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贼喊捉贼贼喊捉贼


    那不就是十斤黄金?


    现代黄金的价格是白银的70倍,在明清时期,黄金的价格也比多出白银的10倍以上。


    而且与现代一斤等于十两不同,在古代,一斤等于十六两。


    虽然与现代的重量有些出入,但是一斤黄金换算成现代人民币的话基本在20万左右。


    那么十斤黄金至少200万!


    而且这可是在古代,没有通货膨胀,这样的购买力,别说买下一个小铺子,就算是盘下一家大酒楼,再买个大宅院,置办几个仆人伺候,然后什么都不干躺着当咸鱼都能安享晚年。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老娘终于也能尝尝一夜暴富的滋味,程松儿留下感动的泪水。


    刘寰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嫌少。


    毕竟像她这种专门在饥荒年捡漏的商人,区区十斤黄金肯定是看不上的,但是没办法,她不能把所有的金子都卖了,否则饥荒一过,她拿什么来置办产业。


    于是她咬咬牙,说道:“虽然只有十斤,但是我要的粮也不多,给我100斤就成。”


    程松儿装作勉强的样子,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行吧,那我就给你100斤,但是得分批次给你,你们村儿的流民太多了,我要是一下子拿太多的粮食进来,只怕还没进村就被抢了。”


    刘寰点点头:“我明白。”


    太多的粮食惹人眼红,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果被发现,就算这个商人在运粮途中不被抢,她自己也守不住。


    “那行,你准备好东西,赶明儿我给你运粮过来。”程松儿跟刘寰约定好之后便离开了。


    临走时,她看了刘寰一眼。


    林玉秀在刘家遭难之后,认为刘家家产全都被抢,没有利用价值便果断抛弃回了娘家。


    却不知姜还是老的辣,刘寰还藏着有家底。


    她既然能拿得出十斤黄金换粮食,就说明她身上肯定不止十斤,也不知道林玉秀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后悔。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应该担心的问题,她现在最发愁的就是怎么把几十斤的粮食,绕过刘家村流民的眼睛,顺利的送到刘寰的手里。


    第一:100斤粮食可不是小数目,很是显眼,一眼就能看穿,一旦被人看出来下场就是被抢,最可怕的就是被人认出来,顺藤摸瓜,把家里藏的粮食一锅端了。


    第二:如果减少运粮的粮,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运也很危险。


    她不是刘家村的人,又频繁的出入,次数多了也容易被人察觉。


    就在她为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粮食运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们都在往一个地方跑去。


    程松儿连忙抓住一个人问:“你们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观音土,有人找到观音土了。”一个流民兴奋地说。


    程松儿走上前去,看到一群人在一个土坡上挖着白色的观音土。


    程松儿顿时灵感受到启发,有了主意。


    听说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很多人想尽办法藏粮食,其中一种方法就是把糯米碾成粉末,弄成砖头的样子,用糯米制作的砖头硬度不必一般的砖头差,到时候她再糯米粉的表皮抹上一层观音土,再撒点灰土做旧,应该就可以掩人耳目。


    而且将糯米碾成粉后,更容易隐藏。


    说干就干,于是乎,程松儿也和这群难民一样,加入了抢观音土的大军中。


    最后弄得浑身灰头土脸,捧着一大块观音土回了程家村。


    村民们一看她捧着观音土回了家,顿时流露出‘你果然跟我们一样穷’的眼神。


    但是很快,程松儿兴奋的想要跟程青枝分享自己赚了一颗金豆子的好消息时,看见屋内大门敞开。


    她顿时心一紧,暗道:坏了!


    观音土往地上一扔自己跑了进去,谁知这时徐叔也从屋里出来,气势汹汹的冲着她喊:“程松儿你站住!”


    “有事吗?”程松儿心里着急程青枝。


    徐叔拉出林玉秀,愤愤的说道:“看看你们家程青枝做的好事,把我们家玉秀打成什么样子了?你得还我们一个公道,否则这件事没完!”


    程松儿定睛一看。


    这还是林玉秀吗?双颊红肿,两个巴掌印清晰可见,眼睛更是哭的几乎睁不开,更可怕的是他的脖子,清晰的掐痕看得触目惊心。


    “这是我们家青枝打的?”程松儿不敢相信。


    徐叔气得跳脚:“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是我打的吗?要不是我们家玉秀跑得快,早被那个恶毒的男人掐死了,你现在马上把他叫出来,跪在玉秀面前赔礼道歉,不然我们全家都跟你们没完!”


    “不可能!”程松儿根本不相信。


    程青枝能干出这事来?他平时说话都温温柔柔的,跟谁都和和气气,从来不和任何人结怨。


    就算别人欺负他也只会默默地承受,甚至怕她担心,之前差点被刘素打死都不告诉她。


    这样温柔内敛的人,像水一样柔弱可欺的人,怎么可能打林玉秀,还打成这个样子?程青枝被他打还差不多。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程青枝出手伤了林玉秀,以林玉秀那种泼辣的性格和手段,能打不过程青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护短的程松儿下意识认为,这又是林玉秀搞的鬼,弄了什么诡计陷害程青枝。


    她得赶紧进屋看看。


    “程松儿你别走,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徐叔拉着林玉秀直接闯进了程家院子:“乡亲们,你们都快来啊,程青枝那个贱人呐,打了我的儿子,差点把我儿子给打死,现在就不认账了!”


    周围的邻居听到后,纷纷围了过来。


    程松儿刚跑进屋,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程青枝躺在冰凉的地上,旁边一把带血的尖刀,刀刃上还带着血迹,程青枝的手臂和脖子上全是血迹,鲜血留在地上和湿漉漉的水迹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血铺满了整个地面,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程青枝就躺在血泊之中气息奄奄。


    “青枝!醒醒!快醒醒,别吓我啊!”程松儿连忙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脸,试图将他唤醒。


    “啊——”赶来的徐叔看都这一幕吓得惊声尖叫。


    围观的邻居也惊诧不已,他们看了看浑身是血的程青枝,又看了看林玉秀。


    怎么看也不像是林玉秀挨打的样子,更像是程青枝殊死抵抗、迫不得已才伤了林玉秀。


    身后正得意着准备找程青枝算账的林玉秀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当初挣脱程青枝逃走的时候,程青枝还是好好的啊。


    程青枝虚弱的睁开眼,看到是程松儿回来的时候睁大了双眼,像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人回来,泪水不停的往下淌。


    “你终于回来了。”程青枝苍白的嘴唇颤颤的说。


    “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程松儿急忙问。


    程青枝泪眼婆娑的在围观的邻居中转了一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林玉秀委屈的说道:“你走了之后,他突然跑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拿着刀就向我刺来,说要杀死我我的手和脖子都被他划伤了,我无奈只能拼死抵抗,才把他赶了出去。”


    “程青枝你这个贱人,你倒打一耙!”林玉秀破口大骂:“我什么时候拿刀要杀你了?分明是你先动的手,你居然血口喷人。”


    程青枝有气无力的倒在程松儿的怀里,不再辩解。惨白如纸的肌肤被鲜红鲜红,比病西子还要羸弱三分。


    这样的人,跟此刻气急败坏的林玉秀一对比,谁是受害者一目了然。


    “你说青枝打你,平白无故,你为什么要来我家?”程松儿抓住了重点突然问道。


    “我”林玉秀哑口无言。


    “我好想听到下午的时候,林玉秀确实气势汹汹的再砸程家的门来着。”忽然人群中有人说话。


    有了第一个,很快第二、第三个的声音也出现了。


    “是啊,但是林玉秀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的。”


    “是啊是啊,不知道还以为深仇大恨似的。”


    “你们胡说什么?没凭没据不要乱说,我们玉秀才不是那种人!是程青枝这个小贱人故意跟我们家玉秀过不去,他先打的我们玉秀。”徐叔愤怒的驳斥众人。


    程松儿冷笑道:“林玉秀蛮横的闯进我家,你们却红口白牙的说是青枝打的你,他打林玉秀却弄得自己一身刀伤?你儿子身上却一点刀伤都没有?”


    “那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儿子可没拿刀捅他!”徐叔气愤的说。


    “拿难道是他自己拿刀捅的自己吗?他好端端的一个人,难道疯了不成!”程松儿杏眼一眯,凌冽的气势一瞬间迸发出来,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第62章 .别想歪了别想歪了


    程松儿这段时间虽然性格收敛了不少,但毕竟原来的‘泼皮混子’余威尚存,而且她现在既不打架也不闹事,反而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相比起曾经有了点粮食就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徐叔一家子,安分守己过自己小日子的程家兄妹反而更让人生出好感。


    再加上程松儿问的问题直击痛点。


    你说程青枝打得你?可是案发现场在程家,当初可是你林玉秀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砸程家的门。


    要不是你自己挑事,程青枝能打你?


    而且看程青枝身上的伤,不必你林玉秀严重?到底是谁贼喊捉贼,我们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于是围观村民顿时都向着程松儿说话。


    “程松儿说的对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拿刀伤自己,还把自己浑身都砍得血淋淋的?”


    “就是,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林玉秀伤势比较轻吧?”


    “对了,话说回来,林玉秀但是砸程家的门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就是就是,林玉秀你跟程青枝究竟是有多少深仇大恨啊,下手这么狠!”


