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他的贤妻 > 20、第 20 章
    苏云瑶带着裴淑娴离开,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宋婉柔方才咳得两眼点点泪光,此时方才平息下轻喘,只是抬眸看过来时,轻轻咬住了唇,似受了无限委屈。


    裴秉安沉声安慰道:“淑娴年纪还小,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婉柔点了点头,柔声道:“夫君说得是,我怎会与妹妹一般计较?只是我心里有些奇怪,妹妹从不对人恶言恶语,怎会对我恶意这么大?莫非是有人在妹妹耳边说了什么话,故意挑拨我与妹妹的关系?”


    裴秉安沉默片刻。


    平时与淑娴亲近的,只有苏氏,他相信,苏氏贤惠大度,处处为他和婉柔着想,不是这种挑拨离间的人。


    “你想多了,只是淑娴胡闹而已。”他淡声道。


    他这样说,宋婉柔不由挫败地捏了捏绣帕。


    再抬眸时,看到那一坛杏花酒,她弯唇笑了笑,吩咐白莲将杏花酒打开,倒了满满两盏酒。


    “夫君,还记得以前你与爹爹练过武艺之后,常陪他一起喝碗杏花酒,这酒和当初你们喝的酒一样,夫君尝尝吧。”


    裴秉安垂眸看着眼前的酒盏。


    宋家是名门世家,男子要么受祖上恩荫承袭官职,要么以科举入仕,独宋伯父与他人不同,是个驰骋沙场的武将。


    他为人豪爽,不仅是他的授业恩师,更对自己多有器重。


    十年之前,西金屡屡派兵骚扰西域边境,几次交战,当朝都落于下风,折了不少良将士兵。


    那时,正是得恩师引荐,他投奔西域主将麾下,从一名斥候做起,屡屡破敌,也在短短几年中,一路凭军功升至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西境安稳以后,皇上召调他进京戍守整个京都,任职金吾卫上将军,从官职来说,已是武官之首,仅居于林丞相一人之下。


    父亲无所建树,裴家险些落败,至他这一辈,总算重现祖父在世时的裴家光耀。


    夜深人静时,每次回想过往,他对恩师更有无尽感激。


    只是可惜宋伯父只有婉柔一个女儿,膝下没有儿孙,他与伯母去世之后,将婉柔托付于同宗堂弟照顾,却被她那婶母远嫁到了甘州,受了不少欺负。


    他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婉柔一辈子,以后自会护着她,她所提的种种要求,他也会尽量满足。


    思绪沉沉,许久后才悄然回笼,裴秉安抬手端起酒盏,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宋婉柔也浅浅抿了一口酒,只是酒水辛辣,她喝了一口,便呛得掩唇咳嗽起来。


    裴秉安抬手移走她面前的酒盏,“婉柔,你身体柔弱,病未好全,还时有咳嗽,这酒不可再喝了。”


    宋婉柔轻轻点了点头,提筷夹了些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柔声道:“那夫君喝吧,我不喝,只给夫君倒酒。”


    她说着,又倒了满满一盏酒,送了过来。


    裴秉安海量,一盏又一盏酒入了喉,脸色却分毫未变。


    直到看他似乎有了几分醉意,宋婉柔浅笑抬眸,缓缓往他肩头依偎过去。


    “夫君,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总是想到爹娘,想到过去,我一个人很孤单,夫君能留下来陪我吗?”


    ~~~


    从月华院出来,裴淑娴冷笑不止。


    “大嫂想法子把我从宋姨娘屋里拉出来,不就是怕我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惹她与大哥不高兴吗?”


    苏云瑶没否认,笑着点了点头。


    裴淑娴摇着手里的团扇,冷冷哼了一声:“大嫂,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应该呆在那里说下去!”


    苏云瑶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消消气,“你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何必逞口舌之快?这是婉柔的生辰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给她留几分脸面。”


    她顿了顿,又笑道:“她是有些心机,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大哥是有几分真情的,况且,现在你大哥对她也十分在意,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裴淑娴疑惑。


    因为她对大哥有情,大哥对她有情,所以大嫂便大度地成全他们?


    可大嫂这样冷眼旁观,置身事外,还把大哥往宋姨娘怀里推,心里不难受吗?


    除非大嫂不喜欢大哥,才会一笑置之!


    可大嫂对大哥一向笑脸相迎,体贴入微,不像不喜欢他的样子。


    她实在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了。


    反正宋婉柔与清瑜哥哥的妻子一样,都是讨人厌的,她才看不惯她。


    ~~~


    月上中天,紫薇院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


    苏云瑶早已落帐睡下,寂然无声中,沉稳的脚步声越过拐角,径直向院门而来。


    青桔在院旁的厢房守夜,听到脚步声,警惕地瞪大眼睛,一骨碌从榻上下来,拎起床头手腕粗细的木棍,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处,隔着门缝向外瞧去。


    上回,五更时分,她睡得死,没听见姑爷进门的声音,翌日被小姐数落了一通,还罚她三天不许吃她最爱吃的蜜饯!


    那可是整整三天啊,馋得她看见小姐的零嘴就流口水!


    自此她就长了记性,别说是姑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小姐的吩咐,她也不会开门让人进去的。


    裴秉安展臂推了推门。


    门板纹丝不动,青桔提棍在地上敲了敲,道:“回去吧,小姐睡下了。”


    隔着门板,裴秉安沉声道:“青桔,开门,是我。”


    青桔道:“我知道是姑爷,小姐睡了,这院门就不能开。”


    沉默片刻,裴秉安道:“青桔,今天是初几?”


