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科拉肯的指头很僵,紧握着刀,想放也放不开,有只无形的手在狠掐心脏,他有点呼吸不上来。
科拉肯提醒自己,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刀是要拿来杀羊。
不,羊已经死了, 他只是准备处理它的尸体, 然后做成食物, 供给全家吃。
听起来怎么不太妙。
更不妙的是,那个孩子还在喊他爸爸,沉皿盈听不见,但科拉肯听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清楚,女孩儿怀里搂着的分明是个人类的模样。
科拉肯的太阳穴突突跳,脑袋再转也是一片空白,当年在前线激战、营救人质都没这么棘手。
还不如是最初预想的那样,那声dad算沉皿盈叫的, 毕竟她有前科, 对他喊过类似的昵称。
实在刺激,科拉肯不让她那么叫,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进而发生糟糕的事情。
现在好了, 有更糟糕的。
“啪”的一声响,沉皿盈拍手,试图让科拉肯回神:“老公哥,醒醒,我们是准备吃羊肉来着哦。”
她挥挥手,想让科拉肯回魂,但对方眼神落在羊羔身上,发空,没有焦点。
很明显没有效果,沉皿盈苦着张脸,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怎么就没想到跟家长学两招。
很怕家长进去喝茶,小时候光顾着拿刑法书,给他科普[诈骗的定义及量刑] 。
长大了,结合实际反思,她可能格局是小,说不定通灵术和招魂术也真是门手艺。
沉皿盈有点纳闷,只能自己猜,老公哥看见什么了?这反应都不像他了。
虽然一起行动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科拉肯给她留下的印象很直接,谨慎理智,动作很快,非常靠谱。
理智靠谱的男人姿态僵硬,从科拉肯的视野出发,有两张脸正在看他。
孩子太小,分辨不出性别,介于是幻化的结果,估计也不存在性别的概念。
好消息,这次不是兔子脑袋了。
模样既像他,又像沉皿盈,仔细瞧还挺真,她们抱得亲密,似乎真的知晓彼此。
不对,科拉肯的理智否认,沉皿盈还没看过他的脸,这个模样她想不出来。
不然应该会拿着比较,好奇他的模样。
不对,他们没做过那种事,哪里来的孩子。
科拉肯不得不先闭上眼,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脑子开始混乱了。
假的,孩子是假的,但沉皿盈是真的,他摸到了,她实际存在。
但内心却依旧惴惴不安,潜意识更加敏锐,偏偏要明确地提醒他,虚假的不是女孩儿的存在,另有其他。
他的家庭。
彼此的体型和力气过分悬殊,女孩儿没法反抗,不得不在威慑下屈服,留在这里陪他玩过家家。
她的脖子上有个无形的项圈。
他明知道对方那声[老公]不是真心,但因为喜欢这种在一起的感觉,装作不知道,下意识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科拉肯握紧了刀,不是很确定。
她有她的交友圈,在意的朋友,要回的国家,真的会把过家家持续下去,一直跟着他吗?
他养过狗。一旦有解开项圈的机会,谁也不确定狗会往哪里跑。
这家庭可一点也不平静普通,岌岌可危地悬着。
“我们吃了它吧。”
有声音在提议。
科拉肯猛地抬起头,瞳孔颤动,思绪还断着:“ 什么?”
“吃了它。”
是沉皿盈在说话,但又不止那一个声音在说话,好多混杂的音调重复着同一个内容,层层叠在一起。
吃了吧。
吃掉就不会再有幻觉了。
掉进胃里,胃酸温柔地浸泡,把它牢牢包裹,你的身体是最柔软也最牢固的防线,绝对没法从内部突破。
变成营养,输送到各个部位,给予你力量。
就像巨大的意识形态符号正在消化我们的那样。
“你想怎么吃,做成什么好呢?”
有根针在往神经里钻,不疼,但让人没法喘气,肺似乎停止工作很久了。
真是疯了。
科拉肯扔掉刀,去捏眉心,强迫自己向后退了好几步。
沉皿盈没再说话,皱眉沉思,羊已经死了,奇美拉的能力再神奇也不至于到这地步,一定有她忽视的因素在。
前方碰撞的声音来不及收,她抬头望去,科拉肯正耷眼看她,两人对上视线,他的胸口忽地起伏,缓慢地吸了口气。
高大的身子已经挤到了最角落,看样子是故意那么做的,避免跟她靠得太近。
跟刚才强迫喂药的家伙判若两人啊。
沉皿盈关心:“你还好吗?”
“你会离开吗?”科拉肯盯着她。
干什么突然问这种不利于关系的问题。
还专挑气氛微妙的时候来。
这人好敏锐,沉皿盈没法立即回答,她犹豫了。
撒谎不是好文明,尤其她今晚确实有要离开的打算。
没人说话,虽然只是安静了几秒,但空气中隐约蔓延着危险的气氛。
沉皿盈斟酌语句,她又不傻,商量要挑对方心情好的时候来,但指定不是现在。
她甚至考虑也装成出现幻觉的样子,拖延这个话题,好在突然传来的敲门声给了机会。
敲门声显得突兀。
谁这时候来?
两人下意识地向门口方向看过去,沉皿盈没敢动,科拉肯捡起一旁的刀,沉着脸从角落里走出,先把她挡在了身后。
察觉到屋子里没人理会,外面的家伙放弃了继续敲门的打算。
没人开就自己撬,又不是什么难事。
破门锁一拧就开,门口出现了个人影。
科拉肯脑子还在缓,沉皿盈被他挡得严实,探头看得有些艰难。
对方戴着个黑色口罩,露出了俊俏的上半张脸,棕色发丝随手抓得随意,图方便穿的黑色工字背心和工装裤。
乍一看还是没见过的模样,两人都没能瞬间认出来。
沉皿盈刚想问你是谁,但对面挑眉,目睹了一切:一个抱着羊,一个提着刀,俩神经病。
他上来就骂,不留情面:“不给我开门,忙着搁这儿表演,你俩莎比吗。”
漂亮的脸蛋千篇一律,没素质的灵魂万里挑一。
菲尼克斯进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随手一个脑瓜崩将沉皿盈弹哭,又抬腿踹了科拉肯一脚,这两个人真是完蛋,连只羊都处理不明白。
沉皿盈捂着泛红的脑门,眼冒泪花,但顾不上回应科拉肯在旁边的抬手安慰,她想到原因了。
她拽着科拉肯胳膊,急匆匆往卫生间推:“你快去洗澡!还有我也是!”
科拉肯紧张:“?一起吗?”
菲尼克斯:“不要趁我做菜的时候去做不干净的事,我会一直监视你们。”
沉皿盈停下了险些跟进的脚步,老公哥看起来更紧迫,让他先去,多冲一会儿热水,她不急。
目送科拉肯进去,他应该挺茫然,沉皿盈就在门口解释。
哪有奇美拉死了还能发挥作用的,尤其是[幻化渴望]这个能力,就感觉哪里奇怪,奇美拉看着是像怪物,但怎么也不至于有超能力,太不唯物了。
菲尼克斯挥舞着刀,头也不抬:“奇美拉的存在就很唯物了吗?”
“你不要小瞧生物的变异,”沉皿盈双手抱胸,偷听门后脱衣服的声音,一本正经,“但变异出唯心力量就荒谬了,我们直接死很惨,估计第二天就会出现奇美拉神教,统治全世界。”
自我繁衍后,新一代的怪物们有不同的特性。
兔子奇美拉的行动是[寄生] ,蜘蛛奇美拉的行动是[筑巢] ,鸟奇美拉的变化更多是[拟态行为]
以自然界为蓝本的产物,无论如何演化,都跳不出自然界的限制。
没有什么能如此形象地幻化渴望,如果有,那一定是菌子。
林子里遍布红伞伞蘑菇,估计是这半年里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异,即使不食用,它散布的孢子也有致幻作用。
羊在里面行动,孢子便粘在毛上,被带了出去。羊携带孢子遇见人,于是被误认为是另一种奇美拉。
相当于他们俩食用了有毒的野生菌,然后食物中毒,看见了小人。
当时他们光顾着注意羊,忽略了其他。
保险起见,沉皿盈去厨房洗了手和脸,还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应该是普通的羊,你们可以放心吃了。”她没记仇那份没人在意的麻辣兔头,没有。
菲尼克斯穿上了碎花围裙,蹲在她脚边宰羊,动作精准流畅,不知道还以为主业是屠夫。
沉皿盈意外:“雇佣兵还学这个?”