    “可不是嘛!下手这么狠,还是个男子,啧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林玉秀这么泼辣。”


    “说不定连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你们!”林玉秀气得直眉瞪眼,明明不是他做的,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而且周围的人都摆明了向着程青枝,众口铄金之下,假的也成了真的。


    林玉秀气得直接推开人群跑回了屋,徐叔也赶紧追了上去。


    看戏的村民眼看主角都跑了,也就散了。


    眼看人都走了,程松儿连忙将程青枝从地上扶了起来:“除了手上脖子上,还伤到哪里没有?快给我看看。”


    程青枝摇摇头。


    程松儿检查了他身上的两处伤口,脖子上的血虽然看起来多,但是用其他地方的血抹上去的,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就是手臂了,连衣服都割破了,血汩汩的往外流。


    她捂着他手臂的伤给他止血,眉头紧拧:“怎么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程青枝心中一怔,丹凤眼怯怯的看向她:“你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程松儿笑着给他包扎:“不然呢?如果真的是林玉秀,他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而且林玉秀脸上的巴掌印和脖子上的掐痕方向都不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劲的。”


    程青枝脸色蓦地红了:“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程松儿笑意温柔:“以前我还担心你太软弱,谁都可以欺负,但看到你今天的表现我反而放心了,来,下巴抬起来。”


    程青枝心中顿觉暖流淌过四肢百骸,乖乖的抬起了下巴。


    古代没有酒精之类的消毒灭菌的东西,程松儿只能用盐水简单的给他把脖子上周围的血迹擦拭了,好在脖子上的伤痕不深,只是被淡淡的划了一下,只要不剧烈活动,应该两三天就能结痂。


    “你想教训林玉秀大可用其他方法,下次不能在这样冲动伤了自己。”处理完伤口之后,程松儿叮嘱道。


    程青枝点头,像个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崽。


    他也是被林玉秀气急了,如果林玉秀不痴心妄想将主意打到程松儿头上,程青枝也不会跟他撕破脸。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理智回笼,林玉秀或许真的就被他活活掐死了。


    清醒过来的程青枝后悔不迭,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只有倒打一耙,更重要的是掩盖他因为忌妒而想要杀了林玉秀的丑陋嫉妒之心,不被程松儿发现。


    却没想到,聪慧如她,一眼就识破了他伪装的一切,本以为会得到冷眼相待,却没想到程松儿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还担心他伤的重不重,至于林玉秀,他的死活似乎从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如此明晃晃的偏爱,将他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恨不能溺死其中。


    “对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程松儿忽然说道。


    “什么?”程青枝好奇的看着她。


    程松儿低着头,准备解开腰带。


    “松儿现在是白天。”程青枝脸红心跳,羞赧的低下头,饶是口中欲拒还迎,但手已经体贴熟练的攀附上了她的腰带


    虽然是白天,但松儿兴致起了,他也愿意伺候的。


    程青枝咬着唇,眼中光芒忐忑奇异。


    程松儿晃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大笑,捏了捏程青枝羞红的脸蛋:“想哪去了,这么心急。”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程青枝指尖一颤,失落又窘迫,耳根红得几乎没眼看。


    她将缠在腰带里的金豆子放在他的手里,并揉着他烫的快化掉的耳垂暧昧的说道:“我想给你看的好东西是这个别想歪了。”


    程青枝涨的满面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可看着手里的金豆子心中抑制不住好奇,从小到大,金子这种东西,他只听人说起过黄金,还没有真的看过。


    这种昂贵奢侈的东西,只存在于传说、话本子中。


    他还是第一次真切的摸到黄金,小小的、像一个饱满的黄豆,在手心里小幅度的滚动,沉甸甸的。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程青枝疑惑的问。


    程松儿将门窗关严实了,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下午去了刘家村,遇见了林玉秀的婆婆刘寰,她虽然被人烧了家,但还藏了不少家底,我跟她约好了,一百斤粮食,换十斤黄金。这颗金豆子,就是用一个窝窝头换来的。”


    程青枝愣了半晌,没想到自己用粗粮做的窝窝头,竟然可以换一颗金豆子。


    更没想到仅仅只需要100斤粮食就能换10斤黄金,这是程家村的村民们不吃不喝,两三代人种地都挣不到的钱啊。


    “可是100斤粮食,你要怎么运过去呢?”程青枝问道。


    一路上都是流民,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一定会被抢的。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把糯米磨成粉,做成砖头的样子,外头再撒一层观音土和灰尘,可以以假乱真。”程松儿说道。


    程青枝想到,他小时候遇到饥荒时,有些人家就是这样藏粮食的。


    既然他知道,那么其他人或许也知道。


    况且在大家都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一个人无缘无故背着几块沉甸甸的砖头走来走去,更容易引起怀疑。


    “那应该怎么办?”听了程青枝的顾虑,程松儿有些发愁。


    “我或许有个办法。”程青枝垂下头,想起当年母亲被流民打死后,他和父亲流落街头即将饿死时被姥爷所救。


    当时整个城里也没有粮食了,他饿得快死了,有一天姥爷忽然带了好多粮食回来,为了躲避流民不被发现,那些粮食就藏在他的衣服里。


    这种方法,虽然比砖头效率低一些,但是更加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可以在你的衣服里缝个内兜,把粮食都装进去,也不容易被人怀疑。”程青枝说道。


    程松儿眼前一亮:“好啊。”


    古代的衣服都是宽袍大袖,她们村民虽然为了方便劳作几乎都穿窄袖,但下裙可以藏的空间很大,只要针脚结实,多放几斤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她再装扮成搬着全部身家流浪的流民,什么锅之类的东西都往身上垒,这样即使被人看见视觉重心都不容易放在她的衣服身上。


    说干就干,程青枝开始给她的衣服缝制内兜,为了迎合她明天流民的身份,程青枝还故意将衣服做旧打了几个补丁,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还脱线,但是该结实的地方特别结实。


    都缝制好了以后,就要试一试装粮食的效果了。


    他们大部分的粮食基本都在地窖里,但闹饥荒的这段时间他们自己也要吃饭,总不能吃一点,就去地窖里拿一点。


    地窖在院子里,即使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的进去也不敢安全,难保被人看见。


    所以程松儿提前在屋子里储备了100多斤粮食,而这些粮食就储存在她的炕里。


    北方的炕都是用土和砖垒的,连接着一个灶台,这样冬天烧火的时候,柴火就会把炕烧热,整个晚上睡觉都是暖洋洋的。


    可惜原主败家,炕出毛病了,一在堂屋用灶煮饭烟就从炕的缝隙里冒出来,呛人得很。


    但原主成日游手好闲,也不想着修补,所以基本炕就废了。


    程松儿就把炕挖了一个坑,把粮食埋了进去,用的时候就把被褥掀开拿出来用。


    程青枝心细如尘,他缝制的内兜都不大,分别在手臂内侧,腰间用腰带缠住的一圈,以及裙摆和裤腿内侧之类最难以发现的地方。


    而且内兜都是细长条型的,这样避免了内兜太大,粮食装太多都堆积在最底层,有些地方臃肿,有些地方却又平坦空荡荡的,看起来特别奇怪。


    等把所有的粮食都装好之后,程青枝将封口缝了整整三遍。


    她穿上特质的衣服,由于古代衣服本身的特性,所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程松儿还故意跳了两下,由于内兜都被填满,粮食没有多余的缝隙,所以即使大幅度运动也不会发出声音,任谁也想不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衣裳里竟然装了十几斤粮食。


    第63章 .交易交易


    第二天大约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程松儿就起来了。


    这个时候村子里人基本都还在睡觉,天还有点黑,路上人也少,这个时候过去走到刘家村大约5点的样子,也不容易察觉。


    程青枝一颗心一直悬着,想要跟她一起去,被程松儿劝住了。


    “路上都是饿疯了的流民,我昨天去的时候,这些人连路边饿死的尸体都不放过吃了。我一个女人身强体壮,她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就算打不过,我还能跑不是?我顿顿吃饱饭,比那些吃一顿饿三顿的跑起来快多了,但你一个柔柔弱弱的男儿家,生的比花儿还轻巧,她们要是盯上你,你还有命在吗?”


    话是这么说,但程青枝的心始终揪着,为她担忧。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尖刀,他昨天就是用这把刀划伤自己,嫁祸林玉秀。


    “我知道我跟你一起去是拖累你,但你至少带上这个防身,我也好放心。”


    程松儿点点头,将泛着冷光的尖刀刀刃用布缠住插在腰间。趁着月明星稀之际,离开了程家村。


    其实对于零零散散的流民,程松儿是不怕的。


    这些人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饥荒,能活着、吊着一口气就已经是幸运的了,因为饥饿,她们基本上没什么力气,就算吃人首选的也是那些已经饿死的人,直接架锅,分尸一煮就行。


    对于活人,她们一般不会轻易下手。


    就算下手,也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优先挑选老人、小孩儿和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男子。


    反而像程松儿这样看起来健健康康、四肢有力的健硕女人,她们会选择远离。


    人心难测,谁知道程松儿看起来满面红光的样子,究竟是吃粮食吃出来的,还是吃人肉吃出来的?


    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程松儿走得很快,四十分钟就到了刘家村。


    到了刘家村之后,她放慢了脚步,又故意绕着村子走了两圈,确定没人尾随之后,摸进了刘家。


    刘寰直接睡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个虚弱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


    估计是昨天吃了一个窝窝头填饱了肚子,刘寰今天睡得格外沉,程松儿直接将她摇醒。


    刘寰一惊,看着程松儿,压低着声音:“你怎么这么早来?”


    “不早点来,难道等到大中午招摇过市吗?”


    刘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远处,问道:“粮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什么东西也没带?”


    程松儿不紧不慢的说:“粮食我带来了,你的金子呢?”


    “我先看看粮食。”


    程松儿笑:“一手交钱,一手交粮,这可是你昨天亲自说的。”


    两人陷入僵持,半晌,还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刘寰先妥协了:“你跟我进来吧。”


    刘寰在断壁残垣中慢慢行进,被烧毁的刘家大宅只剩下几面墙壁还坚挺着。


    走到一面墙之前,刘寰直接将墙壁砸开了一个洞,原来地主家里的墙做的是夹墙,夹墙中空,里面专门用来放贵重的金银首饰。


    刘寰砸开的这面墙里,放着一个铁箱子,将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不少金镯子之类的首饰,最下面还有几块金锭子。


    “现在能把粮食给我了吧。”刘寰给她看了一眼,就将箱子合上。


    程松儿点点头:“你找个空袋子来。”


    刘寰望着家徒四壁的宅子,这个时候别说空袋子了,连个耗子都找不到。


    无奈,她感觉脱下衣服铺在地上:“就这个吧。”


    程松儿也没犹豫,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刀,把内兜的口子剌开,粮食如瀑布一样哗哗的落下。


    刘寰又惊又喜,等粮食都抖落完之后,连忙将衣服牢牢的裹起来,藏在石头底下。


    “这些大概接近20斤的样子,而且不是糙米那种次等货,你给两块金锭子就成。”


    “给,早就准备好了。”刘寰没有犹豫,立刻老老实实的从箱子里拿出两块金锭子给她。


    程松儿掂了掂,眉尾一挑,笑道:“你这人做事可真不地道,我给你上等的粮食,你却拿掺了加的金子诓我?”


