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羽是在参加完港岛回归的文艺晚会后,再次见到李英英的。
彼时她刚从台里下班,正好在电梯中碰到匆匆从广告部门离开的李英英。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二人,项小羽心想,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对方应该不会有太多顾虑,于是便主动跟李英英打了招呼。
然而,李英英却出人意料地愣了一下,盯着项小羽的脸辨认两秒才问:“您是项小羽老师吗?”
项小羽:“……”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她点点头,见对方眼里的陌生感不像是装的,索性问:“李厂长,你不认识我了?咱们在瑶水村还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呢!”
李英英意外地“啊”了一声,连忙问:“项老师,您在瑶水村待过?以前认识我?”
项小羽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这李厂长该不会是失忆了吧?电视剧中的时髦情节照进现实了?
“嗯,我老家就是瑶水村的,你在我们村插队十年呢,咱们那会儿一起在大瓦房工作过。不过你回城以后,咱们就没机会见面了。”
李英英犹豫片刻才说:“项老师,抱歉啊,我这些年身体不太好,忘了一些事情。”
事实上,她对下乡插队的那段经历没有丝毫印象。
按照她妈的说法,她去农村插队十年,考上了大学,回北京探亲的时候,许是精神突然放松下来,蒙头大睡整整两天后就突然不记事了。
她只清晰记得自己正在上高中,每天为了跟继兄和继妹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心,其余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都模模糊糊的。
不过,参考周围人的下乡经验,她觉得那应该不是一段让人愉快的回忆。
所以李英英并没花费多少精力去努力回想那十年的插队生活,而是按部就班地继续过日子。
她先后结了两次婚,虽然两个男人身上都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人到中年以后,她就不怎么关心男人在外面的那些花花肠子了。
只要她和孩子能继续过上这种衣食无忧的日子,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她的身体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前两年参加过一次饭局后,也就是与宋恂碰面的那天晚上,她又莫名其妙地昏睡了三天。
再次清醒后,记忆没有丢失,可是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股非常强烈的离婚念头。
她跟第二任丈夫虚与委蛇了大半年,收集到对方婚内出轨多名女性的证据后,花大价钱请了当地最有名的律师,帮她打了一场能够登上本地《生活报》的离婚官司。
她拿到了大部分的财产和儿女的抚养权。
又把男人送给情人的两套住房也要了回来,然后就彻底跟他划清了界限。
她将那家左支右绌,濒临倒闭的公司留给了前夫,自己则重新做起了老本行,开了一家食品厂。
今天来中央台,就是来给厂里的一款果汁饮料谈广告合同的。
项小羽听她轻描淡写地讲了这些年的经历,心中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睡觉居然还能忘事?
“李厂长,你这样不是办法,北京这边的好大夫不少,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李英英颔首,她其实已经看过好多大夫了,全身检查做过好几次,除了脾胃虚寒,没啥大毛病。
对于她丢失的那段记忆,除了推测她受过刺激,大夫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着科学解释不了自己的问题,她还曾求助于玄学,前几年跑去港岛请一位大师帮她看过。
不过,大师高深莫测地说了一番类似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话,李英英被绕得稀里糊涂,又若有所悟,但始终不得其法,便只好将这件事放下了。
“项老师,你下班了吧?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吧?”李英英邀请。
既然碰上了,她就想趁机打听一些以前的事情。
项小羽抬腕瞄一眼手表,抱歉道:“今天恐怕不成,我爱人在外面等着呢,有个早就约好的行程。要不改天我请你吧?”
李英英笑着说好,目送她跑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不过,看到从车窗里露出的男人侧脸后,李英英心中微讶。
原来,项老师是宋恂的爱人……
项小羽并不是搪塞李英英的,今天她跟宋恂真的还有其他安排。
他们要一起去看看儿媳妇。
相比于读完本科读研究生,一心在学海里畅游的宋吉安,他的同胞兄弟宋延安却在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就英年早婚了。
早早地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昨天大半夜,这小子突然往家里打电话,向他们通报了杨玉环怀孕的好消息。
宋恂和项小羽,即将当爷爷奶奶了!
宋恂对此特别高兴,放下电话就跟媳妇商量,明天下班去儿子家看看小两口。
但是项小羽吧,就有点心情复杂。
她才四十出头就要当奶奶了?
因为职业原因,她这些年一直很注意保养,并且也提前督促宋恂进入养生模式。
只看她这张脸,许多观众都以为她才三十来岁。
“结婚太早也没啥好处。”项小羽坐在飞速行驶的车里抱怨,“当初我二十岁就嫁你了,第二年就生了他们兄弟,轮到延安这里呢,虽然是大学毕业才结婚的,但是他们兄弟跳过级,放在当下也算是早婚的。哎,我才多大呀,就要当奶奶了!”
