,这位尊者你把我弄疼了。”
对方收力的手毫不留情,季玄敢肯定他的脖子绝对红了,眼角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溢出生理性眼泪。
“小美人,安分点,与其求在下,不如求求我们的魔尊大人。”季玄不适的动作,让小域主加重手中力度,一股窒息感让季玄眉头都蹙了起来。
霍无厌的耐性在等待中终于耗尽,这边季玄才刚刚皱眉打算自救,另一边小域主面前就已然掠过一道深寒气劲,刺骨寒意扑面而来,不留任何的余地。
这是要连到季玄也一同给弄死?!
小域主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到底没用季玄来挡这股气劲,而是带着季玄往身后急退数百米。
百米之外,小域主竟是被霍无厌一道气劲弄得险些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沫。
他怒极反笑,“好极好极,不愧是北幽魔尊,心狠手辣起来连枕边人也不顾念,既然魔尊不在乎,那这小美人在下可就带走了,是死是活,在下可不能保证。”
说着其竟是要在霍无厌面前堂而皇之地破碎虚空将季玄带走。
高手过招不过瞬息之间,季玄一旦被带走,以小域主熟知鬼域的优势在,就算是霍无厌也未必能够快速找到季玄。
霍无厌手中握剑,小域主眉心一跳,加快速度,在其就要将季玄拖入虚空的间隙,一只修长有力的素白手指搭上了小域主的手。
小域主垂眸,眉眼如画,清俊如竹的青年人微微蹙着眉头,眼角带着些许湿润,“都说你把我弄疼了。”
美人带着点鼻音的声音有那么一点撒娇的意思,让人心头一荡,但那放在小域主手上的手居然紧得如同铁夹,让其挣脱不下。
小域主惊怒,视线刚好撞进那双幽深到没有尽头的眼眸中,眼底似有红光一闪而过,还不待捕捉清楚那抹光泽,原本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美人已经把他的手给一根根从脖子上掰了下来,每一根被掰下来的手指都被人给毫不留情地给捏断。
“好一个狠辣的美人,难怪能够呆在霍无厌的身边,难怪霍无厌能够容忍你被在下带走。”手指被人一根根掰断,小域主依旧还笑得出来。
“能够呆在魔尊大人身边全靠我自己争取呢,你就这样把我带走,多少有点不合适了,万一过个几天,魔尊大人就有了新欢,你说我该怎么办?”季玄愁眉苦脸道。
原本霍无厌见季玄认真起来,并没有去强加一手。而是目光淡然地看着季玄,以季玄的能力哪有那么轻易会被人挟持,对方不过是借叶然试探他,霍无厌很想冷眼旁观,但看见他人威胁到季玄性命,这种理性很难维持,都想把这些杂碎都给解决掉。
或许季玄是对的,爱情是诱人坠入的深渊,会使人丢去引人为傲的理性,可换一个角度来思考,若是喜欢一个人都不能肆无忌惮,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霍无厌这边正在思考深奥的问题,忽听到季玄那话,脸上有那么一点古怪,过了这么久,季玄喜欢演的爱好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季玄这边,在季玄利用瞳术加以语言引导彻底控制小域主没多久,化神强者的强大神魂就已经挣扎出这种禁锢。
小域主手中锋芒一闪,迫使季玄退闪之后,并没有侧身进入虚空,而是将捏断的手指又捏了回去,冷白的脸上是渗人的笑容,“在下倒是忘了,小美人你若不是花瓶美人,大抵也是知道该如何出去的,阁下,与其跟在霍无厌身边做男宠,倒不如与在下一起一展宏图霸业。”
“宏图霸业吗?怎样的宏图霸业?”季玄挑眉,似乎还挺感兴趣的模样。
在小域主欲要当着霍无厌的面,再接再厉挖墙脚的时候,其已经笑意吟吟道:“可我还是更想跟着魔尊大人呢。”
“北幽魔尊丰神俊朗光风霁月,惹人爱慕实属正常,不过阁下就这般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吗?权利美人,天材地宝,只要你愿意,这些皆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向来给人画饼的季玄这么突然被人画饼,还有那么点稀奇,“你倒是有趣,就这么当着霍无厌面来,也不怕他弄死你,但我是讲道理的,不若小域主告诉我你师尊在哪好了,只要你告诉我,何止是我们如何进来的原因,就算许你可以自由出入鬼域又如何?”
小域主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反向画饼,冷笑一声,“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在下也只有辣手摧花了。”
“本座的人还容不得阁下欺负。”
对这边不闻不问的霍无厌终于出手了,凛冽的杀气陡然而起,不等小域主挣脱那种被危险气息笼罩的滞涩感,就已经被一把漆黑狭长的剑抵向命门,的确,霍无厌哪是他能够轻易挑衅的人。
小域主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之前那一步走得太险,但他又不得不如此,霍无厌不是那种愿意无私与人分享的人,软磨硬泡都没有可能,偏对方又是这些年唯一能够进入,且还带了一个人来鬼域的人,为了那一丝的可能小域主只能兵行险着,如今受制于人,也只能自叹技不如人。
夜沉如水,月华之下,霍无厌鸦青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把剑,其剑此时正霸道地横在暗蓝长袍的小域主脖子前,凌寒剑气已然将人脖子上留下一道渗血的痕迹。
他问出了一个与季玄方才如出一辙的问题,“你的师尊裘灯在何处?”
小域主皱眉,“北幽魔尊来鬼域莫非是专门来找师尊。”
季玄暗自腹诽:不,实不相瞒他们找这位完全是为了更快地离开鬼域。
“你只需要告诉本座就好,旁的就与你无关了。”
小域主沉默,似乎还在思量告诉霍无厌师尊所在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反之。
“什么人?”
不等小域主给出答案,季玄眼眸骤然一厉,对着那处气息隐藏的地方就是几道凌厉水刃,比他更快的是一道凌厉非常的威压。
“季玄道友,是我们。”
一道冷冽清寒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季玄耳熟的紧,不是主角白子濯又是谁。
灰烬散去,露出其身后两人,两人皆是一袭白衣,但气质大不相同,乍一看都是冷,实则一人冷寒孤傲到如天边冷月,极寒之地更古不变的寒冰,连一点冒犯的念头都不敢升起;另一人则是清冷如玉,看似淡漠,眉眼间却又不失两分温和。
其二人不正是季玄进入此地的主要目标人物——白子濯与宸天仙尊。
第105章
宸天仙尊放下虚抬而起,在空中滑过一道好看弧度的手,方才他们所处的岩石在霍无厌的威压之下尽数化作碎末,要不是宸天仙尊护着,以白子濯现在的微弱修为恐怕早已受伤。
真正意义上第二次与宸天仙尊见面的季玄礼貌与两人点头,“白道友,宸天仙尊。”
要说季玄算得上礼貌,霍无厌态度就要冷淡许多,不喜不厌,好像他与宸天仙尊并没有前不久才为了一个异火而闹得不愉快过。
比起霍无厌的淡然,受制于人的小域主反应就要大得多,一看见白衣飘然的宸天仙尊先是眼眸微微瞪大,有些不可置信,随后确认这人就是宸天仙尊之后,这种情绪又转为厌恨。
他咬牙切齿道:“宸天,竟真是你!”