    刘寰心虚道:“咋就骗你了?你看看都是真金,就连我昨儿给你的金豆子也是真的。”


    程松儿将两块金锭子轻轻碰撞在在一起,金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哂笑着:“我昨儿个给我的金豆子倒确实是真的,但这两块金锭子却不是,连声音都透着廉价。”


    她小时候跟外婆生活在村子里,常有骗子打着帮老人旧手镯换新的旗号,把村里真的金手镯换成镀金的假手镯,后来她留了个心眼,专门去网上查了查怎么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判断黄金的真伪。


    首先黄金质地越好成色越深,而且重量很足,刘寰的假金子这方面做得还不错,不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出是是假的。


    但黄金质地软性韧,稍微用力就可以把黄金弄变形且不会断掉。


    并且真黄金互相碰撞所发出的声音是比较低沉的,而并非清脆,刚才她故意试了试,声音假的不能再假。


    地主就是黑心,昨天给她一颗真的金豆子,让她卸下防备心理,准备用两块假的金子换她的粮食。


    她一把将金锭子扔在地上:“我冒着危险把粮食运气来,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归,怎么办你说吧。”


    地主腆着脸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金子是假的,只是你瞧,这粮食运都运来了,总不能又带回去,不然碰见几个不长眼的抢了,那不是配了丈夫又折兵。”


    程松儿依着墙壁,嘲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一块金子才换10斤粮食,确实是有点高的离谱了,所以我想要不便宜点,我那还有些银子”


    “哦原来是想耍赖啊。”程松儿似笑非笑。


    刘寰滑头的说:“我也不是耍赖,实在是这笔买卖太亏了,换谁谁也不会乐意是不是。况且你大老远的把粮食都运来了,要是我不买,一会儿被别人看见了”


    程松儿懒得跟她扯什么废话,该强硬时就强硬,不然真当她是软柿子。


    她一把抽出腰间的尖刀,泛着幽幽冷光的刀刃直逼着她的脖子,杀气凛凛而来:“你这个老东西,真当老娘走南闯北这些年是白混的?大不了这些粮食老娘不要了,直接去外头吆喝一声,看她们不把你夹墙里的东西都抢光,什么金啊银啊,真啊假啊的,全都薅光,看你这狗东西能得意多久!”


    刘寰被吓得打颤,夹墙里的东西已经是她的全部身家了,要是连这些都被抢


    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战战兢兢的说道:“你可想好了,要是我被抢,她们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大粮仓。”


    程松儿讥笑着,语气暗含威胁:“我能在这个世道做生意,就不怕被人抢,再说了我也不会蠢到孤身一人来,就算这里的生意做不成了,老娘换个地方照样做,但你呢?你一没钱二没粮,还指望自己有九条命吗?只怕到时候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反而被流民割肉分食。”


    “别,别喊人,我给我立马给”刘寰被说的心虚不已,她只是贪心太甚,想要粮食又舍不得真金白银,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刘寰这会来真的了,从夹墙的土缝里挖了两块金锭子给她:“这是说好的2块金子,给你。”


    “不急”程松儿不慌不忙的坐到一旁的石墩子上。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1块金子换十斤粮吗?”


    程松儿笑了笑:“那是之前的价格,只许你耍赖不讲理,就不许我坐地起价吗?”


    刘寰自知理亏,便问:“那你想要多少?”


    “我这个还是很有原则,多了不要。”她比划着一个数,露出和善的土匪笑容:“四块就行。”


    “四块?!你这足足翻了一倍!”刘寰大惊,可毕竟是自己耍赖在先,如今身家性命又被人拿捏在手里,只能忍气吞声。


    “行吧,四块就四块。”刘寰憋着一股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四块金锭子给了她。


    程松儿满意的收下,准备离开。


    “等等。”这时刘寰突然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她回头问。


    “剩下的粮食你多久运来?当然,钱我还是会照付的。”


    程松儿笑了笑:“明天吧。”


    刘寰点头。


    等走出刘寰宅子的范围后,程松儿立马变脸。


    什么剩下的粮食,没下次了。


    才做了一回生意就开始勾心斗角的算计,下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而且10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或许刘寰是唬她的,根本就没那么多呢?说不定等刘寰反应过来,伙同流民一群人在她下次运粮的时候给扣下怎么办?


    她不贪心,挣了4块金锭子已经很知足了。


    反正家里囤的粮食让足以让她和程青枝撑过饥荒,只要等饥荒一过去,县城封城的命令解禁,她就带着程青枝进城买房,然后在城里做点小本生意,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足矣。


    就在她准备离开刘家村时,忽然感觉小腿被人扯了一下。


    第64章 .菜人市菜人市


    程松儿顿时一惊,以为是被人流民发现,第一时间抓住了腰间的尖刀往脚下看去,充满戒备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原来不是流民,而是一个饿的皮包骨头的小男孩儿。


    他双手抱住程松儿的脚踝,仰望着程松儿,巴掌大的小脸饿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黑亮的眼睛因为饥饿显得格外突出吓人。


    “小孩儿,你干嘛?”


    小男孩儿拽着她的裤腿,声音有气无力:“姐姐求求你,买了我吧。”


    程松儿被猛地震了一下:“买你?”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周围已经有了零零星星的行人,她怕惹祸上身便说道:“小孩儿我身上可没钱。”


    小男孩儿摇摇头,漆黑的眼睛湿哒哒的泪珠滚落:“姐姐我不要钱,只要能给我一点点粮食、一点点就好不然的话,爹爹就要把自己卖给菜人市了。”


    “菜人市?什么是菜人市?”


    她只听说过菜市,菜人市倒是第一次听说。


    小男孩儿看了她一眼,说出了一句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句话:“菜市就是菜人市场,我爹爹就是菜人,他不想看到我们一家都被饿死,就像把自己卖给屠户换点粮食他自己就要被做成人肉馄饨,卖给城里人吃”


    小男孩儿哭着拉住她哀求:“姐姐我把自己卖给你,你救救我爹爹好不好?”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程松儿顿觉胸口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胃液酸水往喉咙处涌。


    她只想明哲保身,但是一想到这孩子的父亲不久之后就要被剁成肉馅,做成馄饨卖给人吃,她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她身上没有带多余的粮食,只能将身上带着的用来做伪装的观音土给了他:“我也是外地逃难来的,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个拿去给你父亲,将就着吃吧,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别把自己的卖了。”


    小男儿还哭着给她磕头。


    程松儿强忍着胸口处的积郁难受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摸着怀里揣着的金锭子,再也没有一丝开心。世道逼迫人性残忍至此,如果她没有提前备好粮食,会不会也沦落成这样?


    饥荒不像一场海啸、风暴,不会毫无征兆的袭来,顷刻肆虐后又褪去,它像一个烧热的铁锅。一个巨大的蒸笼,把每个人都放在里面炙烤,从最开始的缓慢迟钝,温度逐渐升高,烤的皮肉脱离,血水横流,变的如人间炼狱。


    这场炼狱,或许会持续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更久。


    大约七点的时候,她回到了家,还没等她走进,就看到程青枝飞奔着跑出来迎接她。


    “不是叫你不要随便出来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经过小男孩儿的事情之后,程松儿对这个世界的残忍有了重新的认识,所以对程青枝也格外紧张。


    她赶紧把程青枝拉进了屋。


    人人自保的环境下,他一个人简直就是行走的羔羊,一旦别人起了歹心,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我没有随便出来啊,我知道是你回来才出来的。”程青枝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着。


    “胡说。”程松儿看着紧闭的门窗:“你连窗户都没有打开看我,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


    程青枝嘴角浅浅的笑着:“我听出来的,你的脚步声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吗?哪里不一样?”程松儿说道。


    “我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我就是听得出来。”程青枝丹凤眼明亮纯澈:“你走了之后,我就靠在门边,掰着手指头等你回来,别人的脚步声我听不出来,但松儿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程松儿心中顿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


    “松儿”程青枝捧着她的脸,眼眸中盛满了担忧:“你是不是不开心?”


    程松儿握着他的手腕,细骨伶仃,和那个小男孩儿一样。


    被压抑下去的难受再次涌了上来,她抱着程青枝,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汲取慰藉。


    “青枝,我好难受,让我抱抱你吧。”


    她没有将自己今天的经历告诉了程青枝,那太残忍,她不忍心。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适应古代的生活,可是她还是高估了作为和平年代生长出的现代人的承受能力。


    “好。”程青枝楞了一下,没有追问原由,而是温柔的将她搂住,像纤柔的花合拢几乎透明的花瓣,将她包裹在其中,温和如静水流深,沉静的令她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了过来。


    看着满眼担忧的程青枝,她俯身在他额前落在轻轻一吻。


    程青枝鸦睫颤了颤,抬眸看向她:“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松儿迟疑了一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本以为这种血腥残酷的现实,他会承受不了,会害怕,谁知他很自然的接受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在我小的时候,家乡闹饥荒,父亲也曾带我去过菜人市,我见过那些男人被脱光了衣服,像被宰杀的猪肉一样挂在铁钩子上论斤售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父亲是想把我卖到这里”


    程松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的抱住了他,手指嵌进他细弱的腰里,


    程青枝贴着她的手,温柔的笑了笑:“没事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当时很多人走投无路时,都会选择卖掉自己、或是卖掉家人。幸好当时屠户嫌我太小太瘦,浑身上下刮不出二两肉,反而看上了我爹爹幸好后来姥爷来了。”


    程松儿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有多残忍,一阵剧烈的抽痛狠狠的揪住了她的心脏。


    如果没有这场穿越,她无法想象,在小说中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他,被作者用两句话交代生死的他,生前过的究竟是怎样凄苦的人生。


    “我不会卖掉你的,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程松儿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能紧紧的将他抱住,更决心不会让他在受到第二次伤害。


    程青枝低下头,下巴蹭了蹭她的颈肉,凤眸笑意温柔婉约:“我知道。”


    从你把我从怡红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程松儿忽然眼前亮了一下:“对了,这次去卖粮食,我挣了不少。”


    她从怀里拿出四块金锭子,放在程青枝的手里:“给,你收着。”


    “给我?”程青枝眸中微微诧异,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太多了,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程松儿笑着,温柔的情愫凝结在她的眼底:“就当时娶你的彩礼。”


    “彩彩礼?”程青枝心跳莫名加速。


    “对啊,娶夫郎不都要给彩礼吗?”她笑着说。


    习俗是这样,可那是在太平盛世年间,乱世男人的性命贱如草芥。


    在刚刚闹饥荒时,徐叔大女儿娶李氏才用了两斗小米。


    要是放在现在,别说两斗小米,只要能给人一口饭吃饿不死,就已经是多少男子奢求不来的了。


    而且他们都姓程,本就是一家,根本不需要什么彩礼,就算要给彩礼,也不需要四块金锭子。


    “太贵了。”程青枝咬着唇说:“我不值这么多钱。”


    他很便宜的。


    能嫁给松儿已经是他几辈子当牛做马修来的福分,就算无名无分的跟着她当奴,他都心甘情愿。


    彩礼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想都不敢想。


    “怎么不值?我还嫌我赚的少,给的少了,委屈了你。”程松儿在他咬红的唇上轻啄了两下:“收下吧。”


    程青枝长得花容月貌,性格又温柔贤惠,还做的一手好菜,才四块金锭子,她简直赚大发了。


    程青枝睫毛微颤,乖顺的迎合着她肆意的亲吻。


    手里的金锭子好像瞬间变成了滚烫的熔金,烫的他自己都快化了。


    纵然觉得自己配不上手里的金子,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冒出小小的雀跃欣喜。


    在松儿眼里他和金子是等价的。


    他能值四块金锭子。


    “那我将这些金锭子藏起来,等饥荒过去后,再拿出来我们一起用。”程青枝说着用布将这些金子小心翼翼的包裹好。


    程松儿点点头:“好。”


    这些已经金子价格已经不菲了,等饥荒过去,县城百废待兴之时,房价应该会更加便宜。


    “对了,既然刘家村的人可以去城里菜人市,是不是说明县城的封城措施不严了,允许进出了?”她突然意识都这一点。


    程青枝想了想:“应该是吧。如果一直封城下去,以城里的粮食储备,城里的人过得或许还不如城外的人。”


    怪不得,村子附近游荡的流民还处在吃死人肉的阶段,而城里却已经开始兴起菜人市,把人当牲口卖了。


    看来城内的形势也不容乐观,饿死的人或许更多。


    第65章 .男人生孩子男人怎么生?


