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红楼61
生子当如开?盲盒。
没到?打开?的?那一天,哪怕被人告知结果不尽人意,也总期盼着能够逆风翻盘。
水琮如今便是这种赌徒心态,哪怕太医告知?是?女胎,也心存幻想,希望太医们诊断错误,期待着开盲盒那天能够彻底翻盘,打出一个SSR金卡结局。
但很显然?,水琮没那个欧气……他逆风翻不了盘,顶多只能翻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三?个常在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夜宴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妃嫔进入了待产状态,随时都?能生产。
中秋节是?个好日子。
阿沅的?肚子虽然?大,月份却不大,前头?在举办宫宴,她则在飞鸾阁摆了一桌,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在院子里赏月。
用完了晚膳,院子里的?供桌也准备好了。
因着是?中秋夜,几个孩子需要在院子里拜月神,月神并非嫦娥,而是?太阴星君,为?了应景儿,阿沅早早地便吩咐了绣房给孩子们做了新衣裳,一水儿的?星空蓝渐变色的?衣裳,上面绣满了小星星,裙摆上还绣了月兔拜月图,只是?款式上略有不同。
庆阳是?公主,衣裳形制上自然?更加华贵些。
史湘云则是?娇憨可爱的?款式,林黛玉则是?仙气飘飘的?款,三?个小女孩三?个漂亮小裙子,细软的?头?发梳成?双丫髻,一左一右各簪了两朵绒花制的?小兔子,只庆阳多了一条额链。
“快别玩了,过来拜月神。”
东西置办好了,阿沅便对着院子里追逐着玩儿的?三?个孩子招招手。
庆阳立即带着俩小伙伴过来了,听了阿沅的?吩咐,举着线香对着月亮磕头?,林黛玉和史湘云也被?安排着上香,等磕了头?才重新坐回桌边,开?始吃月饼喝桂花露赏月。
“要是?皇兄也在就好了。”庆阳托着下巴郁闷的?撇撇嘴:“父皇也真是?的?,为?何一定要皇兄去参加宫宴呢?”
“你皇兄年岁大了,如今已经开?蒙读书,不好再跟着我们一起拜月神了,而且你黛玉姐姐和湘云姐姐二人也在母妃宫中呢。”
男女七岁不同席。
哪怕大皇子如今没有七岁,但该遵守的?世俗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行吧,那宫宴结束后皇兄要不要过来拜月神?”庆阳不死心地问,往年她都?是?跟哥哥一起拜月神,今年父皇却早早的?将?皇兄带去参加宫宴。
这是?往年从没有的?事。
庆阳有点不爽,不仅因为?皇兄没来拜月神,也因为?父皇去宫宴只带了皇兄没带她。
“等宫宴结束,你皇兄自然?要来的?。”
拜月神要拜到?十岁呢,她的?好大儿再怎么稳重,如今也只是?个才几岁的?小宝宝,自然?该有的?全都?得有。
“那儿臣今天留在飞鸾阁等皇兄。”她小手环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反正?她父皇今天是?不会来的?。
每逢初一十五,父皇都?会一个人宿在长定殿。
“行,那庆阳今天就跟母妃一起睡吧。”对于女儿这点儿小别扭,阿沅还是?很有耐心的?。
林黛玉和史湘云目露艳羡。
虽然?在玄清行宫的?日子很舒适,庆阳公主也很可爱,珍妃娘娘也很和蔼可亲,可她们也很想自己?的?娘亲,往年她们也都?是?在母亲的?陪伴下拜月神的?。
就在此时,全禄急匆匆地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娘娘,凉信殿那边的?武常在发动了。”
“发动了?”
阿沅蹙眉:“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虽说有两个常在已经进入待产状态,但她们实际怀孕时间才八个多月,远不到?正?常生产的?时间,可若说武常在是?为?了拼中秋节这样的?好日子,又似乎不像。
毕竟这会儿天都?黑了,从发动到?生产至少几个时辰,那样中秋早就过了。
“太医们已经过去了,这会儿皇后娘娘正?在宫宴上脱不开?身,便交代了请娘娘去凉信殿坐镇呢。”
阿沅一听这话,就知?道?那武常在发动的?时辰不短了,估摸着一直瞒着没叫去通报呢,阿沅立即换了身衣裳,叫紫思她们几个带着孩子们回了翠微馆,她自己?则是?坐着仪仗往凉信殿的?方向去了。
武常在打的?什么主意她并不在意。
都?是?当母亲的?,为?自己?的?儿女多打算些理所应当,只期望武常在别自作聪明,喝什么劳什子催产药,否则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武常在自己?。
大力太监们的?脚程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凉信殿的?大门口。
远远的?,阿沅就看见有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妃嫔正?站在院子里,互相牵着手,目露惊惧地看着扇宫人们进进出出的?门,只听见门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声。
显然?阵痛来临,武常在疼的?受不了了。
“珍妃娘娘驾到?——”
随着全禄一声唱见,两个常在立即转移了视线,屈膝就打算行礼。
下了轿子的?阿沅甩甩手:“免了免了。”
她也挺着大肚子呢,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孕妇的?笨重感,她刚一站定便叫金姑姑过去帮忙,自己?则是?叫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她率先坐下,然?后指了指那两张空椅子:“都?别站着了,坐下吧,你们月份也不小了,别再出了事闹腾起来。”
两个常在自然?连连道?谢,然?后扶着身边大宫女的?手坐了下来。
“武常在什么时候发动的??听这动静儿似乎时间不短了。”阿沅坐定后才开?始询问,不过,她倒没指望两个常在回答,而是?继续询问:“太医呢?武常在的?胎是?哪个太医负责的??”
“回娘娘的?话,武常在的?胎是?刘太医负责的?,如今正?在里头?外间候着呢。”
凉信殿的?产房是?个套间,最里面的?那一间是?布置好了的?产房,产房外头?则是?一间小花厅,这会儿乳娘和太医都?在里面等着,乳娘等着皇子出生后方便给孩子喂奶,而刘太医则是?随时候着,一旦产房里发生紧急情况,他也好抢救。
“只刘太医一个人?”阿沅挑眉。
“是?。”
全禄颔首,只不过是?一个常在,难不成?还有三?四个太医精心伺候着么?
她又不是?自家娘娘。
“叫个小太监往太医院跑一趟,再请两个太医过来,本宫听着武常在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阿沅蹙眉,只觉得武常在这一胎怕是?不会顺利了。
“是?,娘娘。”全禄心里一凛,这武常在的?声儿确实听着不对劲,于是?也不耽搁,立刻喊了个小太监做跑腿,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给请了过来。
也是?凑巧,正?好赵太医当值,一听说珍妃娘娘有请,便拎着小药箱子屁颠屁颠地来了。
太医们到?凉信殿的?时候,武常在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倒是?两个小常在脸色煞白,显然?是?被?这惨叫声给吓坏了,阿沅看了也有些不忍心,便又喊来了全禄:“你再派个小太监,去将?几个贵人一起请过来,就说武常在发动了,本宫干坐着无聊,叫她们过来陪着说说话。”
全禄:“……”
行吧。
他又立刻安排小太监往漪澜殿去请几位贵人过来。
等到?四个贵人一起过来后,阿沅才让两个大肚子的?常在离开?:“你们月份也不小了,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几位贵人陪着本宫呢。”
两个小常在面面相觑,便立即起了身:“多谢娘娘体恤,婢妾告退。”
为?着自己?的?身子,也为?了腹中的?皇儿,她们也不能坐在这里陪着武常在一起熬,武常在不懂事,动了手段想要博一个好日子,好前程,她们却没那么胆大,只期望腹中皇儿能够平安出生,其它的?便不在意了。
各自扶着宫女的?手回了自己?的?寝殿,阿沅还不放心,指了个太医过去给她们把了脉,确保她们没有因为?受惊吓而‘腹痛’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产房里面。
有了金姑姑坐镇指挥,原本还有些忙乱的?产房立即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
几个贵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候玥儿最沉不住气,略带讥诮地说道?:“还是?珍妃娘娘好福气,身边有金姑姑这样能干的?人儿,在这凉信殿里也能如臂使指。”
阿沅瞥了她一眼:“侯贵人倒是?夸对了,金姑姑于生产之?事上,确实十分有经验。”
侯玥儿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眼前的?珍妃已经生过一胎了,还是?龙凤胎,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孩子……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珍妃那高?高?的?肚皮上面。
眼中有渴望有羡慕,紧随其后的?,便是?浓郁的?嫉妒。
她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将?那肚子里的?孩子掏出来塞进自己?的?肚皮里去。
阿沅无视候玥儿,转而看向其它几个贵人。
这些年来,她与这些勋贵出身的?贵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住在西六宫是?个死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连早起请安,和她们都?不在一条长街上行走,而这几个贵人也看不起她的?出身,俨然?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
所以阿沅这会儿看她们,只将?将?把脸和名?字对上了号。
候玥儿虽然?最先开?口,却是?坐在第三?张椅子上的?,也就是?说,在这个四人小团体中,候玥儿的?地位排第三?,排第一的?是?陈仙蕊,名?字挺仙气,面貌却很端庄,坐在那儿时背脊挺直,面带浅笑,倒是?比如今的?皇后瞧着还有大妇气质,另一个马沁月姿容不如陈仙蕊,但自带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气质,瞧着也很是?文静。
只最后一个柳雪……
“嗯?”
阿沅蹙眉:“柳贵人是?病了么?怎么瞧着脸色这般苍白?”
柳雪被?点了名?,身子不由瑟缩一下,心中暗道?不好。
往常出门,她的?脸上总要扑上一些粉,再上一些胭脂增加血色,今日传召的?急,她已经卸了妆容打算就寝了,便想着反正?天黑,便是?不妆扮也不会叫人看出来,却不想,这珍妃眼睛这般锐利,竟一下子发现了她脸色不好。
自当初入宫后半年她的?身子就已经不大好了。
平常总是?嗜睡,面色也越来越差,可偏偏来诊平安脉的?人总说她身体康健,只肠胃不大好,这些年也一直在调理肠胃,也因着她这个病症,皇帝很不喜欢她,几年了,也就刚入宫那会儿侍寝了两次,后来就再没传召过了。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够在这深宫里活的?滋润,全靠娘家支持。
“回娘娘的?话,婢妾只是?这几日头?有些疼,所以才瞧着有些苍白。”柳雪垂着头?,声音细细的?,叫人听着有些费劲,也透着一股子病气。
“头?疼?”
阿沅回忆以前的?柳雪,竟找不出丝毫她的?画面。
好似每次出现的?时候,这柳贵人不是?垂着头?走在最后面,便是?跟在其它几个贵人身边沉默不语。
阿沅:“……既如此,正?好这会儿有太医,叫太医看看吧。”
屋子里的?武常在生产时间过长,坐在外面等的?实在无聊,阿沅闲不住,不多时这院子里留守的?太医就开?始了会诊,这留守的?太医不是?旁人,正?是?赵太医。
赵太医是?明牌了的?永寿宫铁杆分子,还是?水琮亲手送给阿沅的?,所以这会儿武常在产子,他得避嫌,但他医术又实在是?好,便也留在院子里等着,万一出了事那几个太医不中用,他还能顶上。
参加完宫宴相携而来的?帝后二人到?了凉信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珍妃坐在椅子上正?端着碗喝汤羹,下面摆着一张桌子,赵太医坐在一张小圆凳上,对面坐着端庄的?陈贵人,这会儿正?伸着手叫赵太医把脉呢。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与‘皇后驾到?’,一群人呼啦啦全都?跪下了。
水琮喊了免礼,又亲自上前将?屈膝行福礼的?阿沅给扶了起来,才问道?:“你们这是?……”
“回陛下,珍妃娘娘瞧着柳妹妹面容苍白,便叫赵太医给柳妹妹看诊,婢妾们瞧着有趣,便也请赵大人给姐妹们把把脉,一直听闻赵大人医术高?明,只是?平常赵大人只负责珍妃娘娘,如今碰见了,可不就好奇了么?”说到?最后,陈仙蕊还捏着帕子掩嘴轻笑了一声。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
这是?想说她跟赵太医勾结么?
阿沅心下嗤笑一声,嘴也不饶人,她看向水琮,语气略带嗔怪:“陛下您瞧,臣妾就说只叫赵大人护着臣妾的?胎这件事不可取,陛下还说是?臣妾多虑了。”
水琮捏着阿沅的?手,神色淡淡:“皇嗣要紧,赵卿是?爱妃用惯了的?,自然?当以爱妃为?主。”
这话一出,陈仙蕊的?脸色都?僵住了。
牛继芳坐在主位下首的?那张椅子上,也不插嘴,只静静坐着等待着。
阿沅本该再往后挪一张凳子,只是?水琮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便只好坐在了水琮的?身边,也幸好皇帝的?椅子格外大,两个人坐着也不觉挤得慌。
陈仙蕊被?驳了面子,接下来便也不再言语。
水琮拉着阿沅陪了一会儿,见她不停地眨眼睛便知?道?她累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爱妃身怀皇嗣受不得劳累,凉信殿这边有朕和皇后看顾着,爱妃还是?先回飞鸾阁歇息去吧。”
阿沅闻言愣了一下。
倒是?没想到?水琮还挺贴心,她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立即起身:“那臣妾便先回去了,这边就辛苦皇后娘娘了。”
牛继芳这才颔首回应了一句:“分内之?事。”
阿沅又给帝后二人行了个礼,才上了仪仗回去了飞鸾阁,倒是?金姑姑留下了,毕竟皇帝皇后没来之?前,一直是?金姑姑在产房外忙碌着,她也知?道?分寸,没往产房里去。
所以武常在这一胎是?好是?坏,都?与永寿宫无关。
阿沅回了飞鸾阁便睡下了,等到?次日醒来后才得知?,武常在这一胎生的?凶险,一直到?五更天才生下了一个公主,而且产后还大出血了,几个太医一起施针止血,才堪堪保住一条命。
“不过……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
金姑姑叹了口气:“太着急了,昨天过了午时就喝了催产药,硬是?过了两个多时辰那催产药才起了效果,那时候前头?宫宴已经快开?始了,这才没能及时报过去。”
武常在是?个不大安分的?,之?前曾想过投靠永寿宫,被?永寿宫这边拒绝后,她便有些战战兢兢,再加上她虽怀了身子,可本身却不大受宠,身边伺候的?也没几个聪明人。
这一次之?所以会喝催产药,也是?被?凤阳阁给刺激到?了。
武常在觉得是?因为?大皇子和大公主生了一个好时辰,才得了陛下宠爱,便早早的?选好了中秋节,中秋佳节本就是?极好的?日子,若她的?皇儿生在这一日,想来也会得到?陛下喜爱。
如此,这才下了狠心冒了险。
只是?她的?手段着实差了些,负责给她安胎的?刘太医至今未曾投靠她,所以这催产药是?她宫里的?小太监趁着出宫的?日子,从外头?的?药房抓的?,人家的?催产药本就是?给生产艰难的?妇人在生产时喝的?,哪里知?道?这催产药买回去是?给没发动的?孕妇喝,所以这药效……自然?也就打了折扣。
“二公主也是?可怜。”
阿沅叹息,这孩子还没足月呢,可以算是?被?硬生生催下来的?。
“是?啊,二公主生下来时哭的?跟小猫崽子似得。”哭了两声就没了声音,吓得几个太医差点以为?这小公主夭折了,后来才发觉,这小公主身子弱,哭不动了。
“陛下可曾给了赏赐?”
“给了,不过没给常在晋位。”
水琮没发落武常在就够好了,哪里还会给她太多赏赐,若非昨日是?中秋,说不得武常在就要喜提禁足抄经失女的?大礼包了。
宫里没孩子的?宫妃那么多,水琮可不介意给孩子换一个有慈母之?心的?母妃。
只不过……
二公主身体太孱弱了,瞧着就不像是?个能养大的?,皇帝干脆也就没提这回事,所以这二公主如今还留在凉信殿武常在身边养着。
“既然?陛下给了赏,咱们这边也该准备了。”
阿沅吃了口小包子,又喝了口汤才继续说道?:“你今天下午就回宫里一趟,将?三?个常在的?赏赐全都?带来,武常在这一生,其它两个人也快了。”
这连番的?惊吓,想来那两个常在的?胎也不大安稳了。
“是?,娘娘。”
“紫珊这次未曾跟来行宫,你回去后与她联系一下,看看皇后娘娘那边都?赏了些什么,咱们比着她低一等便可。”
金姑姑点了点头?,尽心服侍着自家主子用了早膳,又对外宣称阿沅昨夜劳累,吩咐侍书与司棋别让主子出门,这才带着满心的?担忧出了行宫。
谁曾想,到?了山脚下却遇见了栖凤殿皇后身边的?小太监,瞧着样子,好似也是?回宫里取赏赐的?。
金姑姑没上前搭话,而是?等那小太监的?马车走了,她才叫了出发。
玄清行宫距离京城不远,天快黑的?时候也就到?了。
金姑姑先回永寿宫检查了一番,好些日子没回宫,永寿宫里也只留守了一些宫人,金姑姑也怕有人趁机搞事情,将?手伸到?永寿宫来。
检查完了金姑姑便趁着夜色出了门。
如今宫中无人,她们这些当奴婢行动便自由了许多。
御花园里,系统嬷嬷们围坐在吴玉江的?庑房小院里,紫衣嬷嬷一副能够当家做主的?模样,招呼着紫弍与紫珊吃瓜子,倒是?吴玉江揣着袖子蹲在门口,正?帮着望风呢。
“金姑姑您可来了,紫衣她们就等着您呢。”
吴玉江一见金姑姑到?了,赶忙迎了过来,声音里都?带着几分讨好。
自从投奔了永寿宫,吴玉江这几年的?日子便很好过了,不仅做了御花园大总管,还跟紫衣两个人合伙过起了日子,紫衣认了储太嫔身边的?大宫女桑叶做干女儿,这些年逢年过节他也能跟着收一些鞋子荷包之?类的?物件。
可以这么说,这宫里除了皇帝和老圣人,就属他吴玉江日子最好过了。
就连御前大总管长安恐怕都?比不上他。
“在外头?守着吧,我先进去瞧瞧紫衣去。”
“欸,您快进去吧。”
吴玉江为?金姑姑推开?小院儿门,等她进去了,又帮着把门给带上,好好一个大总管这会儿蹲着缩成?一团,不注意的?话说不得还能踢一脚。
金姑姑进了屋子里。
紫衣第一个开?口:“哟,大忙人可算来了。”
“行了,哪里来的?怪话,叫人听了不舒服。”
对于紫衣的?嘴她是?服气的?。
紫衣立即闭了嘴,紫弍则举起手,扬了扬手里的?玉牌:“正?好你来了,我记得主子给你换了个[寻医问药]的?技能牌来着,快来看看,这玉牌我们三?个瞧着都?不大对劲呢。”
金姑姑走过去接过玉牌。
结果一入手脸色就变了:“这玉牌哪儿来的??”
“皇后私库里的?,就放在架子上。”紫珊手里还捏着瓜子呢:“我就是?觉得这玉牌给人的?感觉不大好,便想着你今儿个回来肯定要跟咱们见面,便拿过来给你瞧瞧,怎的?,这玉牌不对?”
金姑姑垂眸,手里翻看着玉牌。
很小的?一块玉牌,触手温润,上面只雕刻了四个字——[多子多福]。
第62章 红楼62
“多子多福?”
金姑姑嗤笑一声:“这哪里是什么多子多福玉牌,这是断子绝孙玉牌。”
抽出手?帕将玉牌给重?新包好了放回到桌上,自顾自地抓起一把瓜子:“回头将这玉牌想办法塞进那些赏赐里面去?。”
“咱主子这是想出手??”紫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个后宫太没难度了,这些年她都没怎么有机会出手?,满身的技能无处施展,早就盼着自家主子能够支棱起来?,拳打皇后脚踢太妃,成为名符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别瞎琢磨。”
金姑姑立即开口打断紫衣的猜测:“咱们只需要挺主子吩咐就够了。”她又看向紫珊:“这玉牌你能不碰就尽量不碰,别仗着不是自己的身子就使劲儿糟蹋,珍惜每一次出卡池的机会,就咱主子这个运气……”
说到这里,金姑姑沉默了。
其他人也跟着沉默了。
“晓得了,放心吧,我记得主子那儿是有百消草的吧。”紫珊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运气’二字时?瞬间?脸色严肃:“得跟主子要一斤回来?炒菜吃!”
她决不能嘎!
这一次嘎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被抽出来?了。
“那百消草不是消气味儿的么?”紫衣一脸迷茫,她的技能是[散播谣言],跟[寻医问药]可一点儿边都沾不上,不像紫珊,她那个技能经常需要跟[寻医问药]打配合,所以她对一些药材就比较了解。
“都说是百消草了,怎么可能只消气味儿?”
紫珊只觉得紫衣的脑子不大?灵光,恐怕所有的智商全用来?[散播谣言]和找对象了,每次被抽出来?,都要给自己找一个老伴儿。
“那我也要一斤,我刚刚也摸了这玉牌来?着。”紫衣立即说道,听金姑姑那意思,这玉牌恐怕是个不能沾的邪物,连触碰都不能触碰的那种,她刚刚可抓在手?心把玩了好长时?间?呢!
紫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听说百消草可以炒着吃,也默默地跟了一手?:“我也要。”她也摸玉牌了。
金姑姑自然不可能让这三个紫卡出问题。
“成,等?娘娘回来?,便给你们送过?来?。”
“那感情好,紫珊,到时?候你到我那儿去?炒,我俩一起吃。”紫弍笑了笑:“你知道我不会厨艺。”
“紫弍你别笑了。”
紫珊搓搓手?臂:“吓人。”
阴森老嬷嬷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会吓死人的好么?
紫弍撤回了一个微笑。
又说了一会儿话,金姑姑着重?叮嘱紫衣别搞事,而紫珊则是最早走的,这玉牌有问题,她如今也是肉体凡胎,可不能因为这玉牌再送了命。
她虽然能回归卡池,但什么时?候能再被抽出来?就不一定了。
正?如金姑姑所言,每一张卡牌都十?分珍惜每一次能够出来?的机会,她既然有这个运气,就没想过?‘英年早逝’,所以吃了两?把瓜子,她就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负责取赏的小?太监到达皇宫时?便已近黄昏,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关闭宫门,外面街道也要宵禁,所以小?太监也就没急着去?取赏赐,而是回了自己的庑房,打算休息一夜明早再出门。
结果就有几个不当值的哥们来?找他吃酒,他运气好,这次能跟着娘娘去?行宫,这几个哥们就有些惨了,混不到掌事公公身边也就罢了,连跑腿的活儿都混不上,只能在小?花园里做一些粗活。
他们这次掏了积蓄请他喝酒,也是想谋一个出路。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风光的时?候,被劝了几句就多喝了几杯,等?被扶着回了房间?后,那几个哥们还使了银钱要了两?桶水给他洗了个澡,这才将他塞进了被子里。
他从没想过?被人伺候竟然这么舒坦,以至于第二天早晨起身都晚了。
小?太监那边有人招呼,守库房的嬷嬷也被小?宫女伺候着睡下了,而那两?个在库房守夜的小?宫女则是困倦过?了头,到了下半夜直接睡死了过?去?。
就在她们睡下不久,紫珊出现了。
她换了身翠色的小?宫女服饰,头发?也梳成了小?宫女的发?饰,面上覆了一层面纱,这具身体本就清瘦,这会儿换上这一身,再微微屈膝行走,从背后看,就跟个没长成的孩子似得。
悄悄走进库房,那一堆赏赐摆在了最外面的桌案上,已经用红绸扎好了,显然已经清点完毕,明天早晨直接就能抬走,紫珊便直接将玉牌放在了其中的一个木盒子里面,然后便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后便睡下了。
小?太监这一夜睡得香,次日天光大亮了才睁了眼。
等?看见这天色,吓得他一个激灵就翻身滚在了床下,好在外头洒扫的听见了动?静儿,赶忙就进门来将人扶了起来。
坤宁宫里留守的宫人们也起的很早,秋天了,院子里总是比其他季节更容易凌乱,洒扫上的宫人们天还没亮就开始干活儿,他们并不会因为主子不在就偷懒。
小?太监这会儿可无暇去问这群洒扫的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叫他睡过?了头,而是急忙忙地扶住那洒扫的胳膊问道:“西六宫那边可曾有人出宫?”
