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们修真界脸盲可真多！
看他神情不似作假，柳善善从惊疑不定到无语凝噎再到欢欣接受，也不过转瞬的功夫。
她轻顿片刻，面色惊惶地后退半步。
撕开的裂口只有可怜巴巴一小点，外面密密麻麻站着的高阶魔族几乎将小小的裂口围得水泄不通。
——门口堵的这么严实，别说一个柳善善了，恐怕连苍蝇路过了都能会被压抑的魔气随手夹死。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柳善善给出了二选一的选项。
本以为能看到师父为难的表情，结果师父一句“我先回去”把柳善善整不会了。
被他这一出整不会的还有牧轻霜，她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牧轻霜缓了缓，才咬着嘴唇道：“那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快点叫人来找我啊。”
她想哭，但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我师弟发现我不见了，一定很担心。”
柔弱可怜的少女，扯着你的衣角，即使害怕得发抖，仍然坚持自己留在这里，让师父先离开。
这场景实在太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柳善善简直想为他们鼓掌。
师父再不选择留下来就不礼貌了。
“我已发了信号，其他人很快便会找过来。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再给你一些驱兽的药粉。”
师父说话的语调一直温柔且富有耐心，只是说出来的内容格外无情。
说完，一手把自己的衣角从牧轻霜的手里抽了出来。
牧轻霜干举着手站在那，显得更可怜了。
“走吧，前辈。”师父转身对柳善善说。
柳善善坐那里没动。
走啥走啊小伙子，把你深爱的女主留在深山老林，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前辈不是说御兽笛有时间限制？”
师父把牧轻霜丢下先走一步的决心还挺坚定，不像是演的。
柳善善问系统：“他催我？”
【请宿主注意时间限制！请宿主注意时间限制！】系统也跟着呜哇呜哇地催了起来。
师父又问：“前辈？”
【请宿主注意时间限制！请宿主注意时间限制！】
柳善善：“……行吧。”
柳善善一手扯过师父，像拎麻袋一样把他扔到了羊背上，吹响了御兽笛。
身下的妖兽得到命令，从原地一跃而起，速度飞快地往山崖上攀。
“师父……”牧轻霜追上前两步，似乎想挽留他。
可惜妖兽跳地飞快，只过了一会，被留在下面的牧轻霜就缩成一个点，慢慢看不见了。
柳善善一边吹着御兽笛，一边用余光打量师父。
整个过程，师父真就像个麻袋一样，乖乖横在羊背上，甚至没有把脑袋往牧轻霜的方向扭一下。
山羊攀上瀑布，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柳善善努力地回忆了下剧情。师父是这么个人吗？
这么木头，像没感情似的。难道他平时温柔的样子都是演的？毕竟之后他还会求而不得黑化，不排除他是个白切黑的可能。
“把牧轻霜留在山崖下，你不会担心？”柳善善试探着问他。
“牧轻霜出自剑尊门下。”木头冷漠地提醒她。
哦，牧轻霜是个剑修。
她的武力值比师父这个医修还要高，刚刚看她这么害怕，柳善善都忘记这档子事了。
“既然你对她的实力如此放心，又何必专门进来找她？”柳善善想不通。
师父沉默了，继续装麻袋。
柳善善哼了一声，无言以对了吧，他还是喜欢牧轻霜的。也真的搞不懂了，系统为何要给她布置这个任务。
她和系统抱怨：“你看他，你这么着急催我，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就非要把他带出去吗？”
【当然有啊！】系统答道。
【新婚当夜不揭开新娘面具，太太太不吉利了！】
它用一点都严肃不起来的娃娃音，严肃地讲这件事，反而听着有点搞笑。
柳善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理由。
“不得了，你一个系统，还挺尊重传统的。”
或者说，迷信？
【宿主，你信我，这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柳善善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那个“麻袋”：“你是觉得只要揭了面具，之后我们之间就会顺利吗，我和他这种——”木头。
“前辈，前边路口走右边那条小道。”刚刚还假装自己是个麻袋的人突然开口了。
明明前面不远就是秘境出口，师父却让她绕路。
柳善善指挥妖兽停了下来：“怎么，你不想回去了？”
“要回去。”师父指向秘境出口，让她自己看，“但那里出不去。”
虽然隔得远，但还是能看到秘境门口站着许多人。这些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一边的人想进入秘境，又被另一拨人拦在了门口。
“明毅！我师姐还没找到吗？”说这话的人正是牧轻霜刚刚提到的师弟，也是这本书的男主，韩钰皓。
他这话都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明毅都懒得敷衍他，甚至往旁边挪了下，挡住了韩钰皓望向山谷入口的目光。
见这帮人像防贼一样防着他，韩钰皓握紧了手中的七星令。
“若到了时限，我还没看我师姐安然无恙地出来，就别怪我坏了你们山庄的规矩，我要亲自带人进去找！”
看着这两拨人站在一起，剑拔弩张，柳善善想起来了。
剧情中是有这么一段的。
韩钰皓非要进百草谷里救人，被师父拦了下来。作为替代，师父必须亲自带人去百草谷里，救牧轻霜。
若此时师父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想必场面会十分精彩。
另一边，等得不耐烦的明毅拿出传音令，催促在百草谷里找人的同门。
明毅：我是造了什么孽，才在少主娶亲的日子里抽签中了要负责巡逻。还遇到了这种破事。你们找到人了没有？
弟子甲：还没呢，人影都没见着。
弟子乙：我造了什么孽要大晚上摸黑找人，姓明的，你们可千万守住别再让人进来了。
明毅：哦，要是拦不住了，我是不是能一把毒粉放倒他们？
弟子丙：悠着点，你们下手没轻重，最后还是我们来治。
弟子乙：要是他手抖把七星令摔了怎么办？那玩意封着他师尊流华上君的剑气呢。
明毅：怕什么？这件事就算他师父亲自来，也是我们有理。
弟子甲：然后呢，在少庄主的大喜日子，让上君的剑气砸到我们山谷禁制上。地动山摇轰隆隆，就当放鞭炮给少夫人助兴？
弟子丙：然后少主来后山找女人的事也一起败露了。
明毅：所以才要撒毒粉啊！在这帮人舞到少夫人面前之前封口啊！
弟子甲：……那是杀人灭口吧，痒痒粉吧？
几人对用哪种药粉，如何下黑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而他们半夜出去找女人的少庄主，平静地发出一条消息。
师父：去北边的湿地找找，我往南边去。
目睹全过程的柳善善嘴角一抽。你找个屁，你都快出秘境了。
师父下完指令后，收起了传音令：“前辈，可以走了吗？”
柳善善指挥山羊继续前进，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
“你之前和牧轻霜说，你已经告知别人她的位置，马上就会有人去找她，但你其实没有告诉别人。”
“嗯。”
师父点点头，并不否认。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瀑布的具体位置？”
“就如我之前所说，秘境之中有许多未探明的地方，连我也无法说出准确位置。”
师父回答流畅，但柳善善总觉得他在瞎扯，只是没有证据。
“如果没有准确的位置，那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牧轻霜？”柳善善双目逐渐变得无神。
师父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在明日太阳升起前？”
柳善善：？
柳善善突然有那么点同情牧轻霜了。
他们走出这么长的距离，想必师父也发现御兽笛有时间限制纯属瞎扯，却也没提出要回去把牧轻霜救上来。
他故意的。
故意把牧轻霜丢乌漆嘛黑的山谷里。
牧轻霜还不知道要在秘境里待到什么时候，师父已经坐着柳善善的顺风羊，到达了另一处秘境的出口。
“多谢前辈此次相助，若有什么需要的药草，可随时来山庄找我。”
师父向柳善善道完谢，目光再次落到了柳善善手上那束花上。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柳善善抽了抽嘴角，把那束花甩给了他，一个闪身先出了秘境。
她现在有点心累。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奖励将在结算后发放，请宿主稍等。】
系统开始结算，柳善善没了事做，在山庄里到处溜达。
找了一处风景好的屋顶吹风，柳善善又摆弄起了那张秘境地图。
她指着地图上瀑布的位置：“这个地图可以加备注吗？取个名字容易记。”
【也不是不行，宿主想加什么备注。】
柳善善托腮：“落月瀑布。”
师父掉下去的瀑布。很应景。而且，她现在也不觉得师父是天上的月亮了。
【好的，已为宿主添加备注。】
【结算完成。任务完成度95%，奖励积分95，健康值5点，新卡池将会在更新维护后开放。】
【今日马甲使用时间已结束，系统将在五分钟后开始自动更新。】
力量被抽离的感觉随之而来。
柳善善眼前一花，视野降低了很多。柳霁消失了，身着嫁衣，戴着面具的柳善善本人站在屋顶上。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
“额，你等一下。”柳善善降低重心，缩成一团，“马甲的使用是有时间限制的？”
【当然有啊。】
“哦。”柳善善冷漠地指向地面，如今地面看起来离她十分遥远，“我怎么下去？”
系统之前还因为跳崖变身尖叫鸡，这次却不害怕了：【没事的，时间来得及，回去正好让师父给你揭面具。】
【宿主跳下去就行了！】
闯是没法硬闯的。
这辈子都没法硬闯的。
所以她立刻戏瘾上身，战战兢兢、惶惶恐恐表现了一番，才后退着，俯下身子，压低嗓音：“随、随我来……”
他垂下古井无波的一道视线。
轻声道：“你师父此前去了南虬魔域还未回来，老祖尚在闭关，至于你梅璋师父，我已传音通知他速速赶来——你现下可先回归剑峰之前的住处。”
柳善善一顿。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第一句。
原来宗门的人不知道师父去了幽冥之都，那多半也不知道他也已再度魔化——如此一来，她便安心许多。
她没有表现出来，连连点头，谢过长老便要离开。
却听长老用那苍老浑厚的声音又道了一句。
“只是，你的师兄姐们不知你未死，此刻还在峰内替你守孝，待会儿见了他们，还请不要太过惊慌。”
柳善善：“？”
不是。等等。
……守孝？
守孝是这么用的吗？
第 152 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交待完这些，紫霜长老便先行离去。
颜小鹿喜出望外地将柳善善带到一处院子，推开门喊道：“师叔！我把——”
一个雪球迎面砸来，颜小鹿灵活地往旁边一跳避开。这还没完，她脚下的雪地下陷，扑通一下掉了下去，大半个身子陷进了雪坑里。
“你没事吧？”柳善善去把她拉起来。
颜小鹿抹了把脸上的雪：“没事，我都习惯了。”
话未说完，又一个雪球飞来。这次她没有躲过，雪球在她后脑勺上噗地炸开。
看她又落了一脑袋的雪，柳善善忍不住说：“你这师叔真是怪精神的。”
受伤长期休养，但能在门口雪地上挖陷阱，还能拿雪球砸人。
“颜小鹿，你把什么人带过来了？”屋子二楼冒出来一个人。
白涛门的修士大多炼体，柳善善一路走过来见多了肌肉扎实的壮汉。颜小鹿的这位师叔算的上是身材匀称，有些毛糙的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像是敏捷又有爆发力的类型。
他手上还抛着一个雪球，要不是他拄了一根拐杖，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
颜小鹿呼噜呼噜甩掉脑袋上的雪，向柳善善介绍道：“姐姐，这位是我师叔，墨游浅。”
“师叔，这位是灵器阁的柳善善。”
“不是留药山庄的人？”墨游浅把手中雪球随手一丢。
他早知道留药山庄的人来了，他这笨蛋师侄指不定会想找个医修来给他疗伤，所以才在门口挖好了陷阱等着。
结果来的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瞧着也不像医修。
“柳善善？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她是……师父的道侣。”颜小鹿小声补充道。
墨游浅：“……”
雪球丢得有点早了。他怎么就没给他的好师侄多来几下。
“是我这师侄无礼了，不巧，我正在休养中，不便见客，您请回吧。”
“不是啊！师叔你等等！”颜小鹿急得一跃跳上二楼扯住墨游浅。
“我们遇到妖兽围攻，是这位姐姐和灵器阁的诸位修士救了我们。”
“我管她是什么灵器阁，但凡和师父那家伙有关系的我都——”
“她还帮我们把受伤的同门送了回来，你看到那停在广场上的灵舟了吗。那就是他们的！”
