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八阿哥聊了一会儿,九阿哥就以又累又困为由,把人送走了。对于八阿哥给出的向佟家讲和建议,他说考虑考虑。
应付八阿哥的场面话而已。
讲和是不可能的,也不用考虑。上辈子,佟家人明着支持老八,背后却支持老四。
如果不是“佟半朝”在朝堂上四处周旋,八哥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物极必反,影响力太大了,让皇阿玛忌惮,让八哥膨胀。
最后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号称“佟半朝”的佟国维,为了把老四推上去,保佟家后代的荣华富贵,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声望。阴狠毒辣、利欲熏心的一家子,跟那种人家有什么亲情可言。
反正自己是闲散皇子,他们就是记恨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前些天,他打的那个佟家下人,是负责永定府田庄的管事。佟家在永定府那边大量圈地,有人告到京城里,被管事追着打。
他是想用此人,给他皇阿玛一个提醒,目光往永定府那边看看。
有些事,要一步一步的来,急不得。他原是想扔个火苗,就袖手旁观的。
佟家要是狗急跳墙,对他使坏,那正好。就让他皇阿玛继续看看,自己的儿子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吧。
这晚,九阿哥又失眠了,过了子时,才勉强有点睡意。迷迷糊糊中,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口深井旁边。
井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一众兄弟们,就是觉得里面有好东西,争先恐后的伸着头往里瞅。
大的围前面,小的排后面,挤挤挨挨。
先是老二掉进去了,紧接着老大掉进去了。眼看着老三的脖子也伸得老长,他大喊:“三哥,别跳啊!这是陷阱。”
“扑通”一声。
却是老八被众人合力推进去了。
“八哥——”他刚一扭头,自己也跟着掉进去了。
身体在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中,九阿哥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又躺下。
今年才是康熙三十九年,距离太子被废还有八年,若是真有陷阱,皇阿玛还没把坑刨好呢。
紧张什么!
为了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兄弟们。九阿哥开始想他的小福晋,成亲了多好,像这样无眠的夜里,两人还能说说话。
听听她前十五年是怎么过的,再听听她说想以后怎么过。顺便再问问假如有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男人,特别喜欢她,但他有正室夫人,在什么情况下,她会嫁给他。
转念又想,算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是不问了。
免得她去琢磨别的男人。
胡思乱想,几乎是一夜无眠。饿过了头,早点没胃口吃,空着肚子,就去刑部办差。
二顺跟在他身后絮叨太医曾经叮嘱的话。
九阿哥听烦了,回头给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想回辛者库?”
二顺稍一愣,就开始抹眼泪:“就是回辛者库,奴才也要说。太医让您一日三餐好好用膳的,您昨晚都没吃了。越是不照点,越是没胃口。”
九阿哥听见哭声更烦了,回头重重的踢了他一脚,“大清早的,给谁号丧呢?你主子还没死呢?想号,去对着金水河号去,不许跟着我。敢再跟着我,把你的腿打断。”
接下来一个人走路,果然清静了许多,心情也渐好。但还没出宫门,九阿哥又开始后悔,应该让二顺去街上给他买碗粥送刑部。
要是以前,他可以自己去吃。
但现在不行,去吃粥,就会误了点卯。
在他想着热腾腾的粥时,路边的一辆青布小马车里,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朝他声声呼唤:“九爷,九爷……”
九阿哥看了眼三丈开外的刑部大门,转身一拐,迈着长腿,往马车边走。
“这里面是小米粥,我亲手为你熬的。用热水在下面温着,能半天不凉。半晌里,你要是饿,就用这个垫垫。里面还有两个小咸菜。别总是吃点心,点心不好消化,到吃饭的时候没胃口。”云惠说着话,递给了他一个黄木食盒。
面对心心念念的食物,和心心念念的人,九阿哥脑袋一抽,把手背在了身后。木着脸问:“为什么给我送饭?”
云惠看对方迟迟不接,又把食盒放回了自己腿上。撩着车帘,歪头笑着,反问:“你说呢?”
“你不生我的气了?心甘情愿嫁给我?”九阿哥看着她的眼睛问。
云惠想了片刻,决定说实话:“气有什么用。我继续气着,难道你会就此不理我,各走各道?我们既然要成亲,以后就该好好相处嘛!”
这话真是不入耳,好像是被迫无奈,委曲求全似的。他一个堂堂大清国的皇子,英俊潇洒,没妻没妾,一个病姑娘,凭什么看不上他。
九阿哥眯眼看看刚跳出屋顶的太阳,又看向她,没带什么情绪地说:“有可能。看心情吧,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对你没兴趣了。谁愿意娶一个心中怨恨着自己的病秧子,我脑子又没病。”
自己没病,对方一再用“病秧子”这个词,听着还生气呢。倘是某个人真有病,他这么说,得多让人伤心。
云惠收敛了笑意,声音也跟着陡然变冷:“你再说一遍。”
她这边要恼,九阿哥却突然笑了,又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朝她伸手:“给我吧。福晋天不亮就起来熬粥,就是下了毒药,我认了。”
云惠放下车帘,大声吩咐道:“回府。”她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小孩子脾性,一直顺着他,他就得寸进尺。给他个教训,他就老实了。
车夫大概也是看不过眼了,这边刚一落声,那边就撩马鞭。
“哎哎,别走啊!真走了……”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九阿哥觉得没脸面极了。双手也有些没地方放,摸摸溜光的脑门,又挠挠耳朵。
“要不要兄弟帮你追回来呀?”十阿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凑过来笑嘻嘻道。
九阿哥没理他,转身往刑部的方向走。
十阿哥追上来说:“你咋谢谢兄弟?是我让我福晋在九嫂跟前说你没吃早点,让给你送饭的。”
“什么时候说的?”九阿哥扭头问。
“今儿一大早啊!”十阿哥又嘿嘿笑,“昨晚九哥走后,我反醒了。以后要多做些拉拢你们关系的事。兄弟我早就有福晋了,你还是个光棍汉,你看我这边的小日子过得滋润,不得心理不平衡么?心理不平衡,不得时常说我的酸话。”
原来粥不是专门给他熬的啊!小骗子又在对他耍心眼。九阿哥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抬脚去就踢他:“谁让你说了?我让你说了嘛!”
十阿哥躲到一边,朝他撇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难怪粥都到嘴边了,又飞了。就你这种臭脾气,当心好姑娘也飞了。”
“你是不是找死!”
“来啊!有胆子进屋里打一架呀,只要不怕被尚书大人看到。反正他又不是我岳丈,我是不怕他。”
这回十阿哥反应快,没等踢到自己,就撒腿往刑部大门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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