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恬本来采取的态度是先哄着小爸，春风化雨，以后日子还长，慢慢让他接受闻之鸷。
不过现在都怼在眼前了，似乎再装傻充愣，也不合适。
时恬看了会儿脚尖，犹豫着说：“爸，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聊几句。”
他俩手还牵着，时恬平时很听话，这次态度摆明了要跟闻之鸷统一战线。顾澈心里打的算盘跟时恬差不多，慢慢等闻之鸷原形毕露，等时恬看清楚了，感情淡下来就成。
所以，顾澈没打算来硬的，温声说：“吃饭的事再说，你先过来带我去找罗老师。”
时恬似乎有所动摇，但最终摇头：“我不想去。”
顾澈神色变凉，时恬开始紧张，有点儿执拗地说：“我想和你说一下。”
仿佛没有听见，顾澈转身：“那爸爸先回家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爸。”
时恬喊他。
顾澈步履不停，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
空气安静了半晌，时恬偏头，闻之鸷脸上没什么情绪地站着，垂下视线打量自己。以他的身份来说，这辈子还没经历过需要看人脸色的尴尬事。
时恬想了想，安慰他：“没事儿，我回去跟我爸爸说。”
闻之鸷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需要我做什么？”
前方传来礼堂表演结束的声音，接着，有一大批人欢声笑语走过来。
等人群走过了，闻之鸷才听见时恬闷声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顿了顿，他补充，“不然我都没底气给我爸洗脑。”
闻之鸷转过去，平时挺乖巧的时恬，心里似乎打定了叛逆的主意，神色流露出了几分不确定和困惑。
正是这几分犹豫又坚定，让闻之鸷心口好像融化了一大片。
半晌，闻之鸷捏捏他脸颊，垂眸说：“行，对你好。”
要什么，给你什么。
竭尽全力对你好。
*
下晚自习时恬回的家。
进门，时恬探头探脑叫了声“爸？”，屋里没开灯，顾澈阴沉沉坐沙发上泡脚，但时恬走近见水已经凉了。
顾澈才回过神：“放学了？桌上有饭和菜，冰箱里有苹果，饿了就吃点儿。”
时恬说了声“好”，洗了个苹果叼嘴里，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可说的不自然。
半晌，时恬给苹果最后一口咬碎，咽下去，抬高声量：“爸我给你看几个东西！”
顾澈“嗯？”了声。
时恬到卧室翻出闻之鸷给他办的卡，手表，尤其今天的修、宪文件，放桌上。
仿佛什么实质的证明，时恬接着说：“爸，这都是他送我的。”
顾澈转目打量，重新看向时恬，脸上的凉意并没有任何舒缓。
“还有别的东西，我当时没要，”时恬硬着头皮开口，“他对我特别好，寒假天天给我送外卖，平时也对我特别好，就是……”
那些生活里点点滴滴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单薄又乏善可陈，但这才是时恬觉得最好的证明。
顾澈平着声音说：“你俩的事不用问我，即使我不愿意他也可以带走你。”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恬赶紧说：“他没有强迫我。”
顾澈问：“他的病治好了吗？”
时恬怔了两秒，慢吞吞说：“应该……治好了。”
“佩戴抑制环不能证明什么，他可以随时摘掉，也许到时候又跟以前一样。”顾澈压抑地到，“他爸爸说的话我一直很担心，如果将来病情不受控制，你会沦为他的药引。”
时恬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我希望有个人能平等地站到你身边，维护你的尊严和体面，而不是施舍与宠幸似的给你爱。”顾澈歇了口气，继续说，“我也不想你们的悬殊过大，他可以轻易得到你，也可以轻易伤害你，抛弃你。”
也许是曾经时燧给他的阴影，那些强大的，占有欲和掠夺欲强烈，能将Omega玩弄于股掌之间的Alpha，让他感到害怕和厌恶，尤其是闻之鸷，几乎具有Alpha最典型的冷漠和危险人格。
说完，顾澈长长出了口气。
“我不想看见危险的人靠近你。”
知道他很难受，时恬安静了一会儿，在空荡荡的屋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他鼓足了勇气，说：“爸，他不会这么对我。”
“是这样吗？”
顾澈不想强迫他承受自己的恐惧，说：“你愿意相信他也好，不需要问我的意见。他这样的人只要想占有，会不择手段。”
话到这儿，时恬忍不住辩解：“他没有……”
该怎么说服小爸，闻之鸷对他很好？
闻之鸷性格没有那么糟糕？
闻之鸷，并不是需要被所有人畏惧和远离的危险源。
时恬想到千百句话，到喉头成了一句：“他真的很好。”
顾澈声音平静：“你认为他好，就和他在一起。”
说完，关了电视，准备回房间睡觉。
不管不顾的处理方式，时恬鼻尖发软，在他背后声音大了些：“可是没你的同意，我不会开开心心和他在一起。”
顾澈转过来，灯光下，脸色苍白：“我绝不同意。”
毫无余地的一句话。
明明很短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久，时恬咬牙用力地说：“你太讨厌了。”
顾澈愣了一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简直可恶，根本不听我说话！”时恬喉头滚动，“我跟你说他对我很好你完全不相信，一直把我当小孩儿。你根本不在乎我喜欢什么！”
顾澈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目光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他经历了很多难过的事情，我不想一直听你说他不好。你一直以为他欺负我，我说他没有，你完全不听！”时恬咬牙，后面的字吐出来，“你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是你自以为是！”
顾澈微微睁大眼：“我自以为是？”
“你太讨厌了！”时恬知道这些话他会伤心，但在吵架的时候，却控制不住专挑会让他难受的说。
接着，时恬不管不顾拉开了门，往外跑。
顾澈声音提高：“你去哪儿？！”
“你管我。”丢下这句话，门外冰冷的风吹到脸上砸门那一瞬间，时恬听到背后变调的喊声，悲伤又惊慌。
“恬恬……”
时恬没回头，往楼下狂奔。
换在以前时恬从来不敢深夜了往外面乱跑，但这一次，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踩在雪地里往一个方向跑。
他以前从没想过，闻之鸷会成为他竭尽全力想要抵达的归宿。
*
追到楼下，周围哑掉的灯光在黑夜中闪烁，已经找不到人了。
顾澈呼出寒气，沿街走了一圈毫无收获，回家，发现时恬手机也没带。
顾澈撑着桌面，颤抖了半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恬恬跑出了家，可能来找你了，没带手机。”
闻之鸷静了两秒：“这么晚？”
“和我吵架了，”顾澈牙齿打颤，“请，快找到他。”
“好，您别担心，我马上出去。”
挂断了电话。
顾澈撑着桌面，因为情绪过激脸色苍白，半晌后拿起时恬刚才放在桌上的东西，视线重新打量。
这是那个Alpha送他的礼物。
银行卡，手表……还有那部修宪草案。
顾澈攥着一叠叠的A4纸，不知道想起什么，眼角止不住地涌出眼泪。
*
从家里跑出的一瞬间需要勇气，但真正独自走了一段距离，慢慢会升出恐惧。
时恬在家脱掉了外套，身上只有件单薄的毛衣，被冷风吹到皮肤刺痛。
走在路上就后悔了，想回家，但又觉得自尊心不允许，硬着头皮朝市中心过去。
街市热闹，高大的建筑楼环缀着灯火，落雪纷纷，混淆成一幕迷离滂沱的潮湿夜景。
时恬停下了脚步。
没带手机，就算去了闻之鸷家门口也没办法，过了门禁时间敲门他爸就知道了，不敲又进不去。
而且，深夜突然跑过去，万一他睡了。
万一他觉得烦。
……虽然闻之鸷不可能觉得烦，但冒出这种想法后，时恬莫名难受起来。
有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他到路边的长椅坐下，摩了摩冻僵的手指，漫无目的四下扫视，高挑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分了出来。
闻之鸷身上蒙着寒气，坐车速度太快可能会错过，他是一路朝这边找过来的。在夜色中，Alpha眉眼侵染着灯火的风尘，眸底全是说不清的燥烈和温存。
时恬起身，两步过去：“你来找我了？”
触碰到体温，闻之鸷脱下外套裹住了他肩膀，随后抱在怀里。
时恬本来还担心见不到他，心里石头落地，变得很放松。
短暂的安静了片刻，闻之鸷低声道：“吵架就吵架，还离家出走，多大人了？”
时恬本来也不想说这么尴尬的事，被他质问，沉默了会儿：“你不懂。”
“我不懂。”闻之鸷重复了一声，似乎觉得无奈，却没再说别的。
身体的温度逐渐回暖，时恬靠着他肩膀，听他问：“为什么和你爸吵架？”
时恬蹭着衣料，开始摇头。
“因为我吗？”闻之鸷问。
时恬说：“不是。”
说完，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哽咽。
闻之鸷闭了闭眼，给小男朋友往怀里收拢了点儿，他体温高，但凡靠着他就有股热气儿。
“冷不冷？”他问。
时恬点头：“冷。”
“我现在送你回家。”