菲尼克斯:“不是,我跟家里人学的。”
他爸是医生,他妈是律师,老哥法医,姐姐营养师。
沉皿盈:“ 这么豪华的家庭配置,你来干雇佣兵?”
菲尼克斯:“没办法,我太帅了,总是遭到骚扰。”
之前戴着绑匪一样的头罩,他说帅,沉皿盈没信。
现在露着上半张脸和头发,朦朦胧胧有点东西,抬手砍羊腿,由于穿的是背心,手臂线条粗壮流畅,沉皿盈信了。
手指蠢蠢欲动,她也想骚扰。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老公哥走了出来,顿时警觉,沉皿盈抬起了一半的手迅速放下,莫名心虚。
不是你想的嗯?低着头?
他们背心批发的吗,怎么一模一样。
屋子两个慷慨的壮汉,她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最近真是一点也不孤单。
科拉肯默默走到一边,坐下,眼神死亡,看样子清醒了,缓了一会儿才默默抬头,往他们这边看。
第52章
科拉肯一抬头,原本压着的脑袋和模样就清晰了,沉皿盈得以瞧见他的状况。
科拉肯也改成了戴口罩,头发露出来, 瞬间吸引了沉皿盈的目光, 两位哥首次袒露他们的头发,竟然真不是光头。
确实是长了不少,不再是板寸,身材饱满,看着好像手感不错。
嗯视线怎么瞬间就掉下去了?
视野里满满的都是胸肌, 好大, 沉皿盈挪不开眼, 她分明记得自己准备看的不是那里,但脑子和眼睛偏偏分开来行动。
死眼睛, 快向上看。
重点不是在头发上吗,她刚才就只来得及抬头瞥了一下,很快就被别的吸引,连是什么颜色都没记住。
头发什么颜色没记住,衣服的颜色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是型号问题, 还是质量问题, 硬是给穿成了紧身的效果。
太朴素简单了,跟脚边菲尼克斯身上的没什么区别,人手一个,真像批发。
沉皿盈抬头看不远处的科拉肯,再低头看看近边这儿的菲尼克斯,本意是想对照他们的背心,但一时间眼花缭乱。
一个在挥砍刀处理羊肉,到了需要施力去剁的部位,手臂肌肉遒劲凸起,连带腰也跟着用力,闷哼了一声。
另一个穿着背心和短裤,地上坐着,随意地伸出条长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健硕饱满的胸口缓缓起伏,吐了口气。
雇佣兵公司精选,质量很好,慷慨又大方。
坏了,看不过来。
沉皿盈捂着脸,装作不好意思,眼睛在指缝下面瞄:她还在呢,怎么可以穿成这样。
说起来,他们两个的上半张脸什么样子来着?
算了,需要忙着看的实在太多,浅排先后顺序,这才轮到看腰,连腿还没排到号。
一个个来,短期内应该顾不上看脸,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真怀念,感觉回到了刚在酒馆打工的日子,走来走去的壮汉实在太多,穿成什么样子的都有,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落。
但是屋子里真有那么热吗,穿成这样未免太见外。
他们穿这么清凉,给沉皿盈弄不自信了,她想用手背测试额头的温度,但这个动作挡视线,于是中途改成了摸脸颊。
别说,是有点热。
实在不行,他们两个等忙完再穿上也可以,不用在意她的想法。
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吃饭的人会羞愧闭麦,知道自己没资格讲话,她完全可以当没看见。
很好,沉皿盈坦然了,看得更加有底气,还给自己找了个搭话的目标。
这情况不适合骚扰菲尼克斯,难道老公哥还摸不得吗?
科拉肯坐下后是抬头看了一眼,但目光没有焦点,脑子也不在那儿,没什么反应,估计也没在意看到了什么。
连沉皿盈背着手,轻手轻脚地向他身后绕都没注意。
科拉肯眼神死亡,洗掉孢子后,脑子是清醒了,但内心非常没有安全感,并且很受伤。
菌子的精神攻击太大,他燃尽了。
科拉肯回顾开门前的画面,他问了沉皿盈会不会离开,对方没立即回答,很明显地有所停顿。
停顿代表迟疑,迟疑说明有这种想法,科拉肯对她的反应感到不安,还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说她太过坦诚比较好,还是说她不擅长说谎比较好。
科拉肯屈膝坐着,手搭在大腿上,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地面,消沉,不自觉地抠弄手指。
就在不久前,他似乎产生了些很荒谬的想法。
菌子把潜意识最里面的糟糕部分给挖了出来,下手比掘坟还狠,虽然只是个苗头,他也很快给压了下去,但这实在太可怕了。
尤其是,孩子。
他怎么敢的。
科拉肯当时盯着幻觉小人发愣,瞳孔地震,慌得不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焦虑。
比起所谓终于盼望来的欣喜,反倒是慌张和焦虑席卷了他。
渴望家庭的人当然有过幻想,其中也包括了家庭成员。老婆和孩子,应该是标准配置,但毕竟是脑内幻想,不现实,都挺模糊。
虚幻的没有攻击力,意思是没实感,痛不到身上。
最近获得了[老婆体验卡],不可否认是很开心,但期间为了能和她相处,科拉肯已经绞尽脑汁地做了全部的努力了。
包括但不限于吃药,脱敏疗法,较强地进行自我管理,抓住一切时间进行心理安慰:你能行,你可以。
即便这样,还是没管住自己,冲动中做了些错事。
不过总体来看,他应该是有所进步,但这种状态不知道具体要持续多久。
这个基础上,还要再加一个孩子?一定要吗?也不至于吧。
怎么说话,说什么,怎么相处,要相处多少年,会一直缠着他吗,但是孩子教育问题不能逃避,硬着头皮上吗,要多少年,啊?一辈子?恐怖。
那真不如兔子,它们至少不会说话。
和沈皿盈相处,某些时候也有在照顾她的感觉,都是照顾,科拉肯觉得她可以一个人顶俩,担任两个身份。
怎么办啊,科拉肯陷入消沉,为了留住她,他可以做很多努力和让步,但她该不会喜欢孩子吧?
“菲尼克斯真能干,这人能处,真羡慕他父母。”沉皿盈搭话。
科拉肯没回,他在出神想办法,那儿有个现成的了,那要不让菲尼克斯顶上呢。
“诶,你真的喜欢右面哦。”沉皿盈评价。
一句话,打断科拉肯的脑内焦虑地狱,把人拽回现实骚扰地狱
他听见了什么?
科拉肯浑身僵硬,略微偏过头,他的肩膀上有只手搭着,温热小巧,跟露出来的皮肤直接接触,沉皿盈正探着身子看,光是搭着手还不够,压了大半个身子在他背上,脚尖都踮起来了。
女孩儿绕到了他身后,不知道好奇地看了多久。
见发呆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沉皿盈终于挪开了一点,搭着肩膀的手抬起,改为揉他的脑袋。
金棕色的头发还没完全干,用的她放在卫生间的洗发水,一股子甜橙味。
哥们,你好香。
沉皿盈当然是故意来找他的,她没忘记科拉肯之前的询问,想着先来给点安慰。
这家伙敏锐还没安全感,心理竟然意外纤细,她今晚还有事要和他商量,在那之前,努力缓和气氛,抚慰他的情绪。
她的渣男学弟说过,对待男人,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把他当成狗,该喂饭的时候喂饭,该哄的时候哄,其余时候不用管。
他在外面疯玩,不用管他,你觉得没意思了可以去狗咖,摸外面的狗。
他是能闻到味儿,没关系,他舍不得这么好的主人,说不定还会激发点上进心,你随便哄哄也能行。
真是个不得了的情感导师,活该被挂树上。
但养狗的比喻,她喜欢,还有点子道理在里面,学了。
沉皿盈言语真诚:“听说只有小部分人放右边,这么小的概率都赶上了,你这样能成大器哦。”
科拉肯:“”
随便哄哄?
