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月上安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恶心多一点。


    他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被恶心到说不了话,他就应该一跃而起,比顾淮更快的速度把脚踩到刘四方嘴里,无论是踢打还是更凶狠的招数,他都应该毫不客气,毫不犹豫的全部用到刘四方身上。


    看过又怎么样?


    大老爷们儿的,都是男人,他又不比别人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


    羞耻?


    难堪?


    他有什么值得难堪的?


    男人被看了就看了,被恶心了而已,他又不会少块肉!


    努力调整自己的月上安心里这么想着,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打掉刘四方半条命。


    顾淮知道以后,对他说:“偷窥的对象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不对的行为,不能因为没有怎么样就觉得是一件小事。”


    “至于打他的事,我已经打断了他的腿。不说打断他半条命,至少三分之一的命是没了。”


    月上安笑出声。


    可是有的事不是假装不在意,或者自己安慰自己,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的。


    就算他这么安慰自己了,心里怎么会真的只有愤怒和恶心?


    他有时候看着顾淮,会想,如果他先遇到刘四方,知道那些事,他可能不会跟顾淮表白。


    也不一定,如果他真的特别喜欢顾淮的话,也许在犹豫很久,确定了顾淮的心意以后再告白吧?


    竞赛的成绩下来了,月上安以137的成绩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顾淮也是第一,艾叶和常识分别拿到了第三的成绩,就连隔壁班选出来的参加英语竞赛的同学也拿到了第二的成绩。


    教导主任和校长高兴得合不拢嘴,把几个人夸了又夸,还在课间操的时候召开了表扬大会,重点夸了夸几个。拿到名次的人,顺带也夸了夸参与比赛的人,废话文学说完之后再来个总结,告诉他们不要灰心丧气,再努把力,未来还有星辰大海等着他们去征服。


    第三次月考的时候,月上安的成绩。险之又险的挂在50名,没有进步,甚至差一点又要离开了。


    第三次月考结束,天气彻底进入冬季。


    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冷,却也不再是随便裹两件就可以外出的了。


    期间胡了又跟教导主任和吵了一架,原因是胡了特意批准的,他们班的学生上课可以不用穿校服,允许他们穿自己的羽绒服来学校上课。


    学校的冬季校服臃肿,难堪,还薄,洗两次就成了两层破布加一点点棉花疙瘩,要不就是针线不结实,动不动就坏。


    某天胡了裹着棉衣来学校,看见学生冻的瑟瑟发抖的样子,要不就是里面穿了七八件,那叫一个臃肿,做题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


    他下令让大家穿自己的衣服时,全班都叫疯了,不知道的以为圣诞老人来发红包了。


    月上安搬家的那天月上清没去公司,他问起来,月上清。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冲他笑笑说:“我是老板,难得旷工一天不行吗?谁能扣我工资?”


    月上安笑了,看着他哥给他收拾东西,跑下楼端了一盘点心上来,阿姨跟上来说:“哎呦,两位少爷,哪里用得着你们来收拾?我来吧,很快就好了。”


    月上清把月上安常穿的毛衣叠好,说:“不用,我来就行了。”


    月上安给他哥喂了一个点心,然后跟着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随随便便的往巷箱子里放,阿姨看了一眼就觉得哭笑不得,说:“小少爷,哪有你这样放东西的?到时候要找不到啦。”


    月上清回头看了一眼,忍俊不禁,在月上安头上拍了一下,说:“别捣乱。”


    月上安尴尬的扣了扣脸,乖乖的站起来跟阿姨一块儿待门口去了。


    阿姨说:“好好的怎么要住外面啊?”


    月上安说:“这里离学校太远了,去学校要半个小时呢,我和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到学校只要五分钟,我可以多赖会儿床。下学期就更忙了,不过也只有几个月了。”


    月上安想了想,说:“我每周放假还是要回来的。阿姨你不用每天给我打扫房间了,我回来的那天随便扫扫就好了。”


    阿姨跟月上安俩兄弟的关系都还可以,但是如果硬要说起来的话,她还是和月上安关系更亲近。


    月上清从来不请阿姨,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独立自主,也从来不需要别人照顾,直到找回月上安以后,他觉得自己要忙工作,不能好好的照顾月上安,于是请了阿姨。


    阿姨跟月上安一起生活好几年,甚至他们家还有阿姨的房间,在一楼,也不小,是客房。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阿姨不能回家,她就会在这里过夜。所以他跟月上安的关系亲近,而月上清,怎么说呢,还是有点过于冷漠了,跟她很有距离感。


    两个人在门口说话,月上清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头干活儿,他在的时候,月上安的东西基本都是他亲自弄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月上安又给月上清塞了一个点心,月上清吃了,觉得有点腻,但没说什么,只是道:“去给我倒杯水,有点渴了。”


    月上安连连点头,说:“行,哥你等着啊!”


    月上清点点头,阿姨看着月上安跑下去倒水,又看见月上清微微皱眉,咽了口唾沫,她反应过来,说:“哎呀!这点心有点甜了是吧?我想着小少爷比较喜欢甜食,忘了说您不喜欢了。”


    月上清说:“没事。他喜欢就行。”


    保姆看着月上清,心里感叹,大少爷真的太看重小少爷了。


    她干了一辈子保姆,没见过哪家人这么宠孩子的,永远把自己放在后面,要所有人把爱都给月上安,自己呢?


    就算被所有人忽视忘记也不重要。


    月上安倒了水回来,看见他哥快把整个房间都给他塞进行李箱了,一边把水递给月上清,一边呆滞的说,“哥,你是不要我回来了吗?”


    月上清疑惑:“嗯?”


    说什么呢?


    月上安挎着脸说:“哥,我周末还要回来的啊,你把我房间都搬空了,我回来怎么办?”


    月上清说:“买。”


    月上安哭笑不得:“差不多就行了哥,我又不是被你扫地出门了,别跟逃难似的,就这些吧。”


    月上清叹口气,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大衣。


    最后月上安和月上清一人一个大行李箱提着下楼,阿姨在后面跟着要帮忙,俩兄弟都拒绝了,说女生干什么重活?


    行李箱塞进车里,月上清亲自送月上安去的房子,帮他把行李箱送上楼,站在门口没动了。


    月上安叫他进去,他说:“怎么?还要哥哥帮你收拾房间?”


    月上安笑了:“怎么可能?你坐着,我收拾!”


    月上清推他一把,说:“进去吧,我也要走了,就不留下来给你当免费劳动力了。”


    月上安气笑了,只好让他走了。


    月上清离开后,月上安坐在沙发上,他摸着手机,半个小时后确定月上清应该到家了,给他发消息。


    “哥,你不放心就打开吧。”


    月上清只是看了一眼,他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把那个软件关了,再也没打开过。


    月上清一进门,阿姨走过来,说:“少爷,刚才丁先生来了,说是听你的话去你房间收拾东西……”


    月上清说:“嗯,以后我只有周末才回来,家里没人,你也不用天天来了,一会儿也收拾收拾回家吧。周五的时候来打扫一下就行了。”


    阿姨愣住了:“少爷,你也不回来了?”


    月上清说:“嗯,公司事多。工资会按时给你的。”


    说完他回房间看了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然后才离开了。


    阿姨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挺拔背影,觉得孤寂又心疼。


    月上清两兄弟是对她最好的雇主,没有之一。人少,事也少,工资还高。


    一个月三万,逢年过节还有人给她红包。她只要扫扫地,时不时来做个饭就行,就连洗衣服,地毯什么的都有洗衣机,她只需要晾一下就行,洗碗还有洗碗机,跟拿着工资玩儿有什么区别?


    唯有月上清,她觉得月上清真的太孤寂了,算得上朋友的只有丁保真,除了丁保真和月上安以外好像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了。


    她收拾东西,也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彻底空了。


    月上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给顾淮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来啊?”


    顾淮正把惊蛰塞进猫包里,手机开着免提,说:“再等等,马上就好了。你已经到了吗?”


    “早到了,都等你等了半天了!”


    顾淮逗他:“那再等一会儿吧。”


    他要带猫走,顾染知道了老大不高兴,他跟顾染讲道。


    “猫是月上安哥哥的,就是你老喊的漂亮哥哥,他的,我只是帮他放一会儿知不知道?”