宋恂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便笑道:“等孩子出生了,可以让他在外面叫你阿姨。”
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小李唇角的笑,项小羽没好气地在身边人的腰上拐了一下。
“那咱俩岂不是差辈了?你休想占我便宜!”项小羽嘀咕了一句,脸上又带出期待来,“小杨要是能生个闺女就好了,我养那两个臭小子真是养得够够的,这次来个闺女,还能有些新鲜感。”
“呵呵,”宋恂闭着眼睛,嘴唇翕合,“还是生个儿子吧,省得一家子跟着操心。女儿在家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出了嫁,在咱顾不到的地方,能过上什么日子就由不得咱们了。你看宋悦当年找对象那会儿,咱爸就是嘴上催得欢,实际上一点实质性的事情也没做。他要是真的肯下功夫给闺女找对象,能找不到么?他那些老战友家里,难道就一个成器的未婚男青年也没有?宋悦被拖成老姑娘,这位出工不出力的老爷子功不可没。”
项小羽仔细想想,也笑了起来。
“小杨才怀了一个多月,咱们想这些真是庸人自扰。再说,宋悦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呀,一年里有半年是住在娘家的,小裴住在老丈人家也没什么不自在,跟咱妈一起带孩子,带得有模有样。咱孙女以后要是能把日子过成宋悦这样,我就放心了。”
宋恂摆摆手,不想跟她探讨孙子孙女的问题了。
无论人家生男生女,他俩都没时间帮忙带孩子,还是别给小两口添乱了。
两口子提着东西进门时,只有杨玉环自己在家。
“延安那小子呢?拍戏还没回来?”项小羽向房间里望了望。
延安结婚的时候,虽然四合院里有房间,但宋恂夫妻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出去单独住了。
他们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特别是宋恂,当初连老丈人家旁边的房子都不想住,非要自己在村口盖个新房才娶媳妇。
夫妻俩体谅新婚小夫妻想要过二人世界的心情,所以让他们在距离四合院不远的一个商品房小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
双方父母各凑了一些钱,但是大部分是由延安和杨玉环自己出的。
延安在大四的时候,接到了一部电视剧的男三号,饰演一个留洋归来的民国阔少。
他人长得精神,在剧中不但能说一口流利英文,还能亲身上阵弹奏钢琴,角色人设又是那种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对女主角痴心一片的深情男配。
在电视剧播出时,真是赚足了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和婆婆妈妈的眼泪。
延安就凭借这个深情阔少的角色,迅速蹿红了。
他蹿红后接到的第一份合同,不是下一个优质演出合同,而是苗玉兰系列食品的代言合同。
代言费相当可观,足以让他们小两口在首都的黄金地段全款购买一套两居室住房。
“延安出门打工去了!”杨玉环这会儿还没显怀,肚子仍是平的,可是这位准妈妈已经因为心理作用,而单手扶上后腰了。
项小羽也是不知该先顾着儿媳妇,还是先吐槽出门打工的儿子。
“你们要是钱不够用,可以跟我和你爸说,”项小羽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你刚确诊怀孕,他不在家陪你,出去打什么工?”
“他这部戏演的是一个年轻的下岗工人,”杨玉环推了推茶几上的果盘,请公婆吃,自己则掰下一根香蕉,“要一步步从下岗工人蜕变成他演得不像小市民,让他去体验体验生活再接着拍。”
“……”项小羽摩挲着手里的橘子问,“那,延安到菜市场卖咸菜去了?”
“不是,”杨玉环摇头说,“他凌晨要去送130袋牛奶,上午在市场摆摊卖咸菜,下午去一个集体单位的宿舍打扫卫生。之前我还陪他送过牛奶呢,但是现在我怀孕了,他不让我去了。”
宋恂夫妻:“……”
项小羽沉默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那他还挺忙的。”
夫妻俩决定不管那个倒霉儿子了,宋恂问:“小杨,你现在身体不方便,之后的工作打算怎么安排?”
“我跟我妈说了,暂时先不接演出邀约了,等我身体情况稳定了再说。”
之前有一家专门代理音乐家经营商业事务的美国经纪公司,想要跟她签经纪合同,但是考虑到延安家里的情况,杨玉环没有答应他们。
而是将国内的经纪约签给了一家港岛的经纪公司,国外的经纪事务暂时由她妈妈帮忙打理。
她还是音乐界的后起之秀,本来就不怎么忙。
如今一怀孕,只接北京市内的工作,她就更清闲了。
延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脑袋和脖子上全是灰。
看到他这副样子,项小羽略显嫌弃地挥手让他赶紧去洗澡。
之前她还纳闷呢,延安虽然没到大红大紫的程度,但也算小有名气了,苗玉兰系列食品的广告还在电视台每天轮番播出呢。
不少人都对他脸熟。
他顶着这张脸出门打工,能成么?
