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王妃骂的真好听。”……
这才两个多月, 常先生说过,要四个月的时候,肚子才会有弧度, 慕与安道:“你感觉错了。”
顾之淮不服气,还在摸慕与安的肚子,他道:“我哪里错了?”
慕与安看他一眼,顾之淮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摸慕与安肚子的手, 他低声道:“就是大了一点嘛。”
“顾县令,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慕与安低头,凑到坐着的顾之淮身边。
猝不及防闻到慕与安身上的幽兰香气, 顾之淮早就被迷得失了神,他恍惚地问:“什么事情?”
“倘若真的能看出来了, 我就该回去了。”
顾之淮心中的那点旖旎顿时散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和慕与安一早就商量好的,慕与安如今尚且看不出来肚子, 才可以在县衙里面跟顾之淮同进同出, 顾之淮也不必受相思之苦, 但要是显怀之后, 慕与安就得回去了。
顾之淮目光坚定道:“是我感觉错了。”
慕与安冷哼一声:“顾县令,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顾之淮贴着慕与安的耳朵道:“一切都是为了王妃。”
慕与安的耳朵红了红, 余光瞥见那些竞相去拿纸和笔的捕快回来,他一把推开了顾之淮。
顾之淮:“?”
他撞到桌子, 轻咳一声,最后将桌子都给了慕与安, 看着慕与安端坐在桌子前画像,顾之淮嫉妒到咬得牙齿发酸。
偏偏慕与安还每一张都画得那么好,而他只得到一张大黄狗。
顾之淮:“……”
可恶!
慕与安不能劳心劳力太久, 每日只画五张,而顾县令滥用职权,每日都要慕与安为他画一张。
第一日,慕与安画了只猫,还是一只胖成球的大黄猫,顾之淮问他,慕与安说这猫十分威压,和坐在明镜高悬下的顾之淮十分相像。
……行吧。
第二日,慕与安画了棵参天大树,不等顾之淮来问,慕与安就主动告诉他,一如顾之淮披甲执锐,雄伟高大的样子。
……好的吧。
第三日,慕与安手腕酸痛,敷衍了事,随手勾勒出来几株草就给了顾之淮。
顾之淮拿着画像,慕与安正要解释,顾之淮挑眉道:“王妃放心,这张画像里面的意思,我明白。”
慕与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
下一刻,慕与安就被顾之淮圈住了,滚烫的气息扑在了慕与安的颈间,顾之淮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慕与安,他哑声道:“王妃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下意识抱住肚子的慕与安往后缩了缩,他脸红心跳道:“不是。”
“怎么不是?”
顾之淮将画像拿过来,指着上面的草有有据道:“一共五株,那就是五次。”
慕与安惊慌失措地看向顾之淮,五次?五次什么东西?
顾之淮在画纸上用手指画了个圈,继续道:“而且这五株草都在一张画纸上,说明是要一夜五次……”
“顾之淮!”慕与安恼怒出声,“你这些都是歪!”
顾之淮勾唇笑了笑,在慕与安身边坐了下来,他道:“王妃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但等到两个月之后……”
顾之淮的停顿意味深长。
慕与安不可置信道:“顾之淮你真的敢……”
顾之淮坦然自若地接话:“我有什么不敢的。”
慕与安对上顾之淮的眼睛,是了,顾之淮现在的眼神都已经要狂热地吃了他了,等他和顾之淮可以……的时候,顾之淮会多么勇猛。
慕与安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好好画,我好好画还不行吗?”
顾之淮握住慕与安的手腕,他问:“现在愿意好好画了?”
“但我手腕疼,不知道能不能画……”慕与安倒吸一口冷气,软言软语道。
顾之淮顿了顿,他反应过来揉着慕与安的手腕,问:“这里疼?”
“嗯,特别特别疼。”
顾之淮的手法很好地缓解了慕与安手腕的酸疼,慕与安舒服地闭了闭眼睛,却听见顾之淮轻笑一声。
慕与安睁开眼睛,不大高兴地问:“你笑什么?”
顾之淮凑到慕与安面前,慕与安想躲,却被顾之淮扣住了腰,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脸问:“王妃方才是在对我撒娇吗?”
慕与安挣扎了一下,他矢口否认:“我没有撒娇。”
“但我手腕疼,不知道能不能……”
顾之淮学着慕与安的样子开口,就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
慕与安可能因为是林国人的关系,声音格外好听,撒娇的时候更是让人的筋骨都不自觉地酥了。
“顾之淮!”慕与安气鼓鼓地盯着顾之淮,摆明是真的生气了。
顾之淮忙道:“我好好揉。”
慕与安:“……”
他一把将手腕抽了回去,冷声道:“你别揉了。”
顾之淮却没脸没皮道:“王妃只有一只手腕酸吗?另外一只不酸吗?”
慕与安:“……”
他这一次沉默是因为被顾之淮说中了,明明拿笔的是右手,慕与安的左手手腕也不太好受。
而且右手被顾之淮揉了之后,左手也盼望着被揉一揉。
简直像是得了对顾之淮肌肤相贴的焦渴,顾之淮要是不碰的话,更是难受的厉害。
一只手幽幽地伸到顾之淮的面前。
顾之淮顿时眉开眼笑,但没笑出声,他担心慕与安又生他的气,宁愿手腕酸疼,也不要他了。
慕与安固执得可怕。
两只手腕顾之淮都照顾到了,他笑着问:“现在还疼吗?”
慕与安摇了摇头这样的慕与安很可爱,看得顾之淮心火旺盛。
如果他再和慕与安待在一起的话,怕是会忍不住。
顾之淮道:“该到你喝安胎药的时辰了,云乐怎么还不把安胎药送来,我去看看。”
顾之淮正要离开,却被慕与安拽住了手,慕与安还沿着顾之淮的手一点一点往上挪动,握住了顾之淮的胳膊。
肌肤相贴摩挲,带给顾之淮莫大的刺激。
顾之淮低头,看见的就是慕与安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顾之淮呼吸一窒,他问:“怎么了?”
慕与安咬了咬唇道:“你就只是打算为我揉手腕吗?”
“王妃希望我还做些什么?”
常先生再三警告过顾之淮,前三个月的时候,一定不能有房事,于是顾之淮如今面对慕与安的时候都十分克制。
慕与安攥紧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小声道:“你还没亲我。”
慕与安说这话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顾之淮,不躲不避,就等着顾之淮来亲他。
慕与安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腹中有顾之淮的孩子,受到孩子的影响,慕与安对顾之淮的依赖比之前还要厉害。
顾之淮很喜欢慕与安对他的依赖,他捧着慕与安的脸道:“亲,怎么不亲,只要是王妃想要的,我都会给王妃。”
顾之淮俯身亲在了慕与安的唇上。
慕与安环住了顾之淮的脖颈,顾之淮亲完打算抽身的时候,慕与安埋首在顾之淮的颈窝里蹭了蹭,唇瓣开合,但慕与安说了什么,顾之淮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顾之淮只是问:“还要亲?”
王妃今日好像有点贪心。
“我是说,县令大人记得明日穿的雄姿英发些。”
顾之淮浅笑着道:“我就知道,一个吻对于王妃来说,不够。”
慕与安:“……”
顾之淮怎么突然就听不见他说的话了,他是病了吗?
揣测着顾之淮病了的慕与安,却在顾之淮再一次亲下来的时候,主动扬起脖颈,迎了上去。
都亲了两次慕与安的顾之淮抱着慕与安,却是十分可怜的模样。
慕与安问:“你怎么了?”
顾之淮委屈巴巴道:“不够。”
慕与安:“……”
他扭过脸,决定不再看这样可怜的顾之淮,他道:“你应该去找常先生。”
“常先生会骂我。”
当初他去问常先生他接连莽撞的时候,常先生就把他骂的狗血淋头,骂他不知轻重,骂他不在乎王妃,骂他根本不管云王府的血脉。
他要是再去问,估计常先生骂他的话,就该推陈出新了。
顾之淮挨着慕与安近了一点,意味明显,慕与安冷声道:“我也会骂人的。”
顾之淮回想起他和慕与安的针锋相对,他笑着道:“王妃骂人的功夫,我早就领教过了。”
那真是夹枪带棒,字字句句都不会留情。
谁能想到他们之后,却会耳鬓厮磨,同床共枕,乃至盼望着共度一生呢。
顾之淮蹭了蹭慕与安的脸,他问:“王妃还要骂我吗?”
“顾王爷以为呢?”
“王妃要骂我什么?”
“你附耳过来,才能听清。”
顾之淮看着慕与安眼中的狡黠,恍惚以为他怀里抱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狐狸。
“王妃还真是……”
就连骂人的话,都要从他的耳朵直达他的心脏。
但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之淮附耳过去。
却被慕与安亲了亲侧脸。
这只是一个平淡的晚上,却让顾之淮很珍惜。
顾之淮收紧了环住慕与安的手,他轻声道:“王妃骂的真好听,不如再多骂我几次?”