    顾染点点头。


    顾淮又说:“我知道你对惊蛰有感情,但是,这是别人的猫猫。漂亮哥哥也很想猫猫,我们应该把猫猫还回去对不对?”


    顾染委委屈屈的点头,想着是漂亮哥哥想猫猫了,他只能说服自己忍痛割爱。


    这会听见月上安的声音,立刻凑过来喊:“漂亮哥哥!!”


    第八十二章


    月上安回他:“顾染啊。”


    顾淮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玩儿啊!”


    月上安说:“有空就来了。”


    “我特别想你。”


    月上安呲着牙笑,突然问了句:“那你哥哥想不想我啊?”


    顾淮瞥了手机一眼,眼里漫上三分笑意,说:“只有一点想。”“一点”两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顾染转回头说:“哥哥,我哥哥说只有一点点想你。”


    月上安说:“是吗?”


    顾淮拿起手机说:“是啊。”


    他提着东西往外走,对顾染说:“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顾染只好恋恋不舍的点头。


    出了门,月上安质问他:“你只有一点想我?”


    顾淮说:“我们昨天才见面。”


    月上安说:“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你都几个小时没看见我了?”


    顾淮笑说:“那你想我吗?”


    月上安扑到沙发上,脸微微泛红,语气却十分直白,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他说:“我可想死你了,快点来吧,大宝贝儿!”


    “大宝贝儿”舔了舔牙,说:“很快就到。”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过去,顾淮就已经提着东西下车了。


    月上安趴在窗户上看见了,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体,对顾淮招手:“顾淮!!!”


    顾淮身长玉立,微微抬头看着月上安,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月上安一扭头跑了。


    紧跟着就是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声音急促,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顾淮刚刚提着东西到楼下,就看见月上安从楼上探出个脑袋,又喊了一声:“顾淮!”


    他几步跑下来,顾淮按了电梯,看着他跑红的脸,问他:“怎么不坐电梯?”


    月上安说:“电梯太慢了,一直不下来。”


    我急着见你,就走了楼梯。


    顾淮拿纸擦了擦月上安额角的细细的汗,带着人进电梯,说:“跑下来做什么?我马上就上去了,又不用你接。”


    月上安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见他,于是怼他说:“要你管。”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月上安跟着顾淮走出去。


    顾淮让月上安开门,月上安摸了摸兜儿,没摸到钥匙。他看了看顾淮,微微拧着眉,装模作样的在身上东翻西找,他琢磨着等顾淮嫌他慢然后自己开门呢。


    谁知道顾淮跟他杠上了一样,就懒洋洋的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东摸摸西摸摸的。


    半晌,顾淮说:“总共就那么几个口袋,你都摸完了,还没找到钥匙吗?”


    月上安放下手,泄气的说:“出来的时候太快了,忘记带钥匙了。”


    说完他又直气壮起来:“难道你搬家没有带钥匙吗?为什么非要让我拿钥匙开门?”


    顾淮摇摇头打开门,捏了一下月上安的脸,说:“下次别忘记带钥匙,我要是不在,你一个人怎么进来?”


    月上安扣了扣手指说:“哦。”


    顾淮让月上安选房间,月上安说:“都可以。”


    他又不挑。


    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进屋收拾。


    奈何月上安实在是个残废,被月上清找回来以后他已经很少做家务了,这会儿也就勉强能叠个衣服,再把瓶瓶罐罐的东西都随便找个抽屉塞进去。


    对比起来,顾淮这个从小在家长大的富二代还要更娴熟一点,这跟他有点轻微洁癖有关,在家他基本不允许阿姨保姆进他的房间,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收拾的。


    再退一步说,他好歹是个学霸,收拾东西不是有手就行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隔壁就有个看着猪跑都不会的人。


    顾淮收拾好东西,去隔壁看看月上安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月上安还在跟被子做斗争。


    他不会套被子,小时候被养父逼着干这干那的时候也不是没弄过,但那会儿他还小,又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一个,套被套的时候一般都是整个人钻进去,在里面左右拱来拱去,一点一点把边边角角塞好的。


    现在他都十七八岁了,一米七多的大高个儿,他总不能还钻进去吧?多丢人啊!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跟一团糟的被子面无表情的抗争了两分钟以后,他认命了。


    面子也不是很重要。


    于是他甩了鞋钻进被套里,可是结果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好,他现在长大了,在被套里不好活动,以前小时候还能在里面调头,现在一进去哪儿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废了半天力,被子扭成一团,月上安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钻出来喘口气,刚从里面退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一双长腿,再向上看就对上了顾淮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尴尬的摸了摸脸,努力镇定道:“你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顾淮不咸不淡的说:“嗯。”


    他伸手把月上安提溜下来,一边任劳任怨的给月上安铺被子,一边还夸了他一句:“真棒。”


    如果这不是嘲讽的话。


    月长安看着顾淮给他铺被子,也就忍下了顾淮嘲讽他的事儿,站在一边摸了摸鼻子。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每天早上都是由顾淮先洗漱好,然后进月上安的房间,一开始是轻声细语的哄他起床,月上安一开始被叫醒会不高兴,看清是顾淮就会黏黏糊糊的说要再睡五分钟。


    一个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顾淮忍无可忍把他提到浴室洗漱。


    后来顾淮就学乖了,他会卡着点去叫月上安,在早自习的最后二十分钟把月上安提出被窝,给他穿衣服,再送到浴室洗漱,偶尔还要顺手给月上安拧毛巾给他擦脸。


    拿着他起床去外面买的早餐带着十分钟洗漱完成的月上安匆匆忙忙赶到学校,他在旁边看书,月上安在旁边吃早餐。


    就这样卡着点进教室,竟然也没被老胡抓住教育。


    他们不知道,哪里是没被抓到呢?教导主任看见他俩好几次了,每每想教训都被两人躲开,后来教导主任又找到了胡了,说卡着点进教室的行为不好,会影响别人学习。


    胡了笑笑,说他们又没迟到,早上七点上早自习已经很辛苦了,他们能坚持来,不迟到早退就很不错了,为什么要鸡蛋里挑骨头呢?


    你想让他们提前来,为什么要把早自习的手机定在七点呢?直接定在五点好了,或者干脆别睡了。


    教导主任哑口无言,半晌又说月上安他们会影响别的同学。


    胡了坚决护犊子到底,说:“真认真学习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影响?一颗心都钻进了知识的海洋,只要月上安没有特意跑去打扰,哪个好好学习的回去关注周围的事?”


    教导主任嗫嚅着说:“可是很多同学都来的很早的学习,月上安和顾淮的行为会打击他们学习的积极性,懒惰会传遍整个班级。”


    胡了说:“他们又没有迟到,凭什么罚人家?不许晚到,那也应该不允许早到吧?不然对月上安他们造成心里压力怎么办?”


    用魔法打败魔法。


    最后还来了一招重拳出击,说:“更何况,月上安和顾淮两个人都是年级前五十,成绩没掉,前两天还给咱们拿了两个奖回来,你怎么好意思罚他们呢?”


    至此,教导主任彻底歇火,也没再拉着他俩卡点的事斤斤计较了。


    月上安跟顾淮一起住了一个星期,冬日彻底到来。


    这天,两个人刚刚从学校回到房间,月上安冷的直打哆嗦。因为我们小少爷臭美,嫌绒裤厚,穿着不能体现他惊天动地的美貌,而且还影响他活动,老觉得穿多了不舒服。


    今天就穿了一条带一点稀疏短毛,或者说没人要的毛线渣滓裤子。风一吹,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好不容易回到家,顾淮伸手在月上安腿上摸了一把,说:“让你穿秋裤,不听是不是?”


    他去房间给月上安找秋裤,好不容易找出来一条,逼着月上安穿上了。


    他还威胁月上安说:“不准脱,我每天都要检查的。”


    月上安只好穿了,还说了一句:“跟我哥一样。”


    啰哩巴嗦的。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月上安洗了澡,等顾淮也从浴室出来了,他立刻兴奋窜到,


    顾淮身边,高兴的指着窗外。


    “顾淮!下雪了!”