宸天仙尊目光转向那个被霍无厌一剑抵住命脉的人,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有着一副女子都要羡慕的好皮囊的男人。
宸天在那人面上停留,沉默些许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兮晨的弟子。”
小域主在宸天冷淡的目光中竟是笑了起来,“真是不易,我们堂堂宸天仙尊还记得在下这个小人物,不过在下的师尊是裘灯,而不是什么兮晨,兮晨尊者早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身死道消。”
宸天仙尊没说什么裘灯就是兮晨的话,又是短暂的沉默之后,才道:“他把你教的很好。”
兮晨尊者的确将叶然教的很好,宸天仙尊有很多弟子,现如今却没有一个能够登上化神尊者境界,兮晨只收了一个弟子却是能够在短短时间问鼎化神,两相对比,宸天不得不去思考一下,是不是他教导弟子的方式有问题。
“虚情假意。”小域主哼笑一声,“师尊自是千好万好,我就说北幽魔尊为何会来到鬼域,原来全是宸天你这伪君子的手笔。”
知晓剧情的季玄自然知道宸天仙尊也是被无辜拉进来的,说不定其本人还觉莫名其妙,这就又背上了黑锅,可以说是实惨。
鬼域这个剧情在原著中必不可少,先是宸天仙尊与白子濯关系破冰,其次就是这鬼域中藏有一件好东西,一把聚阴气中诞生的绝世好剑,这把剑会在近期出世,然后白子濯阴差阳错被其吸引,险些让那股强大的力量引得走火入魔,但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是将其收为己用,在剑灵不甘的残魂作祟下,白子濯被反噬失去神智,然后稀里糊涂与宸天仙尊再次发生亲密关系,这一波清冷小美人主动的肉戏,看得一大波读者抹嘴巴大呼过瘾,季玄当时就觉得各种不合理,最后得出作者是满足自己奇奇怪怪爱好的结论。
季玄把霍无厌拉进来倒不是为了抢夺这把绝世神兵,而是为了另一个更加吸引他这种暗黑生物的东西。
双生花,传说从生长起这种植物就是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它们互相争抢,不断吸收对方身上的养分,以一朵花的湮灭来换取另一朵花短暂的艳绝,在一朵花枯萎,化作养料的时候,另外一朵花会开得极盛极艳,如同盛极必衰一样,这种双生花可能自己都想不到,当它成功把另外一朵花精魂吸收干净后,它自己也最多只能存活一天,一天之后花败枝头,滋养起下一株双生花,如此反复。
这种注定悲哀的花被原著作者加了点不一样的设定进去,那就是这种花在一朵成功吸收完另外一朵的时候,将其采摘下来,会对暗属性的神魂有不可衡量的好处。
因这东西喜阴,只有在浓郁的鬼气下才有可能生长,所以原著中特地有描写这东西的功效,季玄所来,全是为了此物。
这边,小域主分明还被人用剑抵着,白子濯却还是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明目张胆的厌恨,这种厌恶憎恨是不加掩饰的。
“你恨本尊。”宸天笃定道。
“自然。”容貌阴柔而不失男子英气的男人仰天笑了起来,在笑声停止之后,他嗤笑地看着宸天,“仙尊置身事外,不染尘埃,偌大一个鬼域说封印就封印,却让我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一年、两年、百年,宸天啊宸天,你个伪君子,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师尊在何处,又凭什么认为师尊愿意帮你。在下不傻,不至于还看不出来你不是专门进入鬼域,你一定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来到鬼域,然后又想借师尊的力量离开这个鬼地方,痴心妄想,宸天,好好感受我们被困多年是何体验,就不知”
小域主顿了顿,“不知在下将宸天仙尊在此的消息告知整个鬼域,那群人会不会忍不住过来将你吞吃入腹。“
这话还真是越说越放肆,白子濯皱眉,宸天仙尊或许说不上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为了天下苍生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小域主越笑越肆无忌惮,最后竟是化作烟雾四散开来,不见人影。
对方这是当着两位化神大能的面逃跑了?!
白子濯气息微乱了一瞬,然后很快想清,不是对方当着北幽魔尊与宸天仙尊两位大能的面跑了,而是他们故意放对方离开。
宸天仙尊看了霍无厌一眼,两人并没有交流,只是一眼他就带着白子濯离开了此地。
白子濯欲言又止,瞧了瞧季玄,又瞧了瞧宸天已经快要走远的身影,只得对着季玄拱了拱手,就跟着离去。
季玄笑眯眯道:“白道友,下次再见。”
“看来宸天仙尊去跟着那叶然找他师尊去了,”在两人走后,季玄幽幽道,“就不知魔尊为何不跟着一起。”
“本座与宸天立场不同,少打交道为妙,再则你来这里莫非就真无所图谋。”
季玄叹息一声,“都说魔尊大人是个妙人了。”
聪明人总是不用说就能将他人的目的猜到三分,季玄无利不早起,这次这么积极肯定是因为这鬼域有什么他想要的,所以两人才从一开始就没急着出去。
“你倒不如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双生花。”季玄唇角带笑。
只说了一个名字霍无厌就知道季玄具体是想要什么。
“你的肉身开始排斥你的魂体了?”霍无厌合理猜测。
季玄闻言笑了一声,“那倒不是,只是能够提升神魂力量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这难得能够遇上,我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霍无厌探究地看向季玄,对上一双透着些许朦胧多情的眼,
季玄不太一样,与任何人都不太一样,哪怕他眉眼时常带笑,但依稀可窥见几分暗藏的寂寥,以及与这世界的格格不入,好像这么个人随时会消散在此间一般。
霍无厌意味深长道:“那你的确需要好好补补。”别神魂被一个羸弱身体给挤走。
鬼域辽阔,但对于正常的大能来说,想要去的地方都不过是转瞬即到。
能够开出双生花的地方很多,但能够恰好就有一株已经吞噬完另一朵花,而独自摇曳盛开的花却难找,只要没有吞噬掉另一只花,双生花就会永不凋零,但它的天性让蒂上的两朵花互相争抢,以最深刻的伤害来换得一天的芳华。
光是找这么一株少见的只有一朵花的双生花就花耗了两人大量时间,好在季玄虽然运气不好,但霍无厌运气还算不错,季玄百寻不得的东西,霍无厌随手一翻就找到了,其正好被隐藏到一株双生花的下面,其并没有季玄想象中开的那么鲜艳,花骨儿都恹恹的,似乎在哀悼另一方的死亡,又或者是它马上也要到生命的尽头。
季玄不至于多情善感到为了一株花而有什么叹息的行为,他当机立断立马摘下那株双生花,将其冰封在一个冰球里面。
“大抵也就只有这一株了。”霍无厌冷淡道,“双生花不会在同一个时期开出好几朵单独的。”
能找到一朵季玄就已经心满意足,他收起冰球,笑得眉眼弯弯,“全倚仗魔尊大人。”
“阁下倒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
“不是油嘴滑舌,是真心实意。”
“比起真心实意,本座倒觉得更像是甜言蜜语。”
“魔尊觉得是,那便是。”季玄很好脾气。
油嘴滑舌也罢,甜言蜜语也罢,总归是人爱听的。
季玄好听话多的是,全看他愿不愿意说,若是现在霍无厌想听,季玄感觉自己能够说一百句以表示自己的心满意足。
娇美花朵,摇曳生姿,点点萤火,乍如星光。
比星光还要吸引人的是站在花海中危险冷淡的人。
霍无厌向他勾了勾手指,季玄顺从地靠近,看似随意,实则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不论是霍无厌突然攻击他,又或者强硬拉着他做其他事,他都能够反应过来,唯独没想到霍无厌在他靠近之后说的是“吻我”。
季玄微愕,之前做的准备全然打了水漂。
吻我。
这是一句说不上是强势还是弱势的话,命令的语气,却又把权利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季玄磨蹭了一下,靠近,轻轻附上一吻。
单纯的,不带任何情色的亲吻,却也能够徒生几许暧昧。
没有人能够拒绝霍无厌,包括季玄本人,季玄没有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是的,他或许真的喜欢霍无厌,这种喜欢也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一点。
夜晚很容易让人做出冲动的决定,季玄突然不太喜欢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关系,他想要挑明,想要这人完完全全归属于他,让他能够肆无忌惮地与对方发生任何关系。
他微微舔舐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声音放得很轻,“霍无厌,在我原来那个世界,亲吻其实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才应该发展的事。”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发展为亲密关系。
景到意到,一切都恰到好处,季玄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如此说,或许他们就会因此成为名正言顺的道侣,可是季玄某些时候偏偏冷静到了极点,他会无数次反问推敲霍无厌是真的喜欢他吗?喜欢到了什么地步?那人真的不是在和他玩感情游戏,让他输的彻底,借机报复他的牵扯?道侣契约一解,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还会存在吗?大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季玄不太想做在他看来可能蠢透的事,被一个契约骗的以为是喜欢,那才是真的可笑。
话到嘴边季玄忽然勾唇一笑,改了口,“所以你应该对我好一点。”
“比如?”