显然,这小?太监之前也不是不知晓后头还跟着永寿宫的人。
“这……奴婢不知晓。”
洒扫太监也是懵了,他要是有那人脉,还做什么洒扫啊,更别说知晓西六宫的事呢?
小?太监骂了声‘废物’,便赶忙穿上衣裳,一边叫人去?永寿宫那边询问一番,自己则是去?了库房,拿了皇后的对牌取了赏赐。
等?赏赐装了马车,去?永寿宫的人也回来?了,脸色苍白地说道:“永寿宫那个姑姑宫门一开就出去?了,看看时?辰,想来?都快要到行宫了。”
小?太监脸都緑了,也顾不得训斥,急急忙忙地就出了宫。
另一边的金姑姑确实已经快到行宫了,她倒是一路悠哉哉的,并不着急,当然,她也没闲着,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关于玉牌的事,金姑姑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得告诉自家主子才行。
毕竟,安排周太医也是需要时?间?的。
到了这时?候,金姑姑就有些后悔没劝主子早些将周太医收入卡池了,那样就不需要寻找借口去?请周太医,只需要一个吩咐,人就会直接过?来?,而不是现在这样,还需要她披星戴月地赶回行宫,就为了做一番提前布置。
也幸好宫门开的早,坤宁宫的那个小?太监昨晚上被一通劝酒,她才能打上这个时?间?差。
金姑姑回到飞鸾阁的时?候,阿沅才刚刚醒,正?歪在床上靠着雕花床板由侍书?服侍着喝温开水,神情恹恹的带着困倦,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金姑姑洗漱过?后就捧着燕窝进了里间?。
阿沅没动?弹,她不困,但是每天早晨醒来?时?就感觉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所以金姑姑一进来?,她就睁开了眼睛:“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宫里出了事?”
“回娘娘的话,是有些事需要禀告娘娘。”
侍书?立即起身:“奴婢先告退了。”
永寿宫的宫人向来?十?分有眼力见,便是侍书?与司棋这样的大?宫女,也知晓有些事情不该她们知道的,就决计不能瞎打听,所以金姑姑只要一说有事要禀告,而不是直接说事,她们就该自觉地退场了。
“去?吧。”阿沅打了个呵欠,随意的一摆手?。
侍书?领着小?宫人们退下了,自己则站在里间?的门口守着。
金姑姑坐在床头的圆凳上,一边捏着勺子喂自家主子喝燕窝,一边小?声禀告:“紫珊前两?日整理坤宁宫库房,发?现了一块玉牌,奴婢一瞧,与当年王答应从永和宫中挖出来?的那一批玉石有一样的效果。”
“哦?”
阿沅一听着玉石案居然还有后续,顿时?来?了精神。
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拒绝了金姑姑继续喂燕窝,而是眼睛亮晶晶地追问道:“你是说,当初水琮没能销毁那一批玉石?”问完了,她自己率先否定了说法:“不,不可能,两?代帝王联手?想要销毁的东西,绝对没人能够在他们手?中将东西截下来?。”
那么,这玉牌的来?历就很有意思了。
到底是当年那位真?真?国公主留下的暗手?,还是在事发?之前,从永和宫流出去?的‘赃物’呢?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妨碍她拿来?做文章。
牛继芳这个皇后确实不错,但她的身份不行。
镇国公府如今虽然没有了实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如……姻亲遍布。
她虽然不能生,但未必不会打着抱养的主意,只要她当一天皇后,便拥有正?统性,水琮这辈子是没办法有很多儿子了,但她会给他培养一个优秀的儿子,国家的顶梁柱。
所以说,难保日后牛继芳不会生起夺子的心思。
而且……她不喜欢她的眼神,那种了然一切的,饱含怜悯的眼神。
阿沅是真?的很无语,她有子有宠,还有一个好身体……怎么看都比牛继芳长寿吧,怎么就认定她以后会失宠呢?
“奴婢吩咐紫珊,将这一块玉牌放进今日的赏赐里送来?了玄清行宫。”金姑姑小?声地禀告着自己的举动?,毕竟她这一行为也算是自作主张了。
只是……
小?主子们如今开蒙读书?,她绝不容许有这样的东西流落在宫中,万一那一天这玉牌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小?主子身边,他们再一时?不察,小?主子可就危险了。
阿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扶着金姑姑的手?下了床,走到妆台前,拿起牛角梳轻轻给自己梳着头发?:“你做的很对,这玉牌不能留在宫中。”
甚至这一次,需要将那位公主留下的暗手?全部拔除才行。
“只是……要怎么将这件事捅到陛下跟前去?,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奴婢是想着,当初皇后娘娘送礼都会请了太医在旁边检查,咱们不若请了周老太医过?来?,叫周老太医帮忙咱们检查赏赐,届时?再想办法将皇后的赏赐送到周老太医跟前去?。”
阿沅抿嘴。
其实这件事不太好操作,毕竟周老太医的行为是无法预判的。
但这阖宫里,也只有周老太医一个人能分辨出有毒的玉石来?,所以这周老太医还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就是这毒石:“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制作的。”
这要是天然的还好,至少数量可控,这要是人工制作的,万一惹恼了对方,人家大?批量铺货,天南地北的到处送,到时?候怕就不是皇嗣灭绝的事了……大?概是全人类GG了。
“咱们得想个借口,叫周太医来?行宫才行。”
认同了金姑姑的计谋,接下来?执行就需要思虑良多了。
“若他不按照咱们的剧本走,那便想办法请他老人家成为剧中人了。”阿沅本想如当年拉拢赵太医一般去?拉拢周老太医,奈何周老太医一副刚直不阿的模样,对她几次拉拢都很是敷衍。
后来?干脆放弃,想着等?到周老太快将死之时?,让赵太医取他一滴血,将他放入卡池里,毕竟这样医书?高明的老大?夫彻底死亡着实是个大?损失。
如今看来?,似乎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阿沅放下梳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才又转身走回了帐子里,脱了鞋躺了回去?:“金姑姑,你去?告诉陛下,就说本宫晨起后十?分不舒坦,再请了赵太医来?。”
“是,娘娘。”
金姑姑明白了阿沅的意思,立刻便面露焦急地转身走出了里间?,不多时?,整个飞鸾阁就乱了起来?。
前朝长定殿,哪怕到了行宫,水琮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勤政,尤其这段时?日,太上皇隐退,原本手?中的事务开始慢慢交接到了水琮手?中,他就更忙了。
就连阿沅,也还是前天在凉信殿武常在生产的时?候,才见到了水琮一面。
当然,比起其他妃嫔来?说,阿沅的恩宠还是的最多的,水琮累惨了就会来?飞鸾阁补觉,阿沅知道水琮没什么旖旎心思的,奈何其他妃嫔不知晓,只会感叹珍妃的受宠。
所以今日一早,水琮便传唤了几个大?臣开始议事。
今年风调雨顺的,至今没什么大?的灾难,也就春汛时?决堤了一回,但这也并非今年的祸事,而是当年甄应嘉督造河堤留下的隐患,早晚都是要爆发?的。
为此水琮又申饬了甄应嘉一番,叫整个金陵看了好大?的笑话,不过?,江南那边如今水琮用心颇多,无论是赈灾还是安民,做的都很得心应手?。
长定殿里君臣刚说话没多久,殿外就闹了起来?。
“外面怎么这么吵?”水琮蹙眉。
长安出列:“奴婢出去?瞧瞧。”说完,便快步出了殿门,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了,面色也有些不好:“启禀陛下,飞鸾阁珍妃娘娘晨起身子不适,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什么?
水琮猛地站起身来?:“珍妃出事了?”
“是,来?禀告的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司棋。”
贴身的大?宫女都来?了,那看来?是肯定出事了,他心底焦急,周太医可是说了,珍妃肚子里八九不离十?的是双胎皇子,他现在也不挑了,哪怕长得一样,那也是皇子,他只望那俩孩子争气些,千万别出事。
水琮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吩咐长安:“你快去?请了周锡儒来?,再过?去?永寿宫看着,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长安连忙应:“是”
水琮心绪难安,只是这会儿长定殿有朝臣,他不能亲自前往,他若抛下他们前往飞鸾阁,恐怕明日御史?就要死谏了。
为了妃子而妨碍国事之类的……
所以,哪怕心里再担忧,他还是要转身回去?继续商谈国事。
有了水琮的吩咐,长安立即派了马车去?请周太医。
等?到周锡儒到达飞鸾阁的时?候,阿沅已经在赵太医的治疗下‘苏醒’了过?来?。
周锡儒被引进到里间?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弟子正?坐在圆凳上喝茶,珍妃娘娘则是神情淡淡地靠在床上,面色红润,神情安然……哪里有一丝一毫病弱的模样?
周锡儒猛地顿住脚。
“师父。”赵太医回头看见周锡儒,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您也来?了?”
周锡儒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不想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赵太医放下茶杯直接站起朝他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白色的玉牌。
“你们这是做甚?”周锡儒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周大?人。”
阿沅靠在雕花床板上声音柔柔地唤着:“本宫确实身子不适,赵大?人刚才为本宫施针保胎,只是不知为何,自施了针后,本宫的身子却依旧没什么力气,赵太医说要将金针留置半个时?辰,还请周大?人帮本宫瞧瞧,赵大?人这几针可扎对了地方?”
周锡儒:“……”
珍妃娘娘还请您看看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如此浅显的借口,叫他怎么相信?难不成以为他是个傻子么?
他又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拱手?作揖:“珍妃娘娘还是莫拿老朽开玩笑了,还望珍妃娘娘明言,如此焦急地寻了老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
阿沅还是那副柔柔的语气,但内容却叫周锡儒变了脸色:“只是有一桩交易要与周大?人商谈。”
她病歪歪地起身,金姑姑赶忙上前去?掺扶,就连赵太医也是脸色一变地靠了过?去?,只是手?张开虚虚地护着,生怕自家主子不小?心摔倒了,自己没能接住。
倒是周锡儒看的双眼睁大?,宛如看见了什么后宫阴私。
难不成珍妃和自家徒弟……
呸呸呸!
看见自家弟子那张满是褶子,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满脸麻木,一看就是悲催打工人的脸,周锡儒又赶忙将自己龌龊的心理给驳回了。
“什么交易?”周锡儒面色冷沉,背脊挺直,看着便是一副刚直不阿的清官大?老爷的样子。
内心却是波澜骤起,难不成临了了,居然还要被卷入后宫争斗么?
这可是陌生领域啊……
活了这么多年,他参与的最大?事件是真?真?国公主玉石案和义?忠亲王谋反案,他把太上皇给扎成了筛子。
“本宫知晓,周大?人与赵大?人一样,醉心医学?,刻苦钻研医术,本宫有心为周大?人提供一些绝版医书?,只望周大?人能够不辜负本宫的期待,将其中一些已经失传的药方给重?新复原出来?。”
周锡儒:“??”就这样?
难道不是希望他制作一些毒药去?谋害某位娘娘?
周锡儒陷入沉思,仔细想想如今这后宫,好像眼前这位珍妃娘娘已经一家独大?了。
“赵大?人,且把那几本医书?给周大?人看一看。”
赵太医立即从自己的药箱里面拿出两?本泛黄的医书?,小?心翼翼地奉到了周锡儒面前。
周锡儒思想斗争了好半晌,到底没忍住诱惑,伸手?接了过?来?,只翻看了几页就猛然合上医书?:“只要不叫老臣做昧着良心的恶毒之事,老臣自当愿意为娘娘复原这古药方。”
“那就麻烦周大?人了。”
阿沅勾唇笑了笑:“本宫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只是,光信任还不够,本宫还需要一些手?段,至少能证明,你不会背叛本宫。”
赵太医听到这话,立即十?分狗腿地捧起玉牌,还从银针包里挑了根不粗不细的针,捏起自家老师的手?指就是一扎,很快就冒出了一滴血,赵太医眼疾手?快地拿着玉牌上前一抹。
只见那玉牌突然剧烈震颤,先是冒出了浓郁的紫色光芒,等?那光芒稍稍暗淡,又突然冒出一丝金线粗细的光芒,再表面闪烁了一下,就瞬间?消失了。
若非阿沅一直盯着,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一道光芒。
“很遗憾,还是紫色的SR。”
周锡儒医术这么好,也还是没能达到金卡的程度,不过?,阿沅也不会忘记紫色光芒灭了后,又冒出的一丝金光,只是此时?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这样就行了。”
阿沅收回了玉牌,对着周锡儒笑了笑。
周锡儒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偏偏,哪里都没有不对劲。
周锡儒进了卡池,依旧还会在本世界寿终正?寝,只是会在心理上本能的亲近她这个接纳他入卡池的‘主人’,既然已经建立了联系,阿沅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昨日早晨武常在生下二公主,本宫准备了一些赏赐,因皇后娘娘的规矩,需要太医当面检查一番后,方可交到武常在手?中,周大?人,能否请您帮本宫走这一趟呢?”
她举起扎满银针的右手?:“毕竟,赵太医帮着本宫施针,着实无暇走这一趟。”
周锡儒:“……”
这样的‘小?事’也用得着他?
但嘴上却是十?分自然的应承道:“微臣自当为娘娘效力。”
第63章 红楼63
阿沅自然不是真不舒服,手臂上扎针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
周锡儒一眼就看出那几?个穴位是用来?缓解肩颈酸胀的,也不能?怪,珍妃娘娘的肚子虽然大,但其它地方却?没?怎么胖,本?就是纤瘦单薄的一个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难怪肩颈会不舒服。
“周大人您请坐。”
既然周锡儒已经扒拉进了自家锅里?,那便是自己人了,金姑姑对自己人向来?照顾,赶忙给周锡儒搬了张凳子,周锡儒年纪大了,可受不得累。
周锡儒从善如流地坐下。
他原以为珍妃这一胎出了事?,这才急急忙忙从家中赶了过来?,若晓得只是单纯为了拉拢他而演的一出戏,恐怕就要拿一拿乔,至少在家里?用了早膳再过来?了,也好?过现在饿着肚子等?。
哎……
年纪大了,受不住饿呀。
也不知是不是怨念太重,不多时?,不知何时?出去的金姑姑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小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托盘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早膳。
金姑姑先?指挥着她们去到隔壁花厅将早膳放在桌上,又叫这群小宫女退下了,这才重新到了里?间:“劳烦两位大人一大早前来?为娘娘看诊,想?来?你们还未用早膳吧,娘娘赐下恩典,请两位大人移步花厅用膳。”
打瞌睡来?送枕头。
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周锡儒也就不矫情了,况且他本?就不是矫情的性子。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赵太医挑了挑眉,也没?说话,便直接转身往花厅的方向去了,倒是赵太医脸一苦,脚步迈动的很有些不情愿,只是迟早有这么一回,还是跟着后面去了。
阿沅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这年头师徒关系虽然紧密,但相处起来?全凭良心,赵太医对周锡儒的尊敬是真真儿的。
师徒二人也不知道在花厅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周锡儒眉眼疏阔,眼含笑意,而赵太医却?是耷拉着肩膀,整个人瞧着就仿佛失去了快乐。
用完早膳后,周锡儒也就安然若素地坐着等?了。
坤宁宫的小太监也着实废物?了些,一直到了晌午才到了行宫。
皇后等?的也有些着急,好?在没?耽误事?,只不过原本?该给小太监的赏赐是没?了,东西一到,便立即安排人去给凉信殿的武常在送赏。
栖凤殿一动,飞鸾阁便跟着动了。
赏赐的东西自然是比着栖凤殿来?,只比皇后的赏赐低一等?,所以数量也不少,金姑姑便点了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一起去。
周锡儒跟赵太医研究了一早上的医书孤本?,这会儿轮到自己干活儿了,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起身跟着送赏的队伍走了一趟。
栖凤殿那边的赏赐先?到了凉信殿,但由于之前皇后说了,得太医检查,所以还没?入库,只堆在院子里?,等?着太医院那边的太医到了,再搬去武常在所在的寝殿内。
飞鸾阁紧随其后。
只不过飞鸾阁准备充分,太医是跟着一起来?的。
“早晨我们娘娘身子不大爽利,陛下心疼我们娘娘,立即请了周老大人进宫给我们娘娘看诊,这会儿前来?送赏,便请了老大人一起过来?,帮忙检查一番。”
金姑姑面带笑容,态度谦恭,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就是说话内容……有点儿像是在炫耀。
炫耀自家主子的得宠,只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竟叫陛下如此?关心,要知道周锡儒可是皇帝和太上皇的御用太医呀,竟因?为一个妃子就被一大早喊进宫来?。
相比之下,体弱的二公主和产后大出血的武常在,以及病弱的中宫皇后,似乎从未得此?殊荣过。
栖凤殿前来?送赏之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恬儿。
她是跟着皇后从娘家一起入宫的贴身侍婢,据说是打小伺候皇后的,所以此?时?听见这样的话,便格外的气愤,只是因?着皇后事?先?叮嘱过,这会儿的恬儿哪怕再生气,也是敢怒不敢言。
“珍妃娘娘既然派遣了太医过来?,便赶紧检验一番回去吧。”
恬儿的语气很是僵硬。
金姑姑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我们娘娘怎能?越过皇后娘娘先?送赏呢?还是再等?等?吧。”
说着,她随手指了个武常在宫里?的小宫女:“还请帮周老大人搬一张凳子来?,老大人到底年岁大了,不得劳累。”
既然知道人家年纪大了不得劳累,又何必一大早把人家薅起来?呢?
恬儿心中愤怒,却?更加苦闷。
越是对比,就越是不甘。
她家姑娘千好?万好?,陛下怎么就看不见呢?只一心贴着永寿宫过日子……这后宫几?十个主子,难不成就一个人都比不上永寿宫的珍妃么?
小宫女自然不敢违逆,立即殷勤地给搬了个凳子,周锡儒还真就坐了下来?。
他在皇帝跟前都不行跪拜之礼了,此?时?安坐,也是心安理得。
“既然如此?,便请姑姑稍等?片刻。”
恬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按理说有周锡儒这样的太医在,她不该一心等?太医院的太医来?,只是心底到底咽不下那口气,哪怕知晓周锡儒是皇帝御用的太医,只要此?时?是跟着珍妃的人来?的,便让她心存忌惮,不肯受用。
“好?说,我们娘娘不着急。”
金姑姑矜持地一点头,俨然一副坚持等?下去的架势。
只是不知为何,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太医过来?,恬儿越等?越焦躁,若是往常,这点儿时?间都够太医来?回跑个四五回了,可偏偏不知为何,今天却?没?有一个太医过来?。
金姑姑依旧是那副不着急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
显然,坤宁宫办的事?情有些为难人了。
当初送赏需要太医查验这一档子事?,是坤宁宫开的先?河,那坤宁宫就该每次送赏之前就将太医准备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站在人家宫里?了,赏赐也堆了一地,结果最关键的太医没?来?。
恬儿的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该顺嘴提一句,请周老太医一起检查一下便可,如今却?有些骑虎难下了,这会儿再回头请周老太医,不仅叫永寿宫看了笑话,还得罪了周老太医。
若之前只是按流程办事?,生硬点儿还能?说的过去。
若这会儿中途换太医,也就证明流程内是可以这么操作的,这一认知的打破,可不就得让周老太医认为,之前坤宁宫之所以不请他查验,是因?为不信任他么?
一时?间,恬儿左右为难。
金姑姑也跟着开口了:“恬儿姑娘,我们娘娘虽然不着急,可到底还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呢,况且周老大人还等?着去跟陛下回禀我们娘娘的情况呢。”
“你们请的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恬儿背脊都湿透了。
“想?来?是太医院繁忙,这才没?能?请了太医过来?,叫姑姑好?等?了。”
恬儿攥着拳头,狠狠咬了一口后槽牙,面上却?还要挂上笑容,甚至带上几?分谄媚:“也是我的不是,竟没?想?到可以请了老太医帮着一同查验赏赐。”
“啊?”金姑姑瞪大眼睛,满是诧异,表情很真,语气很假。
“这……不好?吧,若是查出个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恬儿姑娘再说是我们带的太医陷害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呢?”
恬儿干笑一声?:“姑姑多虑了,皇后娘娘向来?与珍妃娘娘和睦共处,又怎会误会娘娘呢?更何况,周老大人深得陛下信任,奴婢又怎会质疑周老大人呢?”
金姑姑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很是不悦地‘哼’了一声?。
恬儿的笑容也是一僵,可到底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将这怨愤压抑心底,面上继续讨好?道:“还请姑姑原谅介个,也请周老大人能?够查验一番赏赐,皇后娘娘也等?着奴婢回禀消息呢。”
便是讨好?,最后也是忍不住拿皇后出来?压人。
本?就打的这个算盘,又提前打了补丁,金姑姑便转身对着周老大人说了声?‘请’。
周老太医这才起了身。
皇后的赏赐很厚重,毕竟哪怕只是个公主,也是宫里?唯二的公主,武常在自己犯蠢惹了厌弃,但公主却?是无辜的,哪怕比不得大公主受宠,在这宫里?也是珍贵的。
因?为有太医检查,赏赐也就不拘泥送什么了。
不仅有孩子的金项圈金手镯,还有各色布料与药材,周老太医很有耐心,每一个赏赐都会仔细查验,布料没?有问题,药材也是极好?的药材,金器也没?有问题,最后,周老太医终于检查到了那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放着两枚玉佩,一枚玉牌。
玉佩都不大,只鸡蛋大小,上面都雕刻着预示着吉祥的纹路,唯独那块玉牌……
“咦?”
周老太医掏出手帕,将玉牌给拿了起来?。
而恬儿也在周老太医拿出玉牌的一瞬间,眼睛骤然睁大,旁人不知道那玉牌是什么,她作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却?是知道的。
那不就是自家老爷在姑娘进宫之前,去镇国寺为姑娘求的佛牌么?!
要知道那佛牌可是在弥勒肩头摆了三?年呢!