慕与安:“?”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讨吻
没了不死道之后, 沉县一向太平,顾之淮也乐得清闲,这一日更是做起了木工的活。
路过的五皇子目瞪口呆, 他问:“顾之淮你现在就做小孩子睡的床,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慕与安有孕之后,顾之淮尊重慕与安的意见,要是慕与安不想让除了他和常先生以外的人知道他有孕这件事, 顾之淮和常先生都会瞒得死死的。
但大家同住府中,起居都在一起,当下还好, 倘若以后慕与安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要如何解释?
说慕与安又病了吗?
当初慕与安只是动了胎气, 就将云乐吓得心惊胆战, 那几日云乐日日夜夜都在佛前祷告祈求王妃千万不要死,要真的是这样, 云乐恐怕又会以为王妃活不长了。
况且这一路走来, 他们虽然是顾之淮身边的人, 但也像极了慕与安的家人, 慕与安孑然一身,还从未尝过有家人的滋味, 既然是家人,慕与安就不该瞒着他们。
慕与安亲口将他有孕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云乐和五皇子欣喜若狂, 云乐一是觉得,太好了, 王妃不会死了,二是觉得云王府果然命数未绝。
而五皇子摩拳擦掌,顾之淮一直欺负他, 等顾之淮的孩子出生了之后,他一定要把这些年的欺负都还回去。
而后就被顾之淮敲打了。
五皇子:“……”
一向冷淡的玄影说,只要小主子降生,他就一定会好好护着小主子的。
慕与安也就不再忧虑这件事。
听见小五这样说,挽着袖子的顾之淮直起身子,他警惕地扫了小五一眼,“小五,难不成你已经买好了小床准备送给王妃做礼物?”
虽然顾之淮在笑,但五皇子莫名的后背一冷,他赶紧摇头:“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是吗?”
顾之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小五口中的分寸指的是九连环,还是孔明锁?
如今慕与安烦闷无聊,那些原来用不上的东西,这两日被慕与安翻了出来,时时都在把玩。
要是再这样下去,慕与安对那些东西的喜欢,就该超过他这个夫君了!
而这些,都是因为小五这个始作俑者。
顾之淮想着捏碎得了,却被慕与安勒令,不准对他的东西动手动脚。
好好好,他的东西。
要不是如此,顾之淮也不至于气得出来在这庭院里做木工的活。
不就是些小玩意儿吗?小五还要去买,他却可以直接做出来,说到底,还是他技高一筹。
顾之淮的两颗眼珠子瞪他瞪得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五皇子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不是要为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做小床,而是要为嫂嫂做些解乏的小玩意儿?”
顾之淮倨傲地点头。
可是这些丑不拉几的东西,嫂嫂真的会喜欢吗?
五皇子委婉道:“顾之淮,有些银子,还是让那些摊主赚吧。”
顾之淮冷冷看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缩了缩脖子,走了,免得等会儿顾之淮被慕与安骂,出来之后怒气会波及到他的身上。
五皇子往外走,县衙里的捕快与他擦肩而过,五皇子回头,看那捕快行色匆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五皇子当即折返,准备听一耳朵。
顾之淮拧着眉道:“盗挖兰舍?”
捕快丁回点头道:“是,此事事关重大,华县丞才让我来找县令。”
兰舍可不但可以做生子药,还可以做长生不死药,顾之淮向州里说清楚了兰舍的重要性,想要由县衙统一看管兰舍。
州里同意了,顾之淮便将所有的兰舍都归进了县衙里,要想入药,首先得在县衙获得了文书,只有手拿文书的人,才有权力去挖兰舍。
这才几日,居然就有人在顾之淮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盗挖兰舍的事情。
顾之淮冷声问:“人抓到了吗?”
“那人武功高强,要不是有玄影大人在场,只怕是会被他侥幸逃走。”
“人如今在哪儿?”
“人赃并获,被押在了兰舍林。”
顾之淮洗了手,和慕与安一起赶去了兰舍林。
还未进入林中,就看见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除了县衙的捕快之外,还有不少百姓。
顾之淮和慕与安走近了才发现,那些百姓都是被华县丞特意找来,辨认那个盗挖兰舍的人到底是谁的。
原本华县丞对沉县的人了如指掌,每一个沉县百姓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只是最近,不死道不复存在了,那些早年因为不死道而被迫远走他乡的人,都纷纷回来了。
不认识的脸多了,华县丞也没办法辨认,便只好请人来认人。
顾之淮问:“认出来是哪家的了吗?”
华县丞摇了摇头,“似乎不是沉县的人。”
这也在情之中。
顾之淮新上任便除了不死道,沉县百姓都很服他,顾之淮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让挖兰舍,沉县百姓就没有人再动这样的心思。
这样大的胆子,很有可能是外乡人。
顾之淮本想问问慕与安的意见,却看见慕与安与那人对视了一眼,慕与安露出了然的神情,顾之淮一顿,难道这个人是王妃认识的人?
是林国人?
不等顾之淮问个清楚,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玄影本来将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还用绳子束缚住了那人的手脚,可那人突然挣脱绳子,一个暴起,就要撞上玄影手上的剑。
玄影冷着脸将剑往后撤,打算先将人打晕,却没想到那人见撞剑不成,竟然拿出嘴里的布团,准备自尽。
顾之淮三两步跃到那人的面前,手按上那人的下巴,用力一拧,下巴脱臼,那人也没有办法去咬破藏在牙齿间的毒囊了。
玄影将毒囊取了出来,押着人重新跪下,方才狠辣的顾之淮凑到慕与安面前,笑得甚至有几分讨好。
他问:“王妃,这个人你认识?”
这个人应该是死士或者暗卫,慕与安怎么会认识?
慕与安走到近前端详那人的脸,顾之淮担心地将慕与安拉了回来,慕与安道:“不光我认识,你也应该认识。”
“我也认识?”
那就是从上京远道而来的故人啊,顾之淮重新打量起那人的脸,那人被迫仰着头。
涂楼现在只盼着顾之淮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他了。
“我想起来了。”
涂楼:“……”
完了。
顾之淮笑着道:“你不就是二皇子府宴会那日,跟在顾昭身边的那个暗卫吗?”
当时慕与安被秦良和国公府的大公子还有顾昭围攻,顾之淮只惦记着要将慕与安从这三个人中拉出来,倒是一时忘了跟在顾昭身边的人。
要不是慕与安记性好、眼力佳,他和玄影可就都错过了。
想到这里,顾之淮转过头,夸赞慕与安:“娘子真是好记性。”
慕与安:“……”
算了,顾之淮开心就好。
慕与安低下头,遮挡住自己红了的脸。
顾之淮按上涂楼的肩头,他笑意盈盈道:“怎么,当初没咬着你们家小殿下,如今千里迢迢,也要来试探我这只疯狗,是不是一如往昔?”
涂楼自然不能回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之淮扬长而去,而他则被暂时关押在了县县衙里。
……
“顾之淮,你从一回来就盯着我做什么?”慕与安终于忍无可忍,被顾之淮这样看着,他连九连环也不能玩了。
顾之淮拿走慕与安手里的九连环,他道:“王妃难道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慕与安盯着顾之淮拿着九连环的那只手,他茫然道:“什么?”
顾之淮将九连环收进怀中,一脸郑重道:“涂楼既然已存死志,就算是多拉一个人去死又如何,他如此危险,王妃身怀有孕,还敢离他那么近?”
慕与安依稀记得,他为了看清楚涂楼的脸,确实离得近了些。
但没到一会儿,他就被顾之淮拉回来了。
慕与安宽慰道:“顾之淮,我如今毫发无伤。”
“也不许。”
“如果我有自保的能力呢?”
慕与安之前可是纵横疆场的将军,他根本不用畏惧涂楼会伤了他。
顾之淮将慕与安抱进怀里,“我担心我的王妃,还在乎我的王妃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顾之淮继续道:“哪怕我是个病秧子,哪怕王妃可以一人敌十人,看见王妃深陷险境,我依旧会担心。”
“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知道了的慕与安,却推开了顾之淮靠过来的脸。
顾之淮:“?”
“担心就担心,你讨吻做什么?”
慕与安能够感觉到腰间的手正在收紧,自从他有孕以来,顾之淮好像格外没脸没皮了。
顾之淮依旧将脸凑到慕与安面前,他笑着问:“要是不亲的话,那王妃就给我一巴掌吧,权当亲了。”
慕与安惊讶道:“顾之淮你……”
“王妃是要亲我,还是打我呢?”