“满足你可爱的契约对象。”季玄笑眯眯道,笑中带着几许压抑不住的情欲,“比如,我现在想要你。”
霍无厌暗沉危险的眸子盯着季玄,像是要吃人的凶兽,他抬起手,季玄不闪不避,笑意吟吟,带有薄茧的手指压在季玄的唇上,重重碾压,将那殷红的唇弄得更加红艳可口。
他微微俯身,靠近季玄脸庞,低沉沙哑,带着成熟男性特有性感的声音在季玄耳边缓缓道:“如果你想要,有何不可。”
季玄耳尖一酥,补充道:“我说的是我上位。”
“上下如何对本座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如你所愿又如何。”
危险的,混杂着慵懒与男性魅力的声音狠狠地俘获到了季玄,季玄耳朵不受控制地爬上一抹红,心跳好像都快了那么一拍。
季玄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可霍无厌的意思的的确确是在表达愿意为他做下位者。
男人都是征服欲与侵略意满满的生物,强强相遇只会争个你死我活,就看谁能够让另外一方心甘情愿的臣服,季玄早前早就做好了两人每次发生关系之前都打一架的准备,结果霍无厌就放出这么大的诚意,弄得季玄甚至都有那么片刻不想怀疑对方的喜欢。
季玄想问霍无厌是看上他什么地方了,但话到嘴边却成了,“那我一定会给予你最高的体验。”
“是吗?我很期待。”男人自顾自的抬起季玄的手指,在那白嫩修长,指尖泛着淡淡粉意的手指上极尽挑逗地舔了一口。
季玄指尖微颤,这样的动作他当初不是没对霍无厌做过,但当时他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调戏人般的做了,做的随意,笑着霍无厌的失态,直至今日嘴强王者被人来了这么一出,立时有些受不了,心跳如鼓点般大力敲动着,又重又急,还伴随着一股让人头晕的窒息感。
这股窒息感实在太烦了,让季玄脸上都带出几分惑人的鲜艳色泽。
季玄眼尾发红,性感撩人的艳色中,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霍无厌,为我疯狂吧。”
在我开始为你疯狂时,你理应更加渴求于我,奉我如神,爱我入骨。
第106章
季玄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就是如此的自私自利,既吝音付出自己的感情,又想他人为他痴狂。
就像一个人渣败类一般。
季玄承认自己性格的缺点,却一点都没有要改正的意思,而是任由对方滋生。
他从不承认自己是好人,舍己为人他做不到,反而会自私自利地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各种谋算。他是看似光明实则烂透了的黑暗,霍无厌则是看似阴暗实则比他光明磊落,就像那天边星光,晦暗的,微弱的,但却又的确是光。
“本座已经在为你疯狂了。”霍无厌如是说。
季玄笑了一声,在心中否认,不,霍厌绝没有到爱他如狂的地步,对方只是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这种感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所以他顺应内心,所以他坦坦荡荡。
人生经历不同,性格形成不同,在遇到同一个问题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列如季玄在这事上就要谨慎许多,不是他不懂及时行乐的道理,而是一旦扯上感情,就容易一步错便满盘皆输,他那第二世可怜的母亲不就是如此让自己落得一个悲惨下场。
感情,要么不碰,要么就捏在手心里。
季玄手指抬起霍无厌的下巴,轻叹一声,不等霍无厌问其缘由,他就已经吻上了霍无厌的喉结,在那性感的突出轻轻咬上一口,去感受对方喉结的颤动,去体会那小东西滚动时带来的极致魅惑。
感情不可控,但季玄愿意为之沉沦一回。
似乎爱极了那喉结,季玄不愿放过那处,在霍无厌后撤时,他就又紧随而上,亲昵的,温柔的轻轻舔过,在猎物放松警惕的时候,又毫不犹像地一口咬上对方的脆弱,霍无厌闷哼一声,手放在季玄的头上,没有将其推开,而是将手插进季玄的发丝间,感受那细腻柔软的存在。
直到舌尖已经尝到些许血腥味,季玄才放开那被咬得红肿的地方,爱怜地亲了亲。
他亲呢地靠在霍无厌的脖颈间,任由自己的呼吸打在那小小的牙印伤口上,感受那喉结随着呼吸的慢慢滚动,好看极了,也性感极了。
季玄手指摸上那处,慢慢摩挲着,然后在霍无厌的唇上亲了一下,“魔尊大人,叫我。”
“……季玄。”霍无厌在一息的沉默后配合道。
带着沙哑的低沉声音再次让季玄耳尖一酥,他高兴地应了一声,笑容愉悦,“魔尊大人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声音实在是好听极了,让人听着就想——”压着你听听你在床榻时会是如何的声音。
季玄拖长语调,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去,他怕霍无厌会想打他,好好一个气氛被自己的口舌之快全给毁了。
“是吗?你哭起来也很好看。”
“谢谢。”季玄沉默一下,姑且接受这个另类的夸奖。
不给霍无厌任何回答的机会,就已然吻上那薄凉的唇,在间隙间,霍无厌听到季玄说“我不希望我这次还是哭。”
“恐怕有点难。霍无厌如是道。
季玄的吻略微凶残了一点,像是惩罚,“不,你应该说你尽力让我不哭。”随着亲吻后面的声音并不是很清,可以说是还没让人听清就全然飘散在两人的唇齿相接中。
霍无厌怎么说也是化神修士,他清楚听清了季玄说的每一个字,闷声笑了起来,声音在胸膛里面回荡,“那我尽量在你哭的时候帮你擦眼泪。”
季玄不满,“说不哭就不会哭,只要魔尊大人愿意放松一点,他可爱的契约对象怎么可能会哭。”
霍无厌又是笑,揽着季玄亲,手指抚过他的眼尾脸庞,带着点漫不经心,以及某种似有若无的撩拨。
季玄向来喜欢两人间在这事上是由他主导,哪怕他平日里说话再随意,可以没羞没臊地一口一个哥哥,但只要在这种关头他是半点让步也不愿。
就这么个骨子里过于强势的人,亲人却是喜欢慢条斯理的缱绻,在霍无厌将主导权交到他手里后,他就勾着人的脖子,在那薄凉的唇上轻吻浅啄,动作缓慢,在彼此气息都被撩拨的不稳之后才转为辗转亲吻,撬开唇齿,逐渐深入,攻城略地。
霍无厌并非全然僵着,任由季玄动作,而是回应着季玄的亲吻,狭长的眼半启半合,左手扣住季玄脑后,指尖在那发中不紧不慢的摩挲,右手则是搭在季玄的腰上,微微扣紧。