闻之鸷刚说完这句话，时恬就激烈地挣动起来，岔开话题：“我现在不想回家。”
跟猫儿挠似的，闻之鸷垂下视线，偏头，有点儿焦渴地吻他耳侧。
那片皮肤白净，轻易被他吻的发红，时恬边躲边抓他的手：“我想去酒店住一晚，不想回家。”
闻之鸷：“不行，你爸在家等着，他担心你。”
时恬更想反抗，但只能垂着脑袋，丧气地求他：“我不回家，我们去酒店行吗，你可以留下来。”
寒假后他跟闻之鸷单独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少，两性之间的事情，更是很久没做。时恬故意说这句话，还牵他的手，引得闻之鸷目光全落他身上。
手被反握住，闻之鸷说：“走了。”
时恬缓了口气，两三步后察觉方向不对。
这招居然都没用了？
时恬哭丧着脸：“……我不回去。”
像是饱受了委屈，时恬声音有点儿抽噎，眼眶通红，眉眼让人生怜的倔强和执拗。
闻之鸷舔了舔唇，喉头压紧，低声：“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时恬说。
“嗯，那以后呢，天天都跟我待在一起？”
时恬：“嗯。”
“行，现在就回家，把你的生活用品全搬出来。”
“……”时恬用力掐了他一把。
闻之鸷眼底情绪沉落，静静看着他：“今晚打定主意不回家？”
时恬：“不回去。”
“好，我跟你爸说一声。”闻之鸷取出手机，准备拨电话。
还没拨通呢，时恬瘪了瘪嘴，好像想到了更伤心的事情，眉眼扭曲。
“……”
闻之鸷指尖停下，叹了声气：“跟你爸说今晚不回去，还要和他不承认的男生住一晚，他会怎么想？”
时恬抿紧了唇。
这很过分。
相当于彻底放弃他，他肯定难受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我现在，送你回家。”牵着手，到路边打了车。
时恬心里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看着他，半天后才喊了声：“闻哥。”
车内光线更黯一层，闻之鸷半侧过视线，开口说话：“你爸想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求爱者，我就送你回家，照顾你，保护你，等到他认可我。”
时恬感觉有点儿冷，被他压紧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太合身，但温度高了很多。
“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不会真正的快乐。”整理完毕，闻之鸷垂下手腕，“尤其是你，时恬恬。”
光影从他鼻梁晃过去，浮光掠影，压低的声音像一首绵长的诗。
闻之鸷重新开口。
“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和我在一起。”
第102章 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到门口，时恬敲了门。
门打开，顾澈走出玄关，迎上了高挑挺拔的身影。
闻之鸷说：“叔叔，我送甜甜回来了。”
Alpha只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呼吸裹挟寒意，外套正穿在牵着的少年身上。被他轻轻一牵，时恬忸忸怩怩从身后冒头，尴尬又慌张地打量顾澈。
沉默了会儿，时恬说：“爸爸对不起。”
随后，磕磕绊绊上前搂住顾澈的腰，示弱地蹭蹭他白净的颈窝。
顾澈体温有点儿冷，似乎魂不守舍，时恬以为他还生气呢，准备再使劲儿装个乖，随后被他双臂用力地抱住。
顾澈声线有着压低的颤声。
“对不起，是爸爸不对。”
时恬抬头，眼巴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没跟顾澈吵过几回，还是头一次听见他道歉，心里反而难受起来，垂头盯着地面。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
闻之鸷眼皮掠起，将父子俩的相处收入眼底，开口：“我先走了。”
“嗯。”时恬转身，准备目送他，耳侧响起顾澈的声音。
“这么晚，不然留下来吧。”顾澈打开鞋柜取出拖鞋，温声说，“谢谢你照顾恬恬，辛苦了，进来坐。”
“！！！”
时恬给闻之鸷的外套脱到一半，手顿住，惊悚的目光从小爸挪到闻之鸷身上。
闻之鸷也没想到，顿了一秒，微微弯下脊梁进门：“那打扰叔叔了。”
顾澈没说别的，走向厨房：“刚才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冷不冷？饿不饿？冰箱里有包汤圆，我煮过来你俩吃。”
随后，客厅安静下来。
闻之鸷换鞋进门，暖气让他身体的温度提高了不少，自然地坐上了沙发。
时恬挨着他坐，眼珠转了半晌，说：“我怀疑汤圆有毒。”
“……”
闻之鸷侧目，开口：“也许你爸不想看你再离家出走，正试着理解你，所以考虑接受我。”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时恬搓了搓脸，点头：“有道理。”
闻之鸷捋了下被雪吹寒的头发，下一秒，时恬又说：“但汤圆有毒的可能性更大。”
时恬表情写满了“有一说一”“确实”“是这样的”极富内涵的几个大字。
闻之鸷瞟了眼厨房内，顾澈身影忙碌，转回视线散漫道：“行，那就把咱俩毒死，做一对鬼夫妻。”
“……”
时恬不跟他说话了，起身去了厨房，围着顾澈屁股后打转儿。
汤圆不是含着馅儿的大汤圆，而是很碎很小的白白胖胖的小汤圆，时恬小时候不爱吃饭，顾澈就掰碎了红糖打下鸡蛋给他煮一碗汤圆。
那时候，时恬握着勺子坐小凳子上往嘴里喂，开开心心一颗一颗地咬，吃相特别可爱。
因为吵架的事，时恬站在他背后有点儿无所适从，听到声音，去揭了下锅盖。
“好，你去陪他聊天吧。一个人坐着无聊。”顾澈摁住他的手。
顾澈手指布满疤痕，虽粗糙却是时恬再熟悉不过都触感。就这么一碰上，时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压低声：“爸，你真让他住一晚上啊？”
顾澈笑了：“不然，你以为，骗进来下毒？”
“…………”
时恬紧张地舔了舔唇，看着他：“我声音很大吗？”
花里胡哨的，顾澈都不想应付他，揉揉脑袋往外推：“出去陪他聊天吧，马上就煮好了。”
时恬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只好出来。
汤圆里敲了两个鸡蛋，顾澈手艺好，煮不烂，换成时恬往往煮的一塌糊涂，满锅蛋白。盛在碗里也很好看，时恬端上桌子喊闻之鸷：“过来吃吧。”
“你俩吃，我去收拾客房。”顾澈转身去了另一间屋。
时恬看了他会儿，低头刨汤圆：“我爸手艺可好了。”
年轻人身体消耗大，基本晚自习回来都会饿。时恬怕闻之鸷不够，把碗里的鸡蛋舀过去：“给你吃。”
他拿勺子的手法奇异，半撇着胳膊，像个还不会用筷子的小孩儿，巴心巴肥地想把他认为好的东西给你。
虽然……挺傻逼的吧，闻之鸷没挡住，垂眸盯着他，喉头滚了滚。
舀完鸡蛋，时恬就开开心心吃小汤圆，几乎没嚼，喝奶茶一样往下咽。
……真他妈可爱。
闻之鸷顿了顿，说：“不然，叫你爸别收拾客房了。”
“啊？”时恬拿着勺子顿住。
闻之鸷意有所指，道：“我去你的房间睡。”
时恬：“……”
“毕竟，”顿了顿，闻之鸷才说，“我俩已经睡过了。”
“……”
没多久顾澈整理好客房，出来收拾桌上的碗：“现在可以休息了，有需要就问恬恬，他告诉你。”
闻之鸷说：“谢谢。”
“我也要谢谢你，”顾澈笑了下，“明早还有课，那我先去睡觉了。随时敲门找我。”
时恬坐沙发里，看着顾澈进门，听到那声熟悉的铁锁“咔嚓”地咬合，才稍微自然了点儿。
“我去给你拿睡衣。”
跟着，进了时恬的房间。
闻之鸷左右扫了眼，隔了几个月没来，还是印象中的干净整洁，空气中漂浮着时恬身上信息素的花香，温暖，馨香。
时恬打开衣柜，边翻找边说：“上次你来过，睡衣我洗干净了放在这儿，应该还可以再穿。”
因为睡衣不想被顾澈看见，所以垫在箱底，时恬微微踮脚朝里摸索，身形前倾。
闻之鸷垂下了视线。
时恬穿着他的兔耳朵拖鞋，白皙的脚背露出，胫骨绷出的清晰线条显得脚踝清瘦而秀净，接入修长的小腿，有了种意味不明的把玩感。
摸摸索索终于找到睡衣，时恬刚拉出来，回头察觉到了垂落的阴影。
“……”
衣柜被隔开形成了窄间，时恬不知道闻之鸷何时靠的这么近，背抵上微冷的门扉，闻到Alpha身上说不清的燥烈的气味。
像是干枯了许久的荒原，即将燃起一把燎原的火。
空气中隐隐有躁动的味道。
时恬抓着睡衣，心里感觉不妙：“怎，怎么了？”
柜子门大打开，衣服裤子分门别类叠的整整齐齐，T恤，裤子……闻之鸷视线掠过，定格，最里侧放着一沓干净的内裤。
尺寸偏瘦，平时穿过，磨损的七八成新。
既没穿在身上，一块布也代表不了什么，但在这时候却特别磨人心性。
“时恬，”闻之鸷低声说，“亲一个。”
“……啊，哦。”时恬看了看门口，小幅度点了点头，乖乖的等待。
阴影随即笼罩了全身。
闻之鸷靠近，偏头咬他的唇瓣，轻轻撕咬起来。
因为等待的时间实在太长，Alpha的吻有着试图回本的架势，炽烈又野性，侵占着他的唇齿，逐渐亲的时恬舌尖发麻，往后退了两步。
“哐当——”
背抵上柜子，门被推的合上。时恬呼吸窒了一下，抓着他衣服刚想说话，听见了拇指拉扯衣服的声响。
时恬睁大双眼，摇头：“不行……”
一墙之隔，就怕小爸睡着睡着心里不踏实起夜，见闻之鸷没在客房，肯定会预料到什么。
闻之鸷手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继续动作：“没事儿，不做。”
他这么说，姿态却完全相反，时恬更紧密地贴着衣柜门，感觉到手被他细长有力的五指完全覆盖。