激得慕与安的气性上来了,先是不轻不重给了顾之淮一巴掌,接着亲了亲他方才打了的地方。
亲完的慕与安看着怔住的顾之淮问:“生气了?”
“王妃奖励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慕与安:“……”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顾之淮,你多少有些贪得……
“涂楼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之淮亲了亲慕与安的肚子, 他道:“二皇子府里的暗卫纵使是技不如人,那嘴也是最硬的,根本撬不开。”
他亲起来没完没了, 慕与安感觉到腹部的肌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抬手将顾之淮推开,冷静地问:“那他这边撬不开,你打算怎么办?”
顾之淮顺势亲了亲慕与安的手, 慕与安的眼皮都跟着颤了颤,偏生顾之淮像张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他,推也推不开。
慕与安垂下眼帘。
唯恐慕与安生气, 顾之淮不胡闹了,他认真道:“常先生最近不是正在翻看沉县的古籍吗?我已经让他去找兰舍还有什么用处了。”
“你怀疑涂楼的目标是兰舍, 而不是你?”
“要是我的话, 县衙距离兰舍林,少说也有十几里, 他何必舍近求远, 而且……”
“而且什么?”慕与安凑近了些, 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顾之淮。
顾之淮得逞, 他揽着慕与安的肩膀继续道:“他想杀我的话,在兰舍林挣脱了玄影的控制, 就应该是冲着我来了。”
当时顾之淮与涂楼离得并不远,涂楼要是有这个心思的话……慕与安担心道:“顾之淮, 千万小心。”
“王妃是在担心我吗?”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上京吧,程宴和裴青河, 给你回信了吗?”
“还没有,上京距离沉县千里迢迢,就算是回信, 恐怕也还要再等几日。”
“你就不担心上京出事?”
“上京出事就出事,”顾之淮不以为然,“从皇叔将我赶出上京的那一日起,我顾之淮就和上京没有瓜葛了。”
慕与安拉了拉顾之淮的胳膊,他道:“顾之淮,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没有赌气,”顾之淮盯着慕与安的脸,“王妃看起来比我还要担心上京……这是为何?”
后面那一句,顾之淮放缓了语气。
上京并非慕与安的上京,算起来,上京应该算是慕与安的噩梦。
慕与安的手指蜷缩,他轻声道:“二皇子的暗卫跑到沉县来,上京又毫无消息,仿佛山雨欲来,纵使我不是梁国人,我也不希望看见生灵涂炭,梁国的百姓流离失所的场面,顾之淮,我真的很讨厌打仗。”
“一个将领,却讨厌打仗……”慕与安眼中恍惚了一瞬,他看向顾之淮,自嘲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顾之淮被慕与安的样子刺痛,他握紧慕与安的手认真道:“王妃怎么会可笑,林国的皇帝如此对你,但林国的百姓一定会记住你的。”
慕与安叹息道:“记不记得住都没关系,我都不希望再有战争了。”
说完,慕与安望向顾之淮,“顾之淮,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是吗?”
顾之淮抵上慕与安的额头,他勾着唇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啊。”
顾之淮和慕与安都见过血海尸山、百姓无家可归的样子,因此他们格外珍惜宁静祥和的日子。
顾之淮道:“有我在,上京不会出事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慕与安,哪怕是慕与安的眼中出现片刻的脆弱,都会让顾之淮心疼不已。
谁知道他目光灼灼,反而让慕与安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慕与安垂着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不能看么?”顾之淮笑着问。
“顾之淮,你向来是这么看人的吗?”
顾之淮捏着慕与安的手,“我只这样看过王妃。”
其他人又不是他的真心所爱,他拿这种眼神去看他们做什么?
顾之淮从前不懂情爱,现在有了慕与安,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偏爱都给慕与安。
“那你与我对阵的时候,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顾之淮轻轻笑了一下,慕与安疑惑道:“你笑什么?”
“当时我怀恨在心,每一次看你都恨不得将你从马上挑下来,跟个乌眼鸡似的。”
他笑,就是因为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早知道这么喜欢王妃,当初就应该多看两眼。”
慕与安被他说的心中一动,他回应道:“我也应该记住你的。”
看吧,他瞪对方都快瞪成乌眼鸡了,没想到慕与安根本就没记住他。
顾之淮不太满意捏了捏慕与安的脸,他道:“要走进王妃的心中,还真是不容易。”
“再不容易,顾之淮,你不是也进来了吗?”慕与安喃喃道。
听着慕与安这近乎呢喃的声音,顾之淮觉得格外满足,他亲了亲慕与安的脸。
他准备去县衙一趟,起身就看见慕与安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顾之淮主动问:“王妃怎么了?”
“我……”
“对着我,王妃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吗?”
慕与安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纠结,最后憋到脸红了,才支支吾吾地道:“你方才、方才只亲了我两次。”
“哈?”
顾之淮点了点慕与安的肚子,“光是这里,我就亲了不下三次,王妃是怎么算的?”
慕与安更不好意思了,手掌拢在小腹前,他轻声道:“那是你亲孩子的,不是亲我的。”
“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顾之淮只是随便反问了一句,慕与安的脾气就上来了,他别过脸道:“不想亲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要。”
常先生告诉过顾之淮,有孕的人情绪会反复无常,当时顾之淮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慕与安这样温柔的人,就算是情绪反复无常,又能无常到什么地步去。
现在亲眼见到了,顾之淮才感受到,腹中孩子对慕与安产生的影响。
顾之淮心疼起慕与安,他轻声哄道:“我想要,好不好?”
他按着慕与安的肩膀,让慕与安回过头来,才看见慕与安一双水雾茫茫的眼睛。
糟糕,他好像把慕与安惹哭了。
顾之淮亲了亲慕与安的眼角底下,他无奈道:“这就要哭了?”
“谁哭了?”
这下好了,慕与安是真的变娇了。
娇起来,将顾之淮迷得死死的。
顾之淮眨了眨眼睛,连忙道:“王妃没哭,是我哭了,我以后拿个小册子记着,好不好?”
“嗯。”
慕与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好了,回想起刚刚都干了些什么的他有些尴尬,他伸手推了顾之淮一把:“你先去县衙吧。”
“好。”
顾之淮一步三回头,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看见慕与安坐了回去,顾之淮舍不得慕与安,心不在焉,却不小心撞到了五皇子。
五皇子立马弯腰点头:“对不起,顾之淮。”
却被顾之淮拎着衣领拽了起来,五皇子茫然道:“怎么了?”
“我要去县衙一趟,你陪王妃玩一玩。”
五皇子:“?”
他指了指自己:“我吗?”
顾之淮没好气道:“不是你还是谁?”
顾之淮将五皇子推了进去,五皇子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对着顾之淮的背影得意地在心里道,哟哟哟顾之淮这下不担心被偷家了?
还得来求他是吧。
五皇子扬了扬手,玩乐的事情他最拿手了,他兴高采烈道:“嫂嫂,我来啦。”
但五皇子几乎每一样都被慕与安杀得片甲不留。
五皇子快崩溃了,他才发现他最拿手的事情,到了慕与安面前,就一文不值了。
慕与安安慰他:“小五,你已经很厉害了。”
五皇子看一眼九连环,这听着就像是安慰他的借口。
慕与安又道:“我比你年长,早生于世,比你厉害也是应该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估计就该是我输给你了。”
“真的吗?”
“嗯,所以不要为一时的输赢自怨自艾,也许有一天,你就会一鸣惊人。”
“呜呜呜呜。”
五皇子很感动。
但慕与安向他伸出手,说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的时候,五皇子的感动消失了。
呵。
果然和顾之淮在一起久了,嫂嫂的底色也变成顾之淮了。
五皇子一本正经道:“嫂嫂你要小心啊,变成顾之淮,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是好事?”
顾之淮的声音差点吓得五皇子一个激灵直接跪在地上,五皇子揣着他并不多的银子,火速消失在了顾之淮的视线内。
顾之淮看着桌子上的一堆银子,他问:“玩什么了?”
“谁先解开,谁就得银子,”慕与安看向顾之淮,“你要试一试吗?”
顾之淮问:“小五全都输给你了?”
“嗯。”
“原来王妃这么厉害。”
“常常自己跟自己玩,玩得多了,也就会了。”
顾之淮抱住了慕与安,慕与安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以前没觉得这些有什么,直到……”
“直到什么?”
“遇见你之后。”
有人陪伴,才更能对比出慕与安之前的孤独,从此以后,那些独身一人的日子,慕与安仿佛都难以忍耐了。
慕与安埋首在顾之淮的颈窝里蹭了蹭。
顾之淮问:“真的?”
