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在外头走了一圈,虽说不下雪,但冷风仍旧像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她来大渝这么久,还未习惯这里的天气。才在马车外站了一刻钟,就已经觉得鼻子里发着涩,一进马车,香雪忙给她递手炉与热茶。
“楚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因司徒寒一直唤她楚姑娘,他们便都跟着这么叫。楚云一直觉得不大妥当,毕竟她早已经不是闺阁女子,哪儿还能当得起一口一个姑娘。
她道:“日后别唤我楚姑娘吧,还是唤楚娘子好了。”
香云与香雪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敢应答。称呼是司徒寒让叫的,大抵是觉得这么叫,便能隐没些身份。
楚云失笑:“他还与我说,身份不重要呢。结果自己倒十分在乎。”
香云辩解:“陛下也是为姑娘好,倘若人人都唤您楚娘子,势必有人提及您的身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云叹了声,与她们纠结称谓似乎也没意义。称谓不过是个称谓,随便叫什么都行,左右是叫她这个人。见她们为难,她也就没有继续要求,只是打道回府。
从帘子里往外看了看百姓生活,似乎都很高兴,楚云想起近来读的那些书,一时有些欣慰。
临放下帘子之前,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那视线与寻常街上的打量不同,倒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阴冷颤栗。
她一瞬手抖,落下车帘子。她自认为在大渝没什么仇家,她素日里深居简出,与人接触不多,除了司徒寒也没有旁的朋友。
难道是司徒寒的下属?因不喜她?楚云马上否决这个念头,不至于。
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闪而逝,也被否决。
闻盛既然逃了,势必会迅速离开大渝,他从来谨慎小心,不会做这么大胆的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的事。
也许是她多想。楚云回神,听见香云问:“楚姑娘?”
“嗯?怎么了?”
香云道:“楚姑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特产啊什么的。”
楚云一愣,特产?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因为她这些年几乎都在困在方寸里,根本没在意过别的东西。
“特产嘛,有一种花只有我们都城有,它很奇怪,在别的地方都长不活,离了都城的水土就会死,名唤紫缘。那花花瓣清甜,每年只有暮春时节开花,十几日便花落,因此那十几日便可以用花瓣做糕点,糕点清香可口,旁处都吃不到。”她只能想起紫缘。
香雪托着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大渝也有花瓣做糕点的,不过都是很寻常的那些梅花啊桃花啊桂花啊,楚姑娘说的这个,倒想尝尝。倘若让人晒干送过来,可以吗?”
楚云笑了笑,“紫缘花做糕点得趁新鲜,干花便没有那种清甜了。”
她蓦地想起有一年她在皇陵那一年,给闻盛写信,说想看紫缘花,请他寄过来些。那个人说,花还是开在树上的好看,于是让她回了盛京。
可让她回盛京却不是为了看花,而是为了让她做那明艳娇花,被旁人看,被旁人争夺。他从来都是一个狠心的人,倘若那一年没有司徒寒出手相救,也许她早被北燕三皇子玷污,甚至折磨致死。
如此一想,倒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她与司徒寒的缘分,竟早早注定。
至于方才的目光,一定是她的错觉。
可后来父皇要她死,以平息两国争端,闻盛又为何会力保下她的命呢?
大抵是被紫缘牵动思绪,她竟想起这些早没有意义的事。她与闻盛,从开头便是错,如今他逃回大平,日后只怕要恨她入骨。
楚云拉回思绪,又与香云香雪聊起些家常-
点思将药放在一旁桌上,恭敬道:“公子把药喝了吧,天气冷,容易凉。”
闻盛嗯了声,未做他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味泛着苦,扑进他鼻腔。闻盛不自觉皱眉。
点思见他喝下,如释重负地无声叹息。
不久之后,闻盛沉沉睡去。点思趁机将人扛上送货的车,而后乔装一番,往出城方向走。路引是他想办法弄到的,公子执拗,他却不能放任。
公子已经吃过亏,不该如此放纵。公子欠五公主的,这样一遭,也该还清了,日后五公主是死是活,与旁人在一起与否,都和他们公子再无关系。
在城门时遭到盘查,但因正在过年,走亲戚的也多,并未仔细查验。点思送了口气,出城后迅速关上快马,带人离开。
一路经过些关卡,但都顺利通过。回到盛京,已经是来年的春三月。因天气寒冷,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闻盛在路上便已经醒来,自然又暴怒。但到底已经离开,思来想去还是回了大平。
他失踪太久,朝局一片混乱,跟随他的人与想自立门户的局势焦灼。闻盛一回来,便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又花了些时间理清了大平内部的矛盾,但局势已定,最后还是剩下大渝与另一个自称大顺的,又成三足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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