“嘶？？”墨游浅猛地止住，差点咬到舌头。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对柳善善憋出一副笑脸：“——我都欢迎！非常欢迎！颜小鹿你干什么，怎么能让客人站在屋外，快请进来！”
颜小鹿又从二楼跳下来：“姐姐，你进来坐坐吧。”
柳善善：“……哦。”
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柳善善进了屋，就发现这里比那大厅中还冷，和个冰窟窿一样。
墨游浅和颜小鹿两人却好像没啥感觉，看来锻炼身体真的能抗冻。
屋内和之前的大厅一样，走的是极简的装修风格。深色调的黑木家具，配上白色的皮毛。
唯一和那大厅不一样的，是墙上挂了好几幅水墨画。
其中一幅画，几笔勾勒出了山峰的形状。那座山峰中间被挖了个空洞，像是一轮弯月。
前景上立着一只雪豹的背影，在雪地上留下一大串脚印，剩下的是大片的留白。
“你喜欢我这幅画，好眼光，这可是我们镇山之宝。”墨游浅热情地给她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开山立派的祖师爷留下的，传闻他在秘境中看到此处风景，忽然有所感悟，修为突飞猛进。遂将当时所见之物画了出来，观此画，就如入了秘境之中，若能悟出其中所蕴含的道义，必对修行大有裨益！要是你实在喜欢，特价九十九个灵石割爱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柳善善：“……不，不用了。”
她多看了那画几眼，是因为原书的剧情里，正好提到了那像月牙一样的山崖，倒也不是想买画。
墨游浅撇撇嘴，继续推销：“那可惜了，那你看看其他的画，可有喜欢的？”
颜小鹿捂脸。师叔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什么祖师爷啊，那些画都是师叔自己画的，还说为了省墨汁，能留白就尽量留白。
是她拜托美人姐姐来帮忙的，如果她被自己师叔骗了钱，她良心不安啊！
“师叔啊，我已拜托柳姐姐请医修过来了，你这伤马上就能治好了。”
“治什么治，放着也会好。”墨游浅简直想用拐杖敲她脑袋。
颜小鹿敏捷躲开拐杖：“可你已错过这次秘境开启了，再耽误下去，我怕你出事啊！”
“错过就错过呗，就当休息了。”提起白涛山秘境，墨游浅不以为然，“每次都是我们得第一去镇魂塔问剑，我都腻了。这次让给别人也无妨。啊，不过你们得争点气，别让留药山庄和北玄剑宗的家伙比过去。”
墨游浅嫌弃道：“师父和剑宗那一伙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看来你师叔和我那道侣之间确实有很大的误会。”柳善善皱着眉淡淡道。
颜小鹿连忙摆手：“师叔他不是那个意思！”
“唔。”墨游浅顿住，他骂习惯了，在别人道侣面前说别人坏话确实是不太好。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南耀离这里这么远，他们又结成道侣没多久。她说不定还不知道师父的真面目呢。
他不是想挑拨离间，他只是不想这种柔弱小仙女被师父骗了而已。
“你怎知道我和师父之间是误会？你们结成道侣的时间，还没有我认识他的时间长吧。”墨游浅一摊手。
柳善善拧紧眉头，墨游浅倒还真说中了。她认识师父的时间的确短得可怜，她又怎么可以肯定师父一定没问题？
她以后还会被师父黑化后一刀砍呢，确实没必要在这掰扯师父是不是好人。
她把那点子复杂的情绪压下去：“不论如何，伤还是要治的，耽误了就不好了。”
她笑眯眯的，一副我不和你计较的样子。墨游浅眼角抽抽：“你不知道吧，你道侣在剑宗有个小情人。我刚刚还看到师父和剑宗那女人纠缠不清呢。”
“剑宗？你说的是牧轻霜？”
他说看到师父和牧轻霜纠缠不清是什么意思。就刚才？
“你等着，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墨游浅从桌下的箱子里摸出一个水晶留影球，摆在桌子上：“用此物可以看到在大厅中发生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偷看师父，而是因为那大厅中摆设的物品昂贵，防止被人偷走罢了，”
柳善善试着回忆了下，实在没想起在那个四面漏风的大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还是点了点头。
墨游浅摆弄了会留影球，但上面并没有显现出影像。
“奇怪，之前用的时候还是好的。坏了？”
柳善善凑过去看了看：“这东西的灵力回路已经老化了，你是从哪里找出来这种古董的。”
“这个呀，这是从我师父的师父那一代传下来的。是我们白涛门的镇山之宝之一呢。”
柳善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不会都是你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镇山之宝吧。”
墨游浅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柳善善：“……”
墨游浅检查了留影球，确定这玩意又又又坏了：“对了，你是器修吧，这玩意你会修吗？”
“我的确会修。”柳善善点点头，“修理费友情价，只要九十九个灵石，就当和你交个朋友。”
墨游浅：“……你冷不冷，我忘了，我这地方特别冷，别人待不习惯。”
他又从桌下的箱子里找出一个暖炉，塞进柳善善手里，再叫颜小鹿去倒一杯热茶。
柳善善捧着暖炉暖了会冻僵的指尖，三两下修好了留影球的灵力回路。
留影球上很快出现了不太清晰的画面。
墨游浅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影：“你看，就是这个女人，师父第一次来白涛山秘境，就是跟在这个女人屁股后头。那时他还是剑宗一个下层弟子，能来秘境历练，是沾了她的光呢。”
他又指向牧轻霜旁边的人：“这个人你知道吗，韩钰皓。你别看他这一根筋的傻样，韩家乱得很，继承人之间总想着搞死对方，已经死了好几个了，他却一点事都没有。剑尊还在闭关呢，他就笼络了一众长老，把他记在了剑尊的名下。”
“有些人看着光风霁月，背地里不知道心多黑呢。若是不注意，就会和我一样着了道。”墨游浅意有所指。
【没错！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虚伪！】系统突然出现，隔空喊话对墨游浅表示赞同。
柳善善捏了捏眉心，对系统说：“……你骂谁呢。”
【宿主，我在骂牧轻霜和韩钰皓啊，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刚才是在说师父。”柳善善同它解释道，“他是想说，韩钰皓和牧轻霜不是好人，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
系统：【啊？但他们没混在一起啊？】
柳善善又捏了捏眉心。
她曾以为他们几个关系很好，好到丢下道侣去百草谷中救人，好到比起道侣，会把救命恩人放到第一位。可她现在又不确定了。
系统说的这话，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赞同。
她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墨游浅：“所以，你说你看到师父和牧轻霜他们纠缠不清，他人呢？”
“额——”墨游浅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就没看到师父。
大厅里聚集着从各处来的修士，可哪里都没见着师父的身影。
“不对，我刚刚还看他们在一起的。”
墨游浅转动留影球的角度，试图把人找出来。
期间院外有人敲门，颜小鹿又从二楼跳下去开门：“定是柳姐姐请的医修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啊？柳少庄主，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呀？”很快，颜小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柳善善没立刻回住处。
她直接去了师父的修炼堂——这儿空无一人。
然后，摸摸索索，从她的随身小黑包里，将师父放了出来。
比起其他，此刻更需要操心的是师父。
软趴趴的黑团子被她放到石台之上。
柳善善小声催促：“师父，可以先变回来了。”
团子缓缓向上抬了抬脑袋，虽没有眼睛，但她总觉得它是默默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久没有动静。
他仔仔细细看她两眼，指尖荧光轻闪，下一瞬——
她感觉脸上一冰。
一伸手，从左边脸上拽了根大冰条下来。
一伸手，从右边脸上又拽了根大冰条下来。
柳善善：“……？”
二师兄神色满意。
“此乃凝水成冰决，你看，是不是很适合用来哄女孩子开心？”
柳善善：“……”
手握两根大冰条，脸冰手也冰，恨得牙痒痒。
你就去哄吧！
一哄一个不吱声！
第 153 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得不说，脸上虽然有些冰，但也确实不再有眼泪，泪痕也没有。
就连眼角、眼睫上的湿漉漉都化作了细小的冰渣子，随着她眼睛眨动，扑簌簌往下掉。
……可能是她这模样太滑稽，二师兄静默片刻，别过那张向来阴沉危险的脸，笑得分外开心。
柳善善：“……”
她深深地觉得。“主人，真的不用叫医官来给您看看吗？”
因为柳善善装病装得太过成功，听雨也顾不上和明少英理论了，赶紧架着柳善善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柳善善按着额角：“不用，你们退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听雨一脸担忧地退了出去，给她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刚刚还在打蔫儿的柳善善立刻支棱了起来。
“系统，你刚才说你全名是叫什么来着？”
那一长串的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系统没回答她，依旧机械性地重复道：【请宿主完成新手福利任务。】
【请宿主将手伸入卡池当中，抽取第一个马甲。】
紧接着，卡池出现在柳善善面前。
说是卡池，更像是个放大的玉盘。盘中盛着水，闪烁着极光一样奇异的光泽。
柳善善盯着玉盘上细腻精致的花纹：“马甲到底是什么？”
【请宿主抽取第一个马甲。】
“你之后会给我布置什么任务？这任务是不是必须做？不做又有什么惩罚？”
【请宿主先完成新手任务，抽取第一个马甲。】
“你这小盘子里只有这么一点水，上面还有裂痕，是不是有点破——”
【呸，你才是破烂！你全家——哦不对，总之不是破烂，这是聚魂池！聚魂池！！】
系统的声音突然一变，原来的机械音被一个软糯的童音替代。
柳善善听她噼里啪啦讲了一通，沉默了会才开口：“原来你是可以对话的啊。”
这次轮到系统沉默了：【……】
“聚魂池是什么？这个——”柳善善点点那个玉盘，“不是叫卡池吗？”
系统：【……】
“小马？小甲？让别人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少个马甲系统？”
【……不是本系统的问题，是宿主的问题！宿主你现在的灵力太弱了，神魂也不稳，像我以前的主人就不会这样——】
“嗯嗯。”柳善善做了个您请说的手势。
【就不会——咳咳，先不说这个。】系统猛地打住，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可以从卡池中抽取不同的马甲，披上马甲，你就可以获得这个马甲的能力，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保证别人看不出破绽。】
【你披着马甲完成任务，系统会根据人设还原度和任务完成度打分，奖励的积分可以用于兑换各种奖励。】
“听起来还挺厉害。”柳善善评价道。
娃娃音立刻变得欢快了许多：【没错，我就是你的金手指！宿主是不是很惊讶！】
柳善善摸了摸后脑勺，想起听雨不准她弄乱发型，又放下了手：“倒也没有？”
系统：【…………看来宿主不需要说明了，请宿主快点完成任务！】
“啊，但我还有个问题。”柳善善举手。
【搞快点！】
那个像个盘子的卡池嗖地一下飞了过来，往柳善善怀里撞。
柳善善下意识伸手去挡，被卡池里溅起的水花糊了一脸。
一股奇怪的灵力灌入了她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树苗，在这股灵力的加持下不断抽芽生长，展开枝叶。
系统的娃娃音在耳边响起：【恭喜宿主获得五星马甲，马甲名称：柳霁，能力：器修。】
睁开眼，柳善善发现她的视角比平时高了很多。脸上的面具和身上的红色嫁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绣着金线的黑色长袍。
柳善善摸了摸布料，手感很逼真。
不仅强行叫她抽卡，还直接给她套上了马甲，简直是强买强卖，但柳善善对此并不排斥。
她现在浑身舒畅，因为早起引发的头痛像是不存在一样。披上马甲，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脚步轻盈地走到镜子前。
