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红楼151 皇后娘娘这是动了真怒了!……


    灰嬷嬷一如既往的给力。


    不过两天功夫,宁荣二府的大管家家里都?遭了贼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由此可见这事儿?闹得?有多?大,宁荣二府的篱笆墙扎的有多?松散。


    反倒是另一户失窃了的周瑞家,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好似家里压根就没遭贼一般。


    只有阿沅知道,周瑞家丢失的东西?不比赖家两兄弟丢的少。


    灰嬷嬷将一箱箱金银珠宝,古董摆件堆在坤宁宫的库房里时,阿沅都?被惊的瞪大了双眼,她随手?抓起一个?一百两制式的金锭子,忍不住感叹:“这赖家是真该死啊,宁荣二府的库房该是被搬空了吧。”


    灰嬷嬷面容普通,笑容憨厚,恭维道:“宁荣二府如今瞧着落魄,早年家底子却是厚的,否则这两只大硕鼠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奴婢虽得?了不少金银财物,但最重要的却是这些。”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硕大的盒子来?,盒子上原本该是挂了锁的,只不过如今已?经被暴力拆卸掉了,看起来?有些惨。


    阿沅:“……”


    颇有些羡慕地看了眼灰嬷嬷的袖子,哪怕知道这是灰嬷嬷的天赋技能,但每次见了,还是忍不住羡慕,因为?就连灰嬷嬷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能藏多?少东西?。


    羡慕完了,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那个?匣子上。


    金姑姑上前一步:“娘娘,奴婢先看看?”


    这是不放心?这个?匣子,生怕这匣子上抹了什么不好的药物,这一个?灰嬷嬷不通医术,且只会存在三天,便是中招了恐怕也一时难以察觉。


    阿沅有些迟疑,她也怕匣子上有东西?伤着金姑姑。


    金姑姑到她身边已?经十多?年了,当初来?的时候就是姑姑了,如今年岁也大了,她可舍不得?叫金姑姑临老了还要受一场罪。


    “奴婢取出?来?便是。”灰嬷嬷见主子担忧,赶忙侧过身将匣子放在桌案上,直接打开后从里面翻出?一沓子地契房契来?,其中还有不少票庄的存单,甚至连主人家的小印都?在里面。


    “你连这些都?拿了?”


    阿沅瞪大了眼睛。


    “奴婢只想着,这票庄也不只京城有,山西?那边才是人家的本庄,有了这方小印,再加上这些存单,娘娘找个?人去山西?那边提了银子也是行的。”


    灰嬷嬷虽然只出?来?三天,还大半夜地当了三次‘贼’,可一点儿?都?不影响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每个?灰卡嬷嬷都?有一颗事业脑,做起事来?堪称雷厉风行。


    当看到这些存单时,她便立即伪造了一张前往京城的票号询问起了异地取钱的业务,发现只要有私印和票证便可以取钱后,她又回了一趟案发现场,将赖家的私印全?都?给取了来?……嗯,包括赖尚荣的私印都?在这个?匣子里。


    “这倒是个?法子,京城的票号恐怕赖家人一直盯着呢,就等着人自投罗网。”


    金姑姑也觉得?是个?好办法,赖家说到底也只是宁荣二府的家生奴仆,便是手?眼通天,也顶多?在京城耀武扬威,山西?那边恐怕就鞭长莫及了。


    “那这些地契房契怎么办?”阿沅来?了这个?世界不久就进了宫,对这些暗箱操作还真不太懂。


    在这方面,她是远远不如这些卡牌嬷嬷的。


    灰嬷嬷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私下里悄悄着办便是了。”


    说到底,办这种事靠的便是人脉后台,如今宁荣二府都?日薄西?山了,阿沅随便叫个?人去办,都?能办的漂漂亮亮,这些地契房契反倒是最不麻烦的了。


    阿沅觉得?灰嬷嬷言之有理。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阿沅回到了坤宁宫正殿,当然,也没忘记将这些东西?全?部封箱储存在最角落里,因着水琮的大方,如今的永寿宫虽然封宫了,却还是作为?她的仓库在使用,反倒是之前存在翊坤宫的一些东西?,如今尽数都?搬回了永寿宫,好歹将翊坤宫给空了出?来?。


    六部那边正在商议册封皇太子事宜。


    这些前朝之事与阿沅没什么关系,她这个?做母亲的,顶多?私下里为?水圣亲手?做一身太子常服,恭贺他成为?太子,真到了册封太子的大典之上,她的存在感就无?限降低了。


    当然,也不是不露面,还是需要换上凤袍接受太子叩拜的。


    册封皇太子的大典还未商量出?个?章程来?,后宫迁宫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阿沅收集了宫中所?有妃嫔的名册,先将武嫔划到了翊坤宫,又从永和宫耳房中挑了两个?小答应陪着一起过来?住偏殿,都?是些性子老实不爱掐尖要强的。


    又从钱贵人和孙贵人的宫里迁走了几个?性子活泼的答应,迁到了咸福宫与启祥宫的偏殿里,又在武嫔的推举下,将孙贵人迁到了长春宫,因为?延禧宫靠近苍震门,晨起时太监出?入都?从这边走,着实有些吵闹,不利于公主的成长,武嫔虽然性子强势,却不是个?坏人,与孙贵人关系很是不错。


    于是自己到了翊坤宫,便顺手?将孙贵人给捞到了西六宫的长春宫,两人直接做起了邻居。


    这一举动叫钱贵人心?里跟油煎似得?,只觉得?自己的三公主受到了排挤。


    她自己无?能,却连累的公主受了冷眼,只一心更期盼娘家兄弟能够考上举人,日后好参加春闱得了进士名,能够为?官做宰为?公主撑腰。


    之前阿沅人在西?六宫,对东六宫只能算知道,却并不了解,且那时候皇后尚在,她也只需要管理宫务,对东六宫那群女人的官司以及公主的教养并不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了,她是中宫皇后,也是公主们的嫡母。


    那三个?公主如今也是她的‘女儿?’。


    也成了她的‘责任’。


    所?以钱贵人对待三公主的态度就惹了阿沅的不喜,尤其是在命人去查钟粹宫三公主之事后,得?到的答案更叫她气愤的很:“她当真克扣了公主的份例?”


    “是。”负责调查的坤宁宫女官额头?上都?渗出?一层冷汗来?:“只是钱贵人生活简朴,倒是瞧不见她的奢靡之举,想来?只是性情?使然,并非真心?想要克扣公主份例。”


    女官调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克扣公主份例大多?数是用在自己身上了,偏偏这钱贵人自己都?过得?缩衣节食的,她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不仅如此:“她还克扣了钟粹宫中其它?答应小主们的月例银子。”


    钱贵人虽然只是个?贵人,却因为?三公主的缘故被特赐入主主殿,算得?上是一个?虚假的主位,于是内务府便将月例尽数交由钱贵人处理,却不想这人吝啬无?比,不仅克扣了公主,就连宫中小主们的月俸都?被克扣。


    她还很有眼色,那些泼辣能闹腾的便多?给些,老实巴交的,便多?克扣些,如今更好了,泼辣的都?被迁宫走了,只留下一群好欺负的,日子过得?就更苦了。


    “她要银子自然有用处,不是自己用便是给旁人用,你仔细查,看看她克扣的东西?都?送去哪儿?了?”


    世上当然有葛朗台这样的人。


    但显然,钱贵人并不是,她对金钱的渴望并非因为?金钱本身,相反,她更爱惜自己的名声,也乐意去打造自己的好名声。


    就比如先后丧仪上钱贵人的行为?,可看不出?来?是个?‘爱护’女儿?的好母妃。


    所?以,那被克扣的银钱,必定被她洒了出?去,只不知道,是用来?经营名声还是用作其它?……


    “是,娘娘。”坤宁宫女官立即应下。


    出?了坤宁宫就开始扩大调查范围,之前只看钟粹宫,自然只发现了克扣公主与小主门的份例,现在扩大范围调查,钱贵人做的也不隐蔽,后宫本就在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下,不过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了那钱财的去向。


    “砰——”


    阿沅砸了茶碗,狠狠拍在小几上,昭示着自己的愤怒。


    “你说什么?她竟敢将公主与其它?妃嫔的份例偷偷送出?宫去?”


    女官毕恭毕敬地跪着,神情?虽然淡然,但心?底依旧觉得?荒唐,当她查明真相的时候,都?觉得?这钱贵人是疯了,她怎么敢的呀!


    克扣公主,克扣妃嫔,只为?了给娘家送钱财?


    难不成她娘家弟弟比公主还尊贵?


    那可是皇帝的女儿?!


    “是,奴婢调查出?她每月月底都?会将克扣的份例托人偷偷送出?宫去,那钱家早早在京城赁了个?小院卖豆腐,就为?了每个?月的份例钱。”


    阿沅听着只觉得?这钱家人也够拼的。


    为?了这一份钱,竟愿意背井离乡到京城来?卖豆腐?


    “可曾查到那豆腐坊在何处?”


    “就在城北呢。”


    城北那边平民百姓多?,且大多?都?是干苦力的,豆腐是个?不错的蛋白质来?源,再加上不算贵,北城的人也愿意消费。


    若不是贪图这宫里来?的份例,阿沅都?忍不住赞他们两句。


    可偏偏,这钱家人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染指了不该染指的东西?。


    “贵人钱氏,克扣公主份例,为?母不慈,不配为?公主之母,传本宫旨意,将三公主送去宁寿宫,交由储太嫔教养,贵人钱氏禁足三月,抄写宫规三十遍,另外,将钟粹宫妃嫔登记在册,分别迁居永和宫与景阳宫。”


    女官:“!!!”


    皇后娘娘这是动了真怒了!


    “是,娘娘。”


    第152章 红楼152 一连否了十三个方案。……


    皇后一怒,整个后宫都?噤若寒蝉。


    尤其在得知皇后将三公主送去?了宁寿宫,交由太嫔抚养后,便是武嫔都?有些怕了,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撒手,生怕一个不好,自己的女儿也被?送走?。


    孙贵人更是直接抱着四?公主来了翊坤宫。


    “娘娘可知晓那钱贵人是因?为何事?”孙贵人这?会儿整个后背都?是汗湿的,将四?公主搂在怀里,不错眼地盯着。


    武嫔摇摇头,眉心微蹙:“本?宫也不知晓到底因?为何事,皇后娘娘向来是个好性情的,轻易不会动怒,能叫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的火,想来那钱氏是犯了大事了。”


    说着,她伸手摸摸二公主的后脑勺,忍不住地感叹:“恐怕还跟公主有关,否则怎么别的不罚,单单叫人将三公主送去?宁寿宫呢?”


    “谁不知道宁寿宫的门难进呢?”


    孙贵人叹息着摇摇头:“日后钱贵人想要见?一见?三公主可就难了。”


    “可不是嘛,谁要是将本?宫的二公主抱走?,已不是剜了心头的一块肉,从那么一点儿大就抱在怀里哄着,骤然送走?,叫本?宫如何舍得。”武嫔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二公主离她而去?,就感觉一阵揪心的疼。


    孙贵人也抱紧了自己的四?公主。


    二人倒是想去?打听一番缘由来着,可想到皇后娘娘的怒火,又?赶忙将这?份小心思?给压了下去?,反正早晚会知道原因?,这?会儿还是老实点吧。


    心有余悸的二人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的宫室。


    钟粹宫的钱贵人却?只觉天塌了一般,抱着二公主死活不肯撒手,嚎啕大哭:“这?是我?的女儿,怎么能送去?宁寿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贵人小主还是莫叫奴婢为难,您若真心疼爱公主,便老老实实将公主送去?宁寿宫,回头安分守己,抄经为公主祈福,说不得皇后娘娘会看在你得一片慈母心肠,允许您与公主经常见?面呢。”来宣旨的内监手交握在身前,姿态算不上恭敬,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钱贵人一听这?话,顿时愤恨地瞪向内监:“这?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容许别人把她带走?。”


    说着,她抱着三公主就想往外冲:“我?要去?见?陛下,我?要问问陛下,我?到底哪里对公主不好,要将公主从我?身边抢走?。”


    “拦住她。”内监脸色一沉,连忙招呼身边跟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们也很伶俐,很快就拦在了钟粹宫的大门口?。


    内监冷沉着一张脸:“贵人小主可千万莫要为难奴婢等人,小主克扣三公主份例之事,陛下已然知晓,皇后娘娘更是动了大怒,小主听咱家一句劝,老实一些比什么都?强,如今只皇后娘娘动了怒,只禁足了小主三个月,若闹到陛下跟前……“


    钱贵人的目光渐渐从愤恨变为哀求。


    她不停地摇头,泪水顺着她的动作落了出去?。


    “这?是我?的孩子,怎么可以,怎么能……”


    “瞧您这?话说的,这?宫里只有陛下与皇后娘娘两位主子,三公主自然是两位主子的孩子,小主不过有幸生下了三公主,哪里就成?了您的孩子呢?”


    “这?宫里呀,所有的孩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钱贵人怔怔地看着宣旨的内监。


    一时间难受极了,她垂眸,看向怀里乖巧的女儿,见?她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眼底是止不住的惶恐不安,突然间,越看这?张脸越觉得陌生。


    皇后娘娘的孩子……


    皇后的公主……


    三公主是她的女儿,不,三公主不是她的女儿……三公主只是借她肚皮出生的,皇后的女儿。


    原本?勒紧的双臂骤然一松,三公主猛然往地上坠去?,一直盯着钱贵人的乳母立刻扑过去?,将将在三公主落地之前将三公主搂进了怀中。


    便是如此,乳母也因?为惯性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哇——”


    三公主被?这?一变故给吓坏了,扯着嗓子惊恐的大哭了起来。


    乳母也被?砸的七荤八素,却?还是立即将三公主抱在怀中哄道:“公主不哭,公主不哭啊……”


    几个小太监也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到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人扶起来啊。”


    内监在旁边扯着嗓子喊,很快,一直当?隐形人的宫女将乳母和三公主给扶了起来。


    内监气的脸色发青:“此事奴婢定会上告皇后娘娘,公主金尊玉贵,岂能由小主这?般对待。”对宫女命令道:“你们先去为公主收拾箱笼。”


    说着,又?转身看向乳母:“姑姑如今可走?得了路?”


