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1 章
◎牡丹含苞待放◎
易和裕现在是土系异能初阶, 不再受普通的木系能量侵扰。这也代表着,即使不在林满慧三米之内,他也能自由行走。
易和裕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 感觉很新鲜。
羊城三月,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 温暖着每一寸肌肤,无处不在的土系能量一点一点强化着身体,即使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向他投来注目礼,易和裕也依然嘴角带笑, 没有半分不自在。
以前也上过街、看到过行人与楼房, 但那是在车里,透过玻璃窗观察。这一回, 摆脱那层玻璃窗的阻隔,直接感受这个真实的世界,易和裕的内心在雀跃欢呼。
但他面上半点都不显, 依然从容而优雅, 即使走路,也是步伐均匀,与林满慧并肩而行。只有熟悉他的人,从那双明亮灿烂的眸子里,能探查到他的喜悦。
林满慧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土系异能入了门,按照我们那边的分类,算是初阶。”
易和裕想了想,迎上林满慧的目光, 眼睫微颤, 明眸微暗, 眼中透过一丝疑惑。似乎在问:我们那边?是指哪一边?
林满慧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皱起了眉毛。
易和裕温柔点头,转换了话题:“我现在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看到黄色的小光点。”
林满慧道:“那是土系能量,对你有好处。”
两人说着话,一转头发现霍泽与冯英站在三米开外,还有四个黑衣汉子远远缀在后头。
林满慧哑然失笑:“你这是太子出巡么?带这么多人。”
易和裕认真解释:“以前身体不好,爷爷不放心,出门总会跟着不少人。第一次遇到你,是我央求霍泽带我甩开跟着的人,落了单,出了车祸。因为这件事,爷爷更紧张了。”
林满慧听他这一说,易家家主和自家大哥、三哥有点像,都带着点家长作风,便笑了起来:“我懂,虽然有点烦,但毕竟他是好意,也只能听着,实在不行……那就阳奉阴违。”
一句“阳奉阴违”令易和裕愣了半秒,忽然仰起脸看天,嘴角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露出雪白的牙齿。
林满慧看了他一眼:“我大哥也差不多,上高中的时候天天盯着我学习,一刻也不让人放松,真累。”
林满慧所说的一切,对易和裕都很新鲜。他没上过学,也没有大哥,更不可能有人天天盯着他读书写字。
“大哥?你和大哥感情很好?”
说起家里人,林满慧心中涌上浓浓的思念。
“嗯,挺好的。虽然以前他不太搭理我,但后来调到农场中学之后便好起来了。”
除了大哥,还有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都是林满慧的亲人。自从她上大学之后,与哥哥们相处的时光就变少了许多。真想现在就回家,和哥哥们一起谈笑玩耍。
易和裕不太能够体会这种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他的家庭比较特殊。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另娶再生,他是爷爷抚养长大。除了爷爷,他最亲的人恐怕就是霍泽与冯英。
繁花酒楼就在眼前,这里的早茶从早上七点吃到下午两点,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易和裕站在门口,对霍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人退后。林满慧却转身对冯英招了招手,让她一起过来。
两道截然相反的指令同时发出,霍泽与冯英站着没敢动。
易和裕抿了抿唇,对霍泽说:“你们两个,跟上吧。”
霍泽让其余人守在门口,与冯英紧跟其后。两人上楼之前,看着易和裕、林满慧的背影,对视一眼,笑容里透着丝戏谑:“满慧小姐地位更高,以后以她的话为准。”
繁花酒楼二楼平台口站着一名穿着旗袍的姑娘,挎着一个竹篮,竹篮中是各种茶包。一见到客人上来,便问:“您好,喝什么茶?”
易和裕与林满慧都是第一次过来,不懂得如何点茶,便问:“有什么茶?”
姑娘看一眼易和裕,脸蛋微红,笑容羞涩地将两人引到一张八仙桌前,口齿伶俐地介绍着:“有红茶、绿茶、碧螺春、铁观音、罗汉果茶……”
易和裕询问地看着林满慧。
林满慧道:“尝尝罗汉果茶吧,带丝甜味,润肺。”
姑娘从竹篮中拿出一个茶包放在林满慧面前,微微低头,殷勤地问易和裕:“先生,您呢?”
或许是因为自小被拘在一栋小楼长大的缘故,易和裕的性格偏冷,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易和裕不喜欢她过分的热情,面色一沉,声音清冷:“和她一样。”
姑娘取出另一个茶包放在易和裕面前,正要帮忙沏茶,却被冯英拦住:“好了,留下点心单就行,有事我们会叫你。”
林满慧看着姑娘的背影,紫红色的紧身旗袍衬得她腰肢纤细,侧面开岔处随着她妖娆的姿态若隐若现露出一线雪白肌肤。
七十年代的军山农场,连露小臂、穿短袖都有点不好意思,八十年代的羊城,已经这么开放了么?
冯英以为林满慧是喜欢那件旗袍,便安慰道:“回头我让裁缝给你也做几件旗袍穿,保证比这个好看。”
林满慧摆摆手:“不用。”
易和裕悄悄看一眼冯英:“找戴师傅做。”只要她喜欢,那就做。奶奶爱穿旗袍,做了一屋子,光是给她做旗袍的裁缝就有三个,戴师傅年纪最大,手艺最好。
冯英的嘴巴成了“O”形,少爷平时与奶奶并不太亲近,现在竟然肯找戴师傅做旗袍?看来对满慧小姐是真的很上心。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小茶壶,服务员送来个小开水瓶,冯英接过,打开茶包,将罗汉果放进玻璃茶壶,再倒入滚烫的开水。
茶壶中的颜色渐渐变成琥珀蜜色,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药材甜香味。冯英贴心地为每个人倒上一杯罗汉果茶,再将点心单子交给林满慧。
时近中午,林满慧有些肚饿,看到点心单子便点了一大通。叉烧包、流沙包、虾饺、肠粉、艇仔粥、豉汁蒸排骨、蒸凤爪、金钱肚……
易和裕在一旁不说话,看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伸出手拿起茶壶替她倒上一杯。第一次侍候人,动作还不太娴熟,泼洒出一些在桌面。
冯英忍住笑,从口袋里取出块手帕轻轻擦拭干净。
易和裕脸庞有些发热,放下茶壶,咳嗽了一声。
霍泽怕他不自在,对服务员说:“再加脆皮叉烧、小份烧鹅、两份炒菜、四碗米饭。”
说完,他对林满慧解释道:“光吃茶水点心,我怕大家吃不饱,正好也十二点了,早茶、中饭一起吃吧。”
蒸笼、点心盒子、碟子、碗……乌泱泱摆了一大桌。
虾饺薄皮大馅,咬开便是一口鲜甜汤汁,馅料里除了一整只大虾之外,还有肉、笋,鲜美爽滑。
排骨外面裹了层淀粉,香滑肥嫩,面上浇一层豉汁,肉香与豉香混合,异香扑鼻。
更不用说肠粉,米粉皮卷上牛肉馅,再浇上一层酱汁,简直是人间美味!一口点心一口茶,吃得半饱之后炒菜、叉烧、米饭上来,林满慧吃得满嘴油光,恨不得高呼一声:果然美食在羊城!