“这玉牌……”
周锡儒作为两次玉石案的亲生经历者,又是宫内唯一能?肉眼分辨毒石的老太医,这玉牌一入手,便知道不好?,于是他拿着玉牌转身走到恬儿跟前,面色极其凝重,声?音却?压得很低:“这玉牌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老臣必须立即禀告陛下。”
恬儿不敢置信:“怎么会,这玉牌可是……”
话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不好?,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看着周锡儒手中的玉牌,心底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上前去抢夺,只为了不叫这玉牌送到陛下跟前去,毕竟这玉牌有问题,大不了毁了就是,可若是送到皇帝跟前,可就不再是小事?了。
可是……恬儿想?到站在旁边的永寿宫宫人们,还有凉信殿的宫人们,又将那股子冲动给压了下去。
“老大人自拿走便是,这玉牌也是从别处得来?了,一直放在库房里?未曾动它。”恬儿心中慌乱不已,嘴上却?还竭力描补着。
她倒是想?说这玉牌不在礼单上,恐是旁人诬陷故意放进去的,可偏偏镇国府里?还有一枚‘长乐无忧’的玉牌,与这枚玉牌一模一样,若是陛下查到了,她的谎言反倒成了欲盖弥彰的罪证。
周锡儒只是个太医,不负责破案,所以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玉牌放回了自己的药箱,然后便不动声?色的再次开始检查了起来?。
好?在其他东西没?有问题,很快坤宁宫的赏赐就检查完了。
因?着玉牌不是礼单上的东西,恬儿也只失态片刻,便很自然的叫人将礼单送给了武常在,至于赏赐的礼品则堆放在另一边的寝殿外室里?。
至于飞鸾阁的赏赐,那就更没?问题了,检查起来?快的很。
栖凤殿与飞鸾阁宫人的斗法,上半场旗鼓相当,下半场栖凤殿一败涂地。
实在是那玉牌牵制了太多精神,叫恬儿魂不守舍,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一群人出了凉信殿就被等?待了好?一会儿的侍卫给押了下去。
恬儿也没?挣扎,甚至连求饶都没?喊。
早在周锡儒将玉牌从赏赐中取出来?时?,金姑姑就已经遣了小太监去喊人,她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未来?。
而周锡儒出了凉信殿就跟金姑姑告辞,带着几?个宫人拎着药箱就往长定?殿去了。
若是往常,他该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比如说,为何就那么的凑巧?
可偏偏你说哪里?凑巧,却?又说不出来?,就连周锡儒自己都忘了,珍妃娘娘并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单纯的想?要叫他去‘合作’而已。
周锡儒到达长定?殿的时?候,大臣们已经走了,水琮刚好?准备出门往飞鸾阁去,看见周锡儒就赶忙迎了过去:“珍妃如何了?身子哪里?不适?皇嗣可还好??”
“回禀陛下,珍妃娘娘孕相明显,又怀着双胎,临近临盆,腹内胎儿压迫经络以至夜半腿脚抽筋,数夜未得安眠,疲乏过度这才导致昏厥。”
这是周锡儒来?时?的路上编造好?的理由。
“可是之前珍妃怀孕时?并无此?症状。”水琮下意识地拿怀龙凤胎时?做对比。
“或许与胎儿大小有关。”
周锡儒模棱两可。
水琮却?下意识地觉得是因?为这一次怀的孩子比较大,所以才压迫到了经络,龙凤胎虽然身体康健,但出生时?却?不算大,那时?候水琮也曾胆战心惊,生怕这两个宝贝疙瘩长不大。
这次两个孩子大就意味着健康。
可是……
“孩子大了会不会不太好?生养?”
到底相伴多年,水琮先?是对孩子的康健表示了欣喜,随即便是对珍妃满满的担忧。
这后宫本?就没?有知心人,好?容易遇到一个珍妃,水琮只要一想?到后宫没?有了珍妃,心里?头就疼的厉害,他无法想?象没?有珍妃的后宫是什么样的。
周锡儒沉默了片刻,孩子大是肯定?不好?生养的。
但是吧,他也没?说珍妃腹中孩子大,所以刚想?解释,就听见皇帝略带威胁地说道:“珍妃这一胎必须给朕保证她们母子平安,否则……”
威胁的话,没?说出口的比说出口的还要可怕。
周锡儒自然是只能?低头做保证。
水琮心中担忧阿沅,询问了情况后便打算往飞鸾阁去,却?不想?刚一动脚步,又被周锡儒拦住了,周锡儒抱拳:“启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事?需要禀告。”
“什么事??说吧。”水琮有些不耐。
“关于数年之前永和宫玉石案……”
周锡儒话没?说完,就看见皇帝在瞪他,那脸色霎时?间黑如锅底,神情冷肃,目含杀意,语气森然:“随朕进来?。”
说完便转身回了长定?殿。
周锡儒跟在后头,看着皇帝背在身后那攥紧到发白的拳头,心中忍不住叹息,看来?这后宫之中,即将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了,而且那玉牌……结合恬儿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便知晓皇后是知道这个玉牌存在的。
也不知晓,这位刚进宫半年的皇后,能?否承受得住帝王之怒。
周锡儒进了内殿就从药箱中取出了那一枚玉牌。
“这一枚玉牌乃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武常在的那些礼品中检查出来?的。”
周锡儒只用手帕裹着,虚虚托着给水琮看,连续历经三?次,他虽只是短暂接触,实际上也是有受到些影响的,只不过他向来?会调理自己的身子,这一点儿小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水琮只看了一眼,就赶忙叫人将玉牌取了下去。
但也没?立即销毁,而是吩咐长安:“你去栖凤殿将皇后请来?,就说朕有话要问她。”
“还有……”
周锡儒继续说道:“太医院那边……”
他从来?没?告过状,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干脆便推了锅:“不若陛下请了凉信殿的宫人前来?问话,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只看周锡儒那为难的脸色就知晓,今日凉信殿恐怕不止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可怜这个老太医,一辈子没?经历过后宫阴私,谁曾想?到了这般年岁,还要受到后宫娘娘们斗法的洗礼。
水琮那颗几?乎没?有的良心这会儿突然出现了:“既然珍妃没?事?,朕叫人为周卿在太医院收拾一处住处,珍妃有孕期间,还望周卿能?长居宫中,以防万一。”、
周锡儒自然不会拒绝:“微臣遵旨。”
周锡儒离开长定?殿后,水琮愤怒地砸掉了御案上得镇纸,镇纸是乌木的,地面是金砖,二者碰撞,发出的了金鸣声?,镇纸反弹后又砸到了旁边的铜鹤香炉,香炉摇晃两下,最终‘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里?面的熏香洒了一地,霎时?间,所有的宫人跪倒了一片。
“陛下息怒——”
息怒?
他怎么可能?会息怒!
玉石案……又是玉石案,竟又有了后续,这事?儿是没?完了么?
从前朝到本?朝,两代帝王的后宫,都被玉石案的阴影所笼罩着。
当初永和宫玉石案案发时?,水琮是恐惧大于愤怒的,他以为自己的后宫也招入了一个类似于真真国公主一样狠毒的女人,当后来?得知是真真国公主留下的后手时?,他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王答应等?人的死亡,还有那些到如今还躺在床上受罪的小答应,叫两代帝王第一回 联手绞杀真真国余孽。
本?以为那群人已经被绞杀的差不多了,谁曾想?……他们只是短暂蛰伏而已。
如今数年已过,这些人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搞事?情了。
水琮脸色冷肃。
他一定?要彻底将真真国余孽绞杀殆尽。
若这一次真真国还是留有后手,他将会不顾一切代价,哪怕穷兵黩武,也要彻底覆灭真真国,真真国既然敢在他的后宫搅弄风云,就别怪他斩草除根了。
“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唱见,长定?殿内波澜骤起。
只是巨浪再大,也打不到飞鸾阁,阿沅扎了针,确实感觉肩膀和脖子舒服很多,她倒不是因?为怀孕而导致腰酸背痛,主要是前几?日全禄送来?了一批民间的话本?子,她这头一回跟话本?子亲密接触的人瞬间就入了迷。
不得不说啊……这话本?子着实好?看。
很多在现代会被404的内容,如今却?能?够正大光明的出书,内容奇思妙想?,里?面的小运动也写的相当到位,以至于阿沅看的上头,不小心就熬了夜。
孕妇熬夜,哪怕身子再好?也吃不消,这不一大早就请了赵太医来?扎针了么?
金姑姑回来?时?那满面笑容,阿沅便知道事?情成了。
“如今便只看皇后娘娘这一关能?不能?过去了。”
阿沅扶着金姑姑的手起了身,从屋子里?走到了外面,夏日的中午是炎热的,但阿沅身上却?是清清爽爽的,两个人走到了院子中间的水榭,那边如今凉风习习,比起屋内要更舒服些。
也更开阔。
只要她们不高声?说话,便不会有人能?够偷听。
“只要皇帝需要这个皇后,皇后的位置便永远都是稳的。”
阿沅不知道那块玉牌是皇后从何处得来?的,但只要这玉牌被揭露出来?了,就昭示着后宫即将再起波澜,阿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孩子出生前,叫紫珊必须成为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嬷嬷。”
至于牛继芳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如今的贴身宫女。
便只能?对不住她了。
谁叫她挡了紫珊的路呢?
若她入宫后能?帮着皇后拉拢坤宁宫的宫人,举荐紫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排除异己,一手把控牛继芳身边所有的事?情,阿沅也不会对她下狠手。
现在嘛:“吩咐紫弍,本?宫不希望恬儿能?活着出慎刑司。”
第64章 红楼64
事发在玄清行宫,慎刑司则远在京城。
恬儿被关在行宫大牢里将近三个时辰,京城的慎刑司精奇嬷嬷们?便?迅速抵达玄清行宫。
刑房简陋,精奇嬷嬷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手狠点儿,重?点儿也属正常,紫弍作为精奇嬷嬷小管事,一声令下,这群嬷嬷们?就迅速且高效的审问了起?来?,只有将肚子里的货全都吐出来?,才能躲过刑罚。
恬儿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父母皆是国公府的管事,虽是下人,可自家的院子里也是用了奴仆的,所以?打从出生起?,恬儿就没受过罪,后来?又被送去伺候家中?唯一的嫡出小姐,更是养的金尊玉贵,比普通富户人家的大小姐养的还精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或许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恬儿松口的格外?迅速。
她将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包括玉牌的来?历,自家老?爷的目的,甚至她私下里瞒着自家娘娘,帮着娘娘争宠的小手段,全都一字不落地全都交代?了。
可是……
她明明都交代?了呀!
为什么……恬儿竭力地睁大了双眼,看?向门口的方向,期待着自家娘娘能够来?救她,只是……一直等到彻底陷入黑暗中?,也没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主子。
“不好了,那位恬儿姑娘没气了。”一个精奇嬷嬷快步走到紫弍跟前,小声禀告道。
紫弍蹙眉:“没气了?”
她捏着小茶壶抿了两口壶嘴儿:“怎么回事儿?咱们?也没下狠手,怎么突然就没了?”
“是啊,奴婢也正奇怪呢,您瞧那细皮嫩肉的,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这要是在宫里,咱们?哪里会叫她这么舒坦?”精奇嬷嬷眉心蹙紧,心里只觉得晦气,虽说她们?下手狠辣了些,但还真就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连发髻都没松散呢,突然,她眼睛一亮:“难不成……被……”
她手绷直成了手刀状,对着自己的脖子来?回磨了磨:“被灭口了?”
紫弍眉目一敛,声音压低:“别胡说八道,我去瞧瞧。”
说着,放下茶壶往牢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牢房里已经有几个精奇嬷嬷在了,正围着墙角的恬儿,不过都没说话,一个个的脸色都很凝重?,无论这人犯了多大的事儿,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如今死在慎刑司,怎么看?她们?都是大难临头的架势。
不过,她们?也冤枉啊。
这姑娘交代?的太快了,她们?还没怎么上?刑呢,只扎了几十针而已,还有好多刑罚还没上?呢!
“怎么就死了呢?”嬷嬷们?交头接耳。
紫弍一到,所有嬷嬷纷纷让开,留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让紫弍进去,她看?着眼前已经闭了眼,胸口没有起?伏的小宫女,蹲下来?先扒拉了一下眼皮,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脖子,确定没有脉搏后才重?新站起?来?:“去请个仵作来?验尸。”
至于恬儿的死讯。
“我亲自去跟长安大总管请罪。”
这话一出,所有精奇嬷嬷的心都定了。
霎时间,整个刑房都忙碌了起?来?,找仵作的找仵作,收敛尸身的收敛尸身,其中?一个嬷嬷甚至还十分有经验的掏出一张白布来?,在恬儿躺平后,给从头盖到了脚。
刚死不久,尸体还是软的。
紫弍回了刚才那件屋子,又喝了几口水才起?身施施然的出了门,丝毫没有去请罪的紧张感。
因为无论是哪个仵作来?做尸检,最终的检查结果只会是恬儿是被吓死的。
刑房阴森恐怖,恬儿这样娇养长大的小宫女进来?了,哪怕不用刑罚,也会因为过渡恐惧而吓死了,她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药物反应,只屁股大腿上?几十个针眼。
她的死,根本就怪不了慎刑司。
毕竟都到这儿了,谁还会完好无损的出去呢?
紫弍去见了长安,她下午才到玄清行宫,傍晚开始审讯,这会儿天才黑了没多久,皇后还在长定殿里没出来?呢,紫弍就捧着一堆审讯结果前来?禀告,顺带着告知了恬儿的命运。
“死了?”长安瞬间蹙起?了眉头。
“回大总管的话,是死了,而且……”
紫弍脸色极为难看?:“因为恬儿姑娘交代?的很快,我们?许多刑罚手段都未曾用呢,只施了针刑,她便?吐了个干净,于是便?将她放回了牢房,却不想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说恬儿姑娘断了气。”
“除了针刑你们?当真什么刑罚都没用?”长安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而且我们?扎的还是恬儿姑娘的臀部与大腿,那边疼痛感强还不容易伤到筋骨,日后恢复起?来?也快,除此之外?,身上?便?不会再有其他伤痕了。”况且:“奴婢们?也是心中?难安,已经派人去请了仵作,至少得弄清恬儿姑娘是怎么死的。”
这是应当的,长安点点头,随即又蹙紧了眉:“会不会是有人……”
他做了个跟慎刑司精奇嬷嬷一样的动作。
他也怀疑是有人灭口。
“这……不好说,若是在宫里,慎刑司定是无人能进,可这里是玄清行宫……”她们?下午才到,傍晚开始审讯,如此紧凑的时间,被人钻了空子也不稀奇。
但话不能这么说。
长安看?了眼紫弍:“先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吧。”
若真是被灭口的,皇后可就危险了。
陛下之所以?一整个下午将皇后拘在长定殿,就是怕打草惊蛇,让皇后有插手的机会,可如今皇后人在长定殿,恬儿却还是死了,要么是有其他人插手,要么……就是皇后早就知晓可能会暴露,所以?提前布下暗手。
前者……论在玄清宫中?有机会插手的,便?只有珍妃了,可珍妃一整个早上?都在看?诊,身边不仅有赵太医,还有周锡儒呢,这二人盯着,想来?珍妃的身子是真的不舒服,后者便?是皇后了,除非她早就布下暗手。
皇后出身勋贵世家,早年也有族中?女子入宫为妃,留下什么人脉资产也属正常。
长安抿嘴沉思?,他自己都没发现,打从一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时,他的心就偏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珍妃有多大好感,只是人之常情?,珍妃母家连新贵都算不上?,长安这个御前大总管,也下意识地看?轻了她的能量。
被人看?轻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但不得不说,用来?扮猪吃老?虎,却是别样的好滋味。
宫中?没有仵作,便?临时去大理寺借了个仵作来?,最终得出的答案也是恬儿是被吓死的。
得了答案的长安很有些无语,却还得向陛下禀告,于是赶忙入了内殿,将紫弍送来?的供词奉给了皇帝,顺带着小声告知皇帝,恬儿未曾受刑就被吓死的消息。
水琮:“……”
这宫女胆子如此之小,是怎么敢入宫侍奉的?
他瞥了一眼坐在下面?故作镇定,实则脸色苍白,浑身写?着失魂落魄的皇后,没说话,只接过供词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最上?面?的自然是关于玉牌的事,与皇后说的大差不差,却也只说是镇国公从佛寺求回来?的玉牌,再详细些的内容却是没有。
再就是她在坤宁宫如何防备那些内务府的大宫女与嬷嬷们?。
不得不说,这个皇后是真没用,都当了半年多的皇后了,就连坤宁宫的掌事宫女都不甚亲近,一应事务全靠这个恬儿张罗。
水琮看?到最后都气笑?了。
到底牛继芳是皇后,还是这个恬儿是皇后?
这牛继芳瞧着也不像是个会被贴身宫女随意糊弄的人啊,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好在宫务牛继芳还是牢牢抓在掌心的,只是在恬儿的口供中?,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们?一个个阳奉阴违,皆不得重?用,甚至想着早晚有一日将那些人全给换成听话的。
刚才还说这个恬儿胆子小,可从供词上?看?,却又十分胆大。
内务府再不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只是在内宫办事多用内监而已,属前朝之事,哪里轮的上?恬儿一个低品阶的女官来?指手画脚?
最后便?是恬儿那拙劣地邀宠伎俩了。
怪不得有一段时间坤宁宫那边总有人鬼鬼祟祟地想凑到乾清宫去呢,感情?又是这个恬儿的手笔?
看?到最后水琮直接闭上?了眼,呼吸都变得缓慢而粗重?,好似在竭力平复着情?绪。
“陛下,恬儿她……”
牛继芳担忧了一下午,这会儿看?见这一沓子供词,便?也知晓是跟恬儿有关了。
她并不是很紧张,毕竟她自入宫起?,便?没有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她与珍妃关系和睦,与勋贵出身的贵人也不亲近,更别说下面?那些常在答应,她皆做到了一个主母该做到的一碗水端平。
至于那块玉牌……本就不是镇国公府的祖传之物,她也交代?了来?历,陛下只需前往镇国寺搜查便?可。
可这会儿看?见陛下的反应……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手脚开始发软,整个人不可自抑地冒出一股子慌乱来?,眼前都开始冒出雪花,她攥紧手指,牙齿咬破了口腔腮肉,利用疼痛稳住情?绪:“恬儿她可是说了什么?”
水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是继续低头看?口供。
牛继芳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她是真不知晓那玉牌是如何混入这赏赐之中?的,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阖宫之中?能够分辨毒石的太医唯独周锡儒一人,今日珍妃就恰好身子不适,请了周锡儒入宫看?诊。
可周锡儒是皇帝做主请来?的,珍妃本人从未逾距,只宣了赵太医把?脉。
还想说今日明明恬儿派了人前往太医院,为何太医院的太医们?却说从未有人前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动了手脚,可那小太监因吃醉了酒而误了时辰,将原本本该一大早送去凉信殿的赏赐,一直拖延到了晌午。
还想说……
很多个疑点叫牛继芳去怀疑,却又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只因那玉牌乃是私密之物,更是在家中?佛堂供奉三年,她一百多台的嫁妆,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一枚小小的玉牌呢?
“皇后你看?看??”
水琮将口供递给了牛继芳。
牛继芳连忙接过来?,一张一张的翻看?。
皇帝最在意的玉牌反倒是她最不需要看?的,她看?的更多的是后面?那几张供词,越看?眉心蹙的越紧,她是知晓恬儿这丫头个性?强势,对坤宁宫中?其它宫人不假辞色,可真看?见这些用了‘刑’后说出的‘真心话’,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她当真这般无用么?
竟看?不出恬儿在她身边狐假虎威,仗着她的势排挤其它宫人?
看?见后面?恬儿想要帮着争宠时,牛继芳先是脸色一红,随即就是惨白,她立即抬头辩驳:“陛下,臣妾绝无争宠之心,您也知晓,臣妾的身子不争气,床笫之事应付起?来?也是艰难,又怎么可能去争宠呢?”
“你很聪明。”
水琮眸色淡淡地看?着她:“知晓朕娶你为皇后的用意。”
“这半年来?你做皇后,朕虽说不上?满意,却也没有不满的地方。”
牛继芳听着这话,心越提越高。
“但是……”
果不其然。
“你也太过无能。”
牛继芳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泪水就滚滚落了下来?,有伤心有委屈,她明明从入宫前就对皇帝没有任何期待,可此时还是生出一股子的‘吃力不讨好’的伤感来?。
“被一个丫鬟玩弄于掌心,朕不知晓你是当真对这后宫不上?心,还是真的愚蠢。”
水琮已经开始期待起?年底查看?账本子了。
必定十分精彩。
牛继芳讷讷不敢言,只垂着眼睑。
水琮见她如此,还不忘继续插刀:“不过日后皇后当该自立起?来?,毕竟,这位叫恬儿的宫人已经死了,这坤宁宫该如何管理,皇后也该上?心了。”
牛继芳骤然抬起?头,双目中?满是不敢置信。
恬儿……死了?
与此同时,恬儿没了的消息传到了飞鸾阁,金姑姑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覆到阿沅耳畔小声说道:“娘娘,事儿已经办成了。”
恬儿已经没了。
阿沅垂眸,捏着筷子给旁边用膳的庆阳夹了一筷子焖肉,嘴角的笑?容弧度丝毫未变,就连声音都是甜甜的:“是么?那就好,也不枉本宫为之筹谋一场。”
金姑姑点头,站直了身子。
“对了,陛下今日可曾说要到飞鸾阁来??”
阿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今儿个本宫身子不适,圣儿与庆阳都知晓来?看?望本宫,心疼本宫,怎的陛下到如今还未来?呢?”
“母妃,儿臣早晨读书的时候,见好些大臣都在长定殿内议事,想来?前朝事忙,父皇只是暂时无暇罢了。”水圣见不得自家母妃难受,便?开口劝慰道。
“我还能不知晓你父皇忙碌?”
阿沅睨了大皇子一眼,催促道:“你快些用膳,早些回去做功课,昨儿个还听抱琴说你这几日熬的晚了些,小孩子正是该多睡觉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本末倒置,日后长不高,成个小矮个儿。”
大皇子立即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他可不想长不高。
庆阳则是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母妃你别难过,等会儿庆阳用完膳就去长定殿求见父皇,定要他来?看?望母妃。”
“你呀,还是老?实些吧。”阿沅点了点自家闺女的额头。
演完了这一出‘不高兴’的戏码,阿沅便?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早就饿了,偏还要做出一副伤神无食欲的样子,也着实难为她了。
等到两个孩子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阿沅才叫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开始‘对月伤怀’起?来?。
她是宠妃,得皇帝宠爱,被宠的有些恃宠生娇也属正常,尤其在这‘特殊’得时刻,她表现的越骄纵,才会叫水琮越放心。
毕竟谁干了坏事还敢大张旗鼓地舞到皇帝跟前呢?
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她却是反其道而行,偏要去水琮跟前晃悠去。
金姑姑十分体贴地准备了点心与果茶,阿沅才坐了一会儿,金姑姑便?对她使了个眼色。
阿沅立即演了起?来?。
“哎,陛下往常便?是再忙,得知本宫不舒服,都是要来?看?看?的。”阿沅故作伤心地摸了摸肚子:“果然色衰而爱驰,如今竟也到了这般地步。”
“娘娘何必说这般丧气话,陛下心里是有娘娘的。”金姑姑站在旁边满面?担忧。
“金姑姑你就别说这样的话来?哄本宫了。”
阿沅矫揉造作地捏着帕子掖了掖眼角,然后欲盖弥彰地勾起?唇角:“你瞧本宫,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总是莫名地掉下眼泪来?。”
并非伤心的缘故。
金姑姑轻轻地为阿沅揉捏着肩膀,声音愈发轻柔:“陛下国事繁忙,还会经常来?看?望娘娘,可见娘娘在陛下心中?,还是头一份的。”
“这头不头一份的,本宫是不敢想,只是相伴多年,总是贪心多些。”
“今日凉信殿那边出了那样的事,本宫心中?实在难安,皇后娘娘自入宫以?来?,对每一个妃嫔皆是温和以?待,对本宫亦是十分友好,她的性?子,着实不似会在赏赐中?动手脚的人。”
阿沅说起?凉信殿赏赐之事。
“还有那去太医院找太医的小太监……”
阿沅抬手捶捶自己的额头:“当真是想不通,怎么就那么巧呢,偏偏今日本宫不舒服,陛下弃了赵太医请了周太医,若不然得话……。”
“若不然的话,那玉牌已经到了武常在身边了。”
金姑姑也是不由喃喃,神色惊惶。
阿沅瞪大眼睛:“那岂不是歪打正着,救了武常在母女二人的性?命?”说着她双手合十对着月亮拜拜:“果然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能够护持子嗣平安,这才叫可怜的二公主。”
这话说的可太讨巧了。
明明隔了老?远,阿沅都仿佛能感觉到某个听墙角的人此时龙颜大悦。
“哎哟奴婢的好娘娘,您且爱护着些自己的身子吧,这突然来?一下,奴婢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金姑姑伸手护主自家主子的后腰,温言劝道:“陛下圣明,二公主也是吉人天相呢。”
“那看?来?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阿沅的声音渐渐轻快了起?来?。
“陛下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娘娘着实不必烦忧。”
“本宫只是见不得陛下烦恼而已。”
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感叹:“本宫总想着大家都是远离亲族入宫侍奉之人,彼此之间该是感同身受才是,又何必如此算计来?算计去呢?”