    乳母抱着三公主唯唯诺诺:“奴婢无事。”


    “既如此,便与奴婢一同前往宁寿宫吧,太嫔娘娘早已收拾好了院落。”


    “是。”


    乳母抱着三公主弯了弯腰,便跟着内监身后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只要一想到刚刚钱贵人突然松手,差点叫三公主摔在地上的场景,乳母就恨的不行,这?是她从小奶到大的孩子,虽不是她生的,却?是她带大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更何况三公主还关乎她全家的性命。


    若公主有个好歹,她的夫家娘家都?要受到牵连,这?般一想,乳母对钱贵人就更恨了。


    钱贵人神情木讷地看着乳母抱着三公主渐渐远去?,一直到了拐角处,才仿佛骤然惊醒,猛然朝着门外冲去?:“不,不行,你们不能将公主带走?。”


    “小主止步。”


    只是,钱贵人还未跨出钟粹宫门槛,就被?守门太监给拦住了:“皇后娘娘有旨,小主禁足三月。”


    一句话的功夫,乳母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守门太监守着钱贵人不叫她乱跑。


    东西偏殿的答应小主们看了好大一场热闹,热闹结束了,才又?着急忙慌地指挥宫人收拾箱笼,她们接下来也不会住在钟粹宫,而是会被?分去?别的宫室。


    能逃离这?个克扣她们份例的‘主位’,她们又?怎会不高兴呢?


    贾元春被?迁居去?了景阳宫。


    景阳宫与钟粹宫是邻居,宫室却?不如钟粹宫宽阔,又?只有一个正殿与东西偏殿能住人,后殿被?改造成?了御书房,被?高高的围墙给拦住了,显得院子很小,贾元春被?分去?了东偏殿,倒是比她以前住的两间屋子要大上不少。


    只是……


    景阳宫实在是太冷清了。


    原本?心气儿极高的贾元春如今已经认清了现实,知晓自己这?辈子承宠无望,便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带着宫女住进了偏殿里,待收拾好了,又?去?跟主位玥嫔请安。


    候玥儿虽不喜有人打扰自己的独居,但也知道,景阳宫并非她一个人的宫室,只冷淡地应了贾元春的请安,便叫身边的宫人将贾元春送出了门去?。


    贾元春回了自己的屋子,才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姑娘……”晴儿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因?为贾元春还未侍寝,不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严格算起来,她甚至算不上后宫的妃嫔。


    “无事,将东西归置好,这?里……”


    贾元春环顾四?周,长长地叹了口?气:“咱们恐怕要住很多年了。”


    晴儿点点头,看着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忍不住心酸地背过身去?抹眼泪,陛下怎么就看不见?姑娘的好呢?一直不招姑娘侍寝,叫姑娘一直是这?般尴尬的身份。


    水琮是一直到傍晚才知晓阿沅对钱贵人的惩罚。


    当?得知钱贵人克扣公主的份例,只为了补贴娘家兄弟,也不由生了恼怒。


    他可以对三个女儿感情平淡,却?绝不容许有人仗着公主生母的身份苛待公主,尤其还是钱贵人这?般,将娘家弟弟看的比公主还要重要的生母。


    阿沅只管着内宫,所以只对钱贵人做出惩罚。


    水琮便没那么多顾忌了,立即问罪钱贵人母家,尤其钱贵人那寄予厚望的弟弟,免去?了他参加秋闱春闱的可能,都?这?般年岁了还没考中举人,可见?没什么真才实学,倒不如断了他的念想,好好在家中安分种地,省的痴心妄想,叫公主受罪。


    钱贵人知道后,更觉晴天霹雳。


    当?即忍耐不住地伏案嚎啕大哭,挣扎着想要冲出钟粹宫去?跟水琮求情,便是守门的武力太监也差点被?攻破防线,叫人跑出钟粹宫去?。


    好容易将人关了回去?,下了值的武力太监忍不住跟人吐槽:“也不知是谁传出的钱小主疼爱公主,我?怎么瞧着那么不像呢?”


    “公主被?送走?时,这?钱小主呆呆愣愣的,只哭了两嗓子便无事了,倒是娘家兄弟出了事,那冲出宫的力气……我?们几个差点没能拦住呢。”


    这?话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钱贵人的名声便又?坏了几分。


    她一心想要经营自己的好名声,想将公主养成?贞静贤淑的性子,想叫娘家弟弟考中进士,当?了官给她们母女撑腰,却?不想努力了一场,什么都?没能得到。


    自己的名声坏了,公主被?抱去?了宁寿宫,娘家弟弟更没了前途……


    钱贵人如今连做梦,梦见?的都?是娘家父母亲咒骂她的场面,不过短短数日,整个人便变得精神恍惚,身形枯瘦了起来。


    不过这?些阿沅已经不关注了。


    钱贵人在她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惩罚过了,也就过了。


    如今她关注的是自家好大儿的立太子之事。


    六部官员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多时就商量出了几个立太子的章程来,结果礼部尚书刚一提交方案,就被?水琮给否了。


    难缠的甲方只给了一个批语:“太简陋了。”


    不足以昭示他这?个皇帝对好大儿的拳拳父爱。


    礼部尚书头疼欲裂地带着方案回了乾清门办公室,枯坐半日后,又?认命的起身带着被?否了的方案去?找其它几个尚书。


    甲方不满意,乙方得继续肝方案。


    一连否了十三个方案。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方案,甲方堪堪满意了。


    礼部尚书见?陛下没有摇头,而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内心的激动之情无以复加,就连眼圈都?跟着有些酸涩了起来,这?是喜极而泣,绝不是什么打工人的辛酸泪!


    交完了方案,接下来便是方案的实施了。


    钦天监夜观天象,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掐算着吉日吉时。


    水琮催完了方案,又?去?催吉日。


    钦天监监正也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来自甲方的压迫感,吓得夜里都?不敢回家,带着一群钦天监的官员瞪着眼睛望着天,只盼望着老天爷给点儿力,最近千万别搞个阴天下雨什么的,叫他们早日观测到好天象,选定了吉日吉时,好跟皇帝交差。


    也是老天爷作美,最近一直万里无云的,又?是月初,连月亮也只有一弯细细的月牙,愈发承托的满天星斗,繁星点点,钦天监夜观天象,测算吉日,最终选定了六月初六的好日子。


    得了准确日期后,工部和内务府就更忙碌了。


    工部那边要打造太子仪驾,还有其他与太子相关的器物,内务府则需要制作太子朝服,还有一些符合太子规制的常服,这?一回,整个内务府所有的绣娘全?都?忙碌了起来。


    后宫妃嫔们也不敢多言,只好拿出去?岁的夏装日常穿戴。


    就皇帝疼爱太子的劲头,她们若是提出异议,恐怕不用?皇后娘娘出手,陛下就会先发怒了。


    倒是阿沅看了日子忍不住蹙眉:“六月初六……到时候会不会太热了。”


    “大典繁琐,太子朝服又?很厚重。”


    “无妨。”


    水琮安抚地拍拍阿沅的后背:“届时朕会吩咐多用?冰盆,不会叫圣儿热着的。”不过:“今年恐怕要在宫中过夏日,不能去?行宫避暑了。”


    毕竟册封太子乃是大事,不能那么随意待之。


    “那臣妾明日召了内务府总管来问问,今年夏日的冰可够用??”


    “不用?担心,自那年酷暑之后,朕便派人又?建了几处冰窖,每年往里面添冰,自然是够用?的。”


    因?着那年没有去?行宫避暑,导致后宫妃嫔与宫人窝在一处避暑,水琮便早早做了准备,就是怕再重现那年景象,如今有了那几处冰窖,哪怕东西十二宫一起用?冰,也是尽够的。


    有了水琮这?句话,阿沅就更不会担心了。


    除此之外,阿沅对于册封太子之事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便揭过不提,只叫金姑姑去?小厨房端来了补汤,温言劝着水琮喝汤。


    水琮见?她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而没有追问立太子之事。


    心中愈发熨帖。


    将补汤一口?闷,水琮想着,既然皇后这?个当?母后的不上心,他这?个做父皇的便该更上心些才是。


    第153章 红楼153 周老太医断定为‘失魂症’……


    六月初六。


    立太子。


    阿沅早早起了床,梳妆打扮后便在坤宁宫里?焦急地等待着?,立太子大典一切流程走完后,有个叩谢父皇母后的流程。


    若她只?是个嫡母,自然是掐着?点儿的起身,可如今的太子是她的亲儿子,那自然是不同了。


    紧张,焦急……


    阿沅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明明已经做了许多事,可一看时辰,竟才过了一会儿,远远没到太子过来磕头的时候,因着?心里?头存了事,连早膳都?用不下了。


    金姑姑到底是有见识的,这会儿也是丝毫不乱。


    见皇后娘娘早膳用的不香,便吩咐小厨房炖了一盅燕窝,劝道:“娘娘您早膳没用多少,就用一口?吧,今日外面晴空万里?,是个极好日子,大典一定会一切顺利的。”


    “本宫没胃口?。”


    阿沅抬手轻轻推拒,她这会儿心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哪里?有心思吃燕窝。


    金姑姑叹了口?气,转身将燕窝的放在小宫女托着?的托盘上,挥挥手叫她下去,才又?回过头来看阿沅:“陛下心疼太子,定不会叫太子为难的。”


    “这么热的天儿,又?穿那么厚的朝服,你叫下面再?送两盆冰来,务必叫太子进来就舒舒服服的。”


    “娘娘,乍暖乍凉的容易生病,倒不如就现在这样,等太子来了,再?叫人?打了凉水来,给太子擦脸洗手,也好舒服些。”


    这么热的天,太子只?是来磕个头,后面还有流程要走,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再?强壮的人?也坚持不住。


    “对对对。”


    阿沅抬手捂住额头:“瞧瞧本宫,真是昏了头了,竟忘了这一茬。”


    “娘娘只?是太过高兴了,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不过,奴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娘娘该换衣裳了。”


    “好好好,快给本宫换衣裳。”


    金姑姑应了一声‘是’,赶忙指挥人?去架子上取衣裳,又?笑着?说道:“想来陛下很快就该到了。”


    阿沅点点头。


    昨天水琮说了,会提前来坤宁宫一起受太子叩谢之礼,因着?前面大典也需要水琮时时盯着?,所?以等水琮来了,太子也就不远了。


    换上厚重的凤袍,佩戴上华丽的正凤,发髻上插上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虽说没有戴凤冠,却依旧华丽璀璨,气势逼人?。


    才刚重新抿了口?脂,就听见外面全禄唱见:“陛下到——”


    阿沅转身,刚准备起身去门口?迎接,就看见水琮穿着?龙袍大跨步走了进来,他见阿沅已经收拾妥当了,便站定看着?她笑,目光略微放肆的在阿沅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错,这套头面虽不如那凤冠华丽,却也是十分难得。”


    水琮笑着?伸出手。


    阿沅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也看着?他笑,然后微微屈膝:“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水琮则拽了拽她的手:“梓潼免礼。”


    自从阿沅入主坤宁宫,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行礼了,几乎每次她才刚刚屈膝,水琮便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


    水琮牵着?她往正座走去:“前面大典已经到了尾声,稍后圣儿便会到坤宁宫来,届时一起来的还有礼仪女官,阿沅只?需坐着?受礼便可。”


    阿沅点点头,目光依旧黏在水琮的脸上。


    水琮脸上笑容更甚。


    他最喜欢阿沅这一点,只?要他在,阿沅总是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无论哪个孩子在,都?不会叫她转移视线,他享受这种被阿沅放在心上的感觉。


    阿沅好似后知后觉,脸颊微红地点点头。


    “好,陛下,臣妾只?是太紧张了。”


    好歹勉强挽尊。


    水琮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好似安抚一般。


    帝后二人?坐定说了会儿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唱见声。


    太子来了。


    阿沅立即正襟危坐,只?是被水琮牵着?的手微微攥紧颤抖着?,显然是紧张坏了。


    “紧张什么,圣儿是你我的皇儿,如今只?是换了个身份罢了。”水琮觉得好笑,这太子诏书都?颁布了好几日了,怎么这人?才想起来紧张?


    阿沅睨了他一眼:“臣妾只?是想着?,当初小小的一个奶娃娃,如今已经长的这般大,陛下对他如此?厚爱,竟册封他为太子,臣妾一边为他高兴,一边又?心下慌张,怕他担不起陛下的厚爱,又?怕他如今聪慧日后平庸,叫陛下失望。”


    说着?,阿沅有些复杂地笑了笑,水眸盈盈望去:“不怕陛下笑话,臣妾昨晚上都?没能睡好。”


    水琮听了这么一番肺腑之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他拍拍阿沅的手背:“圣儿自小聪慧,日后定会是位贤德无双的好太子。”


    阿沅这才点点头,好似是信了。


    很快,帝后二人?面前的珠帘垂下,太子被礼仪女官从门外迎了进来,在珠帘外请安。


    水琮开口:“将珠帘打开。”


    “是。”礼仪女官一左一右的,缓缓将珠帘分开,露出跪在外面的太子。


    “起身进来吧。”


    水圣这才起身,缓缓走进珠帘。


    礼仪女官这才走起了叩谢流程。


    三跪九叩礼后,水圣才站起身来。


    一身太子朝服的小小少年,看起来愈发身姿挺拔,气势卓然,只?见他先是一本正经地起身,然后在抬头看向?他们时,突然咧嘴一笑,又?露出几分孩童之气来。


    阿沅对他招招手:“太子过来。”


    水圣快走两步,站在阿沅与水琮的中间。


    阿沅伸手摸摸他身上的太子朝服,眼圈又?微微发红:“我儿今日当真是器宇轩昂,叫母后瞧着?心中着?实?欢喜,母后亲手为你做了几件常服,已经送去给了秋雨,自今日起,我儿便是太子了,日后也该做好皇子表率才是。”


    “是,母后教诲,儿臣不敢忘却。”


    小太子面上浮起两朵红晕,显然被阿沅这番话说的有些害羞了。


    水琮也勉励了几句,才放了太子继续走接下来的流程,接下来太子还需去奉先殿磕头,水琮也需一起去,太子才刚走,水琮便拉着?阿沅的手:“朕先走了,稍后叫金姑姑将你得头面摘下,换上舒适的衣裳,这一身着?实?厚重了些,天气炎热,可千万别中了暑气。”


    “是。”金姑姑立即在旁边屈膝应下。


    水琮这才转身离开了坤宁宫,前往奉先殿。


    等人?一走,阿沅立即就支棱起来了,也感觉到肚子饿了,赶忙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卸了钗环:“刚刚的燕窝呢?快端上来,本宫饿的不行了。”


    金姑姑早就让人?准备着?了。


    立即将燕窝端了过来:“娘娘赶紧用些吧,一直在炉子上温着?,正是适口?的温度。”


    阿沅接过来,几口?就将一碗燕窝给用了,温热的燕窝下了肚,这才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歪在美人?榻上:“圣儿成了太子,再?过几年便可以甄选太子妃,到时候生下本宫的孙辈,本宫也就老了。”她长长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吃饱喝足又?放下了心思,连声音都?有些懒洋洋的:“对了,赤水行宫那边怎么个说法?”