    第二天她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果然听说县城已经大开城门,不再封城。


    原本游荡在村子周围的流民也逐渐减少,都向着县城奔赴而去。都以为县城里面的粮食比外头的多,想要点吃的填饱肚子。


    没过多长时间,程松儿听见周围几个人家也再说要不要去城里找吃的,或是把自己的儿子卖了换点粮食,也给自己的孩子谋条出路,总比跟着自己饿死强。


    一个月后,村子里几乎一半的人跟着流民一起去城里谋生路,整个村子顿时空了一大半。


    徐叔看着村子里的人家越走越多,就想着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跟着一起去,找点粮食回来,一家人正在商量这件事。


    “自从咱们家粮食被抢了之后,你娘就一直卧病在床,你们两个年轻力壮的姑娘,去城里找点苦力活做,咱们不说多了,至少能养活咱一家就行。”晚上徐叔给自己灌了一大碗水充饥,说道。


    “依我看不如让小舅子也去吧,多个人多出一份力,不光自己的口粮解决了,还能多挣一份粮食。”一旁的李氏插话说道。


    “你这话说的,世道这么乱,他一个男子去城里能找到什么活?”徐叔训斥道。


    “世道再乱,也有大户人家,小舅子可以去大户人家做小厮呀。”李氏不屑的说着。


    “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林玉秀冷了他一眼。


    李氏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能帮到家里我自然是愿意的,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在家白吃白喝,可惜我怀了林家的长孙,干不了重活,只能辛苦小舅子了。”


    李氏自从嫁到林家以后就一直收到林玉秀的欺负,以前他无力反抗,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父凭子贵,连徐叔都要好生伺候他。


    李氏一朝出头,看这个守鳏跑回娘家白吃白喝的林玉秀也不顺眼起来,常常上去怼两句。


    “你说我白吃白喝?”林玉秀气得站了起来。


    “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徐叔开口道,因为饿了好几天,他几乎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换做以前他一定向着林玉秀,可现在李氏肚子里毕竟怀着他的长孙女,他可一直盼着做姥爷,对李氏也更加看重。


    虽然舍不得林玉秀,但也觉得有些李氏说的有些道理。


    林玉秀守了鳏,总不能一直待在娘家,找个女人改嫁才是正道。


    “玉秀啊,明天你也跟你的姐姐们一起去城里吧。”徐叔说道。


    “爹爹,外头那么危险,你让我去?”林玉秀难以置信。


    徐叔撑着无力的身子,安抚道:“你有两个姐姐护着你,你怕什么?我让你去城里做工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想给你谋一个好妻主啊。”


    “妻主”林玉秀楞了一下,脑子里本能的闪过程松儿的脸,但他很快就明白徐叔的意思,立马拒绝道:“我不嫁。”


    “胡闹。”徐叔斥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你已经没机会了,程松儿铁了心就要娶程青枝,上次闹得那么难看,村里人都知道了,你想继续出丑吗?”


    原本在徐叔心里,程松儿虽然穷,但是对夫郎好。


    林玉秀又是二嫁,能嫁给程松儿自然最好。


    可上次闹了一场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儿子跟程松儿是彻底没可能了,只能找其他人。


    这个村子里都是些穷人,穷也就罢了,又不像程松儿那样会体贴夫郎,嫁给这些人没有出头之日,倒不如让他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去城里。


    林玉秀长得也算标致,攀上某个大户人家做小侍也不是不可能。


    谋不到爱,谋到钱也是好的。


    到时候还能帮衬家里,上次林玉秀嫁给地主后,林家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徐叔道现在都还惦记着以前的风光日子。


    “可是——”林玉秀抵死不从。


    “没什么可是的,明天就让她们俩带你进成,爹爹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徐叔强硬的说道。


    第二天,林玉秀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随着两个姐姐一起往县城去了,临走时,他深深地看着程松儿的院子,试图挣脱开束缚往她的院子里奔去,但却被拦了下来,消失在其他进程的队伍中——


    两个月后,程家村的人因为找不到食物,稍微有点力气的几乎都进城谋生去了,村子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还有娇弱的男子。


    劳动力都进城了,潜在的威胁没有了,这让程松儿的压力轻松了很多。


    程青枝做吃的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为了掩人耳目做粗面窝窝头这些,而是直接蒸起了白面馒头,两人饱餐了一顿。


    “青枝,一起进山不?”下午的时候,邻居李氏来找程青枝一起去山里挖野菜。


    原本山里的野菜都被吃光了,但是这两个月因为村里大多数人都走了,减轻了很多压力,山里偶尔也能零星的冒出一点能吃的东西。


    “好。”程青枝点点头,这几天光吃面食,没有蔬菜,饭桌上程松儿明显感觉有些兴趣缺缺。


    “你们要进山?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一旁的程松儿听见了,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事干,便提议说道。


    李氏笑了笑:“我们两个男人进山挖野菜,你个女子又不会这些,进去干什么?”


    “你们两个男子进山,你又怀着身孕,我不太放心你们。”


    李氏笑着揶揄道:“我看不是放心不下我们,是放心不下青枝一个人吧。”


    程青枝脸上羞红一片。


    程松儿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岔开话题:“快走吧,不然等回来天都黑了。”


    三个人一起进了山。


    李氏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在林家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他虽然不喜欢林玉秀,但对曾经被徐叔父子俩欺负时,替他出头的程青枝和程松儿挺有好感的。


    林玉秀一走,他更加抓紧机会和程青枝交好。


    程松儿脚步快,走在他们前面,隔一段距离,她就回头等他们。


    此时李氏已经怀孕3个月了,虽然孕肚不明显只是小腹微微有些凸起,但李氏格外珍视这个孩子,手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


    程松儿看着他脸上时不时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虽然这个世界不用女人生孩子让她觉得很爽,但是她心中更加好奇,男人怎么生孩子?孩子又从哪里出来?


    想着想着,竟然有些出神,眼睛一直盯在李氏的肚子上。


    还好程青枝及时发现,挡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她冒犯的眼神。


    三人继续走,没一会儿发现了一片野鸡冠菜,这些菜还是嫩芽,但现在人都吃不饱了,嫩芽也只能摘了吃了。


    李氏在土坡的那头摘菜,她和程青枝在另一头。


    程松儿只能勉强分清草药,但是野菜也没能力分辨,只能看着程青枝蹲在地上摘。


    他背对着程松儿,背影细骨单薄,长发随着动作轻荡,露出颈肉一片雪白的肉。


    程松儿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程青枝又酸又涩的低声说道:“李氏已经成婚了。”


    程松儿点点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嗯,我知道啊嗯?你什么意思?”


    程青枝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醋味:“你刚刚一直盯着李氏看”


    他心中吃味不已,不明白像李氏这种已婚人夫有什么好瞧的,容貌也一般,比他差远了,还、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他知道女人都喜新厌旧,纵然家中夫郎再美再贤淑,也总忍不住去青楼与小倌寻欢作乐。


    程青枝忌妒难忍,松儿跟他挑明心意才多久,就对李氏有了意思


    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空有一副皮囊,情-趣不够,才让松儿对他失了兴趣,转而被其他男人勾引。


    “你、你以为?”程松儿无奈又好笑,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歪了。”


    “什么?可是你刚刚明明一直在看他”程青枝才从自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我看的是他的肚子。”程松儿解释道。


    程青枝疑惑不已:“肚子有什么好看的?况且他还怀着身孕,难道”


    难道松儿喜欢有韵味的人夫?


    “对。”程松儿点点头:“我就是好奇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


    程青枝脸顿时暴涨通红,他刚才竟然那样想松儿,真是该死。


    “孩子不就是从肚子里出来的吗?”程青枝红着脸说,指尖掐着野菜茎,绿色的汁液流了一手。


    “可是你们肚子这么平坦,那处又那么小,孩子怎么钻出来啊?”程松儿大胆发问。


    程青枝脸红欲滴,低下头,从齿中迸出几个字眼:“不是从那里生的,等到生产时,会自然裂出一个产道。”


    程松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世界男子的构造跟现代还不一样。


    “李氏身材结实好生养,到时候生孩子应该不会太难,可你”她看了眼程青枝平坦的肚子,腰肢那么细,身材那么单薄,到时候他能生得出来吗?


    程青枝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一样,突然紧张又激动的攥着她的手:“我也可以的,我我也很好生养的,生七八个都可以。”


    第66章 .诱诱


    “七八个?你以为你是小狗吗?一胎七八个。”程松儿低声调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软软的像在揉一块嫩嫩的豆腐。


    程青枝小腹一紧,隔着单薄的衣衫能感受到肚子上的软肉在她的手下收缩。


    他磕磕绊绊,羞涩又认真的说道:“多女多福,村子里生五六个的大有人在我也想为松儿开枝散叶。”


    程松儿手停住,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程青枝他好像是认真的。


    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女主角一时激动,跟男主开玩笑说什么我要给你十个八个孩子。


    感觉只要她现在点头,这家伙马上就会把造人计划提上日程,什么三年抱俩,一胎十八宝之类的。


    她咳了一声,说道:“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不辛苦,生孩子本来就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事情。”程青枝立马回答,明亮的眼眸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希冀。


    生孩子这种走鬼门关的事,他好像非常期待,而且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肚子里就怀上一个。


    程松儿实在忍不住,内心泛滥成灾,回头看了眼正在专心摘野菜的李氏。


    确定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头后,用力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不用生七八个,太多了,你只要给我生一个就够了。”


    而且她非常担心程青枝柔弱的身体,经受得起生养一个孩子吗?古代生孩子死亡的几率真的很大。如果危机到他的身体,她宁愿不要。


    听到只能生一个,程青枝眸中明显失落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好,我一定给松儿生个女儿。”


    程松儿难得看到他的眼中对未来无比憧憬的样子,笑道:“生儿子还是女儿,可不是你说生就生的,万一是个男孩儿呢?”


