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帮我我不会有别人,我只要你。
裴淮之盯着周酒发过来的几个字,甚至能想象得到小姑娘抱着手机愤愤打字时,是怎样的表情。
男人忍不住勾起唇轻笑了声,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满是纵容的意味。
能够毫无顾忌拉黑他两次,还完完整整健健康康顺风顺水在江城混下去的,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周酒一个了。
换做旁人,别说没有这个胆,能联系上他工作号码,都属于祖坟上冒青烟,上辈子行善积德换回来的,不好好珍惜机会,巴结攀附,还主动拉黑,简直是天方夜谭。
追女孩儿确实难,他活了快三十年,在特种队的时候只身蹚泥江,徒手攀峭壁,甚至荒山野岭里顶着恶劣条件在野兽嘴边拆了两个月的弹,不也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的,生生扛了下来,后来白手创立巷深,从多少精明显贵的算计之下险象环生,一骑绝尘,都不曾觉得有什么难。
裴淮之自己都没想到,最后让他束手无策的,竟然是情爱之事。
他算是彻彻底底栽在周酒身上了。
也不知这小姑娘是真又将他拉黑了,还是只是说句气话,收到周酒那条警告之后,裴淮之生怕一条消息过去,会再次看到那个拒收的红色感叹号,因而没敢再发。
男人不在焉地胡乱冲了下水,套上宽大的深黑色浴袍后从浴室里出来。
漫不经心地走到把台前,拿了瓶冒着冷气的冰啤,单手轻巧地抠开易拉罐的环,便仰头猛地灌了下去。
精致的喉结上下滑动,刚刚洗过澡的黑色碎发还蹚着点滴水珠,从精致的下颚线,直直没入睡袍深处。
即便是眉头微微蹙着,松散睡袍毫不讲究,也半点难掩周身的矜贵气质。
外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权势样貌两手握的男人,竟然也会为情所困,而并非如想象中,只要勾勾手指头便能让想要的人主动奔赴那样简单。
一罐酒分分钟见底,裴淮之随手将捏扁瓶身,看都没往边上看一眼便精准丢进垃圾桶里。
而后又点开手机,找到蒋政,轻飘飘发了句话过去。
裴淮之:【下个季度的合作,你爸公司可能还是不太合适。】
前一秒还在酒吧里和梁渡他们吹瓶的蒋政看了眼消息,腿都软了,就差没抱着手机喊裴淮之“爸爸”了。
蒋政立刻从美人堆里抽出身来,打字的手都在抖:【裴哥,怎么了,不管用?】
梁渡瞧了眼蒋政,用手肘抻了他两下,随口问了句:“什么情况啊?”
“裴哥追小嫂子,我就给他分析了一下。”蒋政这会儿心慌慌,没心情解释,含糊一句带过。
梁渡倒吸了口冷气:“你他妈连恋爱都没谈过,给裴哥瞎出什么馊主意,再说了小嫂子你没见过吗?那是一般的女孩儿吗?这你都敢乱分析,你就是活该。”
“谈、谈恋爱不都一样么,追女孩不就得无条件随叫随到,需要的时候使劲砸钱,不需要的时候嘘寒问暖,收消息的时候积极秒回,要都跟回我们消息似的,等上一个轮回都不一定等得到,哪个女孩儿受得了啊?”蒋政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心虚,明明自己这套公式听起来无懈可击,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说完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梁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后开口:“你觉得小嫂子是那种使劲砸钱就能追回来的女人吗?”
蒋政:“怎么会有人不爱钱呢?”
梁渡:“她要是喜欢钱,当初怎么还能主动和裴哥分?”
倒也是,若是真喜欢钱,那裴淮之简直是最能保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顶级饭票金大腿。
梁渡:“你自己当舔狗粘人精恶心人倒是无所谓,你觉得裴哥合适吗?”