被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科拉肯不太想要这种安慰,他耷拉眼睛,内心现在千疮百孔,全是伤,甚至都没有说声谢谢的力气。
糟糕,老公哥更没有生机了。
科拉肯消积着,脑子很乱,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沈皿盈,她的手没停,在他的脑袋上摸来摸去,正要把他的后脑勺向后按。
科拉肯一声不吭,默默配合着对方玩,顺应地卸掉力气,正走着神,忽地略微睁大眼睛,脑袋压到了柔软的地方。
软软的,香香的,还有头皮按摩。
世界上最治愈的地方之一,女大学生的怀抱。
他伤好了。
科拉肯没有乱动,特意感受了一会儿,然后才扬起的头。
他看了一张正眉眼弯弯的脸,贴着他笑,心顿时软了下来。
沉皿盈笑眯眯地和科拉肯打招呼,终于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浓眉大眼,眼型下垂,还挺圆,果然还是这个视角看更可爱。
有了头发和上半张脸,老公哥终于不再像个阴沉男鬼了,身上还是甜橙味,金棕色的毛,他是一只好摸的大狗!
发丝顶着手心,勾得有些痒。
“怎么了?”沉皿盈问,科拉肯抬起头之后就没出声。
科拉肯言简意赅:“去洗澡。”
一方面是担心,很怕她身上还留着孢子。另一方面,她的视线根本就没落在他脸上。
被发现了,沉皿盈只能乖乖应下,失去了继续观察的机会。
上一次大家齐聚同一个屋子,沉皿盈想洗澡,觉得不安全,赶了一个出去。
这次情况特殊,她给忘她有理由,厨子人好,不能赶厨子。
沉皿盈出来的时候,菲尼克斯已经熟练地进入了煮菜阶段,仿佛买了加速包。
骂人有力,干活有劲,气血好足一男的,羡慕。
厨房太小,施展不开,菲尼克斯嫌弃科拉肯碍事,根本不需要帮忙,科拉肯就只能继续坐回去看着。
沉皿盈探头,看着那个俊俏的背影,沉思片刻有了想法,扭头跟科拉肯提议:“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去骚扰他?”
科拉肯:“?”
最好别,一定要挨菲尼克斯的骂吗。
队友无言拒绝,沉皿盈正觉得可惜,眼前突然多出了个杯子,科拉肯又递了杯喝的过来,意思是让她喝。
黄色的汤,热的,不知道是什么。
沉皿盈抿了一小口,入口有些辛辣,呛得咳嗽,随即浑身开始发热,似乎吐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她咳得眼睛湿润,脸有点红,不敢置信地咬住嘴唇:“你们给我喝了什么,我感觉身体好热。”
科拉肯实话实说:“姜汤。”
菲尼克斯从酒馆那边拿来的。
沉皿盈:“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
菲尼克斯在削土豆皮,头也不抬,都懒得搭理她:“粉色小花行了吧。”
沉皿盈:“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变态的人。”
第53章
沉皿盈有了新发现, 老公哥这个人还挺好猜的,尤其是在[如何抚慰]这方面。
他嘴上不说,说也是什么[不行不可以], [进展太快了],但身体很诚实,就是喜欢些亲密的身体接触。
拥抱,亲吻, 揉脑袋越用力、越能传递体温和触感的越好, 真像一只急需寻求关怀的德牧大狗。
沉皿盈也算不上才知道这件事, 毕竟只要到了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科拉肯莫名其妙地就粘到了她身上, 前科颇多。
哥,你怎么不去抱你那好几万美元的枪和装备,是不喜欢冷冰冰的枪洞吗。
她只是之前不是很确定, 多尝试了几次,现在能下结论了:这男人要使劲摸才高兴。
那正好。
临时找的住所又小又破, 家具不够齐全,连个沙发都没有, 沉皿盈本来还在迟疑坐哪里, 现在答案就摆在眼前。
没有椅子, 那老公哥就是把椅子。
又有地方坐, 又能抚慰科拉肯不安的心,一举两得, 简直就是开卷考试。
沉皿盈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靠坐在科拉肯的大腿上,后背和脑袋枕着他的胸口,整个人都被完全包裹住,健壮的手臂充当扶手,一瞬间,余光视野都变窄了,好像掉进了另外的世界。
肉乎乎,热烘烘,刚洗完澡的身上还挺香,堪称豪华大椅。
沉皿盈很难不感慨,真是时机赶得好,赶上这位哥来出任务,工作期间自动送上了门。
这要是换成在以前,她想要这种待遇,肯定得掏个几千美元去他们公司雇,还只能雇一天,估计对方还不情不愿。
指不定还要被他们老板指着鼻子骂,雇佣兵安保是保镖、救援、执行特殊任务,血气方刚是用在战场上冲刺,不是拿来一整天做这个。太看不起这个行业了,拿着钱,立刻滚去鸭店。
可是鸭店质量没有这么好还这么干净的,她怎么不算是看得起这个行业了,简直是太看得起了。
怪物爆发,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真好,换种方式认识,这人完全不反抗的,沉皿盈窃喜,她捡到便宜了。
倒不如说,被她拿来做其他用途,贴得这么近,科拉肯表面沉默,内心实际在暗爽。
怀里的女孩儿又小又软,很亲昵地坐着,完全不觉得他可怕、像怪物、或者是难相处。
真是时机赶得好,大学倒闭荒废,遍地是真怪物,幸存的女学生没地方去,让他路边捡了便宜。
这要是换在以前,他想要这种待遇,就只就只能想想。
公司吸引来的都是黑心雇主,钱没给多少,命倒是压得死死的。
再这样下去可真像同事讲的那样,还不如去做鸭:能挣钱,安全,说不定运气好了还能遇到漂亮女孩儿点。
他就算了。他焦虑反应有点严重,不适合那个行业。
沉皿盈坐着坐着就开始向下滑落,尝试换个姿势,身下确实是人型椅子,但不太符合人体力学设计,久了颈椎发僵。
科拉肯默默伸出手托住她的脑袋,然后伸出了胳膊给她枕,另一只手不忘摸摸她额头。还好,喂了药,还喂了据说能驱寒的水,没有发烧。
目前活得很精神,放心了
这和照顾孩子没区别吧,他果然没觉得错,她可以一人顶两个身份。
科拉肯垂眸思索,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家庭体验卡要是真到期了该怎么办。
思考期间,不能忘记时刻注意腿上的触感是否异常,还得在恰当的时机把她的手拎着拿开。闲着没事干,偷偷摸他大腿可以,他就当没发现,但是别再往上挪了。
还没到照顾到床上的时候。
手又被迫回到原地,沉皿盈很想不高兴地说,她花了钱,摸摸怎么了。哦她没花钱。那没事了。
沉皿盈一顿,止住了不恰当的发言,不如继续看菲尼克斯在厨房忙碌。
帅小伙特努力,显得他们两个旁边坐着的很没出息。
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怪物爆发之后学校里什么生物都有,就是没有纯种的、会说话的人。全学校就剩下她一个人类,努力地翻资料学习,折返于异形动物之间,几乎与人类社会脱节。
又是兔子又是鸟,他们还爱掐架,互看碍事,有时候看她留着不走也不顺眼,总之算不上和谐。
沉皿盈很久没有过这种大家待在一起的体验了,有人在做菜,有人坐着让她靠,食物的香味和水蒸气一起煮开,咕噜咕噜,莫名温馨治愈,好像一家人。
沉皿盈改为捏科拉肯的手指头,打发时间,顺便和菲尼克斯闲聊:“你在酒馆学的怎么样了?”
问的好。
听闻过斯拉夫超人无后坐力的故事,菲尼克斯也想学习。他也获得了一个樱桃梗。
不,想学的不是这个也行。
都是手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虽然说他应该也用不到。吧。
菲尼克斯突然看了眼沉皿盈,不知道想了什么。
菲尼克斯挑眉,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是樱桃梗?”
“线就太软了,不能考察锻炼力度与技巧。”这题沉皿盈确实会答,虽然是兼职,但她依旧认真对待,学了很多知识。
菲尼克斯:“你似乎比我想的要”专业?