比起她原来的样貌，镜子中的人眼尾上挑，俊美中带着凌厉。
房间中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三小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英俊高挑的……
“男人？”
镜子中的人掐了把自己的脸，说话时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系统不死心地问她。
柳善善试着眯了眯眼睛，镜子中的人立刻和自己做出了一样的表情。
这是一张不会被认为娇弱可怜的脸，眉眼间带着自信和张扬，看起来比骄阳还要耀眼几分。
“是挺意外的。”
原主自小受异毒所扰，经脉受损，修为再无寸进。刚刚那一股灵力灌进来，她现在感觉体内灵力充盈，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以为所谓马甲只是换张脸，没想到是换了个人。
这个叫柳霁的新身份，修为高得不可思议。这种马甲能当作新手任务的奖励白送？
系统很满意她的反应，整个统都欢快了很多，在她面前打开一个地图：【好嘞！请宿主根据新手指引完成任务！】
眼前出现了一张非常详细的地图，上面还有个箭头指示前进路线。柳善善仔细看了下，连百草谷有几个秘密入口都标出来了。
豁，这就有趣了。
柳善善对这个系统任务来了兴趣，溜出了房间，按照系统指示的方向前进。
柳霁修为高，一路上没被任何人发现，很快到达了系统标注的秘密入口。
整个秘境覆盖着一层禁制，阻挡外人随意出入。从外面往里看，只看见山谷间白茫茫的一层迷雾。若没携带山庄弟子的玉牌往里走，只会原地打转，根本进不去。
柳善善一脚踏进白雾里，眼前的雾就像有生命般往两边退开，在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
秘密入口也是真货。
“就算是个没人知道的后门，不上锁是不是有些危险？”柳善善问。
【因为是新手任务，所以特意给宿主调低了难度哦。】
“好吧。”柳善善走入了秘境之中。
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随后便是风吹过草木间的声音，山谷间野兽的鸣叫声，还有……人的气息。
师父还真是带了不少人进来找牧青霜啊。
可惜，他们找的方向错了。
牧青霜进入秘境时，身上还带着从山庄弟子那借过来的玉牌。
众人循着玉牌留下的灵力痕迹找过去，发现痕迹在途中断了。只好分散开来，采用地毯式搜寻的方式。
在这忙活了一晚上，却连牧轻霜的影子都没找到。
只有细心的师父发现了牧轻霜留下的痕迹，在一处瀑布下找到了她。
看系统提供的地图，指引箭头突兀地转了个弯，指向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柳善善全靠着系统的地图指引方向。不知道该感叹牧轻霜的迷路路线过于曲折，还是惊叹能在这全是树的秘境中发现踪迹的师父观察入微。
“这可是剧情里少有的，女主和男二的对手戏，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们二人独处，你确定要让我去当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啊呸呸呸！请宿主重新阅读任务详情，系统并没有发布让宿主去当电灯泡的任务。】
“我对你的任务描述是否准确抱有怀疑。”
【请宿主注意任务的时间限制！】
系统调出个倒计时，放大摆在地图上。
“我懂我懂，是去救人。”虽然不知道师父有什么需要她救的，柳善善加快了脚步。
周围的树木变少，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水流声。
流水的声音逐渐变大，眼前是一处弧形断崖。巨大的水流从崖边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瀑布。
柳善善一眼便看到了断崖边上有一处新鲜的塌陷痕迹。
师父找到牧轻霜后，突然被附近的妖兽袭击。两人失足掉下了瀑布。
因为牧青霜受伤，附近还是妖兽领地，两人便在瀑布下等待其他人的救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出了秘境。
系统地图上的箭头，直直地指着瀑布的下方。柳善善从塌陷处往下望，除了瀑布形成的大片水雾啥也看不到。她停住了脚步。
【宿主是恐高了吗？】
娃娃音系统在一旁不停给她打气。
【宿主不用害怕，师父就在下边，离任务完成就差最后一步了。任务完成后宿主可以获得健康值，还会开启新的奖励卡池哦！】
“……行吧。”柳善善深呼吸一口气，助跑两步。
【唉？宿主等等——】
柳善善跳下悬崖。
系统：【噫呀呀呀呀噫噫！！！！】
柳善善：？
你喊个屁啊？
周围的景色随着她的下落快速变换，系统尖叫没几秒，下方有什么东西托了她一下，下落的力道减轻了不少。
柳善善调整姿势，安全落地。
【宿、宿主，你怎么能就这样跳下来！？】系统惊魂未定，娃娃音都在打颤。【我以为自己要摔碎了呜呜呜呜！！！！】
它反应这么大，柳善善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你难道是想让我从崖边的岩壁上，一点点爬下来？”
不是想让她这个电灯泡从天而降，唰地一下降落在师父和牧青霜中间啊？
【那要不然呢！！】系统不可置信地反问她。
柳善善抬手指了下刚刚拖住她的东西。那是一种长相有些怪异的树，扎根在岩壁上，树枝探入水流中，织出了一张大网，兜住了瀑布水流。
这种树成群地生长在瀑布下，树冠像是泡胀的海绵，吸收了大量上游的流水，富含水分，有韧性且柔软，绝佳的缓冲材料。
“如果下面没有能缓冲的东西，师父和牧青霜是怎么掉下来还不受伤的？”
【对，对哦？】系统后知后觉。
“所以，人在哪里……”柳善善环顾四周，除了哗哗流水声，周围并无其他的声音，“怎么有花？”
茂密的树冠挡住了月光，脚下的水是浓稠的墨绿色。柳善善弯下腰，从流水之中拾起了那朵花。
奶白色的花，花心泛着桃红色，莲座花型，层层叠叠的花瓣有着蜡质感，隐隐反射着月光。
从上游飘下来的大多是落叶树枝，这朵花混在里面，多少有点突兀。
正纳闷，前面又飘来了一朵花。
柳善善挑眉，向花飘过来的地方走去。路上又捡到了几朵。
看来是有人特意摘了这些花，又不知怎么地把花散落在水中了。
水从树枝的缝隙间流下，形成一道道的水帘，看不清前路。柳善善懒得绕来绕去，伸手挥出一道灵气。
水帘被劈开，眼前豁然开朗。
上头没有树枝遮挡，月光正好照亮这片地方。前方的水面比脚下的浅一些又亮一些，柳善善发现了最后一朵花，装在月亮倒影做成的圆盘里。
她正要去捡，有人先她一步伸出了手。
柳善善撇撇嘴，抬眸。
师父那身喜服都被水给浸湿了，衣领敞开，头发散乱，脸颊上带着一些细碎的伤口。
美人就算浑身湿透了也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些破碎般的美感。
那双眸子也不像之前冷若冰霜，而是蒙着层迷雾，带着迷茫。
师父缓缓地抬起了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柳善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趁他这一晃神的工夫，柳善善速度极快地出手，一把将最后一朵花抢了过来。
柳善善：“先到先得。
比起哄别人开心，二师兄在哄自己开心上更有天赋。
她瞅他一眼，默不作声往前走。
回到舍阁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白色已经消失不见，几间屋子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周围静悄悄的。
谢谢安慰，心情更难过了
这听起来，拿血山萃之路简直困难重重。
她真的能拿到吗
不过，多亏了不太聪明机灵的六师兄，该打听的消息都已成功打听到，剩下的……嗯，再想想办法吧！
于是，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一直想问的事。
“四师兄呢？”
所有师兄姐都在，只有四师兄从始至今没有见到。
“你说四师兄啊。”六师兄坐下，“他五日前不知为何，突然说决定要冲境，当夜就进山闭关了。”
说着，他表情变得凝重：“以四师兄的目前的境界看，下次见到他，兴许是十年后的事了吧。”
柳善善：“？”
第 154 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年。
柳善善沉默地将脸扭向一旁，表情深沉。好的，十年太长，希望等四师兄出来，她还能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收回思绪，她没再多想。
再要想得知更多血山萃和重海幻境相关的信息，恐怕就需要去藏书阁里看看了。
这会儿天色已晚，过了藏书阁的开放时间。
只得等明天。
“若我和他之间有仇怨，善善还要同他一起去白涛山各处游玩吗？”
问出这句话之后，师父愣了一下，这话说得好像是不准柳善善和墨游浅来往一样。
他赶忙改了口：“……没什么。”
与何人来往，那都是柳善善的自由。这种话他还真问出口，他有什么立场这样问？
“我与他，到白涛山各处游玩？”好在柳善善并未察觉他的想法，只是不解地眨了眨眼。
“墨游浅那只是为了气势上不输给你，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瞎扯的而已，我可没当真。”
况且这之后她也是要进秘境的，可没那个时间去到处游玩。
“未必。”师父摇了摇头。
白涛门的人看到柳善善就眼放绿光，墨游浅也差不多。只是柳善善好像没有察觉。
师父犹豫了一会，若是直接提醒她，好像又变成了阻碍她与他人往来了。
“若你想去哪里游玩，待我从秘境出来之后，我陪你去？”师父试探着问。
“你陪我？”
那个把和她相处当成上班打卡的师父居然会主动提起这种事。柳善善有些诧异：“你进那秘境中本来就是为了给我寻药，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没事，我们进去只摘药草，不斩杀妖兽，花不了多长时间。”
师父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这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柳善善也不知道他这只是随便说说，还是认真的。
柳善善托着下巴想了想：“那就等你从秘境中出来再说吧。”
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师父抿唇：“嗯。”
两人一起走回安顿的客房，就听见房中传出声音。
“嘶，这个温度不行，这样真的有点热了。”
走进去一看，房间里挤了一堆人，还一个个的都……趴在地上？
“小少主你快来看，薛唤把这地上都挖开了，这地板下的机关还挺有意思的。”有人向柳善善招手。
柳善善这才发现这帮人把房间里的地板给扒开了，地板下铺着手指粗的金属线，看着像是阵法的一部分。
“可不是我特意去撬他们地板，这地上凹凸不平的，我想着帮你修整修整，这才发现了这个。”那个叫薛唤的器修解释道。
地板下的金属线红得发烫，靠近了就能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个是？”师父问。
“是某种聚灵生热的阵法。”柳善善凑近看了看，得出结论，“用了种导热好的矿物，浇筑制成了铁线，再摆放成了聚灵阵法的样子。”
有意思，可以说是修仙界的地暖了。
“这阵法很古老，里面的铁线不知道是用何种矿物制作的。我试了几种材料才修好。”薛唤说完，把自己刚才修复阵法用到的工具收了起来，“也不知能保持多久，凑合着用吧。”
柳善善踢了下脚下的石板：“所以他们有些地方冷，有些地方暖和……”
“是因为这阵法时好时坏，有些地方坏了却没钱修？”师父接上她的话。
灵器阁的一众器修沉默了，白涛门比他们想的还要贫穷。
他们这地方本就是最暖和的一处房间，再加上修好了几处阵法，整个房间里都被烘得热气腾腾。
在这里面烤久了，有些人额头隐隐冒汗：“好像有些热了，你们把这阵法的温度调低一点。”
薛唤疑惑：“有吗？我觉得刚刚好啊。”
他旁边的另一位器修也附和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不会吧，你们不觉得闷热吗？”那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啊，有点热吧。”
很快，房间里的人分成了两派。一边是留药山庄的人，一边是灵气阁的人。
“冷热交替，身体受不了骤冷骤热的变化，这才更容易被邪气入侵身体。”不那么怕冷的一派试图说服对方，把温度调低点。
“不行，再调低就受不了了，我们怕冷。”薛唤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袄。这地方的寒气太过邪门了，居然无法靠灵力抵御。
“这阵法的温度低些好。”
“高些好！”
“低些！”
柳善善看他们因为温度高低恨不得一决胜负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每个房间的阵法应该都是独立的。”
她环视了房间一圈，走到一处墙角：“这里，撬开。”
