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227章 第两百二十七章 颐和故梦(4)
    自从叶羡槐出事押入地牢,进宫疗伤前,景桃曾去躬自看望过她一回。


    昏晦黯淡的牢狱之中,屡经鞭笞的女子,她的后背、手臂俱是血淋淋的伤创,她头发蓬乱,但面容是洁净的,神态亦很是平静如水,见着景桃提着一个食盒来,她费劲地勾了勾唇,冷哼一声:“何必在惺惺作态,目下仅有你我二人,武安侯不在,你还给我装什么装?”


    景桃将食盒摊展开来,“衙门今日公示了问斩时日,是在后日。我晓得,你是不甘愿让自己死得太落魄的,”她指着食盒道,“此些食物是从锦绣食府购置而来,按你的胃口调制,素淡而养胃,也能补些气血,你食后气色能好很多,死时,也自然能体面些。”


    叶羡槐陡然被气笑了,她靠坐在脏黑的壁面底下,桎梏在木枷处的血腕撩开了面颊上的乱发,一瞬不瞬地盯着景桃:“我数次欲害死你,加之次次阻挠你勘案,还打算跟你抢武安侯,我百般作乱,你为何不恨我?”


    景桃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挽着手臂:“那些伎俩把戏,如儿戏似的,根本不够看。至于抢人,我未想过与你相争,你想夺就夺去,不过,依我看来,倒不见得你有多中意武安侯,只是仰慕他的浮名,把他视作步入青云的垫脚石罢了。”


    叶羡槐陡然沉默,原本脸上挂着的笑色也消弭无踪,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是,我陷害于你的把戏伎俩,你根本不会在乎,因为你时刻都有人保护,有人关照,有人呵护,不论是提刑司,亦或是京兆府,大家都青睐于你,自然也会全力向着你。


    “——你本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死,因为总有人会护你。”


    但说到武安侯,叶羡槐抿唇不言。受刑之时,她问过他,但答案让她心灰意冷。


    不提也罢,提的话,反倒会让景桃嘚瑟。


    景桃看着眼前人晦暗怨恨的眸子,根本不欲同她逞口舌之辩,只不过,细细斟酌她的话,倒能品出些端倪。


    她忽然问道:“适才我问过了狱卒,你家中并无人来探望你,这是为何?”


    提及“家中无人”四字,仿佛戳中了叶羡槐的软肋,


    她冷硬地睨了景桃一眼:“不消你管。”紧接着,局促地把食盒归拢至自己的地界里,徒手抓起了一只肉馅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你呆够了没有,我看见你就一丝食欲也没有,赶紧走。”


    也正是在此一刻,两个女子达成了一致的和解。


    一些碎乱的记忆涌入了景桃脑海之中,是有关叶羡槐的。


    原书之中,叶羡槐出身贫苦,并非簪缨之家,更非乌衣子弟,她只是一户江南养蚕缫丝人家的女儿,下边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弟弟,父亲早逝,拮据的家中一切营生,全靠叶母一人维系,偏生叶母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一切好吃好喝的能供养给弟弟,只盼弟弟能考取功名。


    至于叶羡槐,叶母只盼她早些嫁为人妻。她十五岁那一年,叶母为她谋得的良缘,是殷姓的大户木材商。两家人原本谈得好好的,礼也纳了,讵料成婚那一夜,新郎夫君忽然身中剧毒而死。


    眼见着叶羡槐要沦为望门寡,但她却是亲自为新郎验尸,究明死因,协同江南府衙查案,最后查出投毒之真相,凶犯是一位大木材商,与殷新郎乃是竞争关系,为了铲除竞争对手,凶犯混入吃酒席,毒杀新郎,嫁祸新娘。只不过,凶犯万万没料到,叶姓新娘居然深谙验尸之术。


    江南僻壤的村人见识极少,观念封闭,对女子要求严苛,倒并不觉得叶羡槐懂的验尸之术有多了不起,反倒对她起了非议,认为她是扫把星,命中克夫,不然,为何成婚那夜新郎就死了,肯定是叶羡槐害死的,是她害了他,又自己替他验尸,这般一来,她可以颠倒黑白。


    新郎死后第三日,叶羡槐夜眠之时,脖子上忽然伸过来一只冰凉如霜的手,是岳父殷老爷的。


    他用一块蘸了麻药的丝帕捂住了她的嘴,逼她昏厥过去。待她醒时,瞅见殷老爷正在荒野里的一株杏树之下,悬吊了一匹白绫。


    中月高悬,阴风阵阵,四遭仅有青虫嘶鸣,殷老爷冰冷地对她说,“我儿已逝,你身作命妇,却毫无与夫同逝的觉悟,于殷家而言,宗族门楣最大,你活着只会让殷家蒙羞,饱受乡里邻亲之非议冷眼,你死后,我会启奏禀明知府,为你谋求一块烈女碑,此则你能为殷家所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原来,在乡里僻壤之中,已婚女子的性命,还不如一块烈女碑。


    叶羡槐随身带有一柄匕首,趁着岳父意欲抱她去悬白绫,她抄起匕首往他身下扎过去,她晓得,那处是男子最为虚弱的部位,果不其然,殷老爷疼得倒地不起,倒在了血泊之中,她趁机跌跌撞撞朝着外端逃去,搭着村墟驴车,于天亮之时,一路逃回娘家。