停顿,思考怎么说比较合适。
没事了。找不到词。
“你们为什么坐一起,”菲尼克斯表情有点古怪,光顾着煮菜,忘了盯他们,质问,“没在做什么脏事吧?”
沉皿盈觉得他心很脏:“你看见幻觉了吧。”
菲尼克斯就当她说废话,他处理很好,就算沾点孢子也啥都看不见。
而且就算是幻觉,为啥是他们俩坐一起,不应该跟他坐一起吗?
他在辛辛苦苦煮饭,这边等得还挺悠闲。
“不是你嫌弃我们碍事,不让我们帮忙的吗。”沉皿盈甩锅。
菲尼克斯看不下去了,没个好气:“他体型太大了碍事,你个小不点有什么影响,别在那里做蟑螂了,过来帮忙。”
沉皿盈配合地乖乖起身,虽然被骂了,但心里很高兴,甚至想感谢他们。
谢谢两位哥的安慰,她原本在为朋友们的事情而难过,现在内心重新充满了电,空落落的地方被他们填得很满,更有力气了。
这份慷慨,堪比一次高端的心理治疗。
他们看着十分优质,怕不是公司里的头牌,雇佣一次估计得不少钱,穷鬼望而却步。
虽然她的银行卡里面空空如也,但今天感觉立省下了好几千美元。
真是捡到便宜了!
两位哥摘掉面罩,换上了口罩,原因可能真的很简单,方便吃饭。
只需要向上拽拽,嘴露出来,就可以吃了。
菲尼克斯说平时靠打游戏和做菜缓解应激,并延伸成了爱好,他没有说谎。
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惊人的风味,沉皿盈想夸他一句厨神,甚至觉得他们的友谊说不定可以再进一步,倒也不必只限定在组队期间搭伙。
说话难听没关系,只要菲尼克斯愿意把上衣脱了,安安静静地去做个菜,完全可以原谅那小小的缺点。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只因为谁做饭好吃就想求婚,在一起一辈子。”
沉皿盈捧着碗,里面是金色传说·羊汤,出国2年,仿佛半辈子没吃过好东西,眼泪险些掉下来,这一刻深深共情了。
科拉肯抬起头,干巴巴开口:“我也会做。”
沉皿盈:“夹心三明治吗。”
不,只是因为没有材料才是那个,他会做德国菜,焖牛肉,烤肘子,酸菜炖猪肉
沉皿盈越听越熟悉,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像她的家乡菜。
科拉肯找到了机会,沉声:“去德国,我给你做。”
菲尼克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们之后要回德国?我也要去。”
果然有他。
菲尼克斯说真的,当场给自己找好了归宿:“太好了,正愁不干这行了去哪儿,波兰德国一家亲,好哥们,继续搭伙啊。”
沉皿盈:“你该不会对毛子哥他们也这么说的吧,从人家那儿拿了这么多东西。”
食材调料什么的。
波波,你喜欢德国还是喜欢俄国?
菲尼克斯:“那你别管。”
得知科拉肯竟然有个房子,甚至不在市中心,菲尼克斯眼睛亮了,他觉得这地方特别棒。
“厨房好好修,这个破厨房太差劲了,”菲尼克斯开始规划,很有想法,“再给我间游戏房,正好我能带你打游戏,对了,还有健身房也得安排吧。”
科拉肯:“?”
沉皿盈也在琢磨:“偏僻是有多偏,地多吗,能种菜吗?太好了,我要开荒。”
虽然现在还在这倒霉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去,对未来的规划难免虚浮,还没到落实的时候,但气氛还是瞬间好转,心情轻快了不少。
菲尼克斯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他规划的细节特到位,还要出资置办器材。
沉皿盈意外:“你真去啊?”
菲尼克斯也喜欢偏僻点的住处,电脑能联网就行,他副业也挺赚钱。
人少,安静,不被追就是好,使他安心畅快。
菲尼克斯:“你不懂,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脸愈发光彩照人。”
沉皿盈:“你除了嘴有时候没素质,还有缺点吗。”
菲尼克斯:“有啊。”
基因彩票点在了容貌和身材上,人不能永远那么完美,他也有缺失的地方,挺严重的,影响未来。
话题突然转这么沉重,科拉肯和沈皿盈动作停顿,抿起嘴,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怕他说什么容易英年早逝的疾病。
菲尼克斯:“不孕不育。”
那个未来啊。
科拉肯瞪大了眼睛:“!”好羡慕。
现在的气氛很不错,也吃完了饭,沉皿盈点头,大家可以开组会了,讲点正事。
沉皿盈站起身,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开始主持。
“我们聚在这里呢,是为了三三人小队制定接下来的行动目标,三头犬没来哦,那下次汇合跟他讲。”
“针对这次的行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谁先来?谁先来?”
她明显在兴头上,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科拉肯站起身,别开视线,逃避:“我去刷碗。”
沉皿盈:“不急。”
菲尼克斯也站起身,不想搭理她:“我要洗澡,你们两个一个味道,我也要。”
沉皿盈:“不急。”
沉皿盈:“你们两个听我说话啊,你们真走啊?回来开会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都有想做的事情,这个队伍显得不是那么团结。
好在他们还没有走开几步,沉皿盈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手抓住科拉肯的短裤,一手拽住菲尼克斯的腰带。
“你俩敢走,我就全拽下来。”她试图威胁。
科拉肯僵止不敢动,但菲尼克斯完全无所谓。
“你拽啊,反正我要去洗澡,也得脱,”菲尼克斯坦然,“有本事你帮忙全脱完,正好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沉皿盈也想,但似乎不太合适,她只好让步,悻悻地松开手。
洗完你们会陪她玩开会的对吧?
对吧!
一个敷衍甩手说再看,一个别开视线不肯对视。
嗤,果然还是得花钱吗。
沉皿盈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努力寻找,最终翻出两张可怜的纸币。
本意是留着思乡,现在有了别的用处,她点点头,然后挨个塞进了他们的腰带里。
沉皿盈依依不舍:“拿钱做事,你们记得一会儿来开会。”
菲尼克斯不解:“这是啥?”
1元人民币。
但它是绿色的,你们不觉得和巨额美钞差不多吗。
第54章
沉皿盈擅长精打细算,顺带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能把两元人民币的故事编出花来。
纸币面额虽小, 但你不能用纸币的面额来衡量, 毕竟思乡之情无价,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拿来思念老家的东西。
超绝Chinese纪念品,相当于巨额美钞。
她说是就是,两个外国人不懂详情,他们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反应过来的时候, 钱就已经在他们腰带里了。
沉皿盈也不再急着拽他们开会,她松开手,给出的选项听起来似乎合理:还钱开会和刷碗洗澡,总得选一个。
哪里不对。
刷碗,洗澡,开会,这几个选项排着队进行,有能勾掉的吗?