    “周老太医说,只?能尽力保着?,若熬过冬至,便是明年清明,若是熬不过,便就是熬不过了。”


    阿沅闻言立即睁大眼睛。


    “一定要保着?,决不能在立太子这一年出事!”


    免得到时候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再?叫太子为难。


    “是,奴婢会叮嘱周老太医的,只?是……若实?在保不住,可否给太上皇用些许仓库里?的药?”


    “稀释个万倍就可,保住一两年,不能叫人?觉得是太子克了他。”


    金姑姑应下。


    太上皇自开春起身体就不大好,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前些时候在看书时竟突然发起了呆,然后就便溺在了身上,因着?他未曾说话,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也不知道,还是闻见了味道才发觉了此?事。


    为此?,太上皇清醒后便杖杀了那日伺候的小太监,又?赶忙请来了周老太医为自己诊断,周老太医断定为‘失魂症’,表现便是经常发呆,无法控制身体。


    也就是太上皇双腿废了,否则的话,太上皇很可能会无意识到处行走,遇见危险也未可知。


    此?事赤水行宫虽保密着?,可一直派人?监视着?的水琮与阿沅却是知道的。


    他们还知道,太上皇自从发觉自己得了‘失魂症’后,便生了浓浓的自厌之感,不仅不吃不喝,甚至连床都?不肯下,偏偏‘失魂症’时不时的发作,便溺在床上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为此?赤水行宫如今经常杖杀小太监。


    以前到太上皇身边伺候是大好事,如今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太上皇受不了自己这般,便一心想要求死,可阿沅能叫他就这么死了么?


    太上皇一死,太子岂不就要受人?非议?


    所?以,便是太上皇想死,阿沅也不会叫他去死。


    当然,阿沅也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太监去死,于是近些日子,周老太医开的药方?里?便增加了安神汤的药效,太上皇日渐清醒的时辰少,昏睡的时辰多,便是便溺了,小太监们也是最快速度清理?干净,绝不让太上皇醒来后发现自己一身狼藉。


    只?是安神汤中有重金属。


    本就孱弱的太上皇被这药效一冲,身体就更虚弱了。


    所?以阿沅才会允许金姑姑动?用仓库中的药,来为太上皇吊着?命,至少吊到明年清明后,到时候便是太上皇驾崩,也不至于牵扯到立太子之事上来。


    第154章 红楼154 至少得见到父皇最后一面才……


    立太子大典一切顺利。


    就连老天爷似乎都为太子感到?高兴,傍晚时分霞光万丈,天空漂浮的云都好似镶上了金边,尤其那些?云彩的形状,蜿蜒千里,好似游龙,偏偏那云又不厚重,而是呈现鱼鳞状。


    莫说京城的老百姓了,便是文武百官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样奇特?的天象,当真是难得?一见。


    叫他们?不由想起当年龙凤胎刚刚出生的那个早晨,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随着?龙凤胎的啼哭,红日骤然跃出地平线,原本清冷的白云被晨间温润的日光镶上了金红色的边。


    那时候他们?好似也听见了‘龙吟凤鸣’之声?。


    如今太子大典这?日,再现当年奇观,谁又能说不是一件奇事呢?


    太子已立。


    内务府立即派人去修缮东宫。


    因为年岁还小,暂且不好入朝听政,水琮便令他继续在御书房中读书,只不过比起从前?的课程,如今太子还多?了不少太子的私教小课。


    因为立了太子,太子太傅便不再是个虚衔,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头衔。


    许多?之前?因为功绩而被加封太子太傅的官员,如今回去最头疼的事便是编教案,因着?太子尚且年幼,不适合严厉教学,再加上太子聪慧,教材过于浅薄很容易被太子学透学精,最后?反倒显得?这?个太子太傅的头衔是个水货。


    所以,头疼啊……


    太子太傅们?还没头疼结束呢,其它官员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詹事府。


    东宫官属不比前?朝官员简单。


    光老师便有四个头衔,人员数人,还有左右詹事,以及詹事府院中官员三十二人,奉外更别?说还有东宫侍卫,东宫守备,东宫内廷女官,宫人,内监共一百五十余人。


    这?些?都只是服侍太子的。


    若日后?太子长?大成婚,有了太子妃极妾侍,女官宫人内监还会根据位份儿增减。


    只看其中官员职能,俨然是宫中小朝廷,便是之前?宁寿宫太上皇当政时,宁寿宫属官都不如如今的太子配置。


    水圣刚成为太子,班底还未凑齐。


    水琮又心疼太子,挑选的皆是朝中能臣暂且兼任詹事府职权,其中更以保龄侯史鼏为太子少师,更是水圣的主讲老师。


    因为他年轻时候的体弱buff,导致现在身?体好了,别?人都下意识觉得?他‘文弱书生’。


    偏他自己也享受这?种?感觉。


    以前?病着?的时候,他总不愿露出弱态,每每显露人前?时都会强装无碍,连咳嗽都只肯找个无人的地方背过身?去小声?咳嗽两声?。


    可如今身?体好了,他却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偏身?体极好,虽算不上健壮,却绝对比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要好很多?,前?年更是连骑射都开始捡起来重新练了。


    就连水琮都被潜意识给骗了。


    生怕加封太子少师的头衔,叫他的心腹爱臣再给累趴下了,在史鼏讲了几日课后?,便着?急忙慌地把人请来了乾清宫,作?为孩子家长?,亲切的慰问了一番孩子老师。


    史鼏自然表示极其适应,并无不妥。


    太子进入了小班教学,大课堂只剩下了两对双胞胎在读书,又因为太子的伴读也走了,如今课堂上剩下的伴读人员明?显不如太子之前?的配置。


    这?叫两对双胞胎极其不适应。


    两对双胞胎先是筹谋着?去东宫找哥哥(侄子)。


    结果东宫守备森严,东宫侍卫来回巡逻,门?口站岗,叫两对双胞胎望而生畏,直接打了退堂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是啊,太子侄子的东宫门?口看起来有点吓人。”新上任的南安小郡王拍拍自己胖乎乎的胸口,有些?心有余悸。


    “这?有什么,大皇兄最疼我和埜儿了,定不会怪罪我们?的。”二皇子水塱头铁的很。


    他都好几日都不曾见到?太子大哥了,着?实想的慌。


    三皇子水埜羞赧一笑:“可是二皇兄,我听太傅说,大皇兄最近日日课满,很是繁忙,我们?现在过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大皇兄读书啊。”


    他性子比水塱要沉稳些?,水塱幼时瞧着?文静,现在性子却很是张扬外向。


    “那行吧。”水塱蹙了蹙眉,很是听劝。


    “那咱们?去哪?”另一个未来的东平郡王预备役紧跟着?憨憨询问道。


    他们?今日好容易休沐一日,却又凑到?一起满宫到?处玩耍。


    因为年岁不小,又不好随意进东西六宫,如今又进不去东宫,一时间几个孩子也找不到?了目标。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水埜提议:“要不咱们?去凤鸣阁吧,大皇姐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武师傅学武呢,咱们?也过去看看?”


    “好好好,我要去!”水塱立即响应。


    他们?虽然也有武师傅,但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武师傅只敢带着?他们?练一些?招式,还不能正儿八经的修习武艺,但不妨碍他们?对武艺有所追求。


    没错,他们?就是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对花里胡哨的花架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个未来的小郡王对视一眼,也很是意动。


    他们?自小跟两个侄子一起读书玩耍,几个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当然,他们?跟太子关系也很好,这?不是现在太子和他们?不在一块儿读书嘛。


    于是几个人一起表态,最终决定前?往凤鸣阁。


    也是凑巧,凤鸣阁中恰好正是武师傅在。


    庆阳带着?林黛玉还有史湘云一直在校场,马场那边也牵了马出来,只等着?武术课结束了,便可以去上马术课。


    与此同时,四小只带着?各自的贴身?小太监也到?了凤鸣阁外,与严肃森严的东宫不同,凤鸣阁外面站着?的是武力太监,虽然一个个也挺人高马大,但身?上熟悉的内侍服,叫四小只没有那么心有戚戚。


    于是四小只就这?么登了门?。


    庆阳听到?通报时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南安小郡王和十一皇子都来了。”紫思笑意盈盈地说道。


    “他们?怎么来了?今日不用进学么?”


    庆阳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已经练了好一会儿了,身?上出了不少汗,但因为天生皮子白,还不容易晒黑,这?一淌汗,愈发显得?肤色白里透红。


    “今日休沐呢。”显然紫思已经做过功课了,争取第一时间给小主子回复。


    “难怪他们?跑过来玩呢,叫他们?直接过来吧,都是自家人,本宫就不出去了。”庆阳活动了几下手?脚,才坐在圈椅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小宫女送上一盏茶,她顺手?接过抿了一口。


    嗯,正是适口的温度。


    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在练枪术的林黛玉与史湘云身?上,去年林黛玉又疼了两次,每一次身?上都会排出一层厚厚的宛如油脂一样的汗来,可也是稀奇的很,那汗水排完了,身?体就会康健上几分,甚至两次之后?,她都有些?过于康健了。


    明?明?力气增大,饭量也增大,偏偏模样还似从前?那般,纤细文弱,瞧着?便好似手?无缚鸡之力,可若是来到?凤鸣阁便会发现,刀枪剑戟无所不会,无所不精,便是打小就康健的史湘云都跟不上她的进度。


    倒是她很有些?天赋异禀,打小就身?强力健,武学天赋超群。


    这?么一想……


    好像她的皇兄皇弟们?力气都挺大,武学天赋都挺强来着?。


    正胡思乱想着?,紫思已经带着?一群半大小子来了,庆阳懒洋洋地撇眼过去,就看见四个差不多?大小的小豆丁排排站,两两长?得?都很相似。


    庆阳起身?,对着?两个大一点的豆丁行了个礼:“两位皇叔晨安。”


    南安小郡王和十一皇子赶忙应道:“快起快起。”


    等庆阳坐定后?,两个小一点的豆丁才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皇姐。”


    “嗯。”


    庆阳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一路走来累了吧,坐着?歇会儿。”


    “不累不累。”水塱元气十足,凑到?庆阳身?边就扒拉她的袖子:“皇姐,今日就叫我们?跟着?你们?一起练武吧。”


    庆阳挑眉:“一起练武?”


    “你确定?”


    她满眼狐疑地在几人之间环视一圈,双胞胎比他们?小了三岁将近四岁,这?个年纪该是还没到?打磨筋骨的时候,只练习一些?招把式,若今日跟她们?练上一个时辰,明?日肯定起不来身?。


    她不信他们?的武师傅没有叮嘱他们?。


    可见这?是几人私下里决定的。


    水塱重重点头:“嗯。”


    他就想跟皇兄皇姐似得?,练的一身?好武艺,日后?做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水埜就冷静多?了,但也很是坚持:“大皇姐你就放心吧,咱们?累了自己就会歇息的。”


    “塱儿,埜儿你们?快看!”


    就在庆阳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同意的时候,南安小郡王突然扬起声?音兴奋地喊了起来,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林黛玉已经和史湘云战在了一起。


    二人一人拿着?一把枪,正在相互喂招。


    庆阳看的出来,两个人都没用全力,只是互相练着?招式,却因为都使用的是长?枪,所以看起来更加的花哨,吸引的几个从没抹过兵器的小豆丁眼睛都在放光。


    庆阳有些?促狭:“真想玩?”


    几个豆丁重重点头。


    “那就去玩吧,不过……”她卖了个关子,几人顿时面露紧张,这?才继续说道:“得?注意分寸,别?伤了身?子,你们?如今还小,不适合用太重的兵器,等年岁大一些?再练也不迟。”


    “嗯嗯嗯。”


    四人点头如捣蒜。


    然后?便倒腾着?小短腿,欢快地跑进了校场,很快,几个武力太监上前?来分别?带着?他们?往四处去,兵器无眼,离的近了容易伤到?人,分开一些?也好更自在些?。


    这?一整个下午,几个小豆丁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效练武’。


    越发觉得?自己的武师傅不够威武。


    被抱着?离开时都是满脸不舍,对凤鸣阁的超大练武场垂涎三尺。


    财大气粗的南安小郡王安慰地拍拍两个皇侄儿的肩膀:“再等两年,等本王出宫开府了,便在家里建个超大的练武场,到?时候都到?本王府里玩。”


    十一皇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皇兄会不会同意呢,我听说八皇兄家里也有个超大练武场,是老北静郡王留下的,八皇兄可讨厌了,从来都不用,据说练武场里都快生草了又没钱建园子来着?。”


    南安小郡王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八皇兄不要本王要啊!”


    建园子多?费钱啊!