林满慧吃得欢乐,易和裕也受了影响,不知不觉多吃了一些。
冯英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高兴。易和裕自小没有父母缘分,爷爷平时也忙,哪有多少相聚的时间?平时吃饭总是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食不知味地扒两口。定餐定量,不管做得有多么好吃,也不会多挟一筷子。
四个人吃饱喝足,离开繁花酒楼。
土系异能初阶,不仅力气会随着异能的进步而渐渐变大,而且能改善土壤,使之更松散、肥沃,适合植物生长。
听林满慧说到这里,易和裕微笑道:“好,那我回去就帮你种菜。”
林满慧想了想,也来了兴致:“好,我们一起先试试,看能种出什么神奇的植物来。”
她站在马路上四处看一看,指着路边花坛里栽种的月季花:“要不我们试试这个?”
易和裕道:“好。”
林满慧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异能外放,他现在异能刚刚入门,修行尚浅,练习了半天方才有淡淡一缕黄色雾气渗入泥土之中。
等了片刻,月季花并没有异样。
易和裕抿了抿唇,耳根微红。
林满慧道指尖微动,一缕木系异能弹出。一朵浅浅粉红的月季花苞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缓缓绽放。当花朵完全盛开,两人这才发现五片花瓣呈现出五种颜色。
一瓣红、一瓣黄、一瓣白、一瓣蓝、一瓣绿,随着眼睛位置的移动,花朵在阳光下幻化出多种色彩。
易和裕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满慧,似乎在问:这是你的功劳,还是我的能力?
林满慧笑道:“我只能滋养植物,让它们长得更好、更壮、更营养,你却能改善土壤、改变植物特性。”
末世的绿色庄园里经常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出现,就是因为有土系异能者的加入。
易和裕有些兴奋,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仿佛暗夜最璀璨的星光。如果他能改善植物特性,从地里长出五彩椒、五彩花、五色果,那华国农业将大放异彩!
他压抑住欢喜,伸出手将五色月季花摘下,再取出一条雪白的手帕将它包好,“回去让人检查一下。”——
回到京都,厉浩认真询问林满慧关于易和裕的一切。
为什么他会帮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是做什么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
林满慧一时之间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耍赖:“老师,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干嘛问那么多?”
厉浩瞪了她一眼:“这年青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出入都是保镖、随从,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深交的?你还小,我怕你上当受骗呢。”
林满慧感受到了老师的担忧,安慰道:“老师你放心吧,他叫易和裕,是京都易家的人。我只是帮过他的忙,所以他动用家族力量帮了我。
小鬼子是外国人,正常流程一下子摁不死他。再说了,如果小鬼子是间谍或者特务呢?万一他们暗藏祸心呢?让易和裕出手,就能防患于未然。”
厉浩长叹一声:“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尽自己的力,做自己的事,问心无愧,就行了。”
林满慧初二的时候就跟着厉浩学习,长久相处之下厉浩已经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他抬起手想要拍拍林满慧的脑袋,却发现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亭亭玉立,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只得收回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满慧啊,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你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就好好享受这一段学生时光,不要吃着普通食堂的饭,操着忧国忧民的心。”
一句话语重心长,林满慧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厉浩,半天没有吭声。
从末世回来之后,水、木双系异能加身,虽说让生活无忧,改变了家人与自己的命运,但其实她一直是有压力的。
做一个平民老百姓吧?得努力低调,不随意显露自己的本事,否则可能会被人发现、抓去做研究。
做一个引领国家发展的大人物吧?得操心受累,贡献所有。
再有本事,林满慧眼下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加上末世历练的十年,她对人情世故、社会与官场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平民老百姓?实力不允许;做大人物,能力不够。如何在这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平衡,正是林满慧眼下最烦恼的地方。
林满慧的眼睛里透着迷茫,这让厉浩心疼起来。
“满慧,你有灵性,能够与植物交流,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本事也就种花、种菜有用,又不能翻江倒海、惊天动地,怕什么?
你安心养花、种菜,好好读书,努力将你这个本事与科学技术结合起来,将来能够推广、促进农业发展,这就够了,不需要想太多。”
老师的话,句句贴心,林满慧听着心中一阵温暖。她眼里的迷茫渐渐消散,多了一分通透与欢喜:“老师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厉浩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向来聪慧,想通了就好。易和裕那边你少跟他来往,免得将来吃苦受累。”他只差说:齐大非偶,你还是当个普通的小姑娘,开开心心和门当户对好青年谈个恋爱就好。
当老父亲也不容易啊。
厉椒嫁秦浩吧,从家庭条件上来说算是低嫁。秦浩是农村考大学上来的年青人,除了学历和长相,什么都没有。厉浩与陈淑仪担心秦浩内心不平衡,拼命拉低自家门槛,从不摆教授架子。结果呢?秦浩出轨,厉椒离婚。
现在林满慧眼看着也青春年少,相貌学问样样好,作为老师自然要对她的个人问题多多关心,再不能走厉椒的老路。
低嫁,肯定不行。但是高嫁呢?也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易和裕,瞧着漂亮,身体却有毛病,还出身于易家,那就更不行。
厉浩看林满慧一脸的天真,想她只有十八岁,没有谈过恋爱,有些话又不敢说透。这真是豆腐落在灰堆里,捶捶不得,打打不得。
林满慧嘻嘻一笑:“老师你放心吧,我晓得呢。”
先前让她安心养花种菜,林满慧听进去了。可是少与易和裕来往,她却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从老师那里出来,林满慧去了易家别院。
易和裕的异能尚浅,只能以花盆为对象,改造着里面的泥土。他刚刚入门,还在摸索着施展异能的门道。站在山前菜地边,盯着一个花盆出神。
林满慧一来,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林满慧,你来看!”