在季玄已经亲的呼吸不畅的时候,他便结束掉这个已经持续过久的亲吻,瞧着霍无厌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神情,对方容色慵懒,就连那眼底都无锐利之色,近在咫尺的打量让季玄更加认识到男人的好相貌,俊美而菱角分明的容颜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竟是平添出两分温柔之意,好像这人并不是什么掌控他人生杀大权的魔尊,而是一个月下谪仙。
季玄欣赏着霍无厌难得的温和,却听得人低低笑道:“怎地,这就不行了。”手指挂过季玄的唇瓣,低沉的声音带出两分嘲讽的意味。
季玄半眯着眼,突然伸手将手指按在霍无厌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揉搓抚摸着,淡淡喟叹,“我想温柔点,魔尊大人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霍无厌薄唇缓缓扬起丝浅淡的弧度,勾着季玄就是热烈灼热的一吻,霸道的强势的亲吻,几乎是瞬间就激起季玄男性的征服欲,他反客为主,在霍无厌步步紧逼的亲吻中抢夺主权,温情消退,只有征服与被征服,在两人呼吸都加重到一种层度霍无厌才放开季玄的吻,“本座的小美人,按这种层度来。”
霍无厌手指拉松季玄的衣襟,修长的手指在那对方漂亮的锁骨上留下一抹暖昧的痕迹,“本座不是什么娇娘子,自然是怎么刺激怎么来,本座可是很期待你口中的极致体验。”
季玄在微愣之下笑了起来,霍无厌的确不是什么需要他在情事上温柔照顾的人。
“可我就喜欢慢慢来,魔尊大人该不会是等不及了。”他手勾着人脖子,俯身含住对方的锁骨,轻轻啃咬着,直到上面留下斑驳红印才转移战场,徒留丝丝濡湿痕迹。
抬眸看向霍无厌的眼神更像是能够拉丝一样,他浅浅亲吻着霍无厌,在对方想深入时又后撤,上霍无厌追着他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对方口腔的空气全部占有,在某种室息感中感受极致的快感。
季玄说着自己喜欢温柔,手上动作却是越发的撩拨人,霍无厌知道对方是在挑逗他,引诱他,可他难逃对方的蛊惑,只能跟着季玄的节奏走。
夜色沉沉,萤火点点,两道人影躺在花丛之中,被大片花叶挡住大半身形。
季玄位于上方,青丝垂落,手法刁钻地安抚着霍无厌,在热浪滚滚中将人救赎,把人带往极致,拋上云端之后,又偏不给人一个痛快,只让人在痛苦与快感间徘徊辗转。
“季玄!”霍无厌忍无可忍,修长有力的手握紧季玄肩头,示意季玄给个痛快。
这种卡着要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难挨,疼痛尚可忍受,快感最是磨人。
季玄恶劣地笑了笑,语调轻快,“无厌哥,我在~”
霍无厌哪是需要他这样的回复,季玄是故意的,故意曲解,故意这般来看霍无厌难耐的模样,霍无厌从情欲中暂且抽身,拉下季玄的头颅就是对着那嫣红的唇毫不客气地亲吻,将季玄嘴里泄出的喘息尽数吞进肚里,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火热的吻过于热情,蛮不讲理地将季玄拉入另一种层次的深渊,在季玄跟他一样难耐,大脑不受控制的时候,季玄隐隐听到霍无厌道:“这种极致,你也总该感受一下。”
季玄初时不懂,等两人真正的在一起,体会到那极致紧致之后,季玄感觉自己懂了眼角情不自禁地因为疼痛落下一颗颗泪水。
艹,玩过头了。季玄从唯实咙深处处溢出了一丝模糊不清的声响,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流,委屈兮兮道:“魔尊哥哥,无厌哥哥,不要这样,好不好~”
霍无厌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爱怜地摸索着季玄的头,小季玄说什么胡话呢,本座这不什么都没做吗?”
“无厌哥哥-”季玄软软撒娇。
霍无厌全当没听懂季玄的话,在微白的面色中轻轻摸了摸季玄的头,“乖。”
季玄:“……”
很好,两人的又一次欢爱由季玄泪流不止收场。
第107章
两人为数不多发生关系的体验都可以说是“不错”,这次也不例外,就是有点废季玄的眼泪。
霍无厌半坐在双生花海中,腿上躺着眼尾通红,烟圈泛肿的青年,青年人面容清俊,眉眼如画,这眼尾眉梢间的艳色让其看着好不可怜,像是被人欺负惨了,又有点引人浮想联翩的暧昧。
霍无厌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那头柔顺的长发,如同抚弄一朵娇俏又格外喜爱的小花一般,漫不经心间又透着几许别样的温柔。
似有所觉,霍无厌目光一厉,冷然看向某个方向,“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裘灯尊者大抵还是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吧!”
此时的霍无厌脸上哪还有半点柔和气息,只有刺骨的冷寒。
话出的同时,那原本漫不经心把玩着季玄头发的手一把扯来一件黑色宽大外袍,将季玄那因为衣襟滑落,而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肩头密不透风的遮住。
霍无厌动作自然,速度极快,但裘灯突破化神境界已久,又有领悟生死之道,俨然已有渡劫散仙之境,那片息的功夫,足够裘灯看清季玄肩头那大片如同落雪红梅的艳色。
“都说魔尊霍无厌不懂怜香惜玉,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悠悠扬扬的清朗声音从远处传来,却并不见人影。
霍无厌冷笑一声,掩盖住季玄身上的痕迹,只露出小半张脸后才淡淡道:“本座如何,恐怕与裘灯尊者无关。”
霍无厌并不意外看不见裘灯,裘灯踪迹难寻,他既在这里,又不在这里,山川河流可能皆是裘灯,又可能皆不是,这便是裘灯的道,通灵之道,单论悟道上,裘灯远比他们参悟这天地大道要参的更通透些。
可那又如何,对方的道或许比他们通透,但他与对方打起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霍无厌的道向来是遇强则强,与以杀证道的杀戮道隐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不至于那般杀气太重。
“北幽的人都像魔尊这么霸道吗?”那飘飘摇摇的声音似是笑了一声。
“莫非裘灯尊者来找本座就为了说这事。”霍无厌声音冷淡,以手半抚起季玄,在其后耳轻轻一点,一股温和的力量借此送入季玄体内,让本眉心微蹙睡得并不如何安稳的人在那瞬间眉头舒展,陷入更加深层次的昏睡。
裘灯本就不是为了调侃霍无厌而来,并没有在这事上多加讨论,而是话锋一转,问:“不知魔尊所来作何?”