    他要是有钱也不会建园子的。


    十一皇子也满是憧憬:“以后?我也要个大练武场。”


    他也喜欢舞刀弄枪呢!


    几个小豆丁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小郡王和十一皇子还回了一趟宁寿宫,跟自己新出炉的小侄女儿玩一会儿再回自己的院子。


    双胞胎倒是直奔坤宁宫,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下午练武的事。


    然后?就被金姑姑捉去揉搓了一顿,练武之后?不好好按摩筋骨,明?日肯定起不来床。


    果然,第二天双胞胎还活蹦乱跳的,小郡王和十一皇子趴在床上哼唧,看着?坐在床边的两个皇侄子,内心一片悲凉,难不成他们?的天赋真不如两个皇侄子?所以今日他们?才起不来床?


    另一边,赤水行宫再一次传来太上皇病危的消息。


    他蹙了蹙眉,心思沉沉慌乱的厉害。


    他是怨太上皇的,他生母早逝,乳母爱他如同亲生,悉心照料,绝无异心,可偏偏就是这?样好的乳母,被他的好父皇给侵占了。


    那么残忍,不顾乳母的哭嚎与不情愿,也看不见乳母满是忧愁的眉眼。


    他侵占乳母,是为的那张脸,他知道。


    最终……


    乳母没能有个好结局,只等来了诛灭全族的下场。


    不仅娘家,还是婆家,都没有个好下场。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是感激太上皇的,甄太妃虎视眈眈,自从生下水溶后?便对他屡屡出手?,都是太上皇派人给阻拦了下来,不叫他受一丁点儿伤害。


    他宠爱甄太妃,是为的那张脸,他也知道。


    他仰起头看着?窗外,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情沉重的厉害。


    只想着?,来年还是早些?去行宫吧……


    三月就去。


    至少得?见到?父皇最后?一面才行。


    第155章 红楼155 太上皇已经有些不认人了。……


    年底宫宴一如既往的?热闹。


    只?不过今年跟往年比起来,少了个贵妃的?席面,多了个太子的?席位。


    曾经的?贵妃如今戴着凤冠坐在的?皇后宝座上,而原本?放置贵妃席面的?位置,则换成了太子的?席位。


    小太子一身太子朝服,头戴金冠,十分镇定地坐在皇帝的?下首,哪怕是各位叔叔伯伯举杯与他敬酒时,也是十分稳重?,只?不过长得过于唇红齿白,这种稳重?就显得有些可爱了。


    庸王妃捏着帕子掩着嘴,歪着身子与妯娌康王妃小声说道:“如今瞧着太子殿下长得倒是更?像皇后娘娘一些,不似陛下,着实有些黑了。”


    “三嫂快噤声吧,若是叫人听到了,又是一桩官司。”康王妃也学着庸王妃那样,捏着帕子掩着嘴,只?是眼?神有些慌张,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将二人的?对话给听去了。


    当初的?珍贵妃成了皇后娘娘,大皇子也成了太子。


    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份已然转变成了‘君’,若是以前还能私下里调侃几句,现在就真的?要懂得‘三缄其口?’了,哪怕曾经她们的?关系还不错。


    庸王妃轻咳一声,收拾好了表情,放下手又正襟危坐了起来。


    去年因为先?后新?丧的?缘故,除夕夜宴过得很是清冷,毕竟没有丝竹声,也没有歌舞,就连当时还是贵妃的?皇后娘娘都没出席,只?有皇帝一人坐在上首,下面的?宗亲与百官也只?敢埋头用膳,吃了一顿好没意思的?夜宴。


    但今年就不同?乐。


    皇帝立了继后,又立了太子,脸上也挂上往年都少有的?开怀笑容。


    更?别?说江宁织造上贡的?两件帝后常服,今日是家宴,帝后二人没穿龙袍凤袍,穿的?便是这一套配色的?常服,当真昭示了帝后和谐,更?别?说与往年皇帝与先?后的?膝下清冷不同?,如今这对帝后膝下可是有三子一女的?。


    眼?瞧着三个皇子簇拥在帝后身边敬酒,就连对这个皇后人选颇有微词的?勋贵们都忍不住承认,今年的?帝后看起来确实更?相配些。


    但是!


    再相配他们也不甘呐!


    只?恨林家不是勋贵。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林家还是有个林侯的?,可惜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已经不能承爵了,再加上林如海考中探花,直接华丽转型成了清流一脉,彻底和勋贵切割了个干净。


    勋贵们心头复杂啊!


    林侯的?爵位怎么?就不能多传一代呢?


    甭管勋贵们怎么?想,如今皇后是清流一派的?已成定局,且皇帝也明显的?更?亲近清流一派,勋贵们内心已然开始不安了,不过又想到前年三嫔归宁之事?,又觉得是他们想多了。


    只?要三嫔还在,勋贵的?地位应该就是稳稳的?。


    这一年的?宫宴着实精彩,丝竹声不绝于耳,教坊司也排了几个大型舞蹈,正在下方?中央的?舞台上跳着,文公大臣们也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尤其皇帝兴致高昂,唤来翰林院的?翰林们当场作诗,留下了不少诗篇。


    一直到宫宴结束,勋贵大臣们出宫之时,说话声都比去年要高昂许多。


    显然,这一年的?宫宴不仅皇帝心情好,各位大臣的?心情也很不错。


    许是瞧着皇帝的?好心情,年后头一回大朝会,东平郡王便上了一道折子,指望着皇帝心情好,将这道折子给批复了。


    这道折子为的?不是旁的?,而是东平郡王世子的?册封。


    水琮看了折子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扣下折子:“此事?稍后再议,开年头回大朝会,上奏的?本?该是国之大事?,而并非此种‘家事?’,郡王着实有些心急了,且圣人早年有过旨意,关于郡王的?请封是需要圣人亲自批复。”


    水琮用食指的?指尖轻轻点在折子上,多余的?话就不再说了。


    东平郡王一听就急了,直起身来就想要继续说话,却不想还没出声,站在他前面的?北静郡王就一步跨出:“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嗯。”


    水琮满意地看了一眼?水溶。


    见他将老东平郡王挡的?严严实实,就更?加满意了。


    一直站在后面不吱声的?西宁郡王水涵弯腰扶住东平郡王的?胳膊:“王伯还是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您本?身腿脚就不好,再叫寒气?入了体染了病就得不偿失了。”


    在大朝会上下跪可没有垫子,纯靠膝盖跪在石板上,那可真是寒气?往骨髓里面钻。


    只?是……


    东平郡王心下悲凉极了。


    皇帝这番做派他若再看不清,他就枉活了这么?大的?年岁,再看看其他三个异性王的?下场,就知道自己这个折子是批复无望了。


    下了朝,东平老郡王脚步蹒跚的往宫外走。


    水溶与水涵相携而出,见他的?背影时对视一眼?,然后快走几步,一左一右将东平老郡王包围在中间。


    水溶叹息一声:“老郡王爱子怜子之心,当真是叫人心下感念,只?不过……”


    东平老郡王脚步一顿。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老郡王还看不清么??陛下看重?嫡出,自太子出生之时,陛下便对太子十分宠爱,却也是等到册封皇后之后,才又册封大皇子为太子,老郡王难道就不想想是为何?么??”


    水溶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实则却是满嘴胡编。


    毕竟这话只?东平老郡王还有水涵听见了。


    水涵是他的?亲弟弟,总不会出卖他,而东平老郡王……他只?会完全相信,根本?不会怀疑。


    毕竟东平老郡王唯一的?儿子就是个庶子。


    皇帝看重?嫡出不愿意庶子承爵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不相信这个理由,难不成相信那些‘皇家容不下异性王’的?理由么??


    他便是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因为……


    他已经老了,以前没有前程了,而唯一独子的?前程,如今也好似虚幻的?浮萍,看不见也摸不着。


    东平郡王踉踉跄跄地回了府,一进后院就看见妻子与几个妾侍殷切的?目光,当然,还有独子那满是渴望的?眼?神,长叹一口?气?,很是颓然地摇摇头。


    独子脸上染上失望。


    “到底是为何?呀?”老妻急切问道。


    “陛下看重?嫡出,不允许庶出承爵,且陛下还说,此事?当年老圣人发下过明旨,需要老圣人决断,想来至少要过了端午,陛下去行宫避暑,折子才会送到老圣人跟前去。”


    说着,东平老郡王任由小丫鬟脱掉鞋袜,盘膝坐在了榻上,拿了块羊皮毯子盖在腿上。


    老妻一听这话,顿时泪眼?婆娑了起来。


    “都怨妾身,未能保住孩儿们的?性命,叫他们早早的?去了,否则也不会叫王爷这般为难。”


    东平老郡王是有过嫡子的?,还是三个。


    只?是因为后宅争斗,三个儿子都死?在那时候一个良妾手中,那良妾是好人家出身,一直都是温顺恭良的?,便是生下了他的?庶长子也未曾忤逆过王妃,可自从她娘家两位兄长考中进士,都当了官后,那良妾就变了。


    良妾娘家得力,王妃娘家却渐渐式微。


    不过四五年的?功夫,三个嫡子就尽数丢了性命。


    后来还是她兄长犯了事?,叫老圣人判了斩刑,才将这些罪恶给爆了出来,庶长子未曾想过自己的?生母竟是这般心高阴险之人,当时就大病一场,丢下刚成婚没满半月的?妻子就病故了。


    如今这个庶子,还是他遣散了所有妾侍十年后,通房有孕生下的?婢生子。


    若非王妃心善,给抬了姨娘,他的?身份连普通庶子都不如。


    所以说……水溶这番话是说到了东平老郡王的?心坎里的?,因为在他自己看来,这个庶子的?身份也不够体面,他之所以有机会承爵,不过是因为他是那个‘唯一’罢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着实伤人。


    那个胖墩墩的?庶子此时垂着头,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瞧着就上不得台面。


    他那婢子出身的?亲生母亲此时也是满面惨白,俨然一副恨不得立刻死?去,不给孩子拖后腿的?架势。


    “那如今……咱们可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爵位旁落,像另外三家似得,都交还给皇家去?


    “只?能先?等着了,看看老圣人如何?决断。”


    东平郡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早些年也不是没有过爵位被收回的?时候,只?要子孙得力,能像祖上那般战功赫赫,总能有将爵位再拿回来的?一日。”


    东平老郡王的?祖父也不是嫡出,早些年也是穷苦出身,后来跟着老圣人后面做事?立了大功,这才又将爵位给拿了回来,如今只?能指望着这个庶子的?子孙能够出息,日后能有机会再拿回爵位了。


    庶子原本?就缩着的?脑袋这会儿就缩的?更?厉害了。


    他的?两个嫡子与他这个当爹的?一样,都有一颗笨脑壳,想来指望不上儿子,只?能指望指望孙子了。


    时间过的?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冬日进了春天?。


    桃花盛开的?时候,水琮宣布,提前前往玄清行宫‘避暑’,当然,用的?借口?是‘踏春’。


    但谁都知道,这次提前去行宫,是因为老圣人的?不大好了。


    从两年前,先?皇后病重?时便总是时不时的?传来老圣人不好的?消息,但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最后更?是先?皇后都薨逝了,老圣人还□□着。


    但这一回……


    恐怕是真的?了。


    所以此次前往玄清行宫,水琮只?带了几个生育了孩子的?妃嫔,其它妃嫔一个都没带,当然,钱贵人是没来的?,但水琮这次把储太嫔给带来了。


    没有了甄太妃的?赤水行宫,储太嫔带着双胞胎儿子,还有三公主住进去后,便成了位份最高的?妃嫔。


    不过两日功夫,储太嫔就将赤水行宫的?内务给接在了手中,整个内宫很快变得仅仅有条了起来,除却两个皇子每日要从行宫中间的?廊桥穿行在两个行宫之间上学之外,其它时候,储太嫔都陪伴在太上皇的?身边。


    太上皇已经有些不认人了。


    但有时候,也会突然清醒,又变成那个睿智的?太上皇。


    “云英?”


    太上皇睁开眼?就看见近在眼?前,正垂着眼?,拿着湿帕子为他擦脸的?年轻妇人。


    只?见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就连头发都只?是最简单的?发髻,只?簪了两朵深色的?绒花,明明还是年轻貌美的?年岁,却偏偏打扮的?老气?横秋,仿佛故意贴合着自己太嫔的?身份。


    太上皇先?是一阵恍惚,随即便认出了眼?前人。


    正是早些年民间大选时,被选入宁寿宫的?储贵人,如今的?储太嫔,还有她那一对伶俐的?双胞胎,他唤了一声后,先?是顿了几秒,才又重?新?开口?问道:“你怎的?来了?”


    “圣人。”


    储太嫔对着太上皇温柔一笑,便继续垂眸为他擦手,声音轻柔地解释着:“陛下带着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来行宫踏青,便特意恩准了臣妾与两个皇儿一同?前来,皇儿们如今正在东行宫念书?,臣妾便来伺候圣人。”


    太上皇目光定定地看着储太嫔那一张毫无瑕疵,毫无皱纹的?脸,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发觉手臂无力,根本?抬不起来,霎时间,视线变得复杂极了。


    他老了。


    是真的?老了。


    这个真相从未如此真实的?摆在眼?前。


    犹记得几年之前,他还能宠幸妃嫔,生下双胞胎皇子,如今却连抬手都不能。


    时间……当真是个很残酷的?东西。


    原本?该愤怒地太上皇,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任由储太嫔为自己擦干净了手和脸,他还要求道:“叫人准备热水,朕要沐浴。”


    “圣人……”


    储太嫔满眼?都是担忧。


    “就在浴池,你来伺候朕便是。”


    储太嫔眼?中已经含了泪,点点头:“是。”


    起身立即吩咐人往浴池里注水,因着太上皇已经坐不住了,干脆在浴池中央放了张竹编的?躺椅,等热水注满,才叫人将太上皇给抬了进来,脱掉身上的?衣裳,将他放在躺椅上。


    储太嫔也脱掉外衫,只?着里衣,慢慢地为太上皇沐浴。


    “两个皇儿如今会读书?了吧。”


    “嗯,都在御书?房读书?,学的?倒也不错,夫子经常夸赞。”提起两个儿子,储太嫔的?眉眼?都变得温柔了:“前些年南安郡王家里犯了事?,陛下恩典,叫皇儿得了郡王爵,如今只?等着年岁到了就开府。”


    “他倒是比朕更?心软些。”


    竟没将十皇子给过继出去。


    不过想想也是,邹家都成了罪臣了,哪里值得皇子过继呢?