接着，握住了什么东西。
“……”
时恬缩颈，偏头躲闪他的视线，耳根刹那变得通红。
手被牵引着，有条不紊地继续。
空气中信息素交缠暧昧又旖旎，虚空浮满了热气，时恬没看他的眼睛，却能察觉到Alpha视线一寸一寸烙下，透着抹有条不紊、极端餍足、肆意占有Omega的在骨缝里骚动的兽性和愉悦。
“……”时恬哑声说，“别耽误太长时间……”
尾调微垂，透着潮意。
半晌，耳侧的热度有所缓解。
“行，我快点儿。”声音落下，似乎不怎么乐意。
随即，时恬感觉到自己被闻之鸷重重抱入了怀里。
头顶的光线微微晃动，似乎在虚空中漂浮，时恬被固定着肩膀，好像一瞬间感受到了爆发力……
……
有片刻的失神，时恬才聚起思绪，张了张嘴。
虽然但是……
他能感受出闻之鸷的克制，但这样的行为还是太……羞耻了。
睡衣早掉到了地上，时恬捡起，递给他：“你快出去了。”
闻之鸷给里侧穿的衬衫遮住了腿间，特别懒，似乎对他的赶客非常不满意，但情绪散漫没有开口。
“快出去了。”时恬提高声量喊他。
闻之鸷抿唇，回了句：“还挺凶。”
“……”时恬没工夫跟他打情骂俏，正正经经说，“你去客房吧，万一我爸起夜，看见不好。”
闻之鸷兴致不怎么样，抿唇想了十几秒，应该没想到替代方案，眼皮烦躁地跳了下。
“行，我去客房。”
他不高兴，时恬也没办法，手搭着他后背轻推，嘀咕：“快走吧快走吧~”
到门口，闻之鸷想起什么，突然停下：“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时恬：“啊？”
“喜欢什么样的户型，卧室，客厅，装修，”闻之鸷刚舒服过，嗓音低沉，不觉带着懒散的音色，“完全看你的喜好。”
时恬心口动了一下，张嘴，又发出声“啊？”
仿佛迷惑，又像难以置信。
闻之鸷静了下来。
这个提议或许太早，但他已经设想过无数回。
抬手捏捏时恬的脸，闻之鸷咬字往清晰了说，就图让他听明白。
“我想和你有个家。”
第103章 就它了
有个家。
想和你有个家。
话题蕴涵的深意让时恬有点儿害羞，看了他两眼，才低声说：“我还是个小朋友。”
“……”
又开始茶了。
闻之鸷干脆道：“小朋友不会有性生活。”
手里刚被湿巾纸擦拭过，空气中旖旎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散去，时恬愣了两秒，睁大了眼睛看他。
……太过分了！
心里嘀嘀咕咕地骂，骂着，时恬又坚持的说：“我就是小朋友。”
“行，”再闹下去不会有结果，闻之鸷没继续扯白，嗯了声，“正好，我就喜欢年纪小的，越小我越喜欢。”
说完，探手抱过了时恬：“你既然想，就一直当我的小朋友。”
“……”
时恬耳朵又有点儿红，暗暗朝他龇了龇牙。
抱着的间隙，耳侧是闻之鸷磁性的低声：“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准备了，大学正好住进去。”
时恬抓着手机的手指攥紧，不太自信：“再说吧，还没考上。”
“没事。”闻之鸷说，“你先想想。”
他这么着急，时恬哦了声，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就拿出手机随便搜了看看房子的图。
之前搬出时家时时恬上找房软件看过，这次主要看地段和户型，选择精彩纷呈，指尖随意点开了选区滑动。
肩膀抵在闻之鸷怀里，时恬翻了会儿，听到耳边的轻声：“这个怎么样？”
界面停留。
时恬研究了十几秒，说：“还可以。”
“那你看看这间卧室，”闻之鸷指骨在屏幕上敲了敲，“适不适合做婚房？”
时恬：“……”
抿着唇静了两三秒时恬才扭头瞪他，一边瞪，一边避如蛇蝎地退出了软件。
“没事儿，”闻之鸷不着急，“反正催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时恬闭嘴了两秒，“赶紧去睡吧。”
*
送闻之鸷出去后，时恬刚关门躺下，手机又响了。
闻之鸷：【冷。】
时恬刚盖上被子，立刻掀开，趿着拖鞋准备起床。
时恬：【没被子吗？】
走到门口，消息回复。
闻之鸷：【是寂寞空虚那个冷。】
“…………”
盯着手机，时恬真感觉闻之鸷这个逼，平时狂霸酷炫拽猛的要死，但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又骚又狗的操作搞对象。
时恬还没组织好语言说他，消息又来了。
闻之鸷：【你床上会不会比较暖和。】
时恬：【没有，我体寒，床上更冷。】
闻之鸷：【那需要我暖床吗？】
时恬：【……】
时恬：【你今天是不是不困？！！！】
发完这句话，时恬掀开被子重新缩床上，挨着枕头，一边看手机等着闻之鸷的回复。
闻之鸷：【好了，睡了。】
估计回他聊天又会继续下去，时恬关了手机没回复，躺床上盯天花板，却突然睡意全无。
熬夜就是熬过了某个值，越来越兴奋。
实在睡不着，时恬拿着手机看了会儿和闻之鸷的聊天框，鬼使神差点开了刚才的看房软件。
软件里的房都装修的很漂亮。
五六岁之前，时恬和小爸住在破落的筒子楼，家徒四壁。回到时家后被宋姮嫌弃，其他人住主楼别墅，自己跟小爸待在旁边仓库楼改的小房子。
曾经时恬也想过吧就是，想要一个温暖漂亮的家。
现在，有人愿意给他了。
屏幕上眼花缭乱，时恬看得只有一个念头——他都想要。
算了。
睡觉。
时恬关了手机给头埋被子里，总算催出了困意。
因为熬夜熬得晚，第二天早上时恬起床感觉脑袋像被砸过一拳，酸涨不已，窝在被子里半天没能爬起来。
门外顾澈敲门了：“恬恬，还没起床啊？”
时恬闭着眼睛应了声。
“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时恬无意识地又应了一声。
门外似乎有几句低语，接着是推门的声音。估计顾澈进来催自己了，时恬奋力将自己从床上挣起，刚打了个挺，又陷进了被窝里。
……好软和的被子。
又软，又香，又暖和。
时恬吧唧了下嘴。
闻之鸷进门，正好就看见时恬闭着眼睛挣扎了一秒，接着又陷落回了被子里，困得不省人事。
他到床头坐下。
他老婆穿着件睡衣，睡衣领口被推搡着裸露了一大片白净的皮肤，头发揉的凌乱，脑袋缩在被子里。
困得，跟什么一样。
闻之鸷手指碰了碰他：“起床了。”
听到他的声音，时恬打了个激灵，接着，就感觉被拉着手臂抱了起身。
猫在他怀里，温度跟被窝里比要低一些，但明显更容易适应。时恬睁眼下意识看向门外。半张桌子，顾澈刚放下碗又去了厨房。
“不上学了？”
时恬点头：“上。”
“换衣服了。”闻之鸷拇指摩挲着睡衣的纽扣，看他，“不然，我帮你换？”
“……”
时恬抓着他手，又看了下门外：“我自己换，你出去。”
边推他，闻之鸷起身之前靠拢，偏头在他颈间亲了下。
吻的很轻，但位置又选的很风骚，几乎能感觉他舔着牙尖的克制。
“那我出去了。”
“……”
门带上。
时恬摸了下刚才被他亲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触感，耳背发红，慢吞吞换上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饭菜已经上齐，顾澈坐椅子里拿着几叠纸，时恬坐下才发现他在看昨晚那份修、宪草案。
看了会儿，合拢，放到一旁。顾澈笑而不语。
他好像挺满意。
时恬猜不透小爸的心思，拿起筷子夹菜吃饭，桌上总体很安静，顾澈时不时招呼闻之鸷多吃点儿。
也是突然的，他想起来问：“你已经保送帝大了吗？”
这句话明显冲着闻之鸷。
权贵就没有不去帝大的，闻之鸷放下筷子：“已经递交了材料。”
“那看来已经确定了。”
顾澈转向时恬，似乎想说什么。
“……”
时恬头皮一阵麻，刨了口玉米粥，听他问：“你呢？”
时恬小声说：“我还没想好。”
总觉得直接告诉小爸想去帝大，太愧疚，毕竟以前拍着胸脯说过一定要陪着他。
时恬垂着脑袋，他一心虚就眼神躲闪，磕磕绊绊，顾澈怎么会看不明白。摸了下他头发：“你自己要加把劲儿。”
时恬小幅度点头，一副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成功，松了口气的模样。
“……”
……太单纯了。
闻之鸷挪开了视线。
吃完了出门，时恬背上书包到玄关穿鞋，那边，闻之鸷也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顾澈端着盘子，声音很小：“恬恬考不上帝大怎么办？”
闻之鸷手顿了下：“我安排他进去。”
顾澈笑了：“这样不好，他肯定不干的。这段时间你要督促他好好学习。”
“好。”
顾澈继续收拾碗，端在手里，转身那一瞬间平声道：“以后不要半夜给恬恬买烧烤和奶茶。”
“……”闻之鸷抬起视线。
“不能惯着他，”顾澈有点儿无奈，“你最惯着。半夜吃东西饮食习惯不好，他消化不了，肚子疼。”
确实没想到他什么都明白，闻之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头：“好。”
“他越惯越来劲儿，最近家里的饭都嫌不好吃了。”
顾澈说了两句，没忍住边笑，边摇头去了厨房。
空气安静。
闻之鸷转过身，时恬已经穿好鞋准备出门了：“过来。”
并肩下楼，时恬似乎纠结了会儿，转头看着他说：“我暂时没告诉我爸我想考帝大。”
他表情很严肃，仿佛对刚才没说实话，隐瞒了真实意图感到抱歉。
——虽然但是，真以为成功瞒天过海的应该也就他一个了。
闻之鸷看了他会儿，配合问，“哦？”
“我想慢慢告诉他，我要是走了我爸就只有一个人了，他特别舍不得我。估计要好长时间才能做好心理建设吧。”
闻之鸷嗯了声，话里意有所指：“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一说你爸就同意了呢？”
“怎么可能！”时恬断然否认，“我爸肯定想留我在他身边。”
