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到底是男是女
赛车比赛已经快开始了,按常理霍爵月现在不会回来。
反正肯定要穿女装,长痛不如短痛。
可让他兴高采烈地穿女装,还是很难做到。
问萦的手艰难搭上自己的袖口,边做心理建设,边缓慢脱着衣服。
为了穿长裙,还需要把最里面的短袖脱掉才行。
【殿下,您想开些。】
“绅士”见他惨白着脸,不住地宽慰。
【据我所知很多姑娘都会穿男装,那您偶尔穿件女装,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好像确实是这道理。
问萦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往身上套着裙子。
上次他醒来时裙子已经穿在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穿,实在是非常不熟练。
长裙刚好符合他的身材,只是和书里一样,背后条很难上拉的拉链。
而且男女身形有差异,裙子的肩宽比他的肩膀要窄,这导致原作里问樱樱能勉强拉上的拉链,到他这完全没法收拢,暴露出肩胛附近流畅的线条。
问萦不可能去找白晚晴帮忙,只能自己艰难地试探往上拉。
镶嵌珠宝的小雏菊打着颤,像是嘲笑问萦的无能为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屋外传来王管家略显焦急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
换衣间的隔音实在是太好,问萦只能听到几个破碎的词组。
一声“少爷”出现,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霍家现在只有霍爵月一个少爷。
这个点霍爵月分明在赛车,怎么会突然回家?
为了防止自己过度紧张出现幻听,问萦停住手上的动作,抱起换下的卫衣,光着脚小步走到门边,屏息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问萦的耳根通红。
因为和裙子做斗争,他的头发已经凌乱散开,只留了个发夹扣着刘海。
大码的长裙穿在身上,意外地并没很重的违和感,只是胸口处稍微有些紧,根本遮不住锁骨往上。
他停止胡思乱想,触电般地移开视线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再次发誓。
“小爵回来了?”白晚晴十分诧异。
她的语气不似对问萦那般温和:“早上不是非要出去赛车吗?”
“我回来取赛车服。”
霍爵月的声音没好气,但好歹没了平时的跋扈张扬:“取了就走。”
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问萦便开始着手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
为主线而生的巧合太多,他已经见怪不怪。
还好霍爵月是现在回来,而不是他穿着长裙出去之后。
深呼吸了几下平复狂跳的心,问萦脱着身上配饰繁琐的裙子。
漂亮的刺绣、珍珠和宝石此刻成了累赘,为了不弄伤礼裙,他的动作愈发谨慎。
指尖被宝石的棱角划得微痛,痛觉让问萦蜷了下手部的肌肉。
越急越出错,原本就紧的肩带卡在了他的肩上,浅嵌在皮肤里。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逆子。”
没等白晚晴发话,霍霆的声音愤怒:“怎么和你妈妈说话!”
骂得好。
问萦费劲扯开打结的雏菊花藤,给霍父暗暗竖了大拇指。
“我怎么了?”
霍爵月像是被摸到了逆鳞,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我是在家也碍眼,出去也碍眼呗。”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问萦一手摁着金丝楠木门把,心悬在了嗓子眼。
绝不能有人闯进来。
“少爷,您不能进去。”
王管家尽职尽责地拦住了想去试衣间的霍爵月:“东边的试衣间能用,您可以先去那里。”
“到别墅最东边要走十分钟,比赛四十分钟后就要开始,我赶不及。”
霍爵月不耐。
他光是狂奔进他家这大迷宫就用了二十分钟,时间紧迫。
问萦:
果然屋子太大不是好事。
“爵月,回你屋里去。”
白晚晴声音带了失望:“里面有人在。”
“我不,我拿了衣服就走。”
对待母亲,霍爵月还能勉强压住火气。
他看向禁闭着门的更衣室:“什么人能在我们家换衣服?肯定是你们故意在骗我,就是不想让我去赛车!”
他还就非进不可了!
“爵月,听话。”
霍霆语气变冷:“别逼着我关你禁闭。”
霍爵月的脸色越来越红。
他闷声不吭地往前大步走,避开王管家的阻拦,趁着霍父反应不及,伸手就要往把手上搭。
“我倒要看看里面是谁,半点动静都没有。”
门是指纹锁,意味着霍爵月一旦搭上就会解开。
危急关头,门被从里推开。
一味往前的霍爵月失去重心,差点跌入更衣室内。
问萦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灰色卫衣,双手抱臂往旁边偏了下,没有要接他的意思。
原本别在头上的发卡已经跑到他紧紧攥着的手中,只是散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收拾,而过于宽松的卫衣让他露出了锁骨附近的小片肌肤。
视线落在问萦的锁骨处,被纱布摩擦过的锁骨微红。
仓皇扶着门的霍爵月一时失神。
“问萦?!”
他十分不解。
问萦怎么会在他家里?
而迎着他的视线,问萦也满脸意外:“你不是去赛车了?”
他说着,单手插兜,神不知鬼不觉将发卡转移。
“我,我”
霍爵月结巴了下,低下头不敢看他:“之前的赛车服太小,得回来换一件。”
问萦给他让开道,十分善解人意:“那快去吧。”
随后,他礼貌看向白晚晴的方向,眼中多了分惊魂未定。
“霍叔叔白阿姨,感谢你们的礼物。”
他声音也带了点无措:“只是我家突然有些急事,可能需要先走一步。”
他这副话都说不利索、拼命找拙劣借口的模样落在白晚晴眼中,妥妥是一副换衣服时受到惊吓,惊魂未定的可怜样。
“好。”
白晚晴的心愈发地软了,连带着看自家儿子更加没好气:“今天是阿姨招待不周了,你先回家去。”
霍霆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面带愧疚的霍爵月,转头吩咐王管家带问萦离开。
“务必把问萦少爷护送回家,不能有半点闪失。”
问萦跟在王管家身后一声不吭,抽空瞥了眼霍爵月。
得亏他反应够快,在霍爵月即将破门而入的前一分钟解开了肩带,而他带来的卫衣和长裤穿起来又足够方便。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问萦!”
霍爵月如梦初醒,急急喊住他:“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为什么分明是来他家,却不和他说一声。
问萦满眼茫然:“霍少爷怎么会这么想?”
“闭嘴,这是你对客人的态度?”
霍霆的眉毛拧成“川”字,怒斥霍爵月。
“是我喊问萦来的,别给他找麻烦。”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霍爵月这回哑了火,不情不愿地抿嘴不言。
被骂也是他活该。
问萦冷漠地回过头,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去。
得亏他是个男的,要是真的是女生,多少得留下心理阴影。
更衣室门口,气氛凝重得可怕。
若是往常,霍霆肯定会大发雷霆。
可今天一身反骨的霍爵月太安静,他怔怔看着更衣室的方向,失魂落魄的样子弄得霍霆都不好关他禁闭。
霍爵月看到了。
更衣室的沙发上摆着条优雅的长裙,半透的纱要落不落拖着地。
这条被穿过裙子太长,而他的母亲只有一米六几,一定是穿不了的。
那穿裙子的高挑女性是谁?
如果是问萦穿着,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霍爵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但男人一般不会穿裙子,除非问萦是
“爵月。”
霍霆以为把他骂傻了,放缓语调:“你岁数不小了,还这么莽莽撞撞,今天知道错了吗?”
“我知道了。”
霍爵月的魂在别处,只是愣愣地回答他。
这小子怎么了?
霍霆和白晚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和不解。
“回屋反省去。”霍霆轻咳一声。
“得亏你没进去。”
得亏他没进,那他进去会怎么样?
霍爵月的脸越来越红,低着头,在父母不解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咔哒一声,卧室门落锁。
霍霆不放心道:“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
白晚晴还在气头上:“这么大个人了,我们管不着他。”
“小晴说得对。”
霍霆反应快,赶忙放下总裁架子陪笑:“消消气,你消消气。”
“啊啾!”
另一辆加长林肯上,问萦揉了揉鼻子。
车窗外的景色向后退去,他们离玛格丽特花田越来越远。
他今天应该没暴露吧?
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入秋之后要注意身体,您的抵抗力可能下降了。】
“绅士”好言相劝,像个啰啰嗦嗦的赛博唐僧。
【比如刚才,您不该光脚踩地板,按照华国话说病从脚底入。】
“别和我提刚才的事。”问萦恼羞成怒。
他好不容易才忘掉裙子肩带卡住的尴尬!
【抱歉,亲爱的小殿下。】
“绅士”忙不迭找补。
【但其实您就算穿女装,也十分的】
这让它想到了小时候的小殿下。
其实小殿下在不记事的年纪,也被二殿下抱去穿过可爱蓬蓬裙。
那时候的小殿下见到谁都笑,笑得眼睛弯弯让人抱,穿裙子也不害怕,脸蛋红扑扑的。
只是小殿下现在忘了。
所以很遗憾,这不是小殿下第二次穿女装。
但“绅士”是绝不敢在这时候提及的,它只能自己偷偷在智脑过一遍。
“绅士,给我闭嘴。”
问萦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亮。
真是糟糕的一天。
问萦无比期待星期一的到来。
就算出门就摔跤,星期一也不会比魔幻星期天糟糕了。
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他继续盯着那只摇摇晃晃的小黄鸭看,泄愤地憋着气。
一定不会了。
新的一天照常开启,浅眠但早睡的问萦拥有一个美好的清晨。
鹅鹅里没有霍爵月的消息,家门口没有骚红色跑车,贴吧也没有关于他的帖子。
一切恰好到处到完美。
“早。”
走进教室,他和在讲台上整理试卷的顾溪澈打招呼。
“早啊。”顾溪澈笑容温和,拿起手里的成绩单。
“恭喜你,问萦。”
他说的恭喜是什么不言而喻,问萦冲他微微笑了笑:“你应该也考得不错,恭喜。”
问萦估算过分数,所以哪怕顾溪澈不说,他也清楚自己大概能考多少分。
可下发的成绩单上数字过于好看,远超过了问萦的预期。
满分800分,他拿了777分。
“问萦同学虽然是从国外转来的,但适应课程的速度很快。”
讲台上,一手拿着搪瓷缸的班主任笑吟吟地看着总成绩单:“他和顾溪澈同学并列全班第一,全校第一。”
“让我们给问萦同学鼓掌!”
台下一片哗然,时不时有艳羡甚至嫉妒的目光投向问萦。
“真的假的从来没人超过顾学霸的分数吧?”
“难怪他和顾学霸关系好,果然学霸都爱一起玩。”
“问萦和顾溪澈坐得隔了一间教室,他抄不到顾溪澈的答案,抄别人又不可能考这么高。”
“所以他真是天才吧?”
哪有什么纯粹的天才。
掌声雷动,顾溪澈回头看向问萦,也真心实意地为他鼓掌。
问萦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优秀的成绩是他应得的。
霍爵月小幅度地鼓掌几下,随后心事重重地呆坐在桌前。
他还在想那条长裙。
成绩单下发后,霍爵月潜意识里的恐慌越来越重。
问萦从来不正眼看他,而他发现,他已经跟不上问萦了。
心中越来越苦涩,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还得鼓励我们的霍爵月同学。”
班主任喝了口茶,笑道:“是全班进步最大的同学,足足进步两百余分。”
他这话一出,班上同学的表情精彩纷呈。
谁不知道霍爵月之前懒得填试卷就考十几分,这回认真做了卷子,从十几分变成两百又十几分,一样不是光彩事。
毕竟他们二年级的卷子,让一年级的普通学生做,都能做四五百分。
其他同学想笑又不敢笑,但问萦不给霍爵月面子,忍不住笑了下。
见到他笑,霍爵月的心愈发地乱
问萦这是为他笑了。
“这次只是意外。”
他眼含桀骜的忧伤,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给自己辩解,仿佛这样问萦会另眼看他。
问萦究竟是男是女,他想破脑袋也得不出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该死地为问萦心动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去,略显枯燥的课堂拉开序幕。
中午。
“恭喜。”曲藿将饭盒递给他。
“第一名。”
“运气好,商学题简单。”问萦保持谦虚。
“你考得也不差吧?”
他没来之前,曲藿虽然每天请假,却一直是班里前五。
“比之前好些,773。”
“那挺好。”
773,恐怕顾溪澈和他后面就是曲藿。
而且这还是曲藿天天不上课考出来的成绩。
曲藿低低笑了下,不置可否。
问萦打开饭盒。
不出所料,里面依旧有老朋友西红柿炒鸡蛋。
“你很喜欢吃番茄炒蛋吗?”
扒拉了几口,他终于忍不住问曲藿。
坐在他旁边的曲藿在拿勺子,闻言抬起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问萦期待着曲藿肯定的答复,这样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下每日重复的菜肴。
可事与愿违。
所以曲藿其实没那么爱吃番茄炒蛋。
问萦的脸不自觉地有些热。
“哦。”
他不会继续追问,曲藿又看起来缺乏好奇心。
所以这件事很没出息地没了下文。
“我下午不在学校,可能得麻烦你给我留份笔记。”
结伴洗完饭盒,曲藿将两个干干净净的饭盒擦干水叠在一起。
“又不在?”问萦诧异,好心劝道,“我会帮你留笔记的,但是有些课还是要自己听。”
“家里有事。”
曲藿说得轻飘,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你的奶奶又生病了?”
“不是。”
曲藿没遮掩:“早上没回我消息,我怕她风湿病犯了,不小心在哪里摔着。”
比较昨天晚上刚下过雨。
问萦的心中五味杂陈。
提起曲藿的家,他又想到了霍家。
占据连绵山脉的庄园,一望无际的花田,社会地位极高的父母,毕恭毕敬的管家
这些本来都是由曲藿和霍爵月共享的。
可现在霍爵月挥金如土,曲藿却缩在间逼仄的小屋里,拮据到连去菜场都要货比三家。
“你的奶奶,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他认真地看着曲藿。
“是。”
曲藿的话依旧不多,但答得从容。
“我没有父母,是她捡到我,并抚养我长大。”
问萦愣了下。
其实如果没有剧透,他不会知道曲藿的家庭环境。
他没想到曲藿会直白地把他的身世讲给他,这分明是书里埋在曲藿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所以在曲藿看来,他承担得起这份信任。
问萦心底没来由地有些惶恐。
“如果你原来的家庭很好,你还会回去吗?”