    这么?一想,又觉得水琮没那么?心软了。


    储太嫔嘴角微扬,能留下一个儿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万分满意了,再不敢有多余奢望。


    “待沐浴完了,你叫人去东行宫,让皇帝来见朕。”


    他今日精神不错,却不是那种普通的?不错,而是一种精神亢奋的?不错,送走了很多故人的?太上皇已然察觉,自己的?性命恐怕已经走进了倒计时。


    他还有很多话,要吩咐皇帝。


    如此便趁着他还清醒的?时候,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吧。


    第156章 红楼156 水琮才拿出太上皇留下的三……


    太上?皇病重?日久,本身脾气就不大好,再加上?‘失魂症’之后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太上?皇的脾气就更加暴躁了,以至于很?久都不曾像今日这般洗个舒适安逸的澡。


    太上?皇难得?的心态平和。


    换上?一套新的衣衫,一身清爽地回了寝殿。


    沐浴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时辰,等他们从?浴池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晌,储太嫔手?里拿着帕子,一点儿一点儿地为太上?皇通着头?发?,牛角梳温润圆滑,摩挲着头?皮十?分?舒适。


    储太嫔吩咐拿了一条毯子:“如今虽说天已经热了,但殿里用着冰,圣人还是盖上?毯子才?是,仔细着了凉不舒坦。”


    太上?皇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便没有拒绝,而是问道:“皇儿们何时下学?”


    “惯来是到了晚间用了晚膳才?回来,今日圣人醒了,臣妾稍后便遣人去告知一声?,叫他们立即就回来。”


    “不用。”


    太上?皇想也不想地便阻止了。


    对这两个小?儿子,他的感情不太深,他们既不像安王是他的长子,也不像义忠亲王是他宠爱的嫡子,更不是水溶水涵是长在身边的皇子……他的父爱就那么?多,实在没多余的分?给?这两个小?的。


    “他们念书就叫他们好好念。”


    储太嫔点点头?,她?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太上?皇语气中的不在意,于是继续为他梳头?,直到太上?皇的头?发?干爽了,才?又亲手?为他盘上?发?髻,又拿了一件轻薄的外衫披在他的肩头?。


    这般忙碌了一个早上?,此时已然到了中午,二人一起用了一顿平和的午膳。


    储云英实在是一个太过温柔的女人。


    她?不似甄太妃那般是伪装出来的温柔性子,而是真正的温柔,这种温柔就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无论什么?落入其中,都会被细密包裹,溅不起丁点儿水花。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温柔,叫太上?皇便是心底有火气,一时也发?不出来。


    用过午膳,储太嫔便派人往玄清行宫那边去了,她?此时也意识到了太上?皇有点不对劲,今日的太上?皇,着实精神?的有点过了头?。


    其实她?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只是每次过来,太上?皇都在昏睡之中,这几日都是她?在为太上?皇擦洗,比起那些小?太监,自然是她?擦洗的更干净,所以太上?皇这次清醒过来才?没因为身上?不舒服而大发?雷霆。


    今日也只是凑巧,凑巧太上?皇醒了,也凑巧储太嫔在为他擦身,才?没叫太上?皇忽略了储太嫔的付出,误认为她?来了赤水行宫也没前来侍奉。


    由此可见,储太嫔一路走来,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水琮接到赤水行宫那边的消息,也有些讶异,毕竟他连续几次去到赤水行宫见太上?皇,都被告知太上?皇已经睡下了,或者还未起身,周老太医更是自从?去岁年底便已经住进了赤水行宫。


    他本以为太上?皇会一直这般睡到……


    谁曾想今日竟醒了。


    甚至……看储太嫔透露出来的意思,好似太上?皇还是清醒的状态?


    水琮先?丰富长安备轿,然后才?缓缓放下手?中朱笔,若有所思地合上?手?中正准备看的折子,结合前些时日太上?皇总是半昏睡的状态,今日的太上?皇……似乎很?不一样。


    一路从?玄清行宫来到赤水行宫。


    储太嫔早在知道水琮进了赤水行宫时就退了出去,所以此时太上?皇的寝殿便只有他一人等着,他依旧只穿着宽松的里衣,披着外衫,满身悠闲地躺在躺椅上?。


    比起之前只有小?太监伺候的时候,如今有了储太嫔的太上?皇,看起来才?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被供起来的太上?皇。


    “儿臣给?父皇请安。”


    水琮进了寝殿内,依旧如同从?前那般恭谨守礼。


    “你来啦。”


    太上?皇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去看他:“起来吧。”


    “是。”水琮起身,走到太上?皇躺椅旁边,也就是刚刚储太嫔坐着的凳子坐下来,随意的伸手?将覆在太上?皇腰腹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动作十?分?自然,一看便是做惯了的。


    太上?皇有些意外。


    水琮解释道:“太子与庆阳幼时很?是粘人,儿臣便经常陪伴他们左右。”


    所以这种事确实是做惯了的。


    太上?皇闻言,看向水琮的眼神?很?是复杂,许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真的是个情圣,这些年他虽远离皇宫,消息也渐渐不太灵通,但也并非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晓。


    他自然知晓帝后之间的不和谐。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先?后出身勋贵,才?叫水琮不喜,可后来几年的消息,却叫他发?觉,水琮不仅不喜欢先?后,他也不喜欢其他的妃嫔。


    他未曾前来赤水行宫休养身体时,水琮还会招寝其它妃嫔,可自从?他来了赤水行宫,水琮便直接视东六宫为无物了。


    他不觉得?是水琮一时冲动,只从?分?宫的情况便能看得?出,这事儿是水琮很早之前就决定好了的。


    甚至……


    很?可能是在第一回 招寝如今的皇后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


    否则,又怎么?解释只有如今的皇后,当时的林贵人一人住在西六宫呢?


    “太子与庆阳如今可在行宫?”


    说起这两个孙辈,太上?皇的面色都不由柔软了几分?,他的皇孙很?多,有些他甚至都记不住名字,但是龙凤胎却很?得?他喜爱,只因为这对龙凤胎代?表着祥瑞。


    “在的,等今日下了学,就叫他们来给?父皇请安。”


    “好。”


    太上?皇点头?:“朕也有一年多未曾见过他们了。”


    去年要立太子,所以没有到行宫来避暑,严格说起来,是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未曾与这些孙辈见面了,反倒是水溶,经常来赤水行宫,见的次数多到太上?皇都有些烦。


    “朕听说东平郡王上?折子请封世子?”


    太上?皇的话题转变的很?快,似乎刚刚那个面露慈和笑容的人不是他一般。


    “是,不过朕已经拒了,他那个独子不过是个庶出,倒不适合继承王爵,十?一皇弟眼看着已经懂事,也该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水琮的神?色淡淡,显得?十?分?无情。


    太上?皇却是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储氏性情温和,有个孩子能留在身边已经够了,再多就不必要了,至于东平的爵位,朕不久后会降下旨意,要十?一过继过去。”


    与水琮遮掩着说是庶出不同,他的眼神?里是直白的轻蔑:“至于那个庶子,不过一个婢生子,若日后还算听话,养着便是了。”


    “是。”


    父子俩利益一致时,他向来是不会忤逆太上?皇的。


    若利益相悖……


    “朕听闻后宫已经数年未有婴啼声??”下一刻,太上?皇就说出一句与他利益相悖的话来:“如今林氏已成皇后,膝下又有三个皇子,长子更是册封为太子,势力?已成。”


    水琮神?色淡淡,已然知晓太上?皇想要说些什么?了。


    “你可知道,如今的皇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民间出身的小?妃嫔了?”


    “她?的背后站着清流一派。”


    “朝堂之争,最忌一家独大,眼前瞧着好似平和,难保日后的清流不似从?前的勋贵,如今清流势力?日渐鼎盛,太子身后更是天然站着清流一派,琮儿,你该警惕了。”


    水琮不说话,只是垂着眸若有所思,好似在思索一般。


    太上?皇却以为他已经听进了心里,继续说道:“如今勋贵式微,四个异性王的爵位眼瞧着便要回归皇室,其它勋贵经过这些年的打压也只不过苟延残喘的活着。”


    “琮儿,对待勋贵的手?段要有打压有拉拢,不能一力?压制,你且斟酌着时候,该收手?的时候就该收手?了。”


    “若是可以,日后可从?勋贵中为圣儿择一太子妃。”


    这番话太上?皇说的可谓苦口婆心。


    他是真心觉得?清流一派有些势力?大涨的趋势。


    皇后是出身清流的,太子也是更亲近清流,等太子入朝听政的时候,清流一派更是会成为太子的坚实后盾,到时候勋贵已经不成气候,清流又支持太子,水琮这个皇位坐的可就不安稳了。


    太上?皇看着眼前还很?年轻的儿子,心下叹息。


    若皇帝看不清里面的危机,日后‘义忠亲王谋反’之事,一定还会再次发?生,到那时候,皇帝还会有他这般幸运捡回来一条命,扶持幼子登基么??


    想来是不会了。


    毕竟,就皇帝如今独宠皇后的架势,日后的幼子必定也会出自皇后腹中,到时候,皇帝扶持哪个孩子都是太子的同胞弟弟,兄弟与父子……到底心向何处还未可知啊。


    这番话太上?皇说的苦口婆心,水琮似乎听了,又似乎没听。


    只是态度依旧恭敬,情绪依旧稳定。


    到了傍晚,皇帝派人接了孩子们一起来赤水行宫拜见太上?皇,太上?皇先?是见了几个孙辈,然后才?看向自己最小?的两个皇子。


    十?皇子与十?一皇子看着眼前苍老枯瘦的老人,眼中满满的都是陌生,还有压制不住的恐惧。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他们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皇也如皇帝兄长一般高大伟岸,孔武有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眼前这个苍老,枯瘦,干瘪,老态龙钟的模样。


    满是震惊地被带离了寝殿,兄弟俩回到自己的寝殿时都还浑身颤抖着。


    这一夜兄弟俩是抱在一起睡的。


    恐惧让他们做了一整夜的噩梦,第二天两个人就齐刷刷的病倒了,急的储太嫔直抹眼泪,连伺候太上?皇都晚去了半日。


    又过了大约一个半月的一个深夜。


    赤水行宫那边骤然传来哭嚎声?,在赤水行宫陪伴太上?皇整整十?日的皇帝水琮,满身憔悴地宣布:“太上?皇……驾崩。”


    丧钟响起,整个京城再一次进入了国孝状态。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京城的老百姓直接麻了,这一轮接一轮的,家里的姑娘小?子们还成不成亲了?


    只是,国丧大于天。


    好些订亲了好些年的男男女女继续重?新定日子,只打算这次国孝过去了就立即成亲,也不挑什么?理儿了。


    太上?皇的丧事不好在行宫里办,于是在太上?皇驾崩后的次日,太上?皇的尸身便已经装殓好了,运送回京,在玄清行宫避暑的帝后一行人也同行回宫。


    阿沅忙碌着带领宫妃命妇哭灵。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水琮才?拿出太上?皇留下的三道遗诏。


    第157章 红楼157 多年筹谋,至今却一事无成……


    水琮虽是皇帝,但孝子姿态做的很足。


    这半个月以来,水琮一直在?给太上皇侍疾,也辛亏前朝无大事,虽然忙碌,却也不曾牵扯太多精神。


    当然,水琮所谓的侍疾也并非亲力亲为,只不过人在?赤水行宫,与太上皇的寝殿一前一后?,他在?前面正殿批折子,太上皇则在?后?殿里休养,这半个月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可又有谁能质疑皇帝的孝心呢?


    没有人。


    朝臣不仅不会质疑,甚至还写了好?几篇赋来歌颂皇帝的孝心,这些赋广为流传,如?今太上皇还没驾崩呢,皇帝孝顺的美名?都已经传到江南去了。


    由?此可见清流一派搞舆论是很有一手?的。


    太上皇的丧仪比起先后?来要更隆重,不过却不需要想先后?一般停灵在?沐斋宫,太上皇的帝陵早已修缮完毕,元后?与几位故去的贵妃棺椁也早已入了地?宫,只等太上皇的梓宫入葬地?宫,便?可以降下自来石,彻底封宫。


    若按照正常流程,是该这么做的。


    然而?……


    太上皇留下了遗诏。


    水琮于梓宫前宣诏。


    遗诏有三,这第一诏便?与太上皇的身后?事有关,内容不算多,且口气也很寻常,就好?似一个迟暮的老人,到了临死的时候,再也无心却想象那?些华美的辞藻,他只想用最?直白的言语,将自己的遗诏留下来。


    “……朕与元后?夫妻一心,伉俪情深,生前无法相知相守,唯望于帝陵中相伴终身,义忠亲王乃朕嫡子,当同入地?宫共享天伦,命,地?宫中其他妃妾尽数迁宫停灵于沐斋宫,重修妃园寝。另,此去民间采选之妃妾不必的殉之,钦此。”


    这一诏出来,许多王爷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刚从边疆赶回来的安王,他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因为他的母妃宸妃也在?太上皇的地?宫中。


    宸妃故去时太上皇的帝陵还未修建完毕,在?沐斋宫中停灵了十六年才随葬地?宫,如?今也才在?地?宫中躺了十年,结果不仅没能入土为安,竟还要被迁回沐斋宫,日?后?同那?些小?妃嫔们一同挤在?妃园寝。


    这叫安王如?何能够接受?


    难道在?父皇心目中,他们这些儿子,就当真?比不上义忠那?个谋逆叛上,罔顾人伦的罪人么?