    “男孩儿”程青枝咬着唇,随后坚定道:“我不会这么不中用的,我一定会给松儿生个女儿,传宗接代。”


    程松儿憋笑,这一幕让她想起了现代封建残余的电视剧里,女主躺在产床上撕心裂肺的大喊:‘我一定要给**生个儿子’的桥段。


    对比真是惨烈。


    她握着程青枝细弱的手腕,温柔有力的说道:“别太难为自己,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程青枝心头忽然热乎乎的,他的松儿真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别的女人看到夫郎生的是儿子,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遮也遮不住,有些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穷苦人家甚至宁远直接把男孩儿扔进河里溺死,也不愿意养大。


    他既欣喜又感恩,这样好的松儿,他更加不能辜负,一定要为她生个女儿。


    “什么儿子女儿的,还没成婚,就先想着生孩子的事了?”李氏摘完野菜,过来找她们。


    程青枝羞红着脸也站了起来,低着头不吭声。


    程松儿笑着搂着他:“婚前讨论一下,反正婚后也是要生的。”


    李氏被她如此直白的发言逗笑,三个人一起往回走。


    程松儿还是一个人走在前头,下山的路比上山陡,李氏小心翼翼生怕摔着,程青枝也扶着他。


    “诶,青枝,你和程松儿真的定下来了?”李氏在程青枝耳边小声问道。


    程青枝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点点头承认,唇角带着笑意。


    “那你跟她”李氏意味深长的问。


    “没有。”程青枝实话实说:“松儿她说要留在洞房。”


    李氏看着程松儿高挑挺拔的背影感叹:“真是个好女人啊。”


    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好色?哪个不在外头沾花惹草?为的不就是骗男子的清白身子吗?


    多少花心的女人满嘴甜言蜜语,结果把男儿家的身子哄骗到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甚至不愿意负责,只把男人当做玩物。


    像程松儿这样,已经互相挑明了心意,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还能让程青枝留着贞洁,定然是真心喜欢他。


    李氏羡慕不已,不禁又想起了曾经程松儿帮自己拦下公公徐叔的责骂是说的那一番话,怪不得林玉秀要死要活的想嫁给程松儿,与她成婚后日子一定过得很幸福。


    程青枝默不作声,程松儿好不用别人说,他自然知道。


    可是不知为何,听着李氏的夸赞,他心里酸溜溜的,总觉得属于自己的人被窥觑了,想把程松儿藏起来,谁也看不到。


    李氏见他不出声,戳了他一下,说道:“程松儿这人真是不错,你和她又是继兄妹的关系,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但你为人也不应该太懦弱没有主见。”


    程青枝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李氏说道:“女人和女人之间是有区别的,有些女人满肚子小心思,一门心思算计男人的身子,比如我那小姨子;而有些女人却是坚实可靠,可以托付终身,就比如你们家的程松儿。”


    程青枝似懂非懂。


    李氏无奈道:“你还不明白吗?对待不同的女子,就要用不同的手段,像那些花心的,就得坚守底线,决不能在婚前把自己交代了,不然人才两空,你就的跳河了。但是像程松儿这样的好女人,你就得早早的把握住,不然就便宜了别人。”


    程青枝自然不愿意将程松儿拱手让给外面那些小蹄子,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李氏的意思。


    “你说的把握,是什么意思?”


    李氏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


    程青枝脸一红:“可是”


    他巴不得把自己早点交出去,可是程松儿从来不肯逾越半步。


    “我知道程松儿她敬重你,在洞房之前不愿意碰你,你又不好意思忤逆她,否则倒显得你这男儿家心急了。”李氏一句话说道了他的心坎上。


    李氏继续说:“可总这样不是个法子,她说饥荒之后再娶你,鬼知道这饥荒什么时候过去,长一点三五年也不是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真等上三五年,姿色都衰老了,你等得起吗?”


    李氏的话猛地把沉浸在美梦中的程青枝戳醒。


    是啊,如今他已经19岁了,男子一般17、18岁就已经成婚,19岁已经算老的了,真等到两三年后,他都20多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美貌也会随着年华渐渐老去,到时候,他又怎么留住松儿的心?


    “再说了,饥荒时什么都值钱,唯独男人最不值钱,半袋米就能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程松儿光是这张脸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最出挑的,性格又稳重可靠,哪个男人不喜欢?外头那些男人要是知道了,还不想着办法勾搭她?”李氏尽心的为他分析谋划。


    “你想想,反正你和程松儿什么都没发生。而且我听说,因为这次饥荒,连怡红楼都倒了,那些经过调教的小倌流落在外,就想找个女人谋求依靠,那些妖妖调调的男子,使点媚术魅惑程松儿,把你的位置挤走,鸠占鹊巢也不是没可能啊。”


    程青枝心猛地揪起,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李氏的手:“那我该怎么办?松儿她一直不愿意碰我。”


    李氏笑道:“你傻啊,这些事你是男子,虽然不能明说,但是你可以诱啊。”


    “诱?”程青枝被点醒,看着程松儿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修长影子,手紧紧攥成拳头,下定决心。


    “你跟李氏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一路上说不完的话。”回到家后,程松儿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说道。


    程青枝低下头,掩饰住复杂的心事,一边折野菜一边解释:“我也是才发现和李氏挺聊得来的,他好像和林玉秀、徐叔都不同。”


    “也好,身边多个说话的人,心思也会开阔些。”程松儿也给他舀了一碗水,正准备放在他的手边。


    谁知程青枝身子微微一倾,柔软单薄的唇瓣含着碗沿,直接喝了起来。


    “你——”程松儿手一抖,碗里的水洒了一大半,地上、桌子上,水溅的到处都是。


    “我”程青枝立马站了起来,语气愧疚:“对不起松儿,我太口渴了。”


    “没事没事,你坐着,我进去拿帕子擦。”她马上进屋拿出帕子擦拭干净,等她再次走出来,看见程青枝正用袖子擦拭着衣领上的水渍。


    夏季衣裳单薄,衣领也浅,被水一打湿就全沾在身上,脖后的头发也被打湿有些湿润,青丝蜿蜒沾在他白皙的脖子上,一颗水珠从他的喉结处滚落,滑落到衣襟深处


    程松儿移开视线,战术咳嗽了一声。


    奇怪,刚才她的水有洒在程青枝身上吗?


    “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她站在原地,飘忽的视线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偷瞄。


    程青枝衣领湿了一半,虽说古代的粗布衣服不会有那种半透明的效果,但是被打湿的深色水痕紧紧的贴合着他的领口曲线,被洇湿的布料泛起微微褶皱,似被揉碎的春水。


    程松儿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第67章 .走事业线走事业线


    “不用了。”程青枝拿起一条汗巾子,轻飘飘地擦拭着脖颈间的水珠。


    “我用汗巾子擦一擦就好了。”他说道,轻薄的白色汗巾子像刚刚浣洗过的轻纱,缠绕在他的指骨,那层薄薄的残余水渍若有似无,他的丹凤眸琉璃宛转。


    活像个媚而不自知的妖精。


    她低下头,下巴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坐在他身边继续帮他理菜。


    “明儿个,我想进城去看看。”程松儿试图打破有些安静的气氛,一边理菜一边说。


    “进城?”


    程青枝拿着菜的手微微一顿,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水渍,凝在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手指清透的跟透明似的。


    程松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野菜上。


    “已经几个月了,我看之前去城里逃难的人回来的比较少,看来城里的情况应该比以前好了不少,之前咱们不是挣了点钱吗?我想趁这个机会,置办些产业。”


    程青枝点点头:“好。”


    他根深蒂固的观点,女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男子只需要依附顺从,以及料理好内宅的事。


    程松儿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神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她不禁咳了一声:“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程青枝放下手里的野菜。


    程松儿解释道:“去城里路途远,而且如今村子里不剩几个人了,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不太放心。”


    “好。”程青枝笑了起来,水澹澹的眼眸像淌着蜜水。


    救命——


    程松儿面红耳赤的低下头,手里细恹恹的野菜快被她用力的指尖掐成了两段。


    “瞧你,野菜不是这样理的。”程青枝唇角微扬,将野菜从她的手里抽离,微凉的指尖从她的指骨上轻飘飘的滑过。


    程松儿一个激灵。


    “野鸡冠菜性苦,但用水焯过之后,苦味会减弱一些,所以只需要把坏掉的叶子摘下去就好,照你刚才那样的理法,一篮子野菜也剩不了多少了。”程青枝灵活的手指在细嫩的野菜里穿梭,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瞥见程松儿僵直的肩膀时,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夜里吃过晚饭,两人一起躺下,共枕而眠。程青枝刚洗过的发丝还带着皂角天然的清香味,几缕散在她的手边,香气飘飘忽忽灌入她的鼻尖。


    已经快九月的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幽幽的凉风顺着雨水的气息,从窗户缝隙里灌了进来,带着一些寒意。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了几个月,但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或许是觉得有些冷,程青枝往她的怀里挤了挤。


    “冷吗?”程松儿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今晚月光将屋内的一切都糊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泽。


    程青枝点点头,嗯了一声。


    程松儿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旁边叠好的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问:“还冷吗?”


    程青枝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柔软的头发蹭了蹭她的下巴,发丝的香气越发汹涌的往她的鼻间袭来:“冷。”


    “怎么会?”程松儿以为他真的冷到了,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腰间。


    没理由啊,盖了被子还冷?又不是突然降温,她觉得这个温度正好呀。


    她将被子细致的在他身上裹紧,手搭在他的腰间,一本正经的问:“现在呢?”


    “现在刚刚好。”程青枝顺势倒在挤进了她的怀里,枕在她的臂弯间,微微沙哑的嗓音像挠在她的心上。


    程松儿手臂微微一僵,只觉得怀里的人热乎乎的像抱着一个暖炉,热气不断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搭在他腰间的手,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细腻的触感隔着薄被在她的掌心盛放。


    “松儿,你冷不冷?”程青枝从她的臂弯中抬起头来问她。


    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微蹭开的衣领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锁骨形状优美,在朦胧的月光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


    “还,还好。”程松儿在夜色中咽了咽喉咙,干涩的说。


    “是吗?可是你的手好冷。”程青枝握着她的手腕,温热的气息将她浇灌。


    “我一直手脚温度低,没事。”


    她捏紧了手,程松儿你是个正经人。


    “那我帮你暖暖。”程青枝捧住了她的双手,滴滴答答的雨落在屋檐青瓦之上,绵绵的雨水汽蔓延在他的眼角。


    程松儿陡然一紧,呼吸急促起来。


    他是故意的、还是?


