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他的贤妻 > 19、第 19 章
    苏云瑶去了静思院。


    到了正房,屋里却空无一人,不见裴秉安的影子。


    春桃觉着,那宋姨娘能去将军的书房,大奶奶应当也是能去的,便道:“大奶奶,将军在书房呢,要不您去书房见将军?”


    苏云瑶莞尔一笑,自觉在屋里坐下,不去书房打扰他。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吧。”


    春桃只做些扫地的粗活,也不会端茶倒水,说完话,见大奶奶没什么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屋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裴秉安阔步向这边走来。


    他刚从署衙回来没多久,一身墨色官袍未换。


    黑色官靴踩在青石板上,习武之人脚步轻稳,气势却威严。


    伟岸挺拔的身材本就压迫感十足,不苟言笑的模样,更添几分沉冷。


    这副模样,实在与温柔体贴的年轻郎君相去甚远。


    苏云瑶默默轻叹口气,起身朝他走去,端出平素温婉的笑容,道:“夫君找我有什么事?”


    裴秉安负手而立,拧眉看着她。


    他今日找她过来,确实有一样要事吩咐,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应下。


    “明天是婉柔的生辰,她怕麻烦别人,不曾让人告诉你。如今守孝期间,不宜大办,你能否想办法为她操持个生辰宴,不要宴饮戏文,但最好热闹一些,她心情好了,于病情好转也有利。”


    苏云瑶有些意外地扬起秀眉。


    以前,除了老太太与婆母过生辰,裴秉安从未留意过其他人的生辰,就连他自己的生辰日,也只是简单用碗长寿面而已。


    谁料这次宋婉柔过生辰,他竟会如此在意。


    看来,圆过房,再连着喝了几晚的桂花羹,到底还是不一样。


    苏云瑶轻轻勾了勾唇。


    虽说宋婉柔的伎俩令人不屑提及,但他们越是浓情蜜意,以后自己从裴府脱身便越容易。


    “明天竟是婉柔妹妹的生辰,怪我疏忽大意了。”


    苏云瑶想了想,又道:“先前本还想等夫君与妹妹成亲后,一家人过个团圆热闹的中秋节,只是因为太后娘娘薨逝,夫君与妹妹的喜宴没有办成,中秋节也没有过成。这次婉柔妹妹过生辰,不能再委屈了她,不如就给婉柔妹妹在月华院里摆一桌席面,夫君早些下值回来,好好陪妹妹过个生辰。”


    沉沉看了她一眼,裴秉安平直的唇角悄然勾起。


    苏氏身为正妻,从未自持身份为难婉柔。


    就连给她过生辰,她都答应得如此痛快,想得也如此周到,实在温婉柔顺,贤惠大方。


    后宅之中,也有妻妾相合的,但如苏氏这般不妒不忌,豁达大度的,鲜少听闻。


    得如此贤妻,他深感十分幸运。


    ~~~


    暮色四合时,月华院中已亮起了灯。


    窗畔的长案上,放着一瓶红花药油,宋婉柔衣袖挽起,露出半截手腕,白莲矮身蹲在一旁,轻轻用药油擦拭着她腕上的红痕。


    “姑娘,将军特意吩咐大奶奶给你办生辰宴,我听说,她嫁进府里三年,将军都没给她过过生辰,可见在将军心中,姑娘比那大奶奶重要多了。”白莲喜滋滋地说。


    低头盯着腕上几近于无的蜿蜒勒痕,宋婉柔抿唇细细思量了许久,唇畔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苏云瑶是个正妻又怎么样,她不得裴秉安的宠爱,又不能生育子嗣,以后,有她痛哭郁结的时候。


    想到今晚的生辰宴,她弯唇浅浅一笑,道:“把我珍藏的那坛杏花酒找出来,晚间散席后,我要与将军独饮。”


    傍晚时分,月华院摆了一桌宴席,为了宋婉柔的生辰宴,裴秉安也特意比之前早回府了半个时辰。


    府里管事丫鬟们一早得了信,知道要给宋姨娘办生日,都按照大奶奶的吩咐来月华院给她贺寿,甚至,听说长孙要给她办生辰宴,老太太也特意带着儿媳和小辈们来了。


    姑娘在府里深受将军宠爱,有这么大的体面与排场,白莲暗暗得意。


    宴席开始的时候,老太太与罗氏两人坐在上首,裴秉安与宋婉柔一左一右分列而坐,崔如月与裴文仲夫妻两个依次挨坐在下首,对面坐的则是裴宝绍与裴淑娴。


    只有苏云瑶单独坐在末席,时而起身为众人布菜盛汤。


    饭菜依次呈上的间隙,裴秉安展眸看了一眼末席的方向。


    今日是婉柔的生辰,她坐在上首无可指责。


    苏氏身为长孙媳,理应服侍长辈,照顾弟妹,她坐在末席的位置,言笑晏晏间,将众人照顾得十分周到,这让他很是满意。


    正用着饭,当着众人的面,老太太突然搁下了筷子,笑着吩咐丫鬟:“去我院里一趟,把搁在柜子里的黑匣子拿来。”


    秋红应下,很快去了桂香堂,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檀木匣子。


    老太太笑看着宋婉柔,慈爱地道:“你打开匣子,看看喜不喜欢里面的生辰礼。”


    匣子打开,里面盛着一只红玉镯子,镯子红得通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石。


    宋婉柔惊喜地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裴秉安,见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不由更加欢喜了。


    她掩下唇边笑意,慌忙推拒道:“祖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老太太笑着,亲手将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给你的,你就收下。”