那为什么要还钱,就当白挣2元,收了。
菲尼克斯想着不要白不要,科拉肯要把它当成爱的礼物,两人甚至没有多余的犹豫,很自然地收下了含义特殊的人民币。
沉皿盈看着他们把钱留下,朝他们可爱又平常地露出个笑脸,眨眨眼,看起来十分无害腼腆,实际有了拿捏他们的把柄。
就像鸭店推荐你买酒,不会先说明价格,哄着把酒开了再说,至于其他,结款时账单自会给出明细。
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强买强卖。
这东西算纪念品礼物,也算收买,也算雇佣全款,反正他们两个又没有明码标价,美元变美缘,交易成立了。
先付款,后出动。收钱办事。雇佣兵行业准则。
两位哥稀里糊涂地卖出了自己的所属权。
两块钱,雇来两个公司头牌雇佣兵壮汉陪她玩,做饭吃饭打扫卫生炒菜一条龙服务,划算。
换来的这质量实在太好了,要不是听说他们公司现在被收编,状况不太妙,沉皿盈甚至想办个VIP年卡。
19.9包月,出门在外再也不孤单。
妈妈爸,她在外面过很好,这次是真的过很好。
沉皿盈眼巴巴的等着,看看忙碌的老公哥,再看看哗啦哗啦的卫生间,等待好漫长,终于等来了卫生间的门打开。
菲尼克斯慢悠悠地洗完了澡,出来时在打哈欠,毫不顾忌地就坐到了床上,脑袋上顶着的还是她的毛巾,这家伙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而科拉肯的碗也刷完了,他甚至把家务活也做了一遍,角落里的行李箱都没放过,彻底没了能再拿出来逃避的借口。
如果是在老家的房子该多好,他能出门除草修拖拉机到第二天深夜,会估计也就开完了。
逃避的丈夫,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断,还有故意的轻咳声提醒,科拉肯目光死亡,该来的总会来。
他不想开会发言。
朋友之间偶尔聊几句天,可以,能行,科拉肯最近适应了不少,他刚还跟菲尼克斯他们聊房子装修问题。
开会,听起来就太正经了。
尤其还是朋友之间开会,要当着他们的面严肃认真发言,这更难绷,还不如是和一群陌生同事。
两人都接收到了沉皿盈期待的注视,女孩儿的视线追着他们走,不说话,但表达的意思特别明确。
小队开会时间到。
收了可怜小女孩儿的钱,什么都不做,他们好意思吗?雇佣兵这个行业真是完了。
没办法,不得不坐去床上陪她折腾。
三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沉皿盈的洗漱用品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快。
那沉皿盈就更有底气了,她付出的可不止是简单的2元钱,还有许多隐形的附加价值。
菲尼克斯很想躺平,在拿她的毛巾擦头发:“小粉花,你就不能歇一会儿吗。”
怎么这么有活力,她不累的吗。
沉皿盈:“同志,请叫我参谋长。”
雇佣兵是狼性文化,她也擅长螂性文化,中文读音一样,没什么区别,怎么就不能当他们参谋长了。
科拉肯无声地坐在床边,幽幽地盯着沉皿盈,心情微妙,突然看不到这次会议的未来。
已经不止是发言的问题了。
[参谋长]说要总结漏洞,制定计划,她就是个问题。
这次出动,他们问怎么去实验楼,想要个方案,粗略点也行。
沉皿盈说,走着去。
参谋长,雇佣兵看起来命很大吗。
科拉肯说话很保守,他也没说。他不想打击沉皿盈的积极性,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想开会。虽然说出来的话,估计没太大可行性。
万一因为他否定,她一气之下更想离家出走可怎么办?这不行。
菲尼克斯也想到了[走着去]的故事,难得沉默了两秒。
就这个制定计划的能力,别当参谋长了吧,他们岂不是赶着去送死。
菲尼克斯举手:“我要发言,申请换个参谋长。”
沉皿盈:“一票否决,波兰不要说话。德国来。”
菲尼克斯:“?”
科拉肯:“Das klingt gut.(说的好。)”
沉皿盈茫然,没听懂,为什么突然说德语?但是应得好,很有参与感,喜欢。
两位雇来的雇佣兵并肩坐在床上,显得床又小又可怜。
沉皿盈站在他们两个前面,方便大家面对面交流。
没有黑板能敲,沉皿盈就拿空白笔记本凑数,好让自己显得很正规:“既然没人发言,我就开始了。”
科拉肯:“”
菲尼克斯:“谁没发言了?”
沉皿盈不为所动:“既然大家现在都是队友,朋友,一家人”
菲尼克斯:“什么时候的事?”
与最开始的生硬与不熟相比,现在大家关系都拉进了不少。
也算有了点情谊,没必要再冷冰冰的,沉皿盈当然要适当调整任务目标,多加一点温情在里面。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我要去拿数据,而且还有别的事情要同步处理,意思是还得在校区滞留一阵子。”
“你们是想继续跟我组队,”沉皿盈朝他们比了两根手指,认真问,“还是不管我和数据,解散,现在就想办法离开?”
沉皿盈没有强迫的意思,两个都是平等的选项,他们想选哪个都行。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已经假死成功,手里有武器弹药,成功改装了无人机,校区里有能用的大货车挺齐全的,尤其再加上他们自身的专业能力。
政府看样子对他们也不是特别在意,他们偷偷摸摸跑出去的成功率挺大。
跑路,当然是越早越好。
没有他们帮助,沉皿盈想轻易离开可能不太行。但他们完全相反,不带她这个累赘反而更方便,完全可以不管她。
何必为了倒霉数据留下。
就此分道扬镳也很正常,如果他们需要进校区搬物资和找车,她也会尽力帮忙,让校区的奇美拉别对他们下手。
“选一个吧,这点还挺重要的,关乎到接下来的内容,是继续说具体安排,还是想怎么帮你们离开。”沉皿盈等个回复。
小女孩好,小女孩不是黑心雇主,良心还在,心很容易软。
虽说相遇的契机不正经,但两位哥帮了不少忙,沉皿盈挺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又是健身房又是游戏房,把房子规划得很好,战场上卖命工作这么多年,总得有机会享受吧。
她不一样,她已经享受平静生活十几年了,这半年苦命点、倒霉点,就算她应得的。
菲尼克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真不害我们啊。”
沉皿盈摸鼻子,不好意思:“怎么,是不是感动了。”
菲尼克斯:“没想到你学术能力不行,脑子也不够好使,心地倒是挺善良,是个好孩子。”
沉皿盈:“”
应该算夸奖,但怎么听着这么难受。
不能细想,沉皿盈选择跳过,回到重要的问题:“你们选一个吧。”
床上坐着的两个男人都在看她,各有各的讶异,雇主是年纪小的女学生就是不一样,什么需求都能照顾到。
科拉肯明显对数据不感兴趣,单纯逃跑也一样,他的目光落在沈皿盈身上,直勾勾盯着,想要的很明确。
狗还没吃到肉。
已经含在嘴里了,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就给一元钱可打发不了。
菲尼克斯则是在拿游戏作比较,现在有点像游戏剧情里的转折点,他遇到了特别NPC ,能选择是否接受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一般都有特别奖励,还能集成就。
“我考虑考虑,”菲尼克斯没立刻下决定,“假如你要拿数据,你给自己定下的时限是多久?”
专业人士需要更多的条件参考,拿来衡量。
菲尼克斯和科拉肯记得她说过,要拿数据,要知道真相,还要救朋友,听起来需要的时间可不短。
留好几个月就不切实际了,不一定耗得住,那还不如今晚就把人打晕,然后绑起来跑路。
她想错了,不是两个选项,是三个:只是隐藏那个相对暴力一点。
他们俩的良心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这家伙还挺好玩的,不如顺手把人带走。
沉皿盈竖起两根手指。
菲尼克斯:“两个月?”
沉皿盈:“不,两天。”
菲尼克斯:“两天咋救你朋友,小学术废物。”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
沉皿盈路上走神,算了半天怪物潮到底进化到了第几轮。
原型人类,混了怪物基因的是初代奇美拉,有排斥反应和寿命限制,现在已经到了消亡期,彻底没恢复的机会了。
小说里主角都是一路努力救朋友,历经千难万险然后成功,顺带着途中惩恶扬善,对抗世界。
啊?我吗?
没钱没权没实力的我吗?
能顽强活着就很不容易,她这边营救是没希望了,人不要太贪心。
所以她换了种救法。
菲尼克斯:“什么?”
沉皿盈:“我寻思,既然救不回来了,那要不让朋友们死得痛快点呢。”
科拉肯:“?”
第55章
科拉肯把沉皿盈当成社交学习对象, 行走的教材。
毕竟她看起来元气热情可爱,会体贴地照顾他的情绪,谁遇见了都会喜欢。她也确实是有很多朋友, 堪称社交天花板, 完美典范。
科拉肯是这方面的苦手,还好他遇到了沉皿盈,有很多困惑都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答案
吗?
24小时前坚持无比, 一定要救朋友。
24小时后神情真诚, 要不他们都死了算了。
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管他呢。
沉皿盈反思了自己, 她这半年的坚持似乎有些幼稚, 好像在自说自话地玩过家家。
她确实不在乎对方究竟是怪物还是人,只要能一起生活,怎么都行。
但他们自己呢?他们自己又不是自愿变成这个样子的, 神志也受影响变得恍惚, 说不定很痛苦。 (学长那个自己找死的精神病除外。)
吸了菌子,看见小人, 不同时期画面比较,确实还是曾经身为人类的模样更有尊严。
与其痛苦的活, 不如尽快的死。
活着是没尊严了,但死可以啊!她会帮忙的!