“嗯。”
“既然这样,”顾之淮抬起慕与安的脸,兴致勃勃道:“王妃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
顾之淮还算起来了,“王妃好像要亲我很多次呢。”
慕与安:“……”
他冷声道:“顾之淮,你多少有些贪得无厌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风雨欲来
“贪得无厌的人才能有王妃啊, 要是一点儿也不贪心的人,要如何独占爱侣呢。”
倘若不是顾之淮当初生出要和慕与安永远在一起的贪心,也许他和慕与安现在还在斗嘴呢。
其实现在也在斗嘴。
只不过是嘴对嘴。
慕与安看着顾之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踢了踢顾之淮的小腿,有些恼怒地问:“还不够?”
顾之淮环住慕与安的腰道:“不是王妃自己说我贪得无厌的吗?”
他自顾自地喃喃道:“既然我是贪得无厌,那当然不够了。”
慕与安:“……”
他推了顾之淮一把没推动,咬牙切齿道:“你这不是贪得无厌, 是痴心妄想。”
“嗯,”顾之淮摸摸慕与安的肚子,直气壮道:“我从小就很会想。”
慕与安气笑了, 他问:“是你自己标榜的,还是你父亲母亲都这么夸你?”
“要是我父亲母亲夸我的话, 那可就多了, 我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我是上天给他们的礼物……”
慕与安抬手捂住了顾之淮的嘴, 顾之淮滚烫的气息从慕与安的指缝中露出来, 顾之淮歪了歪头, 无声地问:怎么了?
慕与安拿开手, 手指蜷缩,他心虚地背到身后, 垂着眼帘道:“我怕你再说下去,就止不住了。”
顾之淮勾着唇道:“不是王妃先问的吗?”
慕与安小声道:“我也没要你说这个呀……”
这样的慕与安好可爱, 可爱到顾之淮的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顾之淮在慕与安的脸上吧唧一口, 他道:“要是他们见了你的话,一定会喜欢你的。”
能养出顾之淮这样的孩子,慕与安已经可以想象到故去的云王和云王妃会是什么样子。
慕与安有些犹疑地问:“当初云王爷与云王妃, 是如何离开的?”
顾之淮一顿,“怎么想起问这个?”
慕与安低声道:“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生怕顾之淮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伤心难过,抬手,摸了摸顾之淮的脸,以作安抚。
顾之淮按住慕与安的手,盯着慕与安白皙的脸道:“当初父亲领兵在外,被围困山中,母亲跟着运粮的队伍,也进了山中,至此,他们就被困在那座山中了,次年,才被皇叔派出去的人找到尸骨,运回上京安葬。”
顾之淮的神情和语气都一如往常,慕与安分不清他是不是难过了,只好亲亲顾之淮的手,再继续问:“是与随国的那一战?”
“嗯。”
顾之淮靠着慕与安的肩头,“后来随国内乱,国力凋零,被林国和梁国瓜分,就此灭国了。”
当时林国和梁国还是盟友,但就在同年五月,因为如何瓜分随国的事情没有谈拢,林国与梁国就打了起来,顾之淮和慕与安,两个同样光彩耀目的少年将军,就在这一年见面了。
慕与安怔了怔,才问:“顾之淮,你不难过吗?”
“父亲要报效国家,母亲要去救父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们虽然生下我,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遵从他们自己的心愿,本就是情之中的事情。”
慕与安歪着头盯着他,“真的是情之中的事情吗?”
“这是我长大之后,才想明白的道,我之所以喜欢去祠堂跪着,也是想着如果他们还在世上,也许就会这样管教我。”
慕与安道:“他们舍不得的。”
顾之淮眼底浮现笑意,“是,他们舍不得,所以让王妃将我托起来了。”
顾之淮认真道:“只要王妃不要撇下我就行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的命数就在王妃这里。”
慕与安对上顾之淮的眼睛,语气坚定道:“好,顾之淮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撇下你。”
顾之淮笑着道:“王妃一诺千金。”
“嗯。”
室内静谧了一瞬,慕与安不好意思地问:“你找好册子了吗?”
“找好了。”
顾之淮从怀里掏出那本之前向慕与安许诺过的册子,他贴着慕与安的耳朵轻声道:“亲你,便是一个情爱的爱字,亲孩子,是一个期待的期字,如何?”
慕与安眉眼低垂道:“好。”
顾之淮去书桌上拿了毛笔过来,一气呵成写下了一个“爱”字。
慕与安茫然地看着他,等到意识到顾之淮是决定要亲他这么多次,他瞪大了眼睛,顾之淮却已经俯身过来了。
慕与安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却推不开,在喘不过气之前,慕与安没办法,只好咬了顾之淮一口。
顾之淮嘶了一声:“王妃难道是……”
慕与安盯着他:“是什么?”
倘若慕与安又与他置气怎么办,顾之淮虽然不懂男子怀孕是什么样子的,但他至少明白,总是生气总归是不好的。
他握着慕与安的手道:“改日,王妃,再给我画一幅大黄狗吧。”
慕与安疑惑地问:“好端端的,画狗做什么?”
“王妃只管画。”
慕与安:“?”
顾之淮是不是偷偷骂他是狗呢?
……
“县令县令,查到了。”丁回从外面进来,尽管风尘仆仆,也没遮住他脸上的兴高采烈。
涂楼被关在大牢里已经有三日了,顾之淮他们在外面也没闲着,顾之淮让丁回带着人去查,涂楼是否早就到了沉县。
但沉县的所有客栈老板都说他们并不认识涂楼,顾之淮便让丁回去邻县查。
从邻县到兰舍林,虽然绕了一点,但也不失为一条方法。
顾之淮接过丁回递过来的线索,和慕与安一起翻看着。
慕与安拧着眉道:“涂楼四月十七就到了桂县?”
“是,那个吉祥客栈的老板对涂楼印象很深刻,他说涂楼去住店的时候裹着一身黑袍,将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不死道的手已经伸到了他们县里。”
丁回拿着涂楼的画像去问的时候,那个老板一副了然的样子,还念叨着果然出事了吧。
却又幸好不是在他的客栈里出的事。
顾之淮问:“你去他的房间看过了吗?”
“看了,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什么自己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像是住了一个多月的样子,”丁回总觉得这一套莫名熟悉,他想了想,补充道:“跟做贼似的。”
不过他听县令说这人是个暗卫啊,怎么做起贼勾当来了?
顾之淮冷笑道:“他可不就是来做贼的。”
当时沉县的兰舍还可以随意挖掘,如果他真的是奔着兰舍来的,那就说明,在这一个月中,他就已经得到兰舍了,为什么还要来挖,难道是用于某种不知名用途的兰舍不够了吗?
慕与安也想到了,他沉声道:“现在就只能等常先生那边的结果出来了。”
否则他们也不知道,涂楼到底要兰舍做什么。
五日后,常先生来找顾之淮,恰巧,程宴和裴青河的信也到了。
顾之淮一边拆信一边问常先生,“兰舍还有别的用处?”
“根据沉县的古籍记载,以兰舍入药,可以让男子逆天孕育,至于长生不死药,却是无稽之谈,兰舍的另一关键用途在于,可以制成,服下的人,会在短时间失去神志,以至于昏迷不醒,最后在昏睡中死去。”
“就这两个用处?”顾之淮冷声问,手却是已经将信拆开了。
常先生这几日都快将沉县的古籍翻烂了,他肯定道:“就这两个用处。”
顾之淮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他道:“阿宴在信上说,陛下已经决心立二皇子为太子。”
就算是不知道朝堂事的常先生也清楚立太子的重要性,他愕然道:“如此突然?”
“是啊,”五皇子更是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父皇以为自己寿数无尽,总是不愿意放权,怎么会在此时违背本心,立太子呢?”
顾之淮看向五皇子,他问:“小五,你又不当皇帝,你着急什么?”
“我是、是不当皇帝啊,但话本上不是都写了吗?皇权更迭,势必腥风血雨,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兄弟,”五皇子缩了缩脖子,怂了吧唧道:“就是这么巧,我就是二哥的兄弟,我还不想死啊!”
五皇子扑到了顾之淮与慕与安的身前,同时抓住他们两个的衣摆,他哭丧着脸道:“救命啊,顾之淮,嫂嫂,救命啊。”
顾之淮:“……”
慕与安柔声安抚道:“小五,不必担心,你的父皇还没有驾崩。”
但可能离驾崩也不远了,这边二皇子身边的人千里迢迢到沉县来挖兰舍,那边皇帝就出事了。
这其中必然会有所牵连。
五皇子擦眼泪的手顿了顿,是哦,父皇还活着呢。
父皇虽然不待见他,但不至于砍他的脑袋吧,虎毒还不食子呢。
“所以涂楼盗挖兰舍,是为了制成?”
服下,父皇才会立二哥为太子?
五皇子猛然抬起头,“刚才不是说吃、吃多了会有性命之危吗?”