    程松儿一时不敢猜下去,万一对方没那层意思呢?


    而且古代男子都那么保守,自己都承诺了等饥荒过去之后就会娶他,程青枝肯定不急于一时的,应该是单纯的帮她暖一暖。


    万一自己更进一步,反而搞得自己跟发情的泰迪一样,那多尴尬。


    想到这,程松儿立马摈弃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我没事,就是手脚凉,身体还是很暖和的,你不是冷吗?好好裹着,别着凉了。”程松儿挣脱开他的手,将他连人带被子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尖尖的下巴顿时抵在她软绵绵的胸口,程青枝脑子顿时蒙了一样,旋即脸色暴涨通红,连事先准备好的,宽衣解带的说辞都忘记了。


    李氏不是说,夜里投怀送抱钻被窝,女人一定无法抗拒吗?


    为什么松儿的反应跟李氏说的不一样?


    程青枝又羞又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早了,睡吧。”程松儿的手揽住他的后脑,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在绵绵雨夜中令人迷蒙。


    “好。”程青枝脸红心跳。


    对方每说一句话,胸口起伏就如同海浪一样涌起。


    温热的暖流,一浪一浪冲刷着他的脸,程青枝兴奋又羞涩的蜷缩起了手指,雨夜潮湿幽冷的空气好似突然变得燥热起来。


    他手臂亲昵大胆的攀上了她的腰肢,紧攥着她薄薄的寝衣,紧紧依偎着渴慕已久的柔软,缱绻情深从他的眸中无限流泻——


    第二天两人吃过饭收拾好一起去往成阳县城,他们身上带的东西不多。


    考虑到城内的治安应该要比村子里好,所以她带了大概也就二两的粗面小米以及一块金锭子,还有两块粗面馍馍充饥。


    金锭子被她缠在腰带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秋季的衣服比夏季要更加厚实一些,多裹几层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去县城的路上起初并无几个人,但是离县城越近,向这边来逃难的难民也就越多。


    进入城内后,里面的场面令她震惊无比。


    县城内人虽多,但是基本都靠在城墙根上,乞讨的乞讨,要饭的要饭,没几个是正经靠力气吃饭的。人数之多,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官府衙役在周围时不时的巡逻。


    沿街的商户没有几家是开着的,尤其是原本做饮食方面的,各个大门紧闭


    有些商户的门窗还是破烂的,一看就是被人从外头砸开的,看起来这里曾经也经历过一场闹剧。


    好在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城内难民虽多,但是官府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不会闹出之前围抢刘地主家的事。


    尤其现在正好到秋收的时节,听说朝廷已经准备开始赈灾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赈灾粮食什么时候来,粮食经过贪官污吏的层层搜刮之后分到难民手里的时候又还能剩多少,但至少给了人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希望毕竟是渺茫,眼前的饥饿更要人命。


    两人一起逛到中午,除了难民什么都见到。


    他们正坐在一家商户门口休息,这家商户正好是之前她给程青枝卖布匹时去的店。


    店门已经被人砸烂,里面的东西全被搬空,不知道是掌柜的搬走了,还是被难民抢了拿去换粮食了。


    就在她向店里打量时,正好看到店面后头探出一个瘦津津的小孩脑袋,小孩儿看起来不剩半口气了,正趴在地上找吃的。


    小孩儿也看见了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受到惊吓的声音。就在这时,他背后冒出一双手臂,看骨架应该是一双男人的手。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也就是小孩儿的父亲,浑身骨瘦如柴,看到程松儿是个正年轻的女人,吓得连连后退。


    男人虽然骨瘦如柴,但看得出有几分姿色,但浑身是伤。


    她又往钱柜上看了一眼,在黑沉沉的木头上看到了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样子掌柜的已经


    程松儿走了进去,看着那男人抱着孩子连连后退,眼神里的恐惧藏也藏不住,但他太瘦太虚弱,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别怕。”程松儿看着这两父子柔声说道,她带着程青枝走进了铺子,为了这两父子不再受惊吓,她直接开门见山:“你这家铺子卖吗?”


    话一出,男人充满惊恐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像人的神色。


    “你说什么?你要买我家的铺子?”


    程松儿点点头:“你要多少钱?”


    男人摇摇头,良久说道:“我不要钱,只要粮食。”


    第68章 .买房买房


    程松儿点点头:“可以,但我得看看你们铺子。”


    说着,程松儿就抬脚往里走,两父子对女人都有很大的抵触,相互抱在一起,要不是看到她身后还站着同为男子的程青枝,估计都不会让她进门。


    上次来是来买布料,程松儿并没有看清整个店铺,但如今衣铺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流民抢光了,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商铺的布局。


    整个铺面看起来大约有100多平米,很宽敞,也没有什么阻隔,很是亮堂。


    100多平米,足够开个火锅店了。


    程松儿觉得挺满意的,便问道:“你想要多少粮食?”


    男人听闻眼睛亮了一下,在这样的乱世,他们父子俩光是活下来就已经无比艰辛,妻主被歹人害死,他也被流民肆意□□,正打算一死了之,突然听到有人愿意买下妻主留给他们父子的店铺,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又惊又喜,试探着说道:“50斤。”


    “50斤?”程松儿低头沉思了一下,她卖给刘地主10斤粮食都要1斤金子,是不是太亏了?


    男人看她沉默,立马知道自己要价太高了。


    可如果没有粮食,他们俩父子熬不了几天就要追随妻主而去了,到时候这间铺子还不是便宜了那帮贪得无厌的亲戚?


    就算他们侥幸能熬过这场饥荒,他和孩子都是男子,在宗族间没有丝毫说话的地位,铺子还是要被亲戚瓜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卖给眼前人,苟全自己和孩子,活着比什么都强。


    男人咬咬牙,说道:“这间铺子后面还带一个小院,若你诚心想要,我就一起卖给你。”


    “什么样的院子?带我去看看。”一提到院子,程松儿明显提起了兴趣。


    “跟我来吧。”男人撑着虚浮的双腿,牵着小男孩儿的手艰难的往后堂走。


    程青枝看着这两父子,恍惚间想起了多年前在饥荒中艰难求生的自己,黯然垂下眼眸。


    走到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约50平米的院子,和一个小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她和程青枝住下了。


    程松儿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心一下就坚定了起来。


    “怎么样?”程松儿问旁边的程青枝.


    “你做主就好。”程青枝说道。


    “也不能我一个做主,这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得你也喜欢,我才会买。”程松儿拉住他的手,杏眸间笑意温柔。


    程青枝水眸凝望着她,方才眼中的黯然神伤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有家了。


    程松儿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这段时间他除了做饭没再干过重活,手心的茧子也褪了一些,捏着比以前舒服多了:“你觉得这间房子怎么样?要是你觉得不好,我们再去看别家的。”


    “不,很好”程青枝掌心滚烫,一时欢喜地不能自抑:“我很喜欢。”


    程松儿笑了笑:“那好,我们两个以后就住在这里,在这里结婚生女。”


    “好。”程青枝兴奋的心脏痉挛。


    看中了这个这套房子之后,程松儿便对男子说道:“这位郎君,我们决定买下这间铺子,至于价钱,就按你说的来。”


    程松儿原本是想讲讲价的,但是看这对父子俩实在可怜,便断了这种心思。


    谁知这时,旁边的小男孩儿拉着男子的手,哭着哀求道:“爹爹,别卖掉我们的家,卖了我们就没有地方住了。”


    程松儿听到这话一怔,她只想着给自己买一套房子安身立命,并没有想到这父子俩只有这一套房子。


    “既然你们卖了房子无家可归,那就算了——”


    “别——我们卖,卖!”男子连声恳求,捂住小男孩儿的嘴,满心酸涩的骂道:“傻孩子,你懂什么。”


    妻主死了,他又没有女儿,这房子无论卖不卖,将来都不会是他们的。


    “松儿,男子是没有继承权的,”程青枝在她身边语气伤感的解释:“他的妻主死后,那些亲戚就会趁机吃掉这间店铺,之所以现在没来,估计是被饥荒挡住了,如果他们现在不卖掉,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说不定这孩子将来还会成为他的亲戚捞钱的工具我和爹爹当年就是这样。”


    一抹黯淡在程松儿眼底凝结,同情心在一瞬间发作,恨不得化身小说里的侠女、贵族小姐,大手一挥,给她粮食钱财。


    近一年她见了太多生死,倒不是变得麻木不仁,只是为了活下去必须处处小心谨慎,连人心也要时刻提防。


    她不敢因为泛滥的同情心,而多给这对父子一倍的粮食。


    衣铺老板的血还高高的溅在柜台上,万一她有足够多粮食的消息不胫而走,难保她会成为第二个衣铺老板。


    如果她被流民杀了,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重回现代。


    可程青枝呢?


    程松儿不敢继续想,乱世当前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而且听刚才程青枝的一番话,程松儿才后知后觉,既然在女尊世界,男子没有继承权,那么自然也没有权利处置出售房产。


    而且就算有,在古代卖房子也必须要经过族人、邻居等等的确认才可以卖,不然以后恐怕会有大麻烦。


    而她如果从男子手中买下这间房子,以后衣铺老板的宗族姐妹找来,闹上官府,她甚至还有可能输了官司,人财两空。


    买是不能买了。


    程松儿有些难受,尤其看着这父子俩心中更是觉得哽咽难忍。


    她是个没有金手指的穿越女主,没办法以一己之力轻轻松松改变他人困境。


    “我再考虑一下吧这个你们拿着。”她叹息了一声,将怀中的两块粗面馍馍给了这对父子。


    说完,她拉着程青枝转身便走,不敢去看那对父子的表情。


    走在大街上,程松儿慢慢缓过劲来,决定还是去找牙商,虽然要交4%的契税,但至少有官方效益还保险。


    没想到古代现代绕来绕去,买房子还是绕不开中介。


    在城里转了一圈,程松儿终于找到了牙商,而且正好是饥荒之前给她介绍房屋的牙商。


    但她此刻明显瘦了一大圈,衣服穿在她身上,活像一根竹竿上套了一个麻袋,举手抬腿风就呼呼往里头灌。


    “这位小娘子,问我您可是问对人了,我对成阳县城里的每一寸都熟悉的很呐,您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保证给你安排满意。”


    估计是太久没有生意上门,加上闹饥荒,牙商一看到程松儿就满眼冒绿光,活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之前那家馄饨店不是快倒了吗?我挺中意的,她卖吗?”程松儿很中意当时牙商介绍的前面是铺面,后面是宅院的结构。