向上三二一上吊, 向下三二一跳。
沉皿盈没少看些漫画作品, 大部分都包含手刃恩师、手刃被敌方操控友人的剧情,催泪又感动, 现在现实进展到了类似的状况,她努努力应该也可以。
安息吧, 我的友人。
“小粉花,我对你彻底改观了。”菲尼克斯翘腿坐着,看沉皿盈的眼神都变特别了。
科拉肯对怪物、政府之类的不感兴趣,也不在乎那些都是什么。
过去见识得太多,科拉肯在这方面堪比反诈达人,想要的也越来越简单直接,自己的小家,其他的都别来沾边。
杀队友,科拉肯这次出任务就干过,还行,有经验,接受度良好。
沉皿盈想做什么,他支持就是了,暗暗观察着,情况不合适就及时把人揪出来。
但菲尼克斯想的则更多点,他有自己的独特关怀,对那些怪物的态度向来如此:那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算,火力推平了解一下。
小粉花讲得挺好,人长得娇小,瞧着年纪不大,但不是只会哭唧唧、非要执着些不可能的幼稚鬼,转变很快,竟然挺合他的心意。
还夸他骂人有才华,有人懂他。
模样和性格都很对胃口,菲尼克斯有点喜欢她了。
沉皿盈表情认真,没有说谎,这就是她接下来的安排。
两天,跟朋友们告别,问他们有什么临终愿望,想怎么死,顺路拿数据,然后跑路离开这里,她把数据带回老家喊冤。
不过都是弹性目标,可调,根据情况临场发挥。
数据拿不到就算了,好好道别,然后最快速度跑路。
菲尼克斯:“然后呢?”
“要是都活着出去了,嗯”沉皿盈指向科拉肯,他们刚才就聊过,试探,“然后去他老家旅游?”
“好。”科拉肯应下,很坚定,想等这句实施很久了。
“好。”
以防她后悔,也是为了方便以后堵住她可能的埋怨,菲尼克斯谨慎确认,不会给自己接下来的决定留下把柄:“你确定不改了吧,最多两天,就这个计划?”
沉皿盈摸着胸口呼了口气,想好了,点头肯定:“ doctor说了,人都会死的,要我学会看开。”
已经留守了半年,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控制住自己。
菲尼克斯瞧着她,没忍住笑:“哪个医院的doctor这么看得开啊?”
沉皿盈:“我校哲学doctor(博士)。”
这个时候一定要讲单词笑话吗。
沉皿盈轻声:“我至少要肩负他们那份好好活下去。”
“喊着村子啊羁绊啊友情啊度过我的余生,活着怀念他们,说不定还能写个回忆录出版挣点钱,把他们的故事传到全世界,怎么不算一种拯救和怀念。”
嗯?沉皿盈眨眼睛,好想法啊。
有了目标,她握拳,震声:“我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太多糟糕回忆了。就只会让我伤心。”
菲尼克斯面无表情:“说实话。”
他越听越不对劲,前面的还行,但后面那句语气虚浮,不够真实。
沉皿盈眼神闪躲,不情不愿,小小声地说出真相。学侦查的家伙真讨厌,怎么一点点苗头都能抓出来,他是人型测谎仪吗。
真相只是一部分原因,一小部分。
沉皿盈试图轻描淡写地略过。
菲尼克斯表情古怪,没放过她:“你非法滞留?!”
纯情无辜女大学生。之前好歹有个女学生是真,没想到这家伙被学校退货,搞了半天连学生都算不上。
沉皿盈手忙脚乱,声音拔高:“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啦!!!”
菲尼克斯淡然:“你声音比我大啊。”
“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人监听,我大点声怎么了!”沉皿盈恼羞成怒,朝他伸手,“毛巾还我!早就想问了,你没拿它擦什么脏地方吧!”
戳她痛楚戳这么准,脑袋上还顶着她的毛巾,真好意思。
“又没有人监听,那我大点声怎么了。”
菲尼克斯挑眉,拽下头上的毛巾,小臂一挥,反手就甩了过去,也不知道脏的到底是谁。
沉皿盈瞧见有东西袭击,但她反应速度太慢了,缩着脖子也没能躲开,只来得及急促地“啊!”一声,突然飞来的毛巾糊了她一脸。
温热的,潮湿的,带着洗发水香气的。
很精准。
这就是菲尼克斯身为狙击手的实力,轨迹都给你计算好了,射东西准,扔东西也准。
沉皿盈无声地站在那里,脸上糊着毛巾,竟然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静止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很不妙。
空气都凝固了。
科拉肯顿时瞪大眼睛,即便有口罩遮挡,表情也是很明显的惊恐诧异,没想到菲尼克斯真扔,他根本没有拦下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一直沉默旁听的人该做点什么比较好?
欺负人的不是科拉肯,但科拉肯夹在中间,汗流浃背。
沉皿盈缓缓地攥紧了拳头,她的脸被毛巾挡着,看不见表情。科拉肯擅长读懂肢体语言,捕捉细节:她应该挺生气。
菲尼克斯可真是天才,沉皿盈已经这么好脾气了,他只要随便出手就能把人气到,换科拉肯就绝对不敢,很怕人就此一走了之,菲尼克斯有勇气。
科拉肯要紧急避险,拉开距离,这都是菲尼克斯干的,跟他无关,不要迁怒到他。
虽说他也有偷偷用沉皿盈的毛巾,科拉肯内心闪过一丝心虚。
太香了,没忍住。
但只是擦擦脸,顺便闻一闻。
没拿去做别的事。
真的。
科拉肯努力酝酿,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该做点什么。但他当然无条件站在沈皿盈这边了,一切都是菲尼克斯不对。
沉皿盈深吸一口气,抓起了脸上的毛巾,她刚才在平复情绪。
可恨的雇佣兵,把她当什么了,她明明那么好心。
“生气了?”菲尼克斯不再跷二郎腿,岔开腿坐着,很嚣张,“蟑螂都比你灵巧,你想离开这里得靠我们吧,还敢生气?你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们。”
实话为何总是如此难听。
沉皿盈愤愤开口,但没能说出来话,又闭上了,她难过,人怎么能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雷霆小怒一下,然后一点点蔫掉。
可恨的波兰人。
菲尼克斯抓住了把柄,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朝她勾手,挑衅:“有本事你过来啊。”
视线开始闪躲,思维开始发散。
沉皿盈警铃大作,抿唇打量眼前的画面,叫她过去干什么?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体型太占地方,那里可没留她的位置。
眼前是两个穿的不是很严实,背心短裤和背心工装裤的壮汉。他们的私服未免太简单了,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工作期间挂得满当当那种更好。
不对啊,小队在开会,但为什么没有严肃工作的氛围。
服装问题吗?
两个男人一并看了过来,神态各不相同,但视线都落得明确,在她身上。
菲尼克斯嚣张挺胸,嗤了一声,等着她过去挨训。科拉肯皱眉瞥了他一眼,朝沉皿盈摊开手心,还是来他那边更安全。
沉皿盈:“没事了两位哥。”
都是矮子误入巨人国,选谁有区别吗。
沉皿盈审时度势,乖巧低头认错,自己把毛巾叠好,刚才想生气是她的错。
“您还擦头发吗?”她捧着毛巾,轻声细语,微笑服务,像个服务员。
告诉我妈,我是孬种。
菲尼克斯:“先给我敲敲腿。”
沉皿盈:“好姐姐,你先开十瓶香槟,我边喝边考虑一下这个服务。不过我酒量不太好,我要一小杯就行。”
哦不对。
不好意思,这情境太熟悉,她职业病犯了。
菲尼克斯心情微妙,不想她靠近了,白了她一眼,问话还没结束:“也不好奇真相了?”
24小时前,沉皿盈还很气愤,说想搞明白怎么回事。
“哦,”沉皿盈无所谓地摆手,有个答案,“应该是政府联合制药公司和生物研究所,悄悄研发病毒,想拿来盈利和坑害全世界,结果不小心没看住,于是搞出的这种事情吧。”
科拉肯:“?”
这么直击本质?