闻之鸷想了会儿，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嫌你烦，比如去跳个广场舞，中午还得回来给你做饭。”
“……”
时恬看了他好几秒：“你什么意思？”
“没事儿。”闻之鸷转移话题，片刻，想起什么，“你以后丢垃圾，谨慎点儿。”
时恬：“？”？？？
什么意思！！！阴阳怪气，在内涵什么！
不过闻之鸷没再解答这个疑惑，牵紧了他的手，回头过马路。
时恬没琢磨出丢垃圾谨慎点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想算了，不想了，到校门口，试图挣开闻之鸷去买旁边的薯条和鸡米花。
手腕被扣住，闻之鸷垂眸：“刚才没吃饱？”
“……”
单纯是馋，时恬诚恳说：“我饿得快。”
闻之鸷看着他，往另一边走：“给你买牛奶和苹果，课间吃。”
“……我今天不想喝牛奶。”时恬拧巴拧巴的，又挣不开，“你怎么管我吃什么？”
以前都不管的。
以前想吃什么吃什么，闻之鸷都给他买，还主动送呢。
冷不丁，闻之鸷开口：“我不想挨训。”
“？”
时恬没回过神儿：“谁训你啊！”
谁敢训你啊！
“你说，谁训我？”闻之鸷咬字半轻不重。像他这种的Alpha，在家被爹和爸说两句一般直接怼回去，现在却有点儿野性却压制的感觉。
时恬明白过来，张嘴：“我爸跟你说我了？”
“嗯，”闻之鸷点头，“他不让你吃烧烤小龙虾，喝奶茶，吃高热量食品。”
“……”
时恬停下蠢蠢欲动的腿，想了会儿说：“的确是他的作风。”
话题本来该就此结束，闻之鸷却接过了话头，眼底情绪加深：“你说，以后不能尽兴吃零食了，怎么办？”
……奇怪的话题。
时恬被他带动的莫名紧张：“啊，你说怎么办？”
“和我结婚。”闻之鸷说，“住自己家里，想吃什么吃什么。”
“…………”
*
最终还是买了牛奶和苹果。
便利店有分开卖的，单独一个，正好课间吃。
高三下学期主要是考试，练题，老师上课讲不到什么新内容，自己利用的时间反而多了起来。
差不多每天都是写试卷，时恬班上有些破落贵族高不成低不就，能保送去普通的大学。不过还是有一部分选择和他一样，好好学习往更好的学校冲。
高考前几天有场班会，老师叫同学们都喊上家长。
时恬给顾澈打电话，但他今天临时顶班，走不掉，反手给电话打给了闻之鸷。
所以，当教室里熙熙攘攘，全是慈爱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时，闻之鸷从门口进来了。
“……”
时恬放下2B铅笔，看着他，感觉这个世界非常魔幻。
夏侯侯直接卧草：“别人都叫爸妈，你直接叫老公！？”
“……”
时恬转头看他：“没结婚！”
“还没结婚？”夏侯侯摸了摸下巴，“我天天听他说骚话，以为你俩早领证了，就差办喜酒呢。”
云苏从旁边路过，说：“你不懂，这波啊，这波叫众口铄金，三人成虎！闻哥不愧政治世家，搞舆论有一手。”
扯淡没几句，人就纷纷散开了，闻之鸷走近，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他穿了身简单的T恤，校服领口半敞开，露出骨感分明的锁骨。偏头看了他一眼，身侧撩人的信息素味道分散开来。
时恬问：“刚上完体育课？”
“嗯。”闻之鸷偏头，“你们老师有事？”
这事儿说来话长，老罗是个很有想法的老师，但一直在西校区屈才，平时对学生严格要求。临高考了，也开始考虑学生的心理问题，打算趁着放假前一天最后节课，给家长们说两句。
话题内容无非是不要给孩子过多压力，尊重孩子的选择，顺便做好营养供给，监督孩子学习与休息的分配比例。
老罗上讲台，开始点名了：“徐猛和家长？”
徐猛：“到！”
“班长，你家长？”
“来了来了！”
时恬听见点名，张了张嘴：“操。”
还点名啊！本来想说他跟闻之鸷潜伏在这儿，凑合过就行了，到时候被当众念出来——
老罗也不知道教室里有这号人，熙熙攘攘的，他点名：“时恬，和家长？”
时恬揉着额头，开始往桌底下溜。
耳边，闻之鸷应了声：“在。”
老罗手停下，抬头：“……”
全班老的小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
操。
时恬脸红的不行，趴桌上，躲避了所有的视线。
点完名，老罗开始讲话：“行百里者半九十，别看离高考就这么几天以为可以松懈了。其实不然，这段时间更应该抓紧！我请各位家长百忙之中赶来，也是有些话想说——”
老罗夹着支笔低头看稿，目光落在第六条，早恋问题……
面不改色划掉，老罗说：“第一，是这个同学们的劳逸结合问题，我知道有些同学最近很拼命，前几天跑来办公室冲我哭，说怕考不上大学——”
台上在说什么，时恬听不进去。
他紧张又害羞，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指骨微微发抖。
接着，就被闻之鸷牵住了手。
估计是最近过于紧绷了，草木皆兵，但被他牵手后，暖意渡过掌心，紧张到发抖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一缓解后，时恬拿出错题本儿，趴下去搭着桌子查看。
倒是闻之鸷转过来，半认真的语气：“你怎么回事儿？”
说完，抽走了笔记本，“老师刚说，要劳逸结合。”
被他拿走，时恬也没办法了，开始收拾书包。
高考就在下周，月假也就这两天，但也就放一天左右，回去接着上课，准备考试。
教室外天色阴沉，天边的黑云压过来，明明是跟闻之鸷去吃饭，时恬也提不起精神。
学懵逼了，就。
时恬非要坐公交车，挤上去又没位置，就额头抵着他肩膀，摇摇晃晃地站着。
这段时间时恬应该是用力过猛了，学到呕吐，而且心态和精神也不太好，成天提不起劲儿。就这么趴他怀里，嘴角也往下撇，好像被人惹过一样。
闻之鸷掠低视线，轻轻捏捏他脸：“累不累？”
时恬：“累。”
“要不要写推荐信？”
时恬：“不。”
公交车里人来来往往，窗外风景也走走停停，闻之鸷抓着他下颌：“不觉得白费功夫？”
“怎么就白费功夫了？”
虽然知道说出来很气人，闻之鸷还是说：“你是我男朋友，就算凭本事考上，别人也会以为你是我送进来的，懂？”
“…………”
操。
大意了。
这段时间时恬压力还挺大的，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压力全无。
……这就是当闻之鸷枕边人的社会形象么？！
想辩解，张了张嘴，时恬又把嘴合上。
广场附近影视娱乐多，接近傍晚，灯火逐渐亮起。在店里吃饱喝足了出来，闻之鸷去对面超市买东西。
时恬站在街口等他，东张西望，旁边是买房的中介所。
玻璃上就贴着房屋户型，什么样的都有，时恬随便看了几眼。
闻之鸷过来了：“有感兴趣的？”
“没有。”
闻之鸷嗯了声：“那就好，因为赶时间，前几天在帝大校门边买了一套。”
“……”时恬都没纠结能不能考上，直接，“你买了呀？”
“买了。”
“什么样的？”
闻之鸷敲了下橱窗上某个户型：“这种。”
“……”时恬仔细看了后，偏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闻之鸷。
闻之鸷唇角挑了点弧度，开口：“不喜欢啊？那怎么办，买都买了。”
时恬表情更复杂，倒不像是因为想到接下来几年要和他住在一个不喜欢的户型房内，而更多有点儿……不甘。
闻之鸷话像试探，压低声音：“有喜欢的了？”
时恬犹豫了两秒，点头。
他看好久了！
收藏夹一直放着，就等闻之鸷下次再问，他欲拒还迎地说出来。
居然……可恶！
夜色里，闻之鸷脸上情绪有点儿看不清，半晌，似乎笑了下。
时恬还郁闷呢，闻之鸷接过他手里瞥了眼他的理想户型，声音很低，又稳。
“那好，就它了。”
第104章 撒欢
时恬：“什么就它？”
“买这个户型，你不是喜欢吗？”闻之鸷重新敲了敲玻璃，打量后夸奖道：“眼光很好。”
顿了顿，他继续说：“这间也很适合当婚房。”
时恬：“……”
才明白过来是被他套路出了喜欢的户型，时恬愣了两秒，不很开心地转过脸：“还没确定考不考的上。”
“这几次模拟考分数不是很高？”闻之鸷继续看房子，“想装修成什么样子？”
时恬还想说丧气话，但看他垂落视线执着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图纸，街道边，路灯光底下勾勒出干净明晰的下颌线，好像沉浸在明媚的前景里。
“……”
时恬话说不出来了，往前走两步，抱住他的腰。
闻之鸷随后回搂住他，下颌搭着他头发没两秒，突然听到时恬气壮山河的一声怒吼。
“小恬冲啊！！！！”
“……”
闻之鸷眼眸转动，莫名，似乎又好笑，重新摸摸时恬的头发。
“甜甜，冲。”
*
迎来高考那天，时恬拎着豆浆站到校门口，周围到处人，人来人往，就看见夏侯侯紧张地走过来。
“妈的这就高考了？”他回味，“感觉才刚上高中呢。”
时恬拍拍他肩膀：“好兄弟，一起冲塔！”
“嘿！”夏侯侯也来劲儿了，“直接给他泉水干翻！”
昨天老罗就这样培养大家的高考人战斗精神，但等跟夏侯侯分道扬镳，时恬又有点儿紧张。
校门口全是围着等老师发准考证的，人头挤人头，领了准考证正准备进去时，看到了校门边熟悉的阴影。
闻之鸷身高拔尖，被湛明搂着肩膀说什么，却刹那心灵感应似的回头，望向了时恬在的位置。
时恬举起手臂，用力地挥了一下。
闻之鸷看到他了。
门口保安正催促着：“好，现在可以进去了，注意考场秩序，家长不要进来。”
闻之鸷走了几步，停下，又转过来，短暂的回望他。
时恬冲他笑了下，心里那股压力顿时不知道泄哪儿去了。
最后一门是外语。
时恬外语比较好，写完就拿着笔在空白纸张上涂涂画画，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心却不知道飞了多远。
考完出考场，刚走到校门口，突然被勾着衣领抓回去，撞进了温热的怀抱里。
时恬意识到是闻之鸷，挣扎：“放开，放开，放开。”
闻之鸷尾调上扬：“为什么要放。”