    庸王与康王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的母妃位份不高,随葬地?宫也只在?外围的小?宫室里,可也比入葬妃园寝好?呀。


    不过……所有人的视线却是若有似无地?瞟在?皇帝的脸上,要知道,除元后?外,另外一个盯着皇后?名?分的就是皇帝的生母了,这个女子虽说殁逝的早,可人家?却生了个好?儿子。


    她的棺椁如?今也在?地?宫里停着呢。


    然而?水琮实?则是没什么感觉的。


    他与母妃的感情本就不深,再加上母家?那?一连串的骚操作,导致他对勋贵一脉都很是不喜,更何况作为皇太后?,本就是有资格修建陵寝的。


    不入地?宫也好?,至少不用看着父皇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反倒衬托的她是个外人。


    这个遗诏一出,首先松口气的便?是寿康宫中从民间采选入宫的太答应们,她们自从入宫后?就只承宠了几次,太上皇就去了赤水行宫休养去了,哪里能有孩子?


    本以为太上皇没了,她们也要跟着殉葬,却不想太上皇竟单独提了一嘴,叫她们不许殉葬。


    甭管是因为太上皇看不上她们,还是不想妄造杀孽,总归对她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哪怕等孝期一过,她们便?要前去皇觉寺出家?,为皇家?祈福。


    至少还活着……对于她们来说,苦也好?,乐也好?,只要活着就好?。


    与她们一同哭泣的,还有后?宫那?些民间采选入宫的妃嫔,比起寿康宫中劫后?余生的太答应们,东西六宫没有孩子的妃嫔们才是真?的看见了希望。


    太上皇都不要妃嫔殉葬,皇帝……该是也不会了吧。


    水琮无暇关注后?宫妃嫔们的心中想法,他这会儿正召集了工部?与户部?的两位尚书,到乾清宫来商议修建妃园寝的事宜,当然,还有皇太后?的陵墓。


    他自然是明白安王等人的所思所想。


    所以在?回到乾清宫的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几位兄长:“朕欲修建皇太后?陵寝,叫几位太贵妃随葬左右,几位兄长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


    安王等人只觉得太好了!


    当即便跪下叩谢陛下。


    虽然还是集体宿舍,但好?歹住进了陵寝,而?不是妃园寝,只看地?宫的规格就是后?陵的规格,至少不用和小妃嫔们挤在一起了。


    至少面子是有了。


    一连串的圣旨颁布下去,好?歹给皇太后还有几个王爷的母妃上足了面子,这第一道遗诏才算是摆平了,等到几位太贵妃的梓宫被迁出了地?宫,送往沐斋宫停灵后?,太上皇的帝陵便彻底封宫。


    告祭上天与先祖后?,太上皇的丧仪可算是过了。


    水琮开始了守孝。


    皇帝可以以月代年的守孝,也就是说,正常的父孝三年,皇帝只需要守孝三个月就行了,但水琮自诩孝子,又因为之前侍疾之事被吹嘘了一番孝顺美名?,被整个江南府的学子高高的捧了起来。


    所以水琮最?终决定,守孝三年。


    得了这个消息的清流一派都很满意。


    三年……


    三年后?太子都能选妃了,到时候哪怕再有异母皇子出生,对太子也没什么威胁了。


    太子大婚就说明成了人,可以入朝听政,哪怕日?后?皇帝起了猜忌之心,想要捧下面的小?皇子与太子相争,年岁相差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斗不出真?火来。


    除非陛下想要复刻当年太上皇摄政之事。


    等太上皇的丧事结束,皇帝开始守孝,他才在?朝堂上颁布太上皇的第二份遗诏:“……过继十一皇子水沄为东平郡王嗣子承爵,钦此。”


    这份遗诏刚一颁布,东平老郡王就在?大朝会上晕死了过去。


    最?后?是被侍卫给抬出太极殿的。


    对于东平老郡王的想法,大多数臣子都心知肚明,只是太上皇与当今父子二人态度明确,这些年对四王下手?毫不手?软,先是北静,再是西宁,这二人是绝嗣,过继无可厚非,南安是自己作死,明明世子位已定,只需老实?本分平安过渡,南安郡王的爵位至少还能在?邹家?手?中再保一代,谁曾想却是最?惨烈的那?个。


    而?一直在?死亡中不冒头的老实?人东平郡王,本来还因为嗣子之事与皇帝有来有往,结果就被太上皇一个遗诏给彻底盖实?了。


    清流们还没什么感觉,勋贵们却率先一步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唇亡齿寒。


    水琮不是个喜欢拖拉之人,见东平老郡王晕过去了,也不曾停下宣诏的脚步,第三封遗诏便?更加与朝堂之上的百官息息相关。


    “圣人遗诏,自本朝起,再不立异姓王。”


    太上皇的遗诏一折比一折简短。


    尤其这一道,拢共才十四个字,却叫东平老郡王的指望彻底断了。


    从本朝起,哪怕子孙再能干,也是拿不回东平郡王的郡王爵了。


    当初开朝四个异性王,到底在?太上皇手?中迎来了彻底的终结,也昭示着这天下,终于彻彻底底地?属于水家?了。


    这诏书颁布后?,朝堂中先是寂静,然后?随着清流一派的官员率先下跪,整个朝堂的官员们尽数跪了下去。


    勋贵们心下悲凉。


    他们身子矮矮地?趴在?地?上,视线却仿佛已经升入半空,明明眼前只有冰冷的石板地?面,却仿佛看见了皇帝眼底的冷漠与无情。


    这一刻……


    聪慧的勋贵们终于开始恐惧了起来。


    为他们曾经的猖狂,为他们曾经仗着太上皇撑腰,而?对皇帝的一再逼迫。


    如?今他们的靠山没了。


    不仅没了,临死前还摆了他们一道,勋贵们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来自骨髓中的冰冷,一直到出宫的时候,他们都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双腿,是互相掺扶着往外走的。


    而?水琮也没叫他们失望,他们前脚刚出了宫,回家?还没来得及有所安排,后?脚北静郡王水溶就带着护卫营的将士们上了门?。


    不过一日?功夫,三嫔的娘家?便?尽数被抄了家?。


    男丁入狱,妇人则被关押在?城东的镇国寺下面一处庄子上。


    那?个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镇国寺的和尚也轻易不会过来,着实?是个关押人的好?地?方,再加上护卫营的将士们在?外围围了一圈,在?将士们的外围,还围着一圈武僧,安保可谓相当的到位。


    这样的动荡,一直持续了将近十日?,京城里的氛围才稍微好?了些。


    十日?后?。


    贾赦穿着布衣,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偏门?进了荣国府,也顾不上换衣裳,便?直接进了荣庆堂。


    “如?何了?”


    贾母满心都是慌乱,连声音都很是紧绷。


    这次她是真?的吓坏了。


    圣心难测,皇帝的雷霆之怒叫整个荣国府都噤若寒蝉,尤其在?得知治国公府、修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尽数被抄了家?后?,荣国公府就更慌了。


    宁国府自从贾珍父子废了后?,就再没冒过头,空有爵位却无人继承,如?今只剩下一个贾蔷撑门?立户,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贾母有心盘算宁国府的爵位,便?一直给远在?姑苏的贾敏写信,希望这个女儿能够给予支持,只是不知为何,那?书信一去不复返,都连续四封了,贾敏一直没有回信。


    贾母没收到信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碰到国孝,她便?想着徐徐图之。


    谁曾想,这一徐徐图之,就得知了三个国公府被抄家?的消息。


    荣国府这些年虽是落魄,可早年也是辉煌过的,族人作乱自然不在?少数,贾母听到消息后?便?病倒了,可这次病倒了她却不敢声张,只敢叫贾赦偷偷地?去打听。


    如?今贾赦打听回来了,得到的消息却叫她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竟都没了?”


    “没了,且那?些罪行……族人也都有,咱们家?怕是也难逃。”


    贾赦的头发都白了,整个人的背脊佝偻的不像话。


    他纨绔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失去爵位的一日?,更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日?。


    这时候,他又不由?感叹起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甭管日?后?荣国府是个怎样的下场,至少贾琏他送出去了,哪怕丢了爵位,就凭贾琏这些年在?庆阳府的经营,日?后?成婚生子怕是不难。


    而?且庆阳府日?后?是庆阳公主的地?盘,而?外甥女又是庆阳公主的伴读。


    哪怕为着这点儿香火情,庆阳公主也是会看顾几分的。


    “如?今唯一能独善其身的,怕是就只有石家?祖孙了。”贾赦苦笑,眼泪却哗哗地?流了下来。


    缮国公府男丁尽亡,只留下一堆孤寡的祖孙,当初石氏族人欺辱他们,石老太太一气之下入宫求了先帝,只带着爵位与孙子石光珠重开族谱,彻底与族中分宗了。


    当初所有人都嘲笑石老太太自掘坟墓,谁能想到,今时今日?,没了族人拖后?腿的缮国公府,竟成了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家?呢?


    “冤孽啊。”


    贾母猛然闭上眼睛,泪水骤然滑落。


    多年筹谋,至今却一事无成。


    她指望二房贾政能够官途坦荡,所以对家?偏袒,可偏偏贾政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斯文,多年来为官毫无寸尽,最?后?更是被蠢夫人连累的没了官身,她指望贾宝玉能够钟灵毓秀,如?同口中含着的那?块玉一般,成为个有大造化的孙子,却不想他无心仕途,只想着风花雪月。


    她指望元春入宫为妃,得陛下宠爱,生下龙子提携家?族,可贾元春用了家?中十几万两的银子,到现在?却还只是个微末的答应,根本就不受宠爱,她指望亲生女儿贾敏能够把持林如?海,能够扶持贾家?,可如?今却和贾敏断了联系,连女儿是死是活的都不知道。


    贾母如?何不心酸?


    又如?何不难受?


    她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下去,脸色灰白青紫一片,贾赦吓得赶忙一把抱住自家?母亲,慌乱无比的喊道:“快去请大夫。”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请‘太医’的底气。


    与此同时。


    皇宫里,阿沅手?里正捧着当初那?道在?太上皇梓宫前颁布的遗诏,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指着最?后?那?段文字问道:“这一段可是陛下私下添加的?”


    水琮见她指着的是那?段‘民间采选之妃妾不必殉之’,笑着点点头:“梓潼当真?聪慧万分。”


    第158章 红楼158 贾赦看了,急在心里。


    阿沅好似羞赧地掩嘴轻笑。


    水琮揽着阿沅靠在靠枕上,看着遗诏的眼神?有些轻慢:“父皇想?来早已忘却了那些妃嫔,哪里想?的起来她们的生死,朕不?过是?……”水琮垂眸看向怀中的女人:“这才多添了一笔。”


    听到这番话,阿沅抱着他的腰的手,便愈发收紧了几分:“臣妾知晓,陛下都是?为了臣妾。”


    因为她出身民间?,水琮对民间?出身的妃嫔便得有所表态,若此次太上皇薨逝,民间?妃嫔还需殉葬,未免叫天下百姓看轻了她这个出身民间?的皇后。


    自去年封后大典之后,水琮在民间?的名声就是?极好的。


    不?仅比太上皇要好,甚至比前几代的帝王都要好,老百姓们都说?陛下是?仁善的皇帝,是?将天下百姓当自己子民的好皇帝。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皇帝愿意将一个民间?出身的妃嫔册封为皇后,就体现出了他亲民的一面。


    “陛下虽然只是?随意多添了一笔,却是?拯救了许多可怜女子的性命,陛下……”阿沅的眼圈微红,泪盈于睫,看着水琮的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感动。


    太上皇对那些民间?妃嫔没什么?感情,甚至还有人从进宫起就未曾招寝过。


    毕竟当初民间?大选时,太上皇的年岁也不?小了,再加上他本身就罹患残疾,性情也比较古怪,又?有宠妃甄氏,后来最美貌最优秀的储氏又?很?快有了身孕,他对其他秀女也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这些妃嫔就算殉葬也不?会被葬入地宫,而是?在帝陵周围随葬。


    所以太上皇临死之前压根就没想?起来这群女人。


    他临终之前……最在乎的是?与元后还有义忠一家三口的团圆,最放心?不?下的是?朝政,害怕清流一派一家独大,重蹈当年勋贵独大的覆辙,叮嘱的最多的则是?后宫子嗣问?题,要求水琮要雨露均沾,不?能?独宠一人。


    太上皇向来不?爱关注水琮的后宫。


    只是?林氏入宫十多年,这后宫的皇子竟全都出自林氏的肚子。


    便是?当年他宠爱宸妃之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哪怕后来他真心?喜爱元后,与元后感情最笃的时候,当年的三皇子,如今的庸王也是?顺利出生。


    哪里就想?水琮这般,喜欢林氏,就只守着林氏过日子,竟空置六宫,视六宫为无物呢?


    然而……


    太上皇怎么?都不?会想?到,水琮一个堂堂天子,竟也会阳奉阴违。


    他留下的又?岂止三道?遗诏?


    水琮抱着阿沅,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如云雾一般柔软浓密的长?发,鼻尖嗅到的,是?多年未曾变过的幽香,叫他安心?无比。


    阿沅吸了吸鼻子,看着水琮满眼都是?感激。


    “陛下……”


    水琮不?由失笑:“你又?为何这般作态?”


    “臣妾只是?……”阿沅哽咽了一声,赶忙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平复了心?绪才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水琮:“臣妾只是?觉得陛下待臣妾越发好了,倒是?叫臣妾时常惶恐,不?知该如何对陛下更好。”


    水琮看着这样的阿沅,心?下再一次觉得太上皇当真是?想?多了。


    林氏自入宫起便一直本分,从不?过问?前朝事,也从不?为娘家谋差事,甚至早早跟他言明娘家父亲是?个耳根软的,被商户出身的继母把持着,决不?能?委以重任。


    也正因为林氏这般‘懂事’,他才会为她考虑那么?多,甚至早早联系林如海,将林氏兄妹二人给过继了出去,不?叫阿沅有‘后顾之忧’。


    “那便好好养着身子,长?长?久久的陪着朕,日后再给朕添上几个儿女,便尽够了。”水琮捏着她的下巴去亲她的耳垂,外头天还亮着,不?好太过分。


    阿沅耳根骤然一烫,不?自觉地染上了粉:“如今还在孝期呢,陛下说?什么?浑话?”