    要她说,长孙媳是商户之家,又家境落魄,她本就看不上她这样的出身,更何况她到现在还没生出孩子。


    倒是长孙将婉柔纳进门,以后抱重长孙有望,让她心里十分高兴,这镯子送给她,也是该的。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宋婉柔的手,笑道:“你好生戴着,以后与安儿和和美美的,早日给他生个一男半女,我就放心了。”


    宋婉柔娇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祖母放心,我与将军会尽快的。”


    老太太的偏心有目共睹,秋红在一旁默然看着,不由替大奶奶鸣不平。


    这样的镯子,老太太喜欢二奶奶,给了她一只,现如今又给了宋姨娘一只,可大奶奶才是裴府的长孙媳,又辛勤打理着家宅,老太太却什么东西都没赏给过大奶奶。


    老太太这明着是给宋姨娘手镯,实际却是给大奶奶难堪。


    隔着几个席位,崔如月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洋洋得意地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红玉镯,悄悄伸脖子往大嫂的手腕上看去。


    苏云瑶左腕惯常戴着一只娘亲传给她的镶金绿玉镯。


    玉镯温润清透,恍若一汪碧泉,与她细腻如瓷的玉白肌肤极为相衬。


    金边上还雕刻着精美的凤纹,粗略看去,竟与宫廷御用之物不相上下,让人十分意外。


    相形见绌,崔如月抿了抿唇,用衣袖掩住了红玉镯子,一声不吭地扭头吃螃蟹去了。


    席间乏善可陈,宴席进行了不到一半,天色将晚,老太太要早些回去休息,罗氏与崔如月左右簇拥着她离去,只余裴淑娴一个人留在席间。


    她不理人,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兴致寥寥地捏着调羹,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肉丸酸笋汤。


    屋里的桌案上,放着一坛未开封的杏花酒,那酒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用想也知道,苏云瑶几番朝她使了眼色,让她早些离席,别打扰了她大哥与宋婉柔相对饮酒,她都不予理会,似乎只想喝汤。


    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苏云瑶微微扬起了秀眉。


    裴家人对于食物的喜好,她大都记在心里。


    老太太喜欢重咸软烂的吃食,婆母偏好清甜口味,宝绍挑食,只喜食肉,淑娴则不食荤腥,只会用些素淡菜蔬,像这种放了肉丸的咸汤,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细细瞧去,今天她倒也不像是想喝汤,而是分外看不惯眼前的肉丸子汤,非得与那碗里的肉丸子较劲不可。


    “妹妹怎么光看肉丸汤?我院里还有今日刚熬的红豆粥呢,你跟我去尝尝?”苏云瑶笑着起身,想拉她一块离开。


    裴淑娴冷笑着剜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别打扰她。


    什么红豆粥不红豆粥的,她才不想喝。


    她抬头朝裴秉安看去,幽幽道:“大哥,你说,肉丸子汤和红豆粥放在一起,必须要你二者选一,你该选哪个?”


    裴秉安沉声道:“胡闹,哪有必须二者选一的道理,自然是皆不能浪费。”


    裴淑娴冷笑一声,慢慢摇了摇团扇,扇面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清亮愁怨的杏眼,冷冷的眼神落在宋婉柔身上。


    “听说宋姨娘知书识礼,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管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幽幽黑夜之中,凡是偷抢别人东西的,都称之为贼,那处心积虑破坏别人感情的,算不算贼?”


    今日的生辰宴,身为一个妾室,享足了无限风光,宋婉柔摸着腕上的红玉镯,正暗自得意,听到裴淑娴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脸色不由变了。


    “妹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淑娴冷笑,“姨娘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别人情深似海,有的人却偏来插一脚,算不算贼?”


    她如此咄咄逼人,故意要给人难堪,宋婉柔眼眸暗了暗,垂眸思量间,用帕子掩住唇,重重咳了起来。


    她连咳了几声,直咳的眸中含泪,气喘微微,才楚楚可怜地看向裴秉安。


    “夫君,妹妹好像在为难我。”


    裴秉安利刃似的视线瞥向裴淑娴,告诫道:“淑娴,不得无礼。”


    隔着一段距离,苏云瑶看到裴淑娴拿团扇遮着脸,轻轻呸了一下。


    她无奈扶了扶额角。


    淑娴这样,一方面是爱护她,有为她出头之意,再者,看到宋婉柔,她便联想到了贺探花的妻子,所以才指桑骂槐地泄愤。


    再说下去,她少不了会被裴秉安训斥,届时只怕不好收场。


    况且,她还没定亲,出嫁前与宋婉柔同府相处的日子还多着,没必要与她结仇留怨,以免惹得她大哥不高兴。


    思忖一瞬,苏云瑶忽地抬手轻轻按了按额头,秀眉蹙了起来,状若不适的模样。


    “夫君,我有些头疼,想早点回院子休息,让妹妹送我回去吧。”


    裴秉安脸色微微一变,因不悦而拧起了眉头。


    今天是他们妻妾三人首次团聚之时,她因故提前离席,只会败坏了婉柔生辰宴的兴致。


    “可还能忍受?”他沉声道。


    不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他希望她能顾全大局,勉力呆在席位上,与他一起陪婉柔坚守到散席尽兴时分。


    苏云瑶无语片刻。


    杏花酒就放在不远处,妹妹与宋婉柔还差点吵起嘴来,她此时要带着淑娴离开,他看不出来她是在为他着想吗?


    她不得不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对他说:“夫君,淑娴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不要让她搅扰了婉柔妹妹的生辰,我寻个借口带她出去,剩下的时间,夫君一个人陪着婉柔妹妹吧。”


    裴秉安转眸看向她,剑眉拧成一团,一时没有开口。


    为了婉柔的生辰,贤妻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可独留他一个人在席间陪着婉柔,却让他莫名有些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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