“被人看见，”时恬脸红红的，推他的手，往校门口教导主任站的位置瞟了眼，“他就在那儿站着。”
“害怕？”闻之鸷懒散道，“你现在也不是高中生了。”
“！”
时恬睁了睁眼，反应过来：“我不是高中生了。”
“对，你再也不是清纯高中生了。”
“……”
还有点儿懵，被闻之鸷牵住了手。他瞥了眼校门，说：“很怕那个主任？”
时恬怔了下：“也不是怕，天然的畏惧。”
“那要不要报仇，”闻之鸷声音非常镇定，“牵着手，到他面前走一圈？”
“……”时恬没忍住，“你缺不缺德？”
“走吧。”
闻之鸷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拉着他，时恬期期艾艾叫唤了两三声，仿佛拉扯一匹失控的野兽。
“闻哥！闻哥！”他力气小，拼命拉了几下，脸都急白了，“……别野行不行？”
闻之鸷扬起眉：“怕了？”
时恬没忍住抿出一线笑，连声说：“怕了怕了。”
“行，恭喜他逃过一劫。”闻之鸷声音顿了顿，继续说，“等结了婚，再名正言顺到他面前溜。”
时恬：“……”
*
考完由老师组织聚餐吃饭，订在了学校外不远处的酒店。时恬没跟闻之鸷一起吃饭，回家换了身衣服去了酒店赴宴。
班长下楼迎接他上去：“来了啊？快快快，找个位置坐下，该点菜了。”
时恬跟云苏他们坐在一块儿，毕竟是高考了最后一次聚在一起，气氛十分蠢蠢欲动。云苏操着把椅子，就在那儿挨个挨个游说Beta：“哎，你不去跟你喜欢的男生表白吗？”
“听说你对猛哥有意思！？”
“其实吧，我感觉小柳河似乎暗恋你。”
“……”
气氛有点儿闷，但又特别热闹，时恬坐下班长又鬼鬼祟祟溜达过来：“甜哥，数学最后一道题第二题，你答案是什么？”
时恬刚要说话，班长猛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别说！别告诉我答案啊啊啊！！！！我不想知道！要死一个月后再死！！”
“………………”
太戏精了叭！
等他手松开，时恬想想朝他啐了一口：“懦夫！”
班长：“……”
全班几十个人，坐了好几大桌，各科任老师都来吃饭了。考完后的气氛很轻快，老罗端着酒杯到处走：“现在你们都不是高中生了，酒还是可以喝两杯的，来来来，祝同学们都考上心仪的学校。”
时恬看见啤酒就馋，赶紧倒了一杯回敬，老罗惊讶：“可以啊时恬，看不出来你长得斯斯文文，喝酒比大家都厉害。”
“也不是厉害，”时恬说，“又菜又爱喝。”
老罗眉眼松动了下，笑道：“的确是当第一夫人的料啊。”
“……！”
听到这句话，时恬差点把酒呛出去。
喉咙里一阵辣，本来喝酒就讲究个节奏感。酒精沿着咽喉往上冒，没多久，时恬就有点儿晕乎。
但又特别高兴。
他以前吃烧烤就爱喝啤酒，所以有一丢丢酒瘾，尤其今天心情又好，就拎着瓶啤酒挨桌挨桌地敬。
云苏扭头看他，笑喷：“我甜哥杀疯了！”
那边班长又起哄，说跟徐猛对着干，看谁酒量比较好。酒瓶子撒了一地，时恬不能算酒量特别好，但一鼓作气时还是很能冲的。
桌面围了十七八个看热闹。
时恬跟徐猛说：“体委，你要是输了，就抱着云苏上下楼梯走一遍。”
“？”云苏直接起身，表情在惊喜和惊讶之间，“操，我要和猛A有肢体接触了吗？”
“……”
徐猛瞥他一眼，怕了：“云哥，你劝你冷静一点。”
云苏表情非常饥渴：“猛哥，我劝你识趣一点。”
徐猛回头看时恬：“甜哥，手下留情。”
时恬笑了：“我必须为我兄弟争取个毕业福利。”
接着开始喝，就比五分钟内喝下的杯数多。徐猛边咕噜咕噜灌边等着时恬，时恬喝酒还是比较优雅的，斯条慢理，但莫名那杯子的酒就不住往下掉。
半晌，徐猛向时恬弓腰：“妈的，我竟然败在了一个奶唧唧的Omega手里，奇耻大辱！”
时恬抬腿一脚，催促：“快快快，去抱他，抱他！”
云苏激动了，张开双臂：“抱我！”
徐猛往后退了两步：“……”
云苏怒喊：“你是不是玩不起！”
徐猛扭头想溜出人群，被大家推了回来，迫不得已跟个二愣子似的红着脸看向云苏。转头：“罗老师，你管不管啊！他们逼良为娼！”
老罗笑眯眯看着，说：“搞快点搞快点！”
迫于无奈，徐猛一八八的钢铁大汉，拦腰给云苏抱起来往楼梯边走。
“啊啊啊抱起来了抱起来了！”
“体委猛男！”
这几桌人都炸了，时恬也小步小步跑过去，趴在冰凉的栏杆腰身探出去，撑着下颌，笑嘻嘻看他俩互动。
边看，边姨母笑合不拢嘴。
磕到了磕到了。
原来这就是起哄的感觉。
报复成功！
另一边。
“咱们吃完了啊？该走了吧？”高三A班的酒宴到了尽头，湛明拍拍闻之鸷肩膀，“回去打游戏。”
闻之鸷嗯声，收了手机，拉开椅子起身。他随便穿了身黑T恤，半垂着眼皮，颈口滑下去曲折蜿蜒的线条，虹膜蒙了层浅淡的翳泽，对宴会兴致恹恹。
酒宴在三楼包厢，一群攻击性特别强的Alpha这三年相看两生厌，纷纷表示咱们终于互相摆脱了。
还特意有人笑模笑样给闻之鸷敬了杯酒，说：“明天我就去把每年的巨额保险费退了。”
另一个说：“我打算开个班，专门给闻哥的身边人讲解应该买什么保险。”
又冷又尬的笑话，算得上真情流露。
闻之鸷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从刚才起给时恬发消息就没回复，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从三楼下去，听到二楼的欢呼。
湛明惊讶：“还有其他班也在这儿吃散伙饭啊？”
也就那么一瞬间，湛明突然笑眯眯撞了下闻之鸷的胳膊：“闻哥，你看，那谁！”
他表情神神道道，兼之眉飞色舞，闻之鸷转过漆黑的眸子。
时恬趴在楼梯扶手上，笑得软绵绵的，撅着屁股也不知道冲谁，嘴里稀里糊涂说话：“小云，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他背影纤瘦高挑，颈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手腕搭着腮帮子半偏过脸，笑意里几分飘然和醉意，唇红齿白，显得眉眼俊秀又勾人。
“……”
闻之鸷喉头压紧，眼神暗了点儿，朝他走过去。
时恬抬高声儿：“体委！还比不比！你要再输了就答应陪云苏逛街约会一天！敢不敢！”
楼梯上的猛男不断给他作揖：“大兄弟，你就放过我吧啊哈哈，云哥太牛逼了，我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你必须招架得住！”时恬潇洒地吸了口气，“猛A不能说不行！”
刚说完，舔了舔唇，发现徐猛的表情变得十分屈服。
时恬还以为他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来喝酒，你陪他去约会。”
时恬感觉自己简直为兄弟们的感情大事操碎了心，往后一转，猛地撞上一堵高大的身影。
“哎呀……”
撞完，时恬揉了揉鼻尖，红着脸抬起视线，两三个人影重合成了闻之鸷的脸。
小Omega被酒精催发的耳朵尖通红，眼角到唇边一抹暧昧的热红，眼睛却湿漉漉的，亮的像盛满了斑斓的星光。
“……”
闻之鸷舔了下齿尖，本来想训他也没脾气了，搭着手臂给人搂怀里。
时恬面露惊讶：“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楼上，”闻之鸷低声说，“我们班在三楼吃饭。”
时恬软着嗓子，说：“哦。”
这么软绵绵的声音，闻之鸷听着都上火，时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抱着他几秒又转过去：“体委，还喝不？”
体委拉着云苏就跑：“不喝了，甜哥，算你赢！我明天就领着云哥去鬼屋一日游！”
云苏推他：“死鬼！”
徐猛惨叫：“云哥，别玩我！”
“……”
这两个逼……
时恬没忍住开始笑，云苏也就逗逗体委，谁知道给这老实人逗的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也是牛逼。
还趴在闻之鸷怀里，时恬笑的往地下蹲，隔着薄衣料纤瘦的腰几乎被Alpha的手臂勒出了尺寸。闻之鸷眼底发暗，盯着他，时恬笑够了，又回头趴他怀里。
缭绕在鼻尖的酒香混着颈口莫名的奶蜜味儿花香，好像刚开出的花，颤颤地散发出撩人的芬芳。
闻之鸷牵着他，鼻尖几乎相对：“吃好了吗？”
时恬点头：“吃好了。”
“回家？”
时恬摇头：“我还想玩儿呢。”
说完去牵闻之鸷的手，养成的臭毛病，就爱牵他的无名指和中指，拉拉扯扯往座位上走。
但没几步，撒开，时恬回头睁着潮湿的杏眼说：“等等啊，我去厕所卸个货，出来又能喝。”
时恬说这话时，表情特别纯美清新。
“……”
闻之鸷喉头压紧了，气也气不起来，没人管着他玩开心了就是这批样子，说的话跟这张脸都对不上号。
时恬蹦蹦跳跳去了厕所。
时间已经很晚，老罗说：“大家都回去吧，喝醉的同学尽量找朋友送，不许单独一个人走，明白？”
三三两两地应，完了，这场离别的宴席就到了尽头。
时恬出来时，座位只有几个走得慢的同学了，他挺惊讶：“人呢？”
回他：“都回家了。”
时恬若有所思应了声：“那我也该回家了。”
“行，都回家。甜哥，改天出来玩儿啊，给你发消息！”
“好！不许不喊我。”
再三约定后，时恬回过身开始寻找闻之鸷的身影。靠近空调的位置，闻之鸷就坐在那儿，身影被灯光斜照的明明暗暗，一手把玩着时恬的手机。
时恬走近，膝盖抵着他的腿，好像在认人。
认真地辨认这个人是不是男朋友。
闻之鸷垂着眼皮，脸上没什么情绪，就任他看，感觉喝醉了幼稚的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终于，时恬似乎认准了，抬手撩开他额头的发缕，盖章似的轻轻啾了一口。
亲完了，就盯着他的Alpha直乐。
“……”
闻之鸷叹了声气，起身牵他。时恬手比较小，五指细细的，被他握住。
“该回家了。”
“嗯，回家。”