“你倒是和你徒弟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霍无厌意味不明道。
“那不知能否得到魔尊的一句准话。”
“倒也不算什么秘密,陪小情人过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大概是霍无厌这话听起来太过于随意,那边似乎并没有怎么信。
霍无厌手上继续把玩起季玄的发丝,手指摩挲着那细滑微凉的长发,“论交情本座与尊者的交情恐怕还比不上宸天,可裘灯尊者既然亲自来了,还觉得本座别有所图,那看来是这鬼域有什么值得本座亲自跑一趟的东西。”
“的确是有,我有一渊饱含滔天煞气的福地,鬼气浓郁,是个养剑的好地方,在那处有一把我耗费心血养了上千年的剑,其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你等来到这鬼域,那剑才仿佛活了过来。”
“裘灯尊者在转为鬼修之前不是号称知天下事,若真好奇算上一卦不就好了。”霍无厌轻描淡写道。
在别人的主场还敢如此猖狂,不是没有脑子,就是实力足够强大,霍无厌俨然是后者。
传闻霍无厌早就已经问鼎化神巅峰,只是一直压制修为,不让自己突破,一旦其突破渡劫,整个修真界定无敌手,这话或许有好事者夸大的成分在,但在鬼域被封前霍无厌在整个修真界就已经没有多少个敌手,更不要说如今,没有谁敢说自己就见识过霍无厌全部的底牌,裘灯亦然。
他微微叹息一声,仿佛山川河流也都跟着他叹息一声,“如同医者不可自医,卜卦者亦不可算自身命数,否则必受反噬,那剑我已然养了太久,其身上沾染上我的气息,且与我命数缠绕,所以这剑因何而复活,我也不知晓。”
“若问因果缘由,裘灯尊者还是找宸天仙尊更为合适,他收的那名弟子倒是格外得天道喜爱的模样。”言下之意要找找那两人去,自己与自己怀里这位对什么所谓千年凝练出来的宝剑毫无兴趣。
裘灯过来也不过是来试探一下霍无厌的意思,若是霍无厌与宸天过来都是为了找他,又或者都是为了剑,那他躲躲藏藏也没有意义,可若只是宸天一个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在那抹气息即将消散前,霍无厌叫住人,“早听闻当年的兮晨尊者占星卜卦之术高强,可知天下事,就不知兮晨尊者能否看出本座的情劫有没有如期而至。”
那边短暂沉默片刻后道:“魔尊倒不如直接问你身边的人是否就是你的情劫?”
霍无厌不置可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北幽魔尊心中不是已然有了答案,我的答案当真还重要吗?”
霍无厌笑了一声,放开那种无形的阻碍,让对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的确是不重要,就算裘灯说季玄就是他的情劫,他恐怕也无法真的去对人痛下杀手,是劫是缘,终究无法躲掉,就看他与这位天外来客能否和睦共处。
季玄感觉自己大抵是昏睡了许久,神魂飘飘荡荡,仿若在水中起起伏伏,哪怕把那朵双生花的力量给吸收完了他都没有如愿清醒。
神魂在身体里飘来飘去,像个小光球在原地打圈圈。所以霍无厌这是终于忍受不了,把他给弄死了吗?这么狠,刚刚才把人吃了又吃,下一秒就给人来个透心凉。
小神魂委屈巴巴,团成一团,把自己团成一颗大星星的模样,散发着微弱光源。
刚刚吸收完双生花的疲倦感让其很快就再一次昏睡过去,等再醒来时,他正枕在霍无厌的膝盖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袍,鼻尖笼罩的都是霍无厌的气息。
季玄眨了眨眼,神魂单独为个体的时候更容易情绪外露,所以他是真的在为霍无厌把他肉身弄死的事感到伤心,还用一个小神魂把自己团吧团吧,好家伙,照这个趋势走,面前有面墙他的神魂能够直接蹲在墙角养蘑菇。
社死也不过如此,季玄刚刚睁开的眼睛吧嗒一下又闭上了。
“怎么,不想看见本座。”霍无厌拨弄季玄的耳坠。
季玄不语。
霍无厌全当是自己欺负季玄欺负的狠了点,对方现在不太愿意理他,“就这生气了?”
季玄睁开眼,眼中所有情绪都已经镇定下来,稳为老狗,他从霍无厌的腿上坐了起来,闻言眼中掠过不可思议,“魔尊哥哥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与你生气。”
“当真?”
“当真,比珍珠都真。”
“这样啊。”霍无厌拖长语调,意味深长道,“正巧你之前清理的咒术没有清理干净,如今有些卷土重来的意思,所以……”
季玄倒抽一口气,霍无厌这是让他进他识海的意思。之前光是看见一堆星星他的神魂就控制不住撒野,现在这情况,以他对霍无厌并不那么单纯的感情,他神魂还不得逮着霍无厌识海里的星星亲。
那般场景光是想想就不忍直视,季玄微微皱了下眉,在更多情绪透露出来之前,他按住霍无厌肩头,道:“好吧,我是生气了,所以魔尊哥哥,快来哄我吧。”
第108章
霍无厌瞧着人笑了下,声音低沉沙哑,“哄你?”
季玄颔首,笑容完美。
对,哄他。
霍无厌似是笑了一声,起身靠近,无形之中带来的威压压得季玄呼吸都不通畅起来,只见他指尖划过季玄的脸,在其耳边道:“本座叫你适可而止的时候,你可没有让步半分,现在还想本座哄你,是否有点不合适?”
轻飘飘的话由霍无厌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说出,立时带着点危险的味道,那股不加掩饰的压迫气息,更是压的季玄狠狠回忆起前面捉弄霍无厌,结果反倒是把自己弄的极为难受的事,俗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玄很懂进退,顺势用霍无厌的衣服将自己裹了起来,一副受欺负小媳妇的模样,“魔尊大人不哄我,那我来哄魔尊大人好了。”
霍无厌气势微敛,“怎么哄?”
对方话音刚落,季玄就收起之前受人欺负的小可怜样,手伸到对方头顶,在霍无厌吃人的目光中唇角微扬,用那带着丝沙哑的声音道:“乖,不气,毕竟最后哭的不还是我。”
霍无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把季玄的手从头上拿了下去,但又捏着季玄的手不放。
有点粗糙,宽阔有力的手就那么捏着季玄的手腕,甚至让季玄觉得很烫。
只听霍无厌问他,“莫非你还等着本座哭。”
季玄桃花眼笑成弯月,一派纯良无害,“我绝无这般冒犯魔尊的想法。”
霍无厌也不知信了几分,松开季玄的手,并道:“你的白道友可能就要遇上危险了。”
季玄原本就是玩闹一下,一听这话立时就正经了起来,“危险,关于那位裘灯尊者吗?”