顾之淮的脸色也很难看,“阿宴在信上说,陛下已经三日未上早朝。”
写信的时候是三日,信如今送到,恐怕已经有十几日了。
上京,怕是风雨欲来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好吵
室内一片沉默, 慕与安突然问:“兰舍是不是难以保存?”
他记得皇帝当初灌药之前告诉他,这药珍贵,是皇帝特意吩咐人, 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取来的。
制成这药的药材更是珍贵,一旦挖出,不过半日就会枯萎,无法入药了。
皇帝当时还说, 这样珍贵的药,就算是抵了慕与安这几年以来对林国的忠心,他也对得起慕与安, 来日倘若有报应,也不会报应到他身上。
顾之淮轻嗤一声:“他骗鬼呢?”
说完之后, 他心疼地揽住王妃, 轻声哄道:“王妃不要听那个狗皇帝胡言乱语,他自己都心虚到以为有报应了。”
“就是啊王妃, 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 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呢。”
云乐胆子小, 但那个林国皇帝居然如此对待王妃, 皇帝他也照骂不误!
五皇子更是气愤道:“我看那个林国皇帝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生子药再珍贵,也比不上保家卫国吧?”常先生摸着胡子道。
而玄影面无表情地盯着慕与安, “王妃,要我去杀他吗?”
大有慕与安点头, 他现在就走的架势。
暗七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要不他也去杀人?
皇帝他还没杀过, 但多杀几次,应该就会了。
暗七兴致勃勃地举起手。
慕与安哭笑不得,却因为难得的温暖而眼眶有些发红, 他道:“多谢。”
众人再次看向常先生,常先生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思索,此时见大家看过来,他松开紧捏着胡子的手道:“兰舍确实难以保存,那个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根本没有办法将兰舍送到上京。”
五皇子垂头丧气道:“难不成不是二哥干的?三哥也给父皇下毒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五皇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他们这一家还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兰舍是难以保存,但如果制成药再送进上京呢?”
顾之淮继续道:“既然那人做的成这迷|幻|药,那他就势必拿得出解药。”
如果要让上京免于兵乱,就得找到解药,让皇叔尽快醒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都在找那个人,只是桂县沉县他们都找了,没发现任何线索。
华县丞道:“迷|幻|药并不能在市井贩卖,此人应该还有些别的渠道。”
顾之淮他们继续找,慕与安却带着暗七去了县衙的牢狱钓鱼。
选上暗七,是因为玄影当日已经在涂楼面前露过面了,而暗七和涂楼同样是皇家为皇子训练的暗卫,他们一定有相同的地方。
慕与安问:“都记住了吗?”
暗七沉声道:“王妃放心。”
暗七先行一步,涂楼关押在牢狱的最里面,他正想着,如何将最后一次的迷|幻|药送回上京,忽然窗外掉进来一粒石子。
涂楼狐疑地盯着那粒石子,走近了才发现,石子外面还包着一张纸条。
涂楼将纸条打开,半信半疑地发出了两声鸟叫,得到了回应。
纸条上面写,他也是二皇子的暗卫,等会儿会跟着慕与安一起进来,趁机挟持慕与安,救他出去。
涂楼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慕与安果然到了。
看着面前的人,涂楼想起第一次见这位王妃,那时他的气色远不如现在,虽是和顾之淮一样的伶牙俐齿,但更像是一只困兽的虚张声势。
离开林国,来到梁国。
慕与安实际上,还是一只困兽。
慕与安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与那个人对上眼神的一瞬间,涂楼就知道了,他们是同类。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刚刚扔纸条的那个人。
涂楼冷声道:“你来做什么,顾之淮都得不到的东西,你以为你可以得到?”
慕与安淡然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也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暗七突然开口,在慕与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匕首抵在了慕与安脆弱的颈间。
要是再往前几寸,白皙的脖颈上,就该绽放红梅了。
涂楼在暗七的帮助下解了镣铐之后,直接上前将慕与安打晕了。
暗七:“!”
暗七接住软倒的暗七,活动着手脚的涂楼问:“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暗七道:“自然是为了兰舍。”
涂楼冷笑一声:“沉县百姓都知道兰舍林在何处,你大可自己去找,何必冒险来救我,你真的是主子身边的暗卫吗?”
涂楼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暗七,像是要把他的皮囊逐一拆解,看穿暗七的真正心思。
暗七丝毫不怯,目光和涂楼一样凌厉。
暗卫与暗卫之间彼此独立,见面的时候都蒙着脸,光靠长相,涂楼根本判断不出来。
慕与安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暗七道:“兰舍林是好找,但能制迷|幻|药的人呢?”
看见涂楼面露迟疑,暗七继续道:“主子交代我,这一次之后,就将那人杀了,免除后患。”
涂楼还是有些疑心,“主子明明都将这一次任务交给了我,为何还要派你来沉县?”
暗七冷哼一声,“若是我不来,你要如何,主子的大业要如何?”
涂楼沉默了。
暗七现在打心底佩服王妃,涂楼会问什么,王妃都想到了。
“还要继续试探吗?要知道我混到慕与安的身边,就已经是九死一生了。”
暗卫的口气就是这样凉薄,倘若不是因为涂楼知道那人的下落,恐怕他也不会大费周章来救涂楼。
涂楼摇了摇头。
“那就快走,迟一分,主子那边就险一分。”
“走。”
涂楼走在前面,回头发现,暗七还扶着慕与安,他皱眉问:“你要他做什么?杀了就是。”
暗七眼皮一跳,“你不怕顾之淮那个杀神,杀了他的王妃,你我还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顾之淮确实很难对付,涂楼扫了一眼暗七,和他背上的慕与安,“走吧。”
两人顺利杀出县衙,丁回跑去通知顾之淮,玄影带着几名捕快,追着暗七留下来的痕迹去了。
涂楼出了沉县城门,便直奔桂县。
暗七只好跟着他走。
原来在桂县和沉县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山洞,这个山洞要走水路进去,进到山洞中之后才会发现别有天地。
暗七看着人来人往有些惊讶,在这山洞中,居然是一处小小的市集。
涂楼进入洞中之后,并不流连,而是直接往前走,直到来到了山洞的最里面,忽然豁然开朗。
暗七往前迈了一步,才发现这位制作迷|幻|药的人的铺子,居然在一处悬崖边上,向上向下,都是陡峭的山壁,如同被一把锋利的斧头劈开,直直地插在两边,中间是一条大河。
如果是没有武功的人,怕是往下看一眼都会晕眩。
暗七能够闻到草药香,两边的石头上都晾晒了不少草药。
难怪找不到他,他在这里,谁能找的到他。
忽然,暗七感觉到背上的慕与安微微动了动,知道王妃这是已经醒了,他屏气凝神,决心更要护好慕与安。
涂楼道:“我是来取药的。”
那人看涂楼一眼,他幽幽道:“这位客人,你还没有付钱。”
涂楼往腰间摸,才想起来他自己现在都狼狈的不成样子,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全都在下狱的时候,被捕快收走了。
暗七递出一袋银子,那人伸手来拿的时候,暗七躲了过去,他道:“你得把迷|幻|药的解药也给我们。”
迷|幻|药的解药?
涂楼微微思索,忽然恍然大悟。
如果说他之前对暗七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他此刻就已经认定了,暗七确实是主子身边的暗卫了。
倘若他们不顺便拿走解药,要是让顾之淮找过来,那主子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涂楼心有余悸,好险。
“解药呢?”涂楼问。
“客人要解药,那这袋银子,可就保不住了。”
暗七道:“再给你一袋,我也是有的。”
那人喜笑颜开,去了身后的茅草屋里面翻找,他将解药和迷|幻|药一齐交给暗七的时候,暗七突然发难。
玄影和顾之淮同时赶到,涂楼不难对付,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制药的人居然有些功夫。
玄影和暗七一人对付一个,顾之淮趁机到了慕与安身边,握住了慕与安冰凉的手。
涂楼和那人被制住的时候,慕与安靠着石壁站立着,青白的衣衫素净,却衬得他眉眼清冷、周身的气度不凡,明明他没有穿盔甲,但涂楼就是觉得,他这一眼,看见了昔日的慕与安。
那时的他,还是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与他身边的顾之淮不相上下。
……
顾之淮揉着慕与安的后颈,涂楼下手并不留情,那处红了一大块。
顾之淮担忧道:“这一次劈下来的是手刀,下一次是匕首、是剑、是刀,怎么办?”
慕与安抬眼看着顾之淮这副焦躁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提醒道:“我去钓鱼,你是答应了的。”
“我是答应了的,答应了就不能担心王妃?”