    一场初雪,天地间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两个人坐在一起看书聊天写作业,偶尔月上安还要骚扰一下顾淮。


    临睡觉了,两个人各自回房间准备睡觉。月上安辗转反侧,确实睡不着。


    天太冷了……被子一点也不暖和……


    他的手脚都是冷的……


    好吧,其实是他想跟顾淮一起睡。


    他俩现在是情侣了,在一起睡又怎么样?


    反正顾淮不会把他真的怎么了,还有一个免费的超大抱枕。


    这么想着,他一咕噜爬起来,抱着枕头跑到顾淮房门口。


    “咚咚……”


    两下敲门,顾淮放下书,担心月上安是不是有事,赶紧去开门。门打开了,他收获了一只抱着枕头的月上安。


    第八十三章


    月上安对他发出邀请:“要一起睡吗?”


    顾淮:“。”


    月上安又说:“有点冷。”


    顾淮说:“明天给你安空调。”


    月上安皱皱鼻子,说:“为什么?”


    顾淮说:“你不是冷?”


    月上安说:“两个人一起睡就不冷了。”


    顾淮又沉默了一下。


    每当他想做个人的时候,月上安就会突然主动,诱惑着他做出选择。


    他又不是圣人,身体健全,血气方刚,正值青春年华的一个大好alpha,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只能反复在心里跟自己说月上安还小,他心里可以不是人,但行为上不能真的成为禽兽。


    月上安才不管他,已经一溜烟的跑到床上去了。


    顾淮跟着他转移视线,最后无可奈何的过去跟他一起睡。本来一开始他是在看书的,打算再学习一会儿就休息,可是现在月上安来了,于是他就把灯关了,跟月上安一起躺下。


    月上安躺在他身边,半晌忽然翻身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有时候感觉你特别冷淡呢?”


    顾淮说:“我怕热情起来,你承受不了。”


    月上安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淮:“……”


    他艰难的说:“别撩拨我,睡觉。”


    月上安蹭过去,不满的说:“为什么不抱着我?”


    顾淮说:“怕吓到你。”


    月上安真心实意的疑惑,说:“一开始没看出来,你谈个恋爱还这么腼腆呢?”


    顾淮盯着他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把他搂进怀里。


    月上安又不安分的扭了扭,顾淮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还下意识的捏了捏,手盖在上面没动。


    月上安有点不自在,控诉的看着他:“你打我!”


    顾淮说:“没有。”


    月上安又动了动,想把顾淮的手拿开,被人碰到这种地方,他有些羞耻,说:“你有!”


    顾淮问他:“打疼了?”


    倒也没有。


    但是这不妨碍月上安胡搅蛮缠:“啊。”


    顾淮面不改色的说:“再不睡觉我就继续打了。”


    月上安只好憋屈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突然伸到顾淮的腹肌上摸了摸。


    说:“身材不错啊,小伙儿。”


    顾淮:“……”


    月上安再摸摸自己,说:“我以前跟你一样,八块!”


    顾淮说:“我摸摸。”


    他伸手在月上安的肚子上按了按,说:“嗯,只有一点点了。六块。”


    月上安叹气,又羡慕的在顾淮腹肌上摸来摸去,乌漆麻黑的环境下,他没发现顾淮的眼神越来越暗。


    随后顾淮猛的一翻身,把月上安压住。


    然后月上安被迫做了五分钟容易被举报的事。


    好不容易被放开,月上安眼里水润润的,面颊泛红,浑身都热了。


    顾淮蹭着他的唇,沙哑着嗓子问他:“还冷吗?”


    月上安说:“不冷。”


    感受到顾淮又要凑过来,月上安赶紧伸手推他,说:“不行了!”


    顾淮说:“怎么?吓到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就是喘不上气儿了。


    顾淮那架势,恨不得吃了他一样。


    他严肃的说:“别胡说八道!下去!我问你个很严肃的事!”


    顾淮翻身躺好,紧紧的抱着月上安,两个人燥热的地方蹭到一起,月上安想躲,顾淮没让。


    顾淮说:“不是要说很严肃的事吗?”


    月上安点点头,沉着噪音说:“你是不是比我大一岁?”


    顾淮说:“嗯。怎么,大一岁就嫌我老?”


    月上安说:“少放屁。”


    他又说:“听好了,我要问的是……”


    他绷着脸,尽量认真的说:“你比我大一岁,为什么我出生的时候你没来看我!?”


    顾淮:“……”


    顾淮说:“以后不许看视频。”


    月上安笑出声:“你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顾淮说:“我有独立人格了,作者控制不了我。”


    月上安死缠烂打,厚着脸皮蛮不讲的说:“我不管!你为什么没来看我?”


    他以为顾淮会说:“我下次开飞机,大炮,火箭来。”


    或者说:“趴着去找你?我妈看见要哭死了。”


    结果顾淮沉默一会儿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过?”


    月上安精神了,又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你真来过?那么小你记得吗?”


    顾淮说:“你是我小时候选中的媳妇,所以我去看看我未来媳妇长什么样子。”


    月上安耳朵红了:“说什么呢你,谁是你小媳妇?”


    顾淮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确没见过,我是在你一岁的时候去的。”


    他手指勾住月上安的小金锁说:“这个,是你小时候的东西,你见了我,非要送给我,还咬了我一口。”


    月上安说:“真的?”


    顾淮说:“真的,我妈跟我说的,我们家那会儿跟你爸妈有合作,带我去的。”


    月上安感叹的说:“这缘分还真早哈。”


    又说了几句,二人闭着眼要睡了,结果月上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薅住顾淮的睡衣,瞪着眼说:“所以你是把我小时候送给你的东西,当做生日礼物又还给了我?相当于我过生日,你什么都没送?”


    顾淮一把把他拉回来,拍了拍后背说:“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哄着月上安,两个人终于睡去。


    第二天顾淮就叫人来他家安空调,客厅一个卧室一个。


    本来是要安在月上安房间的,但月上安叫人安在了顾淮房间,直气壮的表示他以后都在这里睡了。


    小情侣就要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盖着被子纯聊天!!


    周末月上安回家,和月上清度过了平静的两天。


    他前半生苦,后半生有很多爱。


    爱把他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样耀眼的小太阳。


    他要和顾淮一起好好学习,一起考到同一个学校。


    可能有些夸张,顾淮的成绩一定会去最好的学校,而他……就算不能同校,他也必须跟顾淮上同一个地方的学校!


    跨年的那一天他们还在学校。


    学校弄了个晚会,安抚不能回家的同学们。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照亮整个校园,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两个人安静的接吻。


    期末考试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月上安安静的考试,他要考出最真实的成绩。,要见证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顾淮爱他,顾淮在金字塔尖,顾淮在高山仰止处。


    他要努力,要一步一步去到顾淮身边,爱是双向奔赴,但他不会要顾淮弯腰下来将就他。


    爱让彼此成为更好的人,爱不会牺牲其中任何一个,来达到让两个人“平等”的目的。


    雨夜中,月上清坐在后座,他揉了揉眉心,最近的事让他有些累。


    司机传来一声尖叫:“我草!”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抬头。


    随后是一阵巨大的冲击,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和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那一瞬间他只看见两道闪瞎人眼的白光从前方传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好像万花筒一样,在他眼里颠倒旋转。


    车子翻滚着,月上清的头重重的撞在车窗上,温热的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剧痛袭来,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月上安知道消息都时候他还在教室上自习。


    这一夜,有的人在灯火通明的地方纸迷金醉,有的人在惨白的手术室里等待救援。


    “哐镗”一声巨响,班上的人纷纷回头,却只看见一跃而起的某个人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出教室,头也不回,他们甚至只看见了一抹黑影。


    就连顾淮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月上安已经冲出去了。程祁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发现他好兄弟不见了。


    顾淮皱着眉给月上安发消息,却得不到回复,等他追到楼下的时候月上安已经不见了。


    黑夜里下着暴雨,这雨让原本就不清晰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程祁跟着跑出来,匆匆忙忙的问顾淮发生了什么。


    顾淮也不知道,但不妨碍他让人去查。


    月上安赶到医院的时候月上清还在手术室里,刺眼的红灯亮着,走廊上只坐着丁保真。


    他烦躁的抓着头发,月上安一个健步冲上前,抓着他问:“怎么回事?我哥怎么样了?”


