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八点十二分。
一直安静的跟没人存在一样的后座突然出现了轻微的悉索声。
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了过去。
是那个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团进绿大衣的傅临陌开始拆装备了。
围巾,耳罩,口罩,外套。
半分钟后,一身黑色作战装,看着又帅又酷又简练的傅临陌新鲜出炉。
虽然沈别依已经名花有主了,但每次看到傅临陌这张脸,都会产生一种为何我不是单身的想法。
“你们先待着。”
说罢,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里的三个也没异议,只是在傅临陌下去之后纷纷开始做起了战前准备,以保证随时能够响应外面的召唤。
外头冷风吹的挺欢实。
前几秒还仿佛打着赤膊深处极地瑟瑟发抖的傅临陌,现在一身单薄双手抱臂立在车边八风不动,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平时的他和办正事的他,带着如此之大的差别。
傅临陌闭着眼,耳朵微动,看模样似乎是想在呼啸的寒风里捕捉到些什么。
“两点方向,打光。”
车上的三人尽皆不明所以,不过陈墨还是手速极快的跟上了傅临陌的节奏,掏出手电对着七点方向麻溜的摁下了开关。
根据傅临陌的提示,车上的三人在他们右前方大概两百米处看到了一只肉狐狸。
哦,是夜行厄兽。
那小家伙没毛,外形和裸鼹鼠差不多糟心,嘴巴是扁平的圆,长了一圈的牙齿,伶俐的小嘴长得跟盲鳗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牙齿比那海鲜少些。
总之,丑的异乎寻常。
傅临陌说完他自己就冲出去了,但冲是冲出去了,却冲歪了。
他的目的地似乎并不是那只长相糟心的夜行厄兽。
没有傅临陌的指示,陈墨也没移动手电的打算,就这么直直的照着那只对着他们流哈喇子的秃毛兽。
“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那玩意儿好像凭空闪现了一段。”
沈别依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飘忽。
“不是错觉,那东西的移动速度非常,非常快。”
亲眼看着可怕的怪兽朝自己飞速靠近,陈墨的语气却仍旧平静。
“下车吧,我这弓在车里拉不开。”
他们一个眨眼,那东西又近了十来米,这闪现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到身边了啊!
不反抗真的合适吗!
陈墨没有出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只夜行厄兽,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一百,七十,四十,三十……
“下——”
“关灯!”
厉喝声和陈墨的话同时响起,而此时,那只夜行厄兽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
出于信任,陈墨下意识的摁掉了开关,视线瞬间一片漆黑。
扑通,扑通。
心跳声在冷风中仍是那么鲜明。
视网膜完全失去影像之前,几人都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斜着切了过来,朝着一处空地曲着膝盖砸了下去。
唧!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乍然响起。
砸中了?
车内三人组同款懵逼。
他们明明看到傅临陌是朝着空地施展了一个膝撞,怎么就砸中了?
预判了敌人的预判?
这么离谱?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离谱。
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听见砰砰砰□□撞地的声响,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奈何了谁。
“那个,要帮忙吗?”
黑暗中,响起了沈别依不甚确定的声音。
“等。”
陈墨干脆的丢下一个字。
“别慌,傅哥要是打不过,肯定会叫我们的。”
方距安慰道。
沈别依有些奇怪的反问“会吗?”
那人要是打不过,估计也就死那儿了,会跟他们求救吗?