这个问题有些残忍,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问。
而问萦清楚,曲藿一定会给他答案。
一个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曲藿没有犹豫。
“我不会去认他们。”
这就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回应曲藿的是一阵沉默。
问萦很讨厌这种让他来改写他人命运的时候。
命运总是这样,给出两个看似显而易见的岔路,但实际上背后的抉择却没那么轻易。
他怕自己选错一条路,告诉错曲藿一个消息,就让曲藿迈入两难、后悔,甚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像书里一样,简介中说曲藿回到了霍家,却下场并不好。
他成了陪衬————霍爵月爱情的陪衬。
曲藿认真地看着失神的问萦。
“问萦,你知道些什么。”
他的话一出,问萦背后瞬间起了层薄汗。
曲藿实在太敏锐了,他开个头,曲藿就能猜到结尾。
他身上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又有聪明人该有的判断力。
下一秒,曲藿的话让问萦如释重负。
他轻声道。
“但可以不用告诉我。”
“好。”
问萦有时候觉得曲藿很难猜,又有时候觉得他很好懂。
因为他既聪明,又认死理。
和某些犬科动物一样。
他暗自腹诽。
曲藿临走前,“顺路”帮嗓子干哑的问萦打了杯热水。
“注意休息。”曲藿拎起书包。
“你其实不用想太多,放松些吧。”
问萦终究没有说什么富可敌国的霍家,什么满山遍野的玛格丽特花田,什么其实还健在的父母。
他想曲藿暂时还不需要。
第二天,他从曲藿那得到了曲奶奶身体无碍的好消息。
而曲藿带的盒饭里面,番茄炒蛋罕见地缺席。
盯着饭盒里的新菜,问萦心中五味杂陈。
好像有什么越来越乱。
他和曲藿都知道,但他说不清。
因为拿了全校第一,论坛里关于问萦的帖子又多了起来。
学生们对学霸总是向往,多数帖子单纯只是好奇这个神秘的漂亮少年,并没什么抹黑的意思。
至于些“求8转校生有没有男友,我可0可1”、“转校生和校霸挺配的,和学霸也很配”、“转校生和理查德站在一起像金吉拉和大金毛”这类的评论,问萦就假装没看见。
谈恋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一定没有。
霍爵月很少再缠着他,但理查德和司皓星串班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问萦的错觉,司皓星口误喊他“公主”的次数比之前要多。
但都被他瞪了回去。
所幸理查德并不会拿这个词打趣。
“公主是个很好的称呼。”小老外十分认真。
“所有人都喜欢公主,说明你很cute,也值得别人喜欢!”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难免有别的意思,但理查德的表情总是清澈又愚蠢。
问萦板着脸说两句,这事就轻飘飘揭走。
还算相安无事的一周过去了。
问萦没有去过天台,无论是顾溪澈还是霍爵月,都没来问过他的性别。
掉马的剧情看起来是暂时瞒住,可一年一次的运动会避无可避。
看着贴在班级门口的运动会报名贴士,问萦眼花缭乱。
什么跑步、跳高、投掷都是正常项目,马术、象棋、射击已经有点离谱
所以这个品酒和茶道是什么玩意???
未免太上流了点。
“我要投标枪,因为掷铁饼的man,很酷!”
提起运动会,理查德的眼睛都在发亮。
“可铁饼和标枪有什么关系?”
看着理查德一脸恍然大悟,问萦哭笑不得:“或许你可以报铅球,听起来和铁饼还像一点。”
“我就不报名了,还得在底下写加油稿。”
顾溪澈弱弱道:“但是集体拔河,我还是会参加。”
“为什么没有占卜”
司皓星捏着塔罗牌,幽怨地看着报名表,收获了三人无奈的视线。
运动会又不是玄学大赛!
霍爵月远远看着他们,却没加入讨论。
问萦还是这么受欢迎。
到最后,他只是酸溜溜地转过头。
“你打算报什么项目?”
午饭时间,曲藿问问萦。
“没想好。”问萦托着腮抱怨,“反正我不会去跑步。”
在书里面,问樱樱就是报了四百米。
结果她跑完上气不接下气去换衣服,恰好就在更衣室偶遇“四少”。
这种剧情过于恐怖,问萦不会报容易出汗的任何剧烈运动。
“跑步里面还有什么八千米。”他敲了敲报名表,“真的有人报?”
八千米长跑简直是现代酷刑,跑完不丢半条命也得横着出去。
他还想往下说,眼角余光瞄到后门处有人影。
又是他。
问萦心中烦躁。
总是莫名其妙藏那个地方,瞎子都知道那是霍爵月。
偷听别人讲话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问萦心生一计。
“不过其实八千米也挺好玩。”问萦收回视线,恶劣地开口,“能跑完的人一定很厉害,反正我是跑不完。”
曲藿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帮腔:“的确。”
听到有用消息,后门处的霍爵月若有所思地走了。
原来小东西喜欢能跑八千米的!
确认霍爵月离开,问萦立刻变了脸色。
他轻哼一声:“傻子才去跑八千米。”
八千米的名额一般都没人占,各个班都是到最后拉几个壮丁抽签决定。
让霍爵月去,其他同学就不用受罪了。
“的确。”
看着粉发少年狡黠模样,曲藿唇角微勾。
吃饭吃到一半,分心看报名表的问萦终于选好了心仪的项目。
“我打算报射击。”
他回答了曲藿刚才的问题。
不光是因为射击省力,更是因为他的射击成绩比在军部进修多年的皇兄还好。
而且他的身份是从外国回来的少爷,会用枪也不会让人意外。
既然要比,他就不会屈居人后。
“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看。”
眼见曲藿认真,刚刚还挺自信的问萦反倒心底有点发虚。
“你要是有空再说。”
他大半年没碰过枪了,万一赢不了 ,岂不是会丢人。
而且射击比赛其实不是重点。
思及此处,不想看血案的问萦心头警铃大作。
血案才是重点!
“最近真的没有麻烦找上你吗?”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问的利落了许多,还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没有。”
和之前不同,这次曲藿犹豫了片刻。
反应迟缓,语气没底,态度不明。
说谎。
问萦抿了抿唇,毫不留情在心里给曲藿下了判决书。
“真没有?”他眯起眼。
曲藿的眼神躲闪了一瞬,迎上他的目光:“嗯。”
问萦的嘴角垮下。
好心帮曲藿,结果曲藿有事遮遮掩掩。
他有点生气了。
如果曲藿继续这样,他也不会再管曲藿。
原本和谐的气氛变得僵硬,问萦慢吞吞地吃着饭,像是赌气一样低着头。
曲藿则没了胃口,一直都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有些小事。”
眼见问萦碗里的饭要见底,曲藿低着头,像是知错就改的大狗。
“怎么回事?”
问萦压住差点要上扬的嘴角:“你说。”
“之前和有些人的私人恩怨,我能解决。”
提起“私人恩怨”,曲藿有些抗拒,没再继续说。
“现在对方要来找你?”
见他这副模样,问萦也懒得盘问,干脆利落地顺着他的话往下。
曲藿住的那片地方乱得很,居民里头鱼龙混杂,起大大小小的摩擦都是常事。
反正“私人恩怨”,八成也就是点小事引起的,应该不是曲藿的错。
“差不多。”
问萦思忖片刻:“你奶奶不会有事吧?”
“不会,她最近不出门。”
“那运动会前后几天,你都和我一起待在人群里。”
问萦松了口气,叮嘱道:“遇到事及时报警,千万别和人打起来,尤其是不要一打多。”
“好。”
曲藿情绪有些低落,但应得很快。
问萦对他后面的态度很满意。
只要曲藿配合他,他一周后就不用看血人了。
要是能顺便把那群“私人恩怨”揪出来永绝后患,自然更好。
随着运动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学校的气氛愈发火热。
二年(1)班的大名单上,霍爵月的名字孑然一身挂在“8000米”后面。
此时的霍爵月,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有人都在夸赞霍爵月大义————他让班里的其他学生避免了被抽中跑八千米的尴尬。
“本少爷出手,自然不在话下!”
霍爵月被夸得鼻子翘上了天,眼睛却黏在问萦的名字上。
射击?
小东西这么柔弱,居然会射击吗?
持怀疑态度的不止是霍爵月。
就“问萦到底会不会射击”这件事,甚至被闲得无聊的学生在论坛盖了个帖子。
{——*明樱逆乐园*灌水氵|o(╯□╰)o辣个转校生真的会射击吗?——}
{0l:rt,转校生瞧着明明是擅长跳高跳远跑步的类型吧,感觉他都不会拿枪。}
{1l:人不可貌相呀,说不定头发越粉打人越狠呢?}
{2l:ls别吓偶,偶们学校射击比赛用的是靶子不是活人啊摔!反正他会不会到时候就知道了 }
{3l:赌一张月考数学试卷,转校生不会。}
{4l:不要虾米东西都拿出来乱赌,谁想要数学试卷————我赌一张英语试卷嘿嘿。}
顾溪澈看着论坛里的帖子,再看向气定神闲的问萦。
他心里也没底。
离运动会还有三天,不少学生都借口训练翘课去操场,可问萦依旧该干嘛干嘛。
他每天最剧烈的运动就是和曲藿一起去洗饭盒,比平常瞧着运动量还少。
问萦自己可能不在意成绩,但他已经不知不觉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顾溪澈很担心他打不好,会被有些学生在背地里嘲讽。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不去训练吗?”
他小声问埋头写试卷的少年。
“训练?”
问萦抬起头来,满脸茫然。
“我不用训练。”
他前天已经去试过学校射击用枪的手感,确认自己能够驾驭。
再去训练不光引人注意,而且影响他学习。
“其实有时候也可以劳逸结合。”
看着问萦旁边堆积如山的卷子,自己就是个卷王的顾溪澈都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懒得动,问萦把所有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我明白了。”
问萦盯着他手里的教辅书,打趣道:“看来顾学霸是要背着我偷偷学习,把我赶下去。”
他和顾溪澈已经算是比较要好的朋友,顾溪澈不但没有局促或生气,反倒是表情轻松。
“是啊。”
学霸推了推眼镜,开起玩笑像背课文一样一本正经:“我就是要瞒着你考第一。”
他语毕,两人相视一笑。
直到运动会开幕式,问萦的射击能力在学生们之中依旧是谜。
论坛里的帖子盖了三百层楼,可当事人一无所知。
哪怕已经入秋,大晴天的太阳依旧毒辣。
当事人正和曲藿缩在观赛台高处角落里躲清闲。
在讨厌人多这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墨镜遮阳帽和口罩全副武装,连路过的理查德都险些没认出来问萦。
每个班都拉了几个长得好看的倒霉蛋去走操场方阵,可原本长相达标的问萦和曲藿都不乐意去。
顾溪澈就顺应他们的意思,拉了表现欲旺盛的红毛和黄毛上去。
瞧见方阵队伍里扎眼的彩色头发随风狂舞,问萦不动声色压了压口罩。
“看啊,那是二年级(1)班到(3)班的学子们,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展示昂扬的斗志”
广播里顾溪澈充满感情的朗诵配着慷慨激昂的音乐,问萦实在忍不住,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弯了弯。
看熟人上去表演才艺,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
“好新奇。”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曲藿说着悄悄话,“我还没见过这么走方阵。”
曲藿想了想:“所有学校都差不多,或许是你在国外,所以不一样。”
“是啊。”
问萦声音带了笑意。
军校的运动会就是阅兵,都是直接开机甲和星舰。
等到走方阵结束,后面惯例是校长、校领导讲话。
看着台上白发苍苍,十分符合大家对校长刻板印象的慈祥老人,问萦昏昏欲睡。
他头一点一点,睫毛像是蝴蝶翅膀般一颤一颤,头三番五次险些靠到曲藿肩膀上。
而曲藿的肩膀一动不动,像是压根没发现一样。
甚至还偷偷往问萦旁边靠了靠。
他“没发现”,问萦却先意识到不对。
他脸上一热,掐了下手背强打起精神来。
怎么能乱往别人身上靠。
心虚的问萦有点不敢看曲藿,也错过了曲藿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要不要回去休息?”
曲藿语调如常。
“不用。”问萦像做坏事的猫一样,打了个哈欠缓解尴尬。
“射击比赛过会就开始,回教室又马上得回来。”
“我看看这个12检录处是哪里?”
问萦拿着号码牌研究正反面。
“我等会带你去,你先休息。”
“那靠你了。”
昨天学得晚,问萦实在是困得厉害,靠着墙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相信曲藿是明智的选择。
曲藿十分靠谱。
他在检录前十分钟叫醒问萦,并且没走半点弯路带着他走到了检录处。
此时,刚好开始检录。
“加油。”
隔着拉起的边界线,曲藿往后退了两步。
乌黑的瞳专注地看着问萦,看得问萦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一定会赢。”
问萦朝他挥了挥手,向临时搭建的靶场走去。
射击比赛的参赛选手有10个。
问萦观察了下四周,凭借他们拿枪的姿势判断出里面有熟手。
但也只是熟手而已。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声枪响,有人脱靶,也有人打出9环的好成绩。
裁判走到问萦跟前时,他缓缓举枪,对准远处的固定靶。
没有犹豫,就和他前几年练习的一样,子弹瞬间出膛。
“10环!!!”
裁判是他的体育老师,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班里那个节节体育课躺在树下犯困的男生,居然在射击上颇有天分。
附近的学生都向问萦看来。
运动会射击比赛不是专业比赛,所以最高分并非10.9,而是10。
哪怕是经过训练的射击爱好者,哪怕这是个简易的靶场,也很少有人能打出满分成绩。
问萦对嘈杂声没有反应。
他安静地放下枪,摒除外界干扰,低头准备下次射击。
第二次,有另个学生打出了10环,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问萦依旧是轻松举枪。
伴随着枪响,还有裁判的高喊:“10环!”
靶场附近围观的学生炸开了锅。
“天哪!一次10环是巧合,总不能两次都是吧。”
“不是,他真的会玩枪?”
“人家之前在国外,难道是黑手//党大少爷吗”
靶场附近人越聚越多。
等到打到第六个10环时,明樱f4已经齐聚一堂。
“good,good!!!”
理查德眼睛里满是星星,大声为他呐喊,全场就数他嗓门最大。
“问萦,加油————”
霍爵月忘了之前的尴尬,司皓星也抛下了自己的高冷人设,推推搡搡要往里看。
临时推掉讲稿工作的顾溪澈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关注着靶场里的战局。
问萦已经基本锁定第一了。
现在大家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他究竟能打出几个十环。
曲藿站在人群之外,离四少很远,专注又安静地看着问萦。
少年的表情一直都是散漫的,只在拿起枪的一瞬间,眼神短暂变得凌厉。
像是发现猎物的捕猎者。
第七个。
第八个。
第九个。
“10环!!!”
裁判的声音已经成了尖叫。
这个成绩,就算是学校射击最好的老师都打不出。
如果再打一个8环以上,问萦就能破学校的射击记录。
只剩下最后一个轮次。
注定落败的对手们输得心服口服,向问萦投来的目光里满含钦佩。
轮了一圈,即将再次轮到问萦。
众目睽睽下,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来。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
看到顾溪澈他们时,问萦的眼神停顿了片刻,随后再次转移。
他看向了某个角落。
曲藿前面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但他长得很高,所以没被人群遮挡视线。
只有曲藿是明确说过,一定要来看他比赛。
他既然敢比,就不会输。
朝着那个方向,问萦微微勾了勾唇角,脸颊附近的乱发随着风微微浮动。
随后,他别过眼。
利落抬手,举枪射击。
十环。
第24章 变成一朵粉蘑菇
放下枪,问萦抬眸,看向分隔线外。
曲藿就站在不远处,刚好被明樱四少给隔开,正安静地看着他。
对上他的视线,打着遮阳伞的曲藿对他露出个浅淡到微不可察的笑。
看到问萦看过来,霍爵月反常地低下头,不复刚才的激动。
这小东西,该死地优秀。
而现在的他太过弱小,不配谈爱。
必须等跑完八千米,才能堂堂正正直视问萦。
他默不作声地消失在人群,只留下兴奋的另外三少。
“问樱,太厉害了!!!”