    “那便过了孝期再说?。”


    水琮笑了起来:“朕还年轻,等得起。”


    阿沅坐直了身子背过身去,手却顺势将帕子往水琮怀里一扔:“这青天白日的,陛下当真越说?越不?像话了,膳房里炖了燕窝,陛下守孝不?食荤腥,最近瞧着都有些瘦了。”


    “不?妨事,虽然食素,御膳房却是?用了心?的。”


    况且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吃荤,只不?过御膳房那边没有食荤的记录罢了。


    阿沅却还是?一脸心?疼的样子。


    她这般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模样,叫水琮十分受用,越发觉得太上皇危言耸听,或许清流一派日后会有做大的风险,但皇后待他却是?极真心?的,哪怕是几个孩子都比不上。


    水琮不?愿将阿沅想?的太坏,他沉迷于这种‘普通’的家庭氛围中。


    许是?他从未享受过,便越发急切的想拥有。


    阿沅也愿意为他营造出这样的一个氛围,所以到了傍晚的时候,又?叫几个孩子到了坤宁宫,陪着他们内心敏感的老父亲用完膳。


    水圣册封太子后,身上的常服就换成了太子制式,与下面的双胞胎差距便出来了。


    若是?异母兄弟,如今肯定就生疏了。


    可他们是?同?胞兄弟,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感情深厚的很?,等用完了晚膳,水圣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坤宁宫前头的广场上玩老鹰捉小鸡。


    水圣当老鹰,庆阳当母鸡妈妈,身后跟着俩小鸡崽子,还有几个小太监尾随在后面,最前头那个不?敢扯皇子的腰带,便紧盯着三皇子的后背,一旦他动了,他就瞬间?跟上,倒是?他背后坠着四五个小太监,看起来队伍更庞大些。


    水圣必须要将几个小太监全都捉住了,才能?去捉俩弟弟。


    庆阳十分灵活,张开双臂,将两?个弟弟牢牢的,两?小只的小短腿也是?倒腾的极快,丝毫不?肯落下队伍,水塱一边尖叫一边高声喊道?:“谁能?躲过大皇兄的魔爪,本王重重有赏!”


    小太监们一听说?有赏,顿时步伐更加轻快了。


    孩子们玩的开心?,笑闹声都传入到了室内。


    阿沅推开悬窗朝外张望,水琮歪在她身边,目光也顺着空隙看去,就看见水圣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兴奋,凝目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圣儿平常瞧着稳重,此时看了方才觉得,还是?个孩子呢。”


    “他也才十岁出头,哪里算得上稳重,孩子心?性罢了。”


    “孩子心?性才是?对的,父母关爱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水琮看起来很?高兴,显然他看见这样的太子是?极高兴的:“朕自小就没孩子心?性过,难道?是?朕不?愿么??”


    “无非是?无人疼爱罢了。”


    如今水琮也愿意与阿沅说?几句看似交心?的话。


    “臣妾啊……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康健的长?大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她不?懂,也不?会懂。


    水琮看了一会儿,突然兴起,招呼来小宫女为他穿上靴子,竟也出去陪着孩子们一块儿玩了,只不?过这次换成他当老鹰,水圣和庆阳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护着后面的小鸡崽子们。


    有了父皇的加入,双胞胎的笑声就更尖锐了。


    庆阳和水圣不?愧是?龙凤胎,仿佛天然就有默契,一左一右的护着双胞胎,时不?时地露出一点儿破绽,引诱着水琮去追,等水琮真出手了,又?会赶紧往后缩,另一个人又?会冒头。


    就这样僵持着。


    两?方瞧着面色都挺游刃有余,似乎都在和对方闹着玩,可脚下的步伐却是?有来有往。


    一时间?谁都拿对方没办法。


    阿沅依旧伏在悬窗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下面你来我往的父与子,一时间?,好似穿越了岁月的长?河,看见了许多年后的他们。


    只是?那时候他们的脸上该是?没有这样真心?的笑容了吧。


    “娘娘……”金姑姑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轻声呼唤了一声。


    “先皇绝不?可能?只字不?提关于本宫的事,陛下既然能?篡改遗诏,就说?明遗诏这事儿有猫腻,还是?得查查有没有被藏起来的遗诏……”


    三道?遗诏中竟有两?道?与勋贵有关?


    阿沅可不?信。


    她更倾向于其中一道?是?有关于自己的,只不?过被‘换了’而已,至于换成了什么??自然是?现在陛下还很?痛恨的‘勋贵’身上了。


    “若真的有的话,陛下可能?已经将那遗诏给毁掉了。”金姑姑提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可能?。


    阿沅摇摇头:“不?会的。”


    她不?相信。


    或许水琮会将那道?遗诏给毁掉,但阿沅不?会赌。


    难保日后太子势大,水琮又?将这份遗诏搬出来作为打击她与太子的工具,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若她的儿子不?能?登基,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废了?


    金姑姑叹息一声:“奴婢明白,会想?办法探查的。”


    “不?着急。”


    阿沅的目光又?头像那边玩闹的正开心?的父子几人:“总归现在圣儿还是?个孩子,陛下不?会防备太过。”


    “可是?……太子殿下也不?小了。”


    哪怕自家娘娘嘴上说?着十岁出头,可实际上,太子殿下已经是?能?入朝听政的年纪了。


    “只要陛下觉得太子小就够了。”


    水琮一天觉得太子是?个孩子,不?是?个具有威胁的‘政敌’,那么?太子就会安全一天,更何况,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培养下来,都付出了真心?,又?哪里会像太上皇那样‘冷静’呢?


    说?到底,当年义忠亲王之所以会谋反,也不?过是?太上皇率先起了猜忌之心?罢了。


    没有母亲在后宫筹谋,义忠亲王当太子的时候,也是?如履薄冰,以至于太上皇对他稍微冷淡一些,义忠亲王就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太子却不?同?,他有母亲为他筹谋。


    他的母亲会编织出一张亲情的大网,将缺爱的皇帝牢牢的拢在其中,一旦某日皇帝清醒了过来,想?要挣脱,这张大网会瞬间?化?作尖锐的武器,将他彻底绞杀。


    三道?遗诏宣布完了。


    勋贵很?快被处理,枝繁叶茂的家族轰然倒塌,带起了一连串的连锁效应,这些日子京城的牙行忙坏了,粗使的婆子小厮到处都是?,连价钱都比往常便宜了许多,又?因为是?罪臣家里出来的,京城的官员都怕犯忌讳不?愿意买,牙行还得想?办法将他们运到南边去卖。


    比起这些婆子小厮,丫鬟们就更惨了,她们基本不?会被送去牙行,而是?都被送去验身。


    若是?被主子破了身的基本都被送去牙行,牙行卖去的地方也多是?些脏地儿,这些没过明路就被破身的丫鬟是?没人敢要的,就怕性子不?改,到了新得主人家再做些下作事。


    若是?没破身,年岁又?合适就会被送去边疆,那便军屯多,单身将士多,这些丫鬟大多是?送去那边配军,有造化?的,能?陪着男人一步步往上爬,日后也有可能?做个官太太,可若是?那命薄的,二嫁三嫁都是?寻常。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有个国?公府邸混在其中,悄悄将家中过半的下人都给卖了。


    还不?是?一个一个的卖,而是?一家一家的卖。


    邢夫人数着手中银子,嘴角愈发的上扬,旁边贾玥正捏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字,可可爱爱的一个小人儿比起以前那副无人教养的模样,倒是?看起来知礼了许多。


    贾赦歪在旁边的榻上躺着。


    老太太这次病来的气?势汹汹,偏偏又?碰上国?丧,连个太医都请不?到,最后还是?远在江南的林如海送了个名医过来,才算是?稳住了老太太的病情。


    可纵然如此,老太太也是?眼歪嘴斜的,彻底的起不?来身了。


    作为孝子,贾赦与贾政两?个人日日都去侍疾,只不?过前者是?真心?的,后者就有心?眼多了,最近话里话外打听老太太私库的消息,就连大丫鬟鸳鸯都被骚扰了好几次。


    贾赦看了,急在心?里。


    他就怕鸳鸯被二房笼络了过去,心?里边便有些意动,想?要纳鸳鸯做妾。


    奈何鸳鸯是?个烈性的,不?想?跟着大老爷做小,如今正艰难躲避着。


    大老爷心?气?儿不?顺,今日干脆就没去荣庆堂,而是?报了病,歪在榻上哼哼唧唧地装病呢,邢夫人自从得了掌家权,对贾赦也就没那么?看重了。


    这些日子,她将家中伺候的下人卖掉了一半,大把的银子入了手,心?情简直美滋滋。


    至于大老爷纳美不?成心?里郁闷。


    管她的!


    老太太私库里那点儿东西,她早晚有一天得捞到自己手里来。


    第159章 红楼159 这次宫宴为的便是公主就封……


    邢夫人野心勃勃,鸳鸯四?处躲闪。


    贾政自从?没了官身,又?被王夫人将家底子都给败光了后?,便一直想要得?到老太太的私库。


    哪怕老太太明确表示,日后?私库里的东西都是?留给宝玉的,贾政也?还?是?不死心,给宝玉和给他能一样么?贾宝玉就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废物,他是?能撑门立户,还?是?能出仕为?官?


    王夫人自从?那个深夜被带走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贾政想着,大约是?没命的多。


    这些日子二房一直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太太,导致贾政想要插手管家权都没资格,赵姨娘倒是?蠢蠢欲动,二房没了太太,自然该是?她当家,这些日子她一直趾高气昂的,甚至想将贾宝玉隔壁的园子收拾出来给贾环住,更是?蠢蠢欲动,想叫贾探春住进贾元春原来的那个院子里。


    在她看来,二房没了太太,就该她来当太太才是?。


    况且,她跟贾政的感情本就好,老爷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笑的才是?最开心的,就连贾环这些日子跟着老爷读书,瞧着也?上进了,读书写字作诗什么的,老爷虽有不满意,却也?知道贾环是?基础太差,如今能这样已经是?拼命努力?的结果了。


    如此……


    倒显得?贾宝玉愈发的不好了。


    比起贾环的处境,贾宝玉本该更加优秀才是?,可?偏偏他有天赋却不肯努力?,这才是?叫贾政最恨铁不成钢的原因。


    可?惜,赵姨娘自诩与贾政感情深厚,却不知晓贾政已经考虑续娶了,如今只需要弄明白?王夫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旦确认她的死讯,他就可?以立即着手相看了。


    当然,贾政也?是?想要鸳鸯的。


    比起贾赦,贾政才是?更迫切的那个,不过?他更会装,他不想贾赦那急色的,有了想法就急吼吼地跑去?找老太太,要她将鸳鸯给了他,惹得?老太太本就病重的身子更加衰败了几分。


    他暗戳戳地找到鸳鸯:“……老爷我是?心悦你得?,只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到时候老爷我明媒正娶娶你做当家太太。”


    鸳鸯自然不信:“二老爷这话好没道理,二太太如今一直没有个信儿传回来,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来还?好好的呢。”


    提起王夫人,贾政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只恨不得?王氏去?死!


    “哎,老爷与太太二十多年夫妻,自是?指望她能好好的,可?她胆大包天,当初牵扯……”贾政说到这里就哽咽了,摆摆手:“此事不提。”


    他吸了口气,似乎平复心情,才又?开了口:“如今二房没有个当家太太,着实?家不成家。”


    鸳鸯不说话了。


    对于贾政的这个说法她是?赞同的,赵姨娘最近闹得?着实?不像话了些,也?就是?如今京城人人自危,生怕皇帝老儿的铡刀落到自己脑袋上来,这才没空看荣国府的笑话,否则这没规矩的,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但是?,她赞同不代表她就同意这件事。


    毕竟二老爷年纪着实?有些太大了,她也?只比宝玉大了两三岁,哪里就愿意嫁给可?以给自己当爹的二老爷呢?况且,她只不过?是?个奴婢,根本没资格跟了二老爷做太太。


    倒不如好好服侍老太太,日后?凭借着这点儿情分,能得?个恩典嫁出去?做正头娘子。


    回去?的路上,鸳鸯看着腰间挂着的私库钥匙,幽幽地叹了口气:“当真是?冤孽。”


    若没这个冤孽,想来也?就没这么多觊觎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京城的风都变得?平和了,那几个被抄家的勋贵们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其它小勋贵们战战兢兢了几个月,才发觉好像真的无事了。


    宁荣二府意外的躲过?了清算。


    宁国府后?继无人,如今偌大的府邸显得?萧索且荒凉。


    贾蓉被废了身子,直接就没有成婚,只看陛下对四?王的处理方式,想来庶出与过?继都是?不会批复请封世子的折子,所以贾蓉干脆就独自一人居住着,甚至连贾蔷都被他置办了个三进的院子,给了两万两分了出去?。


    他自己青灯一盏,佛经一卷,倒是?与他爷爷一般,走上了出家的道路。


    只不过?贾敬是?个住在道观的假道士,贾蓉是?个住在国公府的真和尚。


    荣国府乱中有序,贾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贾母捏着私库不肯松手,就怕自己还?没死呢,留给贾宝玉的东西就被败光了。


    可?邢夫人是?谁?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铁公鸡!


