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41章 第两百四十一章 颐和故梦(18)
    迫近午时的宣政殿,格外静谧。


    一缕幽晦的雪光斜照入户,沉浮在低空之中的晨霭清晰可见,静守在殿门之外的内侍,听到那长剑坠地之声,众人心头一颤,忧心出了什么事,悉数赶了进去。


    殿内聚了很多人,但最显眼的是当朝皇后,她两侧长髻垂落而下,乌木般的发丝之上,居然连一根簪钗也无。


    就连那象征地位尊贵的凤冠,亦是被搁置在了她的近前,众人看后,惶然一惊,这可是戴罪之态啊!


    皇后此举,显然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那做妖的淑妃,见状后,亦是不由愣怔了一番。


    清嘉皇后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素来性子清高内敛,贵为一朝之母,端的是主母仪姿,从不屑于与后宫佳丽争宠斗艳,也是不屑于在徽宁帝近前耍心机。


    淑妃也正好是念在这一点,才能处处在徽宁帝面前占得先机,赢得帝心宠爱。但如今,皇后摘下了凤冠,长髻垂落身侧,这番仪姿竟是……


    “其实,臣妾了解皇上的,皇上近日不仅要处理政务,还一直要与宰执臣子处理命案,太后罹难,县主遇害,后宫人心惶惶,皇上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皆会独自扛下,而臣妾却未能尽人事,替皇上分忧,致使看到皇上与嫔妃臣民差点兰因絮果,臣妾有罪。”


    清嘉抬眸看着赵玺,眸底噙着淡淡的泪意:


    “为后者,天下人都至讲究一个『德』字,太后为歹人所害,而县主又被人构陷,一切罪在于清嘉,清嘉失了德,后宫才会被歹人这般践踏,清嘉德不配位,已经不能再做这个皇后了。”


    皇后语罢,收拢了泪意,朝着赵玺跪了下去:“若是臣妾无法以死明志,但请皇上赐罪罢。”


    “自从太后罹难,臣妾这两日思忖颇多,草拟了一份后宫事务名录,后宫琐事颇多,缺了一个掌饬中馈之人,可以抬淑妃统摄六宫之权,淑妃脾性豁达干练,做事井井有条,且脾性温柔,善于倾听,应最是善解帝心的。”


    徽宁帝听清嘉说着,垂落在身侧的掌心,一瞬之间拢紧,半攥成了拳,手背处青筋狰突,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淑妃见到皇后这般做,不由咬住了嘴唇。她根本不信清嘉真会把帝后之位让出,禅让与她、让她掌饬中馈之类,这一切都是皇后以退为进之举。


    皇后如今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徽宁帝肯定是被深深折服,认定皇后对他一片赤诚情深,定是不会让皇后退位,也定是不信皇后害了太后与县主,反而会更加宠爱她。


    淑妃显然没料到,自己陷害了皇后,反倒为皇后做了嫁衣,让皇后与徽宁帝益发鹣鲽情深。


    此番,是她轻敌了。


    徽宁帝没有同意清嘉的废后之词,他蹲住身子,把清嘉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以手为篦梳,将她凌乱的发丝梳理好,亲自帮她挽髻戴钗,重新戴上了凤冠。


    清嘉是先母指派给他娶的皇后,他幼时别无选择,曾前先帝即将崩殂,他与顾淮晏一同跪侍在龙榻之前,从接手了圣旨的那一刻起,他答应了顾淮晏,他要这江山,要这天下,要成为九五之尊,因于此,他必须娶清嘉,至于心尖上的白月光,他只能永久尘封在心底。


    可能,这就是身为帝王的宿命罢。


    徽宁帝适时下令道:“来人,将皇后与淑妃送回宫,”他冷冷扫了跪伏在地面上的芙蓉一眼,“至于这贱婢,构陷帝后,祸乱后宫,甚至牵涉太后、县主之命,委实罪不可赦,其罪当诛,按律当斩!”