“娘娘……”
金姑姑赶忙伸出手指挡住自家娘娘的嘴,满脸都是无奈,那眼神好似在说‘好娘娘,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呢’?
金姑姑无奈,水琮却听得满心感动。
一整个下午,水琮皆是心烦意乱,尤其在得知恬儿死讯之后,他便?派人将皇后送回栖凤殿中?关了起?来?,又连续几道密令下发,此时的京中?怕是已经有了行动。
他原本并不打算来?飞鸾阁。
他情?绪不好,怕一时失控再伤了珍妃,可到底心中?担忧,便?还是来?了,也未曾乘坐御撵,而是带着长安一路步行往飞鸾阁而来?,途径飞鸾阁内墙外?,距离飞鸾阁院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便?听见院内传来?说话声。
仔细一听,竟是珍妃主仆。
偏这一对主仆傻乎乎的,在院中?摆了个桌子便?畅聊了起?来?。
水琮站在围墙外?头听着里面?珍妃的一言一句,原本沉郁的心情?竟也慢慢放松了。
正如珍妃所言,今日之事……也算歪打正着。
偏偏珍妃身体不适叫他入了心,请了周锡儒前来?,刚好戳破了这一枚玉牌乃是毒石的真相。
他简直不敢想,这玉牌若是未能检查出问题来?,真的送到了二公主身边去,这孩子本就孱弱,又能活过几天去。
他本就膝下不丰,无论皇子公主,在他这里都是极为珍贵的。
若二公主夭折,那玉牌再悄无声息地失踪……
那这后宫岂不是又要重?现当年永和宫玉石案的情?况?
“真龙天子”!
水琮只觉得这珍妃说的对极了,他可不就是真龙天子么?
若非他执意要请了周锡儒来?,珍妃定是要赵太医跟着金姑姑一起?去送赏,赵太医虽然是周锡儒的弟子,却没能将所有本事学精学通了,那玉牌肯定就忽略过去了。
他心情?骤然激动,拎起?衣摆便?大步快走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就绕到了飞鸾阁的院门口。
“陛下?”
远远的,阿沅就看?见水琮快步跨入院门,朝着她的方向快速而来?,紧接着才是门口唱见太监略微急躁的:“陛下驾到——”
“爱妃。”
水琮快步走到阿沅跟前,一把?扶住她的肩膀,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今日前朝事务繁忙,一直不得空来?见你,如今你身子可好些了?”
“回陛下,臣妾身子已经无碍,只是夜里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罢了。”
阿沅柔柔地笑?了笑?。
水琮见她笑?了,这才安下心来?。
阿沅反手捉住水琮的袖子,语气略带急躁地问道:“今日凉信殿的事,陛下可曾查明白了?”
水琮见阿沅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这件事,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他这个珍妃,向来?表里如一,心里存不住一点儿事情?,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水琮也不瞒着她:“玉牌来?历平常,不过是做父亲的被人欺骗了而已。”
他捉着阿沅柔软的小手在手心里把?玩着。
“到底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哦……
阿沅明白了,这事儿与镇国公府有关。
第65章 红楼65
阿沅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从要了恬儿的性命开始,这一条路她便?必须坚定的走下去。
牛继芳……
依旧会是皇后,却只会是没有前?路的皇后。
趁着水琮沐浴的功夫,阿沅吩咐金姑姑:“告诉史鼏,镇国公?府要出事,恐怕名下基业也要有所?动荡,本宫娘家不显,无?法为皇儿提供多少帮衬,他这次能给皇儿攒下多大的家业,就?看他的本事了。”
“是,娘娘。”
金姑姑垂下眼睑,手指微微攥着,心底也是满是激动。
哪个入了卡池的嬷嬷没有一颗搞事的心?
只不过她们都不似紫衣那般情绪外?露罢了。
阿沅想到?镇国公?府未来的动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原著中王夫人卖祭田的事,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眼看着林黛玉就?要六岁,剧情即将开始。
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夫人卖祭田,也不可能一天卖完,肯定是循序渐进,慢慢试探。
荣国公?与宁国公?当年势大,在金陵可谓只手遮天,他们买到?手的祭田自然不是旱田,而是上好的,连成?片的水田,阿沅她自然也看中了那片水田。
庆阳作为公?主,虽然有水琮准备嫁妆,还有封邑俸禄,但谁又会嫌钱少呢?
荣国府那数百亩上好的水田,正?配她如花似玉,娇憨可人的宝贝女儿。
当然,这事儿不适合交给林如海,毕竟他是荣国府的女婿,万一一时心软给荣国府报个信儿,叫荣国府有了防备,这水田也就?泡汤了,保龄侯史鼏也是同样的道理?,他的老姑奶奶如今还在荣国府做老封君呢。
“你再修书一封给哥哥,让他派人盯着金陵贾氏的族地,也不必操之过急,便?这般长长久久地盯着,一旦有人卖祭田,便?想了办法将祭田埋下,落户在紫思与紫午名下便?可。”
这两个紫卡嬷嬷日后肯定是要跟着庆阳去公?主府的,落户在她们名下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再就?是林瀚今年庶吉士即将毕业,眼看着即将授官,水琮看重他,或留在京城做天子近臣,或外?放做实?权官员,对于林瀚来说?,都是极好的一条路。
等授了官,林瀚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虽说?年岁有些大了,但他身边干净,并无?妾侍通房,且还有个在宫中为妃的亲妹妹,一看就?是上好的女婿人选。
阿沅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给林如海去一封信的。
毕竟于官途之上,林如海才是最清楚谁家姑娘最适合林瀚。
“叫哥哥好好盯着,银钱方面不是问?题,那些祭田必须拿到?手。”
“是,娘娘。”
阿沅又在脑中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操作,确定没什么错漏后,便?叫金姑姑退下了,自己则是拿着针线坐在小榻上装模作样地给孩子绣肚兜。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头发披散在脑后,神情温柔地绣着花。
水琮刚从水房出来,就?看见?这样的一幕,顿时就?定住了脚,神情怔怔,这一整日烦躁不已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瞬间抹平,明明刚才在水房中时还浑身烦躁来着。
阿沅哪里知?道水琮的心思。
若是知?道定会告诉他,在水房里烦躁那是闷得?,在屋里舒坦那是因为多放了几盆冰,屋子里凉快的缘故。
“爱妃在做什么?”
水琮走过去便?十分自然地捋了捋阿沅的头发,依旧柔顺的很。
“给皇儿们做小肚兜呢。”
阿沅举起绣绷,上面绣的是双龙戏珠:“只不知?晓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等这个做好了,下一个臣妾就?该绣一些花儿朵儿的绣样了。”
双龙戏珠一般小皇子穿的多些。
倒不是小公?主不能穿,只是这花样虽然威严,却不够好看。
“不用,就?绣双龙戏珠的!”水琮一听阿沅要绣花儿朵儿的花样,连忙就?阻止了。
他现在缺皇子!
“啊?”
阿沅一脸懵地仰头看向水琮:“可万一……”
“万一什么?这宫里那么多绣娘,难不成?还能缺了皇子肚兜穿?你若有心动两针也就?罢了,何必亲自去绣,绣花伤神,你今日才昏厥了一回,万不可再劳累了。”
也别绣花儿朵儿了,主要是不吉利!
“可……”
“别可什么了,快睡吧,劳累一整日了。”水琮生怕自己的爱妃再说?出什么自己不愿听的话来,拉着人就?进了帐子,抱着她就?直接躺下了。
他将她揽进怀里,手轻轻地耷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不过片刻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快睡吧。”拉过薄薄的毯子覆上阿沅的肚子,水琮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一夜水琮依旧歇在了飞鸾阁,阿沅加大了安神香的剂量,所?以水琮这一夜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好,次日早晨起来更是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种脱胎换骨,重焕新生的感觉。
水琮自然不会想到是阿沅动了手脚。
自从有孕后,阿沅便?将一切可能被动手脚的日常用度给停了,其中就?包括香料,胭脂,水粉,甚至连头油阿沅都不用了,衣裳也尽量只穿布衣。
太上皇的后宫争斗的厉害,许许多多匪夷所?思地手段都会使出来……玉石,染料,刺绣的丝线……总之,因着阿沅的谨慎,如今后宫中最安全的恐怕就?是珍妃身边了。
赵太医几乎每隔几日就?要过来检查一番,甚至连库房都时不时的盘点,就?怕又像当年那般出现毒石而不自知?。
水琮有时候都在想,这宫里的女人若是都像珍妃多好呀。
懂得?自我保护,没事儿就?喊太医来检查检查……反正?那群太医拿着俸禄,平常不看诊的时候也没事儿干。
这一整夜,玄清行宫风平浪静,只除了栖凤殿被围了起来。
飞鸾阁心知?肚明不会到?处声张,凉信殿与漪澜殿距离长定殿都很远,再加上长安动了手,消息自然被捂得?严严实?实?,所?以那边压根就?没收到?风声。
也就?凉信殿那边武常在哭了一场。
今日的赏赐出了纰漏,她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却是品出了皇后娘娘对自己不上心。
本想博一场前?程,结果前?程没博到?不说?,还只生下了个病歪歪的女儿,自己还坏了身子,还惹了陛下的忌讳,以至于自从生产过后到?现在,陛下都未曾露过面。
越想越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
本想着坐月子的时候好好自我消化,可这凉信殿可不止住着她一个人呢,另外?还有两个有孕的常在呢,二人天天来陪她说?话,时不时摸一摸肚子,只瞧着那模样,就?好似已经确定了肚子里是皇子似得?。
等她们走后,武常在恨的捶床:“我倒要瞧瞧,她们能生出个什么来?”
守着二公?主的奶娘忍不住背过身去翻白眼。
生出个人呗!
还生出个什么来……也就?是她命苦,怎么就?伺候了这么一个不老实?的主子,连带着二公?主都是病歪歪的,她是真?怕自己奶孩子的时候把小公?主给呛死了,自己没了也就?罢了,万一再连累了家里人可就?完了。
她可知?道的,当今陛下的奶娘当年就?没的惨烈。
水琮处理?起事情来十分雷厉风行。
就?在他人在飞鸾阁抱着珍妃睡觉的时候,镇国公?牛承嗣已经被带入了大理?寺关押,镇国公?夫人心中惊惶,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手足无?措的时候,便?想着先给宫里的女儿送信。
可谁曾想,镇国公?府已经被御林军给围了。
她被吓得?浑身颤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的时候,牛继祖身边的丫鬟又跑了过来,满脸惊恐地禀报,说?牛继祖因惊吓过度而昏厥了。
镇国公?夫人只觉霎时间天旋地转,只恨不得?立时死过去,盼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皆是梦境才好。
最终还是御林军首领怕出事,才请了个太医过来给牛继祖看病。
镇国公?夫人见?牛继祖喝了药,病情平稳了,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丈夫被带去了哪里,可被御林军带走,可见?犯的事儿不小,她不过一介妇人,哪里敢跟这些官爷说?话,便?叫大管家前?去周旋。
一直到?了次日晌午,大管家才得?了消息传回来:“是宫里娘娘出了事。”
“什么?”镇国公?夫人手一颤,脸色骤然煞白,难不成?她的女儿……身子……
她此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是牛继芳身子不好,如今病入膏肓,快要崩逝了,可随即又一想,不,不对,若当真?是皇后身子不行了,陛下又怎么可能将镇国公?府围起来,该是请了她入宫陪伴娘娘才是。
越想越心慌,她连忙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管家摇摇头,心情也很沉重。
“那起子差人一个个嘴比蚌壳还紧,只这点儿消息,还是使了好几百两银钱才问?出来的呢。”
前?两日出门还被人恭维着呢,谁能想到?一夕变了天,镇国公?府竟也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如今也只能期盼着娘娘未曾犯下大错,陛下便?是迁怒,只要娘娘的地位稳得?住,日后府里便?是无?虞,若是……”
若是娘娘没了,这镇国公?府才是真?的没了。
镇国公?夫人闭上眼,泪水‘哗’的就?下来了,管家的意思她明白,这一次的情况艰难,家中能指望的便?只有宫里的女儿了,也就?是说?……自家老爷危险了。
“不行。”
镇国公?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得?想办法将老爷救回来才行。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
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若那些个姻亲不帮忙,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拖所?有人下水,谁家没有几个糟心亲戚,谁手里没沾过血?
她家老爷虽然软弱无?用,可该有的手段还是有的。
她立即起身,朝着书房的方向快步而去。
她记得?,书房里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着能保全镇国公?府的东西。
镇国公?夫人在努力自救,镇国公?则是没扛过十板子就?直接招供了,御林军连夜又将镇国寺给围了,轻而易举地便?拿下了那位传说?中的高僧。
高僧被御林军冲入禅房的时候,身上的僧衣都没来得?及披,直接就?被捂嘴带走了。
镇国寺也不是高僧被带走了便?脱的了身的,寺门一关,里面站满了御林军,一个个老和?尚小和?尚全都被关进了一个屋里,一个一个的审。
镇国寺是皇家寺庙又如何?
正?因为是皇家寺庙,里面有了贼人,才更需要严加审问?。
等水琮开完了小朝会,批改了一半的奏折,又在长定殿用了午膳之后,京城内一晚上努力的口供,也顺利地放在了御案上面。
高僧没能扛得?住大刑,将真?真?国这么多年的筹谋尽数招供了。
这是一起……持续了将近三十年的阴谋。
真?真?国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夹缝生存的日子很不好过。
国力微弱,国土狭小,国民稀少,资源也不丰富……更别说?与两个大国接壤的城池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偏偏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区,却意外?的十分和?平,极少有战事。
若非那一年……
那一年,天降奇石,通体如白玉,触手温润,形状似玉佛,国王一见?便?龙颜大悦,立即派遣军队将这块奇石运去了真?真?国的真?真?寺。
国王痴迷奇石,带着自己的公?主皇子,后宫妃嫔来参拜。
也就?是这一参拜,拉开了真?真?国皇宫死亡游戏的序幕。
先是国王突然病重,浑身如同油蜡覆体,身上从肌肤开始融化,然后便?是皇后与贵妃,她们俩突然肚子涨大,身下黑血蔓延,再就?是一些受宠的妃妾们……症状各不相同。
皇子公?主们,也都有一些奇怪症状,但因为接触的少,只是身体变差,倒是没有要了性命。
一番查探之后,便?察觉出了那奇石并非奇石,而是一块毒石,但凡接触到?的人全都会死的很惨,皇子公?主们得?知?真?相后,自然不会再纵容这毒石蔓延,便?挑了数百位死士,将这毒石用船装去了大海深处,连船带毒石,以及那数百位死士,全都沉尸海底。
毁了毒石后,国王病危,皇子公?主们开始争夺皇位。
再然后……
便?是触怒上天,真?真?国全境爆发洪水,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牲畜与老百姓的尸体,全国的粮食被淹没,包括宫里的贵人们,也都吃不饱。
也就?是在那一次,真?真?国求助太上皇,年轻气盛的太上皇不仅要求真?真?国划了三个城池,还要求嫡公?主和?亲。
嫡公?主为长姐,太子为弟弟。
且嫡公?主手段不凡,与毒石接触也是最少的,却偏偏被送出去做了和?亲公?主,成?为了太上皇后宫的禁脔,谁也不知?晓,这位公?主私藏了那毒石的佛头,并将之切割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形状,制作成?了不同的器皿。
她将这些器皿带到?了后宫,送给了各位娘娘。
她想将真?真?国皇宫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太上皇的后宫重新再复制一遍。
只是强大的国家能人多……
她起初很顺利,可随着皇子生一个死一个,到?后来完全没有婴孩啼哭,周锡儒学成?归来,她的把戏就?被拆穿了,她也泰然赴死了。
公?主死了,她的手下还活着。
他们还在努力为了公?主的目标,而奋斗着,努力着。
他们将最后一块毒石切割成?了两片,重新雕刻成?了玉牌,交给了镇国公?牛承嗣,借着镇国公?的手,让毒石重新回到?后宫之中。
只是……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毒石居然暴露的这么快。
他们甚至都做好再一次蛰伏二十年的准备了。
看了真?相的水琮攥紧了纸张,手背泛白,额头冒出青筋,双目猩红,愤怒冲刷着他的大脑,理?智却在阻拦他的动作。
一时愤怒,一时恐惧。
再一次感叹,有时候运气当真?是妙不可言。
一切竟真?的那般凑巧,误打误撞,将一块存在隐患的玉牌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出来。
“另一块玉牌呢?”
好半晌,水琮平复了心情,才哑着嗓子开口询问?长安。
“回禀陛下,已经取来了,只是毒石危险,为了陛下的龙体,还是不看了吧。”
“嗯。”
水琮闭了闭眼:“请了周锡儒检查,若是真?的,便?毁去了吧。”
那毒石,只有彻底的化为粉末,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才能叫他那颗虚浮的心,得?片刻安稳。
“是,陛下。”
那供词长安是一点儿没看,但此时看陛下的情绪,便?知?晓,那供词中定是又牵扯到?了很多以前?的事,也是……一桩毒石案,迫害了两代帝王的后宫。
这太上皇……当真?是害人不浅呐。
长安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只觉得?自家陛下当真?是被连累的不轻。
小可怜儿水琮枯坐在长定殿内半日,一直到?了黄昏,才拿着供词去了赤水行宫。
太上皇自从中风后,情绪就?愈发的不稳定,每日阴沉着一张脸,无?论是对妃嫔还是对宫人态度都极其差,不是叱骂就?是摔东西,偶尔还会趁着妃嫔们喂药的时候动手。
甄太妃前?两日刚被打了一耳光。
太上皇力道大,第?一日瞧着只是有些红,次日淤血上来了,半张脸都发青发紫,瞧着便?十分可怕,所?以当水琮来时,甄太妃正?躲在自己宫里敷脸,丝毫不知?晓这一对父子又背对着自己见?面了。
太上皇看完这一份供词后长长地沉默了。
他……其实?有点想不通。
他救了真?真?国子民,只要了三座城池,和?亲公?主入宫后也是直接成?了妃位,他对她宠爱有加,奇珍异宝尽数入了永和?宫,可以说?,在皇后死后与甄太妃入宫之前?,和?亲公?主是当之无?愧的宠妃。
他自认为对得?起她。
可她,却算计着水家的子嗣,水家的江山。
他拨款放粮救了真?真?国大半国民,他要的那些东西,真?就?很过分么?
在太上皇看来,那不是救济,而是一桩交易。
真?真?国用三座城池一个公?主,交易了粮食与赈灾的物资,钱货两讫,他们该是互不亏欠才是。
或许太上皇面上的困惑太明显,水琮到?底还是率先开了口:“如今毒石尽数销毁,该是再不会来一次玉石案了,周锡儒已经很老了,若再蛰伏二十年……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你如今膝下有几个子嗣?”
此时此刻,太上皇也有些慌了。
他是真?怕了,怕自己一时错误,害的水家断子绝孙,害的这江山不保。
“前?几日刚生了二公?主,还有两个有孕的常在,珍妃也怀了身子,周锡儒把了脉,还是双胎。”
“珍妃是个有福气的。”
以前?太上皇对这个民间出身的妃子很不看在眼里,如今就?冲着那肚子,他都会看重几分:“无?论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只看这四个子嗣她都是功臣,待孩子出生后,便?提一提位份吧。”
“是,儿臣知?晓。”
他本就?想趁机册封珍妃为贵妃。
如今有了太上皇的松口,珍妃晋封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皇后……”
太上皇想说?‘病逝吧’。
却被水琮打断了:“父皇,此事中皇后着实?无?辜,甚至镇国公?都很无?辜。”
只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被利用了罢了。
“这件事中,总有人不无?辜。”
太上皇冷漠的一句话,便?给了水琮选择,要么皇后病逝,要么镇国公?病逝,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总得?有人要出来背黑锅。
太上皇的身上不能有瑕疵,那么便?只能镇国公?死了。
“真?真?国,不能留。”
说?起真?正?的罪魁祸首,太上皇轻描淡写之间,便?决定了一国的命运。
覆灭真?真?国十分简单,难得?是防备真?真?国另一边的邻居鲜卑。
水琮面色冷凝地离开了赤水行宫,真?真?国是一定要灭的,至于怎么灭,何时灭……就?要看他们未来的计划了。
回了玄清行宫,水琮不愿意回去压抑的长定殿。
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来到?了飞鸾阁。
隔着高高的围墙,听着里面随风传来的孩童嬉笑声,以及珍妃那温柔无?比的呼唤声,都叫原本心情沉重的水琮,霎时间软了心肠。
他让长安回去取了两个纸鸢。
等东西到?了手,他才带着长安进了飞鸾阁。
远远看见?几个小姑娘正?在跑跳玩闹,自己的爱妃正?手扶着肚子,满目温柔,他的步伐都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娘娘,陛下来了。”
金姑姑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赶忙小声提醒自家娘娘。
毕竟自家娘娘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可千万别惹了陛下的眼,这几日陛下的心情怕是不会太好。
阿沅:“……”
这狗皇帝这两日怎么天天来?
“啧。”
阿沅突然转过头,对着皇帝的方向露出惊喜的笑容,咬着牙轻声道:“真?是晦气。”
第66章 红楼66
钱难挣,X难吃。
该给的情绪价值还是?要给。
比如说今日的皇帝心情不好,情绪低落,整个人哪怕穿着龙袍都仿佛一个大写的‘丧’字。
阿沅迎了?过去,拉着水琮的手便将他拉进?了?水榭,又略带强势地压着他的肩头坐下?,语气里带着笑意地说道?:“陛下?您来的可真巧,咱们的大公主正给臣妾背书呢。”
“哦?”水琮挑眉,不由?来了?点兴趣。
他看向庆阳,以?及庆阳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姑娘,问道?:“那两个便是?林卿与史卿的女儿吧。”
从这个顺序便可以?看出,林如海如今在?水琮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了?。
“是?呢,玉儿还是?臣妾的堂侄女儿呢。”
至于史湘云,虽然也?很亲近,但着实算不上亲戚。
当然,若真像荣国府似得,但凡连了?婚姻的人家都算亲戚的话,那保龄侯府与她确实也?能攀的上亲戚关系,只不过她脸皮没那么厚罢了?。
“朕记得……林卿的嫡女似乎身子骨不太好?”水琮语带迟疑,当初卫若琼查林如海的时候顺便在?折子里提了?一句,他那时候还感?叹过林如海只有一个病歪歪的嫡女,可不是?家族兴盛的表现,甚至想过给他送几房美妾来着。
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他给忘了?。
“林卿只这一个嫡女么?”