走到花盆跟前一看,一株幼苗正破土而出,以一秒一寸的速度生长。
易和裕向她汇报:“那朵五色花已经让人检测过,花青素含量极高,我处理过的土壤也有许多活性物质,具体原因还有待继续研究。”
林满慧点点头,站在一边看着他折腾。
土系灵体,即使是在末世也是极为难得的资质。易和裕自行入门,又得到林满慧的口授,掌握到了异能外放的诀窍,只不过几天时光,便已经小有所成。
那株幼苗很快便拔高一尺,嫩绿叶片舒展开来,那锯齿状的边沿让林满慧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株牡丹。
她笑着问:“你种牡丹做什么?”
易和裕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出现,他长吁一口气,收住手,看着林满慧,很认真的回答:“今年五月十日是爷爷的生日,他喜欢牡丹,想养一株送他。”
林满慧问:“什么品种?”牡丹品种繁多,足有两万多种呢。
易和裕回答道:“这是姚黄。”姚黄、魏紫、赵粉、二乔、洛阳红,都是牡丹名品,易和裕选出姚黄,只因颜色夺目。
姚黄,因为出自宋代洛阳姚崇家而得此名。花初开为鹅黄色,盛开时金黄色,瓣如着蜡,艳丽无匹,被誉为牡丹花中的“花王”。
林满慧抿嘴一笑,盯着那株幼苗,心中也升起好奇:以前只有自己的木、水双系异能滋养植物,现在再加上土系异能,能够培育出什么样的牡丹?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林满慧与易和裕全力投入这盆牡丹的栽培中。
换过几次盆之后,牡丹植株越来越高大,枝叶展开直径足有一米多。枝叶之间花蕾鼓胀饱满,隐隐透出淡淡金光。
作者有话说:
12点还有一更~
关于牡丹品种的描写,详见:钱志杨美文美画《富贵牡丹十二钗》
◎最新评论:
【哎,可惜了,本来是女主女强文,非要来个有身份的男主,又陷入俗套了】-
完-
◇ 第 82 章
◎牡丹花开,金光闪耀◎
易和裕用土系异能蕴养过的土壤肥沃无比, 富含能量,牡丹含苞待放已有一周,却一直没有开花。
看着这盆枝叶繁茂, 枝头顶着十几朵花苞的牡丹, 透过包住花瓣的花萼, 浅浅绿色底下金光闪耀,让人心里痒痒的,想探究那一抹金光到底是什么。
林满慧忍不住想出手:“让我来吧?”催开一朵,看看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展开, 是怎样的盛况。
易和裕却不同意:“先让我来, 实在不行你再帮忙。”
以前不知道,现在易和裕成为异能者之后才知道耗费能量是一种什么感觉——丹田空荡荡的, 那种失落感让人心慌难受。牡丹不同于兰花,植株高、花朵大、枝叶繁,对能量的需求更大。花总会开的, 何必耗费林满慧的木系异能。
林满慧只得按住好奇心, 安静地等待花开。
五月七日一大早,林满慧从别院厢房醒来,听到花厅有动静。压抑着兴奋的说话声、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花开了?
踩在花梨木雕花拔步床的床榻之上,林满慧换上冯英早已准备好的晨服:一件浅粉色半袖针织衫、一条米色及踝丝质长裙,套上软底绣花布鞋,披散着长发开门出去。
从卧房出来,穿过小厅,便是内院的花厅。
一个直径半米的景泰蓝花缸立在花厅中央, 一株牡丹正吐露芬芳。易和裕背对着她, 弯腰端详着花朵。晨风拂过花厅, 丝质黑色衬衫贴着他的后背,勾勒出一道纤细而富有力量感的腰线。
林满慧晃了一下神,注意力马上转移到牡丹之上。
金光闪耀。
花,真的开了。
疾步上前,林满慧凑近牡丹,差点被耀花了眼。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极致的黄色!
花朵如海碗大小,花瓣一层一层、重重叠叠,最外一层金光灿烂,就像用十足黄金打造一般。从外到内、由深至浅,金黄、鹅黄、米黄、豌豆黄……一圈一圈,到了中央花蕊,浅淡到了银白色,宛如清冷皎洁的月光。
“花王美誉非虚得,当轮占尽日月光。”
这一刹那,林满慧只能想到这一句诗,这一盆姚黄宛如吸收了所有日月光芒,这才汇聚出如此灿烂到极致的黄色。
不只是一朵。
两朵、三朵、四朵、五朵……次第开放。同时面对几轮小太阳的感觉,视觉冲击太大,林满慧完全说不出话来。
易和裕转过脸看向站在自己左手边林满慧,兴奋、激动的情绪在胸中堆积,不知道如何宣泄——耗费一个多月培植出来的牡丹,终于开花了!这是我用土系异能培育出来的花朵!
易和裕伸出左手,握住林满慧的右手,手心相对,十指相扣。双手微微一带,两人身体靠近了一些。
林满慧的心神被牡丹所夺,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易和裕的靠近。但是右手手心有一股精纯至极的木系能量涌入,她迅速转过脸。
易和裕安静地看着她,唇角渐渐上扬,眼角晕染开一抹胭脂色,眸色变成了朦胧的灰色,笑容和煦,似牡丹盛开,耀眼而灿烂。
林满慧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你能转换木系异能?”