沉皿盈:“我老家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这么说,来之前就讲让我小心了。”
她说你们不懂自由。
他们说不,你不懂美国。
现在她也懂了。
如果你不奔向自由,自由就会开车泥头车向你奔来。
这就是她老家的智慧吗。
不仅没有反驳的余地,甚至非常有道理,解答了一切可能的疑惑,菲尼克斯顿悟了。
沉皿盈嘿嘿笑,摸了摸鼻子,不知不觉地垂下了眼帘。
你想要真相吗?
她不想要真相了,知道真相有什么意义吗,又改变不了什么了。
学长是研究计划的试验品,导师瞒了她不少东西,但肯定都是在偷偷干坏事吧。
沉皿盈一开始想救他们,想听他们自己讲,但没有机会了。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重要的其实不是真相本身,而是想确认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人已经不在,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伤心。
她之前想确认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不想了,一直留着以前的印象也挺好的。
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别跟我露那种失落的表情,”菲尼克斯轻哼一声,别开话题,“跟你不搭,我看着不习惯。”
沉皿盈眨眨眼,改成对他傻笑。
菲尼克斯评价没停:“你不要对我笑,你笑起来太甜了,嘴唇还是个爱心形状,我会觉得你是在向我表白。”
沉皿盈:“?”
虽然这句也挺恶心的,但你怎么不说恶心人的话了?
沉皿盈茫然地看他,差点以为是幻听,她不是蟑螂了吗。
197cm的身高就是优越,坐着也是大长腿,宽肩窄腰,胸口饱满,头发随手抓两下就是氛围感,再搭半张俊俏的脸。
他没说谎,这男的好靓。
坏了,沉皿盈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夸得不好意思了。
科拉肯在点头表达赞同,菲尼克斯说得对,完全是他内心的想法。
等等。
他这什么意思?
科拉肯顿时警觉,就在刚刚,神经过电,突然感受了一丝危机感。就从旁边的位置传来。
属于男人的第六感,动了。
科拉肯侧头和菲尼克斯对上视线,对方维持着嚣张的姿态,竟然也意义不明地看了过来,对他挑眉。
第56章
两个男人对视。
菲尼克斯的话和表现像是在挑衅,具体挑衅些什么,房间里现在就他们三个,不言而喻。
科拉肯是在保持沉默,但早已暗暗攥紧了手,他的下巴微收,有凌乱的头发与高眉骨挡着,室内灯的顶光透不下来,原本也能算是俊朗的上半张脸便再度没入阴影之中。
科拉肯脸色阴沉,盯着身侧的队友,又变成了阴郁的三白眼。
平和的模样荡然无存。
科拉肯看向菲尼克斯的眼神充满了打量, 以及警惕。
菲尼克斯有前科, 不是没说过更直接的话。
准确来讲,从接触到沉皿盈的那时候起, 菲尼克斯的嘴就没把过关。
话太糙了,听着不对劲,但科拉肯没从他身上感知到威胁的苗头,科拉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东西不仅适用于战场救命,也适用于情敌危机检测。
菲尼克斯说的都是玩笑话。
走嘴不走心, 年轻人可能就是喜欢搞抽象。
科拉肯也就任由他去了, 没放心上, 相比之下他更提防那只兔子。
这次菲尼克斯怎么不搞抽象了?
没说更直接糟糕的话,没骂人, 平淡中肯地夸了沉皿盈一句,但就是使科拉肯警铃大作, 菲尼克斯把他的玩笑话开成真的了。
这次科拉肯没再想避开他人的注视,直直地迎上菲尼克斯的视线, 干脆粗暴,无声中进行眼神交锋。
菲尼克斯也无畏地迎着,压根没有别开的想法,肢体语言有时候比语言更直接,一句话不需要说,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他有点想抢了。
你知道的,雇佣兵这个行业没什么信誉。
科拉肯自己就干这个,同行普遍都是什么德行,他能不清楚吗。
心理和精神状况都不算正常,常理和道德约束不到,不止说同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反正谁抢到就是谁的,谁活着就是谁的,讲情分?没用。除非平分。
科拉肯该料到的,他现在也是彻底意识到了,沉皿盈的坦率可爱能牢牢地吸引到他,自然也能吸引来别人,更别提菲尼克斯离他们可够近的。
甚至她朋友本来就不少。
怎么办啊。做点什么才好。
科拉肯沉着脸,但没敢轻举妄动,还是考虑了不少。
他总不能当沉皿盈的面,和队友打起来然后杀人吧,把她吓到就糟糕了,本就不稳当的家庭当场就得分崩离析。
那画面看见了,换谁谁不跑。
菲尼克斯真会挑时机。
两个男人对峙僵持,无形的硝烟弥漫,很忙,一时间都没人分出注意给沉皿盈。
沉皿盈也在忙,忙着捧脸害羞。
她再怎么也还是普通的小女孩儿,被帅哥夸了,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会不好意思。
这之前的出场,菲尼克斯又是戴着黑色头罩,又是顶个鸡脑袋头罩,说话还难听,开口就针对她,沉皿盈都没把他当人看,也根本不信他对自己模样的吹嘘。
突然间换了衣服,脸露出的部分多了,还说那种夸奖的话,未免犯规。
真好,感觉回到了当初被学长模样晃到的日子。
这才半张脸就有这种效果,那菲尼克斯还是别露全脸了,她怕承受不住。
摸摸脸,沉皿盈好多了,暗道糟糕,自己扭捏的样子怕不是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羞涩地抬起头。
嗯?这两人怎么在对视?
刚不是在夸她吗。
沉皿盈疑惑:“你们在干什么?”
两位大哥展开了绝对领域,针锋相对,互不退让。那是一种你没法参与进去的隔阂感,就感觉在他们眼里,女大学生一点也不好看。
沉皿盈尝试单眨眼,眨个wink给他们看。
没反应。
那比个心呢?露个腿呢?
他们还在互盯,盯得坚定执着,根本没人搭理她。
没反应。
不喜欢,不好看,不感兴趣,是吧。
沉皿盈的心率恢复正常了,她有点心寒,鸭店兼职这么久,什么话术没听过,竟然还能差点被男人骗。
警惕男人的甜言蜜语。
沉皿盈:“说真的,你们没在玩弄我的感情吧。”
科拉肯盯着菲尼克斯,终于开口,宣誓主权:“她是我的。”
沉皿盈:“那看我一眼哦。”
菲尼克斯挑眉,威胁对他无效:“哦。那我是她的。”
沉皿盈:“我讨厌你们。”
捕捉到了关键词,两个男人不再互看了,疑惑地看向沉皿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见他们一并投来视线,沉皿盈双手抱胸,略微扬起下巴,努力俯视他们,咂舌表达不满。
什么你的他的你们的,雇佣兵一点人权都不讲,跟她导师有什么区别。
“我还挺好奇你那个导师干啥了的,”菲尼克斯没再跟科拉肯较劲,换了个话题,改成和沈皿盈搭话,“听着一股boss味。”
长了嘴就是好,能把哑巴孤立在外。
“谁家boss必杀技是喝美式,数据造假,搞学术不端啊。”沉皿盈心情复杂。
学术三连击,还好导师死的早,不然现在官方追杀他。
数据造假,造假到官方头上,这就是自由吗?但是别坑害到她啊,她什么都不记得。
沉皿盈忽然指向菲尼克斯,提到数据,她还有话要跟这家伙说。
“事先说明,如果拿到数据,我才不会交给这边的政府。”沉皿盈不会退让,“谁拿到就是谁的,我要带回老家去处理。”
破地方害她过这么惨,病毒都看不住,等着受制裁吧。
沉皿盈这方面能相信科拉肯,他对数据不感兴趣,但菲尼克斯之前可说过,如果发现不对劲,就她和数据一起交出去,受审讯专家拷问。
多残忍啊。
“我现在有点舍不得了,”菲尼克斯也隐约感觉这边的政府不靠谱,改变了主意,“算了,交出去也没奖励,不如留着你给我玩游戏。”
“你看起来很好玩。”
沉皿盈思索,这话听起来怎么哪里奇怪。
科拉肯本来还在迟疑和为难,一边是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庭,舍不得,一边是认识了好几年、自己有所关照的年轻后辈,下不去手。他夹在中间很难取舍。
现在科拉肯脸黑着,开始衡量所谓友情的重量了。
“要是拿到了,你最好给数据找个好去处。”
菲尼克斯耸肩,松了口。他从酒馆那里听了不少沉皿盈的故事,对她信任了不少,也越来越感兴趣了。
沉皿盈总感觉不像好话,细数兼职的日子,她做过的坏事有点多,难免心里没底。
沉皿盈试探:“你听的是?”