阿沅摇摇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自然不是?,臣妾那堂嫂十分贤惠,为堂兄纳了?三房良妾,如今家中已经有三个庶出的儿子了?,只这一个宝贝嫡出姑娘,自打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臣妾这心里头实在?担忧的慌,正好庆阳要选伴读,侄女学识又不差,便接进?宫里来。”
她被水琮拉着坐在?了?身边,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里满是?温柔:“这一来她们也?算是?表姊妹,做个童年玩伴也?是?极好,二来宫中太医医术到底不是?民间大夫可比的,便想着为玉儿调理身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皇后的娘家才能与皇子公主论亲戚关系,可阿沅说庆阳与林黛玉是?表姐妹,水琮也?没表现出异样?来,甚至还笑着点了?点头:“爱妃的侄女儿便是?朕的侄女,叫过来给朕瞧瞧。”
听水琮这般说,阿沅脸上的笑愈发温柔,对着林黛玉招了?招手:“玉儿你过来。”
林黛玉在?宫中几日,初进?宫时的小心翼翼已经消散许多,如今哪怕见到了?皇帝,也?只是?略微紧张,但举止端庄,礼仪做的也?十分标准。
“臣女拜见陛下?。”
“起来吧。”
水琮抬了?抬手,文?琴便上前一步,将自己伺候的姑娘给扶了?起来。
林黛玉站定后依旧低眉敛目,没有直视天颜,她如今已经五岁了?,又有母亲在?旁教导,已经懂得了?许多道?理,面对皇帝时便多了?几分敬畏。
不仅是?她,就连一直以?来都比她活泼许多的史湘云,此时也?是?乖顺极了?,垂着脑袋缩着肩膀,一副‘千万不要注意到我’的小模样?。
只有庆阳,跟个快乐小狗似得跑了?过来,直接就爬上了?水琮的膝盖:“父皇,你都好几日没来看看庆阳了?。”
嘴巴嘟嘟,满脸委屈。
水琮抬手将庆阳揽在?怀中。
这几年来,宫中唯有永寿宫有两个孩子,水琮自然极尽宠爱,便是?再忙也?是?每日都会召见一回,只是?这一次事发突然,他分不出精神来,倒是?冷落这一对儿女。
且不说庆阳了?,便是?居住在?长定殿旁边的大皇子,他也?有两日未曾见过了?。
“今日父皇便留在?飞鸾阁中陪庆阳与你母妃如何??”
水琮放低了?声音,语气温和。
庆阳立时喜笑颜开,掰着手指为自家哥哥争取福利:“还有皇兄。”
“好,等你皇兄做完功课,便也?将他喊来一起。”说着,水琮顿了?一下?:“说起来,你与你皇兄一起上课,怎的你皇兄课业如此繁重,你却还有时间在?你母妃这儿玩耍?”
“当然是?因为儿臣的功课做完啦。”
庆阳挺起胸膛满脸骄傲:“皇兄多出来的功课是?夫子另外布置的。”
除却与庆阳一起受到的皇子教育,史鼏实则已经在?私下?开始教导帝王心术了?,这种课程,史鼏是?不会教导庆阳的,所以?庆阳只能在?自家皇兄学成之后,再跟着自家皇兄学习。
水琮听了?点点头。
只以?为史鼏对待皇子与公主是?不同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功课做完了?,便好好与你的伴读玩耍去吧。”
庆阳听话的又下?了?地,拉着林黛玉和史湘云便出了水榭,到外面的空地上玩去了?,玩的自然是?水琮刚带来的两只纸鸢。
水琮看着院子中活泼灵动的几个小姑娘,最?终实现落到了林黛玉身上:“瞧着确实有些不足之症。”
“兄长只期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至于日后能不能嫁人生子,都未曾考虑过。”
这是?暗搓搓地表态呢。
希望水琮别一时脑抽,再搞出个什么表姐弟相?亲相?爱的戏码,日后叫林黛玉再入了?大皇子的后院去,那就不是?恩赏而是?造孽了?。
甭管妃嫔出身于民间还是?勋贵。
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她们最?重要的事业,一旦失去了?开枝散叶的功能,哪怕身份再高贵,也?会叫皇帝这种政治生物瞬间失去所有的兴趣。
就比如水琮,此时听说林黛玉身子孱弱,恐怕有碍绵延子嗣后,便立即将注意力?给挪开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当真现实的很。
阿沅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愈发的小意温柔。
等到了?晚膳时分,金姑姑亲自去了?翠竹苑将大皇子请了?来,林黛玉和史湘云则是?早早地回了?翠微苑,一家四口在?飞鸾阁相?亲相?爱了?一晚上,水琮再一次留在?了?飞鸾阁中休息。
凉信殿中等待着皇帝前来探望的武常在?,再一次悲痛的哭了?一晚上。
孩子出生四天了?,孩子父皇还是?没来看过一眼。
悔恨愈发灼烧内心。
便是?二公主的乳娘都看不下?去了?,跟着劝道?:“常在?千万莫要过于伤心,您还在?坐月子呢,这月子坐不好,日后可是?一辈子的折磨。”
更何?况,这武常在?伤了?身子,这辈子是?没法子再有一个孩子了?,若是?落下?了?月子病,连再生一个带掉月子病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一辈子硬抗。
武常在?哭泣:“陛下?不来看我也?就罢了?,怎的连二公主也?不来看望呢?”
她不甘心呐。
若陛下?只是?单纯的看重皇子也?便罢了?,明明陛下?待庆阳公主那般疼爱,怎的到了?自己的公主身上,就不喜爱了?呢?
奶嬷嬷叹息。
她能怎么说呢?
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子凭母贵都属平常。
珍妃母子是?母贵子也?贵,陛下?自然看重万分,可武常在?呢?本人不得宠爱,生了?个公主还病歪歪的,这要陛下?如何?将二公主放在?心上呢?
说不得陛下?还会刻意疏远。
毕竟在?陛下?看来,出生艰难的二公主注定是?早夭的命,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以?期待,这样?二公主夭折了?,他也?便不会伤心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设想。
万一陛下?只是?单纯的把二公主给忘了?呢……好像更可怜了?。
武常在?虽然只是?趴在?床上哭,可声音却算不上小,尤其在?这寂静的深夜,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听着怪渗人的。
“主子还没睡呢?”门口的帘子掀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就听见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问道?。
宫女翻了?个白眼,朝着武常在?住的院子‘哼’了?一声,不满道?:“也?是?咱们常在?主子可怜,跟那武常在?住的近了?些,那天天号的,叫咱们常在?怎么睡得着?”
小太监叹了?口气,心中也?是?不满,言语上却是?严谨许多:“主子快到日子了?,等小主子出生了?,陛下?定会怜惜常在?,说不定还会升为贵人,迁去别的宫室居住呢。”
“我也?盼着呢。”
说起这个,宫女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只看二公主,便知晓陛下?还是?更看重皇子,希望咱们常在?能够平安诞下?皇子。”若是?个公主,怕是?结局不会比武常在?好多少。
只是?这话不能在?常在?跟前说。
孕中多思多虑本就是?大忌,自从珍妃怀孕后,自家主子就时不时地钻牛角尖,虽然都很快的自我开导好了?,可陛下?也?实在?太过偏心,便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宫人,有时候看了?,也?会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呢。
“产婆和奶嬷嬷都备好了?,只等着主子发动了?。”
宫女双手合十朝着月亮的方向拜了?拜。
中秋过后,月亮已经没那么圆了?,却依旧很亮堂。
她嘴里念叨着:“老天爷啊,可要保佑我们常在?母子平安。”
武常在?身边的宫人被换了?个遍,就连她最?信赖的大宫女,如今尸体都已经凉了?,哪怕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也?期望自家主子能够生产顺利。
“唔……”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宫女和小太监对视一眼,紧接着就听见里面钱常在?微弱地呼唤声:“来人呐,我要生了?。”
宫女心中一惊,赶忙撩开帘子跑了?进?去,而小太监早已疾步奔向后面围房,那里还住着稳婆和乳娘呢。
稳婆来的很快。
她先叫人将钱常在?扶进?了?产房,又摸了?摸宫口:“产道?未开呢,且有的等,你们先扶着常在?主子在?屋子里走?几圈,等产道?开了?能生的快一些。”
钱常在?咬着牙,这会儿肚子虽然疼,但间隔时间却很长,大概一刻钟疼一次。
走?了?两圈,宫女才想起来问道?:“主子,咱们现在?去禀报陛下?么?”
“不着急,没听稳婆说么?头胎生的慢,产道?还没开呢,恐怕天亮了?都不一定能生,暂且先不必禀报,等到天亮了?再去。”
钱常在?紧咬着牙关,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见宫女迟疑,她不由?苦笑:“前几日武常在?那一胎,陛下?坐在?院子里等了?几个时辰,你瞧如今,陛下?可曾前来看望过她们母女?可见陛下?也?是?厌弃了?她们。”
所以?啊……
“我们得懂事一些,听话一些,不能惹了?陛下?厌弃。”
这话说的虽然对,但是?宫女还是?觉得自家主子也?太过于小心谨慎了?,若不叫陛下?来盯着,有人动手脚可怎么办?凉信殿里宫人本就不多,常在?位份身边伺候的人就更少了?,也?没有个能主持大局的嬷嬷在?。
武常在?生产还有飞鸾阁的金姑姑坐镇呢,如今轮到自家常在?,竟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太监了?。
不过,她到底是?大宫女。
回忆着上次金姑姑指挥宫人的场景,她也?学着喊道?:“五儿去烧热水,再将金剪刀给用开水煮上一刻钟,柳儿去准备干净的帕子,小平子你去院门口盯着,隔壁两个院子谁来也?不许进?,今晚上你得负责将这院子守好了?,决不能叫人钻了?空子。”
“是?。”
小平子目光坚毅地领了?差事,可心里头还是?忐忑,生怕真出了?事。
钱常在?是?瓜熟蒂落,产程比武常在?要快一些,等到天色微微亮起时,已经开了?四指了?,她这才松口让小平子前去飞鸾阁请人。
凉信殿的三个宫妃虽然不受宠,但她们都有身怀皇嗣,在?这后宫不大不小也?算个主子,皇帝去了?哪里过夜,自然有那讨巧卖乖地过来禀报。
这还是?小平子头一回到飞鸾阁。
等站在?飞鸾阁大门口时,飞鸾阁的门已经开了?。
透着那敞开的门朝里看去,方才知晓什么叫做宠妃待遇,光这一个院子,都比整个凉信殿来的大。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上前去打招呼:“还请大人通报一声,奴婢是?凉信殿钱常在?身边的小平子,我们常在?发动了?。”
全禄正打着呵欠呢,就听见这样?一长串话。
若是?早几天,他定是?要拿乔一番,不到自家娘娘起身的时辰绝不会往里面报,但前几日刚发生了?武常在?的事,这皇嗣为大,全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还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陛下?与娘娘。”
全禄忙不迭地就跑了?。
小平子看着穿着总领太监服饰的全禄亲自跑腿,内心不由?感?叹,这宠妃自然有得宠的道?理,就连身边的首领太监都这般平易近人,亲力?亲为,倒是?比别的宫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得太监们好上太多了?。
此时阿沅还未起身。
因为还要早上议事,水琮则如在?宫里一般早早的起了?床,只不过在?行宫议事不需要穿龙袍,只需穿常服即可,倒是?省了?捂上三五层衣裳了?。
阿沅歪在?枕头上,青丝如瀑,眉目含情地看着水琮。
水琮见了?心头痒痒,只恨不得抱着爱妃大战三百回合,奈何?爱妃的肚子有些大了?,他便是?再禽兽也?不会去强迫一个有孕妃嫔。
“今日事情少,中午朕回来陪爱妃用膳。”
“好……”
阿沅点点头,声音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水琮听着耳朵痒,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种琴瑟和鸣,夫妻和乐的感?觉叫他格外眷念,哪怕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人是?妃嫔而并非皇后。
但在?水琮看来,皇后只是?皇后,却并非妻子。
两个人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到了?,阿沅才拍了?拍水琮的胳膊:“陛下?,快前去议事吧,莫叫老大人们等急了?。”
水琮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
刚准备开口说话,便听见金姑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启禀陛下?,凉信殿传来消息,钱常在?发动了?。”
水琮手一顿。
夫妻和乐的假象好似在?这一声禀报中瞬间消散。
“陛下?……”
阿沅连忙起身,如今皇后被关了?起来,水琮前面又有大臣等着议事,宫中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便只剩下?自己了?:“陛下?若不放心,臣妾先去凉信殿等着便是?。”
水琮没说话,目光却落在?阿沅的肚子上。
“你身子重,暂且别去了?。”
他回头撩开帐子走?去了?外间,只听得他跟金姑姑说道?:“你家娘娘身子重,不方便前去凉信殿,你先去凉信殿帮衬着,回头再请了?漪澜殿的几个贵人过去等着。”
金姑姑自然应‘是?’。
只要不是?辛苦自家娘娘,便是?她辛苦一些又何?妨?
等水琮出了?门,金姑姑才进?来与阿沅报备一番,这才带着人去了?凉信殿,只是?等她到达凉信殿时,钱常在?的宫口已经开了?快七指了?。
“陛下?还没来么?”肚子越疼月厉害,钱常在?已经躺在?了?产床上。
若说天黑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惊扰陛下?,可如今天已经亮了?,她自然也?是?期盼着自己的‘丈夫’能够在?外面等着,期盼着她的孩子。
“陛下?前朝事忙,如今正在?与几位老大人议事呢。”宫女眼圈都红了?,自家常在?疼得小脸煞白,她也?害怕着呢。
“那珍妃娘娘呢?”
“陛下?说珍妃娘娘身子重,不叫她过来,但娘娘身边的金姑姑已经过来了?,还派人去了?漪澜殿,许是?要请几位贵人前来等着。”
贵人?
钱常在?倏然闭上眼,心中悲凉。
她的待遇甚至连武常在?都不如,好歹武常在?那时候皇帝皇后都在?外头等着,几位贵人也?不过在?旁侍奉罢了?。
“主子,您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如今平安生下?小主子才是?最?要紧,等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主子,难不成陛下?会不喜欢么?”
“对。”
没错!
她要平安生下?小皇子。
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只要她能生下?二皇子,她日后的地位也?就稳了?。
外头有了?金姑姑主持大局,几个贵人来了?也?只是?做个吉祥物,冰盆与饮子摆上了?桌,吃吃喝喝地听着产房里的哀嚎声,这宫里如今她们的位份最?高,也?不指手画脚,只一个劲儿地指派着自己的宫女进?进?出出拿吃的拿喝的,那悠闲的架势着实叫人看了?不愉。
住在?钱常在?对面偏殿的孙常在?悄悄掀开帘子窥视对面。
见到这几个贵人这番作态,忍不住低声叱骂:“那钱氏真是?蠢出生天,明明夜里就发动了?,却偏要等到早晨才去禀报,如今陛下?不来,珍妃也?不来,皇后娘娘又病着,叫了?几个不得宠的贵人守着,叫外头那些宫人们看见了?,还以?为她是?多不得宠呢,丢了?颜面不说,日后怕是?也?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嘴里嘟囔着,心里也?在?暗暗发誓,若她夜里发动了?,可不管陛下?在?哪个娘娘宫里,定要立时叫陛下?来她院里守着她才行。
钱常在?宫口开的不快也?不慢。
等到水琮议事完成到达凉信殿的时候,三公主刚刚出生包上襁褓,产婆正抱出来掀开包被,叫几位贵人看清楚,这生的确实是?个小公主。
几个贵人原本淡淡的神色,这会儿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恭喜钱妹妹得了?三公主。”
隔着窗子,侯玥儿语气里的高兴都遮掩不住。
钱常在?刚刚将胞衣排出,听到这话,小腹又是?一阵疼痛,下?面便是?一阵汹涌排出,好在?,并非大出血,只是?孩子养的好,个头有些大,下?面还是?有些撕裂伤。
所以?这会儿钱常在?疼的厉害。
“常在?,陛下?到了?。”
宫女见自家主子昏昏欲睡,连忙提醒了?一句。
钱常在?瞬间有了?精神:“快,将三公主抱去给陛下?看看。”
她虽然也?失望自己生了?个公主,而不是?皇子,但是?孩子健健康康,白白嫩嫩,就已经比那个二公主要的好很多了?,尤其哭起来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个能长成的。
水琮也?看见了?自己的第三个女儿。
再一次开盲盒翻盘失败,水琮心里有点儿烦躁,但看着孩子健健康康,那点儿烦躁又去了?些。
高兴是?肯定高兴的,但也?没那么高兴。
不过钱常在?听话懂事不作妖也?叫水琮比较满意,于是?金口一开,钱常在?升级成了?钱贵人,还得了?丰厚的赏赐,又站在?窗口说了?两句话,这才回了?飞鸾阁陪同珍妃用午膳。
在?钱贵人生下?三公主时,金姑姑便回了?飞鸾阁。
听到钱贵人平安生产后,阿沅也?就不再关注了?,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过几日林夫人和保龄侯夫人要来行宫看望两个孩子,你叫全禄走?一趟,将山脚下?的两座客院收拾出来,莫到时候再慌了?手脚。”
“是?。”金姑姑先是?一怔,随即便立即去交代了?全禄。
等再回来时才问道?。
“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阿沅点点头。
嘴角忍不住地噙着笑,当然,是?嘲笑。
“你可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金姑姑一早上都在?忙碌钱常在?生产的事,是?真不知晓自家主子早晨又得了?什么消息,所以?便诚实的摇摇头。
“那镇国公夫人病急乱投医,不说拿着家中产业去求爷爷告奶奶,反而拿了?一叠账簿,抄录了?一些罪证给偷偷送去了?四王八公家里,陛下?的人一直在?外头守着呢,这不就全都抓了?个正着么?”
最?可笑的是?……
“那镇国公谁家都送了?信,唯独将宁荣二府给忘了?。”
那两家难道?就没犯罪么?
不说旁的,光水琮知道?的就有五六起案子,虽说都是?些不大不小的案子,可到底是?犯了?事,结果?这镇国公夫人却偏偏漏了?这两家。
水琮觉得这两家恐怕有什么猫腻,正打算派人去调查呢。
但在?阿沅看来,人家镇国公夫人纯粹是?知晓这两家都是?没用的。
连个被威胁的资格都没有。
第67章 红楼67
镇国公牛承嗣的死是?注定的。
谁也?没办法相救……但?镇国公夫人却看不清真相,只埋头往前冲,拿着姻亲的罪证威胁着,指望着他们看在自家子嗣前途的份上,能够出手挽救镇国公的生命。
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声伉俪情深。
只是?……
镇国公夫人忘了,这镇国公府外面围着御林军呢。
勋贵们卖官鬻爵,迫害人命,侵占良田……等等罪行?不胜枚举,就?这样放在了水琮的御案上。
“这镇国公心思不小啊……”
水琮捏着这些罪证翻看着,心绪自然?是?有些波动,却又好似早有预料,所以显得格外平静,他吩咐长安:“去将架子上的玉盒拿来。”
“是?。”
长安立即去了陛下的寝殿,将博古架顶端的玉盒取下。
玉盒到了手,水琮便?将这一沓子罪证放了进?去,而这玉盒里面原本?就?放了好些纸张,那些都是?水琮这些年收集的,关于勋贵的‘罪证’。
勋贵中,类似宁荣二府这样的废物人家有之,也?有类似南安王府那般位高权重的显赫人家。
水琮对勋贵是?欲铲除而后快,但?太上皇却压着他,就?怕他操之过急,叫那些有实权的勋贵联合起来反扑,这才是?为什么太上皇会不停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出去的原因。
他难道不知道勋贵势力大么?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
“陛下,奴婢将这玉盒送回去?”许是?水琮盯着玉盒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长安都忍不住上前来小声提醒。
水琮回过神,却没点头,而是?轻轻拍了拍玉盒的顶端。
“长安,你说……镇国公收集这么多姻亲的罪证,是?想要做什么?”
长安先是?一怔,随即便?讨饶地说道:“陛下可饶了奴婢吧,朝中大事又岂是?奴婢一个阉人能够明白的?”
这是?已?经?害怕到自我贬低了。
前朝末年便?是?宦官乱政,所以本?朝的宦官权柄都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卑微,连主子的正殿都不能进?去伺候,只能在外面守着。
就?好比永寿宫的全禄,好好的首领太监,日常却过得跟个跑腿太监似得。
水琮再没说话,而是?提起笔,拿出一叠普通纸张,随手写下一连串的‘罪证’,当然?,有真实的,有伪造的……等写完了,他才捏起来吹了吹。
“摆驾栖凤殿。”
长安立即出门去传御撵去了,那步伐飞快,好似生怕自家陛下又询问他关于镇国公的情况。
栖凤殿内。
牛继芳躺在床上,身形消瘦,面容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难掩的死气。
自从得知恬儿死后,她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神情淡然?,俨然?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可要说她想死,却又不尽然?,因为她药照喝,饭照吃,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唱见,死寂了几日的栖凤殿仿佛油锅里注入一滴水,瞬间沸腾了起来。
内监们在院子里跪到一片。
宫女们则殿内殿外跪的到处都是?,伺候皇后的几个宫女更是?惧怕到浑身瑟瑟发抖,她们原本?便?只是?玄清行?宫的普通宫女,因为皇后身边的宫人被清洗掉了,才轮到她们来侍奉。
只是?这种荣耀是?短暂的,她们是?无法跟着皇后回宫的。
“参见陛下。”
“都出去吧。”水琮一摆手,直接让长安将这群碍眼的给带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空旷无比,皇帝也?不着急,只坐在帐子外头的圈椅上面,不一会儿,长安前来奉了茶,又乖顺地退了出去,从头至尾都不曾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夏日的帷帐则是?半透的纱幔。
影影绰绰间,还能看见里面床榻上面微微隆起的身影。
水琮淡定喝茶,一直耐心等待,床榻上的身影则是?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到底还是?坚持不住地翻了个身,水琮这才开?了口:“出来吧,朕有话要问你。”
牛继芳闭了闭眼。
她真的很想就?这样躺着,等着皇帝撩开?帐子来见她。
可她不是?珍妃,她连骄纵的底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下不由苦笑,枉她以前还觉得珍妃是?个可怜人,娘家无靠,只能巴望着帝王恩宠,在这后宫如履薄冰,可如今看来,她反而才是?那个真正的可怜人。
用尽力气地撑起身子。
拜她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养着,如今起身倒也?不费劲,只是?心情抑郁,手脚还是?跟脱了力似得,所以哪怕明明有力气起身,却还是?在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回去。
可帐子外的人却郎心似铁,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
纤细的身影踉跄着掀开帐子走了出来,她脸色惨白,身上穿着的是?素色的单衣,发髻松散,未有发簪,浑身上下只领口有一枚红宝石的扣子。
“坐吧。”
水琮依旧是?那副悠闲姿态,丝毫想要伸手去掺扶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眼前这个虚弱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只是?个病重的陌生人。
牛继芳抿了抿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抻着炕沿坐了下来,等坐定后才抬头看向水琮,哑着嗓子问道:“陛下是?来治臣妾的罪了么?”
“你且说说,你犯了何罪呢?”水琮放下茶杯,反问。
牛继芳愣了一下,嗫嚅半晌,最终垂下头:“臣妾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臣妾没想过迫害皇嗣,更没想过在后宫搅风搅雨,臣妾自入宫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只想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本?分,善待妃嫔,慈爱皇嗣,臣妾自认为做的虽不算好,却也?绝不算差。”
“那玉牌……虽说如今查出来是?毒石,可父亲待臣妾姐弟的心却是?真的,只能说时运不济,造化?弄人……”说着,她苦笑一声,眼圈就?红了:“老爷为了给这玉牌攒功德,特?意修建了佛堂,请了弥勒相,日日奉香念经?,日日不辍,从不敢停歇。”
水琮捏着一张纸,上面画的正是?那两枚玉牌的图像。
他语气中带着讽刺:“皇后身体自小孱弱,你父亲求了两枚玉牌,一枚长乐无忧,一枚多子多福,你父亲对你可真好,叫你这病歪歪的身子多子多福?”