问萦一出隔离线,理查德就迫不及待扑了过来,后面跟着顾溪澈和司皓星。
屡次尝试纠正理查德的口音失败后,问萦已经放弃让理查德字正腔圆地喊他名字。
他刚要矜持地点头,理查德东翻翻西翻翻,不知从那摸出来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送给你,它和你适合!”
手//枪只有半个巴掌大,但造型逼真,似乎还隐隐带着血与硝烟的气味。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问萦圆眼睛睁大,拧瓶盖的动作僵住了
现在是什么展开?
众所周知,理查德是军//火商家的太子爷,他家的生意遍布全球。
那按照设定,他身上有军//火,也不是很奇怪。
片刻后,问萦重新拧紧运动饮料。
他没敢去接那把枪:“理查德,这里是华国。”
禁枪的法治社会!
“我知道。”
理查德揉了揉头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突兀的行为,眨了眨眼,慌忙解释。
“这是仿真的,不是真的。”
“家族的规矩,一定要随身戴着枪。”
“是。”
司皓星插着兜,冷冷替他解释:“但是国内不让用,所以只能换成仿真//枪。”
“既然配枪是你家族的传统,我怎么好收下你的枪?”
拿着枪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枪,问萦反倒有点心里发毛。
他从小长在宫里,射击只是业余爱好。兄长心疼他护着他,导致他其实没怎么拿过正儿八经的军火。
理查德用力摇了摇头,眨着星星眼:“没事的。”
“枪就是要给,非常厉害的人。”
说罢,理查德拉开背包夹层。
里面整整齐齐排了两排小型手枪,还有仿真子弹。
现在是军火展示环节。
问萦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
他倒更希望理查德书包里只有巧克力。
“收下吧,不是值钱玩意。”司皓星凤眼一撇,无奈地出来打圆场,“我家也有他送的枪,还是步枪。”
“谢谢。”
被理查德热切地盯着,眼见附近学生频频往他的方向打量,问萦这才接过他手里的“枪”。
他把枪翻过来观察后,确认枪是真的开不了,便迅速把枪放进单肩包最里面的夹层。
“下面是男子射击成绩播报。”
校园广播不适时地响起,在整个操场回荡,也传到了靶场附近。
“恭喜二年(1)班问萦同学破本校男子射击记录 !!!恭喜二年(1)班问”
喜气洋洋的声音伴随着音箱特有的滋滋电流声,问萦的耳膜被刺得生疼。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瞳孔地震,满脸问号地看向顾溪澈:“其他比赛第一名,不是没有播报吗?”
没人和他提过还有这茬!
顾溪澈不忍卒视:“其实破纪录的确是会全校播报。”
只是放眼全校,一年一般也就破一两次记录,所以不会特别提及。
“哦买葛。”
读不懂气氛的理查德嘴巴大张,用半中不洋的语调惊叹:“问樱,这也太酷了!”
问萦:
昭告天下对理查德来说是奖励,对他来说是折磨。
早知道破纪录是这待遇,他一定在打最后一轮的时候闭上眼睛乱打 。
而且学校的通报为什么和菜市场大喇叭一样循环播放。
很恐怖。
听到广播,原本被其他琐事转移注意的学生们又开始不安分地朝问萦看。
转校生来的第一年,就破纪录了耶!
“请同学们不要在分隔线附近聚集,马上要清理场地了。”
顾溪澈推了推眼镜,温和又不失严厉地看向鬼鬼祟祟要偷拍问萦的学生。
大学霸兼(1)班班长兼学生会长的威慑力在,原本还想发贴吧的学生们讪讪散开。
“尽快离开吧。”
顾溪澈回过头,轻声和问萦道:“这里不适合久留。”
不管问萦承不承认,他已经和所谓四少一样,成为了全校瞩目的焦点。
“好,我先走一步。”
问萦正有此意。
他和顾溪澈道谢后,眨眼间消失不见。
问萦灵巧钻进了曲藿的遮阳伞底下。
曲藿将伞往左略微压了压,很好地将他遮住。
问萦则利落地给自己戴上口罩。
靶场灰尘大,他呛得难受。
“恭喜。”
曲藿的声音被遮阳伞压在个狭小空间里,仿佛在问萦耳边环绕。
藏在口罩下,问萦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声音很轻快,一扫刚才被众人围观的不自在。
“我说了,我会赢的。”
问萦虽然没撒娇的意思,尾音却带了点上扬的声调。
“我信你。”
曲藿说着,脸微微往左偏了些。
他们的身后,霍爵月正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发现曲藿疑似在看他,霍爵月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凭什么站在小东西身边!
但在小口喝运动饮料的问萦并没发现。
曲藿收回视线,看向问萦。
“饿不饿?”
“啊?还行。”
问萦随口应着,两人消失在了树影下。
只留下一个目眦欲裂的霍爵月,傻乐的理查德还有各怀心事的司皓星和顾溪澈。
“”
最为敏感的顾溪澈神色复杂地看向冲着草地发呆的司皓星,又看向怒气冲冲的霍爵月。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下午。
“曲藿,等会我们可以往前坐点。”
理查德中午在樱巷买了一大桶奶香爆米花,问萦用糖和他换了一纸袋,抱在怀里挪回角落。
“八千米三点钟开始跑。”
他的声音难掩兴奋。
曲藿顿了顿:“你对八千米很感兴趣?”
问萦感觉曲藿的语调怪怪的,但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诚实道:“我只是想看霍爵月不好过。”
他希望他不喜欢的人都不好过。
让他看霍爵月被八千米折磨,算是这段时间霍爵月对他动手动脚未遂的精神损失费。
“好。”
曲藿的语调好像又正常了点。
问萦拿捏不准,把爆米花袋子往前递了些:“吃爆米花吗?”
可能曲藿还是心太好了,不喜欢看热闹。
“啊啊啊是霍少————”
“爵月sama!!”
“霍少爷你是我的啊不我是你的狗!”
三点整,人群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问萦背起包,朝着看台最底下走去。
借着附近人多,曲藿顺手接过了他手里摇摇欲坠的爆米花袋子。
问萦运气很好,前面刚好是几个比他矮的男生,让他得以越过他们的肩膀,完整地看到起跑线处的景象。
看台上的学生们瞧热闹不嫌事大,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但跑道上一片死气沉沉。
除了霍爵月,几乎所有选手都是抽签抽来的倒霉蛋,一个个在无精打采地拉练着。
对于这种类人的项目,跑完就是第一,活着就是胜利。
自告奋勇来的霍爵月显得心不在焉,直愣愣站在跑道上,甚至连准备工作都懒得做。
他的不远处,站着刚跑完八百米的理查德和当裁判的顾溪澈。
“长途跑步容易抽筋,还是先热身吧。”
顾溪澈认真地劝霍爵月。
“是啊。”旁边看热闹的理查德附和。
“万一摔了,很不帅。”
“对哦。”
听到“不帅”,霍爵月终于瞧着有了几分活人气。
他霍爵月必须永远都是最帅的!
不就是小东西和其他人走得近些,他霍少才不该这么该死地在乎他。
这么想着,可他拉伸的时候,依旧在不死心地东张西望
小东西在哪?
“他在找,啥啊?”
理查德不解地问顾溪澈。
顾溪澈了然,却摇了摇头。
还是不给问萦添麻烦了。
开赛前五分钟,霍爵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看台最右边,问萦站在一排人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他头上戴了顶白色的渔夫帽,刘海稍微有些乱。
像个探头探脑的粉白色炸毛蘑菇。
果然,小东西还是在乎他的。
被可爱到的霍爵月心情大好,舔了舔略有干裂的嘴唇,朝着问萦张扬地挑了挑眉。
几乎在他挑眉的瞬间,眼神极好的问萦就作出了应有的反应。
刚才还长得高高的蘑菇缩回了人群里。
霍爵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过没过一会,蘑菇又长了回来。
只是他头上多了一顶黑伞。
旁边多了个打着黑伞的黑毛。
该死的三白眼毁灭菇!!!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霍爵月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三白眼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这种黑毛肯定不正经,全家都不正经!只有小东西涉世未深,才会轻信居心叵测的黑毛。
他恶狠狠地想着,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头黑发。
因为分神导致拉伸过于用力,他疼得呲牙咧嘴。
但霍少从不内耗太久,也不会责怪自己。
那又怎样?
问萦喜欢能跑八千米的男人,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曲藿那胆小鬼不敢跑八千米,只会跟在小东西后面打伞献殷勤。
但是他敢!
思及此处,深谙精神胜利法的霍爵月感觉自己好多了。
看台上。
被霍爵月的挑眉刺激到,问萦怀里奶油香的爆米花变得索然无味。
他赌气地转头和曲藿道:“我想去买汽水。”
等到霍爵月没力气挤眉弄眼了,再来看热闹也不迟。
“我和你一起去。”
曲藿将伞往下压了压,和他一道远离人群。
等到问萦拿着两瓶橘子汽水回来时,8000米已经开始二十分钟。
跑道之上,哀鸿遍野。
好好的八千米,硬生生给学生们跑出丧尸围城的即视感。
已经有撑不住的学生开始慢悠悠地走路,跑在最前面的霍爵月瞧着状态也不好,脸色白得吓人。
众所周知,玛丽苏文男主追人都是用车或者改装摩托,基本上不会用腿。
这导致霍爵月的运动细胞没有长相那般发达,认真跑出的第一也只能苦苦支撑。
“hey,兄弟。”
看热闹陪跑的理查德关切地看着他:“你需不要休息会?”
看着渐渐和他拉进距离的其他人,霍爵月咬牙摇头。
不,他绝不会在小矮子面前认输!
时间流逝飞快,来到第四千米。
比赛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多数选手都开始蜗牛般缓慢蠕动,少部分选手甚至直接退赛,就连理查德也没力气跟了。
可霍爵月还在硬撑,跌跌撞撞勉强跑在第一个。
瞧着霍爵月这副累得半死还要硬撑男主光环的模样,问萦眨了眨被照得酸涩的眼,已经没了看下去的兴趣。
只是为了彰显体育精神,这种非人道的项目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看霍爵月受折磨,貌似也没这么有意思了。
四点多的太阳依旧毒辣。
眼见跑在霍后面的瘦高个不行了,只是凭借本能麻木又机械地往前,问萦手指飞速敲击屏幕,给在底下的顾溪澈发去消息提醒。
赶在男生中暑倒下之前,顾溪澈及时地把他扶走,这才没闹出事故。
跑到七千米时,霍爵月后面只剩下三个人。
他步伐缓慢了许多,但瞧着至少没有中暑的迹象。
终于,霍爵月迈着笨重的步伐,踩过终点处的白线。
“第一名,霍爵月————”
冗长的等待之后,伴随着一声通报,全场爆发出激动的欢呼。
“霍少!!霍少!!”
霍爵月的迷弟们兴奋地奔走相告,尖叫声几乎要把看台掀翻。
“霍校霸厉害,居然跑完了全程啊啊啊!”
“我之前还觉得霍少没耐心,肯定会中途退出是我低看霍少了。”
“可以,很可以!”
理查德和另个学生扶住霍爵月,他冲他竖起大拇指:“霍爵月,good。”
顾溪澈搬来一箱水,给每个选手发了一瓶。
霍爵月喝了一大口,抬起头看向看台。
问萦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他有些失望地舔了舔下唇。
直到被搀扶上看台,霍爵月才看到了问萦。
少年坐在不显眼地角落里,正拿起纸袋中的最后一颗爆米花。
问萦抬起头,已经累成死狗的霍爵月忙不迭对他抛媚眼。
他的嗓子像是被石头碾过般沙哑。
“小东西。”
问萦:
曲藿被班主任喊去帮忙搬路障了。
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看台上,还挺无助的。
理查德拦不住霍爵月,只能扶着他走到问萦跟前。
成功后巨大的欣喜笼罩着霍爵月,想到问萦说的话,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他又舔了舔上唇:“本少是不是很厉害?”
小样,还不迷死你。
问萦没说话,从旁边给全班买的运动饮料箱里拿出一瓶递给理查德,示意理查德给霍爵月。
霍爵月眼睛亮得像灯泡。
难道真的迷死他了?
“口渴就多喝水。”问萦淡淡道。
他重新坐回原处,将自己埋在曲藿留下的黑伞里。
“不要总舔嘴。”
霍爵月的舌头就像音游按键一样,上下左右灵活扭动。
令人眼花缭乱
“他这是怎么了?”
顾溪澈回到班里,就看到一个霍爵月蜷缩在角落画圈圈。
外面阳光晴朗,可霍少头上阴云密布。
问萦把黑伞还给同样刚回来的曲藿。
他一脸无辜。
“不知道。”
第25章 在贴吧举行婚礼
翌日。
问萦边走,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贴吧热帖。
{——*明樱逆乐园*灌水氵|我天,我看到转校生和校霸同撑一把伞!!!——}
{0l: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两位!楼楼本来想找个安静地方摸鱼,看到粉毛和黑毛用一把遮阳伞,两人还有说有笑!}
{1l:lz大惊小怪的,他俩关系本来就很好吧,不过粉毛也太娇贵了晒个太阳都要撑伞。}
{2l:xs,ls疑似考试考不过转校生破防了hia~我手快我先捡一口。}
{3l:偶手慢偶也捡,十年修得同船渡,半年修得撑一伞,我们曲校霸也有春天~}
{4l:另一位校霸要掉小珍珠喽,快快快修罗场搞起!!!}
{5l:冷艳转校生:纯情校霸哪里逃}
一个晚上过去,整个帖子早已乱成一锅粥。
火红的“hot”让人心累,眼见着灌水楼在往cp楼的方向发展,问萦这个月第三次取关了校贴吧。
今天一定不能再和曲藿打一把伞,简直是给校友提供造谣素材。
走在路上,问萦麻木地想着。
今天黄昏就是书里曲藿被打成血人的时间点,得快点和曲藿汇合才行。
按理来说麻烦不会出现在早上,而且半小时前曲藿才和他报过平安。
可问萦心中总带着隐隐的不安。
剧情带来的巧合,谁能说得准。
回到两人约定汇合的看台角落,问萦并没遇到曲藿。
他来得有些早,曲藿没到也正常。
这么想着,问萦给他发了条消息。
Ying:〔我到了。〕
过去五分钟,一向秒回的曲藿仍然没回话。
不安感愈演愈烈。
“问萦!”