季玄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自然是原著中根本就没怎么描述这位裘灯尊者,只是粗略一笔带过。
域主裘灯与小域主叶然之间,关于那位小域主的描写倒是要多上许多,毕竟宸天尊者与白子濯要抢夺他师尊耗费多年心血培育的宝剑,这位小域主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
而且他们两人来到这鬼域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就是小域主,其在鬼域对两人那是多加阻挠,这里被阻挠的主要对象就是白子濯,白子濯后在得到那件被鬼气蕴养的剑时,甚至险些走火入魔直接杀掉对方,裘灯就是这时出现,救下小域主,与宸天打了一个照面。
这是域主裘灯第一次出现,也是对他描述最详细的一次,后面就开始炖肉了,有可能是作者已经完成自己写这个场景的主要目的,其与宸天仙尊的渊源,在炖完两三万字的大肉之后,作者直接三言两语带过了这事,只说宸天仙尊与裘灯尊者密谈了什么,后裘灯就与其徒弟联手帮宸天仙尊打开了那结界。
“算是,裘灯曾经是名门正派的仙尊,心胸宽广,自然不会为难小辈,但在失去记忆成为鬼修的那千年,罪恶多端的事他也没少做,宸天与你那位白道友没有找他麻烦,他或许还会对我们进入鬼域的事视而不见,可当他们想要去碰那把他培育多年的剑,其结果可就不好说了,他的修为想来已经是突破渡劫。”
“渡劫,那可就有意思了。”
原著中宸天仙尊可就是在那蒸腾鬼气中突破渡劫,本就道心已乱的宸天仙尊在此次中另领悟到了一个道,现如今剧情已经变成这样,这个剧情十之八九也是不可能还继续存在。
霍无厌本以为会看见季玄有那么点担忧之类的情绪,结果他想多了,季玄比谁都要冷静,压根就没有担心白子濯的安危。
“你之前不还挺担心你的白道友吗,这次怎么这么淡然。”
“不是不担心,而是此行极有可能会是白道友的机缘。”季玄轻描淡写道。
白子濯在此的机缘远非一把鬼剑,在原著中他被鬼剑引得险些走火入魔,有坠入魔道的趋势,但仔细一想,白子濯的体质其实比起坦坦荡荡一往无前的正道剑途,更适合魔道,九阴之体九阴之体,除了是一个顶好的炉鼎之姿外,还是一个天生便聚阴的体质。
白子濯也是从下就长在修真界,修行道法,若是在凡世间,他必然会出现招魂,身体弱等特征。比起修仙,白子濯修魔进境绝对会更好。
修魔又不是不能走上飞升大道,横竖都不过是道,不过是选择的是浩然正气,还是阴魔邪气。
季玄没有那种世俗的眼光,在他看来只要能到达捷径,最后用的是什么方法根本就不重要。
“魔尊大人,我发现一个问题。”季玄突然道。
“说。”
“你知道咱们应该怎么出这鬼域吗?”
“等。”
“我虽然知道魔尊是要等那两位来一同破结界,但哪里两位都不会在这之前就把弄一方给弄死吗?”
准确来说是裘灯尊者真的会不管宸天仙尊与白子濯,任由他们两人把那剑拿走吗?只有原著剧情打底,他还不清楚那边情况,但也别一念之差把人都给他弄没了,主角就这么一个好吧。
“那我们去鬼渊看看。”霍无厌嗓音低沉,尾调慵懒。
季玄持认同看法。
在霍无厌转身分辨方位时,落后半步的季玄才眸色缓慢但锐利地掠过四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刚刚有人来过,他的昏睡不醒并非偶然。
霍无厌做了一件很不合事宜的事,那就是他延长了季玄醒来的时间,这个举动只要被季玄发现,绝对会引起他的猜忌,但霍无厌还是这么做了,这是自信他无法察觉,还是对方不在意他会不会发现这事。
季玄有时喜欢沙锅问到底,有时却又不太想把什么事都摊开说。
手上接住一片飘来的花瓣,季玄轻叹一声。
闲庭信步般的霍无厌顿了顿,问:“怎么?”
“我只是在想再美的颜色也会有易逝的一天。”
潜台词就是‘再坚固的感情也经不起背叛,所以我们的魔尊大人肯定不愿意骗我对吧’。
霍无厌并不意外季玄能够发现,淡淡道:“裘灯,问了点事。”
思阁楼。
楼主书房突然响起一道轰然巨响,惊动了四周不少的弟子与护卫,不过碍于此处是素浅仙尊的私人领地,弟子们没一人敢真正地靠近。
一袭蓝白水袖长袍的威严女子深深埋头,直到书房暗道里面的动静全然消失,一道白衣容色端庄清丽的女子从烟雾中走出才恭恭敬敬道:“楼主。”
白衣女子长发披散,未束任何发髻,一袭简单白衣,赤足而立。
与其好容貌比起,那张脸上的怒容让其好似从地域走出的恶鬼,其一步步走进,每走一步身上所带的威压就越大,威严女子面上的神色就更加痛苦一分,等到她走进后,威严女子已经七窍流血,标准跪立的姿势开始发颤,摇摇欲坠。
“夏止,你就是这般帮本座守着此处的吗?”冷淡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
威严女子把头低得更低,“是属下失责,请楼主惩罚。”
“惩罚?”女子冷寒的声音似乎嘲讽一笑,素白的手指抬起威严女子的脸,“你知道本座是因何而气,你又知道自己是错在何处吗?夏止。”
威严女子默然不语。
那白衣女子不畏血腥的把其头抬得更高,“你什么都不知道,夏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觉得本座生气定然是你做错了什么,所以才请罚,这些年修为比你高的人并不是没有,可本座独独让你做了这在本座不在时,打理整个宗门的事,你可知是为何?”
威严女子欲言又止,不敢出言。
见对方不说话,素浅仙尊脸上的怒意反倒是收敛了不少,手指抹过对方脸上的血液,将对方脸上的血迹尽速擦掉,温柔道:“这么多人中本座选择了你,是看重你的细心谨慎,你的化神中期修为吗?不,都不是,思阁楼中比你小心谨慎处事老道的人多得是,比你修为高的人也并不是没有,本座独独看重你,是因为你对本座最是忠心。”
话说到这里,威严女子背上却是已经升起一层冷寒,只听对方继续道:“可现在,他的尸体被人掉包了。”
那声音如同和人说悄悄话一样轻柔,却听得威严女子汗毛倒立,她立马再一次跪了下去,“楼主,请放心,属下一定会找到老宗主的尸身。”
“若是找不到呢?”
“属下提头来见。”威严女子赶快立下一个身死令。
“那本座可就等着夏止你的好消息了,”
在面前那道白影消失不见之后,夏止仙君才抬起头,脸色难看至极。
细数近来,唯一可能出问题的便是那一次有人误闯楼主书房,夏止仔细回忆过近来的事后,找到门下长老让其把所有新弟子以及带过新弟子的长老带过来,一遍遍排查,一遍遍审问,最后得出的结论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居然还是那两个天灵根弟子,这两人一人死亡一人下落不明,竟是无迹可寻。
素浅仙尊在走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季玄与霍无厌临时认的便宜师尊熙瑶尊者,熙瑶尊者正在调一味香,见到白衣赤足的女子也是淡淡问,“楼主,找本座何事?”