把她指的那块石块撬开，确实找到了控制阵法的阵眼。
“不愧是小少主，这么复杂的阵法，居然一眼就能找到阵眼的位置。”薛唤熟练地吹起彩虹屁。
柳善善斜他一眼：“所以你们分配好房间，挨个调整一下温度不就可以了吗？”
“对哦。”本来准备一决胜负的众人恍然大悟。
“去去去，别一堆人都挤在我房间里。”柳善善挥手赶人。
把闹哄哄的一堆人赶了出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柳善善一屁股坐在床上，这才发现还有个人没走。
“少庄主还有什么事吗？”
师父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没什么事了，今日辛苦了，好好休息。”
没啥事了，那他咋还留在这里不走啊？
眼见着师父拿出本医书来看，就打算留在这不走的样子，柳善善赶忙说道：“少庄主不和他们一起去，挑个温度合适的屋子吗？”
师父手中的医书翻过一页：“不用了。”
不用了？那难道要和她住一间？！
师父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说要陪她游玩，又是赖在她房里不走。
他一直住在山庄里，和南耀那边的气候天差地别。师父不应该和其他医修一样，受不了太热的温度吗？
师父抬起眼来，问她：“我在这里，你感到不便？”
柳善善：“额……没有。”
其实有，她马甲还没抽呢，她支线任务还没做呢。师父呆在这看着她，她哪有机会换新马甲出去浪？
“我只是担心少庄主受不了我屋里这温度。”
“没关系，受得了。”师父淡淡道。
绝杀。
柳善善被他这句憋得说不出话，她又等了一会，见师父真的不打算走。
只好翻出师父之前写的药草清单来，仔细看过一遍。这清单上还真有晶血莲这味药材，就写在很显眼的位置。
她捧着药草单子凑近师父，在路过墙角的阵眼时，把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少庄主，我有个问题问你。”
白涛门的各处房间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房间里桌子椅子还是从浮风船上搬下来的。搬了一半，他们就发现了地板下的玄机，全趴地上看阵法去了，以至于柳善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被师父占了去。
这椅子勉强能坐两个人，柳善善毫不犹豫挤了上去。
师父愣了下，正想起身给柳善善让位置，柳善善把那药单子放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问道：“这上面的药草，有哪些是生长在白涛山秘境中的？”
她身上穿的是师父之前给她穿的外袍，围着围脖，整个人毛茸茸软绵绵的，存在感极强。半边身子倚在他手臂上，能感觉到温暖的热度传递过来。
师父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更多位置后，才像个被夫子点名的学生一样，忐忑地答起题来。
“我猜。“听他说完，柳善善指着药单上的晶血莲道，”这个最为珍贵难寻？”
“嗯。”师父点头。“晶血莲的生长周期极长，且开花前像冰块一样晶莹剔透，隐藏在雪原之中，很难被人发现。”
柳善善摸摸下巴，既然系统给她发布这个任务，那这一次秘境开启，就是晶血莲成熟的时候喽。
“那这雪莲开花时长什么样？”柳善善又往师父那挤了挤，继续问。
“未开的时候，花苞与普通的冰凌别无二致，开放后花瓣逐渐变色，最后变成血红色。”
血红色的雪莲……
柳善善若有所思，好耳熟。
不会是剧情里出现的那个吧？
在剧情里面有提过，他们在一处遗迹中偶然看到一株红色雪莲。这雪莲的香味吸引来了成群的妖兽，混乱中，他们一行人遭遇了雪崩。这之后就没有关于这株雪莲的描写了。
柳善善沉默了，她的宝贝雪莲不会就这样被雪崩给埋了吧？
“那这晶血莲很难找吧？”柳善善问。
师父声音紧绷：“我有头绪。”
师父被她紧挨着，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药单子。就算不去看，也能感觉到柳善善离得很近。被她的气息包围着，感觉室内的空气都燥热了几分。
而柳善善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还不打算放过他：“既然少庄主有头绪，那就交给少庄主去办。那你再给我讲讲其他的。”
柳善善问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不时观察一下师父的反应。
见他双颊隐隐泛红，勾起唇角。
热就对了，她在这挤着他捂了半天呢，早该热得受不了了。
“少庄主你热不热？都出汗了。”柳善善屈起手指，去擦拭他额头上的薄汗。
只碰了一下，旁边的师父就猛地起身，逃跑似的从柳善善身边走开了。
找到六师兄离开之后，她的小屋子彻底安静下来。柳善善环视一圈，发现家具物品全都是她之前离开时的模样，连卧房的被褥都原封不动没有变化。
她扑到松软的被褥上，抱着枕头蹭了又蹭，很快找回熟悉的感觉，心里感慨万分。
——唯有在不小心瞥到角落里被遗漏的白纸铜钱时，忍不住一阵瘆得慌。
是个少年，背脊光洁，乌发充当聊胜于无的布料，遮挡白皙瘦削的身形。
下半身是长长的，时而盘缩，时而无意识甩晃的蛇尾？
他好似受了伤，身上气息几近于无。
爬到她面前时，上半身完完全全无力地贴于地面。
好半晌之后才抬起那张湿漉漉，且略显阴森的脸，发出夺命索魂般的声音。
“好……难……听……”
“不……要……再……吹……了……”
可是，在对方抬头出声的瞬间。
比起惊讶于他所说的话，更让她震惊的还是他的脸。
“二师兄？！”
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过于震惊，起身的时候，碧玉笛甚至从她手中掉落到了地上。
身为一个游戏读条强迫症，柳善善却没有在意。
除了因为眼前的画面叫她实在无法分神之外。
还因为——
事实上，从他从窗户那儿阴暗爬进来的时候，游戏系统就跳出了【任务：［引来高阶兽物］已完成】的界面。
也就是说。
她的二师兄，是一只，高阶兽物？
而且，还是一条……蛇妖？
笛音中断，掉落在地的碧玉长笛，骨碌碌滚落了几圈后撞到桌腿停下。
室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那要脱掉吗？”
柳善善问这话时，两个人离得很近。
她的声音就响在师父的耳边，不受控制地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师父的手还放在她的后背上，手臂半揽着她，像是一个拥抱。
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一片雪白的脖颈。
柳善善捏着自己的领口，等着师父的回答。
等了很久没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发现人耳朵红了。
哦豁。这人真容易害羞。
害羞的师父慢慢缩回手，声音听起来也小了许多：“现在还不用。”
“哦，好吧。”
其实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何况只要能救命，脱个衣服算什么。
比起柳善善的坦荡，师父看起来有些局促。白玉一样的面颊透着点红，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可比起之前板着脸的那副模样有意思多了。
柳善善看了又看，忍住了再逗他一次的心思，重新窝回了椅子里，当作无事发生。
等了一会，师父脸上红晕便消了，又变回原来那个正经的少庄主了。
师父还是垂着眼，没看她：“你愿意吗？若你不愿，我便想别的办法。”
“少庄主怎会以为我不愿？”救命要紧，柳善善想也不想便答道，“我自是乐意配合的。”
师父唰地抬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讶。
“你愿意？”
柳善善不明所以：“咳，若要解我身上那毒，应当会耗费好些珍贵药材。如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少庄主尽管说。”
她自认为回答得非常诚恳，可师父不知怎么的，皱着眉，放在膝头的手收紧。
过了一会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看着一点也不好。
她说相信他，师父不开心，她说她愿意，师父也不开心。她说的话哪里不对吗？
总不能，他是希望自己不愿意吧？
柳善善恍然大悟。
毕竟谁想和不喜欢的人肌肤相亲呢？
这么嫌弃她。那他刚才害羞个头啊！
*
“主人叫我去查的那几人已经查过了，山下城镇中那些谣言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听雨汇报道。
柳善善一眼扫过听雨给她的报告，事情和她推测的差不多。
顺着当天出山庄的那几个人往下查，散播谣言的果然是那位三长老，此人名为白苏，反对庄主将师父定为继承人。
这白苏长老巴不得柳善善和师父闹掰，让师父失去灵器阁的助力。
上次牧轻霜和韩钰皓在药阁门口堵人，也有他在里面捣鬼。
“主人，这位白苏长老实在是不太老实，我们要不要……”听雨手上做了个让人闭嘴的手势，“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用，放着就行。”柳善善摆摆手，让师父自己解决去吧。
手中报告再翻一页，是和白涛山秘境有关的事情。
柳善善一眼扫过那些内容，心里有了底。
再把系统叫出来，问了它几个问题。
【女人，你真无情。】
系统忍不住吐槽：【别人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地给你治病呢，你呢？不用，放着就行。】
听着系统那一溜成语，柳善善嘴角一抽。
如系统所说，师父这几天非常的忙。
他本来就要代庄主管理山庄中的事务，现在又要想办法给她解毒。
若不是早晚还能看见他，柳善善几乎以为师父是在书阁里安家了。
而她之所以早晚还能见到师父，是因为师父每天早晚要给她把脉。
他的态度如此严谨认真，不像是娶了亲，倒像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每天准时打卡。
自上次两人谈话之后，也不知道他的心态发生了何种转变，现在对着柳善善，表情更少了，除了每天早晚闲聊几句，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只是今天早上，师父难得同她多说了几句话。
说想让山庄中其他医修也参与诊治，让她过去一趟，地点就定在书阁内。
说起来，也快到时间了。
柳善善收起报告，对听雨说：“好了，走吧，别让医官们久等。”
两人便往书阁走去。
书阁外种了一片翠竹，一眼便能看见竹林的阴影下站了个人。
师父看见她来，帮她推开了书阁的门：“善善来了。”
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在她面前无甚表情，寡言少语。
柳善善看着他眉眼间掩不住的倦色，忽想起系统那句“无情的女人”，有点心虚。含糊应了一声，跟在师父身后进了书阁。
里面人还挺多。
除了从南耀带来的医官们，还有许多山庄的医修。各位长老也到场了，各自带了自己的徒弟。
倒有点像前世住院时，主治医生带实习生来观摩学习病例。
这流程柳善善很熟悉，找个地方坐好，手一伸让他们逐个诊脉。
首先是她的几位医官，在诊脉过后，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再在纸上写下自己觉得可行的药方与治疗方案。
他们都是呆在柳善善身边长期照顾她的老熟人，对她身体状况如何非常清楚。因此摸脉时脸上并没什么过多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什么。
轮到那些“实习生”医修时，事情就变得有趣多了。
一摸她的脉，先是掩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随后清一色变得愁眉不展，表情凝重。
现在这一位，许是被师父强行抓来学习的，又或者是自身修行不足，抓耳挠腮，在药方上改了又改，写了好一会才停笔。
柳善善去看他写出的药方，只见纸上是一片糊成线团一样的墨线，一个字都看不懂。
那小徒弟写完药方，松了一大口气，拿着药方找他师父师姐讨教去了。
他的师父看了那药方片刻，微微点头，随后给他讲解几处要点。
见他们拿着那药方无障碍交流，柳善善颇为佩服。
要论修真界最让人难以看懂的文字，除了符修画的符，另一个就是医修写的药方了。
“他那药方上写了什么？”柳善善好奇地问师父。
“……没事的，不用担心。”
师父没告诉她药方上写的什么，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柳善善明白了：“哦，看来他写的方子不太好，估计是死马当活马医。”
师父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庄主不用顾虑，我早习惯了。”柳善善支着手，反倒安慰起师父来。
“我虽然看不懂那些医修的方子，但也能猜个大概。”