张扬肆意的声音响起,并不是他想等的人。
霍爵月带着红毛和黄毛,闪亮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霍爵月一打响指,红毛变戏法似得弄出来把伞。
这把伞长得颇具个性。
收拢的伞衣上隐约可见破洞,配色也是和红绿配同样死亡的黄绿配。
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问萦心烦意乱,所以给的评价格外刻薄。
“这是宝格格的新款。”为了给自己壮胆,霍爵月放大音量。
“不知道本少有没有荣幸,今日和你同撑一把伞?”
霍爵月已经能基本确定,问萦就是女生了。
很少有男生会娇气到一点太阳就撑伞,一点粉尘就嫌弃地走开,喝运动饮料还要把瓶盖擦一遍。
正所谓烈女怕缠郎,他昨天想了一晚上,都觉得自己该更主动地出击。
小东西不愿意说真实身份,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他开口。
问萦不懂霍爵月的小九九,心思也没在他身上。
如果非要说,比起粘上霍爵月,他更宁愿和曲藿打一把伞在贴吧盖hot楼。
但是曲藿呢?
班里已经来了一半的学生,曲藿不可能来得这么晚。
“溪澈!”
他没理霍爵月,喊住一旁看书的顾溪澈:“你知道学校哪处绿植带,有能让人出入的缺口吗?”
顾溪澈认真想了想,遗憾地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算是是问萦预料之中的答案。
顾溪澈是典型的好学生,知道不良少年们从哪翻墙的可能性不高。
他还得问别人。
“我知道!”
他身后的霍爵月不明所以,但嘴比脑子快。
“你求本少,本少就告诉你。”
顾溪澈扫了眼霍爵月,无奈合上书:“问萦,我帮你去问问。”
问萦明显是有急事才会问他,霍爵月还在这看不懂眼色触霉头。
“没事。”
问萦眼尖,瞧见碰巧来找他玩的司皓星和理查德。
急事当前,他也顾不上奚落霍爵月,连忙问了也在状况外的两个。
“哦哦,我知道这个地方!”
爱到处乱跑的理查德竖起食指,碧瞳眨了眨:“应该在南边,器材室旁边。”
“不远,跑五分钟就能到。”
对上了。
书里面提过一句,问樱樱是在器材室附近遇到曲霍的。
“我得去一趟。”
得到确切消息,问萦背起包就打算走。
“认真的?”司皓星捏着塔罗眉头紧锁,像是看到了不好的结果。
“那边虽然离校门口不远,但很少有人会去。”
“是啊。”霍爵月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而且经常有坏学生翻墙逃课,离校警室又远,很不安全的。”
他话音未落,另外三少齐齐看向他,连理查德都觉得无语。
你说的坏学生就是你自己吧!
霍爵月尴尬地咳嗽了下,别开视线。
“总之,你不能去。”
可问萦态度坚定:“我有急事。”
既然帮人,就要帮到底。
“那我陪着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顾溪澈没有犹豫,推了推眼镜。
“我我我,me。”
理查德不甘示弱:“我来带路,我也得去!”
“可能这就是命运所指,避无可避。”
司皓星点了点头,用手摸了摸杀马特单边刘海:“我也去。”
多些人也算多些帮手,问萦自然不会拒绝。
“走。”
“跟上!”
走下看台,理查德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窜出,问萦紧随其后。
“哎哎哎,你们带上我————”
霍爵月如梦初醒,忙不迭把丐帮同款遮阳伞扔给黄毛,也急匆匆跟了上去。
理查德本就是运动健将,问萦追得也很快。
这可苦了昨天才刚饱受八千米折磨的霍爵月。
“慢点,你们给本少慢点哎呦!”
他痛苦地挪动着,时不时停下来捂住膝盖喘两口。
可原本就没人邀请他,自然也没人停下等他。
只有心软的顾溪澈回头看了看,又很快气喘吁吁地往前跑。
往树林走,空气略微湿润了些。
旁边绿化用的灌木越长越高,被爬山虎遮盖住的器材室就在眼前。
远离了热闹的人群,更显得这里有些阴森。
“停。”
理查德的脚步放缓,向来带着笑的脸上表情严肃。
“有人。”
他压低声音,眼神变得凌厉。
四周安静下来。
风声里面,似乎真的混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打斗的动静。
问萦的心悬到嗓子眼,脑海中原本已经变得朦胧的血红记忆再次浮现。
他拨开挡在前面的理查德,像是猫科动物一样灵巧地避开落叶,无声无息地往前走。
用来做围墙的灌木和乔木密密匝匝,而光只能透过较浅的灌木丛。
问萦很快找到了那片透出奶黄色柔光的缺口。
越往前走,越能看到隐约出现的人影。
有将近十人,多数瞧着不像好东西。
他熟悉的身影穿着校服,被两个长得像社会青年的人钳制着。
他们想要架住曲藿,但曲藿丝毫没落下风。
他稳稳地拦住他们的动作,只是身上的校服有些凌乱。
曲藿一声不吭又目不斜视,问萦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他。
好在混混们没有发现。
而在他们不远处,站着几个衣服都没正经穿好的小混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曲藿。
像是一群盯着独狼的鬣狗,随时寻找破绽准备进攻。
不知从哪传来令人窒息的烟臭味,问萦下意识地攥紧袖口。
他回过头,用眼神示意顾溪澈。
顾溪澈会意,拿着手机退远了些。
“再等等,孙哥他们马上就来。”
绿色屏障外传来声音。
为首的黄色卷毛瞧着二十出头,神情阴冷看着曲藿。
“先别让他跑,看等会我不扒了这兔崽子的皮!”
气氛紧绷,霍爵月这才姗姗来迟。
“问萦————”
他呲牙咧嘴地喘着气,声音在幽静的丛林处回荡。
“谁?”
卷毛终于察觉到了躲在薄薄一层树叶和藤蔓后的问萦,面露凶光地看向豁口处。
“谁在那里!”
“”
曲藿缓缓偏过头,他看向问萦,眼中并没讶异。
可问萦知道,他在示意他离开。
他朝着曲藿微微摇了摇头,轻咬了下下唇。
微痛感让他的大脑转得飞快。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曲藿在混混们手里,他们做什么都束手束
还没来得及想对策,一阵闷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问萦瞪大了眼。
他几乎没看清曲藿的动作,满地的落叶飞溅,那一左一右钳制住曲藿肩膀的小混混已经趴在地上哀嚎。
一个只剩下嗓子继续叫,另个咬着牙爬起身还想打。
他还没站起来,就又挨了曲藿一拳,倒在地上呻吟两句,昏倒过去。
而在他面前向来沉稳温和的曲藿,眼神冰冷无比,隐隐透着饱含冷漠的凶光。
而曲藿的手背上也被碎石划破,滴滴答答淌着血。
但他好似没感觉到痛,背过手往问萦的方向看去。
他收敛住颇具攻击性的眼神,面带担忧和关切。
而造成糟糕局面的另个校霸被吓愣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霍爵月自诩打架能力一流,却也很少见到这么匪气又不要命的打法。
这是他们这些从小练跆拳道、散打的少爷学不出来的,也不屑学的。
————没有任何花架子,奔着你死我活去的打法。
僵持之间,曲藿松开地上的混混,朝着问萦走来。
其他混混被地上的同伴震慑住,看见曲藿脱离掌控,他们不敢阻拦,只敢用威胁的眼神看他。
问萦悬着的心落了地。
“没事吧?”
他还没问,曲藿倒是率先问出口。
问萦哭笑不得,忽略掉脚下钻心疼痛,忍住皱眉的冲动:“我能有什么事?”
他的身体略微动了下,肩上原本就因剧烈奔跑开了链的包彻底不堪重负。
包里包装好的虾片和洋葱圈掉了一地,里面还混杂着个银色的玩意,但问萦没空在意。
他不在意,但见到那理查德送的、闪着寒光的银色手枪,小混混之中有个鸡冠头脸色煞白。
“我,我认得他!”
记忆回笼,他指着问萦结结巴巴道:“这这是那个射击比赛的第一,破纪录的那个。”
他昨天溜进明樱,想偷点这些阔少的小玩意,恰好听到全校播报问萦破纪录
听那些阔少说,问萦还是从国外回来的。
难道他身上真有枪?
鸡冠头的脸从白转青。
他眼睁睁地看到刚才被两个人架住都没肯弯腰的曲藿半跪下身,干净的膝盖染上脏污。
他认真地替问萦捡起虾片、洋葱圈和手枪。
好巧不巧,理查德这时从问萦身后冒出来给他壮声势。
大金毛面露凶相,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白虎纹身
真有洋老外黑//涩会!
“那是真的枪,真的枪!!!”
对上问萦冷漠的视线,鸡冠头的心理防线彻底溃散。
那粉色头发的能轻松打十个十环,那打他们的头岂不是和打靶子一样。
他们只是些普通的小混混,帮人解决私人恩怨罢了,和问萦带来的国外黑//涩会没得比。
其他混混看着在地上剩半条命的两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此时,司皓星带着黑眼圈出现,像是鬼魅一般举起巴西龟壳。
“啊啊啊啊!!!”
一顿东西方组合拳下去,还没看清他举的是什么,鸡冠头直接丢盔卸甲,夺路而逃。
“是明樱四少。”
混混里终于有人认出了冒头的两人,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团队彻底溃不成军。
这是哪来的粉毛黑//道大小大少爷,出行还带着明樱四少!
“走,惹不起他们。”卷毛咬了咬牙,脚底诚实地抹上油,溜得比谁都快。
“姓曲的,我还会再回来的!”
一场问萦假想中的冲突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眼睁睁看着曲藿擦干净洋葱圈的包装袋,把洋葱圈塞给他。
怎么都跑了?
抱着大袋洋葱圈,问萦有点茫然。
“已经让校警去追他们了。”顾溪澈举着手机回来,“放心。”
本着关爱同班同学的原则,面对凶巴巴的曲藿,他鼓起勇气关切道:“曲藿同学,你没受伤吧?”
曲藿摇了摇头,继续专心给问萦擦枪。
问萦站在原地未动,将洋葱圈塞回包里。
“你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瞧着理查德胳膊上狰狞的白虎,他眼皮直跳。
明明前几天还没有。
理查德拿出三张湿巾,给他和曲藿分了两张。
随后,他擦了擦小臂上的白虎,白虎立刻没了脑袋。
“纹身贴。”他笑得清澈,“我这还有,你们要吗?”
这是他发现的另一样华国好东西。
他这不光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海绵宝宝和章鱼哥。
现在问萦的表情,就像看到海绵宝宝的章鱼哥。
“不用了,谢谢。”问萦的眼皮跳得更厉害。
这就是纯正的黑//道太子爷吗?
“你们先走,我有事和他说。”
危机解除,姗姗来迟的校警们也散开去巡查,问萦依旧虚靠着树干没动。
“你们两个在这,真的没问题吗?”
问萦的表情太过严肃,万般不放心的顾溪澈也只好照办。
“没事,你们快走吧。”问萦看向呆呆傻傻站着的霍爵月,叹了口气。
“把他带去校医室。”
到头来最需要去校医室的,居然是过度运动腿脚报废又受到惊吓的霍爵月。
“行。”
眼见着霍爵月真站不住了,司皓星和理查德一左一右,扶着虚弱到吐出魂魄的他离开。
顾溪澈一步三回头,问萦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怎么回事?”
等到没了其他人,问萦沉着脸看向曲藿。
“我们说好的,有事及时告诉我。”
要不是他多留个心眼,等那群小混混的援兵赶到,曲藿一个人怎么和十来人打。
曲藿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看着他,却没正面回答。
“你真的没事?”
被曲藿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问萦理直气壮的表情出现了裂缝
他明明装得很好,另外四个人都没发现。
“没大事。”
他的声音小了点,仍然维持着高冷靠树的动作。
“就脚崴了。”
一路狂奔都没出事,结果光顾着看曲藿,不小心就让树根绊了下。
有点丢人。
要不是脚崴,谁会靠着脏兮兮的树干这么久。
不对,是他在盘问曲藿。
问萦还想开口扳回一城,曲藿扶住他的肩,将他身体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去医务室。”
“不要。”问萦感觉附近还有挥之不去的劣质卷烟味,不适地吸了下鼻子。
“我要回家。”
医务室在学校另一端,走过去半个小时,他从这回家也就二十来分钟。而且运动会期间医务室里全是人,现在过去简直丢人现眼。
脚崴无非就是给冰敷,在哪都能处理。
“你家还是原来的地方?”
血已经止住了,曲藿给自己的伤口潦草地贴上创可贴。
“是。”
和曲藿面面相觑,问萦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五分钟后。
“放我下来!”
趴在曲藿背上,问萦压低声抗议。
原本身受重伤的曲藿不光安然无恙,还能背着他健步如飞。
但他就比曲藿低了个增高鞋垫而已。
要不是左脚使不上劲,曲藿力气再大,也不能把他怎样。
脸颊越来越烫,问萦气得语速飞快:“放开我,我能跳着走。”
都是伤员,他还要人背着,说出去怎么见人?
曲藿发挥了沉默是金的美德,稳稳带着他穿过了小树林的豁口。
眼见他走到了平地,问萦还想挣扎下。
曲藿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离得很近。
“附近有人。”
听起来他心情很好。
听到有人,问萦吓得连忙低着头,把脸缩回宽大的校服里。
如果曲藿背他被拍到,明天他们就能准备在贴吧的cp帖举行婚礼了。
他不想上贴吧热帖。
脸颊触碰到的地方在微微震动,他不确定是曲藿偷偷笑了,还是曲藿的步子太轻快。
两眼一闭,问萦果断地开始装死。
能屈能伸,但嘴梆硬。
校服外套下,一粉一蓝两只眼睛不甘地眨了眨。
“早知道不管你了。”
问萦恶狠狠道。
第26章 才不吃番茄炒蛋
“你家有跌打药吗?”
等到附近只剩下风声而没有行人时,曲藿这才问背上的问萦。
“有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隔了一层校服,问萦的声音含含糊糊。
脚踝处的扭伤其实不严重,只要脚不沾地,踝部不过是略微生疼罢了。
被背了一会,问萦又起了下来的意图。
可还没等他找准时机付诸行动,附近再次传出魔音般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又有人!
刚刚才探出点头的问萦又迅速缩回衣服里,彻底安分下来。
“你究竟得罪了谁?”
等到路人过去,闷闷的声音再次从校服外套里传出。
问萦还没忘记,原本应该是自己在盘问曲藿才对。
之前不说也就罢了,现在还不说。
他是真觉得这事不妥善处理,那群记仇的混混哪天会再堵着曲藿打一顿。
那时候就未必有他在了。
虽然他没起到物理上的震慑,但好歹恐吓住了对面。
回应问萦的是一阵沉默。
一颗粉色的脑袋从校服里探出,原本就在气头上的问萦面带不满,脸颊也微微鼓了些。
“说。”
少年往前凑了凑,语气不算太好。
他看到了曲藿抿着嘴,不知是纠结还是不情愿。
“抱歉。”
曲藿憋出来两个字,难得有些局促。
“”
问萦的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他以为曲藿不会说的时候,曲藿低声开口:“领头的那个,头发发卷的。”
“几年前我和他打过架。”
“几年前”问萦不解。
“那他们怎么现在才找过来?”