    “卖啊!卖啊!”牙商连忙道:“小娘子您可是问对人了,您是不知道,那家馄饨店的老板一家已经饿到了卖孩子的地步了,前几天才把自己的大儿子卖到了乡下,夫郎一命呜呼了,一家子就剩下她和她小女儿,不过也快不行了,您要是想买,那可真是活菩萨啊。”


    程松儿笑了笑:“我可不是什么活菩萨,我记得这家铺面价格可不便宜,她要是愿意贱卖我就买。”


    “那是当然,她都快饿死,您就给两斤大饼她也肯卖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到时候也好帮您砍砍价。”牙商说道。


    “最近的市价是多少?”程松儿问。


    牙商想了想,说道:“上个月城里有个大户,买下了三层楼高的聚贤酒楼,也不过才花了200两,这间馄饨铺我看最多也就40两。不过你要是愿意直接出粮食买,我看30斤也能拿得下来。”


    这价格,比她之前看的衣铺便宜许多。


    “怎么可能拿粮食买房子,这年头粮食多贵,那我不亏死了?”程松儿说道:“帮我压压价,35两,要是能拿下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程松儿不缺粮食,但这个时候她不想冒险把粮食运出来。


    “好好好!其实您说的也对,有了钱,一样可以去官家富商那里买粮食。”牙商喜笑颜开,立马带着程松儿来到了馄饨铺前。


    馄饨铺的店面大约70多平,中间有两根大柱子承重,最右边有一个小门,进去后又有10平米的空间,看起来像是平时店里伙计休息的地方。


    她跟着牙商往后面走,通过小隔间的后面,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有一颗大大的梧桐树,两侧分别有一间房屋,一边是茅厕,另一边是厨房,而正中间则是一间传统的平房,入户就是厅堂,一间主卧,一间侧卧。


    如此和前面的商铺形成了四合院一样的样式。


    这个格局比她刚才看的衣铺格局更好,她几乎当场就决定将它买下。


    她看了看程青枝,程青枝也微微点头,看起来也一样很满意。


    “李婶儿,快起来,来生意了,有人要买你的铺子。”牙商将内屋里饿的只剩一口气的李婶儿拽了出来。


    “买我的铺子?”李婶儿已经饿的皮包骨,迟钝的眼神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行啊,给粮食。”


    “哎哟我的老姐姐,你可真会说笑,粮食现在官家都捂得紧紧的,况且你有了钱直接去官家买不久行了?而且运粮食那不得花时间啊,这位小娘子是外地人,一来二去也得几天时间,老姐姐你和你闺女等得起吗?”牙商巧舌如簧。


    李婶儿已经被饿的丧失了敏锐思考能力,喃喃道:“你说的也有理她给多少钱。”


    牙商想了想说道:“前儿个,米行老板把铺子卖了也才卖了45两,她那铺子可比你大多了,我看你这个35两差不多。”


    “35两?以前我这铺子可是要卖100两的。”李婶儿大怒。


    牙商笑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啊,以前是什么世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况且也不是您一家这样,至少你这件铺子卖了,还有乡下的房子养老不是,比其他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那那也不能这么贱卖。”


    “我的老姐姐诶,妹子给你说句公道话,现在这行情,35两有人愿意买您就烧高香吧,这条街上多少人想卖铺子都找不到人接手,有价无市。现在有个人愿意立刻现结张,街坊那些不知道多羡慕您,您呀就偷着乐吧!”


    说着牙商惋惜般的叹了口气:“要是您实在不愿意,妹子也不会强人所难,反正这条街上那么多人卖铺子,咱也不是非要买您这一家。”


    “小娘子,您也看见了,李婶儿不愿意卖,咱们去别家看看吧。”说着牙商拉着程松儿就要走。


    程松儿也愿意跟她一起演戏,一起往外头走。


    不过牙商说的的确是实话,现在是买方市场,她占据主导地位,价钱自然要压下来才好。


    如果这个价格拿不下来,她也不在意多花几天时间去别家看看,找个便宜划算的铺子。


    “诶等等、等等、”一见他们要走,李婶儿果然被吓到了。


    虽然是贱卖,但好歹也是钱。


    李婶儿想了想,牙商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拿到钱可以拿去富商家里买粮食,要是程松儿走了,可能过几天她和闺女就要饿死了。


    程松儿与牙商心领神会,转过头来问:“李婶儿,改变主意了?”


    李婶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李婶儿我就知道您是个聪明人,您拿着钱去邢府上换粮食,然后带着闺女去乡下安稳过日,等来年庄稼收成好了,咱们的苦日子也就熬过去了。”


    李婶儿叹了口气,跟牙商签了字据。


    买房子的事情交给中介还是有点好处的,一路手续都是由牙商一手包办,包括去官府交4%的契税。


    一切办好之后,她给了牙商1两小米作为中介费。


    虽然心疼钱,但好歹房子名正言顺的成为她自己的了。


    程松儿高兴的拿着房契,她和程青枝终于在县城有了自己的家,可以远离程家村这个是非之地了。


    第69章 .扩大产业扩大产业


    程松儿给了李婶儿母女两人两天时间搬出去,回村子的路上,程松儿看见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些附近村的村民往县城聚集,他们身上几乎都背着自己全部的身家,大包小包还背着箩筐。


    如果是两手空空,一看就是穷的只剩一口气的人进城,城门守卫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如果是携家带口,背着全身的家当,但又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守卫就会拦住,将其搜刮一番,捞点油水。


    程松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故技重施,重新穿上当初跟刘地主卖粮食的时候穿的衣裳,程青枝身上也穿了一份。


    这样两人衣服里的粮食加在一起也有30斤左右了,她又故意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灰土,活像非洲逃难过来的。


    等他们到了成阳县城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馄饨铺前,牙商和李婶儿都在店铺里等着她们,程松儿看到牙商不觉有些吃惊,没想到售后做的这么好。


    李婶儿比起前两天明显精神了许多,简单交接过之后,他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小娘子,上次你们走的匆忙,还不知道您贵姓呢?”牙商笑着问。


    “程松儿。”


    “程、程松儿?”牙商听到她的名字,明显惊奇了一下。


    “怎么?你听说过我?”程松儿笑了笑。


    牙商尴尬的点点头:“以前听闻过您的大名。”


    程松儿,成阳县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子,听说后来转了性,改邪归正,回老家过本分日子去了。


    不过那终究是听说。


    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还未可知,毕竟在乱世中,她能拿得出几十两银子买商铺,看起来虽然瘦,却并不潦倒。


    听说乡下的日子可比城里的日子难熬多了,鬼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坚持到现在,万一是杀人放火呢?


    牙商顿时内心战战,觉得自己似乎招惹到了一位狠辣的人物。


    程松儿看着牙商害怕紧张地样子,憋着不笑,也不打算解释。


    现在这世道,坏人的名声比好人管用,她不需要邻居喜欢她,只要惧怕她疏远她就行,等危机过去,她在慢慢与邻居交好。


    “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吧,进去休息一下。”程松儿慢悠悠的拉着程青枝往院子后头走,说道。


    她轻轻拍了拍程青枝的肩膀,厚重的帷帽让他出尘的容貌变得模糊,但依然难掩其身段姿色。


    程青枝点点头,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听话的进了屋,并将门掩上。


    转身的一瞬间,纱帘被早秋的风吹起一角,露出他精致勾勒的侧脸,虽然只是须臾间的光景,但牙商却被猛地惊艳住了,绝对是个美人儿,连怡红楼的花魁看了都要羞愧的人间绝色。


    牙商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只是再美的人,在程松儿这样的混子面前,牙商也不敢显示的太过明显。


    觊觎别人家的男人,是要被打的。


    程松儿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指节有规律的在上面轻敲:“附近还有商家要卖房吗?”


    “有啊,多着呢,您想要几套?”牙商机灵着,一听程松儿这么说就知道她是趁机来抄底的。


    毕竟城里闹饥荒的这段时间,不少原本阔绰的富商、官家都趁机用粮食大肆敛财、低价买房买铺子。


    尤其是买下了聚贤酒楼的邢家,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偏偏还没人敢管,前阵子城里之所以这么乱,就是因为官府都把官兵衙役派去守卫这些人的宅邸。


    富人的宅子固若金汤,穷人和一般的商户只能任由刁民打砸抢烧。


    被抢的人没有了基本赖以为生的工具活不下去,就只能继续变卖家产,最后又卖到了富商、官家的手里。


    不过好在最危急的情况已经过去,这几天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在城里置办产业了,所以牙商并没有觉得稀奇。


    程松儿眼眸闪动一下,说道:“我这次来带的匆忙,并没有多少银钱,身上仅余20斤粮食。”


    “20斤粮足够了,只是买不着像这间铺子这么大的。”牙商说道:“不过你要是真心想置办产业,下手可得快点,城内好多有钱的富户又开始在城内搜刮铺子了。”


    程松儿点点头:“这是自然。”


    城内虽然还是缺粮食,但治安基本稳定,正式置办产业的最佳时机


    “田地呢?可有卖的?”她又问。


    “有啊,只是您是想买田皮,还是田骨呢?”


    田骨持有者,只有收租的权利,没有耕作、以及在土地上盖房的权利。


    而田皮持有者则可以,只是要定期向田骨持有者交租。


    这两种田契可以分别持有在不同人的手里,也就是所谓的一田多主。


    “自然是都要买。”她说。


    “听说刘家村的地主闹饥荒的时候被一把火烧了房子,田契都烧完了”


    “不要刘家村的地,那里距离城里太远了。”程松儿眸光一沉。


    刘家村与程家村相邻,如果她在那里大肆购买田地,难免会被程家村的人发现,在事成之前,她不想走漏一点风声。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稳妥最重要。


    “那”牙商思量片刻,说道:“下集村可以,那里离县城近,但田地的价格也贵,不止要粮食,还得要银钱。”


    程松儿眼眸轻阖,沉思片刻说道:“无事,你只管跟那里的村民交涉。”


    “好嘞——”牙商正要离开。


    “对了”程松儿突然叫住了她。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牙商疑惑道。


    “先不要把我的名字透露出去你知道我原先名声不太好,作恶太多,我怕说出去人家不愿卖给我。”程松儿蹙着眉心,忧虑地说道。


    作恶太多


    程松儿此言一出,让她的形象在本就有些畏惧的牙商心里火上浇油。


    牙商在心中感叹,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能在饥荒乱世中攒下家底,手里说不定还沾了人血。


    牙商心中颤颤:“明白、明白。”


    程松儿听着牙商的答话里带着一点颤音,心中小小的雀跃了一下,看来她演技还不错嘛。


    送走了牙商之后,她转身进了屋。


    一开门就是堂屋,里面摆设着招待客人的桌椅,因为原主人李婶儿卖了自己的夫郎,导致房子长期没人打扫,已经挤满了灰尘,杂物堆积,灰扑扑冷清清的。


    她摒着呼吸,拂了拂空气中的灰尘,打开右手边的主卧,忽然眼前一亮。


    程青枝不知道从哪里打了一盆水来,用湿帕子将主卧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擦拭了一遍,原本灰蒙蒙的家具因为被水擦拭呈现出原本的颜色,比堂屋不知道光鲜了多少。