“嘶。”慕与安倒吸一口冷气。
顾之淮这才察觉他用力太重,连忙松了松手劲,再继续揉,“如今不需要涂楼了,我非要他的命不……”
好吵。
慕与安吻住了顾之淮,顾之淮愣住了。
果然不吵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舍不得
次日一早,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慕与安就察觉到,顾之淮在亲他。
准确来说, 是亲他的肚子。
光是隔着衣服亲还不够,顾之淮竟然还想将他的衣服撩起来亲。
慕与安忍无可忍地按住了顾之淮的手,他睁开眼睛,不太高兴地问:“顾之淮, 你在干什么?”
顾之淮坦然道:“王妃亲了我一夜,我心痒难耐。”
慕与安:“?”
他推开顾之淮凑过来的脑袋问:“我何时亲你一夜了?”
“王妃这是不承认了?”
顾之淮顿时委屈了,像是被雨淋湿的大黄狗,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狼狈,除非慕与安愿意亲他, 他才肯罢休。
慕与安就走神的功夫, 就衣襟敞开,他这才发现顾之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哪里是想亲他的肚子, 分明、分明是……
慕与安攥紧锦被, 咬牙切齿地踹了顾之淮一脚, 顾之淮从床上滚了下去,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仰头看着慕与安。
慕与安连忙将衣襟收拢,下了床, 发现顾之淮还是跟方才一样不清醒!
慕与安问:“顾之淮,你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慕与安与顾之淮同床共枕也有些时日了, 顾之淮好像很少做梦,更何况是一梦就是梦见他亲了他一夜。
按照顾之淮的秉性,他要梦, 也应该是梦见他和他纠缠了一夜……
顾之淮膝行到了慕与安身边,慕与安的膝盖抵着顾之淮的胸膛,慕与安无奈,只好用脚尖踢踢顾之淮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舍不得。”顾之淮闷声道。
慕与安一愣,忽然想明白,顾之淮在说什么。
皇帝昏睡不醒,上京危矣,为了扭转眼前的局面,顾之淮肯定是要亲自回上京送药的。
这样一想,分别确实在即。
他们当时都没提,但现在这件事被顾之淮捅破,那些伤心难过的情绪便再也藏不住了。
但慕与安怎么都没想到,最先伤怀的居然是顾之淮。
慕与安低头,捧住顾之淮的脸道:“那你昨日怎么不说舍不得呢?”
顾之淮认真道:“原来还能忍耐,睡得半梦半醒,王妃又亲了我一夜,我顿时受不了了。”
“顾之淮,我没亲你。”
“那王妃现在愿意亲我吗?”顾之淮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慕与安。
让慕与安幻视,顾之淮就是一个不择手段讨吻的骗子。
慕与安道:“退后一步。”
顾之淮便乖乖地退了后,他想直起身子的时候,慕与安又道:“跪着。”
顾之淮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
看着顾之淮的样子,慕与安回想起方才自己都说了什么之后,耳根也红了,他睫毛颤着,最后还是吻上了顾之淮的唇。
是他让顾之淮退后一步的,这才发现距离不够,他正要让顾之淮离他近一点。
没想到就被顾之淮用力一拉,整个人直接坐进了顾之淮的怀里。
顾之淮一只手将慕与安环住,另一只手扣住慕与安的后颈,继续吻着慕与安。
王妃亲了他一夜,只是顾之淮的幻想,但他亲了王妃一早上,却是真的。
像是要将慕与安的舌头都吃掉,慕与安忍不住推了顾之淮一下,顾之淮看向怀里绯红着脸的慕与安,慕与安恼怒道:“顾之淮,你干脆不要用早饭了。”
慕与安这是讽刺顾之淮,顾之淮却道:“我吃王妃足矣。”
只可惜这一次被吃的时候,顾之淮被慕与安咬了,舌尖上一点猩红。
嘶,顾之淮卷着舌头,王妃真是好狠的心啊。
慕与安要走,顾之淮拽住他的袖子,无奈道:“王妃。”
慕与安没他,从顾之淮的怀中起来,好了衣裳,去了正厅吃饭,顾之淮也连忙跟上。
他们到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在了。
这顿饭吃的沉闷,一向叽叽喳喳的五皇子和云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吃完饭之后,华县丞也到了,他们开始商量正事。
“我今日就会离开沉县,沉县的一切事情都会交给华县丞处。”
华县丞点头道:“您放心吧,县令大人。”
“我这一次只身回上京就可以。”
五皇子的眼里暗淡不少,发现顾之淮盯着他,他挤出来一个笑容道:“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也娇贵,你带着我一起,肯定会拖慢你的速度的,但你回到上京,父皇醒后,你得告诉他,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你可不能一人独占了功劳。”
“过来。”
五皇子依言走到顾之淮的身边,顾之淮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功劳全是你的,好不好?”
“顾之淮你干嘛呀,你不是坏人来着吗?”
五皇子不想太丢脸,背过身去哭了。
看着小五这么没出息,顾之淮不客气地笑了一声。
回到房中,他开始收拾行囊,慕与安在一边帮他。
顾之淮从行囊里面翻出来了两枚平安符,他看向仍旧在气定神闲叠衣服的慕与安,挑眉问:“王妃这是?”
“什么?”
慕与安不明所以,即便看见了那两枚平安符,他也装傻充愣。
见慕与安这样,顾之淮故意道:“听说将平安符送人,若是不说些祝福的话,就算是再灵的平安符都会失效的。”
慕与安一顿,他将那两枚平安符接过来,双手拢住,盯着顾之淮认真道:“顾之淮,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完,他便将平安符重新塞到了顾之淮的手里,摆明了一定要顾之淮带着这两枚平安符上路。
慕与安是在担心他,只身回上京,如何能不凶险?
顾之淮的心被这样的慕与安戳得软软的,他将慕与安拥住,贪心地问:“就这样?”
慕与安不置可否道:“就这样。”
“王妃真是生来拿捏我的。”
慕与安皱了皱眉,顾之淮这叫什么话,一低头,发现那两枚平安符被顾之淮放进了他的怀里。
顾之淮还隔着慕与安的衣衫拍了拍,他双手合十,表情诚恳,“慕与安,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
慕与安眉眼低垂,却是恍惚了一瞬,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衣带。
抿了抿唇,还是觉得鼻子发酸,眼里积蓄的水雾,仿佛就快掉下来了。
王妃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啊,顾之淮笑了笑,想逗慕与安的时候,慕与安先抬头,看向了他。
眼里的水光清晰可见,顾之淮愣住了。
“顾之淮。”
顾之淮连忙道:“嗯,王妃我在呢,我一直都会在。”
慕与安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滑落,他问:“你要走了,都不亲我吗?”
看着一脸认真和不舍的慕与安,顾之淮又是心疼,又是动容,他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那该死的二皇子。
如果不是二皇子狼子野心的话,他又何必跟他的王妃分开。
顾之淮捧着慕与安的脸,缓缓亲了亲,他吻着慕与安那些碍眼的眼泪,吻得慕与安幽兰香溢出,仿佛情动。
但顾之淮却明白,这是慕与安在留他。
慕与安舍不得他。
“顾之淮。”
“嗯。”
慕与安抿了抿唇问:“你今日早上说舍不得,可为什么先亲的是我的肚子?”
慕与安分外认真道:“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孩子?”
……
顾之淮下午启程,一行人将顾之淮送到了那处坟山前,才停下来。
阳光穿过枝叶,照亮那些墓碑。
如果可以,这些人本不用死的。
而顾之淮这一次去,就是为了让那些可以避免的灾祸,不再发生。
顾之淮右手牵着马,左手牵着慕与安。
慕与安有些焦虑,焦虑到随便找了些话来说。
“顾之淮你都问清楚了吧?”
“嗯,那人说只要在两月之内,服下解药,就不会出事,只要皇叔没事,我就尽快赶回来。”
慕与安依旧盯着顾之淮,漂亮的眼睛眨都不眨。
“顾之淮,你把涂楼处置了吗?”
“我去县衙的大牢里,用手刀劈了他几次,至于他会死还是会活,梁国的律法会决定的。”
“顾之淮……”
“王妃。”
顾之淮停了下来,慕与安能够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只好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顾之淮拉过他与慕与安相连的那只手,将慕与安的手在他的衣裳上蹭了蹭——慕与安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慕与安蜷缩着手指,“有些热。”
“嗯,都快六月了,自然热。”
“嗯。”
两个人沉默着,顾之淮主动开口:“王妃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
顾之淮松开缰绳,抱住了慕与安,他贴着慕与安的耳朵道:“问我到底是舍不得你,还是舍不得孩子。”
慕与安能够听见他和顾之淮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震得他浑身发麻,慕声小声道:“我为什么要问?”