“他后面飙车撞伤人,进去了三年。”
起了头,曲藿的语速快了点:“最近刚放出来。”
“行。”
问萦扯了扯嘴角。
所以说这地方的警察,其实也是管事的。
那霍爵月在他家门口违章停骚红色跑车好几次,怎么都没人管!
“这都是三年往前的事,那时候你最多十六岁。”问萦思索片刻,语调变得柔和,“怎么会得罪这些人?”
就算是青春期叛逆,打架也该有缘由。
盘问到这,要不是那群鬼火少年到最后还要嘴硬句“一定会再回来”,问萦已经不想问了。
他嗅到了隐情的味道。
“他们住得离我家不远。”
果不其然,曲藿沉声道:“那段时间我奶奶身体还行,在家附近摆摊做生意。”
“我明白。”
问萦及时打断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仅剩的那点肝火也消了,声音越来越小:“你不用说了。”
曲藿的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是什么戏码。
小混混想要欺负老弱妇孺不成,被十四五岁的曲藿狠狠揍了一顿。
好揍。
问萦十分相信曲藿的说辞。
毕竟虽然曲藿有校霸该有的强大战斗力、而且爱不好好穿衣服、还经常上课时间不在教室,性格又孤狼。
但他绝对不是个暴躁好斗的人,被不熟悉的学生打成校霸实属冤枉。
“不生气了?”
曲藿侧过头,小心地问问萦。
“我本来也没生气。”
问萦撇撇嘴:“我就是怕他们再来找麻烦,所以才多问几句。”
“他们不敢来找你麻烦。”
曲藿声音又变得严肃,甚至透着寒意,有了方才打人时的狠劲。
如果知道那几个混混会把问萦吓到,他定会提早解决掉他们。
“你!”
问萦又有些生气了。
他又不住在曲藿家附近,他那是怕小混混找他麻烦吗?
曲藿怎么又聪明又笨。
不懂就算了。
“今天多亏有你在。”曲藿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谢谢。”
这还差不多。
快要鼓起来的河豚被放了气。
曲藿的背暖烘烘的,问萦趴在他的肩膀上,开始昏昏欲睡。
本来昨晚就没睡踏实,早上又起得早。
过会回家得补觉才行,可现在还没到家。
问萦掐了下自己的手背,让自己保持清醒。
“绅士,怎么还没结算节点?”无所事事的他揪着绅士唠嗑。
最近“绅士”话少得让他有点不适应。
他不是已经完成月考,也结束运动会的项目了吗?
【不着急。】
“绅士”不紧不慢。
【应当是要在运动会彻底结束之后结算,请殿下稍安勿躁。】
有曲藿做小殿下的朋友,它这个做管家的十分放心,也不用多说什么。
毕竟曲藿会背着殿下走,会管殿下吃饭,还会说殿下爱听的话。
而它说话,殿下都未必听。
“绅士”甚是凄凉。
唉。
孩子大了,终究是不听它这种老管家的劝告。
“行。”问萦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等到晚上,又有什么新的雷文剧情等着他。
曲藿的体力比他想得好很多,居然真的片刻未停将问萦背到了别墅区里,一路上都非常顺利。
“您好,请问您找谁?”
问萦住的那片别墅安保尚可,门卫尽心尽责地拦住了曲藿。
他只见过曲藿偶尔来送快递,很确定他不是自家业主。毕竟少爷们就算体验生活,也不会干这种苦累活。
没等曲藿开口,他肩膀上鼓囊囊的校服被顶开。
问萦的头发有些乱,脸被闷得微红。
“他是我家客人。”
“啊问萦少爷,快请进!”
门卫忙不迭让开道,目送着曲藿背着他远去。
“这俩人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和在保安亭里值班的同伴嘀咕:“之前送快递,现在改运活人了?”
另个门卫摇了摇头。
“年轻人,看不懂。”
在门卫面前混过脸熟,问萦再次缩回衣服里。
“你不累吗?”他小小声问曲藿。
“走了一路了。”
“还行。”
今天的太阳很大,曲藿仍然只是说话带了点喘,不仔细都听不见气音。
眼见自家家门就在跟前,问萦轻敲了下曲藿的肩膀:“放我下来。”
曲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怕他摔倒,手仍然扶着他的半边肩膀。
一只脚还在受伤,问萦只能蜷缩起腿,小挪几步打开房门。
“请进。”
随着“吱呀”一声,问萦挺直了腰板,作出一副主人姿态。
终于在曲藿面前扳回一城。
如果忽略掉他扶着墙的手的话。
曲藿不动声色地给他借力,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拖鞋在旁边的鞋柜里。”
鞋架擦得很干净,但鞋架摆得毫无章法。
看得出来,这间屋子没有请保姆,而主人认真地收拾过,却因为缺乏生活常识显得杂乱。
曲藿没说什么,俯身拿出一红一蓝两双拖鞋。
拖鞋只有颜色有区别,其他地方一模一样,是隔壁市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流水线产物。
但拖鞋用料不错,毛绒绒的质感很好,看得出挑拖鞋的人花了心思。
这是问萦之前在网购平台买的,买一送一。
他平时穿红色那双,蓝色的拖鞋还没拆过。
其实问萦还有别的拖鞋,但他注意力全在体面地维持自己身体平衡上,没注意到不知不觉和曲藿穿成了情侣款拖鞋。
趁着曲藿拿拖鞋的功夫,他费劲地把偏大的运动鞋给脱下来
总不能连脱鞋都让曲藿帮忙。
问萦三步两步蹦到沙发边上。
原本是为了证明自己很好,但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和沙发脸帖脸。
还是曲藿及时出现,迅速把他捞了起来。
“我没事。”
被不轻不重拽住,问萦的脸一阵燥热。
“嗯。”
问萦嘴硬他的,曲藿早就习以为常。
他搬开问萦脚边容易绊倒人的箱子:“药箱在哪里?”
问萦的家很大,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各个角落里还堆着些纸箱子。
地面桌面都很干净,但有不少陈设品和鞋柜上的鞋一样没有章法,让人难以第一时间锁定想要找的物品。
这里不像是有钱人家少爷久住的地方,但这的确是问萦栖身的地方。
没有太多生活常识的小少爷认真地给自己打扫出一片空间,有点潦草,但费了十成的劲。
“药箱在电视柜下面,麻烦了。”
问萦坐在沙发上,将背上的书包正正地摆在旁边。
趁着曲藿拿药,他给顾溪澈发了条短信正式请假。
作业请提交正确格式:〔好的,破纪录要颁发的奖牌我找人替你领,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顾溪澈回得很快。
作业请提交正确格式:〔肇事的社会青年已经被送去警局,据说他们中间有些人原本就有案底,下来的惩罚不会轻。〕
Ying:〔好,不用我们去做笔录吧?〕
说完他就感觉不太对。
原本顾溪澈不知道他和曲藿一起回家,他这么一说,岂不是暴露了?
但万幸纯洁且不爱刷贴吧的学霸没发现什么。
作业请提交正确格式:〔不用,曲同学也是合理防卫,这件事学校能解决,保证他们不会再造次。〕
问萦这才松了口气,道声谢后关上手机。
曲藿也成功找到了落灰的药箱,从里面翻出药膏。
“给。”
药到了问萦手里,他又犯了难。
不爱动的人受伤也少,他压根不懂这药膏怎么贴,偏偏说明书写得也含含糊糊。
时间尴尬地凝滞住了。
“我来吧。”
就在问萦打算咨询绅士,然后胡贴一通不管功效时,曲藿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
“嗯。”
虽然很不甘心,但问萦也只能把药膏塞给曲藿。
“麻烦了。”
分明头上已经没有罩着校服了,问萦说话还是有点含糊。
温热的手指搭上他的脚踝,问萦下意识地要往后缩去。
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停在原处。
明明早就习惯了衣食住行都有人管,可对面是曲藿,问萦反倒哪哪都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曲藿并非星皇宫里的侍人们。
他心不在焉地想。
曲藿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麻利,他迅速地贴好膏药,又给问萦固定上伤口。
重新穿回拖鞋时,问萦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你也休息会。”
他垂眸,拨了下略微有些乱的半长发,脸颊不知不觉带了微红。
软塌塌的沙发边上凹陷了一块,曲藿将书包放在地上。
“地上脏。”
他的书包被问萦强硬地摆在沙发上,两个书包肩并着肩。
书是没心情看了,问萦打开电视,调到爱看的动物世界。
反正问曲藿什么都是随便,那他就陪着他看大鱼吃小鱼吧。
“你饿不饿?”
没过多久,曲藿又不消停了。
在看海星翻身的问萦:
曲藿是非得找点事做。
“这才十一点,我不饿。”
问萦从茶几下边摸出两包虾条:“你要是饿,我家里只剩下这些了。”
自从曲藿给他带午饭,他就不怎么囤速食了。
他丢给曲藿一包,自己随手拆了一包。
香脆的金黄色虾条入口,满满都是油脂和虾的香味。
“你中午也打算吃虾条?”
面对曲藿的询问,问萦莫名有些心虚。
如果曲藿没来,是他自己蹦回家,他的午饭应该就是虾条和鱼饼。
“我不会做饭。”
问萦选择答非所问。
“我来做。”
“行,那我买菜。”
话到这份上,问萦也不和他客气。
他打开手机,找到萝卜图标的买菜软件:“这附近的菜都贵,得找跑腿买远些的。”
“附近就有超市的番茄一个几十挂个水果番茄当幌子也不能贵这么多。”
问萦平时讲话未必中听,但他其实很少和谁抱怨。
除非他觉得他们是熟人。
曲藿静静看着佯装严肃买菜的少年,听着他没营养的念叨。
“你吃什么?”
问萦爱吃的东西单一,他迅速挑了几样,转头问曲藿。
“都行 。”
又是都行、随便。
问萦听这两个词都把耳朵听出了茧子。
屋里空调有点冷,他扯过旁边的毛毯盖在身上,干脆把手机塞给了曲藿。
“那你挑。”
问萦裹紧毯子,撇过头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曲藿出现了一瞬慌乱。
他的手指攥得发白,又很快松开。
曲藿对吃穿都无所谓,只要问萦喜欢就行。
可问萦似乎不喜欢他的态度。
曲藿还没把手机拿稳,问萦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眯着眼的问萦睫毛抖了抖,却没有彻底睁开:“谁的消息?”
他太困了。
曲藿这才看手机屏幕上方探出的窗口。
“霍爵月。”
“又是他。”问萦轻啧了声,毯子里冒出几缕粉发。
忍住说“让他滚”的冲动,问萦接过手机,扒拉了几下屏幕。
霍爵:〔你没事吧?顾溪澈说请假你回家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惊魂未定,他终于没再把“小东西”挂在嘴边。
问萦用力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Ying:〔没事。〕
对面的霍爵月几乎是秒回。
霍爵:〔行.〕
霍爵:〔等下,听说曲藿是和你一起请假了,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问萦打到一半的哈欠被收了回去。
霍爵月见他不说话,以为戳中问萦心事,还在继续输出。
霍爵:〔你们真在一起?〕
霍爵:〔姓曲那小子不三不四的,你离他远点,他肯定对你不怀好意!!!〕
不三不四,不怀好意。
感觉霍爵月在自我介绍。
被屏幕里的内容恶心到,就连问萦自己也没注意,他不知不觉在往曲藿身边靠。
霍爵:〔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要保护好自己,少和陌生男的说话.〕
问萦额头处青筋突突直跳。
他恶向胆边生,将手机给了曲藿:“帮个忙。”
“你就和他说,我现在没事。”
他还就和曲藿待在一起,霍爵月也配管他?
“好。”
曲藿面上喜怒不明,顺从地接过手机,手指翻飞。
Ying:〔我在他旁边,他没事。〕
打完字,曲藿把手机递给问萦。
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全是鹅鹅里霍爵月发来的消息。
透过文字,都能感觉到霍爵月的崩溃。
霍爵:〔曲藿???????〕
霍爵:〔你他//妈哪来的问萦手机,离他远点!〕
霍爵:〔都是男人,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他怎么没感觉到曲藿有小心思。
看到刺眼的一行行字,问萦不耐烦地敲击键盘。
Ying:〔我给的。〕
随后,他利落把霍爵月拉进免打扰名单里。
“给,继续点菜。”
没了烦人的消息,问萦的心情好多了,又把手机递给曲藿。
“吃番茄炒蛋吗?”
曲藿草草浏览着琳琅满目的菜品,视线继续在优品西红柿上停留。
“不吃。”毯子里的生物发出抗议。
问萦专门没选西红柿,就是为了杜绝曲藿见缝插针做番茄炒蛋。
三秒后。
毯子里的生物蠕动了两下,声音别别扭扭:“你要是想吃,也可以。”
曲藿无声地笑了笑,快速操作了一番,将手机塞回毯子里。
一双有些凉的手和他的手相碰,像是捕猎中的海葵或者海兔,抓住手机就跑。
最后,曲藿还是没有选番茄。
问萦扫了眼曲藿选的菜,爽快地选了跑腿下单。
哪怕里面有他不爱吃的蒜苗。
这才对,想吃什么就自己选,不要张口闭口是“都行”。
“睡会,饭好了我喊你。”
曲藿把室内空调打高了些。
这个天本来不该开空调了,可架不住问萦喜欢开冷空调,又找个热被窝钻。
“我不睡。”
毛毯转了个身。
别人做饭,他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成何体统。
遥控器被放回桌上,电视里重新开始播放海星翻面。
但睡意是一百部纪录片都消灭不了的,随着时间推移,毛毯里包着的少年越看越困。
在电视里的水母开始捕食的时候,问萦靠在了曲藿身上。
睡迷糊中的问萦瞧着比平常恬静得多,倒是更配他这张无害又纯良的面孔。
养尊处优的少年就算靠近看,脸上也没半点瑕疵。
“最危险的猎人,往往以无害的方式出现”
纪录片中带着翻译腔的旁白声情并茂,问萦的头一点一点。
曲藿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在问萦不知道的地方,霍爵月发了一整屏的内容。
无非是些警告的话。
霍爵:〔曲藿,你凭什么和我抢人?〕
霍爵:〔问萦眼光高得很,你以为问萦看不上我,他就看得上你吗?〕
霍爵:〔你开个价吧,后面都离问萦远一点。〕
霍爵:〔他太天真了,和没见过尘埃的茉莉花一样,我真的怕他受骗.〕
“”
曲藿的手指蹭了蹭毯子毛绒绒的边缘,指尖将毯子摁下一个坑。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天真?