    他是冒着大雨跑出学校的,伞也没打,保安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这会儿整个人都成了一只落汤鸡,打车的时候几乎没有车愿意拉他,最后他直接拦住车塞了一堆票子,司机才把他拉到医院。


    丁保真看着月上安浑身湿透的样子皱紧了眉,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又扒了月上安的外套,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跑这么急干什么?这么打湿成这样?”


    月上安惊慌失措,他来不及管自己,只抓着丁保真神色慌张:“我哥……”


    丁保真说:“还在手术中,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


    月上安几乎要瘫软在地了。


    丁保真拉着他坐下,安抚他说:“你哥现在只能靠我们,你千万不能倒下。在这里坐着,安静点,去给你买衣服。”


    说完他立刻去给月上安买衣服了,没多久就跑回来,说:“我只照着你的身形随便买了几件,先将就一下,去厕所换上。你哥要是出来了,看见你这样,八成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第八十四章


    月上安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抱着衣服去了医院的厕所,湿掉的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


    等他再回到走廊的时候,丁保真抽了根烟 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两个人沉默的坐在一起,像两个沉寂的古钟。


    丁保真说:“我送你哥来医院的时候,他醒过来一会儿,他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月上安说:“谢谢。”


    丁保真叹了口气说:“不用。”


    他紧紧的皱着眉,似乎非常不能解,哀怨的说:“为什么我要加班?”


    “我不想加班啊!”


    月上安:“……”


    手术灯还亮着。


    月上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丁保真说:“他这不是单纯的车祸,你知道的吧?”


    月上安抬头看他,问:“是谁?”


    丁保真摸了摸下巴,想到某个人,妈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不能去找这个人的麻烦,月上安还不行吗?


    就冲着月上安跟月上清这么像的面容,他看见月上安就该有三分警惕了。


    不是喜欢月上清?我看你对着月上清的弟弟能还手吗?


    月上安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暴力狠狠的揍一顿对方,最多打个半死,月上清因为他出车祸,他挨顿打,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丁保真缓缓吐出三个字:“商从乔。”


    月上安什么都没问,他不管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找这个人报仇。


    丁保真说:“军三代,武力值超高,你要是去揍他,记得说清楚你的身份。”


    不然我怕他一拳把你打死了,月上清要找我麻烦。


    看着月上安抬腿就要走,他说:“对了,别说我没劝你啊,动手的时候小心点。”


    月上安随意的点了下头就要离开,这个时候,丁保真又说:“算了,你还是等等吧,一个毕竟男德生这么严重的病,要不你在这儿等他醒过来再走?他醒来要是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话不是他的本意,他思来想去,觉得背着月上清干这种事好像不太好,月上清知道了真的会找他麻烦的,到时候给他发配边疆了怎么办?


    月上安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对,而且他自己也不放心月上清,于是又倒回来,抓心挠肝的等。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没有办法,一分一秒都过的艰难。


    他实在担心月上清的情况,丁保真表现的很乐观,其实心里何尝不是火气直冒?但他是月上清的后盾,他不能倒,算计月上清的人他还没收拾呢!!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吩咐下去,虽然他不是股东。但是谁人不知道,他是月上清的助手,是月上清身边最得力的人,他的命令就是月上清的命令。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月上清终于被送出来了。


    月上安迅速上去,趴在床边,看着躺在白色床单下的月上清,神色焦虑。


    丁保真也走过去,问:“医生,病人没事了吧?”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说:“患者很幸运,做过手术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是要注意术后修养,不要过度疲劳,情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尽量保持平稳。还有他的左腿断了,现在做完手术也没什么大事,平常还是要注意不要磕磕碰碰。”


    丁保真点点头,旁边的护士立刻把人送进病房。


    月上安在月上清身边守了一晚上,脸色憔悴,丁保真看不下去,他对月上安只是略有微词,也不是真的特别讨厌他,他只是说话难听而已。


    伸手在月上安背上,拍了一下安抚他:“行了,休息会儿吧,别太担心了。医生都说了没事了,我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月上安说:“都可以。”


    等丁保真买了东西回来,月上清正好睁眼。


    刺目的白光让他皱了皱眉,随后又看向一边欣喜的月上安。


    还有丁保真。


    月上安说:“哥,你醒了!”


    丁保真坐下,心说:什么废话文学,人家睁着两大眼睛了,看不见吗?


    他唏哩呼噜的喝粥,把另一碗递给月上安说:“喝吧,皮蛋瘦肉粥。”


    月上清沙哑的声音开口:“他不喜欢皮蛋瘦肉粥,给他买白粥,如果可以放点糖。”


    丁保真气得把两碗都喝了,说:“我是你的仆人吗?!就这么使唤起来了?”


    月上清面无表情的看他,丁保真看着对方大病初愈的苍白神色,他撇着嘴说:“等着。”


    在出门的时候还嘟囔着:“讨厌上班,不想上班。”


    月上清说:“不上班就没工资,快去。”


    “什么时候来的?”


    月上安说:“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就过来了。”


    “一晚上没睡?”


    月上安撒谎:“睡了。”


    月上清笑说:“骗人。”


    月上安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红了,他昨天一直忍着没有哭,看见月上清终于醒了,心里高兴又后怕。


    月上清动了动手,摸了摸月上安的手,叹口气说:“吓着我们安安了。”


    他想逗月上安开心,说:“都告诉过丁保真,让他不要告诉你了。一会儿他回来,你给他两大嘴巴子。”


    丁保真回来就听见这么无情的话,脸都黑了,他靠在门上说:“过分了啊。我是你下属还是奴隶啊?帮你买钟还要被你打啊?”


    月上安笑了一声。


    月上清没丁保真,说:“拿过来。”


    丁保真提着白粥往月上安手上放,之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心消消乐。


    月上安喝着白粥,里面真的放了糖,甜甜的,也不腻。


    月上清问他:“去体检了吗?”


    月上安一愣,反应过来,说:“没。”


    月上清说:“去体检。”


    月上安说:“这个月就算了吧,我身体很好的,体检太浪费时间了。”


    说来月上清有一个一直很让月上安不解的要求,从他被找回来的第一个月起,月上清就让他每个月体检。


    每个月,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月间断过。


    而且是全身体检。


    他很不明白,哪个人像他一样每个月检查?要不是每次的体检报告都说他很健康,他简直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得了什么绝症。


    月上清说:“你上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有一点异常。”


    月上安说:“那点异常连0.1都没有,医生也说了没什么问题的。”


    月上清用温和的语气说不容拒绝的话:“听话,去体检。”


    丁保真玩着手机,说:“不就是体检吗?有什么必要拖拖拉拉的?快去,小安,别让你哥着急。”


    月上安喝完了粥,想了一下,真的出门了。他懒得去体检,这会儿在门口才想起来要给顾淮说一声,昨天晚上他就那么跑了,顾淮很着急吧。


    他摸出手机,手机已经关机了。他只好找个地方充电。


    好不容易充上电,月上安开机就看见手机里多到几乎要爆炸的消息。


    首当其冲的是顾淮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外加三条消息。


    程祁给他打了二十个,还有几十条消息问他怎么了。


    之后是胡了给他打了五个电话,让他看见了给他回消息过去。


    还有艾叶和常识也给他发了一些消息,都是用艾叶的账号发的,但是很明显的就看出来是两个人在用一个手机。


    因为艾叶是这么关心人的:我操,月上安,你跑哪儿去了?你是闪电侠吗?一溜烟儿就没了?


    常识是这么说的:“别这**,发生什么事了?方便说吗?”


    艾叶说:“我怎么就是**了?对了,月上安你怎么了?”


    常识说:“不方便说就算了,但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还有,顾淮很担心你。”


    艾叶说:“程祁也很担心你。他快要爆炸了。”


    常识说:“我们都很关心你。”


    程祁则是发了数十个表情包试图找到他,然后疯狂质问他逃课居然不带自己,是不是要绝交?


    又问他咋了。


    他一直收不到回复,最后气急败坏的说:“你有本事一直别回消息!”


    没过多久发现顾淮也没收到消息,顿时平衡了,说:“好吧,看在你也没有搭顾淮的份上,我原谅你了。看到消息快点回我!否则你就死定了!”