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久了。比起强行解毒，不如就这样吊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师父看着柳善善，她是真不在意的样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很是闲适放松。
比起周围一帮愁眉不展的医修，她倒成了神色最为轻松的一个。
师父定定地看着她：“未曾有人和你说过，你身上的毒能解？”
从未有人同她许诺过，她以后能活得很久，可以健健康康？
“有呀，怎么没有？”柳善善笑得轻松，“只是他们没有一个兑现承诺。”
这种话听得多了，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也看开了。
“……这样啊。”师父垂眸，整个人蔫蔫的，若是有条尾巴都要耷拉下去了。
他居然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柳善善多少有些惊讶，这是对她产生同情心了？
“少庄主有这个心，我就很感激了。”气氛有些尴尬，柳善善笑着撇开了话题。
“说起来，少庄主今早也没给我诊脉。”她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师父伸手，手指却没有搭在她的脉上，而是手心向下，扣住了她的手掌。
师父抿了抿唇，认真说道：“我既与你结成道侣，是决心倾我之力，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法，将你治好的。”
又一个同她许下承诺的医修。
“哎呀，少庄主别太有压力，我这身体怎样我自己知道。”柳善善拍拍他肩膀，很是看得开地说，“少庄主有这个心，我就很感激了。尽力而为就行，真的。”
师父沉默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应了一声：“……好。”
接着扭过头去，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这反应和柳善善预想的不太一样，柳善善顿住，她这是……又踩到师父哪个雷点了？
她和别的医修也这么说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治好？她的态度是看不起他的医术？搞不懂！
柳善善踩雷踩习惯了，师父不高兴也能继续和他交流下去。
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那我认真问问少庄主。少庄主有几成把握把我治好？”
没反应。
柳善善戳了他一下。
再戳了下。
这是和她赌气呢？
柳善善戳戳戳戳。
师父回头，面无表情：“十成。”
“噗。”柳善善忍不住笑，还真是和她赌气呢。谁生气的时候还板着张脸啊。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柳善善忍住笑，“我第一次听有人同我这么说。”
就算有医修会鼓励她，说不放弃一定会有希望的，但那些话大都虚无缥缈，他们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
敢打包票的还是第一个。虽然是赌气，怪可爱的。
见她显然没把自己说的话当真，师父叹了口气：“我会帮你解毒，且我答应过你的家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家人？啊！”柳善善止住笑。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二哥威胁你了？”
师父：？
“他是不是在离开前放了些狠话，比如要是治不好我妹妹，有你好果子吃，信不信我烧了你家山庄之类的？”
师父：……？
柳善善自顾自地点点头。
这事柳二确实干得出来，他以前就干过。
她就说嘛，他们之间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师父哪来的这么大的决心，说一定要治好她嘛。
真实情况其实是，师父虽然不喜欢她，但又不能同灵器阁闹掰。只能化悲愤为动力，日日埋头于书阁之中。想快些找到解毒的方法，让她早点治好，早点滚蛋。
二师兄抬着那张湿漉漉的脸，同她四目相对。
没有了琴音的影响，他的眼眸缓缓恢复清明，似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于是很快的，更多的死寂，由空气侵袭、浸润他的眼眸。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喊了他一声。
那是什么？
却见他已将她手里拿的书全部抛回书架上，拽过她的手腕，声音愤愤：“走，别看这些破书了，书里写的哪有师兄知道的多？走，师兄现在就带你去重海幻境看看。”
懵懵懵懵懵！
她神情那叫一个呆滞！
什么意思？
去重海幻境？ “等等等等。”她没忍住，问道，“那、那不是禁地吗？擅闯禁地没关系吗？”
六师兄脚步微顿。
回头，目露鄙夷地看她：“那是妖魔的禁地，又不是咱们的禁地，咱们澜仙宗弟子，还不是想去随时就能去？”
柳善善：“？”
好的。
懂了。
她就不该自己瞎做攻略！
第 156 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抓虫）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一过程，她满脑子冒好奇泡泡。
重海幻境为何对修仙者没有伤害？
以及，所谓的重海试炼究竟是什么？
不过，得益于絮絮叨叨、碎碎念的六师兄，这些问题不需要她开口，便挨个得到了解答。
从他口中，她得知——
重海幻境共有七重屏障，从尸虫堑到烈焰焚骨河到断舌滩……这些名字虽然听上去都很恐怖，但其实，所有伤害仅针对身有妖魔气息的魔族。
对宗门弟子却是无害的。
柳善善跟在他身后，神情恍惚地到了。
听到师父这个名字。墨游浅就像是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人一惊，差点没扶住镇山之宝留影球。
他满脸惊恐，就差把“我拿你当朋友，你怎么背叛我”写在脸上了。
对于他的怀疑，柳善善颇为无语：“我只是听了你师侄的要求，让人去找个医修过来。”
颜小鹿说墨游浅与师父之间有过节，只要私下里找个医修来看便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变成师父亲自过来了。
“不对……师父才不会这么好心过来给我治伤。”墨游浅盯着柳善善，回过味来，“他是过来找你的。”
就算师父更看重他那救命恩人，把牧青霜放在心尖尖上，和柳善善之间没什么感情。
但眼前这柔弱小仙女，她有钱啊！
谁会让自己的钱袋子在外面到处晃悠，肯定要看得紧紧的。
“你赶紧走！”墨游浅心里大喊失策了，飞快赶人，“我不想和师父撞上。”
柳善善只好起身，往外走去：“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还没走出去几步，墨游浅又说：“唉！你等一下，手炉还我！”
“什么？”柳善善拿着手炉又回过身。
墨游浅可等不了那么多，已经急得蹦起来拿了。
太急了，用错了脚，疼得双腿一弯，整个人向前扑过来。
柳善善眼见着墨游浅就要扑倒在她面前，有人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一带。
视野一晃，师父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样？”师父问她。
柳善善呆呆地道：“啊，我没事。多谢少庄主。”
师父先把柳善善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柳善善摇头：“没有。”
有事的墨游浅：“……”
他刚才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快要扑倒在地的时候被师父单手提溜住，现在姿势十分怪异。
颜小鹿看见如此情景，大惊失色：“师叔！你在干什么啊！？”
墨游浅表情一阵扭曲，恶狠狠地瞪向师父：“什么都没干！”
“找我夫人何事？”师父显然不信墨游浅这话，好像墨游浅会把他道侣吃掉似的。
墨游浅还维持着被师父提溜着的姿势，嘴硬道：“能有什么事，你夫人只是在这里和我聊聊天，我们挺谈得来的。”
“聊天？”
师父疑惑地皱起眉。显然不知道他们这两个今天才认识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墨游浅好不容易调整姿势站直了：“对啊。少庄主不知道吗？我们门派之间颇有些渊源。万年前，白涛山的另一边冰川裂开，恶鬼祸世，我派师祖与他同门师兄合力镇压，后来师祖与他师兄分别开山立派。师祖立了白涛门，师祖他师兄便建立了灵器阁。”
墨游浅对着柳善善感慨道：“善善和我也算是师出同门，也因此，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这么能扯的吗？
柳善善瞪大眼睛。
他说的这事，柳善善略有耳闻，不过那都是万年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久，现在早就分成了好几脉，不再来往了，更不可能说是师出同门。
但是，递过来的杆子，不爬白不爬。
“额——确实。”
为了她的秘境地图，柳善善试着往下接：“墨游浅说之后想带我参观一下门派，还要同我说他在秘境中发生的趣事。”还打算拿不知名的水墨画骗她的灵石。
墨游浅眼角抽了下，你也很能编啊。
横竖他也不能承认自己之前在说师父的坏话，干脆顺着往下说：“没错，反正我也因受伤进不了秘境。就想之后多找善善聊聊，打发打发时间。”
柳善善点头：“嗯嗯嗯。”
师父听说柳善善一个人去见了墨游浅，怕墨游浅为难她，这才匆匆赶过来。
结果他俩说话一来一回，不像是刚刚认识的人，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旧友，语气熟稔。师父听墨游浅一口一个善善地叫，甚至有些插不上话。
而且，墨游浅进不了白涛山秘境，想要在秘境开启后，找同样不进秘境的柳善善，多聊聊天？
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找柳善善多聊聊天？
师父觉得哪里不对劲。
“夫人，”师父绷起一张脸来，“你叫我过来，是不是想让我给他治伤？”
柳善善才想起来这事：“哦对，既然少庄主你来了，就帮他看看他腿上的伤吧。”
师父冷眼瞟了眼墨游浅的双腿：“嗯，若再发生刚才的意外就不好了。”
墨游浅立刻炸毛：“才没叫你治伤！”
颜小鹿就积极得多了，冲过去一把把人给架住，按回椅子上：“麻烦柳少庄主，给我师叔看看吧。”
墨游浅拗不过自己的师侄，一番折腾后，还是让师父看了伤口。
“看完赶快走！”他恶狠狠地道。
师父看着那只经过粗浅包扎的伤口，客观地评价道：“毒没清理干净，这样下去，就算伤口长好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
颜小鹿被“后遗症”三个字吓得不轻：“那怎么办啊？！”
墨游浅气不打一处来，敲颜小鹿的脑门：“有没有点见识，你之前没被妖兽咬过吗？宗门上下谁因为这点毒留下过后遗症，何必学这些医修大惊小怪？”
平日里不管病人说什么，就算对着他的脸骂，师父都不置可否。
但这次，师父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可一概而论，因被妖兽咬伤，断手断脚的大有人在。”
墨游浅再次炸毛：“你说谁腿会断啊！”
师父不理他，对着旁边的颜小鹿说道：“还是小心为妙，烦请把你师叔按住，接下来我要处理伤口，要是他乱动就不好了。”
颜小鹿立刻执行。
被死死按住的墨游浅：“……”
这师侄真是不能要了。
“夫人。”师父对柳善善说道，“我要给她处理伤口，很快便好，你先去外面等着吧。”
柳善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边叫人夫人，一边把人往外赶啊？今日第二次了。
算了，这地方和个冰窟窿一样，出去就出去。
柳善善出了屋子，倒有点好奇师父和墨游浅之间有什么过节了。据她所知，剧情里根本没有墨游浅这号人。
仔细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这一段，是毫无新意的秘境探险剧情。在秘境中斩杀最多妖兽的宗门，可上镇魂塔问剑。
分魂剑是万年前飞升的道祖留下的至宝，一直被封印在镇魂塔上，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到来。
北玄剑宗当然是冲着第一名来的，只是他们在秘境中遭遇了雪崩，被冲得七零八落，接下来的时间都在找人与救人，最后与分魂剑无缘。
师父与韩钰皓他们同行，遭遇雪崩时，他也被卷进去了。可之后的剧情里，只有牧轻霜和韩钰皓在风雪之中手拉手共同进退的片段。师父就和中途消失了一样，就连之后怎么出的秘境都不知道。
所以柳善善一直怀疑，系统留给她的隐藏任务，是让她雪崩之后去救人。
柳善善回想着原著剧情，在廊下雪地上走了个来回，师父便出来了。确实如他所说，没花多长时间。
“刚才我给的药涂到伤口上，每日换药便可。”
师父和颜小鹿交代完注意事项，叫住了在雪地里的柳善善，她正踩着自己的脚印玩。
“善善，可以走了。”
现在又改口叫她善善了？
“我还没把这个还给墨游浅呢。”柳善善举起手中的手炉晃了晃，“咦，怎么不发热了。坏了？”