不过时恬喝醉了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边走边东张西望，仿佛对这个世界都有新奇感。
夜色侵入了繁华的街景，灯光下的人影反而显得绰约晦暗。时恬走路不老实，深一脚浅一脚，一会儿，被闻之鸷搂着腰裹进了怀里。
这样，才稍微镇定了一丢丢。
酒店到他家不远，穿过一道较为昏暗的街，时恬突然想起什么，指尖轻轻抠了下闻之鸷的掌心。
热度传递时伴随着酥痒，闻之鸷侧目，就被时恬勾着颈子怎么横冲直撞地吻了上来。
生涩，又挺软的，湿乎乎地挨着他，像一团拨拉不开的柔滑水草。
闻之鸷站了两秒，半侧过身，咬住了他的唇瓣。
酒精的味道最重，时恬脊背抵上坚硬的墙面，还勾着他脖颈，感觉自己像在海上沉浮的一叶轻舟。
舌尖微微麻痹，时恬下意识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还被他的Alpha极致地掠夺着唇齿。
“闻哥……”感觉快喘不过气了，躲又躲不开，时恬指缝抓紧闻之鸷颈后的头发。
往上揪——
“……”
揪的特别用力。
闻之鸷挪开了唇，喘着气，眼底全是野性散漫的情绪，舔着齿尖，体温仿佛刚被烧燎过的荒原。
时恬埋在他颈窝喘了会儿气，半晌，才喊了声。
“闻哥。”
闻之鸷：“嗯？”
时恬舔了舔唇，紧张道：“我想上厕所。”
“……”
作者有话要说：闻：真就带孩子。
第105章 祖传手艺
闻之鸷问：“很急吗？”
“现在不急，但到家之前一定会很急。”
“……附近应该有公共厕所。”闻之鸷四下扫了一眼。牵着时恬拐过一条街道，楼道两侧高矗，中间是条比较陈旧的小巷。
“去。”
时恬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巷子的灯坏了，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脚踩空估计不知道能滚到哪儿去。
时恬转回来，喊他：“闻哥。”
闻之鸷低声问：“怎么？”
“好黑呀，”时恬舔了舔唇，认真道，“我害怕。”
他微睁了眼睛，浅褐的眼眸明亮，直勾勾看着他补充：“你能不能陪我去厕所？”
“……”
闻之鸷顿了一秒，咬牙：“行。”
时恬羞答答去牵他的手指，被闻之鸷反握住，漆黑中顿时走的稳稳当当。巷子到尽头，时恬松手：“你就在这里等我。”
闻之鸷嗯了声。
时恬似乎不放心：“你不要没等我出来，就先走了。”
——这百般叮咛。
闻之鸷掠叹了声气：“嗯。”
时恬这才进去，闻之鸷站在外面，通风口有点儿寒意。传来时恬用力跺脚唤醒声控灯的动静，接着，似乎在关门。没多久，时恬匆匆忙忙跑出来，手上还沾着潮湿的水，几步靠近他。
绷紧的肩背蓦地放松，时恬说：“走了走了。”
闻之鸷黑眸凝视他片刻，莫名笑了声。
到小巷外面，街灯的光顿时迷离地照入眼中，闻之鸷开口：“以后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怕黑，怕走夜路，怕打雷，怕被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欺负。
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时恬酒醒的快，看了他会儿，探手过去又轻轻牵住他。
不知道说什么，时恬只能轻声道：“谢谢。”
*
回家，刚走到门外正好碰上顾澈倒垃圾回来，看时恬脸红红的，又闻到满身的酒气。
顾澈皱眉，忍不住笑了：“到底喝了多少？”
时恬摇头：“一丢丢。”
“不止吧，是不是跟全班同学都敬酒了？”毕竟是离别宴，顾澈不想管的太多，推门，“你俩进来，感觉都喝的不少。”
顾澈去厨房泡蜂蜜水，时恬到沙发开了电视。
腿盘上去，露出奶白色的脚踝，半耷拉着眼皮看电视，明显困得很。
闻之鸷挨着他坐下，压低声：“现在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时恬眼皮跳了下，拿着遥控器胡乱按台。
“问你话。”闻之鸷示意他。
时恬盯着屏幕，胡乱说：“我还是个小孩儿呢。”
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确实跟小朋友没多大区别。闻之鸷懒散地倒回沙发，抬手给时恬的遥控器拿了过去。
时恬回头瞪他：“我要看——”
“看，看什么？”闻之鸷说，“行，给你调到少儿频道。”
按了下，电视里顿时响起音乐。
“大风车~吱啊吱啊转~~~~”
时恬：“……”
闻之鸷示意电视，半垂着眼皮：“看，你最爱的动画片。”
“……”
时恬硬是气的说不出话。
也没必要这样嘲讽叭！
时恬坐回沙发，直勾勾盯了好几秒屏幕，发现上面在放奥特曼。
空气安静了下来。
闻之鸷侧目，以为时恬气得不理人了，没想到他眼底专注，明显注意力已经被带走。
“……”
闻之鸷牙咬的发疼。
顾澈端着蜂蜜水过来，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去洗个澡吧，喝了酒就早点睡。”
时恬目不转睛：“我再看会儿。”
顾澈了会儿，说：“你现在毕业了，我就不给你做饭了。有个学生腿受伤在家，我明天去她家里上课。”
时恬嗯了声。
“自己在家做饭，我晚点回来。”顾澈捏捏时恬的肩膀。
时恬又应了两声。
现在电视被时恬霸着，顾澈看不了八点档连续剧，只能起身：“我去睡觉了，你们都早点休息。”
关上门，闻之鸷也起身去了客房。
时恬看完这集才意识到他悄无声息走了，趿上拖鞋，跑到门口。
闻之鸷刚接完电话，垂眸看手机，不知道跟谁回消息。看见他；“动画片看完了？”
“……”时恬进去，“你在干什么。”
闻之鸷并不回答这个问题，针锋相对：“没看完，是不是想不起我？”
“怎么会。”时恬走近，又去抱他，“你不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闻之鸷气笑了，捏捏他发红的脸。
“明天来我家吃饭。”
闻声，时恬抬头：“嗯？”
“我爸回来了，想不想和他见个面？”
时恬摇头：“不想。”
说完，觉得自己太干脆决绝，解释说：“我跟你爸说话，紧张。”
应慕怀性格尖锐强势，前段时间的心理阴影没过去，时恬下意识有点儿害怕。
“紧张什么？”闻之鸷低下眉眼，“我爸虽然心高气傲，但一般我喜欢的，他就喜欢。”
知道他试图说服自己，再拒绝不合适。时恬只能点头：“好吧。”
虽然这么说，他眉心微蹙，似乎不太有把握。
闻之鸷静了静，开口：“跟你说个我爸的事儿，他经常被我父亲弄哭。”
“！！！”
时恬满脸震惊，转向他：“嗯？”
闻之鸷若有所思，散漫道：“一般都是我父亲惯着他，但稍不注意惹他生气，就进卧室偷偷掉眼泪，得我父亲关起门来哄。”
这么……刺激？！
时恬真惊着了。
一直感觉应慕怀没有活人气儿，但没想到居然是个又骄纵又玻璃心的娇妻人设。
瞬间，时恬增加了对他的理解，无法触碰的感觉跌落了下来。
八卦似的，时恬盯着闻之鸷：“你怎么知道的？”
“……”
闻之鸷垂眸看他一眼，神色是早已经受够的厌倦。
时恬继续八卦：“怎么哄呀？”
“怎么哄？”
闻之鸷视线转过来。
“……”
意识到莫名的危险，时恬往后退了一步，抵上坚硬的床头材质。
闻之鸷饶有兴致，前两步靠近，偏头吻了吻他鼻尖。
时恬：“……”眼睫微微颤了下，随即，唇瓣被轻轻咬住。
阴影垂拢倾覆了肩头，时恬站着，慢慢探手无助似的抓紧他衣袖，感受到从唇角落到耳侧的轻吻。
一点一滴，极致缱绻。
末了，耳侧是低沉的声线。
“就这么哄。”
捏捏他耳朵，闻之鸷情绪收敛，漆黑的眼底仿佛涌动着潮流。
“以后，你也得这么哄我。”
时恬抓着他衣服，慢慢点头：“学会了。”
*
第二天上午动身到闻之鸷家里，正好赶上吃午饭。
闻堰和应慕怀都在，衣着打扮休闲自然。因为想起昨晚闻之鸷说过的话，时恬没忍住多看了应慕怀两眼。
他半撑了手腕坐椅子里，金色长发披散至肩头，浅色冰冷的眼眸无论打量谁都带几分轻慢。鼻梁犀挺，唇瓣抿紧，五官比帝国最冷艳的Omega还冷几分。
绝美程度，不太像个顶级Alpha。
“……”
不想被他注意，时恬移开了目光。
闻之鸷的脸之所以精致又能打，跟应慕怀的基因脱不了关系。
但是……只要想到他会被闻堰弄哭，时恬心思复杂了起来。
几分旖旎，又有几分……他妈的，上头！
闻堰穿了简单的黑T恤，过来坐下。他耳后和颈部错落着伤疤，因为袖口短，露出一大片繁复惹眼的刺青，野性狰狞，几乎侵占到手背。
“恬恬来了，坐坐坐。”不过闻堰还挺随和，拍拍闻之鸷肩膀，“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所以让厨子随便做了点儿，你下次早通知。”
闻之鸷让开他手，坐下。
时恬挨着闻之鸷坐。
“考完了对吧？恬恬，又没有把握上帝大？”闻堰问。
“……”时恬放下筷子，说：“今上午对了答案，如果没太大的意外，或许可以。”
闻堰笑了：“那就好。”
接着继续吃饭，气氛比较沉默，这三个Alpha说白了都是废话比较少、人狠话不多的类型。时恬如芒在背，就慢吞吞吃饭吃菜。
也许是意识到了气氛的凝重，闻堰咳嗽了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新闻频道。
闻之鸷侧目看了眼。
随后，时恬看见他给遥控器拿过来，换到了少儿频道。
闻之鸷瞟他一眼：“现在播的是你喜欢的节目。”
时恬：“………………”
卧草！
电视上打斗激烈。
闻堰看了大概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应慕怀也抬起视线凉凉地看了会儿。
三个玩儿真刀真枪的Alpha，和一个看少儿频道的Omega。
气氛冷凝。
时恬故作淡定地拿过遥控器，又换到新闻频道，笑着说：“我不喜欢看这个呀。”
闻之鸷：“？”
时恬继续笑，非常无辜：“我又不是小孩儿。你不会自己想看，故意陷害给我吧？！！！”