    顾淮则是问他怎么了,然后安慰他,让他有需要就说,之后再也没发过消息了。


    月上安给顾淮发了个句号。


    顾淮立刻回消息:“你哥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顾淮说:“叫人查的。”


    月上安说:“已经没事了,做过手术,今天已经醒了。你别担心。”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月上安捏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月上清的病房。


    没人能欺负他哥。


    两个人撞到一起的时候是在医院楼下。


    商从乔是在照例骚扰月上清的时候,接到月上清出车祸了的事的。


    知道了消息,他马不停蹄的冲到跑车上,开出飞一般的速度,在最快的时间到达月上清所在的医院。


    就在月上安准备下楼的时候,医生来了。


    医生问:“你怎么在外面?”


    第八十五章


    月上安说:“出来透气。是我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医生手里捏着两张纸,说:“这里是他的检查结果。”他递给月上安。


    一大堆的数据下面写着检查结果。


    病人患有omega腺体综合症。


    月上安在那一瞬间简直觉得自己眼瞎了,他看见了什么?


    “我哥……是omega?”


    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是alpha吗?难道和他一样,也是后面分化的?


    他颤抖着嗓子问:“他是后期从alpha转换成的omega吗?”


    医生奇怪的看着他,说:“怎么可能呢?他一直都是Omega。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是从alpha转变成omega的,alpha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变性呢?”


    月上安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可是他从来没有发情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月上清的发情期。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注射一种药,强制度过发情期。”


    omega的发情期需要alpha的安抚,每月一次的发情期是所有omega的弱点,月上清为了掩盖这个弱点,买了昂贵的,痛苦的药剂。


    在发情期的时候,去到郊外的他买的房子,在里面一个人度过那样难熬的日子。


    omega是必须要alpha的安抚的,这种对于alpha的渴求会随着年纪的增大而越来越强烈。月上清不愿意随便找个alpha,于是一直忍耐着。


    月上安恍惚想起月上清的确每个月都会消失三天,他一直以为月上清在工作,在出差。


    “对了,你哥的伴侣呢?”


    月上安问:“什么伴侣?”


    “你哥被标记过,所以他体内被压制的onega相关激素迅速升高,影响到他的身体了,需要他的伴侣来帮忙进行安抚。”


    月上安几乎要不会呼吸了。


    他哥是omega,还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标记。他一瞬间就想起某一天他回家,看见月上清趴在厕所吐的昏天黑地。


    所以是那个时候吗?


    身体不舒服是因为被强制标记了?


    是……商从乔。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咀嚼一圈,他难得直觉准一次。没等医生说完他就跑了出去,医生捏着两张纸进病房的时候还在奇怪,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毛毛躁躁的?


    电梯的层数一点点下降。


    商从乔看着和月上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月上安,皱了皱眉。他喜欢月上清,自然调查过月上清的身份,也就知道,有月上安这么一个弟弟。


    没来得及开口,月上安就闻到了他周身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果然是你!


    月上安目眦欲裂,不等商从乔说话就已经冲上去给了商从乔一拳。


    商从乔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后退两步,眉宇紧皱:“你干什么!”


    月上安暴喝:“我草泥马!”


    艾叶悄悄跟常识说过,感觉月上安自从变成omega之后,好像脾气都好了不少,也没有动不动就打人了。


    常识否认了,觉得月上安只是没遇到能气死他的事而已。


    真生气了,还是该揍就揍!


    事实证明,常识是对的。


    月上清在楼上看见医生手里的单子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逼着丁保真把他扶到轮椅上赶下楼。


    刚出电梯口就看见远处围了一堆人。


    月上安下手拳拳到肉,心狠手辣,疯狂的样子像是要打死商从乔。


    商从乔知道月上清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只能左躲右闪,不敢真的对月上安动手。


    直到月上安一脚朝他下半身踹去,商从乔有些怒了,下意识的放出alpha的压制信息素,月上安闷哼一声。


    他一个omega怎么能扛住alpha的压制信息素呢?


    月上安险些单膝下跪,他强撑着站直,扯出一抹冷笑:“没用的**,除了用信息素,你还会什么?”


    商从乔比月上安高,高大的体型其实很有压迫感,要是面前的是其他omega说不定已经瘫软在地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月上安,皱眉问:“你是阿清的弟弟?”


    不等月上安说话,一股冷淡的花香强势的冲进来,搅乱商从乔的信息素,把月上安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确保没有一丝信息素可以压制他。


    月上安闻到这个信息素就一阵心安,是顾淮。


    他来了。


    顾淮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一把拉住月上安的手扯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商从乔。


    商从乔打量他,一个是成年的具有极大攻击性的雄狮,另一个只是刚刚成年就不容小觑的小狮子。


    商从乔说:“你是顾家的小子?”


    月上安骂:“关你屁事!”有人撑腰,他二话不说就要上去继续打人。


    这边,月上清骂丁保真:“安安怎么会认识商从乔?”


    丁保真无辜的说:“我怎么知道?可能……跟你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是这么用的吗?


    月上清急的要死,没空跟他打嘴仗,低吼:“还不快点过去!”


    丁保真推着他过去,嘀嘀咕咕:“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就你这个样子还能去阻止吗?”


    月上才没空他,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月上安衣服散乱,脸色涨红,是气急了又用力揍人的结果。


    商从乔要狼狈一些,脸上还挂了伤,月上清可没空去关心他,开口就喊:“住手!”


    丁保真在一边挥手:“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商从乔看见月上清,喊他:“阿清……”


    月上安也站住了,他走到月上清面前,眼睛鼻子全红了,委屈巴巴的喊:“哥……”


    妈的,他居然真的打不过这个贱男人!


    月上清先摸了摸他的脸,焦虑的问:“没受伤吧?”


    月上安说:“没有。”


    商从乔走过来:“阿清……我受伤了……”


    月上清自然能看见他脸上的伤,大老爷们儿一个,别以为他不知道,在军营里长大的男人会因为这点小伤喊疼?对他来说不就擦破点儿皮儿吗?


    他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商从乔,质问:“你用信息素压制他?”


    商从乔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伤了他。”


    顾淮在一边默默观察。


    月上清说:“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我很担心。”


    月上安冷笑一声:“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商从乔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脸色就比较冷淡了,还带着一股子谁也看不起的傲慢:“谁跟你说我是罪魁祸首的?”


    他虽然是在问,但他的眼睛已经落在了月上清背后的丁保真身上。


    丁保真翻个白眼,吓唬谁呢?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是罪魁祸首吗?难道那个疯女人不是为了你才收买人手开车撞月上清的?”


    月上安有些疑惑,哪里出来个疯女人?


    商从乔没他,蹲下握住月上清的手,说:“阿清,是我没处好,我很抱歉。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疯女人的事月上安最后才知道,她喜欢商从乔,商从乔是他哥的追求者,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于是生出了只要他哥死了,商从乔就是她的这样的想法。


    之后收买了人开车撞月上清,商从乔把他们家的生意弄垮,将他们一家人赶出了这座城市。


    日子又在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月上安直到要过年的前一天才放假,他们学校只放十来天,然后就要开学。


    除夕的那天,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月上清为了让家里显得更热闹一点,给月上安准备了烟花。


    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月上安高兴极了。唯一不高兴的是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商从乔。


    该死的野男人,一来就和他抢哥哥!


    到最后他们勉强坚持到十二点就各自回房了。他以为月上清会把商从乔赶走,于是先回了房间。谁知道商从乔那个不要脸的,赶都赶不走,死皮赖脸的跟进了月上清的房间。


    幸好月上安不知道,否则他一定要冲进去,把商从乔从3楼丢下去。


    他给顾淮打电话,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你在干什么?”


    顾淮躺在床上,说:“刚刚守完夜。你呢?”


    “我哥给我放了很多烟花,特别好看!”


    “你喜欢烟花?”


    “主要是因为漂亮!”


    顾淮温柔的看着月上安,月上安有点脸红,说:“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给你放烟花。到时候全城的烟花都给你放!”


    顾淮轻笑一声:“谢谢你啊。”


    “不客气。”


    两个人都不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就觉得很开心了。


    顾淮突然开口:“有点想你。”


    月上安:“嗯?”