这东西别是和那留影球一样，是属于镇山之宝级别的老古董吧？
柳善善把那手炉举起来，准备看看哪里坏了，她能不能修好。
“不是坏了。”师父帮她打开手炉上的盖子。
盖子下有个凹槽，里面有块颜色暗淡的灰红色石头，像是快要烧尽的煤炭。
柳善善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天焰石。”
一种富含火灵力的特殊矿物。他们器修打铁的时候，喜欢用这个做燃料。
师父点点头：“这也算是白涛山的特产。他们会免费出借取暖的手炉，但这作为原料的天焰石，一块要用五块普通灵石来换。”
柳善善：“……”所以墨游浅就为了这个，差点在她面前摔个五体投地？五块灵石，巨款啊。
但仔细算算，一块天焰石也不值五块灵石啊，这价格有些贵了。
确认这手炉没换，柳善善把手炉交给颜小鹿，拜托她帮忙归还。
“所以少庄主到底和他有什么过节？”走回去的路上，柳善善有些好奇地问。
师父回想了一下，淡淡地道：“药草的收购价格没能谈拢？”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生意上的事没谈拢，这到底能不能称之为过节？
柳善善疑惑道：“就这个？”
墨游浅的画风实在是太像一个被打脸后怀恨在心的炮灰了，她还以为有啥深仇大恨呢。
“若我和他之间有仇怨……”
师父突然问：“善善还要趁我去秘境的时候，同他一起去白涛山各处游玩吗？”
重海幻境坐落在澜仙宗最西侧的烟荼山底。
烟荼山生得较为有特色，是一处环形山。
从上面看，仿佛一只由山土捏成的碗，在碗的中间，似是被某位仙人倒入了一碗水。
湖面无垠，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呈蔚蓝色，与天空遥相呼应，这边是他们的目的地，重海。
没错，虽然是一块湖，但它叫重“海”。
第 157 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润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隔着些距离，看不清来者的脸，但见满头白发狂乱，穿着身灰扑扑的长袍。枯瘦矮小的身体藏在巨大的灰袍之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暗黑童话里走出来的邪恶巫师。
真相显而易见。
二师兄很有可能并不是被她的笛子召唤过来的，而是……
刚好被眼前这个古怪的老家伙给打过来的？
思绪百转间，瞬移的符纸已经捏在了手上。
二师兄都打不过的人，柳善善完全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
她俯身靠近地上的少年，正试图用符纸带他离开，却在下一瞬感觉身体猛地一轻。
在攻击到来的前一刻，浑身泛着浓郁血腥气味的少年忽然翻身冲起，抱起她飞离原地。
二师兄居然醒了。
他的呼吸里似乎都夹杂着血的味道。
山庄之中建有药阁储存药材，弟子们可凭着身份玉牌领取药材，用于修炼和炼药。
这药阁是山庄中最高最气派的建筑物，从入口进入前，柳善善先抬头数了数这药阁有几层楼。一眼望过去没看到顶。
外面显得那么大，一进到里面，却觉得过道都有些狭窄，全被他们摆满了存放药材的柜子。
这些药柜由特殊的木材制作，水火不侵，每个木格中都雕刻有小型阵法，可调节湿度和温度，利于药草的储存，可让药材千年不腐。
柳善善一眼认出这柜子是他们灵器阁的手艺，脑子里开始自动计算打一个这样的柜子要花多少灵石。
这么多的柜子，加上柜子里那些稀贵的灵草药材，再加上后山还有好几个山洞，当做仓库使用。
柳善善和庄主聊天时，也时不时地调侃他，问他们是不是因为囤了太多药草破产了。
“见过少庄主。”路过的弟子来向师父行礼。
“嗯，我来取些药。”师父点头，问他，“昨晚调取的药材都到了吗？”
“回少庄主，已经放入后山的仓库中了。”
“知道了。”师父拿出一块玉牌，打开一扇门，“夫人，走这边。”
这句“夫人”一出，那位给师父行礼的弟子眼睛瞪得溜圆。几道目光唰地聚集了过来，还有人在二层栏杆边伸出脑袋，往这边张望。
柳善善甚至听到“吵过架”“打肿脸”这种词汇。
她假装没有发现，维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跟着师父走过那扇门。
待走过门之后，柳善善开口：“少庄主，你平时还是不要称我为夫人了吧？”
前面带路的人停下，面带疑惑地回头：“不能叫吗？”
柳善善不太自在地抓了抓脸颊，她还想问问师父，他们之间认识不超过两天，他是如何叫得这么自然不害臊的。
可他也没把她当作夫人看待啊。
别以为她不知道，师父昨晚找了几本医书，一看看了个通宵。
“也不是不能叫，就是……”柳善善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们已经结为道侣，称呼她为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师父疑惑：“你不喜欢这样？”
他一本正经的口吻，像是主治医师征询患者意见一样：“那应该叫什么好？”
“平时叫我名字就行。”柳善善答道。
“好，善善。”这位主治医师也没太纠结称呼问题，改了口。
解决了称呼问题，两人继续往外走，视野开阔了很多。
除了药阁，他们还在山中开辟了几处洞府，作为仓库使用。
门后便是通向不同的洞府的空中回廊。
大片的藤蔓绕着扶手廊柱，偶尔从屋檐垂下一两串还未开放的小花。从这处往下看，能把山庄中的风景尽收眼底。
师父带她走向一处洞府，感受到结界中封存的庞大灵力，柳善善心里莫名。
外面放着的药材能让普通弟子随意取用，珍稀难寻的灵草自然是放在洞府深处好好封存起来。师父却带着她往深处走，只是配个补气血助消化的药汤，不至于吧？
柳善善准备再次自证清白自己没有吃撑，前面带路的师父脚步不停，直接越过了那封存着强大灵力的洞府，拐向了回廊的另一边。
哦，原来是她会错意了。柳善善的目光还停在那洞府门上，没来得及转开。
师父注意到她的目光，跟着停下脚步：“你想进去看看吗？”
“这里能进去看？”柳善善有些诧异。
“可以。”师父回答后，就拿出了开启洞府的玉牌。
就好像只要柳善善点点头，他就真的会把柳善善带进去一样。
柳善善可没心大到要进别人储藏珍贵灵草的洞府乱晃：“不用了，我对灵草什么的也不太懂。”
“那便算了。如果你以后想进去，都可以和我说。”师父收起玉牌。
怎么可能还有下次啊。
柳善善当他是客气，也客气地回了声：“我知道了。”
之后走的那一段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走到回廊尽头处，又是一个洞府。
这个洞府就正常多了，或者说……平平无奇。里面光线不太好，只能闻见空气中散发的草药的味道。
师父在门口取了提灯：“等我片刻。”
他提着灯走进去，把柳善善留在门口。
柳善善在门口站着，自从进了这药阁，她看见的最多的就是药草。码得整整齐齐，按箱计数的药草。她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记住那些药草的摆放位置的。
里面很黑，只有一点冷白的灯光照着，师父很快把药材找齐，按剂量配在一起，神情专注。
柳善善看了会他的侧脸，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走进了黑漆漆的库房里，朝着那点光亮摸了过去。
“九星草？”
柳善善不太确定说出其中一种药材的名字。
“嗯，是九星草。”
师父把提灯移了移，让她能看得清些。
柳善善一眼扫过去，这个药材认识，那个也认识，基本认全了。
虽然刚才她说自己不懂灵草，其实这么多年她药喝得多，加上他们炼器的总喜欢收集点稀奇古怪的材料，其中也有很多灵草，她其实认得不少。
师父给她配的这药，同民间健胃消食的方子有些类似，应该是经过了他的改良。但总体还是非常朴实无华，并未用什么稀贵的材料。
她就说嘛，她那破破烂烂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高阶灵草所蕴含的灵气，这种普通的反而更适合她。
只是这些修炼用不上，炼丹不需要的凡间草药，有必要专门开辟一个洞府存在山庄之中吗？
“留药山庄也会保存这些民间的普通药材吗？”柳善善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是今早刚从山下城镇运上来的。”师父同她解释道。
留药山庄在大陆各地都开设的医馆药铺，也会定期组织弟子下山义诊。这些普通药草在外边随便一家药铺都能找到，根本不需要特意储存在山庄之中。
柳善善立刻就想到今早听到的那个离谱的谣言，打趣道：“所以山庄中的传言是真的，你担心库存不够，连夜叫人补充了库存？”
师父捏着药的手指颤了颤。
山庄中的传言他也有听说，明少英同他说起这件事时，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完整的版本是：
“云曦，山庄中传言的事……”师父斟酌着开口。
“什么？”柳善善问。
“我们没有吵架。”更没打架。
“对呀，是没有。”
刚刚还在说药材，怎么现在话题突然转到了吵架上，柳善善不明所以地挑挑眉：“所以？”
那个梦又浮现在了眼前，师父皱起眉，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楚为好。
“昨日发生的事……其实——”
“少庄主！”门外有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师父的话。
“北玄剑宗的那两位，韩钰皓和牧轻霜，在药阁外等着，说是要见您。”
韩钰皓和牧轻霜？
听到这两个名字，柳善善瞬间被吸引了注意，那不是这本书的男主和女主吗？
他们找师父是什么事？
柳善善转念一想。既然男女主找上门来了，师父应该就没工夫管自己这个女配了吧，不会想着要灌她喝药了吧？
师父没有应声。
那一盏用来照明的提灯因为灵力不足，开始忽明忽暗。
“他们一直堵在药阁门口，说不见到您，他们就不走。”门外传信的弟子又喊道。
“咳，有人找你。”柳善善提醒他。
师父叹了口气：“……偏偏是现在。”
声音很轻，但还是能听出其中夹杂着自闭和不耐烦。
要是门外的人能看清师父现在的表情，肯定会暗自吃惊。
他们少庄主一贯待人温和，怎么会被人打断了对话就露出不耐的神情了？
“啊？你说什么？”柳善善没听清，凑近了些。
师父噤声，往后挪了半步：“没什么。”
“少庄主？”门口传信的弟子半天没得到回话，再次扬声喊道。
师父揉了揉眉心，回道：“转告两位稍等，我马上就来。”
“听说那两位是少庄主的旧识，我就不打扰几位了。”
柳善善实在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一边说话一边往外挪，准备开溜。
“我还记得路，能自己回去。”
没跑出去几步，她又听到身后的师父叹了口气。
“善善，小心看路。”
师父一把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把注满灵力提灯塞到柳善善手上。
那盏灯亮得晃眼，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柳善善自然也看清了师父的表情。
总觉得他不怎么开心。
柳善善也不懂他有啥不开心的，她与师父不熟，这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
当走出仓库，照到阳光，他身上的那种阴郁的气质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唇边带笑，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柳善善忍不住揉揉眼睛，差别好大，要见到牧轻霜，就这么让他开心？
“少庄主去忙吧，我能自己回去。”师父还拉着她手。柳善善试着抽手，没挣开。
“先等一等再回去。”
师父手上力道不松，把配好的药交给那位弟子，吩咐他去煎药。
“药汤备好需要些时间，你喝完药再走。”女，皆身穿灰袍，浑身浓郁的阴毒气味。
在这些人身上，柳善善发现了两个共同点。
一，他们似乎都对二师兄恨之入骨，仿佛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一出现便一阵桀桀桀的反派标志性怪笑。
二，明明都是同伙，明明有很多人，却是轮流找来的。
葫芦娃救爷爷一般。
一次送一个，很整齐，很默契。
之所以说葫芦娃救爷爷，是因为——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之后，柳善善已经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的大片尸体发呆了。
没错。
来找事的都被她杀了。
无一例外，露头就秒。
在她手上甚至撑不过一招。
她忽然很想把二师兄从地上摇醒问一问——他在毒蕈谷的地位是不是很低，不然过来抓他的，怎么都是这么些比她还要菜的小喽啰呢？
第 158 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与此同时，启邬城城东一处竹林。
数位身着灰色长袍的长者正席地而坐，双目紧闭，有男有女，皆是一身阴暗潮湿的森冷气质，仿佛刚从泥沼里爬出。
“你听说了吗？灵器阁富得流油，此次阁主嫁女，直接拿了一条灵矿脉做陪嫁。她带着的那些首饰，一颗珠子能抵我们一库房的药草呢。”