听?到这话,牛继芳也?是?悲从中来,捂着脸哭泣着:“父亲也?是?为了宗族着想,若臣妾能有个一儿半女,方能中宫稳固,他哪里晓得,陛下你从始至终未曾想要臣妾生下孩儿。”
水琮淡淡看了她一眼。
“若朕需要中宫嫡子……”又怎会轮得到你来做皇后?
这话不需要说出口,牛继芳从成?为皇后那天起,就?想明白了水琮的意思。
只是?她明白无用?,镇国公府却不明白。
牛继芳哭的厉害,半晌才收了声。
“这几日臣妾日夜思索,臣妾犯了陛下大忌,忝列皇后之位,请陛下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只求能够宽恕臣妾的父亲。”
她双膝一软,身子下滑,就?这样跪倒在了踏板上,双手抻着踏板,重重地磕头:“望……陛下恩准。”
“后位之事暂且不谈,你先看看这些吧。”
水琮说起后位时,仿佛只是?在说一把椅子,并无多大重视,反而淡淡略过,将自己精心炮制出的‘罪行?’递到了牛继芳跟前。
只是?,并非用?送的,而是?用?扔的。
牛继芳茫然?的伸手抓起眼前的纸张看了起来,牛承嗣记录了很多别的姻亲家的罪行?,如今全都改名换姓,变成?了牛家旁支犯下的罪行?。
“陛下,我父亲虽性情敦厚,却也?知晓约束族人,从不允许他们恃强凌弱,迫害百姓,他们却不可能犯下这些弥天大错,还请陛下明察。”
牛继芳大惊失色。
她连续看了好几张,里面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这是?你父亲入大理寺后,朕收到的秘奏。”
既然?是?秘奏,自然?不会告知是?谁递的折子,只是?这些都是?隐秘之事,若非极为相熟的人,恐怕也?不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牛继芳嘴上说着宗族不会做这些事,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
镇国公绵延数代,族中子弟上千人,更有祖地庞大的家族群,她是?真不敢打包票,说家里各个都是?风光霁月的好人,没有纨绔子弟,所以牛继芳此时也?只敢喊冤,不敢言说太多。
水琮早已?预料到牛继芳的反应。
重新端起茶杯,神情淡淡:“这些事是?真是?假,朕自会查明,只是?……这毒石却是?牛卿疏忽大意之下,亲手送入宫中的,想必皇后在宫中日久,也?该知晓一些秘辛,此事决不能轻拿轻放。”
总要有人背锅的。
“皇嗣之事,乃国之根本?,皇后,镇国公府逾距了。”
牛继芳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水琮图穷匕见:“至于皇后所言的自请废后之事,朕只当没听?见,有两条路,一来,削爵流放,二来,舍一人性命,保镇国府根本?。 ”
牛继芳狠狠攥紧眼前罪证。
“陛下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朕的意思。”
牛继芳闭眼,泪水滚滚落下。
她知道,陛下这是?在逼她大义?灭亲呢。
可若是?她自请杀父,她便?是?那不孝不悌之人,她这皇后身上就?有了极大的污点,她这一辈子,将会成?为皇帝手中的木偶。
他想要她稳坐中宫时,她便?是?皇后,他想要她让出后位,她也?只能让位。
不甘心。
要她怎么能甘心!
她不是?自愿来当皇后的,可既然?她当了皇后,便?从未想过要让位,哪怕没有宠爱,没有子嗣,只要她不犯错,她这辈子便?是?稳稳当当的皇后。
可如今……
她的丈夫,一国皇帝,却要她亲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为什么?
牛继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瞪大双眼看向水琮:“陛下,您如此逼迫臣妾,是?为了珍妃么?”
因为珍妃身份低,不够资格坐上皇后之位,所以才想让她占据着这个位置,等到来日珍妃母族有靠了,便?可以将她这个雀占鸠巢的皇后赶下宝座,再扶持珍妃上位么?
水琮蹙眉。
这与?珍妃有何关系?
他觉得皇后有些魔怔了。
言之已?尽,接下来如何做便?看皇后该如何选择了。
水琮起身大步离开?了栖凤殿。
牛继芳抱着满地罪证嚎啕大哭。
珍妃,珍妃——
年少时情浓又有何用?,总有年老色衰之时,怕是?如今为珍妃所做的一切打算,都要便?宜了后来人吧。
哪怕到了此时,牛继芳都坚定的认为着。
如今的珍妃会如同当年的宸妃,色衰而爱驰,总有失宠的一天,到那时候,珍妃的处境恐怕还不如她这个皇后呢。
她等着看!
就?在钱贵人所生的三公主洗三当日,皇后突然?上奏一封悔过书,奏折中写着牛承嗣谋害后宫子嗣,只为自家女儿能够诞下嫡子,稳坐中宫,她这个皇后夜不能寐,只能写一封悔过书以求保护族人。
这悔过书写的情真意切,看的皇帝泪水涟涟。
感念皇后心怀皇家,乃是?最无辜之人,谋害皇嗣乃镇国公一人所为,祸不及家人,便?赐了镇国公牛承嗣死罪,爵位由其嫡子牛继祖降级继承,是?为一等伯。
这皇后自污,皇帝配合。
一场错漏百出的皇后自污大戏,演死了一个国公爷。
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为之求情,只因此事太上皇早已?透了口风,都知晓牛承嗣的死,乃是?太上皇默认。
有了背锅人,这一次的玉石案3.0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
三公主洗三日皇后上奏,钱贵人不是?不恨,却也?自知位份低微,只能忍气吞声,只到底对皇后的恭敬少了许多,后来哪怕皇后召见几个公主,她也?是?能躲则躲。
武常在倒是?心情好了许多,毕竟自从钱贵人升了位份后,她便?心似油煎,如今看三公主洗三出了事,心情便?霎时间好了,说话也?放肆了些:“瞧瞧瞧瞧,还说我们二公主不好,她的三公主好,生下来没两日就?克了嫡母父亲,我倒是?瞧着,那孩子命太硬。”
“常在您就?少说两句吧。”奶娘恨不得把手里的尿布塞武常在嘴里去。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武常在自然?不会说很多,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了。
又过了几日,孙常在发动了,因着皇后大义?灭亲之事把她吓着了,原本?的雄心壮志也?不敢再暴露出来,只敢按照流程往上报,最后竟还是?金姑姑过来主持大局,又盯着四公主平安降生。
一连生了三个公主。
孙常在的宫里几乎都不敢高声说话。
水琮也?生气啊……一连三次开?盲盒失败,他气的连赏赐都敷衍了许多,更别说晋位了。
三个怀孕的妃嫔到了最后,反倒最老实的那个晋封成?了贵人,其它两个心思多了反倒还在常在位置上打转,就?连金姑姑都忍不住感叹:“这傻人有傻福,钱贵人倒是?个有运道的。”
“她可不傻。”
相反,阿沅觉得这钱贵人才是?最聪明的,也?是?最识时务的。
金姑姑抿嘴一笑:“傻不傻的,只看她日后安分不安分,若一直这般安分,自然?是?不傻,若得志便?猖狂,那便?是?傻的,总归奴婢说的是?没错。”
阿沅笑着睨她一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如今,怕是?阖宫的目光都会黏在本?宫肚子上了。”
只看她这一胎生下来是?男是?女。
八月中秋过,九月重阳前,阖宫妃嫔回宫,只三个坐月子的妃嫔留在行?宫中继续坐月子,等出了月子再回宫,至于孩子的满月礼,肯定是?不能大办了,毕竟她们人在行?宫,便?是?办也?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热闹一场,倒不如等到周岁了,再好好的办周岁宴。
阿沅挺着大肚子去,又挺着大肚子回来。
侍书她们几个收拾的婴儿用?品一个都没用?上,反倒是?占了箱子,于是?怎么带去行?宫的,又怎么带回去,八月结束九月初,重阳佳节阖宫饮宴。
这一次太上皇留在了赤水行?宫。
所谓的宫宴上面,坐在最上方的终于只剩下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
只是?,皇帝满面笑容却不掩担忧,皇后则是?身形削弱,脸色惨白,双眼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看起来不仅不秀丽,反而有几分枯槁。
自从牛承嗣被判了秋后问斩,皇后就?病了。
如今来参加这一场宴会都显得力不从心,只略微露了个面便?回了坤宁宫,自从皇后从行?宫回来了,坤宁宫中先是?补足了一批人手,再就?是?以前没法子近身的宫女们,如今也?都开?始贴身伺候。
紫珊自从恬儿死了后,便?开?始主管坤宁宫事务。
皇后回来后,她更是?以退为进?,奈何皇后被水琮那一手骚操作给震慑住了,几乎毫无抵抗地,就?将整个坤宁宫交给了紫珊来管理,她自己则是?修了个小佛堂,开?始每日诵经?。
紫珊也?是?个有耐心的,不仅将坤宁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夜里皇后梦中惊醒时,还会上前去安慰皇后。
“紫珊,珍妃生了没?”
皇后回了宫后,在宫女的侍奉下换下了朝服,换上了一身素衣,她神色怅然?地询问紫珊。
皇帝爱重珍妃,原本?在他右侧下首,比皇后桌案略低一线的地方放置了桌案,打算叫珍妃也?来参加阖宫饮宴,以昭示对珍妃的荣宠。
却不想珍妃刚穿好吉服,便?突然?呼痛,竟是?要生产了。
于是?皇帝便?只能带着她这个皇后去参加阖宫饮宴,虽珍妃的桌案被撤了下去,保全了她这个皇后的颜面,可到底心里是?不好受的,尤其一整个晚上,皇帝在宫宴上都神不守舍的。
显然?,人在宫宴,魂却飘到了永寿宫去了。
她坐在皇帝身边,只觉得自己好似那个多余的人,本?就?心力交瘁,便?更是?坐不下去了,所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回来了。
“回皇后娘娘,还未生呢。”
“紫珊,你说……本?宫要去永寿宫坐着等么?”
紫珊抿了抿嘴:“奴婢多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后宫皇子便?都是?您的孩子,按理说,您该是?要去等候的……”只是?:“可若娘娘没去,想来陛下也?能理解,毕竟娘娘的身子……”
“是?啊。”
皇后垂下眼睑,手指捏起小几上得佛珠,叹息道:“本?宫身子不好,便?不去了吧,免得过了病气,还不若去佛堂为两位小皇子祈福呢。”
“也?是?夜深了,不然?娘娘去宝华殿才是?最好。”
皇后看了眼紫珊,不由笑了笑:“你倒是?胆大,若是?旁人,怕是?这会儿已?经?催着本?宫去永寿宫了。”
去了干啥?
添乱么?
紫珊心里吐槽,面上却依旧满是?憨厚:“奴婢既入了坤宁宫,自然?是?要为皇后娘娘着想的,如今娘娘正因为身子不适离了宫宴,若您这会儿过去了,无论是?对宗亲还是?对陛下,都不好交代呢。”
“也?是?。”
皇后叹息:“也?是?本?宫愚笨,竟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其实她还真挺想去永寿宫坐着等呢,想看看珍妃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是?再生两个公主……想来便?是?花开?并蒂,陛下也?不会欢喜吧。
皇后觉得自己变坏了。
“陪本?宫去给珍妃腹中的皇子祈福吧。”
至于珍妃……就?算了。
永寿宫中,阿沅吃了顺产和止痛的药丸,掐算着时间,等到宫口开?了七指才躺到了产床上,刚一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皇帝来了。
“阿沅别怕,朕来了。”
水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这会儿窗子并没有完全关上,所以水琮的声音格外清晰。
阿沅咬着牙,好似在忍着痛,带着哭腔地喊道:“陛下,臣妾好疼……”
“别怕。”
除了这干巴巴的两个字,水琮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最终只能说道:“你好好的,别怕,也?别担心,不管你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封你为贵妃。”
贵妃!
刚刚从东六宫急匆匆赶到西六宫的几个贵人一进?来就?听?见这样的话,便?直觉一阵气闷,差点没晕死过去。
尤其刚刚满月的孙常在,她也?才生产完啊!
虽然?只得了一个公主,可她老老实实不作妖,公主也?是?健健康康,白皙粉嫩,怎么皇帝就?想不起来升她的位份呢?
“唔……”
阿沅也?不矫情,直接就?因为‘升位份’三个字开?始努力。
她是?一定要当贵妃的!
顺产丸和镇痛丸依旧给力,不过一个时辰,产房内便?响起了婴儿啼哭声。
院子里直接一阵惊呼。
几个贵人刚准备开?口恭喜,就?被水琮狠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他是?知道珍妃腹中是?有两个皇子的,如今只哭了一声,可见还有一个没出来呢。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才又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水琮这才激动地往前两步,连连追问:“珍妃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金姑姑身上带着血腥气,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
她掀开?帘子便?对着水琮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们娘娘生了两个小皇子。”
第68章 红楼68
皇子?
还是?两?个!
水琮先是?一懵,随即便是?一阵狂喜,他兴奋的脸色涨红,眼底全是?喜悦:“好?,好?啊,朕又多了两?个皇儿。”
高兴完了,才想起来?要?关心珍妃的身体:“爱妃身体如何了?产程可还顺利?”
“回陛下,我们娘娘生产顺遂,一切都好?。”
虽然可以?在生产上面做一点?儿文章,搏一搏水琮的怜惜,顺带着再坑一坑后宫那些‘姐妹’,可仔细一盘算,后宫全是?一些不足为虑的,至少不足以?让她用生产之?事?来?算计。
更别说金姑姑她们觉得?把这种事?儿往自己头?上揽,实在不吉利,倒不如叫小皇子们一切顺遂,昭示着他们福泽绵长,全是?有福气?的孩子。
至于生产的日子为何会是?在重阳?
这是?真凑巧。
有了两?个大年初一出生的龙凤胎,阿沅还真没想过给两?个小儿子搞特殊,谁曾想她这当娘的不盘算,俩孩子却是?不肯吃亏,偏选了重阳这样的日子出来?。
孩子收拾好?了,自然要?抱出来?给水琮看看。
两?个孩子一胎出,个头?肯定比不上单胎,但好?在嗓门?中气?足,一听就是?个健壮的,这会儿刚出声,浑身还红红的,胎发浓密,抱出来?时?正闭着眼睛睡觉呢。
见过龙凤胎刚出生时?模样的水琮,如今已经?不会问出:“为什么孩子皮肤这么红?”这样的问题了。
他这会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孩子看。
“朕瞧着,他们似乎不大像?”
水琮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金姑姑,心下不由有些忐忑,两?个皇子他固然高兴,可若是?两?个不相似的皇子,他定然更加开心。
金姑姑连连点?头?:“是?不大像,奴婢瞧着,二皇子更像咱们娘娘呢。”
她没提三皇子,都是?一个爹妈的亲兄弟,二皇子像娘娘,那么三皇子自然也就更像皇帝了。
水琮站在两?个奶娘中间,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那眼睛跟不够用似得?,心底是?止不住的高兴,好?啊,他如今也是?有四个公主三个皇子的人了。
虽说子嗣依旧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
他还年轻,日后也还会有其他皇子出生,他那颗因为缺儿子而焦躁了大半年的心,此时?终于安定了下来?。
当然,他也没法不高兴。
毕竟连续失望三次后突然翻盘,这种喜悦,当真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
珍妃,真乃他的大福星也!
“珍妃生子有功,晋封为贵妃,封号不变,永寿宫所有宫人赏一年月俸。”水琮大喜之?下,立即便下了口谕,阿沅成功升位为贵妃。
这口谕一出,所有宫人跪倒一地,整个永寿宫皆是?喜气?洋洋:“恭贺陛下喜得?龙子。”
比起宫人们的高兴,那些前来?永寿宫等候珍妃生产的贵人常在们心情就很差了,尤其刚刚生产的三个常在,她们连续三人都生了公主,陛下虽不曾表露出失望,可到底恩赏上面便能看出区别来?。
珍妃的命可真好?啊。
两?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公主……这样的好?福气?,怎么就不分些给旁人呢?
一群人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露出‘真心’的笑容,满是?喜悦的恭喜皇帝。
水琮可不管这些妃嫔是?虚情还是?假意,他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只恨不得?去马场上跑几圈,发泄一下心中的喜悦,皇子越多,他的江山便越稳固。
第一对龙凤胎助力他在朝堂上得?了好?一批朝臣支持。
这一对双胞胎,又是?他独掌大权后得?的第一对儿子,就连水琮都忍不住感叹珍妃的福泽绵长,他自出生起就没享受过母族带来?的恩惠,如今看着自己的皇子们有珍妃这样的好?母妃,他心底既为他们高兴,又稍稍有些羡慕。
九月的天虽不算太冷,却也不似前几日那般炎热,水琮看了一会儿孩子,就赶忙催促:“快将孩子抱回去吧,可别再给着凉了。”
“是?,陛下。”
乳娘们行了一礼,便赶紧抱着孩子退下了。
金姑姑也赶忙跟着进去给自家娘娘收拾床铺去了,外头?水琮则是?将目光转向那群贵人常在:“贵妃已经?生了,你们没事?儿就先回去吧。”
贵人常在们:“……”
真是?用得?着的时?候恨不得?她们脚踩风火轮,不用的时?候直接就丢呢。
“是?,婢妾告退。”
心底再不爽,也只能行礼告辞,甚至连一丝勾引的眼神都不敢给,哪怕这会儿已经?天黑夜深了。
一行人出了永寿宫,她们没资格从隆福门?穿行,只能绕道?经?过御花园回去东六宫,西六宫的长街很宽敞,也很干净,不似东六宫那边走到哪儿都人来?人往,西六宫显得?格外的寂静。
如同翊坤宫、储秀宫等宫室,早早地就关了门?,里面负责洒扫的宫人们也是早早休息了,隔着围墙都看不见里面有丁点儿亮色。
她们行走在长街上,靠的只有引路太监们手里的那几盏灯笼。
一行人谁都没说话,大家伙儿的内心多少有些破防。
候玥儿依旧是?最熬不住的,到底耐不住讽刺起了身边的武常在:“这有的人呐,以?前仗着个肚子,不把位份比她高的主子看在眼里,指望着能够得?个皇子叫陛下怜惜,可惜就是?命不好?,没能得?个皇子,喝了催产药也才得?了个公主,真是?可怜呐。”
武常在攥紧了手指,却不敢反驳。
自从回了宫,钱贵人就迁了宫,却也只是?从偏殿搬去了后殿,宫室虽然比以?前大了,但东西偏殿和耳房,还是?住满了答应,可纵然是?这样,那住处也比以?前好?上许多。
而武常在呢?
她还依旧带着公主住在东偏殿里面。
这会儿看见西六宫这边五六个宫殿空着,心里头?不由起了念想,若她也能住到西六宫来?该有多好?,便是?住不进主殿,借着公主的名义住进后殿总能行吧。
“好?了,玥儿少说两?句吧。”陈仙蕊开口阻止。
候玥儿翻了个白眼:“当真是?无趣,也不知道?陛下看重她什么。”
武常在脑袋垂的更低了,脚步却不由往孙常在的旁边挪了挪:“孙姐姐,四公主如今可还好??二公主闹得?厉害,我都好?几夜未曾睡个好?觉了。”
孙常在也是?眼下青黑:“四公主夜里也有些闹。”
“咱们住的那偏殿,两?边二房皆住了人,但凡有点?儿动静公主都能惊醒,我如今最羡慕的反倒不是?珍妃娘娘,毕竟人家那福气?我也比不上,我如今最羡慕的是?钱姐姐。”
孙常在抿了抿嘴,她也羡慕呢。
都是?一样生了健康的公主,钱贵人就封了贵人,入住后殿,她呢?却还在常在位份上打着转,蜗居在东偏殿里,与两?个小答应做邻居呢。
“是?啊,钱姐姐的运气?比咱们好?。”
恰好?在武常在催产生下一个病歪歪的二公主后,生下了健康的三公主,叫陛下龙颜大悦,这才叫她得?了个贵人位份。
其实……
孙常在看了眼武常在。
其实武常在的运气?也很好?,原本她催产生下病弱的二公主,陛下定是?要?问罪的,偏皇后猪油蒙了心,送来?的赏赐里面竟有伤人的东西,这才叫陛下起了怜悯之?心。
只有她……孙答应叹了口气?。
“她?我瞧着运气?可不大好?。”
她生了孩子皇后的父亲就被判了死罪,日后皇后迁怒起来?,那也是?没道?理可言的。
不过这些都是?武常在心里的想法,此时?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她拉住孙常在的手腕刻意落后一步,才小声说道?:“咱们宫里的情况都差不多,再这么下去,便是?咱们受得?住,公主也受不住,不若咱们求了陛下给咱们迁宫算了,哪怕迁到一个宫里,只要?能安静些就好?。”
孙常在听了有些心动,也实在是?心疼女儿:“你想搬去哪个宫?”
“长春宫或者?钟粹宫皆可。”
武常在心也不大,不指望能搬去翊坤宫之?类的好?宫室,便只盯着边缘的几个宫室。
孙常在闻言却是?摇头?:“那还是?算了。”
“怎么就算了呢?”武常在焦急。
“你难不成就没看出来??陛下压根就没想往西六宫里塞人,如今咱们还是?盯着几个宫殿的后殿吧,不然明年新妃入宫,咱们连后殿都够不上。”
孙常在可比武常在看的清晰多了。
“你是?说……明年的新妃入宫还要?住进东六宫?”
武常在只觉一声晴天霹雳。
那东六宫屁股都转不过来?了,还往里面塞人?
这皇帝真要?这么抠,还不如别选秀了呢!选进来?的妃嫔住的屋子还没娘家小屋大,真不知道?这入了宫是?享福还是?受罪。
妃嫔们离去了,永寿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水琮耐心地在殿内等着,一直等到金姑姑来?说珍贵妃已经?收拾好?了,水琮才急匆匆地起身往偏殿去了,那里正是?阿沅的产房。
产房内如今已经?收拾干净,赃物的被褥尽数都换成了干净的被褥,原本血腥气?弥漫的殿内如今也点?燃了好?闻的熏香。
阿沅躺在枕头?上,正在喝一碗温热的小米粥。
水琮一进门?就先看她的脸色,见她面色虽然有些憔悴疲惫,可整体精神瞧着还行,心下不由松了口气?,脚步也从急切转为了稳健。
“陛下来?了。”阿沅看见水琮便勾唇露出一抹笑来?。
水琮见她笑了,自己也就跟着笑了,快走几步,朝着床铺的方?向就伸出了手,然后就见到珍贵妃也同样伸出了手,两?只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帝妃二人缱绻对视,却不含旖旎。
“陛下可曾见过皇儿们了?”阿沅声音沙哑地询问道?,这是?因为生产而用嗓过度,从而导致的嗓音沙哑。
“见了,刚出生朕便见了,两?个皇儿都十分康健,长得?也特别漂亮。”
说起两?个小儿子,水琮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这是?他失望了数次,盼望了很久才盼来?的两?个孩子:“大的像你,小的像朕,这两?个小家伙,特别会长,知道?在皇家太像了不好?。”
阿沅闻言不由笑了:“陛下惯会哄臣妾,便是?像也没事?,臣妾只期望他们平平安安的,又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造化。”
水琮如今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皇子数量稀少,且年岁还小,还没到忌惮儿子的时?候呢,所以?听见阿沅这样没‘志气?’的话,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无奈。
他捏起垂在她胸前的头?发捋了捋:“皇儿们自会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他往前凑了凑,撩开她额头?散落的发丝,对着她光洁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辛苦爱妃了。”
“为陛下绵延子嗣,臣妾不辛苦。”
阿沅自然是?娇羞无比,看着水琮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
也是?凑巧,两?个小皇子都醒了,这会儿刚喝了奶,于是?金姑姑问道?:“陛下,娘娘,小皇子们醒了,你们可要?看一看他们?”