蒋政不自觉联想了一下梁渡说的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小心翼翼地朝裴淮之那边问了句:【哥,小嫂子那边现在什么态度啊?】
裴淮之过了许久才回了句:【把我拉黑了。】
蒋政一颗心沉入谷底,差点跳不起来了,绞尽脑汁编辑了一句替自己找补的话发过去,哪成想消息并没有发送成功。
好家伙,以前不见他喜欢用社交软件,如今和嫂子学起拉黑人倒是一套一套的,这两口子可太般配了,就该锁死。
裴淮之心不在焉地坐到沙发上,手指头在山根处拧了几下,手机忽地一震,他冷着脸随手拿起来,看到是周酒发过来的消息时,扬了扬眉。
【王齐飞又教你什么了?】
裴淮之一顿,而后懒懒地勾起唇轻笑了声,他们家小祖宗说到底还是了解他的,裴淮之索性直接坦白:【不是王齐飞,蒋政教的。】
【你见过的,那回在铭临山庄茶室,边上那个。】
怕她没什么印象,男人又补了一句。
【小的时候一块长大的,后来高中也是同班,放学经常一块走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裴淮之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地给她介绍身边的人。
周酒愣了许久,回了个:【哦。】
裴淮之大概也知道这短暂的几分钟,她在想些什么,索性不等她说,自己先开了口:【以前确实不喜欢在你面前提他们,也不喜欢让他们知道你,但从来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什么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的。】
裴淮之多少有些不自在:【怕他们惦记你,更怕你觉得他们比我更好。】
怕她见识了缤纷绚烂的外界,有了更加青睐仰慕的对象,而后彻彻底底想要逃离他的世界。
像他母亲那样,宁愿早早和别人一起去死,都不愿再在他父亲身边多停留一秒。
没有人知道在江城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手遮天的巷深裴总,竟也会有这样荒唐幼稚的恐惧。
他从前只担心自己偏执地将她禁锢在几乎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会让她感到恐惧和退却,只是没有想到,竟因为这些,让她平白无故委屈误会了这多年。
周酒也想不到,这个她读书时期甚至不敢上前靠近,只敢悄悄躲在角落偷看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裴总,你居然也会不自信。】
裴淮之勾了勾唇,随她喊什么称呼都行了,坦坦荡荡承认下来:【嗯。】
【也不怕你笑话,那年我退伍回来,要不是那晚你……我们也不知道还得拖上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上多久。在你之前,我就没谈过,成天和子弹泥土混在一块,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周酒想到他方才那样:【难怪蒋政敢教你敢学,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学好。】
裴淮之低笑了声,而后态度十分诚恳:【那你帮帮我吧酒酒。】
周酒忽地一怔,半晌没回话。
最后是梁小卉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到了节目组分配的酒店门口,说了声“到了”之后,才堪堪将周酒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姑娘手指停在一处,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句:【帮你什么?】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重新成为你愿意依赖的人,只要你说。】
他都能做到。
周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梁小卉解了安全带,转过身去打趣她:“还在和裴总包电话粥呢?这么晚了,巷深明天也不用上班的吗?”
周酒闻言脸颊一烧,索性直接将手机锁屏,丢回包里,随后将放在她身边的棉服外套拿起来,也没将自己身上裴淮之那件西服外套脱掉,直接穿上,套在最外层。
梁小卉经过今晚,已经彻底沦落为裴淮之和周酒的cp粉了,随时随地乱嗑糖:“哟,裴总的西服怎么还舍不得脱呀?酒酒,我要是告诉裴总,你说他会不会一高兴,直接大手一挥送我一套巷深名下开发的房产啊?!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周酒怒了怒嘴:“叛徒!”
梁小卉笑得嘴都合不上,跟着她一块下车,一路将人送上电梯之后,方才慢悠悠离开酒店开车回家。
周酒靠在电梯里,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今晚发生过的一切。
等到回到房间时,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连妆都懒得卸,便先往床上一躺,滚了两下,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颔首之时,鼻尖正正好抵在了身上那件裴淮之的西服衣领上。
甚至都不用仔细去闻,就能直接感受到那股属于他的熟悉的冷香。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躺了会儿,回过神来时,已然半小时过去了。
手机震了好几下,周酒点开来。
【到酒店了是吗?乖,到了和我说一声,让我安心点。】
周酒仰躺着:【嗯,刚到一会儿。】
其实从小到大,抛开作为恋人,裴淮之确实对她不差,在生活上更是从未亏待过她。
要不是因为当初有他,作为被宋家丢掉的假女儿,她后来的十多年根本过不上那样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奢靡无度的生活。
她需要操心可能没有办法完成的学业,需要操心母亲那总也治不好的病,若没有他当初开口将她留下,她不可能顺利读完高中,不可能考学花钱如流水的表演专业,不可能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荧幕前,站在舞台上。
如果没有他,或许那年被迫跟随母亲回到乡下,边打零工边照顾一家人生活的她,没过几年便要顺遂母亲的愿,嫁给个不熟悉也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草草地过完一生。
她甚至连跟宋安安斗嘴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有一天能让宋家人看见,她这个他们丢掉的,不要的女儿,能比宋佳妮更加耀眼。
除开两人在一起之后的不愉快,裴淮之切切实实给她平凡的生命带来了不平凡的转折点。
周酒在床上又滚了几个圈,纠结地用被子将自己狠狠蒙了起来。
半晌后,在黑暗的被窝里,重新点亮手机,翻出和裴淮之的聊天框,心跳如雷:【我不知道。】
她回的是他早先的那句话。
【我应该生你的气,却也应该感激你,我现在很乱,裴淮之。】
裴淮之这会儿并不想逼她:【好。】
周酒羽睫微扇:【我是下定决心才和你分开的,我现在也过得很好,所以可能没办法……】
没办法那么快便心无芥蒂地重新接受他,回到他身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他在一起。
裴淮之自嘲道:【我知道,你要是觉得现在更快乐,我就等等你,只要你别爱上别人就好。】
周酒想了想,又觉得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在有些不好:【我没想吊着你。】
小姑娘手指头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字,然而那句“你也有权利去喜欢别人”还没来得及编辑完,裴淮之便想感应到她要说什么般,立刻回了过来。
裴淮之:【我不会有别人,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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