不过,看他这副黑不溜秋,灰头土脸的样子,跟民国阔少实在搭不上边,脏得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我看延安这小子不太靠谱,你们还是搬回四合院住一阵子吧?”项小羽不放心地说,“延安整天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杨玉环也不想自己在家待着,除了看电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延安这部戏正在拍摄的关键时期,她不想在这时候拖后腿。
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婆婆的提议,当天就收拾包袱回了四合院。
即将添丁进口这件事,让几个家庭的老人特别高兴。
孟玉裁和苗玉兰先后往北京邮寄了不少吃的用的,光是小婴儿的衣裳鞋袜包被,就寄来了两大包。
这让原本想给孙女做点针线的亲奶奶项小羽,又默默地将缝纫机用帘子遮了起来。
对于延安马上当爹的消息,恐怕全家上下唯一不满意的,就只有宋吉安了。
作为一对双胞胎,他跟二娃从小就要被大人放在一起比较。
过去二十多年间,他这个优等生,一直保持着微弱的领先优势,小胜一筹。
但是轮到婚恋方面,他却瞬间从优等生变成了差生。
他这两年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跟延安学学”,以及“看看你弟弟”。
随着弟弟夫妻的生活归入平静,他今年好不容易摆脱了催婚和催谈对象的电话。
结果,消停日子没过两天,他弟妹又怀孕了!
延安给他打电话嘚瑟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大娃,你就认真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吧,明年不是硕士毕业嘛,你再去读个博士!”
“嗯,我已经找到导师了。”
“那可太好了!”延安语气夸张道,“传宗接代的压力,我帮你分担了,我闺女就是你闺女,到时候借你玩玩。你就好好报效祖国,实现梦想吧!”
吉安:“……”
兴许是被他那句“到时候借你玩玩”打动了,吉安在此后的几个月格外关心杨玉环的肚子。
听说二娃去东北拍戏两三个月不能回家,他还要经常打电话来询问一下弟妹的身体状况。
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不过,每次放下话筒,他都要在心里默默感慨,当年这俩人早恋的时候,他就是工具人,如今人家都要生娃了,他又变成了打电话问候的工具人。
而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在杨玉环即将临盆的时候,他这个工具人的作用被发挥到了极致!
“哥,杨玉环快要生了!你快来帮帮我!”延安在电话里急吼吼地说。
这会儿吉安正陪着导师在北京开会,听到二娃焦急的语气,不由也跟着急了起来。
“杨玉环怎么了?女人生孩子我怎么帮忙啊?”吉安急道,“赶紧送医院!”
“已经送来医院了,我们都在医院呢……”
“啊,那我也马上过去,你别急啊!”
“哎呀,你可别来了!”延安立马制止,“你快帮我个忙!我上半年刚拍的电影今天在展览馆首映,之前一直顾着我媳妇,我把首映的事给忘了!你快去替我出席一下!”
“……”吉安觉得,不是二娃脑子有毛病,就是自己耳朵有毛病,“我怎么替你出席呀!咱俩现在长得已经不太一样了。”
他在军校读书,虽是技术类的,但平时也有不少军事训练,肤色早就被风吹日晒成了小麦色。
而他家二娃,是个能饰演民国小白脸的明星,保养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光是看肤色,他俩就有很大差别。
“哎,我这个电影拍得挺苦,还在工地搬过钢筋呢,早就被晒黑了,咱俩现在肤色差不多!”延安催促道,“你快帮我去一趟吧,男主角不出席首映式,那些记者该说我耍大牌了!”
“我要是没来北京,你打算怎么办啊?”吉安无语。
“那就只能跟记者朋友说,‘我媳妇正在生娃,先怠慢大家了。’”延安急道,“我已经跟导演说了我的真实情况,他也同意让你去救个急。你去了以后不用说话,站在那里听其他人讲话就行了。导演会帮你圆场的!”