“熙瑶小师叔还能不知道师侄所为何事吗?”
“若是楼主打哑谜的话那本座的确不知道。”
“那两名失踪的弟子,小师叔似乎一直不怎么担心的模样。”
“所以。”
“小师叔分明知道我想问什么,又何必故作不知,就算不知小师叔不是还会卜算吗?”
素衣寡淡的女子调香的动作停顿,“素浅,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为你的私欲而卜卦,这些年本座还愿意镇守思阁楼就已经仁至义尽,多的就不要想了。”
素浅仙尊眸色暗沉,甩了甩衣袖便离开了此处。
第109章
白子濯是断然没有想到鬼域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刺痛蛰得他呼吸急促,已然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可眼前场景却让他不得不惊醒起来。
鬼域,虽说其不是贫瘠到寸草不生,但也绝对不该有眼前这般场景。
比之冰雪还要剔透的琉璃地面,似有群星闪耀的房顶,这样的地方俨然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宫殿。
白子濯一来到此处,立时咬破舌尖,让本已分不清眼前场景的自己强打起精神,快速扫过四下,分析此地到底是用来作何的,若是他人的住所他绝对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进入此处。
迈着沉重的步伐,白子濯一步步地深入宫殿,目之所及都是洁白的一片,眼前的洁白看得他眼前发黑,在将要昏倒之前他隐隐看见一个人影,那人在骨头堆里对着他笑。
白子濯晃了晃头,口中默念好几遍清心咒,脑中神智才又恢复了片许。
“你这人倒是有趣,来到我这里居然只是摇头晃脑。”
少年的清脆声响从不远处传来,白子濯将指尖掐入肉中,靠着痛觉勉强不让自己摔倒,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年人。
那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面容俊逸,眉眼间似乎带着一股趋之不散的邪气,但那眼中却只有对外界的天真向往。
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被锁在一个高台之上,手上身上全都是漆黑沉重的锁链。
“你是何人?”白子濯吃力问道。
说了一句话后就看着对方笑,等着对方自寻死路的黑衣少年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就满是惊奇之色,“你居然能够看见我。”
白子濯前不久才中了小域主的暗算,与师尊暂时分离,能逃到这里都是强撑,剧毒入体,灵力耗尽,他的身体状态差到了极点,脑子已经僵化到难以分辨黑衣少年在说什么,反应了一下,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看见你?”
“欸,”黑衣少年在惊奇的叫了一声之后,居然笑了起来,“不是不应该,而是你是这么多年第二个能够看见我的人。”
白子濯皱眉,“所以,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少年笑得更欢,眉眼间都是快乐的气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没有名字,从我醒来起我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剑修哥哥救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白子濯本就皱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仔细看着那被困在高台之上的少年,“怎么救?”
“剑修哥哥,很简单的,只要你帮我把那锁链打开就好。”黑衣少年的笑容越发纯良。
白子濯盯着黑衣少年,隐隐看见那少年眼中似有一抹暗芒闪过。
“剑修哥哥,你可要快点呀,那人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那人。
什么人?
白子濯因毒发而开始不受控制,变得迟钝的脑子发出这个疑问,但他的身体已经情不自禁地靠近黑衣少年,被对方的话语给蛊惑,他该快一点,有坏人要来了,他要尽快救出这个小少年。
在距离对方只有大概不到两三米的距离,白子濯身上佩戴的一块随身玉佩发出刺目的光芒,猛然碎裂,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
玉佩碎裂的声响让白子濯脚步微顿,猛然回过神来,再看其距离黑衣少年已经不到一米多的距离。
玉佩的碎裂让白子濯眼前前所未有的清明,面前的少年哪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可怜人,他的身边堆满了森森白骨,他所在的并非是什么高台,而是一个白骨堆成的小山。
白子濯惊骇后退,手上快速执剑,以剑相对那黑衣青年,哪怕他的手已经虚软无力,那剑仍是被他拿的笔直,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黑衣少年在自己小小幻术被识破之后没有任何的惊讶,若是连这区区幻术都不能识破,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一点,他轻蔑地瞧了那剑一眼,“庸脂俗粉。”
在其话落,白子濯的配剑居然在那瞬间断裂开来,碎成一节一节的。
白子濯抿唇,手上瞬间就已然出现另外一把剑,剑锋凌厉,转瞬之间就使出了宸天仙尊不久前才交过他的剑法,那剑在他全盛时期都未必能使出来,但许是生死关头,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在那瞬息之间,白子濯的剑居然丝滑到了极致,不用思考,手就已经自己动了,那比刚才还要凡品许多的剑竟是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险些真的斩到黑衣少年的身上。
可在靠近黑衣少年眼前一寸的时候,那剑居然再一次断裂开来。
白子濯咬紧下唇,唇上已经带出些许鲜血,嫣红的颜色染上没有血色的唇瓣,只听少年道:“我的剑修哥哥,都说了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这般只称得上灵剑的剑又怎么可能伤到我。”
强行运转枯竭的灵力,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子濯全靠着刚刚妄动灵力引起的疼痛才堪堪没有昏迷过去,他眼前发黑,耳边似乎听到少年在说,“为我而献祭好不好,剑修哥哥。”
白子濯想要拒绝,想要从那股晕眩中挣脱出来,但他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控制住这股晕眩。
怎么办?
指尖大力抠入肉中流下一滴滴的鲜血,白子濯强力撑着,耗尽大把力气后退,才退后半步之后白子濯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冻住了。
抬眼,被困在一堆白骨之间的黑衣少年此时脸色阴沉,眉眼间的邪气被加倍放大,清朗的少年声也变作了喑哑低沉的勾魂低语,“进入此地的,就没有能够活着逃掉的。”
第110章
在那声音之下白子濯身体微颤,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撕扯他的身体,不容他反抗。
白子濯心下知晓若是让那个力量夺得他身体的控制权,恐怕白子濯再也不是现在的白子濯,对方会抢夺他的身体,靠着他的身体离开此处,又或者是借用他的身体,然后做出让他以身相替的事,不论结果如何,白子濯都是死路一条,退无可退,他竟是唯有死之一条路。
怎么办,难道他的道途就此止步了吗?
不知是剧毒入体,侵染每一寸经脉,还是黑衣少年动用了什么秘法,白子濯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疼,手上自己抠挖出来的伤口不停往外流着鲜血。
眼前发黑,耳边轰鸣不止,白子濯的意识在强撑许久之后终于消退,晕倒在地。
黑衣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温声道:“明知反抗不得,偏还要白费功夫,这就是人类的愚蠢吗?”
黑衣少年喃喃道,似在在问他人,又好似在自问。
他动了动自己常年被锁在此处,而显得苍白细弱的手腕,正要运转秘法吸收对方身上的力量,借助对方的身体逃离这个他被困了多年的地方,结果还不等他动作,他就发现诡异之处,那就是那手掌的血全都流到那断剑之上。
一滴滴如同小溪一般的血液从白子濯的手上流到断剑与地上上,聚集成一小滩鲜红的血液,黑衣少年如看囊中之物的目光,在感觉到某样东西的变化之后悚然,那剑分明只是最普通的灵剑,可其在吸收了白子濯的血液之后,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快速从灵器变作灵宝、法器,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变作法宝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
这人的血液居然可以助天地灵器提升品阶吗?