易和裕浅笑晏晏:“最近培植牡丹的时候,我能清晰感知到除土系能量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试图靠近,我琢磨着将它们吸纳并压缩,刚才都送给你了。或许,这就是你需要的木系能量?”
不愧是土系灵体,悟性超强。
那股经他压缩过的木系异能在经络中流转,迅速转为液体,与丹田中的木系异能一起,不断扩充着疆域。林满慧有预感,这一股能量的加入,将极大缩短她晋阶的时间。
林满慧灿然一笑:“的确是木系能量。”
易和裕眼角的胭脂色渐渐晕染开来:“那我以后修炼的时候,帮你再吸纳一些。”
林满慧愣了一下。末世历练那十年里,她哪里遇到过这么好的人?自己修炼的同时,还帮别人精纯能量,白送?
车祸救易和裕,只是举手之劳,易家送了一座别院,还人情绰绰有余。吸收他体内木系异能,也是机缘巧合,算起来其实自己还占了便宜:拿他当移动晶核,提升异能水平。
现在他自行领悟入门之法、找到异能流转路径,普通的木系能量已经无法伤害他。可他主动吸纳并压缩成精纯木系异能,无偿地送给自己,这就……有点受之有愧了。
想到这里,林满慧松开他的手:“以后不要这样做,你自行修炼晋级就好。”
易和裕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这点小事,应该的。”
林满慧继续摆手:“不要影响你修炼。”
易和裕看着她,内心渐渐变得空落落的。她是修真之人,本事很大,他能为她做的并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她真正需要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接受。
他眼角的胭脂色渐渐变浅,眸色转为暗黑:“我修炼做什么?我又不打算当神仙!”
林满慧顿时哑然。
末世修炼,是为了应付天灾。在这个和平世界,修炼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她修炼还有理由:为了身体、生活越来越好,在面对艰难与亲人受苦时能提供帮助。那易和裕家族势力庞大,有钱有权,他修炼是为了什么?
易和裕第一次在林满慧面前表达出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林满慧忽然有些心软。
她偏过头,左手微抬,轻触牡丹花瓣,沉吟半晌方才说话:“你是土系灵体,如果不修炼,四处弥散的木系能量在体内积攒多了,就会爆体而亡。
你现在入门,成为初阶土系异能者,只能抵挡同等级的木系能量。如果遇到中阶、高阶能量,一样不行。你必须快速晋阶到高级,才能摆脱死亡的威胁。”
易和裕语气平淡地询问:“中阶、高阶能量什么植物能够产生?”
林满慧回答道:“变异植物吧。像我曾经挖过的野生春兰,散发出的能量算是中阶。高阶么……我还没有碰到过。”
易和裕看了她一眼:“并不常见,是不是?”
林满慧只得点头。
易和裕手一摊:“我们身边大都是普通植物……所以,我还修炼做什么?”
林满慧有一种:我带的徒弟不听话,想要揍他!的感觉。
为了名正言顺地教训他,林满慧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看向易和裕:“我这里还有修炼口诀,你要不要学?”
易和裕眉眼微挑:“有什么条件?”
林满慧道:“拜我为师。”
原本想培养小玥玥,可惜她没有灵性。好不容易遇到个土系灵体,易和裕心地仁善,他若未来成为易家家主,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影响华国命运。收他为徒,将永华宗的修炼口诀传下去,助他一臂之力,也算功德一桩。
易和裕毫不犹豫地摇头:“不。”
林满慧感觉有些心塞:这可是修真.世界的不传之秘,他竟然不想学?她咬了咬牙:“真不学?”
易和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压缩后的木系异能,我就学。”
“为什么?”
“我想帮你。”
两个人视线相对,一时之间花厅静默下来。花开无声,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似乎是淡淡的糖果甜香,又带点柔腻的玫瑰花香,混杂在一起,沁人心脾。
最后还是易和裕先败下阵来。他无奈地看着林满慧:“我学。”
林满慧微笑道:“算你识相,这可是永华宗的功法、口诀。”
易和裕问:“永华宗拜师有什么讲究?”
林满慧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随便说了句:“斟碗茶给我喝,我把口诀传给你,就成了。”
易和裕不敢置信:“这么简单?”
林满慧横了他一眼:“大道至简,你们姓易的不是一直推崇这句话?”
易和裕忽然笑了起来,凤眼微眯,眸色再次转为明亮的灰色:“好!”他走出花厅,对站在门口的冯英道:“去倒杯茶来。”
待得清茶在手,他稳稳托住斗笠碗底,来到花厅,站在林满慧面前,将茶碗举至与额头平齐:“师父,请喝茶。”
林满慧也没有端坐太师椅上,就随意站着,接过这碗茶,一饮而尽,有点小得意地拍了拍易和裕的肩膀:“徒弟,要听话,好好修炼。”终于替永华宗找到传承之人,真有成就感。
霍泽与冯英站在花厅之外,虽听不见易和裕与林满慧的对话,却看到他斟茶行礼,她微笑拍肩,两人有些愕然。再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听到易和裕喊她“师父”,吓了一大跳:牡丹花一开,这对小情侣怎么变成师徒了?
在霍泽与冯英的心目中,早就把易和裕与林满慧看成一对小情侣。她救了他,他对她百般体贴,他俩双手相牵,不是情侣是什么?
等到林满慧吃过早饭去学校上课,霍泽悄悄问易和裕:“满慧小姐怎么成了你师父?”
易和裕嘴角扯了扯,忍住笑:“只是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关系?”他虽不是修真之人,却也见识过三教九流、武学门派的各种规矩。真正的师徒,光是行拜师礼都十分繁琐,哪有林满慧这么简单的?