    淑妃听见此话,薄唇偷偷噙起了一丝笑意,虽然扳不倒皇后,但能让帝王亲自下命处死芙蓉,她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芙蓉一日不死,淑妃一日寝不安席。


    眼看芙蓉被两位内侍拖出去,顾淮晏忽然出声道:“皇上且慢。”


    淑妃猝然一顿,徽宁帝亦是微微蹙眉,看着他:“顾爱卿有话说?”


    顾淮晏道:“此人虽罪不可赦,但是却为此宗案子较为重要嫌犯之一,若是草草杀之,定会遂了真正歹人的意图。”


    顾淮晏看了芙蓉一眼:“此人虽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侍女,但被再三利用,陷害县主,嫁祸皇后,扰乱帝心,这幕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比如今日这局面,可能亦是歹人的手笔。”


    此言一出,淑妃面容陡然苍白了几分:“侯爷是何意?”


    虽然面上镇定从容,但她心里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芙蓉是她的心腹,她所做的种种,芙蓉是发过毒誓不会交代出去的,难不成武安侯都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武安侯绝对不可能知情,绝对不能让芙蓉被武安侯带走!


    武安侯审讯犯人是出了名的,芙蓉不可能被允让自尽,在非人的折磨苛待之下,她定会把实情招出来,一旦真相大白,那淑妃就完了!


    奈何,淑妃心中这点把戏,落在顾淮晏眼中,根本是不够看的,他淡声对徽宁帝道:“循照提刑司的律法章程,芙蓉身为嫌犯,在行刑处决之前,合该进内台候审。”


    语罢,他吩咐数位劲衣使,将芙蓉押走。


    淑妃惊骇不已,牙关紧咬,一举跪伏在徽宁帝近前,憋回去的泪渍复稀里哗啦流了下来,花容之上无声淌着泪,佯作忍辱负重之色,泣不成声地道:


    “皇上,芙蓉是臣妾的贴身侍婢,她确乎是铸下了大错,其罪当诛,但芙蓉是臣妾一手管教的,若是芙蓉要被押送入提刑司的话,无疑亦是死路一条,此对臣妾也是最大的折辱,侯爷乃是权臣,帝心一直向着他的,臣妾自然也敬畏他,却不想他一直没把臣妾放在眼底,居然还当着皇上的面折辱臣妾!


    “臣妾本就忧心县主之安危,却被侯爷和那贱役羞辱至此,臣妾这般活着,真是没有活头了,圣上若是不为臣妾做主,臣妾甘愿撞柱而死!”


    赵玺:“……”


    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是不吉之日么?为何皇后淑妃一个个皆要寻死觅活的,真是不成规矩!


    赵玺凉凉看了顾淮晏一眼,他可真会找事!


    很遗憾,淑妃虽然打算以死相胁,但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徽宁帝心中的地位,毕竟妃子的地位,与帝后全然不同,帝王虽疼爱她宠爱她,但不代表会全然信任她。比起淑妃,徽宁帝更信任顾淮晏。


    徽宁帝是有自己的思忖的,顾淮晏一心要审问芙蓉,绝对是与案情有关。


    顾淮晏要把芙蓉带走,定是有他内在的缘由。


    顾淮晏说的不错,芙蓉受人唆使陷害县主,那么在真正歹人的眼中,芙蓉就是一枚棋子,倘若这枚棋子被暴露了行迹,相当于弃子一枚,留着只会徒增祸患,那背后的歹人一定不会想让芙蓉活着。


    遂此,任凭淑妃如何哭闹,他硬是冷下了心肠,沉了沉声道:“闹够了没有?既然芙蓉对案情进展有帮助,让武安侯去审一审,亦是符合律法章程。”


    淑妃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盯着芙蓉被劲衣使带走了,她没来由感到一阵窒息,心中确认了一件事,芙蓉真的被带走了。


    芙蓉把淑妃供出去,是早晚的事。


    淑妃跪伏在了宫殿的地面之上,地面并不凉,但她却觉得触地的膝头极冷无比,玉柱近在咫尺,她看后,唇角倏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抚住袖袂,信手抹去了眼泪,款款立起身来,面色从最初的惶然,臻至一片晦冷的死寂。