她之前没听说过。
柳善善脑袋里一片混沌，原主的记忆片段在她眼前乱飞，让她有点头晕想吐。
不久前她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闭眼前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再睁眼，啪，眼前的场景变了。
周围被装点得喜气洋洋，一群满脸笑容的侍女围了上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给她梳妆打扮准备出嫁。
外面天还未亮，她一路晕头转向，等到天色变暗，这才好不容易从众人的议论中理清了情况：留药山庄的少庄主，医修第一人师父，今日就要娶妻了，娶的是灵器阁的三小姐柳善善。
这剧情听起来很耳熟，简直和她睡前打发时间读的那本小说一模一样。
现在这个情况，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书？
那原来的她怎么样了？死了？！
柳善善脚下一个趔趄。
“小心。”
有人从旁边扶住了她。
柳善善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师父。
柳善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这个名字。
正是今天要和她结为道侣的对象。
“你身体不适吗？”师父穿着与她成对的喜服，大红这种喜庆的颜色明显不适合他。这人从脸到气质，都透着清冷寂静的味道。
像是在竹林间漫步，仰头才能看到的，遥远的月亮。
月亮就应该挂在天上，离她这么近，总觉得有些突兀。柳善善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药香，草药的味道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你身体不适吗？”师父又问了一句。
声音冰冰冷冷，听不出什么感情。
两个人虽然穿着成对的喜服站在一起。一个板着张脸，丝毫没有娶妻的喜悦。一个刚刚换了个芯子，脑袋打结，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啊。”柳善善干巴巴地挤出这几个字。
师父皱了皱眉：“等结契的仪式过后，让人先扶你下去休息吧。”
“哦。”按理仪式之后会开婚宴款待客人，她不参加说不过去。但她实在头晕得厉害，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柳善善默默撇开头，不再与师父对视。
一旁的师父看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结契吧。”
“我……”柳善善拧着眉毛，欲言又止。
“什么事？”师父停下问她。
这可是道侣之契，如此随便真的好吗？
犹豫再三，柳善善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没事，结契吧。”
整个过程，柳善善都晕乎乎的，师父叫她做啥她就做啥。
到了仪式的最后一步，师父取了一段红绳来，将其中一端系在她的无名指上，打了个结。
柳善善盯着那绕在自己手指上的红绳，有一瞬间出神。
师父把自己的手伸过来：“帮我也系上吧。”
公事公办的语气。
柳善善也懒得管他那么多，只想着快点结束快点休息，扯过红绳的另一端，在师父手上胡乱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动作飞快，绑得乱七八糟。
绑完之后抬头问他：“这样可以吗？”
师父沉默了一下：“……可以。”
最后一步，二人十指相扣，共同催动灵力。以手中相连的红线为中心，一圈阵法扩散开来，随后化为点点亮光，将二人围住。
在天道见证下，两个人正式结为道侣了。
折磨柳善善一整天的仪式终于结束了，只是刚才动用了那么一点灵力，她就有些虚脱。没走出去几步，她就又倒了。
又被师父扶住。
尽管早就知道这位灵器阁的三小姐身体虚弱，师父也没想到她连结契仪式都撑不过去。
这位三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被断定已经没多久可活了。为了给爱女续命，灵器阁阁主，也就是柳善善的母亲，与留药山庄做了交易，让柳善善嫁到了留药山庄。
结为道侣，并非他们二人所愿。
此时的柳善善依偎在他怀里，倒没有了一开始不愿意与他对视的别扭劲，重量全压在他的身上。
师父扯过柳善善的手腕，给她诊脉：“劳累过度，灵力空虚。”
柳善善虚得不行，有气无力：“还头痛。”
“嗯。”师父淡淡地应了一声，找准她身上一处穴位，注入灵力摁下去。
“嘶！”柳善善捂住嘴才没呜嗷一声叫出来，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好点吗？”师父问她。
“好……”
柳善善想和他说“好个头”，但回忆起刚才酸爽，又点了点头：“……好多了。”
师父本想着给她拍拍后背顺气，闻言将手收了回来：“之后好好休息便是，接下来……”
“少庄主！”
话未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了。
有人急匆匆地进来，在师父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师父神色一变。
柳善善看着眼前这一幕，挑了下眉。
“道侣之契以成，你去休息吧。”
留下这句话，师父匆匆离开。
侍女很快就过来，将柳善善扶到了单独的房间休息。柳善善靠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调整呼吸。
头疼似乎真的缓解了些，柳善善抬手想揉揉太阳穴，只摸到了脸上那面冰冷的面具。
在她出生的国家，南耀有个特别的习俗。出嫁的姑娘会戴上家中长辈亲手制作的面具，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将这面具取下。
多亏了这面具，才没让师父看到她刚才尴尬到窒息，还有因为疼痛的扭曲表情。只是这面具用料太过实在，压得她头重脚轻。
柳善善是真的想把这面具和满头的发饰薅下来，解放她隐隐作痛的脑壳。
反正接下来的剧情里，夫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是的，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剧情，她甚至会背诵原文。
这世界是一本小说，书名叫《被捡回宗门后我躺赢了》，本来是一本放松的无脑小甜文。
奈何柳善善和书中女配同名同姓，一不小心就代入了进去，阅读体验极差。
故事从女主牧青霜被剑尊捡回北玄剑宗开始。
女主出身低微，根骨不佳，却能被破格收为亲传弟子，惹得其他人一阵眼红，不停有人找她麻烦，想要看她笑话。
但女主毕竟是女主，有着主角光环护体，又有男主男配保驾护航，一路升级打脸不在话下。
而柳善善这个恶毒女配，就是被她打脸的炮灰之一。
柳善善，出生于南耀国最大的宗门灵器阁，是阁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她自小体弱多病，身中异毒，长大后身子更是越来越弱，无法继续修炼。
就在山穷水尽之时，留药山庄的庄主提出了婚约，让她嫁给师父，会尽力帮她解毒。
师父医术高超，让他给柳善善治病续命不是问题。
问题是，师父的设定，是这本书的深情男二。
这设定有些老套，大约就是，牧轻霜曾救过师父一命。从那以后，师父便把她当成了心中的白月光。
甘愿做个女主受伤他上药，女主遇险来相助，最后还要压抑自己感情看着女主奔向男主怀抱的称职工具人。
到后来，许是压抑得太久，求而不得，他黑化了。
黑化之后砍的第一个人，就是柳善善这个倒霉蛋。
柳善善觉得自己是真的冤。
她如此看不惯牧轻霜，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正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件事。
刚才有人急匆匆地来找师父，应当是来告诉他：牧轻霜不见了。
两人婚礼之时，来贺礼的宗门之中，正有牧青霜所在的北玄剑宗。
可牧青霜却忽然失踪了。
人是在他们山庄不见的，生怕牧青霜出了什么事，师父抛下柳善善这个新鲜出炉的道侣，亲自带着人找了一天一夜。
而柳善善，新婚当夜，夫君失踪，硬生生等了一夜也没见着个人影。
等到了第二日，师父救了牧青霜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柳善善这才得知发生了什么。
同时她听到的，还有师父与牧青霜两情相悦，她柳善善横刀夺爱的谣言。
本来就病恹恹的她受不了这刺激，直接晕倒在地，一病不起。
这之后，柳善善怀恨在心，数次作妖针对牧青霜反被打脸。最后被师父斩于刀下。
不仅柳善善本人，她的家人也无一幸免。
她的母亲，她的两位兄长，皆死在了一场大战之中。但凡和她有点沾亲带故的，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柳善善感觉自己的头痛又加剧了。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被师父的行为刺激到，跑去和牧轻霜作对。
既然提前知道了剧情发展。她会想尽办法避免家人们的悲惨结局。
只是做这些有一个大前提：她得先把命保住。
她这不是普通的病弱，是中了一种奇毒。这毒发作时，她会全身灵气逆流，疼痛难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年来她母亲为她求医问药，也仅仅只是勉强压制住了毒素。吊住了她这条命。
师父是这个世界的医术天花板。如果他不能解她身上的毒，那其他医修大概也做不到。
可，刚才柳善善与他四目相对，只从他那双眼中看到了淡漠。
结契的时候，她犹豫了。
这样的人，真会救她？
可毒要解，病要治，这道侣之契不结也得结。
最后还不能被师父捅死。
柳善善靠坐在椅子上，心里盘算起来。
这之后要怎么办才好？
他们口中喃喃着听不清具体的细碎声音。
仿佛诵经，又好似念咒。
许久之后，为首的长者面目灰败，心神不宁——
蝎头老怪杜峫，于追捕毒蕈谷少谷主薛崧的途中身陨，此事毒蕈谷谁也未曾料到。
只当他是自视甚高，大意轻敌，才不小心着了道。
杜峫死后，总堂那边便将他们几个派过来收拾残局。
只更让人未料到的是——
而他一连派出五六名手下干将，竟也……挨个丧命？！几人死得悄无声息，连句遗言都未来得及传回，便断了气。
连死数人，他实在有些焦躁难安。
方才，他们想借助尸体余息，探得那幕后之人的深浅，却一无所获。
虽然不知道自己血条究竟有多少。
但这0.001……想必不会有多少影响吧。
这么想着，她尝试伸手碰了碰蛛丝。
于是，外面的几个灰袍人，在耐心等候了片刻功夫之后，忽然看到……那结成巨茧的蛛丝密网，右侧某处忽然动了动。
仿佛破茧成蝶之前的细微反应。
下一瞬。
只听“咔喇”一声。
蛛丝茧网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人踉跄着出现，将口子撕得更大，仿佛险些跌出，手扶着蛛丝茧的边缘才勉强站稳身形。
不止外面的人呆住了。
连里面身无灵力，气息孱弱的少女，努力站稳后，也在对上外面众人目光的时候，沉默住了。
“我说我只是没站稳，你们信吗……”
她真的只是想摸摸看，但是谁知道这些被他们吹上天的蛛丝质量这么差啊？！
第 159 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润色）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几位灰袍人的面上都有些许凝重。
他们毒蕈谷迷门蛛丝阵，唯一的弱点是结网较慢，过程中易因受到袭击而中断。但是一旦结成，哪怕是再有声望的大能，在此阵中也插翅难逃。
何曾被这样羞辱过？
“少庄主，您这是被打劫了吗？”当师父回到山庄时，明少英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有。”师父冷漠地回他。
“可你这样子……”明少英欲言又止。
他们少庄主本来说去百草谷走个过场就回来，却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出去时还好好的，如今却模样狼狈。加上他脸上的划伤，很难不怀疑他是在百草谷中遇到了意外。
师父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整理自己的衣着：“柳善善呢？”
“额，少夫人啊……”
明少英哽了下，最后选择实话实说：“少夫人来过了。”
师父动作一顿：“她知道了？”
明少英郁闷地点头：“是知道了。少夫人现在在云上居休息，她的侍女还不停地来问。我一直拦着，没让他们和剑宗那帮人碰见。”
被她知道了。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烦闷的情绪，师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知道之后，是什么反应？”
他是经过权衡，才选择进百草谷的。只要走个过场，将韩钰皓敷衍过去，找牧轻霜交给其他人便可。
只是他没想到，绕路去另外一个出口时，会恰好与牧轻霜撞见。