再大道至简,该有的形式还是有的。永华宗的拜师仪式走的是“择日不如撞日”,斟茶行礼就此完成,恐怕就是林满慧一时兴起。
顺利收徒,林满慧心情很愉快。上完四节课,背着书包又回到别院。早上只是完成了收徒仪式,真正的功法传授还没有进行呢。
吃过饭之后,林满慧对霍泽说:“让闲杂人等都退开十米,不要让人惊扰了我们。”
林满慧的面色有些严肃,霍泽忙应了一声,与冯英退开。守在门外,不让其他工作人员靠近前厅。
林满慧坐在椅中,对易和裕道:“师父不能白叫,我来教你口诀。望你按此法修炼,将永华宗发扬光大。”
易和裕点头: “好。”
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用心学,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传授完毕。
末世之中,永华宗修士将口诀与功法以文字的形式写在纸上,公诸于众。林满慧现在教的,一半是纸上所写,一半是自己十年修炼的体会。
易和裕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五行之说当真存在,原来这个世界弥散着五种能量。异能者可分为三阶,大约相当于修真小说里常说的:练气、筑基、金丹。
心口处萦绕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一刻易和裕想唱歌。
不是因为能够修真,而是因为直到这个时候,易和裕才觉得林满慧接纳了他,把他当作自己人。
以前她虽然对自己好,主动与他牵手,但他总觉得她是飘浮在空中的一缕仙气。只要轻轻吹口气,就会化为虚无。
现在,听她喊自己徒弟,传授心法与口诀,易和裕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到了实处。
只要能够常伴左右,师徒又何妨?
别院已经送给林满慧,易和裕像上班打卡一样,一早过来,傍晚回去。
到了五月九日这一天,林满慧一大早起来,看到易和裕站在别院门厅处,霍泽正在指挥工人将牡丹装箱搬运上车。
转头看到林满慧,她长发微卷,披散至腰间,似海藻在海水中摇曳。易和裕眸色一暗,温声解释了一句:“明天家主寿宴,今天我得提前过去。”
冯英这个管家对别院的管理十分严格。
林满慧居住的内院卧房、花厅,易和裕临时休息的外厅厢房,都被列为禁区,不允许外人踏入半步。
其余工作人员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各尽各的职责。采摘蔬菜菜的只管采摘;清单核查的只管对单装运;运输蔬菜的只管开车;厨师负责做菜、保洁打扫卫生、园丁修剪花园枝叶、杂务清洗晾晒……
因此现在牡丹装箱进行有条不紊,门厅口的工作人员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冯英站在一旁,看着这盆开着十几朵金灿灿花朵的牡丹,赞叹道:“家主爱牡丹,年年寿宴都有送牡丹,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名花的,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真是什么语言都没办法形容,就像是绣在丝绸上的牡丹富贵图一样。”
霍泽也颇有点志得意满:“放心,绝对惊艳。”
明天是易秉松的六十五岁大寿,拜寿人络绎不绝,易和裕亲自栽培出这一盆牡丹,生日礼物的确用心。
看到易和裕一脸的欢喜,想到易秉松是他最亲近的亲人,林满慧脑中闪过昨晚与冯英的对话。
“易和裕的母亲呢?”
“少爷两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他爸呢?”
“少爷母亲去世后一个月就另娶钱美华,还带回来一个一岁多的儿子要认祖归宗。”
“渣男?”
说到这里,冯英一脸的鄙视:“易家家规,家主之位传孙不传子。易承涯在建设部挂个虚职,混日子罢了。他对少爷没有半点感情,却还总喜欢端着父亲的架子挑三拣四。以前我在松风苑的时候,就很烦他。”
说到后来,冯英的声音变得低沉:“少爷还有两个弟弟,易和新、易和贵,也是家主继承人之一,先前以为少爷是必死之人,都对他爱理不理,现在看他好起来,一个个嫉恨得很。少爷现在把别院管得这么严,也是担心他们惊扰了你。”
听完冯英的介绍,林满慧这才发现易和裕这二十年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他虽然从小享受定制式教育,理学经史、琴棋书画,所有的家教都是国内顶尖的学者、名家,衣食住行样样精致,侍候的人一大堆,但是一来不自由,二来缺亲人陪伴。
病痛缠身、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弟弟不友爱,只有一个爷爷关心他吧,家主事务繁杂,哪里能够经常在一起?
比较起来,还不如自己过得逍遥自在呢。虽然父母早逝,家境贫寒,但哥哥们对自己疼爱有加,在军山农场有同学、有朋友。
想到这里,林满慧走上前,一缕精纯的木系异能滋养牡丹,几日内可花开不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徒弟,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易和裕的胳膊僵了僵,看着她微微一笑:“好!”
带着这一份来自“师父”的关爱,易和裕回到松风苑时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直到走进那不带半点烟火气息的小楼,看到沙发上端坐的男子,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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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83 章
◎易家家宴◎
易和裕的父亲易承涯年纪大约四十来岁, 保养得很好,穿一件细格衬衫,端坐沙发, 微胖的脸庞, 带着丝傲慢之气。
易承涯翘着二郎腿, 看着大儿子走进客厅,没好气地说:“怎么?现在身体好了,连老爸都不认了?”
易和裕目光似电,扫向门厅角落, 小楼的护卫霍岭、管家范伍从暗处走出, 看着易和裕冷得似冰的一张脸,认真汇报。
霍岭是霍泽的手下, 性格真爽。范伍年纪略大,是易秉松送给易和裕的老管家,头发有些花白。两人对视一眼, 恭敬道:“易先生是您父亲, 他要进来,我们不敢拦。”
听到儿子底下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易承涯晃悠着脚丫子:“易和裕,你别忘记,你是我儿子。”
易和裕走到一旁单人沙发坐下,唤了一声:“爸。”
易承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是你爷爷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易和裕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易承涯眉毛一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今晚是家宴,家里人的礼物都会拿出来, 你提前一点告诉我又怎样?”
他看向一直跟在易和裕身后的霍泽:“你来说。”
易和裕微微点头。
霍泽这才回答:“一盆牡丹。”
易承涯一听到“牡丹”二字, 当时就哈哈笑了起来:“我的儿, 你可真是会选礼物。你爷爷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和你同辈的兄弟姐妹总共十二个,这一大家子里送牡丹花的一共有三个,算上你,是第四个。”
易和裕身体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没有什么表情。
易承涯站起身:“来来来,给我先看看,是盆什么不得了的牡丹花?”