“好?,快快抱过来?。”
不等水琮反应,阿沅便先焦急地开了口,自从孩子生下来?后,她只看了一眼便叫乳娘抱了下去,到这会儿,她还没能仔仔细细地看过呢。
水琮见阿沅这般,赶忙劝道?:“爱妃莫急。”又看向金姑姑:“叫乳娘们带着皇儿们进来?吧。”
金姑姑退下后不久,两?个乳娘便抱着两?个红色襁褓进来?了。
正如水琮所说,两?个孩子看起来?并不很像,二皇子比较像阿沅,三皇子则是?很像水琮,这会儿两?个孩子都睁着眼睛,视线迷离,看东看西,就是?不看自己的母妃与父皇。
“瞧,这是?我们二皇子。”
水琮接过襁褓,十分熟练地抱到阿沅面前给她看:“与你长得?极像。”
他的抱娃技能是?从龙凤胎身上练的。
阿沅看向襁褓中的孩子,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真的很‘林’家人,想来?日后长大了,定是?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至于老三嘛……嗯,像水琮,天家威严深重,有时?候颜值也没那么重要?呢。
刚出生的孩子,哪怕刚吃了奶精神正好?,也不过片刻就昏昏欲睡。
水琮赶忙叫乳娘抱着孩子下去,自己则依旧赖在阿沅床边,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捋着她的头?发,发泄着内心的激动,叫阿沅烦的不行。
“陛下,夜深了,您明早还要?上朝呢,早些回去休息吧。”
十分困倦的阿沅这会儿也顾不得?水琮会不会生气?,干脆地开口赶人。
水琮哪里睡得?着,精神正亢奋着呢。
“爱妃累了就先睡吧,朕就在旁边陪着你。”
着实不大需要?。
阿沅再次劝道?:“陛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若叫前朝的大人们知晓臣妾累得?陛下一夜未眠,大人们定会怪罪臣妾的。”
水琮一想到前朝那些尤为擅长打嘴仗的大臣们,顿时?也有些头?疼。
确实,若是?被他们知晓了,虽不是?大事?,却也唠叨的叫人心烦。
“既如此,朕便先回乾清宫了,明日下了朝朕再来?看你。”
“好?,臣妾恭送陛下。”
阿沅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差摆摆手请他快点?走了。
水琮回了乾清宫,亢奋的他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干脆连夜写了晋封贵妃的旨意,第二天就选好?了册封使?,只等着珍贵妃满月那日再宣读,至于册封礼,他也打算在年前给阿沅办了。
次日,长安便通知了内务府,按照珍贵妃娘娘的尺寸,给她制作贵妃吉服。
珍妃升职成了贵妃,日后宫宴中便有了她的一席之?地,从年底的宫宴开始,日后的每一次宫宴,阿沅都躲不了闲,必须要?参加了。
当然,阿沅也不讨厌就是?了。
她如今羽翼渐丰,膝下光皇子便有三个,本人又是?唯一的贵妃,娘家两?位兄长皆得?力,这样不声不响中,阿沅只比那些勋贵出身的妃嫔们差一些家族底蕴,除此之?外,便再无不同了。
甚至……
她比她们更强。
接下来?的日子阿沅安心在永寿宫坐月子,比起那三个常在坐月子时?十分炎热的天气?,阿沅这月子就坐的很舒坦了,不冷不热,秋高气?爽,甚至连风都是?微风。
而就在阿沅坐月子的功夫,一场针对镇国公府产业的围猎开始了。
保龄侯史鼏牵头?,一直以?老实人姿态示人的林瀚做辅助,二人联手合作,如鲸吞一般蚕食着镇国公府的资产,也是?镇国公夫人伤心过度,如今并无闲暇心情管理产业,这才叫府中内贼壮大了胆子。
再加上镇国公一倒,那些姻亲们也撕破了平时?平和的假面,动起手段来?可谓格外血腥。
史鼏和林瀚也没想过全部吃下去。
但四王八公吃大头?,他们吃小头?,来?来?去去的,倒也在这块大饼上撕下了不小的份额。
只是?,四王八公们只发现这一份是?被史鼏吃了下去,却没发现,这些产业只在史鼏手中转了一手,便尽数转到了紫思与紫午嬷嬷的名下。
等到两?位小皇子满月之?时?,镇国公府已经?快被四王八公给撕成了空架子。
也好?在,牛继祖身子骨差,这辈子该是?没办法做个挥土如金的纨绔子弟了,而且……家中产业尽了,对镇国公府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有的时?候,贫穷反倒是?最好?的保护色。
二皇子与三皇子满月当日,两?个册封使?一大早便到了永寿宫颁布圣旨,晋封阿沅为珍贵妃。
流水般的赏赐络绎不绝地入了永寿宫。
如此荣宠,自然惹的六宫侧目。
阿沅收了一大笔。
两?位皇子的满月礼依旧是?在乾清宫办的,场面十分盛大,阿沅作为贵妃,也可接见命妇,所以?在满月礼之?后,贾敏便往永寿宫递了牌子。
“臣服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
阿沅声音柔和地喊了起,刚参加完孩子们的满月礼,她便赶紧回了宫,一回来?金姑姑就给卸了钗环,换上轻便舒适的常服,接到贾敏的牌子,也就没另外约时?间,而是?直接了当地请了她过来?。
“堂嫂快请坐吧。”
贾敏又躬了躬身:“谢娘娘。”
她屈膝在椅子上坐下,待坐定后才缓缓开口:“本不该在这样的好?日子前来?叨扰娘娘,只是?家中老爷担忧娘娘,非叫臣妇亲自过来?看一眼,他心里才算安心。”
“哦?堂兄已经?到京城了?”阿沅语气?里带上激动。
贾敏连忙摇头?:“倒是?未曾,不过也已经?上了船,想来?要?不了几日便能入京了。”她盘算着时?间:“若一切顺利,说不得?还能赶得?及回姑苏过年呢。”
“那定能一切顺遂。”
阿沅笑笑,这话说的,挽留他们在京城过来?,仿佛跟诅咒林如海事?情不顺似得?。
“承娘娘吉言。”
贾敏笑了笑,又问起自己的女儿:“好?些日子未曾见到玉儿了,上次见她便觉得?她瞧着好?似康健了不少,可见还是?宫里养人。”
“宫中太医多,更有擅长小儿科,比外头?的大夫肯定好?些。”
阿沅将一切功劳全都推给了周锡儒:“更何况,周老太医乃是?国医圣手,给玉儿开的药亦是?十分对症,玉儿喝了药,又跟着庆阳跑来?跑去,这动的多了,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如今女儿家虽以?贞静为美,可与身子骨相比,那贞静不贞静的,也就无伤大雅了。”
贾敏连连点?头?:“是?啊,臣妇也只望玉儿能够身子康健。”她端起身边小几上得?茶杯抿了口茶,迟疑了一番后,又开口询问道?:“近些日子京中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知娘娘可曾听说?”
“哦?”
阿沅一脸好?奇地歪过身子去:“本宫如今身在深宫,对京中之?事?所知不多,倒是?不晓得?京城中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也就是?些市井小话罢了,只唯独一个消息,倒叫臣妇不知真假。”
“那位……”
贾敏指了指坤宁宫的方?向:“家中出了事?,老公爷如今还在牢里待着未曾问斩,家中却已经?出了家贼了。”
“她家大管家的儿子被人引诱着去赌钱,赌输了十几万两?银子。”
“那大管家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人家都快要?了性命了,岂能不救?可惜自家产业太少,尽数卖掉也不够赔偿零头?,那大管家为了儿子,偷偷将主家的铺子农田全给卖了。”
阿沅满脸诧异:“那大管家竟有这么大的权利?”
“臣妇也纳闷呢,虽说府里只剩下孤儿寡母了,也不至于叫个大管家碰了这些产业,如今那大管家已经?认了罪,那些财物却是?再也追不回了。”
贾敏唏嘘。
这就是?家中没有顶梁柱的悲哀啊。
若镇国公还在,那大管家还干胡乱伸手么?
她想到这里,心底就不由有些庆幸,庆幸当初一时?冲动为老爷纳了三个好?生养的妾侍,如今家中子嗣也算繁茂,若不然,她几乎不敢想象,一旦自己与老爷没了,家中独留黛玉一人,她的日子将有多难过。
说不得?到那时?候,一个普通下人都敢欺负到脸上来?了。
第69章 红楼69
“追不?回也好,一家子只要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阿沅也学着贾敏那样唏嘘着:“这家财万贯就是?那招人的祸根,孤儿寡母手里银钱多了?,早晚被那起子恶毒心肠给盯上,倒不?如舍了?些?去,也好保全家人。”
这番话阿沅说的真心实意。
她是?真觉得有失必有得,牛继芳是?皇后又如何?自身?难保,鞭长莫及,镇国公夫人想要保住自己与儿子的性命,便只能舍了?这些?去。
说不?得镇国公夫人是?故意上当受骗,叫外人都以为镇国公府内库被大管家搬空了?。
只可惜贾敏似乎不?太?懂,所以她只是?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老爷年底就会入京,这一来是?为了?面见圣上,二来也是?为了?瀚哥儿的婚事。”
说起自家兄长的婚事,阿沅才真来了?兴趣:“可是?已经相中了?哪户人家的小?姐?”
“臣妇瞧着老爷来的匆忙,想来是?已经选定了?人选,只等着定下了?,只可惜臣妇家中没?有适龄的姑娘,不?然?呐,臣妇定是?要厚着脸皮与娘娘亲上加亲的。”
“你是?本宫嫂子,这样的亲眷关系是?再亲密不?过了?,亲上加亲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阿沅端起茶杯神色有些?冷淡,显然?,‘亲上加亲’这四?个字并不?得她喜欢。
她情绪表达的直白,也叫原本算得上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娘娘说的极是?,瀚哥儿性情敦和良善,我?们老爷定会为瀚哥儿寻一个性情相配,家世相当的贵女做妻子。”贾敏是?个八面玲珑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便立即恭维了?起来。
阿沅闻言也是?笑道:“主要还是?要家世清白,性情与兄长匹配才能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花花轿子众人抬。
你一言,我?一语,不?过片刻功夫,气氛便又重新恢复了?热络。
也就是?这时候,金姑姑轻步走了?进来,对着阿沅禀报:“娘娘,周太?医到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快快有请。”
阿沅吩咐完了?才回头对贾敏笑道:“堂兄说,嫂子自从?生了?黛玉后身?子便有些?弱,叫本宫在宫中为嫂子寻一妇科圣手为嫂子调理身?子,本宫想着,周太?医既为玉儿调理身?子,颇有成效,便一事不?烦二主,也请了?周太?医来为嫂子把个脉。”
贾敏闻言惊讶,再就是?连忙起身?道谢:“臣妇多谢娘娘慈爱。”
她自头次入宫之后,得知宫中规矩森严,便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未在娘娘面前提及,却未曾想,自己的丈夫却特?意给娘娘写了?信,贾敏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还有些?疑惑。
林如海他……到底是?为了?她这个妻子,还是?为了?她能再生下嫡子,才特?意给娘娘写信的呢?
她心乱如麻。
一直等到周太?医进来请安了?,她才回过神来。
周太?医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医,一看就是?极擅保养之道的人,此时他正在给娘娘请平安脉,贾敏也极力?地平复着心绪,久病成医,她自然?知晓诊脉时心绪太?乱,是?会影响脉案的。
无论林如海的目的是?什么,但身?体是?自己的,她得养好了?身?子,才能护着她的玉儿。
“娘娘的身?子恢复极好,只不?过孕育双生子到底损耗过多,娘娘又连番产子,若想身?体康健,性命无忧,当保重自身?,近些?年万不?能再有身?孕了?。”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壮如牛的阿沅跟着演戏道:“本宫知晓了?,多谢大人。”
周锡儒依旧一副老成持重:“不?敢当。”
“周大人,这位夫人是?本宫的娘家嫂子,她自产子后便一直身?子不?爽利,正好碰上了?,便请周大人帮忙诊个脉吧。”
“是?,娘娘。”
本就是?周锡儒今日进宫的目的,他自然?点头应允,将脉枕重新挪到了?贾敏身?边的小?几上:“还请夫人伸出手来。”
贾敏抿了?抿嘴,暗暗深呼吸,最终将手放在了?脉枕上面,任由?周太?医诊脉,等待着他的宣判。
贾敏身?体不?好的根源在于?成婚后的那十年。
原本她是?国公府的娇小?姐,行走坐卧皆以贞静秀美为主,可成婚后却碰上了?公婆二人接连去世,她也需要接连守孝,十六七岁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因为守孝需要三餐食素,又担忧丈夫草庐读书身?体不?佳,心理身?体双重压力?,导致她的发育并不?算很好。
产子时虽然?已经到了?适孕年岁,可当时该是?难产了?的。
母体受损,孩子也不?康健,这才伤了?根本,这么多年别说再有身?孕了?,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没能完全养好。
“如何?”
不?等贾敏开口,阿沅便先开口问道。
“这位夫人的身?子内里十分虚弱,需要长期服药调理才行。”周锡儒实话实说。
“那我?可还能再有身孕?”贾敏也跟着问。
周锡儒诧异地看了?眼贾敏,随即连忙开口:“夫人身?子本就虚弱,光调理身?子就需耗费数年,便是?真能调理到可以再有身?孕的程度,夫人的年岁也已经不?适合再孕有子嗣了?。”
贾敏闻言神色怔然:“竟是这样。”
一时间心底情绪复杂,似怅惋,似悲伤,又似解脱。
周锡儒给贾敏诊了?脉,又开了?药方,这才起身?告辞去给皇帝请平安脉了?,自然?,也需要将珍贵妃的身?体情况‘如实’向皇帝禀告。
“嫂子?”贾敏沉默许久,阿沅也陪坐了?许久,见她一直不?回神,才开口唤了?一声?。
“娘娘。”
贾敏回神,立即告罪:“是?臣妇的不?是?,竟走了?神。”
“不?妨事,任谁听见周太?医所言,一时间都缓不?过神来。”阿沅十分贴心地安抚了?两句:“嫂子还当多为玉儿着想,好好调理身?子,放松心情,莫要多思多虑,日后才能陪伴玉儿长长久久。”
贾敏鼻子微酸地连连点头。
“臣妇知晓,只是?臣妇这心里吧……五味杂陈的很。”
此时此刻,贾敏真情流露了?。
说不?想要嫡子是?假的,可要是?真没?有,她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能调理好,能陪在女儿身?边,她的心就酸酸涨涨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了?一般。
阿沅没?说话,给足了?时间让她自我?消化。
贾敏也没?叨扰太?久,很快便拿着药方子出了?宫,开始调理身?体,无论如何,她总要养好了?身?子才能陪在女儿的身?边。
满月礼的第二天便是?册封礼。
这一次阿沅的册封礼比起皇后的册封使也不?差了?,两位王爷做主使与副使,身?上的吉服也是?偏向皇后吉服的石青色,衣摆上是?金线所绣的牡丹花丛,丛中还卧着数只鸾鸟,虽不?是?皇后能用的凤凰,但也足够富贵,衣襟上面也是?寓意极好的绣纹。
头上的发冠也是?宝石点翠团簇,与绣纹相似的鸾鸟口含垂珠,将阿沅如画的眉眼承托的愈发娇妍。
“这哪里是?人间的贵妃,简直是?天宫的春神娘娘。”
水琮看见阿沅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围着她绕了?好几圈,才不?由?自主地感叹了?起来:“也不?枉朕力?排众议选了?鸾鸟为爱妃制衣,相配至极。”
阿沅眉眼含羞,脸颊绯红地睨了?一眼皇帝:“陛下惯会笑话臣妾。”
“爱妃,今日册封礼后,你便是?朕的贵妃了?。”
水琮拉着阿沅的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初阿沅第一次侍寝的时候。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了?长子和长女,如今又在数年之后,为他生下了?两个皇子,这些?年来,这个女人温柔小?意,无论是?待自己还是?待子女,她都做的极好。
水琮自己也知晓,他对女人所有的喜好,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亲手教给他的。
所以……
他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周卿已经告知了?朕,爱妃你得身?子损耗颇多,近几年都不?适再有身?孕,如今你与朕已经有了?三子一女,着实算不?得少了?,爱妃,朕只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朕。”
阿沅抿嘴,眼圈微红,看着水琮的眼神中满满地都是?感动?。
“陛下……”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大好的日子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水琮佯装不?悦斥责一句,手上却是?拿着帕子为她轻轻拭泪,小?心翼翼地,生怕晕染了?她刚上好的妆容。
等收拾完毕,水琮才牵着阿沅前去参加册封礼。
庸王为正使,康王为副使。
庸王宣读了?圣旨后,阿沅接过贵妃宝印,日后她便是?名符其实的贵妃娘娘了?。
因着水琮就在旁边,阿沅便直接在水琮跟前听训,又在水琮的陪伴下去了?坤宁宫。
牛继芳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帝妃二人,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虽然?不?同,却极为相近,同样都是?金线绣花,鸾鸟与凤凰极为相似,此时猛的一看,竟叫人看花了?眼,仿佛眼前的不?是?皇帝与贵妃,而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领训吧。”
水琮不?欲与牛继芳多言,直接一挥手,便坐在了?主位上,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着,就在阿沅准备屈膝跪下的时候,又突然?开了?口:“珍妃刚刚生产,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不?必跪了?,站着听吧。”
牛继芳便是?真有心给个下马威,此时也只能将不?甘咽进肚子里。
既然?不?愿心肝儿跪着听训,又何必领了?人进门?直接在坤宁宫外头磕一个就走不?更好么?
啊……对了?。
在外头时要磕头的,哪有进来的好,进来后有人撑腰,她连跪都不?用跪。
牛继芳僵着脸说了?几句‘和睦宫闱,绵延子嗣’这样的话,却又在皇帝讥诮的视线下红了?脸,到底没?能再说下去,便匆匆的说了?结语。
她能说什么呢?
‘和睦宫闱,绵延子嗣’这八个字,她一个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牛继芳再一次感觉到了?,皇帝对她是?有多么的失望,若没?那块玉牌,说不?定她还真能做一个无子无宠却稳若泰山的皇后。
只可惜,她自己做错了?事,皇帝便再不?会给她机会了?。
“陛下,臣妾不?跪是?不?是?不?大好?”
她看皇后,总觉得她都快碎掉了?。
“有什么不?好?”
水琮牵住她的手,嘴角勾起笑容,镇国公府已经衰败,皇后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半,之所以不?废了?她,不?过是?因为他暂时还不?想换皇后罢了?。
总不?能立一个皇后,皇后娘家就倒一个吧。
那不?就显得他这个皇帝太?无能了?么?
所以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不?能用第二次。
“你如今也是?贵妃了?,皇后身?子孱弱,宫务恐怕力?不?从?心,你便从?旁协理六宫吧。”水琮拉着阿沅坐上御撵,刚一坐定,便捏着阿沅的小?手轻描淡写地夺了?皇后的宫权。
阿沅愣了?一下。
她才脱手不?到一年呢,现在又要扔回来给她?
那不?行!
不?叫皇后管上一年,怎么能体现她的能干?
“陛下的恩赐臣妾自然?不?敢违抗,只是?两个皇儿如今还小?,臣妾实在脱不?开身?,不?若叫皇后娘娘再辛苦一段时日,待明年开了?春,臣妾再去襄助娘娘。”
水琮闻言沉吟。
确实,两个孩子刚满月,正是?闹人的时候。
“也罢,那便年后吧。”
阿沅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幽幽一叹:“明年开了?春……臣妾协理六宫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为陛下选秀纳妃了?。”说到最后,神情中染上几分愁绪,手指轻轻捂着心口,眉心微蹙,仿佛是?在难受,又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难受。
水琮见她这样,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得。
他抬手摸了?摸阿沅的背,其实他更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只是?长发被盘成了?发髻,尽数被发冠罩住,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摸摸她的背。
“明年的选秀,暂且先不?办了?。”
“嗯?”
阿沅睁大了?眼睛,这事情是?真出乎意料了?。
就连紫衣那个万事通都没?听说这个消息呢,可见这是?水琮刚刚才下的决定。
“太?上皇身?子不?好,朕怕年关难过,若太?上皇……该是?要守孝的。”
皇帝守孝虽然?可以以日代月,可也看皇帝本心,显然?,水琮对太?上皇是?有父子之情的,若有个万一,自然?不?能举办选秀了?,更何况……
“选秀耗资巨大,国库虽算不?得空虚,却也不?能胡乱浪费。”那一笔银子,他有别的用处。
阿沅抿了?抿嘴,好似憋了?半晌,到底还是?憋不?住似得捂住嘴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心情一看就是?极好的。
水琮打趣:“爱妃如此喜形于?色,可见对朕的决定很是?欢喜?”
“陛下英明,臣妾确实万分高兴。”
她不?顾在外面,轻轻靠在了?水琮的怀里:“臣妾妒忌心起,还请陛下责罚。”、
“念在爱妃坦诚的份上,朕便原谅了?你,不?责罚了?。”
“那臣妾谢谢陛下?”
阿沅对着水琮飞了?个媚眼,将水琮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当天夜里,水琮歇在了?永寿宫,因为坐月子的缘故,已经一个多月都未曾留宿过的水琮抱着阿沅不?撒手,他知道爱妃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适合敦伦,便压制情状,只抱着她安眠。
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阿沅能养好了?身?子,陪伴他长长久久的。
珍妃成了?珍贵妃,后宫格局似有变换,但实际上却是?没?有变化。
偌大的后宫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阿沅安心养身?子,平日里要么陪大儿子读书,要么陪大女儿习字,要么就是?逗两个小?儿子玩耍,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喂养,二皇子与三皇子已经长得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这一天,阿沅正歪在两个儿子身?边看话本,就看见金姑姑急匆匆地撩开帘子进来了?。
“娘娘。”
金姑姑屈膝行礼:“刚刚长安来报,说凤鸣阁已经修缮好了?,叫娘娘为公主收拾箱笼,择日给公主迁宫了?。”
阿沅立即丢下话本子。
“修缮好了??”
凤鸣阁是?一座宫殿群,又多年没?有公主入住,原本简单修缮即可,但水琮实在舍不?得苦了?他的宝贝大公主,于?是?这修缮就越修越精心,时间也是?越拖越长,本该回宫后就能立即入住的凤鸣阁,一直拖到了?双胞胎都快过百日了?,才传来了?修缮完毕的消息。
阿沅有些?激动?。
“快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凤鸣阁看看。”
至于?给公主收拾箱笼什么的,那不?还有侍书她们么?
“是?。”金姑姑立即扶着阿沅坐在了?妆台前,又喊了?侍书来给阿沅梳妆。
等到开始挽发髻的时候,金姑姑才又说道:“陛下传唤了?钦天监,该是?会给公主选个极好的日子迁宫呢。”
“应该的,总要选个黄道吉日才好。”
“奴婢只怕日子定的太?近,咱们来不?及布置。”
阿沅则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咱们宫里没?有的,陛下库房肯定有,大不?了?到时候叫庆阳去求一求她父皇。”
“好啊,这还没?去呢,就开始打朕私库的主意了??”