摔到瀑布下，他也知道事情搞砸了。也做好了被柳善善发现的心理准备。
之后同柳善善道歉便是，无论何种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可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话语中还是带上了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紧张。
“哭了，还说头晕——哎！少庄主你走慢些。”
明少英的话没起多大的作用，师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柳善善身体虚弱，最忌情绪激动。所以进百草谷之前，师父特意嘱咐将此事瞒下，不要惊扰到她。
之前柳善善就说过自己头痛，哭了之后，不知道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今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想到这里，师父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云上居是柳善善在留药山庄的居所，灵器阁阁主怕爱女在山庄中住不习惯，特意在山庄中开辟出一块地，给她建了处院子。
院中那幢有着南耀风格的楼阁，一抬头便能看到。师父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铃铃铃。”一阵脆响自头顶传来，像是玉石相撞的声音。
师父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还未想明白是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便越来越近。
“下面的人快躲开！”
师父抬头，正看见那身着嫁衣的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南耀女子出嫁时，除了面具，还要带上亲朋好友相赠的宝石首饰。
满头珠翠，行走时叮铃作响，代表着大家对新娘的祝福。
她那嫁衣华丽，身上带着的宝石首饰像是来自不同人之手。柳善善在家乡，应该人缘很好。
那华丽的嫁衣随风扬起，宝石闪着微光，像是红云裹着星辰，自天而下。
躲开？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柳善善这一下撞得头晕。
系统在自动更新前好心提醒她，就算她没披马甲，从屋顶上跳下去也不会受伤。
她母亲和兄长一个个都是顶级器修，给她塞了不少护身灵器。有这些灵器保护，区区从屋顶跳下去，小事一桩。
于是她就自信满满地跳了。
然后她就撞了。
天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师父刚好走了过来，被她砸了个正着。
柳善善靠着师父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跳得异常欢快，估计被她吓得不轻。
师父作为一个医修，身手实在不行。但凡他往后退一步，两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滚在一起了。
她刚才看师父没躲，似乎还想伸手接她，匆匆忙忙地收起了护身灵器的防护罩。
那一下撞得结结实实。
柳善善哆哆嗦嗦地起身，试图和师父拉开距离。结果她的头发不知道勾到了哪里，头皮一痛又倒了回去。
得亏师父及时扶住她，两人才避免了脸贴脸的结局。尽管如此，还是太近了，几乎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融。
她之前未曾离师父这么近过。
他一双眸子冰冰冷冷，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壳，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那层冰碎开，这双眸子因为震惊微微睁大，映照着她的倒影。
这感觉实在奇怪。
柳善善屏息，后撤，找到她头被缠住的地方，解开，准备一窜出去三米远。
没窜出去。
师父双手还放在她肩膀上，把她摁在了原地。
搞什么？
师父有些恍惚。
刚才那一下，犹如烟花在心中炸开。是真的狠狠地撞他的心口上，将他的神思给撞去了九天云外。
若不是提前给自己把过脉，他真要怀疑自己掉下悬崖时摔出了毛病，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根本无法缓和下来。
直到柳善善不满地抽了他手背一下，他才猛地回神。
师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这位夫人没回自己院子里休息，似乎……也没有哭过。
不如说还挺精神，想让他快点放她自由。
柳善善和他较劲了半天，发现力气比不过他，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又摸到了听雨不准她弄乱的发髻，气鼓鼓地扯下几根发簪来。
刚刚她对着师父那么一撞，发型早就乱了。不如都取下来吧。
她窝在师父怀里，把其他的头饰给拔了下来。然后去摸固定面具的链条。
固定的地方有个机关，听雨特意给她加固过，但这也难不倒她。手上一摸就明白了这机关的构造，准确地捏住了机关的卡扣。
“别！”
就当她快要摘下面具的时候，师父开口叫住了她。
柳善善疑惑地抬头。
师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猜她应该是在疑惑：“我帮你？”
他提醒道：“南耀婚俗，面具该是我来揭的。”
师父的声音特意放柔了，听得柳善善起鸡皮疙瘩。之前他和她说话还不是种语气的。
但他说的话没毛病，柳善善顺从地转过身去，让他帮忙。
她没有拒绝，师父不太自然地呼了口气。小心地解开和链条缠在一起的发丝，拨开了链条上的机关。
面具被取了下来。
柳善善这张脸被捂了一天，如今总算重获自由，伸手去揉被撞疼的鼻梁与额头。
“刚刚撞到哪里了，我看看。”
师父在关心她？
柳善善警觉起来。
此时的师父，同百草谷中的那个师父判若两人。他之前都快把没有交流欲望刻在自己脸上了，现在却改变了态度。
若他对牧轻霜的温柔关切能打十分，那他现在勉强算个六分，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总不能是从百草谷回来，他改变主意了？
那她该如何应对？总之先演了再说？
“我没事的。”谨记自己的病弱人设，柳善善微微仰起脸，“你看。”
她之前一直戴着面具，这是师父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她五官生得温柔妩媚，皮肤白皙。只看一眼，便能让人联想到娇艳又柔软的花，惹人怜爱。
师父如同被蛊了一样，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仔细检查她是否有受伤。
柳善善眯着眼，他怎么看得这么认真？有点痒。
被盯着有些发毛，柳善善垂下眼假装乖巧。
那人的手指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扫过耳廓。然后，停在了那里。
柳善善等了半晌，忍不住抬眼看他。
师父手指停在她耳侧，就那样僵住不动了。
“怎么了？”
“没什么。”师父这才把她的乱发理好，收回手，“……没有伤口，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同我说。”
不管是不是装的，对方关心自己，基本的礼仪是要有的。
“我是没什么事，倒是你疼不疼啊？”柳善善问师父。
“我没事。”
师父嘴上这么说，但看起来其实不是这样。
刚刚两个人额头撞额头，理论上来说，戴着面具的柳善善头比较铁。柳善善没事，倒是师父额头上有了几分要肿起来的迹象。
可怜师父这张俊脸，明早起来说不定会肿起来一半。
柳善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便觉得有些想笑，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阵发黑。
今日没站稳被师父扶住已经是第三次了。
师父的声音带上了些慌张：“柳善善？”
柳善善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给忘了，她身体虚弱得很。今日折腾了一天，举行婚礼，跑去百草谷，最后还从屋顶跳下来，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意识迷蒙之际，她感觉到对方把自己抱起了来，又听到了那速度有些快的心跳声。
师父这人，这么不禁吓的吗？
那心跳声咚咚咚的没个消停。柳善善睡都睡不安稳，接着听到了听雨的声音，有点破音和结巴。
“主人她……她、她面具……主人她怎么被少庄主抱着……”
“我给她诊过脉，只是累着了，无碍的。”师父声音很轻。
她被放上了床，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柳善善思绪逐渐放空，心想这次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可没睡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摆弄自己的右手。
柳善善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出意外是师父。
他沐浴过了，换了身衣裳，一头黑发用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手指搭在她右腕上，神情专注地给她诊脉。
看他试完右手换左手，左手完了又探她颈上动脉。柳善善终于忍不住了，拧着眉睁开了眼睛。
师父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善善眯着眼，努力让视线聚焦。
奇怪，他脸上被撞出来的印子咋没了，难道是他自己医好了？
可他为什么老盯着自己耳朵看啊，总不能是觉得她的耳饰特别好看吧。之前说给她看伤口时，他的视线也停留在她耳朵附近。
柳善善脑子转不过来：“好看吗？”
师父的脸唰地一下的就红了，看来是没治好，明天还是会肿。
“……好看。”
他声音很轻，但柳善善还是听清楚了。
那就对了嘛，这耳坠用的宝石我二哥亲自去找的，花纹全是我大哥亲手雕刻的，你觉得好看，说明你在这方面还算有眼光！
柳善善如此想着，眼睛一闭彻底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听雨在扶她上床后，帮她更衣取下了首饰。
她耳朵上什么也没带，只是耳后靠下的位置上，有一小片淡红色的胎记。
师父不是想探她颈上的脉搏，而是想确认一下这片印记。
他没看错。
师父伸出手来，挡住柳善善半张脸。像是之前戴着面具一样，将她的容貌全部挡住。只有她耳后的那片胎记看得清清楚楚，形状犹如一片祥云。
师父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不禁喃喃：“为什么会是你？”
但，毕竟是经验老道的长者。
转瞬的功夫里，眼底情绪便淡去。
眼前这少女身上几乎没有灵气波动，气息比普通凡族还要微弱，显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凡族——薛崧背后定有高手，却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羸弱无力的小姑娘。
虽说蛛丝阵还未曾有过败绩。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她体质特殊，恰好可以免疫蛛丝毒。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
蛛丝阵是毒蕈谷的独门奇阵，也是他们谷这么多年来引以为傲、极其倚重的存在。
她有这体质，绝不能被他人知晓或利用。
昏迷这么久醒来，二师兄似乎还有点懵。
见她终于转头看向他，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
“这是哪儿？没人找你麻烦吧？”
她摇摇头，默默看着他。
二师兄沉默片刻，挑了挑眉：“我昏迷了很久吗？”
她摇摇头，还是默默盯着他。
表情诚恳，内心虔诚，眼含渴望。
他做出无语至极的神情：“……那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她不答话（主要是不敢说）。
就继续眼巴巴盯着他。
二师兄冷笑着将脑袋转开。
片刻后，转回来，看她：“说吧，你是不是在我睡醒的时候捅了什么篓子？算了……你放心交待，不管有什么麻烦，只要在二师兄能力范围内，一定尽力帮你。”
真的吗？
这可是你说的！
柳善善被他的话鼓起莫大的勇气，大胆询问：“二师兄，睡这么久，你饿了吗？”
想吃兽用饲料吗？品质上乘、味道绝佳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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