“舍不得王妃。”
顾之淮偏头,吻住了慕与安。
慕与安的手慢慢环住顾之淮,忍不住收紧。
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直到顾之淮策马离开,那些情绪还在纠缠顾之淮的背影。
慕与安愣在原地,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原来他也这么舍不得啊。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去找顾之淮。”……
沉县的夏季格外炎热, 也格外难熬。
再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后,慕与安抱着肚子坐了起来,算算日子, 顾之淮已经走了快一个多月了。
是因为顾之淮不在他的身边,所以这些日子才分外难熬吗?
慕与安不知道,他下巴抵着膝盖,他确实有些想顾之淮了, 想得心内酸涩,仿佛每时每刻都翻涌着对顾之淮的思念。
这个姿势久了之后会压迫到肚子,慕与安直起身来, 他伸出手比了比,小腹隆起明显的弧度, 要是顾之淮在这里, 肯定要对着他的肚子又亲又摸了。
……越是想顾之淮,慕与安就越是睡不着, 他干脆披着衣服下了床, 床边挂着他为顾之淮画的唯一一幅尚可的画像。
画面中的顾之淮雄姿英发, 披甲执锐——他不记得顾之淮穿盔甲是什么样子, 因此画里顾之淮所穿的盔甲,其实是他的。
他原以为顾之淮会不满意, 岂料顾之淮满意得很,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把玩这幅画像。
他走之后, 云乐担心慕与安思念成疾,贴心地将画像挂到了这里。
慕与安伸手摸了摸, 平滑的画纸,他却觉得有几分硌手,就像是真的触碰到了顾之淮一般。
慕与安摇了摇头, 觉得他真是走火入魔了,顾之淮如果看见他这副样子,指不定会得意洋洋,再笑他不争气了。
笑他之前,顾之淮会抱他吗?
慕与安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
屋檐下的灯笼照着草木繁盛的院子,慕与安抬起头,发现今夜月明星稀,明日应该又是个大晴天。
赶路的顾之淮,会在此时此刻跟他望着同一轮月亮吗?
顾之淮会因为明日是个晴日发愁还是高兴呢?
慕与安突然一阵恍然,上京距离沉县几千里,也许这个时候去上京的路上正是狂风暴雨。
“王妃,夜深了,你还不睡觉吗?”
慕与安看过去,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云乐,云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原本云乐看见窗子开着,以为是王妃临睡前,忘记关窗子了,他担心王妃着凉,着急赶过来,等走到近前,才看见站在窗前的慕与安。
慕与安没哭,也没笑,只是清冷的眉眼在月光下,多了几分怅然若失,王妃这是在想王爷吧?
慕与安道:“我马上就睡了,云乐你也快去睡吧。”
云乐点点头,接着他又问:“王妃你饿不饿,我给你做莲子羹好不好,这个时候的莲子鲜得很。”
云乐的那点心思却被慕与安一眼看穿,他道:“云乐,你不用特意在此哄我高兴。”
“王爷临走的时候,交代我要照顾好王妃,我哄王妃高兴本就是分内的事,怕就怕……”
“什么?”
“怕就怕我绞尽脑汁,王妃还是不高兴。”
慕与安笑了笑,他伸出手摸了摸云乐的头顶,“我现在就很高兴。”
云乐也跟着笑了笑,笑容消失的时候,云乐打了个哈欠,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慕与安道:“云乐,你快回房间睡觉吧,我也要睡下了。”
说着,慕与安就打算合上窗户。
“好。”
只是玄影忽然穿过院子,快步向着慕与安走来,他冷着脸,身边还跟着丁回。
慕与安离开窗前,刚刚到门边,就迎上了玄影,他问:“县衙出事了?”
丁回道:“涂楼被人杀死了,华县丞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慕与安的心一沉,他道:“有劳。”
丁回走之前,慕与安突然道:“烦请你转告华县丞,让他小心。”
丁回没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
丁回走后,慕与安让云乐去将大家都叫起来。
正厅点上灯,五皇子睡眼惺忪地问:“嫂嫂,怎么了?”
慕与安拧着眉道:“涂楼死了。”
五皇子喃喃道:“涂楼不是早就该死了吗?嫂嫂你为什么……”
为什么脸色这么凝重,难道是要出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五皇子顿时清醒了。
“我发现,我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件事,”慕与安抿着唇,“涂楼迟迟不将迷|幻|药带回京城,难道二皇子不会起疑心吗?一旦二皇子生疑,必定就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王爷!”
事情败露,二皇子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肯定就是手握解药的顾之淮,云乐急死了。
“不光是顾之淮,”慕与安看一眼外面的茫茫夜色,他冷声道:“还有我们。”
杀死涂楼的那人既然已经见过了涂楼,涂楼肯定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说不定此刻,那些人已经向着这里来了。
慕与安问:“玄影,你和暗七可有察觉旁人的痕迹?”
玄影和暗七摇了摇头。
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慕与安站起身,“事不宜迟,所有人都收拾一些要紧的东西,然后躲进暗道里。”
当初不死道把慕与安偷走之后,顾之淮就带着慕与安换了地方,还特意让玄影挑了有暗道的宅院。
不明白的、已经明白过来的,都下意识地按照慕与安的话去做。
收拾好之后,云乐上前扶着慕与安,玄影打头,暗七殿后,一行人进入了暗道。
暗道多年不用,散发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五皇子闻着都受不了,他去看慕与安,果然发现慕与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五皇子问:“嫂嫂,你没事吧?”
他这样一问,顿时大家都看了过来。
慕与安体弱,又是有孕之人,顾之淮走了之后便一直吐,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好转了,谁知道又遇见这样的事情。
慕与安宽慰道:“有常先生在这里,我不会出事的。”
“那可难料,”常先生哼了一声,慕与安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他不自觉地就软下心肠,“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叫我,尤其是肚子。”
“我知道了。”
慕与安原本弯着腰,此时缓和了许多,他直起身子,从他的怀里掉落两样东西。
云乐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王妃,东西掉了。”
他摊开手,才发现手里的是两枚平安符。
平安符无缘无故地掉落,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慕与安接过去,轻轻拍了拍平安符上沾染着的灰尘,他喃喃道:“太容易掉了。”
“我帮王妃戴在颈间吧,这样就不会掉了。”
“好。”
云乐拿着平安符,走到慕与安的身后,撩起慕与安的头发,将平安符戴在了慕与安的脖子上,他无声地念叨着,平安符千万要灵一点啊,他出事倒没什么,王妃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后半夜,玄影与暗七轮流守夜,几人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唯有慕与安,一夜未睡。
白皙的脸上浮现乌青,分外显眼。
慕与安不止是因为他们眼下的处境睡不着,还因为担心顾之淮而睡不着。
按照路程,顾之淮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京城,慕与安却没有收到顾之淮报平安的信,眼下看来,恐怕是出现了变数。
估摸着天已经亮了,慕与安让玄影出去打探一二。
玄影很快回来,他沉声道:“屋子虽然没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但我可以笃定,昨夜,起码有五个人,来到府里。”
“人都走了吗?”
“也许是走了,也许是在暗中蛰伏,等待我们现身。”
慕与安更倾向于后者,那些人悄无声息,也没有翻箱倒柜,明显是冲着他们这些人来的。
他们这些人有什么价值呢?
他们都是顾之淮的家人,唯一的作用也只可能是威胁顾之淮。
威胁顾之淮……慕与安的眼神一定,怕是顾之淮和二皇子正在僵持,二皇子啃不下顾之淮,便想着用他们来打开缺口。
慕与安和玄影将大家都叫醒,慕与安沉声道:“我们马上离开沉县。”
五皇子揉揉眼睛问:“我们去哪儿啊,嫂嫂?”
“回上京。”
慕与安目光坚定:“去找顾之淮。”
……
上京城外的北山。
顾之淮曾经的副将岑山道:“世子,二皇子的那些人这些日子,没有之前发狠了。”
顾之淮道:“我手里有解药,二皇子大可直接将我围死在这里,到时候皇叔一死,他的阴谋便就成了,他为什么想杀我?”
岑山茫然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他怕我告诉群臣真相,那他这个位置就是言不正名不顺,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我。”
岑山轻蔑地哼一声,“想杀世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顾之淮摩挲着怀里的发带,这是属于慕与安的东西,顾之淮突然浑身一震,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顾之淮咬牙切齿道:“他们去找王妃了。”
岑山虽然还没有见过顾之淮口中的王妃,但世子连日来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很爱这位王妃。
岑山心存侥幸道:“沉县远在千里之外,二皇子的人没那么快……”
“是,”顾之淮安定了几分,“就算他们去找王妃,王妃也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毕竟王妃当年可是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就连他都曾经输给过王妃,何况是一个二皇子。
可虽然是这样想,顾之淮还是不免担心起慕与安。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顾之淮,我好想你。”……
七月底, 二皇子和顾之淮仍旧在僵持。
顾之淮躲在北山中,派去找慕与安的人也迟迟未有回音,怕是两个都不成了。
二皇子气急败坏拂落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心腹看了心惊肉跳,他犹豫道:“殿下……”
“本宫杀不了父皇,难道还杀不了一个顾之淮吗?”