在很多事情上,问萦比同龄人通透。
英挺的眉眼舒展开来,曲藿看向问萦刚才塞给他的,未拆封的虾条。
随后,他效仿问萦,将霍爵月丢进了免打扰里。
耳根子彻底清静。
第27章 谁在想情情爱爱
问萦犯迷糊醒来时,APP上买的菜也刚刚到。
曲藿清点过数目后确认签收,拎着菜要往厨房走。
“等下。”问萦突然想到什么。
“我家有个能炒菜的烤箱,能自我清洁,应该连上电就能用。”
“你要是想用,可以用一下。”
那烤箱是他穿过来时候就存在的,烤炸蒸一体,甚至能发酵面包。
万能烤箱,除了煲汤,什么菜,都能做。
但问萦用了几次用不来,一怒之下还险些动了拿烤箱抵债的念头。
但老电器折价卖不出去,他只能遗憾放弃想法。
有烤箱在,曲藿做饭应该能省点力
虽然他觉得烤箱做的没曲藿做的好吃。
怀着矛盾的心理,问萦等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菠菜炒牛肉。
不知道曲藿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应该软塌塌的菠菜叶子不光还是翠绿的,连菜杆也瞧着和还和菠菜下锅前一样。
如果理查德在,一定会赞叹这是一盘活着的菠菜。
问萦对菠菜接受度还行,他倒了杯水在对面,安静地等着曲藿开饭。
一碗瞧着就很有食欲的紫菜蛋花汤,还有一条简单红烧的鲳鱼,个个色香味俱全。
烤箱没这么高的本事,一看就是曲藿自己烧的。
只有那几个蒸出来的大馒头,可能是烤箱的手笔。
趁着曲藿转身,问萦朝着厨房的方向瞄了眼。
厨房里面干干净净,甚至曲藿还顺手给调料分了类,一点也不像他做饭那会兵荒马乱的模样。
等到有机会,他也要和曲藿学。
想到自己那被放错过地方的盐和糖,问萦忿忿地想。
将整齐切好的橙子和苹果放下,曲藿坐在问萦对面。
“尝尝。”
问萦不爱吃红烧口的菜,但还是在尝过其他菜后,夹了一筷子鲳鱼。
“好吃。”
好像原本噎嗓子的红烧酱汁没那么糟心了。
看曲藿的表情,像是原本就不差的心情更好了些。
曲藿安静地拿起筷子,也开始吃起来。
这会已经两点钟了。
问萦感觉自己的腿好了许多,至少刺痛变成了钝痛。
吃完饭刚收拾好没多久,曲藿就开始低头看手机,神情从舒缓变得凝重。
“你家里有急事?”
问萦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能让曲藿这么挂念的,大抵是些棘手的事。
曲藿没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有急事就先回家。”问萦将曲藿的书包递给他,难得没有别扭,“今天辛苦你了,可惜我现在不方便送。”
“能照顾自己吗?”
问萦家的楼梯台阶很高,腿伤的人走上走下非常不方便。
“当然。”
问萦声音拔高了些。
“你别耽搁自己的正事。”
“有事记得喊我。”
曲藿又看了眼手机,拿起问萦递来的书包。
“今天晚上好像有雨,把伞拿上吧。”
曲藿走到门口时,问萦叫住了他。
虽然不是下午有,但是要提早下了雨该怎么办?
曲藿依言,取了问萦挂在门口的伞。
推门而出之前,他回过头提醒问萦:“记得换药。”
“知道了,路上放心————”
捏着遥控器的问萦乖乖应声。
房门落下,屋内归于安静。
问萦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曲藿还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发现空调被打高了。
裹着毯子想了想,问萦又把空调调回了曲藿调的温度。
算了,高就高吧。
电视里的《动物世界》依旧在轮播着,壮美的大海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雪原。
在看到一只长得凶巴巴的雪狼路过时,盯着雪狼眼眶内那天生就偏上些的眼珠,问萦莫名其妙笑了下。
跟着看纪录片正入迷的“绅士”不解。
【殿下,你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真是稀罕了,小殿下明明生性不爱笑。
问萦低头忍住笑意:“没什么。”
“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他回答了个毫无意义的答案。
等到看完雪狼处理食材,曲藿也发来了报平安的消息。
消息后面,还附带了一条视频。
从这条视频可知,曲藿的手机摄像头像素差得像是上世纪产物,收音也不好。
但曲藿仍然用极差的像素和简陋的条件,向他仔仔细细讲清楚了如何贴药膏和固定伤口。
曲藿虽然没有用脚来演示,但是问萦看得很清楚。
认真学习完步骤的问萦自己试着换了药,虽然动作还有点毛糙,但最终药膏没有贴歪。
等等。
盯着茶几上空空的药盒,问萦陷入思索之中。
其实刚刚曲藿完全可以先教他,而不是帮他上药。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问萦好不容易冷却下去的脸又热了起来。
不光他那会脑子不清楚,曲藿也稀里糊涂没发现。
曲藿果然不聪明。
【殿下,剧情节点结束了。】
没等他在脑内重新复盘事情经过,“绅士”欣慰地提醒他。
【恭喜殿下,完美完成节点。】
光屏重新弹出,任务节点后面标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绿勾。
问萦暂时将药膏的事抛之脑后。
“等等。”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偏移到光屏上方,发觉到几个角色的好感条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正常发白光的好感条变色了。
顾溪澈的好感条成了天蓝色,而霍爵月和曲藿的好感条,则变成了淡红色。
另外两人隐隐发着似红似蓝的光,问萦分不清楚具体更偏什么颜色。
“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绅士。
罕见地,绅士也被问住了。
【殿下请稍等。】
它也觉得非常奇怪,所以又把凉透的系统拉出来鞭尸了一次。
良久。
【这是好感度升级之后的特殊效果,算是系统自带的彩蛋,没有大作用。】
终于,它在犄角旮旯里发现一串乱七八糟的代码。
【但该效果代表什么,系统的代码没有描述,根据我初步推断,可能是关联好感度高低。】
有理有据的说法。
的确,霍爵月和曲藿对他的好感度是最高的,而顾溪澈在他们后面,然后是理查德和司皓星。
可真就这么简单?
不同颜色,往往代表着不同的属性。
而区分好感度高低,用不同亮度的光岂不是更方便,而不是用两种查分极大的颜色。
问萦依旧觉得奇怪,但比起这个彩蛋,他对接下来的任务更感兴趣。
他的手指触碰变绿的节点。
随后老的节点消失,新的字符浮现。
————请努力取得优秀的期中考成绩,并在课余时间,报名和女子学校“秀羽学院”的联谊。
“和女校联谊?”问萦疑惑。
“我不记得学校有这种活动。”
问萦对秀羽学院有印象,这是一所对标明樱的贵族女校。
顾溪澈的妹妹就在那里上课。
可开学的时候,顾溪澈分明说过这学期的大活动只有运动会和校园日。
【回殿下,这项活动是存在的,且是明樱的传统。】
【联谊需要在期中考结束后报名,活动举行时间是在距离期末考15日时。】
“绅士”连忙解释。
【第三册书里写到过,活动并非面向全体学生,一个班只有三个名额,所以并不算全校大活动。】
又是书里的内容。
问萦更好奇第三册讲了些什么了。
一共五本书,进行到第三册,才出现了除女主之外的其他女角色。
离期末考还有两个月,这将是他遇到过的最长的节点。
而且全班只能去三个人,意味着这次报名不会和之前运动会那样轻松。
他和同班同学之间,存在竞争关系。
“在书里面,(1)班最后去的三个人是谁?”
【问樱樱,顾溪澈,霍爵月。】
【曲藿表现出了争取名额的强烈意愿,但因为霍爵月的阻挠,最终没有成功入选。】
绅士顿了顿,看出问萦的想法。
【您今天已经很累了,第三册的内容,明天再看也不迟。】
【请放心,第三册没有血腥场面了,曲藿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问萦恼怒:“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不怕完整的剧透,也不怕不剧透,就怕这种话说一半。
他对书里最终的结果很不满意。
虽然不知道独来独往的曲藿为什么要争取联谊的名额,但他的理由一定比单纯就是去追人的霍爵月充足得多。
他还想问“绅士”,手机又开始剧烈地震动。
想什么来什么,是曲藿打来的电话。
想起来自己还没回曲藿消息,问萦快速地摁下接通键。
“问萦,你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
问萦语调带了微不可察的歉意:“刚才是没看手机。”
是他让曲藿给他报平安,反倒让曲藿先一步来关心他。
他岔开话题:“对了,明樱下半学期是不是和秀羽有联谊活动?”
“是。”
“你打算报名吗?”
问萦问了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可能会。”
曲藿乖乖应答:“参加联谊活动,会有奖学金加分。”
问萦怔愣。
曲藿给出的理由,比他想得还要沉重。
可这才是最合适的理由,比霍爵月想要的情情爱爱更加现实。
毕竟从一开始,曲藿入学明樱就是为了免学费和奖学金,而不是和霍爵月作对。
他只是恰好出现,又恰好被推到了主角团的对立面。
“问萦?”
听到对面久久没声,曲藿语调染了丝不安。
“我只是为加分,对联谊没有兴趣,不会离谁太近。”
他知道。
回过神的问萦哭笑不得。
可谁问曲藿了!
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好好一通关心的电话莫名变得有些像查岗。
“正好,我其实也有意向。”
问萦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没正面回应曲藿刚才的解释。
“你想要奖学金,我也想。”
“可名额只有三个,到时候我们各凭本事。”
“当然。”
他语调缓了些:“我希望我能在到时候见到你。”
而非霍爵月。
第28章 我还是全校第一
“我会尽力的。”
曲藿的声音平静,夹杂一丝难察的欣喜。
得到曲藿的答案,问萦满意地挂断电话。
难眠的夜才过去小半,顾溪澈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顾溪澈笑容温暖,替问萦拿过金灿灿的奖杯。
而他的身后,理查德和司皓星一个人对着镜头比耶,一个则躲着镜头只露出半边脸,眼睛也没看着镜头。
模糊的背景中,隐约可见霍爵月狗狗祟祟的身影。
而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室外的阳光还正好。
万物朝气蓬勃,很像个普通的学校该有的模样。
作业请提交正确格式:【这是你的奖杯,我先帮你拿着,等周一带给你。】
后面跟着个小熊表情。
问萦和好心的顾溪澈道了谢,看向窗外淅淅沥沥刚下起的雨。
还好曲藿走得早,否则要淋成落汤鸡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听着缠绵的秋雨声,问萦终于勉强找到点困意。
屏除杂念,他给自己热了杯带着焦糊味道的牛奶,磕磕绊绊地艰难入睡。
迷迷糊糊,他好像枕上了曲藿的肩膀。
问萦闻到了隐隐约约的皂角香。
意识愈发模糊,再看过去,少年人的肩膀又成了那只小猫饭团抱枕。
这才对。
问萦终于安心闭上了眼。
“我要看新剧情。”
早上六点,刚睡醒的问萦唤醒了待机的“绅士”。
他已经一秒都不想等了。
【殿下,稍等。】
“绅士”已经没了阻拦他的理由,只得按着问萦的心意办事。
书页闪烁,随着写着花里胡哨字符的书封被开启,问萦的头脑中再次传来阵阵钝痛。
和上两次不同,问萦已经适应了海量信息带来的刺激,顶着眩晕梳理着不成段的画面。
第三册比第二册书要厚实,书中所经历的时间也长,足足有半个学期。
开局即是曲藿受伤后下落不明,随后无人在意。
而等到曲藿再回来,已经是期中考前夕。
那天,问樱樱在楼道口偶遇了他。
随着剧情深入,书里给曲藿的描写愈发刻薄。
————原本就话少的曲藿面上带着几分阴冷,伤口好得已经差不多,但他比之前更瘦了些。
————可他依旧比少女高大太多,问樱樱害怕地低下头,在心中默念霍爵月的名字,与他擦肩而过。
对上意识中曲藿的视线,问萦的呼吸凝滞了片刻。
那根本不是阴郁,而是一片死寂和漠然,像是早就对疼痛麻木,所以对什么都不在乎。
【按照作者的访谈中所写,第三本书才是曲藿黑化的开始。】
绅士轻声提醒问萦。
【殿下,这都是假的。】
【您救了曲藿,他没有受伤,也没经历挫难。】
问萦一言不发,只看着记忆逐渐拼接,然后成句成段。
第三本是黑化的开始,所以曲藿在第三本书里经历了什么?
和曲藿的落魄不同,霍爵月正和问樱樱出于最甜蜜的暧昧期里,两人中间只隔了张窗户纸。
所以在霍爵月被父母逼着去参加和秀羽的联谊时,问樱樱嘴上说着不帮忙,却和他一起递交了报名申请。
可明樱学院卧虎藏龙,而A班有意向联谊的学生太多太多。这导致班主任不得不对他们进行综合能力评定,选出分数最高的三人参加。
在家世背景这一方面,霍爵月甩了班里多数人三条街,而没有家族依仗但成绩极好的曲藿,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
两人的竞争之间,问樱樱是最大的变数。
“笨蛋,我可不会等着你。”
成绩极好的问樱樱边说风凉话,边帮助从来没认真学过的霍爵月死命补习,并在他失落的时候鼓励他。
期中考的时候,一直吊车尾的霍爵月奇迹般考了中游,引得全校哗然。
是这次期中考让霍爵月触底反弹,从此成绩稳步上升,摆脱“学渣”的名声。
也是这次期中考,让霍爵月的综合评定比曲藿高了0.2分,有惊无险跻入联谊名单。
这算是全书中最励志的剧情,可问萦丝毫没感到热血。
因为人心总是有偏向的。
学生们欢呼着簇拥霍爵月,奉他为迷途的浪子,刚醒的天才。
而问萦看到了剧情角落里,站在门口的曲藿。
曲藿静静地看着张贴出的结果。
那个众望所归,却不属于他的结果。
问萦垂眸。
“他没比霍爵月差在哪处。”
像是说给曲藿,又像是和绅士抱怨。
无论是看品行、成绩还是报名的动机,都该是曲藿入选。
【没办法,明樱是贵族学校,对于学生的家世太过看重。】
“绅士”意味深长。
【殿下,这的确很不公平。】
往后,剧情里又没了曲藿的身影。
他像是挥之即来丢之即去的一个齿轮,负责嵌入既定的零件,在男女主甜蜜的暧昧期里,只能静静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主线的犄角旮旯里,问萦眼睁睁看着曲藿愈发沉默寡言。
这不是他认识的曲藿。
曲藿会关心他,偶尔也是会笑的。
他不是不愿和人沟通。
多数时候,曲藿只是更倾向于安静地听他说话。
诚然,曲藿运气是一向不太好。
但明明没有任何事能打倒他。
问萦心不在焉地过着男女主互动的桥段。
联谊如期而至。
或许是作者觉得剧情太平,霍爵月和问樱樱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当问樱樱站在秀羽学院的走廊里时,她看到了霍爵月和一个白发少女面对着面,似乎在说些什么。
少女谈吐有礼,举手投足透着优雅。
而两人的举止,瞧着有些亲昵,霍爵月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敏感的神经被狠狠牵动,在看到少女对着霍爵月露歪头时,问樱樱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
————看到问樱樱的瞬间,霍爵月慌乱起来,他想和问樱樱解释什么,可问樱樱正在气头上。
————粉发少女加快脚步,肩膀重重擦过他的手臂,气鼓鼓地大步流星越过他离开,还差点崴了脚。
————望着问樱樱离开的方向,银发少女眨了眨眼,露出了个优雅的微笑。而另一边的角落里,和银发少女七分相似的银发少年眼睁睁看着问樱樱离开,呼吸微颤。
————他面带犹豫跟上问樱樱,像个默默守护的王子
而后,霍爵月追上问樱樱,和顾溪澈上演修罗场。在赶走顾溪澈后,他开始掐腰红眼说霸总语录,让误会愈演愈烈。
看着剧情走向变得狗血,问萦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真的合理吗?”