    “很想你。”


    月上安眼睛亮晶晶的,说:“真肉麻。”


    “我也有一点想你。”


    顾淮叹了口气:“你的想和我的想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做更多更多的事。”


    月上安红着一张脸,心说那确实不太一样,他只是单纯的想而已。


    “以后有机会的。”


    第八十六章


    假期结束,他们返校上学。


    最后一学期了,所有人都安分下来,沉着心想要拼一把,来个大的。


    月上安也很努力,他现在每天凌晨两点才睡,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甚至为了学习,主动提出要和顾淮分开睡。


    因为顾淮不准他学习到那么晚,两个人差点吵架,月上安这人有点犟种的架势,越不让他干的事,他就越是要干。


    在顾淮又一次收了他的书之后,他终于奋起反抗,行动力超强的和顾淮分开了,当天晚上就扛着他的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睡,又没有空调,他冻的像条狗,顾淮觉得他会回来的,谁知道月上安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咬咬牙一狠心,自己缩成球把自己团成一团,缩的小小的一只。


    顾淮推门进来就看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认命的把月上安裹着被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最后这场战役还是月上安赢了,顾淮认命的让月上安回来,不再干扰他的学习了。他不能阻止月上安晚睡,只好变着花样给他补营养。


    三天两头炖鱼汤,又换着花样炖猪蹄之类的,还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就连顾淮他妈宋宜吾女士都拎着东西上门来看望这两个小崽子。


    看见瘦了一圈的月上安心疼极了,摸着月上安的脸说:“哎呦,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才过年吗?”


    月上安眨眨眼。


    顾淮过来解围,给两个人各端了一碗粥,说:“别吓着他了。”


    宋宜吾横他一眼,不满的说:“怎么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顾淮面无表情的说:“没有,下次来记得挑个好时候。现在喝了粥就早点走吧,月上安还要睡觉。”


    宋宜吾骂他:“我刚来就赶我走!”


    月上安乖巧的端着碗,睁着大眼睛看热闹。


    下一秒顾淮就逮住他的视线,说:“看什么?快点吃,吃完了睡觉。”


    为了补足月上安晚上的睡眠不足,顾淮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监督月上安睡觉,生怕他猝死了。


    月上安立刻大口吃饭,几下就刨完了。宋宜吾心疼死了,拍了顾淮一下:“干什么!催催催!吃饭就要细嚼慢咽知不知道?安安,还吃不吃啊?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对月上安那叫一个温柔。


    月上安摸摸肚子,说:“吃饱了。”


    下一秒,秀气的鼻子里涌出两道血柱。


    血掉在衣服上,桌子上,碗里,到处都是,月上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嘴里咸咸的。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被脸色惊变的顾淮拉住了,“别动!”


    顾淮冲到他身边,来不及拿纸,直接抓起自己的衣服给月上安擦了擦,可是血根本止不住。


    宋宜吾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拿纸,又跑回来拍顾淮:“干什么!别拿你那破衣服擦了,这里,纸!”


    顾淮抽了一把在手里堵住月上安的鼻子,他用手兜着月上安的后脑勺,说:“安安,把头抬起来,别低着。”


    月上安照做,看着顾淮和宋宜吾慌张的样子,还有心思安慰他们呢。


    “没事的,别担心。”


    他除了流鼻血,实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流鼻血而已,没什么大事。肯定是顾淮给我补过头了,血气太旺。”


    顾淮说:“胡说八道什么?”


    宋宜吾说:“安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告诉阿姨,阿姨马上带你去看病!”


    月上安说:“阿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流鼻血而已。要是不舒服,肯定会说出来去医院的。”


    宋宜吾勉强放心。


    看着周围一片血迹斑斑的样子,心疼的说:“哎呦,这么多血。”


    顾淮捂着月上安的鼻子,过了十来分钟他慢慢放下手,小心翼翼的观察,松了口气,说:“好了,没有再继续了。”


    他摸摸月上安的脸,说:“妈,你别管了,回家吧,这里交给我了。”


    宋宜吾也觉得这会儿该放小两口好好休息,也没多犹豫,站起来就走了。


    月上安去卧室换衣服,顺带洗了个五分钟的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顾淮已经把桌子和碗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脏衣服也扔进了洗衣机。


    月上安觉得有点困了,就上床了。顾淮进卧室的时候,月上安已经睡的很熟了,跟昏迷一样。


    他抱着月上安,心想再过两天,等月上安考完月考就带他去医院检查。


    其实他想现在就带月上安去,但是还有几天就是月上安一直很看重的月考,他那么努力,不会想去医院的。


    小犟种,又不听话。


    他只好想着,没关系,月上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真的只是补多了,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带月上安去医院的,就算和流鼻血没关系,那这段时间这么熬夜,这么辛苦,怎么也得检查了才放心。


    他抱着月上安细瘦的腰肢,把他嵌进怀里。


    他们没能等到去检查的那一天。


    世事变幻无常,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呢?


    月上安和顾淮一个考场了,顾淮在第一座,月上安在第三排的第一座,中间就隔了一个人。


    月上安等待着试卷发放,听着监考老师不厌其烦的说着不要作弊,认真考试,查缺补漏,高考加油的话。


    现在还是有点冷,窗外却罕见的有太阳。


    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透过玻璃照在教室里。


    月上安忍不住偏头去看窗外,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但是一点也不蓝,是那种很透明的,带着一点灰蒙蒙的白。掉光叶子的枝桠上又钻出了新的小小的嫩芽,几乎看不见那种。


    再往近处看,与天边一墙之隔的顾淮坐在阳光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看了看自己,好遗憾,为什么太阳公公不能更努力一点呢?为什么不能把他也照进去呢?


    他在阴影里想,今天有点冷,下一次考试他要坐到顾淮的旁边。


    “考试开始——”


    广播铃声响起,月上安收回视线,抬手拿起笔。


    第一科是语文,九点开考,十点半的时候太阳升的更高了,终于,将月上安也拢进了金黄的光芒。


    笔尖停顿在最后一个字,轻轻的掉在了桌上。


    一声巨响,月上安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旋地转间,疼痛逐渐蔓延。


    顾淮猛的看过去,神色崩坏,那可能是他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哦,是害怕的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高三下的第一场月考落下帷幕。


    月上安总分127,作文只写了一半。


    顾淮总分127,作文同样没写完。


    月上安在语文考试的时候晕倒,失去考试能力,顾淮抱着月上安去医院,拒绝剩下的考试,陪在他身边三天。


    最后,本届年级第一和最不可思议的黑马一起,并列倒数第一。


    艾叶和常识翻墙出来和程祁一起翘课去见月上安,可惜运气不好,月上安没有醒。


    他在重症ICU,可是他又不像别的绝症病人一样,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他身上只有一根用来输送营养的针。


    他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


    顾淮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色,他一直都喜欢单色调的衣服,但他如此厌恶白色。


    月上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参加宴会,他活生生捏碎了手里的高脚杯,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手往下掉。


    好像忘记了呼吸。


    心怎么会这么疼呢?为什么好像喘不过气?


    他一直规避的,一直害怕的,终于还是来了。为什么,上天连他最后的亲人也要夺走?


    他惴惴不安,提心吊胆这么多年,每个月都叫月上安去体检,他一直很健康,为什么会是月上安呢?


    为什么妈妈的基因病不是遗传给他了?


    他甚至连死后对月上安的安排都规划好了,月上安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到一百岁。


    月上清赶去医院的时候几乎要把油门踩爆,好几次差点撞车,但他是那么面无表情,到了医院,他没有哭。


    心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情绪都被吞噬了。


    顾淮眼睛**,布满红血丝,医生很遗憾的说:“我们很抱歉,但这种基因病非常罕见,目前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患病的人爆发后,会迅速进入衰亡期,最多两个月……”


    “节哀,还是早点准备一下吧。”


    月上清笑了,他语气认真,眼里却带着疯癫:“准备?准备什么?我不让他死,阎王敢跟我抢人?”