    青桔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天是姑爷休沐的日子,小姐说过,姑爷休沐的时候,是要住在紫薇院的。


    那得给他开门!


    青桔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开了条门缝,皱着眉头打量他几眼,才忽地把门一把拉开。


    “姑爷,休沐的时候,你来院里可以,别的时候你可不准来,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


    裴秉安沉沉点了点头,道:“自然。”


    规矩是他定下的,何用丫鬟提醒?他自当身为表率,严格执行。


    院门吱呀一声,夤夜时分,裴秉安进了房。


    缓步走到内室,淡淡的清香袭来。


    床榻旁的案几上,四足镂空香炉上方,丝丝缕缕香气细雾似地弥漫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裴秉安便拧眉移开了视线。


    苏氏爱用香,他不甚喜欢这种清甜温柔的香气,容易扰乱人的心绪。


    床榻上,桃色床帐放了下来,裴秉安抬手撩开床帐,一张精致明艳的脸映入眸底。


    苏云瑶侧身躺在榻上,秀气的长眉如远山含黛,神色恬静温婉,睡得正沉。


    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视线移至她腕间戴的绿玉镯上,裴秉安眸色微变。


    祖母送与了婉柔家传的红玉镯,却没有给她,并非是祖母偏心,而是因为她迟迟没有诞下嫡长子。


    他希望她能早日调理好身子,为他诞下子嗣,届时,他便会向祖母要来手镯,亲自帮她戴在手腕上。


    已至半夜,她睡得很沉,本该行房的日子,他犹豫许久,到底没有扰了她的睡梦。


    室内寂然无声,裴秉安动作极轻地脱下外袍,随后屈膝上榻,身姿笔挺端正地躺在外侧睡下。


    清晨醒来的时候,未到五更时分。


    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苏云瑶睁开眼睛,才发现裴秉安已在她屋里睡了一晚。


    此时他正穿着外袍,高大挺拔的身形背对着她,视线却沉沉落在她的妆奁台上,不知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苏云瑶赫然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瓷瓶,脑袋霎时嗡的一声!


    坏了,该死!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大意。


    昨晚她将那瓶避子丸放在桌上,忘了放回原处,怎么就让他看见了?


    苏云瑶匆忙掀被下榻,套上软鞋,几步绕到他身前,一边如往常般帮他束着腰封,一边说话分他的神。


    “昨天是婉柔妹妹的生辰,夫君晚上怎么没有留在月华院陪妹妹?”


    裴秉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昨晚虽是婉柔的生辰,但亦是该宿在她院里的日子。


    他公事公办地道:“留过了,看她睡着我才过来的。以后每个月前二十天的休沐日,在你院里歇息,后面的日子在她院里。你是妻,她是妾,在你院里歇息的日子,应该多一些。”


    苏云瑶:“......”


    他倒是一碗水端得很公平公正。


    不过她可不想要这种公平公正,只想他别再来紫薇院。


    暗暗腹诽两句,她仰首看着他,苦恼地蹙起秀眉。


    “我迟迟没给夫君诞下子嗣,心里颇有压力,是我自己的身体有毛病,不易怀孕,夫君别白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以后夫君还是多去婉柔妹妹的院子,我不会计较的。等妹妹怀上子嗣,为夫君诞下长子,说不定我心头轻快了,身体也好了。”


    她刚起来,还未梳妆,如瀑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白皙如瓷的脸庞上,一双乌黑的杏眼格外清澈明亮。


    裴秉安低头看着她,倏地伸出长臂,大掌攥住了她的腰。


    “无稽之谈,你只是不易怀孕,怎是有病?莫要有压力,”裴秉安展眸看了一眼那案上的白瓷瓶,“以前从未见过你吃这种药,可是调理身子的?”


    算......算是吧,苏云瑶心虚地笑着点了点头。


    裴秉安默然深吸口气,大手缓缓上移,掌心扣住她的后脑。


    贤妻操持家事,已是不易,如今为了他的子嗣后代,宁愿让他宿在月华院,可见她贤惠大度,处处歉让。


    裴秉安:“是药三分毒,怎可乱吃?改日我差人请太医院的大夫进来,开几副药,给你正经调养身子。”


    大可不必,苏云瑶忙摇了摇头:“算了吧,夫君,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别浪费银子了。”


    裴秉安沉吟不语。


    成亲三年,他一个月宿在她房里的日子有限,最近虽是改了规矩,却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与她同房。


    没有诞下嫡长子,未必是因她身体不易怀孕,也许与同房次数太少也有关系。


    时辰尚早,既然她已早醒了,今日就该补上一回。


    看到他突然宽衣解带,恍然察觉他要做什么,苏云瑶皱了皱眉头,急忙制止住他。


    “夫君,你昨晚喝了酒,不宜行房。”


    她虽没亲眼看到他饮酒,但他昨晚在宋婉柔的屋子里呆着,身上不仅有桂花香,还有淡淡的酒味,她早就闻到了。


    裴秉安动作一顿,拧眉思忖片刻。


    贤妻提醒得对,昨晚一坛酒入喉,于怀上子嗣不利,确实不可同房。


    他展眸沉沉看了她一眼。


    重阳节那天,是他的生辰,亦是休沐之日,他会再来她的院子。


图片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