霍泽道:“还在车上,晚上直接运到碧海阁。”这盆花有多美,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易承涯觉得有些无趣,走到门口瞟一眼足球场大小的水泥停车场:“搞这么神秘做什么?这栋房子方圆五十米一棵树、一根草都没有,难怪你这人跟水泥一样冷冰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范管家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被易承涯抬手制止:“我知道、我知道,高僧卜卦要求的嘛,说什么远离植物就能活命,我看都是无稽之谈。他现在进进出出,准备送牡丹当老爷子的生日礼物,哪里就死了?”
易和裕的脸色变得苍白。
自己先前被木系能量撕裂骨肉,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易承涯也是说:“哪有什么病痛?哪家医院都查不出问题。我看他不是装的,就是脑子有问题。”
现在身体好了,他也不过就是耸耸肩,轻描淡写说一句:“我早说过,他就是心理作用。以为他病弱,就会博来同情。”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心也就凉透。可是,已经不打算从易承涯那里获得一丁点儿父爱的易和裕,听到“哪里就死了”这句话,还是会失望、失落。
母亲在他脑中的印象,就是卧室里摆着的那几张黑白照片,一个明眸皓齿、笑容甜美的女子。
父亲却是实实在在的,童年时无数次渴盼他来看望、拥抱安慰自己。病痛发作、生不如死的时候,他蜷缩在床上,一只手抠着床沿,哭着喊出声的是那一句:“爸,我痛。”
过了七岁之后,他才学会不喊不叫,咬着牙死撑。实在痛不过了,只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爷爷……”
他眼前忽然闪过临走前林满慧的面庞,她一脸的护短模样,让自己受了委屈就告诉她。她的眼睛亮晶晶,长发披散开来似瀑布。
易承涯一转头看到易和裕走了神,背手从门口再踱回到他跟前,颐指气使地说话:“你爷今年六十五,按理说也该开始对你们这些和字辈发布试练题目,你体弱多病,不必要凑这个热闹。记得和你两个弟弟拧成一股绳,全力帮助易和新,听见了没?”
易和裕抬眸看着易承涯:“为什么?”
易承涯睁大了眼睛:“什么为什么?一家人当然要集中力量取胜,难道你想让你叔爷爷那边的堂兄弟们当家主?”
易和裕转头看向门外,太阳渐渐升起,水泥停车场有些反光,耀得眼睛发疼。他从沙发上站起,抬步准备上楼。
易承涯大声道:“你听到没?全力帮你二弟和新。”
弧形楼梯雪白大理石踏步、铁艺栏杆、红木扶手,与头顶那盏璀璨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显得豪华而奢靡。
易和裕站在楼梯口,转过身看向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嘴角扯了扯:“各凭本事,放马过来吧。”
易承涯一听就怒了,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就不肯听话呢?和新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在国内顶尖的京都大学读经济管理专业,在M国著名藤校交换学习一年,他若当上家主,将带领易家走向辉煌。你呢?窝在这破楼长到二十岁,什么学历都没有,还妄想当家主?你是要丢尽我易承涯的脸吗!”
易和裕冷笑道:“母亲去世后一个月,你带着钱美华和易和新走进松风苑,那个时候你的脸就丢光了!”
说罢,他右手一甩,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体内涌出。
“噔噔噔——”易承涯连退四、五步方才站稳,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才半年时间易和裕就变得健康、强势;
怒的是,原本很好掌控的易和裕变得独立、尖锐。
“你这个逆子!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任由易承涯在那里咆哮,易和裕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上楼。老管家范伍走到易承涯身边,提醒到:“家主的晚宴六点开始,您是不是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易承涯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你这个老家伙,一天到晚向着易和裕。如果将来站错了队,有你好果子吃。”
范伍右手横在小腹之前,极有风度地鞠了一个躬:“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易承涯愤愤然走出小楼,走下门厅台阶前,踢了一脚廊下朱红色圆柱,心里暗骂易和裕不听话。易家家主向来传孙不传子,他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有人重视。好不容易找了个可心人,生了个聪明优秀的儿子,偏偏这一群人都当易和裕是宝贝,可恶!
——等易和新当上家主,老子第一件事都是把这栋小楼给拆了,楼里所有人都发配到边疆治沙、种树去!
松风苑是易家家主易秉松的住所,依山而建。
清翎山山峰层峦叠嶂、植被丰富、四季有景,山间空气清新,高处常有雾气萦绕,这里也成为高官富豪们的向往之地。
易和裕所居住的小楼名为寒檀小舍,位于山脚下,与位于半山腰、易秉松居住的碧海阁隔着几公里的山路。
带着姚黄牡丹,易和裕盛装出场。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易家的家庭聚会,一出场就令宴会厅安静下来。
可容纳二、三十个人的宴会厅里,灯影点点,珠光宝气、衣香鬓影。易家是大家族,娶妻求才求貌,数代传承下来几乎没有歪瓜裂枣。
放眼看去,皆是俊男美女。
明天是易秉松的六十五岁大寿,今天晚上先把自己这一脉的孩子们都聚拢过来,吃个热闹饭。
易承涯是老大,带着妻子钱美华、两个儿子坐在父亲的左首,看到易和裕进来,先哼了一声:“一屋子就等他一个,真没礼貌。”
易秉松面容瘦削、五官立体,即使年过花甲依然矍铄精神。他一见到易和裕,便笑了起来,招了招手:“和裕过来坐,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家庭聚会,晚一点不要紧。”
易和裕从小体弱多病,父亲不疼不爱,倒是爷爷多有怜惜,所以叔叔、姑姑们也会去寒檀小楼探望,都认得他。
二叔易承涛笑道:“上次见到和裕,还坐着轮椅,一脸病容。没想到现在身体已经好起来了。”
三叔易承波话少,只点了点头。
双胞胎姑姑易蓝、易紫上下打量着易和裕,赞了一句:“仔细看,和裕生得真好,和嫂子……”一语出,便知道说错了话,两人对视一眼,闭上了嘴。
钱美华阴阳怪气地说:“这人呢,还是不要太念旧的好,凡是都要向前看咧。”
易蓝、易紫是家中最小,虽然是女儿但很受宠,毫不客气地回怼道:“喜新厌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承涯被刺中心窝,胀红了脸:“老四、老五,你们!”