    医生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受到刺激了,在胡言乱语,摇摇头叹气离开了。


    为了治疗月上安,月上清跑遍全球,去找最优秀的医生,各个领域最具权威的医生被他叫到这里,对月上安进行救治。


    基因病?哪里的基因崩坏,就叫哪个领域的医生来。


    月上安昏迷了一个星期,顾淮没有去过学校,他一直守在月上安身边。


    两个人都很痛苦,在心里发疯的折磨自己。因为医生说,基因病爆发是有预兆的。


    月上清就想起之前他出车祸那个月,月上安没有做体检,他忘记坚持叫月上安去体检了。


    如果他没有忘,是不是就能提前发现了?


    顾淮同样恨的咬牙切齿,他想起月上安几次流鼻血,他为什么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没有坚持带月上安来医院检查?


    如果检查了,月上安是不是……


    第八十七章


    月上安躺了一个星期,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是个好天气。


    窗帘被拉开,冬日里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照进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睡的有点久。


    记忆还停留在考试的时候。


    他茫然的坐着,看着病房里的设施,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他真的因为太刻苦伤了身体?


    他这么弱的吗??


    门被打开,进门的月上清愣了一下,脸上难掩惊喜的神色,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迅速走到月上安身边。


    他动作小心,语气很轻,好像月上安是什么易碎品一般:“安安,你醒了?”


    月上安看着他眼睑下青黑色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哥,你怎么这么狼狈?都有黑眼圈了,多久没休息了?”


    月上清笑着安慰他:“没关系,都是公司的事。忙完了这一阵就好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太辛苦了?”


    月上清嘴唇颤了颤,说:“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那么辛苦,你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看看,就学习还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月上安摸摸鼻子,说:“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弱……我以前不这样的。”


    月上安又说:“我的月考怎么样?昨天好像没考完就睡着了。”


    月上清说:“考得很好。又有进步了。”


    月上安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看着月上清,迟疑的问:“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还能打架。”


    月上清失笑,在他头上拍了拍:“打什么架?”


    他攥了攥手,说:“安安,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有点严重,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在医院呆着好不好?”


    月上安愣了一下,立刻反驳:“不行啊哥!还有三四个月就高考了!我在医院呆那么久,学校要跟不上了!”


    月上清说:“高考而已,有什么重要的?你想去哪个大学?我都可以送你去。”


    月上安很不赞同,要是以前他就算了,还巴不得呢。现在,他可是要跟顾淮两个人一起双宿双非的人!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他怎么能走后门呢?


    “哥,我……”月上安迟疑着,决定说出口:“哥,我喜欢顾淮,我和他在一起了。”


    月上清转开头,说:“我知道。”他又不瞎。


    月上安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哥,我想和他一起去大学,不想走后门。”


    月上清:“……”


    月上安:“你想,我跟顾淮在一起,他那么优秀,要是我不进步到话,他会看不起我的!”


    月上清眼神瞬间变冷:“他敢!”


    月上安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好声好气的安抚。


    说了几句话,月上安就有些困了,他还强撑着不想睡:“哥,这个是什么?”


    他指着自己手上的针。


    月上清看了一眼,眼也不眨的撒谎,说:“葡萄糖,你睡了一天,又不吃饭,总要补充点营养吧。还怕疼吗?”


    月上安说:“不疼,都扎进去了,好像没什么感觉。”


    看着他疲倦的眼神,月上清说:“睡吧,好好休息。哥哥陪着你,不怕。”


    月上安点点头,闭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深眠,呼吸均匀。


    一滴泪砸在他手上,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月上清绷着脸,他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除了泛红的眼角,和他脸上那一行湿漉漉的痕迹外,几乎没人相信刚才那滴泪是他流下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月上安清瘦的面庞,眼泪落得更急了。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月上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天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刚刚睡着,现在是第二天。


    昏迷的时间他根本不记得。


    再次睁眼,他的手被握在另一个人温热的掌心。


    那人握得松松的,好像随便就能挣开,怕把他捏疼了一样,又握得紧紧的,他根本抽不出来。


    少年穿着粉蓝色的卫衣,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手指。


    是顾淮。


    他很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但是还是很帅,甚至多了几分俏皮的感觉。月上安盯着顾淮看,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


    没多久,一双清冷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开了,神色清明,没有半分睡着的迷惘。


    月上安被抓包也不害羞了,问他:“醒了?”


    顾淮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能看见醒着的,活生生的月上安跟他说话,情绪激动下差点捏疼月上安。


    “安安,你醒了。”


    月上安笑:“我在问你呢。你没睡着吗?看着好清醒。”


    顾淮轻轻摩挲着月上安的手,说:“睡着了。”


    “昨天没看见你,我太困了,跟哥哥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他说得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顾淮鼻子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的落泪,他忍耐着,说:“是啊,真遗憾。我刚来你就睡了。所以我就在你身边陪着,希望你醒过来先看见的是我。”


    月上安笑着说:“好肉麻,你还敢跟我哥吃醋?我哥可不喜欢你了。”


    “是吗?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拐走了他最亲爱的弟弟啊!我哥可疼我了!”他语气得意洋洋的说,“明知故问!”


    顾淮笑了声:“我也很疼你,我最疼你。”


    月上安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十多天了,他又瘦了一些,脸色苍白,睡着的时候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好不容易醒过来,才终于有了点活人气。


    “你明天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吧?就算在医院我也要好好学习,不能荒废。”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淮:“我想和你一起去大学。”


    “顾淮,你不要等我,你去最远的地方,我会追到你的!”


    顾淮的声音几乎要哽咽了,眼眶里一股潮湿的热气上涌,他赶紧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开削,艰难的咽了两次唾沫才说:“好啊。”


    他捏着水果刀削苹果,说:“我给你削苹果吃。”


    月上安说:“我不吃,不好吃。”


    “那你想吃什么?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火锅。你去帮我买自热小火锅好不好?”


    顾淮拒绝了:“你现在营养不良还想吃垃圾食品?不可能,想都别想。”


    他们一致用营养不良的话敷衍月上安,没有一个人想要告诉他真相。


    月上安说:“就吃一次嘛!”


    尾音拉的有点长,像撒娇。


    顾淮冷酷无情的说:“不可能,不许闹了,不然我告诉你哥。”


    月上安气急败坏:“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告状啊!”


    顾淮全程我不听我不听。


    月上安一番撒泼打滚,最后还是没吃到心心念念的小火锅,他甚至没有吃任何东西,很快就困了,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他想:“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醒过来两次,都没有吃饭,却不觉得饿呢?


    为什么……他要一直打营养针?


    为什么……


    病房里安了监控,时刻关注月上安的情况。月上清忙着跟医生研究月上安的病,顾淮帮不上忙,由宋宜吾出面表示愿意全力帮助月上安。


    这可是她的儿媳啊。


    顾淮要回学校学习,带着月上安的那一份。他辞掉了班长的职务,从此在最后一桌生根发芽。


    他不说话,不参与活动,不举手回答问题,再也不笑了。他就像没有心的木偶,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位置。


    月上安已经办了休学,按来说月上安的桌子应该清掉的,但是顾淮不允许,胡了了解了月上安的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默许了顾淮的行为。


    艾叶和程祁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程祁去问月上清,月上清也没告诉他,只是说月上安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三个人只好信了。周末的时候会跑去看月上安,但是没有一次撞上月上安清醒的样子,他们只以为是运气不好,来得早了,或者来得晚了。


    又是十几天,五月初,所有人都脱下了厚衣服,晴天的时候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热的。


    这一次月上安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那是清晨,顾淮还在上课,月上清不知道在哪里。


    月上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生锈了。他更瘦了,纤细白皙的手臂上多了几个针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扎的。


    他盯着那几个针孔,左手还在打营养针,他已经感觉不到针刺在肉里的感觉了。他以前很讨厌的感觉,血管里多了一个硬硬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叫他不安。


    他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一晚上要打那么多针?


    月上安有些渴了,他想坐起来去喝杯水,身体的关节就像松了一样,不太听使唤,全身乏力。


    他撑着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坐了起来,看着营养针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拔掉了枕头,血涌了出来,他却不觉得痛。


    可能睡了一觉,突然学会了金钟罩铁布衫吧。


    一点都不好笑。


    月上安垂眸,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抖着手,颤颤巍巍的去拿桌面的手机。


    手机居然还有电,他只是想看看时间。


    五月七日。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空了。


    第八十八章


    为什么,会是五月七呢?他的记忆里,明明还是三月二十七。


    他呆坐在床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他却没有感觉到温度。


    他要死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了出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虚空,他不怕死的,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他才十八,怎么突然就要死了呢?