    其实,芙蓉把她自己给供出来,不甚要紧。


    但就怕会牵累更重要的人。


    淑妃凝望着不远处的男子身影,他穿着一袭明黄龙袍,这江山是他一手缔造的,不能因为区区一个武安侯,就把这天下信手易主。


    于是乎,淑妃提紧了宫裙的长裾,眸底沉下了一丝绝狠,一份阴鸷的筹谋,暗自酝酿了起来。


    景桃默默观赏了一出后宫大戏,但也心思很沉重。


    从头到尾,其实都是淑妃一手策划的心机把戏,芙蓉被擒,不外乎是弃子一枚,淑妃已经用不上这枚棋子了,自是想借刀杀人。


    一方面陷害皇后,一方面要借帝王之手除掉芙蓉。


    但这一回皇后做得比淑妃更为狠绝,以退为进,连废后之礼都搬出来了,把淑妃震慑住了,徽宁帝亦是措手不及。


    芙蓉被擒拿住了,这是淑妃最大的把柄之一,以淑妃的性子,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景桃私以为,这几日她该好好为自己的安危筹谋才是,原书之中,淑妃素来睚眦必报,心肠歹毒狠辣,景桃挡了她的路,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从宣政殿出来时,日头晚了些许,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稠的雨雾,此刻约莫是将近下值时分了,只消押送芙蓉回提刑司,再行提审,只消芙蓉交代罪行,这便可以为县主鸣冤。


    行将离开宫门之时,有巢忽然唤住了她,说有一事单独同她说。


    顾淮晏往有巢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何事不能在此处说?”


    有巢的视线不避不让:“不能让侯爷听闻之事,自然是私密之事。”


    景桃微微蹙起眉,国师主动来寻她,定是有要事相商,但要避开顾淮晏,那么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桩事体,她的前世身世,以及她所剩无几的性命。


    景桃点点头,应了一句,跟着有巢离开了,二人去往附近的偏门水亭。


    顾淮晏面容上的散淡之色,微微有些凝冻。


    随行的禹辰,和静候远处的尤玄霖,俱是觉知到了一阵莫名刺骨的寒意。


    “国师寻我,所为何事?”甫一到了水榭亭间,景桃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巢面露肃色:“太后这一桩案子,点到为止,把所有的罪民往芙蓉身上扣,不要再往下深查了。”


    景桃一愣,凝了有巢一眼,有巢的容色峻肃凝沉,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霜,他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想查什么,想查八年前颐和长公主失踪案,与太后断腕一案有何干系,你想寻出真凶,给武安侯一个真相,对是不对?”


    “但我劝诫你一句,这个案子,还有以前那一宗案子,都莫要再管了,你查下去,只会损伤你自己和身边人,寻觅真相和真凶,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景桃忽然笑起来:“国师可是同我师傅相识?”


    有巢看着她,不语。


    景桃淡淡一笑:“前几日,景知远师傅便来宫里寻过我,知道我要调查这两宗命案,他严厉制止我勘案,说打算将我五花大绑送回恭州。今日,国师又打算劝退我,如今想来,倒是更让我坚定了要彻查此案的心念。”


    有巢忽然朝她迫近一步。


    景桃意欲后退。


    但右手的腕脉被他捉住了。


    有巢的手指抚摩在她的脉搏处:“气血苛沉,气脉虚沉,骨血皆枯。”


    景桃想把手腕抽出来,但有巢的力气太大了,又听他继续道:“景桃,你本不是此朝中人,何必滞留于此?为了几宗案子一味蹉跎了身心安康,你会没命的。”


    ——淑妃和背后的歹人不会放过你。


    ——而你的身体,也不会放过你。


    ——你真要违逆天命么?哪怕届时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景桃看着有巢,默了一会儿,面容平静:“我衷情于顾淮晏,他值得我这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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