阿沅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调笑声?,赶忙捂住胸口,似嗔似怒地回头看向来人:“陛下,您这不?声?不?响的,着实吓人了?些?。”
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走过来的水琮按住了?肩膀:“行了?,莫要多礼,赶紧梳妆吧,朕陪你一起去凤鸣阁看看去。”
阿沅也不?是?非要行这个礼,被压住了?肩膀便也安心坐下了?。
侍书战战兢兢地站在皇帝旁边给自家主子梳妆,好在手还是?稳的,等到发髻梳好,需要簪花的时候,侍书又被皇帝给挤开了?:“朕来给爱妃簪花。”
说着便挑了?一只偏凤,小?心翼翼地为阿沅戴上了?。
正凤端庄,偏凤风流。
偏凤一上头,配上额心一点朱砂红,那股子娇俏瞬间就出来了?。
水琮握着阿沅的肩头:“爱妃如今瞧着当真是?青春正好,不?似生了?四?个孩子的妇人。”
“臣妾有陛下疼爱,自然?无忧无虑,青春正好。”
水琮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了?。
也怨不?得他喜欢珍贵妃,着实她说话叫他舒心,哪里像东六宫那些?妃嫔似得。
前两日武常在还话里话外试探着,想要住到西六宫来,当真是?自不?量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到底怜惜公主,倒是?叫武常在搬去了?后殿居住,只是?还是?罚了?她禁足两个月,叫她长一长记性。
想到了?武常在,自然?也就想到了?孙常在。
于?是?大手一挥,孙常在也住去了?后殿,这一吩咐,倒是?又叫武常在气的跳脚。
帝妃二人一同去了?凤鸣阁。
精心修缮过的凤鸣阁已经焕然?一新,就连院中的花草树木,都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阿沅先去了?几个孩子未来读书玩耍的地方,只见里面到处精致可爱,就连一个小?小?的炕屏,都是?宫外难得一见的珍品。
再往后去便是?孩子们的寝宫。
不?仅庆阳住的寝殿十分华贵,就连两个伴读住的寝室也是?精致可爱。
再去隔壁的花园,里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各处都被修缮的极为精致,阿沅看着那假山与小?湖泊,不?由?迟疑地看向水琮:“这里是?否有些?危险了?。”
“别怕,平日里这花园很少开放,且她们身?边都跟着宫人,定不?会叫她们陷入危险的。”
水琮拍拍阿沅的手。
当然?,他还有未尽之语,这凤鸣阁日后便是?庆阳的领地,若她能管辖好了?,日后长大了?,水琮便会为她赐下封地,让她成为一个有封地有封邑的实权公主,而不?是?像他的皇姐们,只有封邑,而没?有封地。
阿沅见水琮一脸镇定,显然?是?早有对策。
又想到庆阳身?边还有两个紫卡嬷嬷在,顿时也放下了?心。
只是?她这副松口气的模样落在水琮眼中,又成了?她信任他的证明,叫水琮心底好一阵畅快,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可真好。
阿沅又检查了?马场,目露羡慕:“这马场可真大,臣妾还没?骑过马呢。”
“等日后有机会了?,朕带爱妃去马场跑几圈。”
作为皇帝,水琮其实也没?能肆意畅快的跑过马,马场虽然?很大,但到底失了?自然?之美,以前水琮是?不?愿经常去的,但若是?爱妃要去,他自然?是?愿意陪同的。
“那感情好,臣妾可就等着了?。”
阿沅笑着拉上水琮的手:“陛下可曾选好日子呢?”
“选好了?,就在下个月初六。”
正好搬完家准备过年。
第二天一早,阿沅便开始给庆阳收拾箱笼,准备搬家,因为还有好几日,所以收拾的也不?着急,只慢慢的收拾着。
而比庆阳搬家更快的,则是?取消选秀的事。
皇帝在朝堂上一番孝顺至极的发言,叫下面的大臣们想要反驳都找不?到借口,最后只能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原本因为筹备次年选秀的勋贵人家们,赶忙筹备起了?各种?宴会为年轻男女相看,总不?能皇帝不?选妃,家中儿女不?成亲吧。
而有的人家……
荣国府里,自从?取消选秀的消息传来后,一家子女人就都病了?。
也就邢夫人一人身?体倍儿棒。
本想着前去荣庆堂献殷勤侍奉婆母,谁曾想还没?出门呢,就被贾赦给拦住了?:“这一家子女人都病了?,就你好好的,岂不?是?说明你这女人没?有心?”
“你这是?去献殷勤么?你这是?扎老太?太?肺管子去了?!”
第70章 红楼70
贾母这次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
小选之后便是?大选,这是?开国时就定下的规矩,自从知晓要小选后,贾母便一直张罗着给贾元春特训,就是?为了年?后开了春的大选。
上?次大选是?民间采选,元春的年?岁也不?够,荣国府还?能?冷眼看着。
可这一次大选,贾元春的年?岁正好,宫里还?有贵妃娘娘能?够帮衬着,入选的几率可谓是?百分百,贾母早已摩拳擦掌,信心十足了。
可谁曾想,都将近年?关?了,突然宫里传来消息,说大选不?选了。
贾母当时得到消息就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元春十五了,若明年?不?能?参选的话,三年?后就十九了……早已过了选秀的年?纪。
她这么多年?的筹谋,这么多年?的打算,不?就全都付诸东流了么?
这叫贾母如何能?够甘心?
家中男人不?得用,便只能?靠着女人去努力,镇国公府那?一对孤儿寡母为何在镇国公犯下那?样的大错后,还?能?袭得爵位,安稳度日?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当皇后的好女儿么?
“老太太,这可怎么办呐?”王夫人苍白着一张脸,拖着病体?来到了荣庆堂。
纵有万般谋算,此时的王夫人也是?真的慌了神。
她捏着帕子哭的伤心:“元春自从得到消息后就病倒了,夜夜哭泣,白天还?得强打着精神,不?想叫丫鬟看出端倪来,媳妇都怕她给憋坏了。”
贾母听了也很难受,她抬手拍拍王夫人的背:“这是?天家的决定,又岂是?你我能?够转圜的?”
更何况:“如今陛下与当年?已经不?同了。”
当初的皇帝能?在勋贵的逼迫下采用民间大选,可如今的陛下呢,太上?皇退居赤水行宫养老,陛下独权大揽,君威日渐厚重?,早已不?是?勋贵们联合起来就能?摆布的时候了。
免了选秀的消息出来后,贾母虽病了,却也派了赖大家的去打听消息。
贾母指望着勋贵再次联合呢,可打听回来的消息却叫贾母眼前一黑,这群勋贵竟一个屁都不?敢放,甚至都张罗着举办各种赏花宴,为年?轻的小男女相亲了。
这寒冬腊月的,赏个屁的花!
愤怒之后,贾母便想明白了,这群人是?被皇帝整治镇国公府的手段给吓怕了。
要知道,牛家的女儿可是?皇后啊,皇帝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更别说如今皇帝是?以太上?皇身体?缘故而免了选秀,但凡有谁敢置喙,想必皇帝会只会更加疯狂。
勋贵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比得上?太上?皇?
尤其这些?年?勋贵们还?都靠着太上?皇撑腰呢。
“难不?成我们元春就只能?就此放弃了么?就老爷如今的情况,元春哪里还?能?寻得一门好亲事,难不?成也要嫁于那?些?小官之家么?”王夫人擦拭眼泪,她其实心里十分清楚,贾元春若是?不?入宫的话,就凭自家老爷的官位,贾元春是?很难嫁到好人家的。
荣国府虽说是?国公府邸,可如今袭爵的是?大房,家中也没?个撑门立户的,眼看着日薄西山,但凡家里有点儿能?干的嫡出子弟,都不?可能?迎娶贾元春,能?拿出手的,无非是?纨绔的嫡幼子,亦或者有了功名的庶出子弟罢了。
这叫王夫人如何能?够甘心?
她的公爹是?国公爷,亲爹曾经官至太尉,叫她的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呕死。
“自然不?行。”
王夫人能?想到的,贾母自然也能?想到。
“如果大选不?行,那?就小选。”
贾母发了狠:“如今小选才过了三次,还?有最后一次没?到日子呢,咱们只需想办法?将元春塞进去,再请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帮衬,想来元春入乾清宫伺候该是?不?难。”
她眯了眯眼:“当初贵妃入宫,咱们可都是?给了添妆的,贵妃娘娘可记着咱们的好呢。”
添妆?
王夫人心头不?由一颤,随即便是?满满的心虚。
不?过又一想,她当初截下的是?王家的添妆,荣国府的添妆可好好送过去了呢,那?贵妃娘娘总不?能?为了王家而迁怒自己吧。
虽然有些?坑娘家,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不?了日后荣国府兴旺了,叫琏儿娶了王家的女儿,也算给王家一个保障了。
毕竟琏儿可是?爵位继承人呢。
“可是?小选入宫,那?是?要去伺候人的呀。”王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自出生起便金尊玉贵的养着,如今却要去做那?伺候人的丫鬟,只一想,王夫人都舍不?得。
“只要能?入了宫去,有贵妃娘娘照拂,做一些轻省的活计也是能的。”
贾母甚至已经想好怎么联络宫里的贵妃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此时老身亲自去跟元春说,讲明厉害,她是?个聪明孩子,会懂得我们的苦心。”
王夫人捏着帕子擦掉眼泪,到底点了头。
贾母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即便起了身,由王夫人惨扶着去了后面的院子,将这决定跟贾元春讲了。
贾元春听闻后先是?哭了一场,随即便是?满脸坚毅地点了头:“老太太、太太你们放心,孙女定会在宫里站稳脚跟,也定会成为陛下的妃嫔。”
“好,好孙女,你有这样的决心,祖母心里头既心疼又高?兴。”
“元春,你要知道,咱们荣国府的富贵,可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了。”
贾元春重?重?点了头,可等?她们走后,却又脱力地倒在了枕头上?。
“姑娘……”抱琴心疼地上?前扶住自家姑娘。
她虽是?下人,却也实在不?懂,为何这荣国府的荣光系在自家姑娘身上?,明明琏二爷和珠大爷,宝二爷全是?聪慧的孩子,督促他们上?进不?比进宫博那?一场前程来的更好么?
“你这丫头懂什么?”
贾元春闭了眼,不?愿与这丫头解释。
她自是?知晓心底的抱负,说到底还?是?不?甘在作祟。
自从贾元春出生以来,家中长辈便对她充满了期待,自小被灌输的,也是?长大后要入宫为妃,得陛下宠爱,保住荣国府的荣华富贵,甚至就连她那?早死的祖父,以前也曾说过‘她与陛下年?岁相差不?大,姿容娇美?,日后入宫定能?得了陛下青眼’这样的话。
所以贾元春从小便觉得自己一定会入宫。
可谁曾想,陛下竟取消了大选!
一下子斩断了她的青云路……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而且,比不?甘心更叫她难以适从的是?,她压根就不?知晓除了入宫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难不?成与她那?好姑母一样,挑一个读书人成婚,婚后操持家务,养育儿女,若无子还?要为丈夫纳几房好生养的妾侍,就为了维持主母的体?面?
这样的生活,只想一想,就叫她不?寒而栗。
祖父曾经多么疼爱姑母,最终姑母嫁的男人,也不?过是?个七品官,若非林家祖坟冒青烟,送了个女儿入宫成了贵妃,她姑父能?有如今的造化?
可见,这天底下最大的机缘还?是?在宫里。
贾元春闭上?眼,心中烦乱不?已,小选……入宫为女官……国公府的千金,竟也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女官。
泪水从眼角滑落到了枕头里,又是?一夜未眠夜。
荣国府里做了决定后,贾母才将贾敏喊回了荣国府,将贾元春要参加小选的事告知了她,贾母语带命令:“你明日便送个帖子入宫,拜见贵妃娘娘,要她将元春要到身边去。”
“她连续两胎生的都是?双胎,身子定不?如从前,如今该是?急需固宠之人,元春姿容出色,又有大造化,想来入了宫,也是?能?够帮衬娘娘的。”
“当初我们荣国府,可没?少帮衬……”
贾母每说一句话,贾敏的心都跟着颤动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忍耐不?住地猛然站起身来:“母亲,你可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贾母被吓了一跳,目光诧异地看向贾敏。
她哪里说的不?对?
“你只考虑荣国府,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女儿我?”贾敏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泪水滚滚而下:“你明知晓贵妃娘娘是?林家的女儿,如今却叫我帮着元春走贵妃娘娘的路子入宫,你可曾想过,若此事被老爷知晓,他会对我多失望?”
“我本就没?有生下嫡子,只得了黛玉一个女儿,还?是?个体?弱的,如今全都仰赖娘娘寻了周太医为她调理身子,你却要我恩将仇报,送侄女儿入宫与她争宠。”
“母亲,你这是?要逼死我么?”
“你一心为了荣国府着想,也不?想想女儿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便是?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你那?苦命的外孙女儿吧,她如今还?跟着大公主身边做伴读呢。”
贾敏便是?歇斯底里,也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捂着胸口摇摇欲坠,最后伏在了身边丫鬟的怀里。
贾母被这一番抢白给震慑住了,随即便是?无边的狂怒:“他敢!”
“你可是?为了他父母都守了孝,他又敢对你如何?”
“他是?不?会苛待我,却会冷落我,冷落我的女儿……”
贾敏泪眼婆娑地看向贾母:“母亲,此事恕女儿无能?,不?能?帮衬母亲,便是?母亲日后不?叫我登门,此事我也决不?能?做。”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黛玉,她也不?能?得罪了珍贵妃。
说完,她也不?等?贾母反应,直接便带着丫鬟哭哭啼啼地回了林府,也是?凑巧,刚到林府门口,就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林旺。
他见到贾敏就赶忙上?前来见了礼:“太太,刚刚接到消息,老爷的船估摸着明早就到。”
明早?
贾敏忙把荣国府的事给抛诸脑后,赶忙张罗起了明日去渡口接人的事宜,一时间,整个林府都忙碌了起来,因着此次老爷是?进宫述职,所以几位姨娘与小爷都没?带入京来,他们也省事了不?少,若是?举家搬迁,怕是?要提前一两个月就要开始收拾了。
大选取消的消息,先是?传遍了前朝,最后才传到了后宫。
且不?提那?些?妃嫔,便是?皇后都跟着松了口气,她如今地位不?稳,便一心想着抓稳了宫权,只是?管理一些?后宫事务她便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再忙选秀的事情,她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好露了怯,叫皇帝再拿住把柄,夺了她的宫权。
她现在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决不?能?在管理后宫事务上?犯错。
“娘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紫珊举着蜡烛,小声在旁边提醒着:“您身子弱,可别熬坏了身子骨。”
“不?妨事,年?底了,事务繁忙,总要赶紧将手里的事情给做完才行。”牛继芳说着,抬手揉了揉额角,因着光线不?好,她不?仅感觉头疼,还?感觉眼睛胀痛的厉害。
紫珊赶忙放下烛台,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抬手为她揉捏起了额角。
她的技能?为[宴安鸩毒],本就精通各种享受的技能?,争取能?让主子沉溺在这些?享受中,所以她的按摩手法?也是?一绝,手指刚一抚上?,牛继芳那?胀痛的头便立刻松快了几分。
牛继芳被捏的昏昏欲睡。
嘴上?却还?在说话:“紫珊,你伺候人的手段倒是?不?少,真不?似以前在御书房当差的,倒像个医女出身。”
“回娘娘,奴婢之前虽在御书房当差,可祖上?却是?游医,十分擅长治疗筋骨伤痛,奴婢是?女儿身,学不?了那?些?家学传承,但这些?按摩的手段,却是?学了不?少,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手,陛下才派遣了奴婢来侍奉娘娘。”
“娘娘身子不?好,陛下也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牛继芳闻言苦笑?:“他哪里是?放在心上?,无非是?随手一指,叫人无法?指摘罢了。”
紫珊姑姑确实不?错,可若是?跟永寿宫的金姑姑比起来,她便感觉差了些?。
那?金姑姑几次见她,皆是?进退得宜,行事有度,那?珍妃当真是?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无忧无虑的做个宠妃便够了。
“娘娘快别多想了,仔细稍后头又疼了。”
牛继芳抿了抿嘴,看着桌案上?得账簿,原本还?有心熬个夜,这会儿却是?一点儿心思?都没?了,她叹了口气,合上?账本:“快到宫宴了,明日将内务府的人叫来。”
“是?,娘娘。”
得了紫珊的应声,牛继芳才起身回了房间睡下了。
紫珊也没?走,而是?抱着被子睡在了旁边的小榻上?,自从恬儿去世后,牛继芳便再不?敢独自一人睡在房内,只因她每次一闭眼,都仿佛能?够听到恬儿的哭嚎声。
恬儿在问她,为什么不?救她……
牛继芳噩梦缠身,本就孱弱的身子越发孱弱,后来还?是?紫珊主动进来陪她睡了一晚上?,这才叫她一夜安眠,也是?这一夜,叫牛继芳依赖上?了紫珊。
坤宁宫那?位已经不?足为惧,阿沅便将心思?放在了孩子们身上?。
腊月初六一早,侍书就开始为庆阳梳妆打扮。
头一天水琮特意赏赐了许多女童能?用的金冠,玉冠,都是?内务府新出的样式,其中好几顶金冠还?是?水琮亲自画的花样,要内务府打造了,留着公主日后参加宫宴戴。
小女娃才刚留头,小发髻可挂不?住漂亮的宝石,戴上?头冠正好,拆卸方便,也能?体?现出公主的尊贵。
唯一的缺点便是?……太重?了。
侍书刚将一顶金冠给庆阳戴上?,小公主的脖子就往下缩了一截。
“好重?呀……”
庆阳瘪了嘴,平时她头上?戴的都是?珍珠绒花,绒花为主,点缀珍珠,主打一个既漂亮又轻巧。
“公主再坚持一会儿吧,等?稍后去面见了陛下回来便可以拆了去,今日可是?公主的好日子,可不?兴掉眼泪啊。”侍书一边往发冠的下面塞固定用的钗子,一边小声哄着今日受了罪的小公主。
庆阳吸了吸鼻子,她没?想哭,只是?这冠子太沉了。
“母妃呢?”
“娘娘这会儿正在乾清宫伴驾呢。”
因为公主入住凤鸣阁,也是?一桩不?小的事,礼部早已准备好了,只等?着庆阳去到乾清宫陪着水琮面见朝臣,才能?回去搬家。
凤鸣阁不?是?普通的公主居所,一旦庆阳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公主,日后她将会有自己的封地。
尤其水琮还?有自己的私心。
真真国公主残害两代?帝王皇嗣,水琮不?相信这是?公主一人所为,真真国定派了人在暗中襄助,可见真真国所图不?小。
当年?太上?皇发现真相后,只是?杀了真真国的公主,铲除了一些?真真国的势力,对真真国却只是?申饬,并无其它举动,可如今,那?真真国不?知悔改,竟又将手伸入了他的后宫。
太上?皇心软,他却心硬。
真真国,他是?必定要灭的。
只是?真真国灭了后该如何治理却需要从长计议。
庆阳自小就表现出了旺盛的好奇心,还?有强悍的学习能?力,除却性?情比圣儿跳脱一些?,其它方面与圣儿则是?相差无几,水琮既骄傲,又有些?可惜。
这样好的孩子,日后长大了,却只能?嫁人生子,成为一寻常妇人。
对于女子。
水琮自是?喜欢贞静的,柔顺的,可若那?女子是?自己的女儿……水琮就觉得贞静,柔顺,温柔,端庄等?等?不?是?个好词儿了。
他享受着女人的伺候,却又不?希望女儿去伺候别人。
正好真真国出现过女子继位,于是?水琮便想着,若他这个女儿当真如同皇长子那?般优秀,那?他将真真国给这个女儿做封地也不?是?不?可以,真真国境内的百姓,也不?会过于抵触。
只是?……
真真国的治理必定千难万难,就不?知道庆阳能?否拿的稳了。
若拿的稳政权,那?封地便是?与鲜卑之间天然的屏障,鲜卑想要侵略中原,必定要先对上?庆阳,若拿不?稳,朝廷驻军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她日后便知需要拿着税收过普通公主的日子便可。
不?可否认水琮在真真国的处理上?有私心,想用这个女儿来阻挡鲜卑,可他也给了庆阳一个机会,要知道,自本朝开国起,一共也才出了三个实权公主,其中两个都是?当年?的开国功臣,皆是?女中豪杰,另一个则是?一位嫡出公主,母亲为年?轻的继后,入宫后便深受宠爱,刚满周岁便有了封地,可到底命不?长久,才九岁便夭折了。
庆阳在永寿宫哭唧唧,到了乾清宫却表现的很完美?。
不?仅进退得宜,言之有物,跟在水琮身边面见朝臣也是?毫不?慌张,回答问题也是?不?卑不?亢,虽是?民间贵妃之女,满身气度风华,却是?一点儿都不?差。
尤其与她同胞而出的大皇子今日也来了,穿的衣裳与庆阳很像,兄妹二人举止说话也很相似,倒是?叫这些?朝臣们心里头有些?猜测。
他们想着,说不?定本朝又要出一位实权公主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水琮为这位公主准备的封地,如今还?是?别人的国家呢。
面见了朝臣后,水琮和阿沅便带着庆阳前往凤鸣阁。
大皇子自然也跟着去了。
看着这偌大的宫殿群,大皇子眼红了:“我都没?这么大的院子住!”
“那?你努力一些?呗。”
庆阳语气轻快地说着扎自家兄长心窝的话:“我听母妃说,宫中比父皇的乾清宫和皇祖父的宁寿宫稍微小一点的宫室就是?东宫了,皇兄你努力学习,让父皇立你做太子,你以后就可以住进东宫了。”
东宫……
大皇子的表情瞬间复杂。
难道是?他不?想住东宫么?
那?不?是?因为他暂时就住不?进去么!
毕竟他的好父皇年?轻力胜,正是?青春无限好时候,再加上?当年?太上?皇与义忠亲王之间闹的那?一场父子相残,估摸着往后十年?,他的好父皇都不?会轻易立太子的。
水圣还?是?头一回知晓,自家大大咧咧,可可爱爱的妹妹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
居然想要他做太子?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该做太子,但有时候野心真的不?能?表露的那?么明显,很容易死人的!
庆阳的箱笼搬入了寝殿,紫思?和紫午带着一群宫女便忙活开了,只是?,如此庞大的宫殿,里面只这几个宫人伺候,着实有些?少了。
“如今只先将下面的小宫人们补足了,至于女官,则等?小选后才能?送人进来了。”
如今小选已经过了三轮,只剩下最后一轮选完,凤鸣阁的女官系统也会将人补足,到时候凤鸣阁内部便也能?够运作起来了。
“这凤鸣阁中的掌事姑姑便交由庆阳自己选,朕就不?插手了。”水琮抬手揽住阿沅的肩膀。
“想当初臣妾初初入宫,陛下担忧臣妾才给了金姑姑给臣妾,这些?年?来,金姑姑一直便都是?臣妾身边的左膀右臂,怎的如今到了庆阳身上?,陛下倒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了呢?”
水琮笑?笑?:“朕相信庆阳,她怕是?早就选好了人手,就等?着搬家要过来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庆阳抬脚‘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母妃母妃,儿臣宫里还?缺了个掌事姑姑,您可以割爱,将库房的入画姐姐给了儿臣么?”
入画?
她不?是?不?喜欢伺候人,只喜欢待在库房么?
“儿臣已经跟入画姐姐说好了,日后儿臣名下的产业,全都交给她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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