方距一哽,想到傅临陌的性格,突然觉得沈别依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
“乌漆嘛黑的,我们贸然出去也不一定能帮上忙。”陈墨道。
至于打光,那就更算了。
他们能活到现在,也不是傻的。
那东西移动速度那么诡异,傅临陌再厉害也是人,他之所以能砸中那家伙,除了预判之外,更多的应该是那亮起和熄灭的手电的缘故。
在光线中移动速度超神,在黑暗中似乎就没这个挂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跟傅临陌在那里玩起了近身肉搏。
虽然不知道傅临陌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但眼下的情况看起来,他们是暂时帮不上忙了。
既然帮不上忙,那也就不去随便添乱了。
一片漆黑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左前方一百米处,商场二层的落地窗后,站着一个黑色身影。
就像从另一个世界远道而来的幽灵,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远远地,冷漠的旁观着下面的一切。
和车里的三个睁眼瞎不一样,站在二层居高临下的祁笙,视野非常清晰。
她非常清楚的看到傅临陌和那只夜行厄兽你一拳我一爪,你一腿我一口的来来往往,打的非常激烈。
祁笙站在二层看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从傅临陌跟她同归于尽,再到她重新睁眼,算起来,已经有整整一百天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
她死了,但又活了。
死在了她最爱之人的手里,活在了与他最初遇见之时。
只是这一次,那人没有出现。
如果一切还是原本的轨迹,那遇险的她应该会被组队出门猎杀厄兽的傅临陌所救,尔后一眼注定之后的万般纠葛。
可这次不一样了。
在她面对同样的绝境之时,不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不见那早已融入骨血,刻入灵魂的人,冷着那张除了被要得狠了之外永远波澜不惊的脸,拽着她的手,稳稳地,一点点的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如果不是运气好,脑子里比上辈子多了几年记忆,这个世界,这个时间,应该就没有祁笙这个人了。
祁笙说不清自救和被救哪个结局更好些,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去纠结那不切实际的之前,其实挺没必要的。
对于傅临陌那一天不曾出现这件事,祁笙曾想过很多种可能,结论基本都是坏的。
而最坏的,莫过于傅临陌也跟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了。
那人那么恨她,不来救她,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一件顶坏的事。
对她和他都是。
在地底艰难求生的那些日子,祁笙时刻在反思,为什么上辈子她和傅临陌会走向那么一个终局。
她知道傅临陌有喜欢的人,但那又怎样呢,爱情这种事难道也还要讲先来后到吗?不应该是能者居之吗?
她那么喜欢傅临陌,只要他想,不论是感情还是身外之物,只要他开口,她什么都能给。
不管是外在皮囊还是内在能力,她哪一点比不过那个除了会点医术,其余干啥啥不行,甚至连头猪都能给她撞的嘤嘤嘤的花架子!
傅临陌那决绝的求死行为,像是夜半的燃起的磷火,鬼影绰绰的,一直徘徊在祁笙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让她一度产生了一种是自己害死深爱之人的想法。
所以在刚确定自己重生的时候,祁笙曾有过不再挣扎,就那么去了也好的可怕想法。
如果她死了,那么这个世界的傅临陌不管有没有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都能走上一条没有她的,全新的人生道路。
或许,他会和那个女人告白。
或许,他们会在一起。
或许,他以后会有孩子。
或许,他会幸福一辈子。
或许——
去他妈的或许!
光是想到傅临陌会对着她以外的人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搂搂抱抱,甚至亲亲热热滚床单……
光是想想,她就已经受不了的想要杀人,更遑论其它!
她根本做不到,也绝对不允许,傅临陌的身边出现除了她之外的人!
于是,祁笙从地底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了北边那个安全区附近蹲点。
这个上辈子在她的经营下扩大成能够自给自足的大型安全区的地方,现在还只是一栋干瘪的楼。
祁笙在外面整整蹲了五天,看着楼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愣是没瞧见那个她心心念念的。
不是没想过冲进去,但祁笙怕傅临陌和她一样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那样的话,贸然出现在他面前肯定会刺激到他。
她可不想这上天恩赐的第二次见面,白白毁在又一次的同归于尽上。
经过一番思前想后,这才有了那让人送玫瑰的事情。
先试探看看。
如果傅临陌也带着记忆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他听见那句你要幸福肯定就能猜到她还活着,依他的性子,百分百会气的过来再弄死她一次。
如果没有,那她就换一种方式重新走进那人的生命,换一种方式虏获他的心,得到他的人。
至于放弃——
呵,放弃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死都不可能。
就算是被拉着再死一次,那也至少算死同寝了,反正她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把人让出去的。
傅临陌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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