    你老太太不肯拿钱?那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先是?卖掉了家中大半的下人,然后?便是从各位小姐少爷身边将除了贴身伺候的那个,其它的尽数全都卖去了牙行,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卖人的时候全都卖的死契,也?就是?说,牙行想将她们卖到什么脏地方都无所谓,只要银钱给到位就行。


    其中就有贾宝玉身边的丫鬟。


    当真是?除了袭人,其他人尽数都卖掉了。


    其中就有一个晴雯,不过?她也?是?好运道,恰好碰上了香菱给绣房挑人,晴雯因长得?貌美,被牙行好生养着,打算卖个大价钱,她也?知道自己前途不好,见到香菱挑人要会绣活儿的,便立即上前去?自荐。


    被牙行嗟磨了一段时日的晴雯,如今早已没有在荣国府中副小姐的待遇,她每日活在恐惧中,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若非本性泼辣,说不得?连自荐都不敢。


    于是?香菱就把晴雯给买了回去?,只留在绣房中做绣娘。


    虽然不许出院子,但好歹安定了下来,等香菱坐在了大通铺上,才感觉自己当真是?逃出生天了。


    邢夫人的动作很?大,贾母得?知后?更是?恨的捶床,她的身边只剩下鸳鸯伺候了,她哆哆嗦嗦地叫鸳鸯将邢夫人喊来,邢夫人也?是?头铁,过?来就拉了个凳子坐下,不管老太太怎么咒骂,都是?两手一摊:“没钱。”


    “有钱媳妇不知道享受么?媳妇身边如今也?只剩下个小红伺候,便是?琏儿媳妇身边,也?只留了个平儿,难不成那宝玉比我们荣国公的长子长媳还?尊贵?”


    “不过?是?个白?身的儿子,一天到晚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


    “我怎么了?媳妇我父亲去?世前,还?是?七品官呢,他是?因公殉职!”


    邢夫人愣是?将‘七品官’喊出了配享太庙的气势来。


    老太太气的差点喷血,但还?是?晕了过?去?,邢夫人立即叫小红去?将大夫请来,虽然心里慌乱,但面上却是?不乱,面对怒目相视的鸳鸯时,她更是?冷哼一声:“二老爷求了你做太太你不肯,又?把持着钥匙不肯松手,如今瞧着,也?怨不得?不肯给二老爷做太太,这是?瞧上了宝玉了?”


    “大太太你——”鸳鸯骤然被戳破心中旖旎有些恼羞成怒。


    她是?喜欢宝玉,却不曾想过?做宝二奶奶,她是?真的想出去?做正头娘子的。


    邢夫人冷哼:“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你,毕竟一个白?身的平民小子,娶你这样的高门丫鬟,倒也?相配的很?。”


    鸳鸯被噎的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很?快小红带着大夫来了,大夫很?快给老太太施针,又?开了药方,忙活了一个时辰可?算是?没事了,邢夫人见人没死就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不过?给贾宝玉恢复丫鬟配置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荣国府里虽闹腾,却也?没闹出人命来。


    邢夫人对荣国府把控的很?严格,精简了人员后?,竟渐渐地叫荣国府的篱笆墙扎牢了,等京城的老百姓想要再说嘴几句荣国府的趣事时才发现,他们竟已经很?久没听说过?荣国府闹出什么事了。


    老百姓们悻悻然,最后?也?只能将这种现象归咎于:“怕是?被皇爷给吓破了胆子,如今才老实?了。”


    “可?不是?嘛,我瞧着那贾家旁支的人,如今过?得?日子还?不如咱呢。”


    “……那就不晓得?了,那些个人家,谁家家里没有个老存货,也?就忽悠忽悠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了。”


    谁都不相信荣国府穷了。


    只有水琮相信。


    经过?调查后?,他发现荣国府如今是?真穷啊,唯一算富裕的就是?史老太君的私库了,那里面是?她的嫁妆,所以他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荣国府。


    也?正因为?贫穷,荣国府保住了那一栋五进的敕造大宅子。


    不过?……


    等到子孙无爵位可?继承的时候,荣国府的宅子还?是?要收回的。


    水琮现在就在等,看贾蓉什么时候没了,他没了,他就立即将宁国府改城郡主府,赐给曾经的秦可?卿,如今的嘉云郡主。


    水琮不抄家荣国府,也?给阿沅省了不少麻烦。


    毕竟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一旦荣国府落难,他总要有所表示的,更何况贾敏还?在,最后?免不得?将老太太接回林家赡养。


    如今这样就好,过?得?算不上好,却有容身之地。


    就这样,京城平静的过?了三年。


    皇帝结结实?实?地为?太上皇守了三年孝,这三年宫中都没有一个怀孕的妃嫔,皇帝的日用膳食上面也?全是?素食,没有荤腥,朝臣们也?看的出来,陛下更加清瘦了。


    且这三年里宫中也?没举办宴会。


    三年孝期一过?,宫里就举办了重阳宫宴。


    而这次宫宴为?的便是?公主就封之事。


    三年过?去?,庆阳公主虚岁十五,到了就封的年纪了,水琮便是?再不忍,也?下了圣旨,叫庆阳公主于明年中秋夜宴之后?,前往庆阳府就封。


    为?表对公主的看中,水琮给了庆阳整整一年的准备时间。


    第160章 红楼160 正是她的皇兄水圣。


    对于水琮的‘慷慨’,阿沅并没有什?么?意见?。


    实际上从去岁来了初潮起,庆阳便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提前去封地就封。


    在?如今的观念下,来了初潮就证明?长大成人,可以成婚生子了,所以庆阳便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大人,可以提前当家做主了。


    奈何水琮实在?舍不得?,想到庆阳要?去就封,甚至难过的半夜坐在?床边唉声叹气,吓得?阿沅生怕他反悔给庆阳封地的事?,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又转移了话题,才将水琮那股子不舍给摁了回去。


    开?玩笑!


    留在?京城当个足不出户的娇娇公主,哪里比得?上到庆阳府自由自在?的好呢?


    况且这么?多?年的培养,庆阳也成不了普通的公主,她们的未来,一定要?在?一片自由的土壤上才行,否则她一定会很快枯萎掉。


    水琮下了圣旨后回来便找阿沅安慰来了。


    “哎……朕还记得?庆阳刚出生的时候呢,如今眨眼的功夫竟就长大了,待明?年办了及笄礼,便要?就封了,朕这心里着实舍不得?。”


    阿沅靠着水琮,也跟着感叹:“臣妾也还记得?当年,因着是?双生子的缘故,她自出生就比圣儿的身量要?小些,若非太?医说庆阳身子康健,臣妾恐怕就要?夜夜忧心了。”


    “这孩子瞧着小巧,却是?个康健的,打小就没怎么?生过病,如今更是?……”能御马能射箭,莫说比普通闺阁小姐康健,便是?一般人家的男子也是?比不上的。


    水琮这么?一想,愁绪便立时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骄傲。


    “出去也好,省的留在?京城,日后只能做一普通妇人嫁人生子,反倒误了这一身好本事?。”水琮在?这方面就很双标了。


    阿沅单纯柔弱如菟丝花,他只觉得?熨帖与?开?心,对女儿却要?求她强势霸道一些,甚至是?个跋扈性子,他也能兜得?住,更不觉得?自己的公主得?留在?后宅相?夫教子,他更希望他的公主过得?肆意开?心。


    “瞧陛下这话说的,难不成咱们庆阳一辈子不嫁人做老姑娘才好?”阿沅故作不满地拍了拍水琮的手背,略微用力,却不疼。


    恰到好处的嗔怪。


    水琮被拍的笑了起来,大手一揽,将她揽进了怀中:“不嫁人有什?么?不好?日后养几个面首便是?,庆阳是?朕最宠爱的公主,难道非得?去受气?”


    可见?水琮也是?明?白的,如今这天底下的婚姻,女子多?是?受气的。


    “面首?”


    阿沅的耳根陡然就红了,捂着脸颊睨了水琮一眼:“陛下当真是?越说越离谱,哪有,哪有当爹的要?女儿去找面首的?”


    水琮贴着她的耳根亲了亲,笑的愈发开?怀。


    他只当阿沅是?不好意思,却没发觉,从始至终阿沅都未曾反驳过让庆阳找面首这一说,只不过作为一个十几岁就入宫,又被皇帝保护的很好的‘单纯’皇后,她的这番表现才是?应该的。


    庆阳完全?不晓得?自家父皇对自己‘寄予厚望’。


    她如今正忙着撺掇小伙伴们跟自己‘私奔’。


    ‘私奔者一号’史湘云在?听闻庆阳想要?带她一块儿去庆阳府后,甚至都没询问过自家爹娘,直接就点头答应了:“殿下,我要?去的。”


    史湘云急切地表态:“若公主去了庆阳府我不曾去的话,家中叔叔婶子定会催着老爷太?太?为我相?看人家,您是?不知晓,前些时候二婶娘还跑来说什?么?安王殿下的三子与?我年岁相?仿,又年少有为,着实是?个良配呢。”


    说着,她不屑地撇撇嘴:“便是?再怎么?是?个良配,我也不稀罕。”


    “安王伯家的三堂兄?”


    庆阳闻言仰起头开?始思索这个三堂兄是?何许人也。


    因着宗室子弟太?多?,平常轻易也见?不到面,顶多?在?宫宴时遥遥看一眼,所以庆阳一时间竟有些对不上面容,好在?安王一脉算得?上亲近,这些年又因为安王驻守边疆,水琮对安王府便多?有照顾,庆阳最后还真想起来这个三堂兄长得?什?么?样。


    “嗯……三堂兄确实一表人才。”她说了句公道话。


    安王的几个嫡子都很像安王,皆是?俊美高?大那一款,而安王的面容也像极了当年的宸妃,当年能得?盛宠便可知宸妃容颜之盛。


    且安王的几个儿子各个都习武……


    史湘云闻言睁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庆阳:“他,他,他便是?再好也不行,公主你可不能丢下我,我是?定要?跟着你去庆阳府的。”


    庆阳见?她是?真的急了,顿时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好啦好啦,本宫定是?不会将你丢下的,只是你也得回去征求了侯爷意见?才是?。”


    史湘云这才放下心来。


    她拍拍胸口:“那便好,待这个月休沐我便家去一趟,定会叫老爷允了我。”


    “你信心倒是?挺足,保龄侯如今得?父皇重用,你又是?他唯一的女儿,想来该是?舍不得你离了他去庆阳府那么远的地方才是。”庆阳歪着身子托着腮,明?明?该是?很没规矩的坐姿,偏她做起来,便是?一副慵懒肆意的模样。


    史湘云坐在?圆凳上,身子也是?歪着靠在?月牙桌上。


    月牙桌靠墙放着一盆碗莲,这会儿只零星的叶子飘在?上面,并未开?花。


    “正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老爷才舍不得?驳了我去。”


    况且:“老爷身子也不大好,再过个几年致仕了,也可去庆阳府养老去,到时候我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二老,才不会叫他们忧心呢。”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


    保龄侯确实早有想法,也跟庆阳通过气儿,透露出日后想去庆阳府的意思。


    今日庆阳也只是?为了确定史湘云的想法罢了。


    万一保龄侯夫妇想的好好的,结果史湘云不肯离开?京城,那岂不是?白计划了?


    好在?如今看史湘云的态度,显然是?她多?虑了。


    不过,史湘云搞定了,另一个就有些难了。


    庆阳回过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黛玉:“你呢?林姐姐,你是?回姑苏还是?跟本宫一同去庆阳府?”


    “我……”


    林黛玉踌躇。


    私心里她也是?想跟着公主一同去庆阳府的,只是?……只是?她还有父母亲人在?姑苏,她已经许多?年未曾跟母亲在?一起了,她既思念她,又觉得?她很陌生。


    一时间竟有些为难起来。


    “距离本宫就封还有一年的时间,不若林姐姐回一趟姑苏?”


    庆阳手指轻轻捻着折扇的扇坠儿,语气若有所思:“你亲自问问舅父与?舅母是?怎么?想的?”


    林黛玉闻言不由诧异地看向庆阳:“能回姑苏么??”


    “自然。”


    庆阳猛地坐直身子,起身凑到林黛玉身边贴着她坐下:“只不过……”


    她凑到林黛玉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黛玉的眼睛便睁的更大了,显然被庆阳的提议给震惊到了,随即便是?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公主,这不行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咱们告诉皇兄就行。”


    庆阳蠢蠢欲动?:“皇兄会给咱们安排好一切的。”


    她可还从来没出过宫呢!


    而且……


    她也想去亲眼瞧瞧母后长大的地方,日后她去了庆阳府,想要?再去姑苏可就不能了,这辈子……无诏就不能出庆阳府了。


    “可若是?陛下知道了,会给太?子殿下带来麻烦的吧。”


    说实话,林黛玉也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麻烦就麻烦吧,做兄长的总要?为妹妹收拾烂摊子的,我这妹妹已经够安分了。”庆阳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她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她也知道如今太?子年岁渐大,偶有朝臣上书请求太?子出阁听政,只不过父皇一直觉得?皇兄年级还小,所以要?求他继续东宫读书,只是?人心易变,如今的父皇或许是?真心疼爱,难保日后这份疼爱就变成了忌惮。


    所以……


    有的时候,自家皇兄可以不必那么?完美。


    偶尔的幼稚示弱反而是?一件好事?。


    “哎……”皇兄还是?太?年幼了啊。


    如今勋贵势弱,清流一派日渐壮大,若在?位的陛下年岁太?小的话,很容易被这群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选出来的官员们把持住。


    这绝对不是?庆阳想看见?的。


    所以父皇必须要?好好的才行。


    庆阳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就要?干,她直接就去了东宫,比起双胞胎那个怂胆子,她胆子可就大多?了,到了东宫也不憱,得?知太?子还在?上学便在?小花园里逛了起来。


    如今东宫里还没有太?子妃,正院一直都是?秋雨在?管。


    得?知公主来了,秋雨立即亲自上前服侍,庆阳见?到秋雨也很高?兴,当即便说起了秋燕:“……她如今已经对佛堂里的摆设了若指掌了,轻易不会碰撞,不过母后还是?怕她受伤,特意调了个小宫女伺候她,如今旁人见?了也能称呼一声‘秋燕姑姑’了。”


    秋雨得?知妹妹过得?好,心里比什?么?时候都高?兴。


    她连连点头:“好好,娘娘恩德,才叫秋燕有了如今的容身之处,只是?奴婢身在?东宫,不好随意去坤宁宫给娘娘磕头。”


    “秋雨姑姑伺候好皇兄便是?了。”


    庆阳与?秋雨说了两句话,就听见?花园口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清俊少年走了进来,只见?他头戴金冠,身上穿着太?子常服。


    正是?她的皇兄水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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