论起茶艺，时恬还是有一手。
闻之鸷漆黑的眸子下掠，唇角动了下，说：“对，是我想看。”
“……”
闻堰就信了，笑了两声，面上若有所思：“对，你俩都不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圆场，时恬心虚地低头扒饭，耳边接着，闻堰声音是部队作风的干脆和直接。
“考虑什么时候结婚？”
“……！”
时恬一口饭呛住，没忍住趴桌上，憋的耳朵通红。
见状，闻堰解释：“是不是催的太急了？哎，主要是吧我就怕你俩到时候跟我和阿怀一样，未婚先孕，影响不好。”
时恬：“…………”
又是……祖传手艺？
第106章 安慰
时恬懵着不知道该说啥，应慕怀皱眉，桌底下似乎踹了他一脚。
闻堰顿时改口：“不着急不着急，你俩再仔细琢磨琢磨，我多嘴了。”
出乎意料的，闻之鸷窄冷的眼角垂下去，情绪不佳，慢慢看向应慕怀。
似乎不满他的操作。
“……”
桌上暗流涌动。
时恬舔了舔唇，索性悄悄地又把台调回了少儿频道。
没一会儿，闻堰说：“儿子，吃完了饭跟我去趟训练场，本来想暑假带你去军部训练，但估计你也不想去了。所以自己先在家练习，免得开学被人比下去。丢人。”
时恬转目，见闻之鸷筷子拨了下碗里的米饭，嗯了声。
“休息会儿再去。”应慕怀说。
闻堰很清楚他说休息会儿肯定是指让儿子休息，而不是自己，点头：“行，先休息。”
时恬才轻声问：“训练什么？”
“大学开学我去帝大军校，现在先练习。”
时恬明白了。没办法，闻之鸷出身军武世家，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能显得像个废物。
休息后闻堰带闻之鸷去了别墅后的训练场。
时恬跟过去，坐在顶部的看台，拿了把扇子撑着下颌看底场上两道身影。
武器是货真价实的武器，四周侍奉着制服笔挺的军士。闻堰拎过一把分解后的枪械，指导闻之鸷辨认，又反复拆卸组装了两次。
阳光躁烈，白光刺眼。
时恬趴着快睡着了，听到清脆的脚步声。
转身，应慕怀。
“……”
时恬直接站了起身：“叔叔。”
没想到动作太大，扇子直接打翻了水杯。
“砰——”
操。
刚才一起吃饭四人气氛还好点儿，现在单独相对，时恬实在无奈。
应慕怀视线垂拢，看向时恬：“别紧张。”
时恬：“……嗯嗯。”
“抑制环对腺体有伤害，再过段时间，我会让他取下来。”
时恬点了点头。
任何血肉活生生嵌入外物仪器，都不会算好事。
“至于抑制环是否将他的信息素分泌状态矫正到了正常范围内，还不确定。”应慕怀偏头，“到时候，如果不幸仍然失控，还会需要你的帮助。”
时恬背靠着栏杆，又应声：“好。”
应慕怀看向训练场内，暂时没再说话。
闻堰搭着闻之鸷肩头，手里抛接着一把小刀，笑语吟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父子俩的相处不怎么像父子，但又奇特诡异地融洽。
投入地看了半分钟，被察觉到视线，闻堰勾着闻之鸷颈部转过来，朝他挥了下手。
应慕怀没回应，唇角一直紧绷的线条却柔软了下去。
他转过来，时恬仍然不知所措地站着，却偷偷看向闻之鸷，朝他搞小动作。
应慕怀说：“谢谢你。”
时恬转过来，紧张道：“啊？”
应慕怀薄薄的眼睑垂下，开口说话。
他干什么都直来直去，道谢也是，声音毫不拖泥带水。
“他出生也许是错误，但因为你，变成了正确。”
说完有片刻的寂静，时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训练结束，闻之鸷高挑的身影从场上过来。
他身上溢着运动过后的汗味儿，混合着信息素反而更加撩人，时恬被他牵着回别墅，路上说了这事儿。
闻之鸷侧目：“是吗？”
时恬嗯了声，思绪才反应过来，摩挲着闻之鸷的手指：“我觉得他说的不对。”
“嗯？”
闻之鸷顿住脚步。
郎朗白日之下，时恬脸被光照的发白，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却非常专注认真。
像落在人间的发光体。
他慢慢说：“不管有没有遇到我，你都不是错误。”
*
吃过晚饭，时恬给顾澈打了个电话。
因为回家很晚了，索性决定留宿在这边。
顾澈忙着看电视剧，加上前段时间知道了时恬跑去首都找闻之鸷等一系列骚操作，感觉要管也来不及了，就叮嘱了两句。
时恬挂了电话爬上床，缩到被子里。
闻之鸷在另一头被湛明几个纠缠着打游戏，暂时脱不开身。
时恬玩了会儿手机，没电了，喊他：“闻哥，我借一下你充电器。”
“床头柜里。”
时恬趴过去，抽开抽屉找充电器，无意被一瓶瓶药罐吸引了视线。
药罐很多，时恬拿到手里，大部分是止痛片和安眠药。日期也不太一致。可能是没怎么收拾，又可能直到现在还偶尔会服用。
时恬转过半身，看闻之鸷的背影。
他记得闻之鸷说过他犯病时睡不着觉，因疼痛而整夜失眠。不过他说的其实很少，要时恬自己去勾勒一个四五岁开始就饱受信息素折磨的人如何生活至今。
有暴力倾向，一方面来自基因，一方面也因为感觉到外界对自己的伤害，开始竖起尖刺试图反击一切。
时恬准备关抽屉之前，看见了一本房契。
打开，写着他俩的名字。除此之外还买了其他的东西，都写了他俩的名字。
有些甚至不贵重，而似乎不为什么，就图两个名字工工整整凑在一起好看。
时恬慢慢缩到被子里。
闻之鸷终于打发完这群人，坐到床边，说：“湛明约明天出去玩儿，什么真人体验恐怖屋，过去住一天，去不去？”
时恬：“什么屋？”
“真人体验恐怖屋？”闻之鸷递过手机。
时恬拿来看了会儿。怎么说呢，就是建在一座凶宅上的宾馆，据说半夜会有不明物体挠门，敲墙，还能听见床底下的哭声。甚至有人趁你睡着抠脚底心，吹凉气，模拟出一种恐怖氛围。
时恬说：“……我看你们还是吃的太饱。”
“不去？”
“去吧，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时恬朝他张开了双臂，“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闻之鸷挠挠他下巴。
时恬：“汪！”
闻之鸷笑了：“叫错了。”
时恬：“喵喵喵~！”
喵完往枕头里缩，咯咯咯笑了好几声。
“甜甜今天这么甜？”闻之鸷感觉他似乎比平时飘，探过手臂想抱抱他，时恬却以为他要做什么，躲的满床打滚。
最后躺回枕头里，头发蓬乱，天旋地转地看着他。
视线模糊，背对着光，闻之鸷深邃的眉眼凝着光影，耳侧刺青惹眼，半垂视线，手指轻轻捏他腮上的软肉。
触感粗糙，时恬想起了小爸被热水烫过的手，也是布满伤疤。
时恬抿了下唇，抓着他，仔细查看指骨的斑驳：“你自己咬的？”
“嗯。”
“以前生病了疼，就咬手指？”
闻之鸷挑眉：“怎么问这个？”
时恬摇头，盯着他说：“以后要是再疼就咬我吧，我不许你再留下伤口了。”
安静了会儿。
闻之鸷开口：“但你以前不是说，男人，有疤也帅？”
低声问：“后悔了？”
时恬点头：“后悔了。”指尖从他耳畔刺青抚过，那样纠缠交错，撕裂着血肉，给整张脸盖着戾气的标签。
他抚摸的动作极尽心疼，这样近距离抚慰另一个人的伤口，或许是第一次。
闻之鸷偏头凑近，任由时恬柔软的手指掠过肌理。
时恬垂着眼皮，感觉快哭了：“我闻哥真惨。”
——吧唧，亲一口脸颊。
“闻哥超惨die！”
吧唧，又亲亲唇瓣。
“以后我心疼你！”
吧唧，再贴着他的耳侧，狠狠地“muamuamua~~~”啾了好几口。
小甜O非常入戏。
“……”
闻之鸷手臂从他腰间绕过，免得时恬乱蹬，同时安慰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背。
接着，思索，刚才没让他喝酒吧？
或许这小屁孩子情绪就这样，一阵一阵地来。闻之鸷搂着他，任由他撒野似的在怀里动来动去。
时恬慢慢安静下来。
埋在闻之鸷颈窝，闻到专属于Alpha身上躁烈又灼热的青木味儿，混着淡淡的烟草香。略为抬起眼帘，视线里是他清晰干净的下颌线。
经历了这么多，闻之鸷不是一个柔软易伤感的人。
哪怕时恬为他心疼，他却并不觉得命运可憎。
他就是这样稳定又强势，即使千疮百孔，也能将其他人庇护在羽翼之下安慰，等待更好的明天。
……相比他，自己仿佛没经过事儿的小朋友。
一惊一乍，怪不好意思的。
“……”
时恬抿了抿唇，眼角发红。
倒是耳边，闻之鸷嗓音懒散：“怎么不亲了？”
时恬：“……”
闻之鸷换成了单手抱他，另一只手，耐性又漂亮地解着睡衣扣子，露出一大片肌肉紧绷的胸口和腰腹，线条野性利落。
“身上还有伤口。”闻之鸷催促他，“你给亲亲？”
“……”
时恬一瞬间觉得他可烦了！！
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
抬起眼皮还没吼，被闻之鸷地痞流氓似的，抓着手捏了捏指尖。
“……”
“这儿，开始疼了。”
闻之鸷嗓音仿佛被烈酒烧燎，染着醉意。
“怎么办？”他说，“你给亲亲？”
*
夜深人静。
闻之鸷从浴室出来，发色与眸底一色的漆黑，骨感削薄的喉头沾着水雾，到床边散漫地点了根烟。
床铺上鼓起一个小包，看不见脑袋。
时恬闷闷的，感觉有点儿窒息，但实在不想把被子拉下去。
……这个畜生！！
骚东西啊骚东西！
啥都干得出来！
时恬在被子里窝的满脸通红，眼前倏的一亮，闻之鸷半俯身躺在了身侧。
他看着时恬发红的脸，挑了点儿弧度：“还没缓过来？”
“……”
时恬推了他一下：“太过分了。”
“不过分。”闻之鸷给他搂怀里，说，“明天出去玩儿，用上面正好，免得走不了路。”
时恬猛地捂他嘴：“你不要再说了！”
闻之鸷抓着他手腕亲了亲，又亲唇角，亲耳朵尖尖，亲的时恬揪紧被子，脸红红的半闭着眼睛看他。
闻之鸷重新摸他的脸，一瞬间，语气极其认真：“甜甜，早点儿结婚吧。”
时恬本来缩着，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闻之鸷眼底漆黑，目光仿佛能将人陷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和以前完全不同。