二皇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狠厉,“传令给陈州, 今日夜里,即便是给本宫放火烧了北山,本宫也一定要顾之淮死!”
心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他劝道:“殿下,放火烧山实乃下策啊, 万一惊动了文武百官……”
“谁在乎, ”二皇子那张清俊的脸上涌动着深不见底的疯狂,“只要顾之淮和父皇一死, 谁知道本宫放火烧山, 毒杀父皇, 到时候只要本宫即位, 谁敢不服。”
“殿下……”
“本宫不介意先杀你。”
二皇子眼里的杀意不像是作假,心腹只好道:“属下这就去。”
心腹与赶来的顾昭擦身而过, 唤了声小殿下,顾昭走到二皇子身边, 二皇子揽着顾昭的肩膀,眼中的野心被烛光照得发亮, 他道:“这天下一定是我们父子的。”
顾昭攥紧拳头。
北山外收到消息的陈州忍不住骂人。
放火烧山,那北山里面又不是只有顾之淮和他的兵,还有百姓呢。
“ 那您的意思是……”
陈州边上的人轻轻做了个不要的动作。
不要?
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他要是不放这把火, 二皇子怕是今日夜里就该把刀架到他的头上了,自从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二皇子就越来越癫狂了。
以前的二皇子或许会留他一命,现在的二皇子……哪怕是血溅到他的脸上,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放火,之后会死,不放火现在就得死。
陈州又不傻,他当然是选择多活几日了。
陈州咬紧牙关道:“你和我,各带一支小队,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好。
一直跟着陈州出生入死的人愣了愣,才点头答应下来,“好,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着您。”
……
即便是在燥热的夏日里,北山山中也能感受到几分凉爽,但今日,顾之淮却觉得分外焦躁。
就算是摸着怀里的发带也不能缓解他心头的焦躁。
顾之淮突然扭过头看向岑山,他若有所思道:“再过一日,解药就会失效。”
岑山被围困了这么久,他那暴脾气早就出来了,“世子,我们直接杀出去吧,死就死吧,总会有人活着出去的。”
反正比困在这里等死好啊,岑山已经按捺不住了。
“不止你忍不住了,二皇子肯定也忍不住了。”
皇叔要是真的驾崩,梁国的局势就要被改写,二皇子会担心顾之淮知道死讯,跟他破罐子破摔。
那二皇子呢?
他肯定是要先下手为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顾之淮死在北山中,那他会用什么手段?
烧山。
顾之淮目光一凛,他站起来道:“岑山,你让人去通知山顶的百姓,千万不要下山,而后和燕林整军,我们准备杀出去。”
顾之淮表情严肃,岑山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他道:“是。”
顾之淮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月明星稀,明日应该是个晴日,既然二皇子如此歹毒,不如就在今夜与他鱼死网破,拼死也要杀出来一个晴日。
顾之淮系上慕与安的发带,手拿长枪,眺望不远处的上京城。
上京城中依旧亮着灯,恐怕有不少百姓正在享受晚饭后,得来不易的闲暇时光。
顾之淮抿了抿唇。
他挂念的不是只有上京,还有那个永远心系百姓的慕与安。
顾之淮你可千万不要死啊,王妃许诺一辈子都要在你的身边,要是今夜死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山脚下。
行走在北山林间的陈州道:“都说顾之淮用兵如神,这一次总不会让他预料到了吧?”
身边小队带着的火把已经点燃了这一面,可陈州看着那些火光,却没来由地心慌。
不知道是因为他放火烧山,此后一定会遗臭万年,还是因为他口中的顾之淮,真的料事如神。
他说这话,看似是在嘲讽顾之淮,实则是为自己打气,手中生了汗,陈州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重新握住了剑。
可他的一颗心仍旧突突地跳,不等陈州继续想下去,一把长枪已经贯穿了他的心口。
陈州不可置信,但看着眼前的顾之淮,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迎面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眼睛被火光照亮。
顾之淮冷声道:“留下几人灭火,剩下的人,跟着本将军,一起杀出去。”
“是。”
滔天的火光中,人声亦不绝于耳。
周遭的一切混合着火光,红得可怕,此时却闯入一道青白的影子,像是清冷的月光,穿过血色与火光照在了北山上。
慕与安扬声道:“不可恋战,先攻破他们的防守,撕开缺口。”
火光映照下,那些人只觉得他们的主将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但都是因为慕与安,他们才能杀进来,没人敢质疑慕与安的话,哪怕他曾经是林国的将领,他们齐声道:“是。”
裴青河紧跟着这样的慕与安,视线却总是往他披风下的肚子上瞟,一道冷箭袭来,被裴青河面露凶光地斩断。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慕与安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他要怎么跟顾之淮交代。
裴青河靠过去,“慕与安。”
“嗯。”
又一道冷箭袭来,裴青河再次斩断之后,一把抓住了慕与安的手,他面色冷凝,说话的时候却是苦口婆心:“慕与安,太危险了。”
说完他的目光滑过慕与安的肚子,他低声道:“要是一尸两命的话……”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慕与安目光坚定,“我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可除了我,梁国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倒是实话,梁国可用的将领本来就不多,最好的顾之淮偏偏又被困在了北山中。
慕与安看向裴青河,“不用担心我,我也曾经是将军。”
裴青河沉默了一瞬,他问慕与安:“你难道不恨梁国吗?”
“我恨梁国,但跟梁国的百姓,跟顾之淮,都没有关系。”
慕与安一路从沉县赶到上京,人看着比走的时候还要消瘦了,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合时宜的,裴青河想到,他和顾之淮,还真是天生一对。
慕与安忽然摇摇欲坠,裴青河猝然心惊,“慕与安。”
他忍不住收紧了抓住慕与安的那只手。
慕与安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他道:“我没事,我想顾之淮想了两个月,我想今日就见到他。”
慕与安那双沉静的眼睛,忽然多了一点光芒,纵使是只有这一点点的光芒,也足以让他的琥珀眸子异常璀璨。
顾之淮不至于看不见这一颗向着他而来的星星吧?
天边的星星好像更亮了,顾之淮喘过一口气,来人意欲挑落顾之淮手中的长枪,没有得逞之后,便划伤了顾之淮的右臂。
顾之淮的一双眼睛血红。
来人骑在马上挑衅道:“顾之淮,你是很厉害,但再厉害的人,也会累的,眼下你就累了,杀不了我了。”
顾之淮轻嗤一声,“倘若是以前的我,即便是和你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
“现在的你呢?”
“在看一个蠢货。”
那人被这么一骂,骤然变了脸色,他非要顾之淮的性命不可。
发带飘逸,被那人连着一截头发斩断。
好、好得很。
长枪与长剑相击,迸发出火光。
酣战的那人还没发现,林中的火光已经越来越暗淡了,月光照亮顾之淮漆黑的眼眸,仿佛是地狱的恶鬼,要人的性命只在转瞬之间。
顾之淮将人杀了,长枪立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背后传来动静,顾之淮提着长枪,回头的时候,人已经被杀了。
他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裴青河。
裴青河道:“顾之淮,你可欠下我莫大的恩情了。”
顾之淮敷衍地点头,“嗯。”
却不问裴青河为什么在这里,他的目光早已黏上了,裴青河身边的慕与安。
那是他在北山中,日思夜想的王妃。
他冲到马前,伸手去接慕与安,抱到慕与安的时候,他眼睛喉咙均一阵酸涩。
慕与安几乎是软倒在了顾之淮的怀里,一见到顾之淮,连日来的疲惫都涌了上来,腹中也传来隐痛。
慕与安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他强撑着,扫过顾之淮的脸,扫过顾之淮的头上,那只剩下半截的青色发带。
慕与安道:“这是我的发带。”
“嗯,临行前,在王妃的柜子里偷来的。”顾之淮想要蹭一蹭慕与安的脸,又想到他一脸的血污,王妃肯定是会嫌弃的。
顾之淮将慕与安抱紧了,却触碰到了慕与安披风底下的隆起,他眼里闪过惊喜,“王妃……”
“嗯,顾之淮,它真的长大了。”
顾之淮不可置信地摸了又摸,察觉到慕与安想抬起手来环住他的脖子,他主动低下头。
慕与安勉力凑到顾之淮的脸边,亲了亲他,“顾之淮,你言而无信,我是特地来找你算账的。”
顾之淮盯着慕与安道:“嗯,王妃怎么算账我都服气。”
“顾之淮。”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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