    他还没有高考,还没有和顾淮结婚,还有他哥……


    月上清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张满是眼泪的脸。


    “安安……”


    月上安无知无觉的掉着眼泪,他说:“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月上清几步走到他身边,看见他手上的手机,瞬间就明白月上安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了。


    他抱着月上安,喉咙里像吞下了一万块小石子一样晦涩疼痛。


    “谁说的?不要胡思乱想,安安很健康。”


    月上安摸了摸月上清的脸:“哥,不要骗我。没有什么小病,会让一个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面对面的看着彼此,一个神色憔悴,脸色惨白,瘦的不成样子。


    一个眼里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青黑的眼袋,同样疲惫不堪。


    “安安,我不会让你死的。”月上清眼睛通红,莹莹泪光在里面打转:“你不会有事的。”


    他擦掉月上安的泪,哄他:“这个已经叫了很多医生来,他们都是全球最顶尖的医生,只是一个小病而已,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月上安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月上安的精神竟然好多了,不想像之前一样一睡就是好几天。


    清醒的时候也不用再打营养针,偶尔能吃下一点粥,里面放了一点白糖。


    某一天,顾淮陪着月上安。在月上安的要求下,他勉为其难的陪着月上安出来走走。


    两个人去了电影院,在里面看了一场电影,是熊出没。


    月上安想吃爆米花,顾淮买了一份,但月上安不能吃。于是两个人只是拿着爆米花,谁也没吃。电影散场的时候,两个人把爆米花给了一个小姑娘。


    月上安趁机捏了一个塞进嘴里,顾淮拿他没办法,摸摸他的头。


    月上安的精神又不好了,看电影的时候前半段津津有味,后面就控制不住的想睡觉,但是他不敢睡觉,他害怕。


    好不容易和顾淮一起出来约会,他要是睡着了才过分。


    两个人沿着路往前走,旁边是两排梧桐树,春末夏初,梧桐树的叶子很茂盛。风吹过的时候,有一点沙沙的响声。


    街边的小吃叫卖声响亮,配着各种各样的香味,月上安有点流口水了。


    旁边一家奶茶店的生意很好,排队的人都要站到街上了。


    月上安实在眼馋,对顾淮说:“我想吃冰淇淋。”


    顾淮握着他的手,说:“不行。”


    “我就吃一口,剩下的你吃。”


    顾淮说:“我只能吃你吃剩下的?”


    他逗月上安:“你知道的我有洁癖,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月上安生气的说:“你有洁癖?跟我接吻的时候怎么没有了?”


    他瞪着眼:“你嫌弃我!”


    顾淮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不敢。”


    月上安无取闹:“去买!”


    顾淮宠溺的说:“好。在这里等我,不要跑远了。”


    旁边就是凳子,月上安一屁股坐下了说:“快点。”


    顾淮就去了。


    两个人为了月上安都瘦了很多,明明生病的是月上安,这两个人却好像比他还要严重一样。


    月上安看着街对面顾淮排队的身影,顾淮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他一眼,看见他了才松了口气似的转回去。


    太阳很大,但是没有那么热。


    月上安想起月上清在他床边痛哭的声音,想起他偶然听见月上清痛苦的砸墙,商从乔抱住了月上清。


    月上清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隐忍,爸妈死后,他好像再也没哭过,原来是把眼泪留给他了。


    他不敢过去,就站在拐角的地方悄悄偷看。


    月上清更呀的说:“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商从乔抱着他说:“不要胡说八道。”


    “虽然现在我应该安慰你,但是阿清,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死的人不能是你。”


    月上安第一次看商从乔顺眼了点,他只觉得,幸好,还有商从乔陪着他哥。


    他哥孤家寡人一个,又不像顾淮那样父母双全,他要是死了,顾淮有阿姨和伯父陪着,总归是要好受些的。但他哥从来都形单影只,只怕以后很难过。


    但是现在有商从乔,他哥总会好的。


    他躲在墙后面这样想。


    下一秒流着泪的月上清一把推开商从乔,虽然眼睛湿漉漉的,但眼神依旧冷冰冰的,他就那么冷酷的看着商从乔说:“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没人能比月上安重要,安安就要死了,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


    他如此伤心,商从乔还说这些话,谁会在自己失去亲人的时候被人说情话会高兴呢?


    商从乔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上前抱他:“是我的错。我只想你好好的。”


    月上安看见商从乔被推开,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见商从乔吃瘪他就高兴。


    当天晚上他就跟顾淮吵了一架。


    他跟顾淮掏心掏肺,说自己要是死了,让顾淮好好学习好好高考,他还故作大方的说:“我允许你忘了我。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去喜欢他吧。”


    顾淮的眼睛涨红了,里面盛满了怒意和悲伤,那么浓重的情绪几乎要把月上安淹没了。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情绪能这么浓烈,他好像看见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顾淮抓住他的肩低吼:“我不会喜欢别人!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喜欢吗?我不会忘了你,我永远不要忘记你!”


    他紧紧的抱着月上安,生怕失去他。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月上安眼眶发热,他想,其实他才没有那么大度,他也不想让顾淮忘记他,更何况,他这么优秀,世界上根本没有比他优秀的人!


    顾淮卑微的恳求他:“安安……不要死……”


    “砰——”


    一声巨响,月上安从回忆里回神,顾淮还在排队。街道尽头围了一圈人,他看了看顾淮,慢慢的朝人群走去。


    一辆轿车失控,行驶途中侧翻,几乎是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明黄色的火光很耀眼,月上安站在人群里,他个子高一点,不用跟别人挤也可以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人从车里冲了出来,奔向人群。


    人们拉着他,关心他,说他命大,幸好跑了出来。


    男人神色惶惶,回头的一瞬间,他竟是毫不犹豫的跑向火光。


    人们七手八脚的拉他。


    “干什么!很危险!”


    “着火了!别过去,容易爆炸的!”


    “小伙子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身外之物,不要管了!”


    “哎呀!快报警!”


    男人崩溃大哭,他跺着脚,用力甩开别人拉他的手,义无反顾的冲进火海。


    “我妻子还在里面!啊啊啊啊!”


    我妻子没跑出来!


    人们只听见这一句话,没人拦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也不回一往无前的走向死亡。


    月上安无知无觉的落泪,他神情怔忪,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声巨大的响声在他耳边乍响,他几乎要聋了,原来是车子爆炸了。


    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起,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人群散开,月上安茫然的往回走。


    没走多久,忽然听见一声怒气冲冲的喊声:“月上安!”


    是顾淮。


    他冲到月上安面前,一把将他抱紧,担忧又愤怒的低吼:“你乱跑什么?不是叫你等我?”


    好凶。


    他微微松开月上安,看见他满脸的泪,心一下子就软了:“哭什么?委屈了?”


    月上安摇摇头。


    顾淮拉着他坐到凳子上,说:“还吃吗?”


    他手上捏着冰激凌,已经有点化了,黏腻腻的汁液落到手上,他应该很不喜欢的。


    其实他应该早就打算把冰激凌扔了,在他买了冰激凌,回头却找不到月上安的时候。


    月上安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点点。


    然后说:“不吃了。”


    顾淮就着他咬过的地方,三两下就解决了冰激凌。扯着纸擦手,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


    等他把垃圾扔了才问月上安:“看见什么了?哭什么?”


    月上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出车祸了,一个男人跑了出来,但是他的妻子没跑出来,于是他又倒回去了。”


    顾淮沉默着。


    月上安:“……”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顾淮。”


    “我不要你殉情。”


    “你要好好的活着。”


    “你要是死了,我就恨你,永远也不原谅你。”


    世界灿烂盛大,我希望你一帆风顺,平安喜乐。


    月上安想起去年那场雪,有些遗憾,时间不对,他们没有下楼去看看。


    南方的雪很少见,他其实很喜欢,但是那个时候忙着学习,没来得及下去玩玩。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顾淮,我们没有白头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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