易家奶奶乔婉兮女士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和裕病好了,这是好事,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该贺喜才对。”
一时之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易和裕鞠躬感谢之后,抬眼看向奶奶。这位慈眉善目、身着旗袍的老人不喜欢自己的母亲,顺带地也不喜欢自己。
十三年前,乔婉兮在探望年幼的易和裕时,曾冷笑着说:“福薄之人,生下的孩子也享不得福。受这罪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这话,易和裕记得清清楚楚。
莫怪他记仇,木系异能在身体里肆虐时,身体的苦痛会因为一句温暖的话而减轻,也会因为一句恶毒之语而加剧。
当你陷入泥潭,最能看透人心。
易秉松看到易和裕终于痊愈,能够自由行走,不再惧怕植物,脑中便现出高僧河海说过的话:此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拘莫限,随他去。
易秉松笑容和蔼:“既然孩子们都来了,就开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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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84 章
◎暗流涌动的易家◎
大圆桌面, 二十个人,丰盛的饭菜。
易和裕坐在下首,看向簇拥着爷爷、奶奶的爸爸、叔叔、姑姑、兄弟姐妹, 有一刹那晃神。
觥筹交错、家人团圆, 却不及在别院与林满慧相对而坐、三菜一汤。
热热闹闹吃完饭, 一大家子来到碧海阁的客厅。
古香古色的厅堂,全套红木家私,整座碧玉屏风、丝绸灯罩、清代珐琅彩瓷器小摆件,透着雅致与尊荣。
易秉松坐在主人位, 看着儿女们坐在面前, 孙辈站在各自父母身后,只有易和裕格格不入, 悄然立在角落。
他对易和裕微微颔首,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和裕,过来站在爷爷这里。”
易承涯是家中老大, 向来受母亲宠爱, 胆子比较大,开口道:“爸,别宠坏了小辈,和裕是我儿子,就让他站我身边,和他两个弟弟站一起嘛。”
易秉松脸上的笑意未减,眼中却透出绝对的威势:“我的话,不算数了么?”
易承涯吓了一跳,后颈有股寒意涌上来, 他慌忙站起来, 垂手低头, 老老实实地说:“爸,我错了。”
眼睛余光看到易和裕经过他身边,站在易秉松身旁。
点点灯光从易和裕的身后照过来,更显人才出众。公子如玉,体态似松。
易秉松没有让易承涯坐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番话。
“易家连绵至今,靠的是什么?不过是两句话,第一句话: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第二句话: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和气气,拧成一股绳,方能家业兴旺。”
易承涯听着额头冷汗直冒,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乔婉兮打了个圆场:“好了,孩子们聚在一起不容易,都是一片孝心。明天是你的生日,让他们把礼物都拿出来吧?”
易承涯向来与母亲配合默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接过钱美华递过来的木匣子,走到父亲面前,恭敬献上。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易秉松示意易和裕接过木匣,放在方桌,淡淡点头:“有心了。”
易承涯退回座位,顺势就坐了下来。乔婉兮在一旁笑着解释:“老大知道你喜欢玉,特地请著名的玉雕大师雕了个玉寿星,你也不看看?”
自然有人打开木匣,露出里面一座玉像。翡翠冰透,雕工精美,仔细看去,老寿星的长眉一根一根都栩栩如生。
易承涛立刻赞叹起来:“好!大哥送的这份礼物好。昂贵精美、寓意也好!”
其余几个都附和起来,易承涯嘻嘻而笑:“和新、和贵兄弟俩另外备有礼物,等下单独送给爷爷。先看看弟弟、妹妹们的礼物吧。”
一时之间气氛就欢腾起来。
老二送金佛,老三送古字画,老四、老五送绣的寿字,大家互相捧场,恭维话不绝于耳,乔婉兮见一个夸一个,真是母慈子孝、热闹非凡。
到了小辈们送礼物,强调的便不是寿礼的昂贵,而是用心。每一个送上礼物的时候,都会讲一讲准备的过程。
有的是自己手写的卷轴;有的是自己画的麻姑拜寿图;有的是自己从琉璃厂淘来的小摆件……其中送得最多的,却是一盆一盆的牡丹。
到了孙辈,易秉松的笑容明显便多了起来:“好好好,有心了。”未来的家主,就在这一辈中,自然要好好考察一番。
易和新与易和贵送上的牡丹是今年国家农科院培育的新品种,名为“绿珠”,花朵硕大,花瓣绿似碧玉,中间捧出金黄色花蕊,在一片深绿色的叶片之中显得分外妖娆。
易秉松出生之时正值牡丹盛开,当时他的爷爷便欣喜万分,言道牡丹花开富贵来,易秉松将引领易家走上富贵之路。
三十岁当上家主,至今已有三十五年,易秉松喜爱牡丹的爱好一直没有改变。
易和新长身玉立,面容俊秀,在爷爷姐姐面前侃侃而谈:“孙儿知道爷爷喜欢牡丹,便到农科院找到从事牡丹花卉培养几十年的老教授唐良锦,好说歹说,这才从他手里把这盆准备明年参加洛市花展的绿珠弄来了。”
易秉松与唐良锦是老朋友,一听便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这小鬼,上个月老唐还跟我诉苦,说好不容易养了三盆,却被人磨走了一盆。”
儿辈送礼是由大到小,孙辈送礼却是由小到大。易和裕的礼物是最后一个,作为压轴之作,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和裕,你是第一次来给爷爷拜寿,送的是什么?”
“爷爷最喜欢你,为你的身体前前后后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你可得用心准备寿礼啊。”
“我们这一支的孙辈中你最大,要有当哥哥的样子啊。”
“赶紧拿出来,让我们评一评到底有没有用心。”
你一言我一语的,易和裕却一直没有动。
易承涯将身体懒洋洋往一靠,哈哈笑道:“他呀,听说也要送盆牡丹给爷爷。我想先帮他掌个眼,他还不给我看呢。”
听说是牡丹,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小辈们怕礼物送重复了,私下里沟通过。易若玲、赵若灿、赵若阳三个女孩子送的是富贵牡丹的屏风、图画、扇面,易和新呢,送的是牡丹新品。怎么到了你家,两个送的是一样的呢?难道是提前没说好?”