    李婶儿把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包括炕上的被褥,只留下一层垫底的烂席子。


    她进来的时候,程青枝正跪伏在炕上,用手中的湿帕子,沿着席子的纹路一点点的擦拭。


    他擦拭的极为认真,好像将自己毕生的期望都用上了,薄背低压宛若一线流云,青丝从他的肩头滑落,无力地垂在身下,发梢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轻轻晃动。


    看到程松儿走进,他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你谈完事了?”程青枝冲着她笑。


    程松儿忽然觉得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暖烘烘的。


    “嗯。”她应了一声,脱了鞋子来到他身边,拿走他手里的抹布:“别干了,休息一会儿。”


    “可是屋里太乱了,我”


    程松儿握住他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与他紧紧相扣:“陪陪我。”


    “好。”程青枝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牛奶一样白皙的颈肉漫上樱花般的薄粉色。


    程松儿眸色渐渐漫起幽深,手贴着他滚烫的肌肤,便吻了上去。


    程青枝周身顿时滚烫无比,紧扣的手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而兴奋的蜷缩,单薄的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冰凉的温度贴在他身上,顿时刺激地浑身肌肤颤栗。


    唇上的热烈缓缓下移,一路火苗窜动,所过之处格外撩拨。


    程青枝动情的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忍不住喉结滚动,像白玉池中一尾起伏的游鱼。


    程松儿眼里划过一丝潋滟光泽,唇角一勾,附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


    “唔”程青枝忽然眼眸震惊睁大,美得惊心动魄的五官顿时灿烂烧红,几乎要沁出血来。


    “怎么?咬疼了吗?”程松儿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程青枝抿着唇,疯狂摇头:“不不疼的。”他背部的肌肉紧绷的像一张拉开道极致的弓,每一处毛孔都紧缩在一起,指骨压抑地泛白。


    唯有一双旖旎缱绻的眼眸,专注而虔诚的凝望着她,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程松儿笑了笑,温暖如夏夜的风将他包裹,手臂扣着他的腰肢:“那就继续。”


    第70章 .关起来关起来


    程青枝激动的掌心湿漉,听话乖顺的迎合着,冰冷的房间内温度慢慢升高,只听得间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良久,程松儿终于放开了他。紧紧贴合的唇齿间缓缓拉开了一点距离,牵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松儿”程青枝眼神迷离痴醉,烧红的脸颊既羞窘又迫不及待想要更加深入。手指甚至已经攀上了她的腰带,只差一点力道,就能在顷刻间解开衣带。


    程青枝笑了笑,将他鬓边的碎发挽至耳后,又忍不住在他绵软的耳根后亲了一口:“现在不行,这里太脏了。”


    或许程青枝不介意。


    但住过别人的房子,满室灰尘,她实在没兴趣在这里草率地要了他珍贵的第一次。


    程青枝咬着唇点头,眼眸中充斥着动情的水光。


    整个下午,程松儿就帮着程青枝一起收拾房子。


    程青枝原本不想让她干这些活,但是近300平的房子,不似原来程家村破败不堪的祖屋,收拾起来实在很费一番功夫,尤其是铺子里许多重物都需要她来搬动。


    忙活了一下午,程松儿腰酸背痛,浑身是汗。


    程青枝将手绢打湿,为她擦拭额前汗珠:“终于收拾完了,松儿你休息一会儿吧。”


    程松儿点点头,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正打算捶捶自己的肩膀,一双柔夷便攀附在她的肩头,细细长长修白的手指在她的肩头有力的揉捏。


    “好舒服”程松儿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感叹,肩膀不自觉的往后倚,散漫闲适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活像地主老财懒洋洋的依靠在娇妾怀中,饕餮不知足地吃着豆腐。


    程青枝润玉一般的耳垂微微泛红。


    经过刚刚一番温存,他的衣襟有些散了,程松儿枕着他的胸口,细碎的青丝顺着衣襟的缝隙丝丝缕缕的钻了进去,像藤蔓幻化成的妖精在心尖上撩拨,酥麻的厉害。


    “你也累了吧。”程松儿转过身,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笑道:“坐下来,我帮你揉揉。”


    程青枝脸红心跳,他怎么敢让程松儿来为他揉肩。


    可是又控制不住相与程松儿更加亲密,贴的更近的绮念。


    他抿了抿唇道:“好。”


    程松儿搂着他腰身的手臂更加用力,真细啊。


    19岁的少年,腰身又细又韧,被两指宽的腰带约束,仿若无骨美人蛇似的,比她在电视上看的舞蹈演员的腰肢还要细、还要软。


    她缓缓站起来,在他的下巴上轻啄了一下:“来,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程娘子、成了!成了!”


    程松儿刚拉着程青枝的手将他摁在石凳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时,牙商就噔噔噔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嘴巴里咋咋呼呼。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牙商就直接跑进了后院。


    当她看到坐在程松儿身前的程青枝时,眼珠子几乎都快要掉了出来。


    程青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除了程松儿以外任何女人的视线都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他直接转身进了屋,将门严严实实的闭了起来,一点缝隙也不留,不给牙商半点窥探的机会。


    大门砰地一声关起来。


    牙商还未从方才的惊艳中抽回神来,上次她只见了程青枝半张侧脸就已觉得他是人间绝色,如今看了程青枝的全貌,更是惊为天人。


    从来没有想过,像成阳县这种小地方,会生出这么标致俊美的人物。


    程松儿这个恶霸,真真是好福气。


    她要是也有天仙似的小郎君给自己暖被窝就好了。


    “什么事?”程松儿慢条斯理的坐在石凳上,理了理衣裙。


    牙商回过神来,说道:“您之前不是让我去问问城里还有哪些人家要卖铺子的吗?正好我知道有一家做面馆生意的,主人家夫妻俩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跟她商量之后,人家直接就同意了。”


    “多大的铺子?”程松儿问道。


    “跟这家的铺子差不多,您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帮您跟她说。”牙商殷勤道。


    “跟铺子差不多大小?这家可带着不小的后院儿,才花了几十两银子,一家面馆就想要我30斤粮食?”程松儿故意将语气说的有些严厉嘲讽,表达出不满意的意思。


    牙商讪讪赔笑:“要不能您说说多少合适?”


    程松儿伸出两根手指:“20斤。”


    “20斤会不会有点少?”牙商为难的说道。


    程松儿继续开始表演,露出恶毒奸商似的嘲弄:“最多25斤粮食,爱要不要,我难道还怕买不着铺子不成?”


    “行——”牙商咬咬牙:“我再去跟人家说说。”


    程松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了,我让你问的田地,怎么样了?”


    “一听到您想置办田地的事,我下午就去了下集村一趟,这村子里还真有不少的村民走投无路想卖了自己的地,但都以卖田骨的多,田皮、田骨一块儿卖的也就只有50亩的样子。”牙商站在她身边,说道。


    “她们是怎么要价的?”程松儿问。


    “田皮田骨一块卖的,一亩地40斤粮食,外加2两银子。单卖田骨、田皮的,一亩地30斤粮食。”


    “”程松儿开始在心里算账。


    如果她连着田皮田骨一块买进50亩地,那她就得一次性拿出2500斤粮食外加100两银子。


    银子倒还好说,可她在饥荒之前拢共就备了2000多斤,这几个月下来,自己还吃了不少,剩下的也就1000多斤,应该是不能一口气将几十亩地吃下了。


    况且1000多斤粮食,至少要装一大车,运也不好往外头运,太显眼瞩目。


    现在已经是秋天,谁也不知道朝廷的赈灾粮还会不会来?而且就算来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需求,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万一再倒霉遇到贪官,赈灾粮弄得跟清水里兑了几颗米一样,赈了跟没赈灾也差不多。


    冬天时间漫长,没有粮食饥寒交迫更是难熬,怕是又得死一批人。


    她必须得为自己和程青枝过冬做准备。


    “若是不用粮食,只用银子买要多少?”程松儿沉思了一下,问道。


    牙商想了想,说道:“不同地方的土地价格也不同,程家村土地贫瘠,一亩地只能卖5两银子,至于下集村、刘家村这样富庶的,一亩地可以卖10两银子,只因现在闹饥荒,不得不贱卖,一亩地的话应该6两就能买下。”


    那么50亩地,就是300两。


    倒在程松儿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明儿个,我随你去看看。”


    即便是田地也有好坏之分,虽然她已在牙商手里做了两回生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牙商卖给她的都是一些收成不好的土地,那她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


    跟牙商约定好了之后,程松儿回了屋内。


    程青枝正坐在堂屋里,本应在外头才戴上的帷帽,他在堂屋里就已经戴上了,厚实的帘幔将自己的五官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风都不漏。


    程松儿像掀红盖头似的将帘幔撩起,调笑道:“人已经走了,干嘛还把自己捂着这么严实?”


    程青枝低着头,面色绯红:“我不喜欢那些女人看我的眼神。”


    肮脏、恶臭不堪,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们身上传来的恶心的味道。


    程松儿笑着轻吻他的唇角:“没办法,谁让你生的这么好看?”


    “可我也不是生来就给别人看的我我只想给松儿一个人看。”程青枝咬着唇,低垂的鸦睫遮住了他妩媚又青涩的眼眸。


    “你”程松儿揽着他的腰,齿间轻咬了一口他的薄唇:“别说了、”


    她怎么才发现,这家伙这么会说情话。


    程青枝睫毛颤了一下,手指紧张地攥着衣摆:“我说的是真的。”


    程松儿紧紧抱着他:“我知道。”


    就是这种平静又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的情话,才最动人。


    “但县城跟村子不一样,咱们搬到了新的环境,你以后一定然会接触到更多的人,尤其是街坊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程青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听戏文里说,好多男儿家一辈子都被关在绣楼里,最多就在自家的花园里走一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生除了自己的母亲、妻主、姊妹、女儿、再也见不到其他女人,一辈子相妻教女。”


    “嗯。”程松儿应道:“确实是这样。”


    但这样不好,人会被逼疯的。


    没有哪个男子会真的愿意把自己一辈子都关在囚笼里,活生生折断翅膀,成为生孩子的工具。


    她以为程青枝是忧虑这个,以为她有了钱,也会效仿那些文人富商一样,将他束之高阁,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往来。


    她正要出声安慰,并表示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谁知程青枝忽然抬起头,柔媚的丹凤眼怀揣着憧憬与炙热:“松儿,你也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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