    叶母见着她回来,知晓了她逃回来的原委,转瞬哭得像个泪人,到底是亲生女儿,她不忍驱赶,但也不敢贸自留人。叶母给叶羡槐塞了一堆碎银银票,命她逃离江南,逃得越远越好。


    而受尽宠爱的弟弟叶羡青,叶羡槐一向憎恶的少年,在叶羡槐出逃的那一夜,忽然来到她的屋中,送给了她一样离别礼物。


    仅有十岁的少年,掌心里是一管枫红色的唇脂。


    “其实这个礼物,想在姊姊出嫁前送给姊姊,姊姊涂上去,一定很美很美。”


    唇脂上的刻纹出自村墟里一座知名的首饰作坊,估摸着计值不菲,至少要好几百枚铜板。


    “为何现下要送给我?”叶羡槐对叶羡青的态度素来并不算好,甚至是冷漠与恹嫌。


    叶羡青揪紧了小之时,听过很多同窗谈起家中女眷,她们妆奁里有诸多口脂唇红,但我发现姊姊没有妆奁,也没有唇脂,我就……想给姊姊买一只。”


    叶羡槐冷硬的心脏,某一块柔软的地方,在此一刻塌陷了下去。


    她感觉只有这一刻,她与素来憎恶的少年达成了和解。


    这一夜,江南府衙以克夫弑亲的名义,视她为毒妇,调遣了一众官兵打算将她捉拿归案,叶羡槐逃了。


    但她没有想到,叶母和叶羡青会一同被官府抓起来,遭遇重刑,衙门向他们逼问她的下落,可他们愣是最后也没交代出一句,活生生受刑而死,殷家塞了些钱财过去,让衙役把母子二人尸首丢弃于乱坟岗处。


    叶羡槐在乱坟岗长跪了一整夜,她对殷家和江南府衙起了浓重的恨意,宋嵩就是在此刻寻上她的,他说,会寻人血洗殷家,会让不分是非曲直的腐朽官吏受到恶惩。


    前提是,她为他所用,入京兆府成为了一枚钉子。


    为了复仇,叶羡槐允诺了。


    也自此走上了不归路。


    倘若能重来,她丝毫也不会懊悔地重走一遭。


    女子的地位何其卑弱,无法选择出身,无法选择要去嫁给什么人,这一生只为了一块烈女碑。


    委实可笑至极。


    临刑前一日,叶羡槐恳求谒见尤玄霖,只是为了命他去她的屋中取出一物,转交给景桃,此物极为重要,延宕不得,若是提前被歹人去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尤玄霖微惑:“为何你不直接吩咐她?”


    叶羡槐哂然:“她处处压我一头,我几无颜面可言,若是让她取物什,她怕是不懂感激的,还是尤仵作较为合适。”


    尤玄霖倒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怕是叶姑娘不欲欠景桃人情吧。”


    叶羡槐身子微僵,冷下脸道:“此物藏得极为荫蔽,但又极为重要,趁着歹人尚未发觉之前,我且先告知予你,你务必率先寻到。”


    尤玄霖默了一会儿,适才点头称是。


    尤玄霖当午就去了一趟叶羡槐的屋宇,她的屋宇已经被官府抄了一通,几乎什么都不剩,可他寻找叶羡槐所述的法子去寻,最后在卧房一处地砖暗桩处,寻到了一块木质印花匣子,以及一封薄薄的信札。


    两样物什,俱是给景桃的。


    此下,屋宇之中,烛火轻曳,景桃看着这一只蒙了尘的木匣子,还有那一封信札。


    她困惑不已,与尤玄霖相视一眼,尤玄霖道:“叶说,此物很重要,她想要交付予你。”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要亲自交付予她?


    景桃先缓缓地拆开木匣子,揭开了一片薄薄印花木盒,里头是一块淡黄色丝绸,丝绸之外缠有两根细竹丝,紧紧捆裹着一块长长方方的物什,空气之中,一股深久的木简之味,悄然盈鼻而来。


    景桃拆开了竹丝,摊展开了绸布,里端的物什,她仅望了一眼,悉身俱是怔住。


    里头赫然是一份蒙尘的厚卷宗,卷宗之上的一根竹简处,以墨笔拟下三字:『颐和案』。


    卷宗外部蘸染了些微血渍,甚至有些火烧焚毁的黑痕。


    景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份天降的卷宗,诸多疑绪涌入脑海,她急忙拆开了叶羡槐所写的信札。


    信中仅大致交代了一件事——


    叶羡槐当初跟随宋嵩时,为了留有后着,窃了一份宋府藏书阁里的密牍,叶羡槐查看过,发现案牍是来自刑部八年前,对颐和长公主失踪案所做的一回精细案录。


    宋嵩之所以要留有这样一份案供,许是为了苟全自身,亦或者是要以此防备什么人。


    叶羡槐不得而知,但她有一种预感,倘若她死了,那么,这一份卷宗一定会落入歹人之手。


    他必须谋定而后动。


    ——


    景桃放下了信札,之前让禹辰去调查卷宗,刑部和都察院都没有留下案供,但眼前的这一份案供却是来自八年前的刑部。


    看来,对卷宗纵火一事,可能是宋党的手笔。


    但他又没做绝,留下了一部分卷宗下来,可能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见,这一份卷宗对于某些人而言,其程度是致命的。


    景桃正打算翻阅卷宗,却听尤玄霖道:“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他默了一会儿,啜了一口温茶,才道:“你跟武安侯,是定下了来了么?”


    景桃眸心微颤:“……什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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