易承涯无奈地摊开手:“和裕哪里肯跟我说?都捂着不给我看呢。”
乔婉兮在一旁轻轻一笑,声音温柔:“和裕啊,你是要卖什么关子吗?送的是什么牡丹呢?”
易和裕不慌不忙向前走出两步,示意霍泽将用木箱封得严严实实的花盆搬进来。
霍泽指挥三名工人吭吭哧哧地把一个木箱搬到大厅中央,一股悠悠的甜香味散发开来,众人看着这箱子,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搞什么?牡丹花还藏起来!”
“打开打开,这花怎么这么香?”
“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名品牡丹,这花香实在诱人。”
易秉松也动容起身,背手走到木箱前面,嗅了嗅空气中浮动的花香,闭目细细体味,道:“牡丹少有这么香的,闻起来似玫瑰、如蜂蜜,带着股兰香,这是什么新品种?没听老唐提起过啊。”
仅只是看这木箱子的大小尺寸,这盆花绝对不小,恐怕是养了几年才能有此规格。
易和裕道:“爷爷,这是我亲手所植,前日开花,特地送来为您贺寿。愿您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众人更加好奇了。
“自己种的?他不是不能靠近植物吗?”
“对呀,我记得和裕哥哥住的那个小楼周边五十米范围内不允许有一棵树、一根草,全都铺上水泥呢。”
“这就奇怪了,他身体好转也不过才半年时间吧?这么快就养出一盆开花的牡丹?”
易秉松却半点也没有怀疑易和裕所说的话,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有心了。来,让爷爷看看,你养了一盆什么样的牡丹。”
木条一块一块地卸下。
金光乍现。
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块木条拿掉,整盆牡丹花出现在大家眼前,那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哇哦——”
无他,实在是太美!
十几朵同时绽放的花朵,海碗般大小,最外面一层花瓣金光闪耀,就像是用金子打造而成。一层一层向花瓣中央聚拢,颜色渐渐转成柔和的粉黄色,直到花蕊处,汇聚成银白色的光芒。
这是牡丹中的极品。当某种事物美到极致,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易和裕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微笑不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易和新送的那盆“绿珠”立在一旁,就像是个被遗弃的丑小鸭,毫无光彩。
易和新到底年轻,经不过事,当时便嘟囔道:“哥,这是你种的?不可能吧。这样的牡丹,连唐教授都种不出来,你哪里就种得出来?”
易承涯力挺二儿子:“就是,可不能为了突显自己,就编个理由说是你亲手所植。这花至少得有五年花龄吧?五年前你还躺在寒檀小楼里痛得死去活来呢。”
乔婉兮瞪了易承涯一眼:“哪有你这样的父亲?这牡丹就算是和裕从民间寻来,也肯定历经了千辛万苦。和新那一盆绿珠,不也是唐教授种,你借花献佛?”
说罢,她对易和裕温柔一笑:“和裕别怕,你只管说实话,奶奶帮你。”
易秉松抬了抬手:“噤声!”所有的声音一齐消失。
易秉松围着牡丹转了几个圈,越看越爱,吩咐管家:“去把唐良锦教授、河海大师接过来,今晚我要和他们一起喝酒赏花。”
他对易和裕说:“今晚你也留下,和唐教授交流一下种牡丹的经验。”
易和新在一旁拉着奶奶的手撒娇:“奶奶,我也要留下。”
乔婉兮正要开口,易秉松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温情:“不要太娇惯孩子。”
乔婉兮暗自咬牙,恨不得反抗一次这个向来强势的丈夫,脸上却依然笑容温婉:“是。”
直到5月11日下午,林满慧才见到易和裕。
明明只有两天未见,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觉得分离了很久。林满慧笑眯眯地问他:“徒弟,你有没有好好修炼?在那边有没有受欺负?”
易和裕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眼中满是欢喜:“师父,我有好好修炼,没人欺负我。”
林满慧这才放下心来,让冯英倒茶过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林满慧兴致勃勃地问:“你种的牡丹怎么样?惊掉了他们的下巴吧?”
霍泽一肚子的话,忍不住抢过来回答:“岂止是惊掉下巴?一群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哈哈!”一想到当时易家人看到牡丹时的傻样,霍泽就想笑。
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漂亮的牡丹也见过不少,可是这似金子、将日月光芒汇聚在一起的牡丹,世间罕见。
易和裕心情正好,态度平易近人,他补充了一句:“华国农科院的唐良敬教授是研究牡丹花卉的专家,他表示这绝对是一种新品,不是一般的姚黄。”
林满慧很有经验地说:“新品种就是冠个名,没办法申请专利。”她在军山农科院开发了一些蔬菜、花卉新品,都以慧字号命名,感觉也没什么。
易和裕微微一笑,能不能申请专利他并不在意,能够让爷爷开心那么久,一切都值得。
霍泽道:“家主对着牡丹喝了一夜的酒,和唐教授一起给牡丹取了个名字,易金。还说自古只有姚黄、魏紫、赵粉,现在多了个易金,这一生,值。”
林满慧问易和裕:“你爸那边没给你添堵?”
易和裕感受到她的关心,并不避讳自家的事情:“爷爷在寿宴上宣布,七十岁时将家主之位传给下一代,自1982年5月11日开始,到1987年5月10日截止,和字辈子弟参与五年家主试炼,由五位德高望重的秉字辈长者选出下一任家主。”
停顿了一下,易和裕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爸让我全力支持易和新。”
林满慧“呸!”了一口,“做梦呢,他?”
易和裕点点头:“的确是做梦。”支持谁,也不可能支持钱美华所生的儿子!
林满慧喝了一口茶,问:“你要不要当易家家主?”
易和裕沉吟不语。
他虽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其实只是个虚名。易家未来家主从来都是在竞争中产生,只是作为易秉松的大孙子,易和裕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易家家主的试炼,分为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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