黑衣少年在惊后先是一喜,贪婪地看着对方,随后很快意识到这绝非什么好事。
只见那血被断剑快速吸收,在所有血迹消失殆尽之后,就连白子濯这个人也不太对劲起来。
对方似乎还是那么个人,但周身的气又不太相同,明明修为不过是低微的筑基期,连金丹都还未突破,可在那么瞬间,他居然身体不自觉的战栗,好似看见什么可怕的家伙。
“你是什么人?”黑衣少年对着昏迷不醒的白子濯道,可一个昏迷的人又怎么可能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气馁,作为一把剑,此处绝无仅有的一把剑,他早习惯跟自己自言自语,在上一个问题问完之后,他很快就又喃喃道:“裘灯说修真界万千生灵,什么样的生灵都可能存在,毕竟就连我都能够生灵,但能够提升剑品阶的,我却是从未听过。”
黑衣少年眼皮颤了一下,再睁开眼时,黑曜石般的漆黑眼睛爆发出藏不住的战意,“又或者你也是一把剑。”
在黑衣少年看来高品阶的剑就可以以自身些许材料提高那些庸脂俗粉的剑气,所以这人极有可能也是一把剑。
剑,皆是一往无前的。
黑衣少年身上猛然迸射出万千剑芒尽数向白子濯攻击过去,白子濯要是躲不过去,就会直接成为对方的剑下亡魂,为了验证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衣少年竟是连炼制对方的机会都给放弃了。
在那万千剑芒将要刺入白子濯身体时,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骤然而起,将其全部隔离在外,面容苍白唇色发青的白衣男子悠然睁开眼睛,深邃的视线投向少年。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不带任何世俗的感情,高洁无尘到黑衣少年以为自己是在与什么上古的神祗对视。
那一瞬间黑衣少年的剑魄仿佛都要被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给摄住,恍惚了一息,少年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低下高贵的头颅,恭敬道:
“大人,我无意冒犯。”
就算再一往无前的剑在拥有剑灵之后也会懂一两分进退,黑衣少年知道面对之前的那个小小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它可以为所欲为,但当他面对的是眼前这个人时,他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不然轻则断剑,重则魂飞魄散。
白衣人躺在地上,古沉的目光扫过这座宫殿,然后停留到黑衣少年的身上。
被男人这般看着,之前还觉得对方清冷如玉,是个俊俏小郎君的黑衣少年动都不敢动,甚至不敢回视对方的眼。
漠然的混杂着高不可攀气息的男子哪怕此时是躺在地上,也让人想要臣服。
“一把剑。”沉默许久,那人终于开口了,低低的,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让黑衣少年只是听到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化作原形,在原形与人形中来回变化。
那声音继续道:“你可知今夕何夕?”
低沉的声音像是指尖在有节奏的敲击,一下一下像是在黑衣少年的剑魄里面敲击,黑衣少年立时受不住的惨叫一声,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只是单凭声音他就可以对已经算得上半成仙器的他造成这般威慑。
男人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冷漠,“忘了,你只是一把剑。”
一把被困的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随着这话,黑衣少年必死的结局似乎已经定出来,但那人只是轻轻喟叹一声,那股让人几欲发疯的气息才收敛了些许,不等黑衣少年松一口气,他就听那道冷肃的声音贴在他后背响起,“半仙级的剑大概能够救上一救这破败的身体。”
对方!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
在那惨白泛青的手向黑衣少年伸去的时候,黑衣少年不受控制的化作一把剑,被其轻易握在手中,就连裘灯尊者都未必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可现在这个在他感知中分明只是筑基期的修士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握住了他。
“大人,我可以和你契约,帮你修复受损的身体!”黑衣少年用出平生最快的语速道,生怕说慢一句,就已经剑断魂亡。
男人漠然地笑了一声,墨色沉沉的剑暗沉了一瞬,身上的光芒都不再继续闪耀。
大抵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黑衣少年已经放弃挣扎。
剑,就算要断也要断得有尊严一点。
男人手指抚摸上剑身,作为剑魂的黑衣少年已经闭眼等死,不料对方居然只是以剑刃划破指尖,指尖血快速侵染上剑身,男人口中默念着什么古涩难懂的咒术,在最后一句咒术念完之后,深不可测的男人突然头一歪,晕倒在骨头堆里,身上那股气息消散殆尽,再看对方还是之前那个练剑天赋不错的少年。
漆黑充满血煞之气的剑像是被什么束缚住,天可怜见,神魂原本已然化神期的实力居然因为认了这么个主子,居然硬生生被压到了金丹大圆满。
黑衣少年感觉自己胸口被一股什么力量压着,修为同样被无限压制,别说遇到裘灯尊者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现在恐怕就连对方那个弟子都能够随便欺负他,这个可能光是想想就让黑衣少年杀气顿生,可一想到男人之前的可怖模样他又不敢真的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地守候在一旁,等待对方的苏醒。
强大的剑魂任劳任怨地梳理着白子濯身体里面紊乱的灵气,一条筋脉一条筋脉地修复着对方的身体,修复人身体实在是一件又枯燥又耗费心力的事,什么时候一把剑沦落到要救人的地步。
可在鬼域生长,似乎一出生就该是大恶人的黑衣少年却做得认真,他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会再一次苏醒,一时间就连抢占白子濯身体,让其身体更适合他都不敢。
另一边,与白子濯分离的宸天仙尊也极为头疼。
宸天仙尊修的是一身浩然正气,在这鬼域就是完完全全被压制的状态,可其的诛魔剑偏又是对这阴邪之物最是克制,两相克制,互相压制,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宸天仙尊在这鬼域更吃亏,还是这些阴晦生物遇上宸天仙尊更吃亏。
小域主是在裘灯恢复兮晨尊者记忆前收的弟子,其在万千鬼魄中成形,自有一套自己的是非观念,哪怕有裘灯的教导,仍然做出了不少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专门针对宸天仙尊与白子濯,又有其师尊暗中出手,其最后留下宸天仙尊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被困在七星阴水棋阵中的宸天运转灵气,干脆利落地落下一颗白子,然后冷然道,“看来这一局是本尊赢了,兮晨。”
一直只是操控阵法棋盘,并没有露面的裘灯尊者笑了笑,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果然不好骗,但宸天你认为你出去你那弟子还活着吗?”
宸天皱眉,不惧神魂被鬼气侵染的放开感知,然后强行打开已经破阵的棋阵,瞬息之间就已然寻着白子濯微弱的气息而去。
为了一个弟子,裘灯居然用出了控制时间的秘宝。
在这棋阵里他只是与裘灯下了一炷香的棋,但在外界其实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以改变太多的事。这个他看重,可能唯一一个能够学会他的剑的人可能活不过今天。
季玄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说好要来找白子濯,他的目标几乎就是完完全全奔着白子濯而来。
与宸天仙尊的担忧不同,季玄有原著剧透,知道这一段剧情说得上有惊无险。
他通过原著剧透找到白子濯的时候,对方正倒在一堆骨头堆边,骨头堆里正插着一把剑,而白子濯的手正轻轻握着那剑,乍然一看对方不仅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还把这鬼剑给收为已用了。
季玄皱眉,这剧情怎么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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