【两女争一男,两男争一女,都是常见的、制造冲突的方式。】
【您知道的,有很多爱情故事里,男女主都会有情敌存在,而他们又会在此时恰到好处地难以开口澄清误会。】
“我明白。”
问萦深吸了一口气:“可为什么她是顾溪澈的妹妹顾溪梨?”
但凡问樱樱的情敌是别人,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已知书里的顾溪澈暗恋问樱樱,他的妹妹又喜欢霍爵月,霍爵月喜欢问樱樱,问樱樱
太乱了。
问萦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烧起来了。
这放到星皇宫那种奢靡的地方,都是相当炸裂的。
【可能是作者觉得这么安排,更具有戏剧性。】
“绅士”也觉得匪夷所思。
这种混乱的关系,连智脑都需要几秒钟来理解。
【但您的情况和书里不同,顾溪澈对您更多是友情,而且您并不喜欢霍爵月,和顾溪梨小姐构不成情敌关系。】
原书剧情被自家小殿下改了这么多,它怀疑顾溪梨是否按照剧情喜欢上霍爵月,都是个未知数。
毕竟“绅士”没看出霍爵月身上有哪处闪光点,值得品学兼优的校花顾溪梨青睐。
【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再确认顾小姐的想法之后,和她解释清楚。】
按照设定,顾溪梨是书里最聪明的女生,这辈子唯一做的降智事就是喜欢霍爵月,和她交好有利无害。
“不,不用这么麻烦。”
冷静下来后,问萦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顾溪梨和顾溪澈都不是问题所在,关键还在霍爵月身上。”
现在的顾溪澈单纯把他当成朋友看,而另一边,就算费劲巴拉和顾溪梨解释,也未必能解释清楚。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霍爵月不出现在两校联谊来得直接。
毕竟霍爵月才是万恶之源。
【殿下英明,是我思虑不周。】
智能管家理解起情感类的问题容易转不过弯,“绅士”深感惭愧。
【既然如此,曲藿应当是挤掉霍爵月的最合适人选。】
毕竟曲藿家境贫寒还带伤考期中,就这都只比拼了命的霍爵月低0.2分。
“没错。”问萦思忖。
计划有变。
他现在不光要希望曲藿去,还希望曲藿可以完美地赢过霍爵月。
问樱樱可以帮霍爵月,那他也可以选择帮助曲藿。
至于顾溪澈的天才校花妹妹,如果没有降智自然最好,要是真的因为剧情莫名降智爱上霍爵月,能劝的话,得找机会劝两句。
霍爵月实在不是良人。
回过神来,问萦揉了揉额角。
尚且模糊的视线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他伸出手去,捡起落在被单上的手机。
鹅鹅的聊天界面跳出讯息。
曲藿:【记得给脚踝换药。】
问萦眨了眨眼,凭借本能打下一个“早”。
随后,他又慢吞吞回了个“好”字。
Ying:【你今天有兼职?】
曲藿平时起得早,可现在是周末。如果没正事,不会有人愿意早起。
对面也跟着他认真回了个“早”,随后才解答他的问题。
曲藿:【没有,今天休息。】
Ying:【有空来我家吗?】
消息发出后,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了好一会。
曲藿:【有空。】
问萦揉了揉眼睛。
打一个“有空”需要犹豫这么久?
Ying:【你不问问为什么?】
曲藿:【为什么?】
问萦对曲藿配合的态度很满意。
Ying:【也没什么。】
Ying:【就是期中考快到了,一个人复习效率不够,我想找个人一起复习。】
家世无法控制,能短时间内提高的只有分数。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曲藿必须要打破和霍爵月相差的0.2分。
而且和曲藿一起复习,对他自己有害无利。
曲藿:【等我二十分钟。】
Ying:【你不用急。】
他还没更衣洗漱,实在不好见人。
修养了一晚上,问萦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慢悠悠地行走。
他给自己换好药,随后简单地洗漱下,穿了件休闲的家居服。
二十分钟过去,恰好赶上曲藿登门。
“进。”
昨天刚被放回鞋柜的蓝色拖鞋,又再一次被取了出来。
问萦也不和他多寒暄,咬着发圈扎了个小辫。
随后,他丢给曲藿一套文综试卷:“我已经做过了,你试试看。”
他喜欢复印卷子的时候多复印几份,方便后面重做和记录错题,眼下刚好派上用场。
而曲藿最差的一门课就是文综。
文综要背的内容太多,曲藿的时间总是不够。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曲藿没半点异议,从容地拿出笔开始答题。
问萦则掏出商学课的笔记复习。
看剧透的副反应挥之不去,各种花里胡哨的剧情还在他脑子里乱飞。
从霍爵月强吻问樱樱,到问樱樱穿着女装从舞蹈室里出来
问萦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把记忆中曲藿灰暗的模样赶走。
反正都是假的。
和他挨着的曲藿还在认真写试卷。
他的动作十分轻松,脸上没有一丝狼狈或者灰败。
写完试卷,曲藿迅速地对照着答案自行批阅。
150分里面,曲藿拿了121分,和问萦差了16分。
“我看看。”问萦拿过他的试卷。
曲藿的错题一大半都是新讲的知识点,而讲知识点的那几节课,曲藿又恰好不在。
不上课还是很影响成绩的,如果只是单纯追求考的分数高,曲藿这样已经够了。
但他得稳定比过霍爵月。
问萦受够了霍爵月自我感动的深情戏码。
而潜意识里,他希望替代霍爵月的人选只有一个。
问萦喝了口水,凭借着记忆,单手利落地在曲藿的错题边上写下知识点。
不用他多说,曲藿扫过知识点后重新作答。
这次写下的全是正确答案。
和脑子好使的人就是好交流,连题都不用多讲。
清晨的阳光落下,落在两人的肩膀上,映得问萦的头发带了层暖光。
时间流逝得很慢,但不难熬。
“期中考的成绩,对综合评估很重要。”
曲藿修改过答案,将试卷对折,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也对奖学金很重要。”
有未尽之言,他到底没说。
————对你我都很重要。
其实问萦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通过评估,没有非要帮他的理由。
问萦选择帮助他,是意味着些什么?
“是。”问萦托着腮,侧过头看他,异色瞳被晨阳折出琉璃般的碎光。
“反正我一定要入选,我也不怕你。”
这次的全校第一,依旧得是他。
红色的笔迹落在试卷上,字迹干净清秀。
“曲藿,别让别人比下去。”
第29章 真的有点被吓到
四日后。
二年(1)班。
第一节课之前,顾溪澈将报名表递给问萦。
“有意向报名联谊的同学很多,但我觉得你能选上。”
作为班长和学生会会长,顾溪澈参加联谊几乎是板上钉钉。
哪怕他其实对联谊不感兴趣。
这种社交场合让顾溪澈很不自在。
问萦对联谊有想法在顾溪澈的预料之外,但他很高兴。
如果能和问萦一起参加活动,会让顾溪澈安心许多。
“不光是我。”
问萦扫了眼后门处空荡荡的座位:“我还想替曲藿要一份。”
曲藿家里似乎有走不开的事,今天又得请假。
“好。”
顾溪澈愣了下,将一张空白表格递给问萦:“记得让他三天内填好交给我。”
曲藿居然愿意参加活动,这比问萦参加更让人吃惊。
问萦点点头。
“你觉得曲藿选上的概率有多大?”
他瞥了眼窗外,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就比较难了。”
顾溪澈眉头紧锁,斟酌着言语:“缺勤倒是小事,主要是他的家庭状况不太好。”
尤其是据他所知,霍家非常希望霍爵月能够凭能力得到联谊机会。
名额就这么多,霍爵月会让曲藿的申请更困难。
“不过曲藿同学成绩优秀,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只是问萦问这些做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名额被曲藿抢走。
意料之中的答案。
问萦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将空白的表格叠好放入书包:“我知道了。”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咖啡店复习?”
他看向顾溪澈:“我还想带上曲藿。”
顾溪澈已经预习完了三年级的知识,他想要维持排名甚至更进一步,就需要顾溪澈帮助。
顾溪澈推了推眼镜。
他刚要答应,身边冒出来两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你们要去哪家咖啡店?”
问萦的表情骤然变冷,不轻不重的视线落在红毛和黄毛身上。
“霍爵月要你们做什么?”
他昨天就没见霍爵月来学校,也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本着负责的态度询问王管家,听他说明霍爵月很安全,问萦就没再管。
现在想来,霍少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红毛吓得低下头。
黄毛咽了咽口水:“期中考试之前,我们老大都不会来学校了。”
“所以你要是有事,可以吩咐我们。”
“没错!”
红毛低着头使劲点头。
“谢谢,不过不用了。”
问萦依旧十分警惕。
什么帮忙,分明是霍爵月自己有事不在,找两个跟班来监视他。
想得美。
他心念一动,打算套红毛和黄毛的话。
问萦态度冷冰冰的,别开视线:“所以,霍爵月是又逃课了?”
“没有,才不是!”
听到他误会自家老大,黄毛急了:“我们霍少是去干正事。”
“霍家请了清北名师给他补习,从早上七点补到晚上九点钟。”
“没错。”红毛帮腔。
“老大的成绩一定会飞飞猛进!”
什么是飞飞猛进?
问萦的眼皮跳了跳:“听起来,怎么像是霍家在惩罚霍爵月。”
就霍爵月那沉不住气的性子,能在凳子上坐一个小时都是谢天谢地。
睁眼背书闭眼刷题,对从来没认真学过习的他是现代酷刑。
“不能这么说。”
黄毛被他的刻薄话刺得尴尬了下。
可想到问萦是老大心尖上的男人,他只能耐下性子,挽回霍爵月在问萦心目中的形象:“是我们老大打算革新洗面,自愿要求的。”
“洗心革面。”
问萦终于忍不住了。
真是两个让人绝望的文盲。
“对对对,洗心革面。”黄毛重重咳嗽几声,“反正就是这意思。”
“总之,等到霍少回来,他会变成不一样的自己。”
到时候,还不迷死你!
“有句话,霍少让我带给你。”
黄毛眯起眼睛,露出没那么锋利的下颌线,深情款款地进入角色:“只有破茧成蝶,才能站在夜中最明亮的火焰身边!”
问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着怎么这么像霍爵月打算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过拜嘴漏的红毛黄毛所赐,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霍爵月的行踪。
难怪前天见到霍爵月的时候,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他。感情是为了个联谊活动,被家里押着当敢死队去。
上流圈子学校内的游戏,也往往掺杂着利益往来,这才是霍家逼着霍爵月参与的理由。
所以就算没有问樱樱介入,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好资源砸向霍爵月,推着他往道上走。
这就是首富家的独子。
哪怕烂泥扶不上墙,爹妈都会给他把墙拆了换一面。
思及此处,问萦有些心烦。
两道鬼鬼祟祟的视线依旧盯着他,问萦面上冷淡,随手拿起张试卷。
“溪澈,我有道题不太懂。”
听到要学习,红毛和黄毛像是被施了紧箍咒,瞬间跑得没了踪影。
顾溪澈无奈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聪明如他,当然清楚讲题是问萦的借口。
旁观者清,霍爵月自以为在保护问萦,实则太过越界,只会把人推得越远。
似乎是为问萦,霍爵月才答应了父母进行魔鬼训练。
可问萦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哪怕他得了第一名,也是徒劳无功。
“溪澈,晚上咖啡馆?”
见他出神,问萦出声提醒。
“我有空。”顾溪澈回过神来,温吞道,“正好有些笔记,如果曲藿同学需要,可以分享给他。”
虽然他的父母希望他帮助霍爵月,但他更愿意站在问萦身边。
“多谢了。”
问萦欣然接受。
l''aube是个很好的地方。
里面足够安静,是樱巷里难得的避风港。
点上一杯还算便宜的咖啡,不光照顾乔老板极其冷清的生意,还可以顺理成章坐到十点钟闭店。
问萦和顾溪澈背着书包推门而入时,曲藿已经到了。
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头,平添几分书卷气。
“哟,带别的小同学来了!”
乔婞搬下来一筐浓缩橘子汁,抽空招呼问萦。
“不用不用。”
曲藿想要上去帮忙,她摆了摆手:“刚才让你搬面粉,已经够麻烦你了。”
“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你们都是我的客人。”
“不过你们要喝什么,都可以去吧台自己做。”
乔婞气喘吁吁放下橘子汁,指了指没人值班的吧台。
咖啡店的生意今天依旧不好,而乔婞也一如既往地不在意营业额。
她开店的目的,只有她清楚。
“我请你们。”
知道问萦和曲藿手头都不算宽裕,顾溪澈绅士地就要付钱。
“不用。”
问萦没等顾溪澈反应过来,将钱放在收银台处,拿走了一杯柠檬汽水。
“那我要杯黑咖啡。”
顾溪澈向来争不过他,笑着和乔婞点单。
曲藿本来就不爱喝饮料,给自己倒了杯水。
平添了两笔收益,乔婞自然也高兴。
她很快将咖啡做好端给顾溪澈,又给问萦和曲藿的杯子里多削了两片柠檬。
“各位同学,学习加油。”
做完这些,女人打了个哈欠,继续上楼休息。
“那我们开始吧。”
问萦打开练习册。
学霸的周身总是自带让人安静下来的气场,有顾溪澈在,今晚的学习效率格外高。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
“谢谢乔姐。”
临走之前,三人自觉地将垃圾收到一块带走。
“下回再来。”
面对学生,乔婞及时掐灭手里的烟:“路上都注意安全,别让家里人担心。”
“对了,帮我把门口的指示牌翻过去!”