吉安放下电话叹口气,跟导师打声招呼就去了展览馆。
这部电影是结合时下的国企下岗大潮拍摄的,整体基调比较积极向上,带着点主旋律色彩。
这种电影的观影人群被定位在普通老百姓,但是让那些下岗职工主动来电影院看一场关于下岗潮的电影,似乎又有些过于魔幻。
吉安来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被一位自称为吕导演的中年男人请了进去。
他代替延安再次向导演道了歉,因为宋延安的缺席,给剧组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吕导则摆手说,媳妇第一次生孩子是大事,他可以理解,能把双胞胎哥哥请来救场已经很不错了。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带着他去后台换了一身衬衣西裤,吕导便将人带进了放映厅观影。
这次首映式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放映厅里挤着一些不知是自发还是剧组找来的追星族。
电影放映结束,剧组主创被请上台的时候,这些追星族小姑娘们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不少人在喊延安和女主角的名字,还有人在喊他们各自剧中的角色名。
反正从台上人的角度看,吉安觉得气氛被烘托得挺到位的。
瞧追星族们声嘶力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二娃是港台明星呢。
导演代表剧组发了言,感谢观众和记者对这部电影的支持云云。
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似的,把着话筒不放,占用大量访谈时间。
说得台下观众频频打哈欠。
吉安化身点头和鼓掌机器,只等着导演、制片、编剧、女主角一干人等发言完毕,就直接撤退走人。
去医院看看自家侄女。
然而,台下的记者却不满于男主角全程充当哑巴,主动对他开始了发问。
“宋延安先生,与您前几部作品中的角色相比,这部电影中何汉明的角色似乎并不光鲜和华丽,您当时怎么会想要接下这个角色呢?”
“宋延安”先生手里连个话筒都没有,导演想要替他回答,将问题岔过去。
但是吉安觉得这样对延安不太好,连记者提问都不敢回答,会给人留下软弱和花瓶的形象。
于是,他勾了勾手,跟主持人要了一只话筒。
“会与吕导有这次合作的原因,其实刚才吕导已经说过了。”“宋延安”握着话筒笑了笑说,“不过,我之所以会接下这个剧本,一方面正如吕导所言,何汉明的创业故事很动人,另一方面,我觉得将这部以下岗潮为背景的电影搬上大银幕,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他刚才认真观看了完整的影片,对其中几个重要人物的故事线还是很有感触的。
“下岗这个词在时下大多数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光鲜的词。甚至就像电影里春红的妈妈对春红所说的那样,有女不能嫁混子,下岗工人与那些辞职的,待业的,下海的,都被当成了混子。”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国有企业的下岗工人,实际上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奋勇开拓者。当前维系国家命脉的国有企业,肩负着改革脱困的历史重任,国企职工下岗分流是改革的重要一环。数以千万计的国企职工像何汉明一样,离开机器和矿井,融入了下岗职工的人流中。”
“全国亿万人民关注着他们在新岗位上的发展和开拓。我在新闻中看到,很多工人都像影片中的何汉明一样,主动提出自愿下岗,把位置留给别人。这对大家来说是平常而又充满艰辛的一步。大家曾经的岗位没有了,却做起了小生意,有送牛奶送报纸的,也有办厂开公司的。他们在风雨中,挺起了被压弯的脊梁。国有企业的改革,正是由这些坚强的脊梁撑起来的。正如片尾所说那般,改革千斤重,万人撑起来!”
“何汉明是一群人的缩影,我很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何汉明的故事。大家并不是被集体和时代抛弃的人,而是一群可爱的奋进开拓者。我相信大家今天坚毅拼搏的身影,将永远定格在共和国的史册中!”
台下掌声响起,不少家有下岗工人的人,还偷偷拭了拭眼角的泪。
而台上那些不明真相的制片人和编剧,则认为宋延安这个演员,不亏是以多才多艺没有上限著称的,讲话很有水平。
吉安觉得这样唱高调未免有些苍白,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最好能把“宋延安”先生的片酬捐出来,帮助下岗职工再就业。
但是台上还有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他若是此时宣布捐款,不免有道德绑架之嫌。
容易给他家二娃招恨。
于是,当他参加完首映式,赶去医院以后,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二娃。
“你刚拍了关于下岗职工的电影,如果一毛不拔,难免有些缺乏思想觉悟。”
“我已经将一半的片酬捐给下岗职工再就业基金会了,”抱着软乎乎小不点的傻爸爸大手一挥说,“我刚得了闺女,等孩儿她娘出了院,就把另一半也捐了!”
延安瞅着闺女傻乐呵,像是没看到亲娘和丈母娘的冷眼似的,继续抱着。
“大娃,你要不要抱抱咱闺女?”延安将襁褓往吉安跟前送了送。
吉安赶紧摇头摆手,“不行,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怪脏的。”
最主要的是,他不敢抱!
太小了!
宋悦提着水壶进入病房,听到这兄弟俩的对话,便翻个白眼说:“闺女是延安的,吉安要是想要闺女,赶紧找个对象,抓紧时间生一个!”
“对对!”跟着媳妇一起来北京探亲的裴姑爷说,“吉安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对象是正经的。你看我跟你小姑,就是结婚太晚,养孩子都力不从心!”
吉安:“……”
看孩子吧,别管我了。
宋悦斜睨着侄子,笑眯眯道:“你要是自己找不着也不要紧,回头小姑帮你在报纸上登个征婚广告,咱们广撒网,反正报纸上也不登名字,让优秀的女同志们都给你往学校寄资料和相片,肯定有合适的。”
吉安:“……”
台词有点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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