闻之鸷闭了闭眼，克制得似乎很难。
“我想完全标记你。”
第107章 户口本
完全标记。
光听这四个字就让时恬耳根发软，眼角通红。
但是吧恋爱都谈这么久了，绕过去也不合适。时恬拉着被角慢慢蜷了蜷小腿，小声小气地说：“会怀孕的。”
生理书上说，因为人类的生理结构，完全标记时为了确保100％受孕，Alpha会在Omega体内成结，性、交时间长达三天三夜或者更久。
闻之鸷说：“那不更好吗？”
“……”时恬无语，“哪里好了？”
“哦对，”闻之鸷改口，尾调上扬，“我们甜甜还是个小孩儿，怎么能生小孩儿。”
……话糙理不糙。
时恬拍了拍被子，哼了一声，暂时没有反驳。
耳边安静了片刻，闻之鸷探手拿过手机亮了屏，眉眼被荧光微微映亮，专注地看什么。
时恬睡不着，问：“你在干嘛？”
“买药。”闻之鸷声音低沉。
时恬眨了下眼：“什么药？”
“避孕的药。”
“…………”
时恬舔了舔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躺了几秒钟随后爬起身，凑近看他的手机。
购物栏商品繁杂，广告字体加黑描粗写着什么“大胆爱吧”“早用早预防”“尽情激情”。时恬脸红了：“这都些什么？”
“没事儿，我吃。”闻之鸷搜索框换了几个字，说，“药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
时恬张了张嘴。
……虽然体贴也是真体贴，但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时恬又凑近了一点点，轻轻搭着闻之鸷的手臂。
屏幕换成了“AO完全标记”的推荐页面，价格都很高，但广告无一不是“激情严控”“无需换套”“一颗持续一整夜”。
“……”
时恬又缩回了被子里。
操。
盯着天花板没一会儿，闻之鸷放了手机躺下，搂着腰给他抱进了怀里。
“买好了。”
时恬：“……所以呢？我还没同意。”
“是，”闻之鸷漫不经心，“先准备，免得到时候需要了拿不出来。”
话题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偏离，时恬埋在他颈边，盯着Alpha滑动的喉结用力啃了一口。
没两下给闻之鸷啃的上火，埋到时恬颈窝懒洋洋磨了磨尖锐的虎牙，但并没咬下去。
像是危险的野兽，叼着小白兔，却在他身边打盹儿。
时恬偏头，闻之鸷眼眸漆黑暗沉，凑近看仿佛散溢着玻璃般的质感，似乎觉得有点儿困了，安静地看着他。
时恬动作停下，趴着看他的眼睛。
“看什么？”
似乎觉得好笑，闻之鸷扯了下唇，手指拢着时恬的头发，轻轻吻了上来。
“……”
时恬动了下，随即，指骨攥紧他的衣袖。
换在以前，时恬没想过这个人在他身边，明明这么危险，却又这么无害。
全力给他最大的温柔。
好像跟他在一起，一个瞬间，就是永恒。
唇齿的亲吻加深，年轻人气性大，草木挨着地火，碰一碰就烧了漫天。
时恬叼着睡衣下襟，像不断漾开的水浪，浮浮沉沉，又在虚空中瑟缩成一小团的浮萍。
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不断流动，车马喧嚣。
时恬声音发抖：“明明，说好，不用下……”
Alpha举止仿佛一阵狂风，吞没了他的声音。
“对不起。”
闻之鸷声音轻佻混合着缱绻，嘶哑可闻，仿在耳侧。
“老婆好辣，忍不住。”
*
第二天起床是十二点。
时恬睁开眼，闻之鸷坐阳台的木椅上，映着薄光的鼻梁削挺，正漫不经心打电话。
时恬穿好衣服，他侧目，挂了电话。
“谁啊？”时恬给T恤拉到腰际，掀开了被子。
“湛明。”闻之鸷说，“该去体验馆了。”
时恬应了声：“我们约的几点啊？”
“早上九点。”
“……”时恬停下动作，睁大眼，似乎哑口无言，“你怎么不早喊我起床。”
“多睡会儿。”闻之鸷若无其事，“跟他们说了，不着急。”
……真的，不着急！？
时恬除了心疼他们一秒钟，没别的话可说了，换好衣服后闻之鸷问：“饿不饿？可以吃了饭再过去。”
时恬摇头：“过去吃吧。”
走到门口，一辆加长劳斯莱斯，湛明跳下车来，戴了特别骚气的粉色墨镜，摘下后盯着闻之鸷嘴角抽搐：“老子对你真没脾气了。”
时恬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起床晚。”
“时大哥，没你事儿。”湛明摆明了针对闻之鸷，“你起床晚，不是这狗逼害你起床晚么？”
“……”
闻之鸷没什么羞耻心，简单道：“以后你老婆起床晚，我也等你。”
“…………”
湛明本来一肚子气，闻言安静了两秒，表情也平和了，嘴角也不抽搐了。
旁边萧危皱着眉还没说话呢，被他搂着脖子摁回车里：“以后你老公起床晚我们也等你。多大点儿啊，上车上车！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萧危打开他手：“滚！”
上车，顾焱坐椅子里扭来扭去，兴奋又焦虑：“听说这体验馆特别吓人，哎你说我要是直接被吓死，是不是就不用看高考分数了？”
“……”
时恬心说这倒也不必。
顾焱胆子小，开始谋划后路：“到时候我跟闻哥睡一屋，待一起——”
湛明回头：“做梦吧，你这样置时大哥于何地？”
顾焱愣了两秒，就很烦他：“这又怎么了，闻哥阳气重，护完他老婆再护一个我不过分吧？”
湛明听完，打着方向盘，笑了两声：“那闻哥是阳气重吗？那他妈叫煞气重！江湖人称‘鬼见愁’！”
“……”
时恬听他们叽叽歪歪，没忍住露出笑。
这几个人待在一起欠揍欠成一堆，就爱拿闻之鸷开涮。闻之鸷抿了下唇，视线掠低，冷淡的眉眼就差拿笔写出“无聊”俩字，看向窗外。
笑闹了一路，顾焱突然哎了声：“你们身份证带了吗？票买好了，但老板说必须出示身份证才能进。”
时恬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没办法啊，”顾焱扯了下唇，“老板说这体验馆太恐怖了，必须先记录身份信息。万一不小心吓死了人，方便认领尸体。”
时恬：“……”
这么骚的吗？
……果然还是吃的太饱。
时恬举了下手：“我身份证在家里。”看了看路况信息，“从嘉明路绕过去，估计十分钟。”
“行！”湛明调转了方向盘。
身份证放在柜子里，高考录入考生信息后顾澈特意收起来的，免得突然要用却找不到。时恬打开柜子，刚取出身份证，视线被底层的暗红薄本吸引了视线。
户口本。
时恬心口窒了一下，莫名拿了出来，翻开。
户口本第一页是顾澈，第二页是自己。
时恬给身份证放进挎包。他对户口本的作用不太了解，平时很少拿出来，但知道结婚必须用这个，
手指莫名颤抖了一会儿，好像有什么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冲刺。
手机响了，闻之鸷的消息，问他找没找到身份证。时恬匆匆给户口本收进挎包里，跑下楼。
湛明吹了声口哨。
“走咯，出发！”
时恬坐下，抓紧了挎包，因为刚从楼上跑下来脸有点儿白，失神地看向窗外。
闻之鸷垂眸：“怎么了？”
“没事。”时恬手指攥紧，能感受到户口本的轮廓，刚才上头得神经麻痹的紧张感慢慢舒缓了下来。
……算了。
还是慢慢再说吧，现在结婚太早了。
时恬心里自言自语，头发被闻之鸷轻轻摸了下。
体验馆建在山上的别墅区，周围长满高大茂密的乔木，被风一吹簌簌作响，飘落下大片淋漓的花朵。别墅装修得有点儿古旧，第一楼是报到处，只有两个前台站在这儿。
“欢迎顾客！”
时恬摸出身份证递给湛明，他统一拿到前台验看，接着，服务员点了点头：“那请大家随意游玩，别墅外的铁门会关闭，今晚就请大家待在这儿了。”
湛明回头：“外面铁门还锁啊？”
服务员嘿嘿笑了两声：“那不然呢，你们半夜吓跑了，还玩什么？”
湛明竖起大拇指：“可以，很专业。”
“好，晚餐冰箱里都有提供，给大家准备了可以在微波炉热好的快餐。如果没有其他疑问，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会开门进来。”
湛明更惊讶了：“你们要走？”
“对，”服务员说，“这栋别墅今晚只有你们五位客人，当然还有其他的游戏体验，暂时不剧透啦~”
“牛逼。”湛明说，“很专业。”
别墅装修古朴，类似于西式建筑，楼道回环复杂。加之涂染着沉棕色烟熏火燎的壁纸，顿时增添了几分历史感和神秘感。
“咚——”
别墅灯突然全部熄灭。
“操！！！！”顾焱又兴奋又恐惧，“这他妈，现在就开始了？”
“可以可以！突然停电，鬼片常规操作！”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血流成河的地下室找发电机？”
“……”
时恬胆子特别小，慢慢缩到闻之鸷身边，轻轻拉住他的手。
一边牵，一边郁闷，自己为啥要来这地方找罪受。
闻之鸷牵好他，说：“先找房间，看今晚睡哪儿。”
“对对对！”一语点醒梦中人，湛明赶紧点头。摸摸索索上楼，只有两间卧室门能打开，都用血红写着“禁止开启”之类的字。
闻之鸷随便开了扇门。
就这么一会儿，时恬腿都软了，觉得哪哪儿都阴嗖嗖的让人不舒服，想出去。
但毕竟来都来了，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这么怂，只能蔫头蔫脑地黏着闻之鸷。
坐在沙发里，另一只手还紧张巴巴地拿着挎包。
闻之鸷看了他会儿，说：“包给我吧，你牵好我就行。”
本意是帮忙减负，没想到时恬静了两秒，突然动作很大地护住包，拼命摇头。
“不行！我自己可以拿！”
闻之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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