问萦帮忙将挂着的“营业中”翻面,三人离开咖啡店,走在入夜后依旧热闹的樱巷里。
“我认得她。”
走出好长一段路,顾溪澈轻声开口。
“谁?”问萦看向身后。
“乔老板,她应该是乔家的独生女。”
“十来年前,乔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做建材生意。”
顾溪澈的记性极好,很快便从自己几岁时的记忆中找到有效信息。
“乔家二老前后走了,她没消息了几年,再回来就成了小店的老板。”
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问萦和曲藿也都没问。
听起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走到路口处,顾溪澈率先和两人分别。
“我家离得近,很快就到了。”
他看看问萦,又有些紧张地看看曲藿。
曲藿依旧是副喜怒难分的表情。
在昏冷的灯光照射下,他那双眼睛愈发显得阴寒。
想到之前目击的曲藿打人时的狠劲,顾溪澈喉结滚动,低下头去。
“明天见。”
他轻声和两人说。
“你好像把人家吓到了。”
等到顾溪澈走远,问萦单肩背着书包,慢悠悠看向曲藿。
曲藿平时确实该多笑笑,不然瞧着真有点凶,而顾溪澈又恰好胆子小。
“”
曲藿也意识到了,眼睛微微耷拉:“抱歉。”
“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们现在不熟而已。”
问萦本只是开玩笑,连忙宽慰了句曲藿。
他岔开话题:“走了,明天还得上课。”
他之前从来不在十点后回家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在外面游荡,问萦瘆得慌。
“嗯。”
曲藿跟在他后面。
专注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期中考试如期将至。
拜乔婞的场地,顾溪澈的大脑,还有霍爵月没来学校所赐,问萦的商学成绩又在短时间内拔高了一截。
而曲藿的文综也提了十来分,不再拖他的成绩。
和月考不同,期中考试的总分提到了一千,并且为了遏制抄袭,按照月考成绩划分考场。
顾溪澈、问萦和曲藿分到了第一考场的一号、二号还有五号,而霍爵月则分在了另一头的第十考场。
在考试前夕,经过死亡训练的霍大少终于回到了班里。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在讲台边帮顾溪澈记板书的问萦险些没认出来。
“你”
而顾溪澈更是被吓得瞪大眼睛,手里的粉笔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书里的霍爵月边搞暧昧边学习,期中考那会春风得意,日子非常滋润。
可现在的霍爵月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光瘦了一圈,眼眶都有些陷下去。
要不是男主的颜值实在能打,他换件衣服就能去参加万圣主题派对。
形容枯槁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的霍爵月,依旧永远自信,永远毫无自知之明。
他深情款款地看向问萦,试图从眼中释放电波。
问萦没吭声。
他飞快地抄完板书剩下几个字,丢下粉笔拍了拍手,几乎是小跑着下了讲台。
之前的霍爵月好歹能拿来榨油,现在像是连油都被榨干了。
“问萦。”
霍爵月见他低头抿嘴,一时分不清问萦是在娇羞还是在扭捏。
无论如何,问萦一定已经为他的这份坚持所感动。
他为了他,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背书背到吐,做题差点晕过去。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他现在强得可怕!
霍爵月要用成绩和问萦证明,自己在任何方面都比其他人更配得上他。
一声响,大手拍上问萦身旁的桌子。
盯着霍爵月右手小指边缘水笔和铅笔的淡淡痕迹,问萦往后退了退。
这些痕迹印上不久,明明可以洗干净的。
他很嫌弃,有点不想动手赶霍爵月。
而霍爵月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许,依旧倾身想要靠近问萦。
多日的刷题已经让他心神恍惚,也忘了看起来无害的问萦动起手心狠手辣。
自以为的言情剧场景,已经被他演成了恐怖片。
被霍爵月一震,放在桌上的簇新试卷差点落地,沾满灰尘。
千钧一发之际,试卷被一只手及时接住。
另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道恰好能够将他桎梏。
“离他远点。”
霍爵月不可置信地侧过头,曲藿正将试卷递给问萦。
而问萦明显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上许多:“谢谢。”
这声谢谢语调上扬,扯得霍爵月胸口生疼。
太甜了。
可这份甜美不属于他。
分明在他离开学校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没这么亲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曲藿用了什么邪门手段,才能捷足先登。
他像是求偶失败又不愿离去的孔雀,悻悻地看看问萦,又看看曲藿。
霍爵月的眼中逐渐染上了赤红。
“你谁啊?”他声音轻蔑,拍开曲藿的手,想要将他推到一边。
可他根本推不动和他身量相近的曲藿。
“你吓到他了。”
曲藿的声音很克制,恰好只有三人能听见,隐隐透着只有霍爵月能觉察到的攻击性。
他主动挪了下位置,挡住看热闹同学的视线和镜头。
问萦猛地抬起头。
曲藿误会了。
他没被吓到,只是懒得理霍爵月而已。
可当他对上霍爵月的视线,只见霍爵月虚握着拳头,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露出来的大拇指。
像是个八百年没见过血的吸血鬼。
问萦:。
他迅速地转过头
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第30章 都可以得偿所愿
剑拔弩张,气氛极其僵硬。
眼看着闹剧即将发生,上课铃声犹如一盆冷水,将两边摩擦出的火星兜头浇灭。
“哼。”
霍爵月不情不愿地退后几步,坐回自己的座位。
吱呀————
一百来斤的重量陡然压在椅子上,可怜的椅子发出细微呻吟。
霍爵月不再同往常一样倒头就睡,而是打开一看就没翻过几次的商学课本。
也不知道是在复习还是预习。
危急解除,曲藿也十分有分寸地让开道。
没看到热闹的学生们兴致缺缺地放下手机,注意力转眼就到了别的事上去。
在霍爵月身上,他们找到了新鲜的有趣事。
“你们说霍少不会是真的要学习吧?我看他一节课都没动过。”
问萦的前桌推了推隔壁桌。
“啊?”
隔壁桌瞪大眼:“不可能,我宁愿相信顾学霸考倒数第一,也不相信校霸能安分念书!”
“放到之前,我也不信。”前桌挠挠头。
“可你看他那黑眼圈,也就只有学习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毕竟吃过其它苦,才会知道学习也真的很苦。
突然洗心革面的霍爵月实在太过扎眼,导致问萦学累了想看眼贴吧,点进去后,连着几条帖子都被“霍爵月”三个字霸占。
{——*明樱逆乐园*灌水氵|omg,霍家难道给霍少下了降头,这究竟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真烦。
问萦面无表情地关闭贴吧。
从上午的表现来看,霍爵月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筋搭对了,似乎是要来真的。
这对他们很不利。
从0分学到60分,一定比从80分学到95分容易。
霍爵月有男主光环,加上这几天高强度的练习,问萦已经不清楚常年垫底的他补上来了多少漏洞。
“走。”
吃饭时间到,已经学成斗鸡眼的霍爵月才将习题册往桌上一丢。
他一秒都不想在教室多待,领着黄毛和红毛扬长而去。
问萦打开曲藿递来的饭盒,有些心不在焉。
“不管是联谊名额还是奖学金,你的成绩都足够入选。”
眼见着问萦把调味的八角送进嘴里,曲藿意识到了问萦状态不佳。
他背着手压住问萦的袖子,这才让问萦没把调料囫囵吃下去。
“我知道。”
问萦佯装镇定,把多足海星模样的八角搁回排骨边上。
他能进,可曲藿未必。
霍爵月和曲藿之间家世差距带来的分差,需要曲藿用数百分的成绩去弥补。
少年睫毛微垂,嘴角也耷拉着。
问萦其实是在想心事,表情却有些像是置气中带了点委屈。
曲藿很少会理解错问萦的情绪,他并未因此不解或不耐。
“你不想让霍爵月去。”
这是除了霍爵月之外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自然没有发出疑问的余地。
听起来,曲藿说的没错。
但从曲藿嘴里说出,问萦总觉得不是滋味。
“我是有点讨厌他,因为他很不尊重人。”他思忖片刻,选择稍微坦诚了点。
“可让谁去联谊,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我不会让他如愿。”
曲藿的声音很低,但异常清楚。
“这不是重点。”
问萦的脑子被各种念头挤得发胀。
他实在是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曲藿:“重要的不是让他不如愿,而是你算了。”
你得偿所愿。
好像一不小心,把藏着的真心话说了。
别扭地别开视线,问萦往嘴里塞了口青菜,让自己的声音有理由含糊:“总之你别太紧张,正常考就好。”
“你也是。”
曲藿总是这般进退得当。
问萦不清楚他上扬了些的语调代表什么,只能让自己权当什么也没代表。
翌日。
考前十五分钟,提示的预备铃声响起时。
霍爵月握紧笔袋和书,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去给整个别墅区拆迁。
路过曲藿的座位时,他有意无意撞歪了曲藿放在桌角的一摞试卷。
结果因为用力不当,腰被梆硬的桌脚狠狠磕到,疼得他五官皱成海葵模样。
收拾好面部表情,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问萦。
随后,霍爵月被在看书的问萦冷冷瞪了回去。
小东西愿意看他,果然是在乎他的。
霍爵月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去往十号考场。
问萦、顾溪澈和曲藿并未离开,而是留在了作为一考场的(1)班教室。
“我试过,吃了这个头脑会很清醒。”
顾溪澈从包里拿出薄荷糖,分给问萦和曲藿:“考试加油。”
薄荷糖刺激性的甜味让大脑变得清醒,可当在二号座位落座时,问萦头脑中原本存储的知识依旧无可避免地变得模糊。
可当他看到试卷上字符的瞬间,大大小小的知识点又迅速填满神经末梢。
传试卷的顾溪澈递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问萦背过身去,往后排发着卷子。
越过三号桌和四号桌,他和曲藿四目相对。
阴差阳错,曲藿落座的靠窗角落,恰好就是问萦原本的位置。
视线错开,问萦将试卷递给三号桌陌生的同学。
“考试开始!”
刺耳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飞快地在黑板上写着考试科目、考试时间。
“试卷是正反印刷的,记得核对份数”
他喋喋不休地叮嘱着,下边的学生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答题。
问萦的笔速比上次月考慢了许多,下笔也更为谨慎。
这回,他的运气没有月考那么好。
商学课的卷子比之前要难许多,还多了不少需要耐心的计算内容,一不留神就容易出错。
但多亏了顾溪澈和曲藿帮忙补习,卷子的难度依旧在问萦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提早二十分钟写完了试卷。
抬起头眨了眨酸疼的眼睛,问萦发现前面坐着的顾溪澈也抬着头,应当是也写完了。
他没法往后看,不清楚曲藿的情况。
收拢思绪,问萦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全盘放在眼前的试卷上。
“全都停笔,再继续答题作违反考试纪律处理!”
监考老师的声音让他回神,问萦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收卷。
最后一张答题卡被收走,随着监考老师轻轻点头,不属于(1)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第二题应该选B吧,我交卷的时候怎么看到有人选c了?”
“啊,我的大题好像计算错了,怎么办”
“这次期中考要是考不上800,我回去得被骂死。”
交谈声中掺杂着焦虑,哪怕是一考场成绩极好的学生,也难免会瞻前顾后。
问萦也觉得自己似乎有道大题不太对。
但他没有硬拉着顾溪澈和曲藿对答案。考过的试已经过去,越想只会越心烦。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都没看,将商学试卷随意折叠放入桌肚。
不经意间,他的手摸到了桌肚里圆滚滚的东西。
问萦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边安静躺着三颗牛奶糖。
他的座位只有曲藿坐过,这是谁放的不言而喻。
问萦抬起头和曲藿对视,从对方的目光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剥开一颗牛奶糖放入嘴里,顺滑的奶香味在舌尖炸开,乳糖的甘甜四溢。
很好吃。
他记得奶糖包装纸上的logo,似乎属于一个还算大的牌子。
这是有牌子的糖。
不贵,但对曲藿来说不便宜。
得找个时间,告诉曲藿不必给他,自己留着吃就行。
含着已经化了一半的糖,问萦的头疼略微缓解。
他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用两场考试之间半小时的空档,在大脑里回顾知识。
远在十考场的霍爵月也回来了。
瞧见问萦低头像是在睡觉,他终于能看懂点人的眼色,没和以往一样去打扰问萦。
小东西真是辛苦。
考完试也不找个好地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霍爵月深情款款地看着问萦,问萦却压根没注意到他。
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中,光阴悄无声息地流淌。
连张的试卷后面跟着答题卡,拼凑出足足两天时间。
学生们逐渐变得麻木又熟练,而监考老师也期盼着结束。
最后一科考试落下帷幕,负责一考场的监牢心情大好。
因为冗长的考试周结束后,学生和老师都会迎来一次为期三天的假期。
算上周末,他们可以足足休息五天。
“考试结束!”
归心似箭的监考语速飞快,甚至忘了叮嘱些谁都清楚,却仍然要不厌其烦重复的规则。
落笔声响,翻卷子的声音随之停止。
“考完了,结束了!!!”
不知从哪个考场率先爆发出欢呼声,问萦重重松了口气,看向窗外明媚的秋阳。
终于结束了。
一考场有着全校成绩最好的一批学生,所以里面依旧能够保持安静。
顾溪澈试卷交给老师,笑着问问萦:“等会要是没事,出去喝杯咖啡?”
“后面再说。”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问萦只想好好回家抱着枕头睡觉。
脑内刚刚还很清楚的知识又变得模糊,成了松软的床,还有电视机里播出的动物世界,慵懒翻身的海星。
“行。”
顾溪澈也没有强求。
问萦眯着眼睛,慢吞吞收拾书包。
虽然很想回家,但为了避开外面疯狂的人流,他收拾得很慢。
“问萦,周一见。”
门口的曲藿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像是处理着什么要紧的事。
但在问萦路过的时候,他依旧心有灵犀地敏锐抬头。
黑发少年露出个很浅的笑,驱散了面上的严肃与冷漠。
“周一见。”问萦将兜里的夹心巧克力放在曲藿桌上,算是奶糖的回礼。
希望到周一见时,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问萦————”
听到最不想听的声音,问萦的脸色骤然变冷。
霍爵月兴冲冲地堵在门口,单手斜靠着门,嘴边带了神秘又兴奋的笑容。
配上他那张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脸,让人丝毫不觉得帅气。
“这次期中考,一定会让你看到本少的进步。”
“拭目以待吧,最终站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小爷。”
他挤了挤眼睛,搞得眼底乌青更加明显,像是挨揍的树懒。
家里的老东西说过,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问萦不承认,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要是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问萦为什么总是在他看他的时候,气鼓鼓地瞪他?
没等霍爵月继续发癫,问萦皮笑肉不笑地往后退了半步。
“滚。”
他字正腔圆。
之前还觉得骂人影响自己的修养,但现在问萦已然释怀。
霍爵月一脸受伤:“你怎么能骂我?”
他今天明明没碰问萦,也没把他气得脸颊绯红。
“想骂就骂了。”
问萦绕开他,轻飘飘留下句话:“用不着理由。”
曲藿低头看消息,唇角微微勾了勾。
“怎么回事?”
霍爵月原本就应激,问萦不在,他的嗓门骤然加大。
他又羞又愤:“姓曲的,你瞧不起小爷?”
“没有。”
曲藿收好手机,背上书包站起身,已经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他学着问萦,侧身躲开霍爵月的阻拦。
霍爵月想要使坏,却压根拦不住曲藿。
就和他之前推不动曲藿一样。
“想笑,所以就笑了。”
前脚离开教室,曲藿也轻飘飘地留下句话。
霍爵月脑子转得不够快,等到曲藿消失在楼道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奚落了。
“你!”
他对着没影的曲藿无能狂怒,恨恨地垂下手。
“等等,不对啊?”
霍爵月深吸一口气,平复暴躁的情绪。
他看向努力憋笑的红毛和黄毛:“我记得这姓曲的不爱笑,平时也不说话,像死人一样。”
“他现在怎么这么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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