菲尼克斯笑得神秘:“不说。”
女孩儿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反应实在有趣,菲尼克斯越来越喜欢逗她玩了。
她那群前同事说了不少她的好话,当然,也讲了点没良心的小操作,加在一起都很有意思。
非要说起来,他们出发去校区,听沉皿盈讲她不在乎模样的那次,菲尼克斯还挺触动的。
把他跟畸形怪物放一起比较,说在她的眼里,他们没差别。
菲尼克斯从小被追得太狠了,还从没听过这么动听的告白。
菲尼克斯垂眸沉思,用6秒钟确定心意,然后抬眼看沉皿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好,给你2天,我们也多做点计划。”
政府那边肯定不会放过校区里的东西,都在校区行动,双方免不得会遇上。他们不擅长对付奇美拉,但对付政府的小队很有经验,这点女学生肯定欠缺。
他们很适合组队,互补了。
小队继续合作。
沉皿盈眼前一亮:“那你今晚准备干什么?”
菲尼克斯:“在这里躺着,你没地方可以躺我身上。”
沉皿盈:“哦,那你先走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被赶一次,就有第二次。
菲尼克斯面无表情,他是掉进什么循环剧情里面了吗,永远没法在这里过夜?
“其实我们还有事情没聊完,你在这里,不太方便。”沉皿盈悄悄指科拉肯,那儿还没处理好。
菲尼克斯:“那答应我的游戏呢。”
他特意要来了酒馆里留存给她的工作服,还有特别款。
沉皿盈双手合十:“下次一定。”
菲尼克斯骂了她一句小没良心,但还是配合起身,往门口走,沉皿盈讲礼貌地跟着送。
在门口停步,菲尼克斯侧身瞥了她一眼,食指怼她的脑门,有必要警告:“ 2次了,绝对不会再给你下次了。”
沉皿盈配合点头,总是转折着让他离开,确实有点不是人。
菲尼克斯是想走来着,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有什么事给忘了,反手掏了掏裤子口袋。
沉皿盈的手突然一沉,菲尼克斯放了个东西在上面,低头看过去,一瓶婴儿油。
沉皿盈茫然地摸了摸脸,应该还好吧,很干燥吗?她只是最近都没想起来化妆而已。
菲尼克斯:“我想起来DVD类型了。”
沉皿盈:“什么?”
他拍拍沉皿盈的肩膀,她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沉皿盈沉默:“你特意给我的?”
菲尼克斯:“不是,你酒馆的同事让我给你,还让我替他们给你比个大拇指。”
沉皿盈:“”
他们想到哪里去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会在隔壁一直监视和监听你们,别做什么坏事。”菲尼克斯居高临下,他可会撬锁。
沉皿盈觉得他说话矛盾:“那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菲尼克斯:“以防万一。”
沉皿盈:“什么万一。”
菲尼克斯:“万一我能用呢。哦,那要不你先还我吧,我怕你弄丢。”
他真的伸手,往回要。
沉皿盈默默递了回去,其实也有点犹豫,最近洗得太勤,脸好像真有点干。但留着感觉有另外的嫌疑,算了。
菲尼克斯伸着胳膊,由于穿着背心,手臂露得很完整。
干干净净的,最多有些伤疤,和沈皿盈想的不太一样,还以为会一身的纹身。
“你怎么没纹身啊?”她好奇,多嘴问了一下。
“我怕疼。”菲尼克斯意识到了问题,不是很想要了,“那还是把这个还给你吧,我不想走那什么”
“滚出去。”
有的人活该被赶走。
抬腿踹菲尼克斯一脚,把人踹出门外,沉皿盈气冲冲地关上门,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科拉肯。
事情一件件处理,开完会,到下一件了。
沉皿盈疑惑地眨眼,老公哥刚刚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床边的地上。
那么大一只,缩坐在角落里,垂着头,显得阴郁又可怜,搞得沉皿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怎么了?
科拉肯也没纹身。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怕疼。他怕和纹身师交流。
科拉肯之前很怕沉皿盈知道他的焦虑,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家庭充满了不稳定性,不确定性。
这种情况下,如果把自由全部给她,能保证她不会一声不响地逃走吗?
不能。
只有自愿留在他身边,才能保证她不会逃掉。
科拉肯垂眸盯着地面,听见女孩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眼前能瞧见她的脚。
科拉肯知道沉皿盈喜欢他的眼睛,她没说过,但每次瞧见的反应都很好懂。
那是他身上唯一显得无害的部位,她很会找。
科拉肯缓缓抬起头,睫毛微颤,抬眸瞧她。
其他位置都太高了,缩坐在地面的高度就刚刚好。
他故意的。
第57章
沉皿盈还有话要和科拉肯说,但他现在这个状态,搞得她都没法大大方方的开口了。
顺着看过去,那么大一只缩在那里,低着头,安安静静,好像个自闭患者。
还是已经被欺负完了的那种。
显得怪可怜。
沉皿盈迈步向科拉肯靠近,脚步还是下意识放轻了不少,很怕把人吓到。她用指尖挠了挠脸,有点迟疑,怎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比喻?
嗯?吓到谁?雇佣兵大哥吗?她吗?
女大学生也是出息了。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蛮消沉,很勉强地抱着腿,地方也放不太下,更可怜了。
虽说科拉肯块头太大,只要原地暴起,一秒就能打死人,跟可怜两个字不怎么搭边。
也确实如此。
同行和旁人没少被震慑和吓到,很有发言权。
科拉肯名声在外,简直突出的吓人,他自认为内心脆弱柔软,实际表现出来的则是有较强动手能力。
指动起手来比较强。
说话不够, 行动来凑。
只要把各个训练项目刷到第一, 就不需要考虑和负责人询问多余事项的问题,例如加训、例行考核、补考
只要手下得够快够狠, 就能大幅缩减和指挥官与上司的交流时间,火速完成任务。
偶尔有营救人质的任务,那就更得加快完成了,科拉肯不能下手伤害人质,免得不要和陌生人长时间交流哦,人质被救援吓晕了,不需要跟他说话。
太好了。
干脆把前面那个修饰词去掉吧,他和[可怜]不搭边。
能有个人站出来,承认说科拉肯其实挺好相处就不错了。可怜?看不出来,可怜的是他们才对。
能精准地留下一堆诸如可怕,不近人情,看不起所有人的印象,不是没有道理。
科拉肯暗暗庆幸,还好遇到的是沉皿盈,单纯的乖学生不懂他们行情,也不知道他精彩的个人履历。
反思至今为止的相处,科拉肯承认,出于冲动和紧张,他是做了点容易被误会的事。
但他没在女孩儿面前杀过人,出任务期间也没。
很好,没有留下更暴力的印象,不至于把人吓得当场跑掉,科拉肯准备继续保持,他不是坏人。
科拉肯缓缓抬起头,抬眸瞧她,没说话。
与对着菲尼克斯的黑脸不同,他对沈皿盈表露出的情绪温和,看着很没威胁,故意把主动权让步了过去。
科拉肯挪到地上坐,本意是想矮她一头,好能略微仰起脸,让她把自己的眼睛瞧清楚点。
就这么一处无害,不得好好发挥作用。
估摸错高度了。
怎么是平视。他难道坐很直吗?
科拉肯沉默,从业多年,他错估的次数很少,几乎没有,没想到栽在了这里。
科拉肯不经意地向下挪,依旧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偶尔轻轻眨眼,颤动下睫毛。
好熟悉的位置,好熟悉的角度,要是沉皿盈没记错的话,这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这么喜欢把自己缩起来啊,老公哥。
上次老公哥走神,眼睛没聚焦,略傻,她摸索了半天才让人回神。
这次不一样了,盯着她瞧的那双眼睛很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总感觉眼睛里的高光点得特别亮。
之前有这么精神吗?没吧。
之前也没穿成这样啊。
可能真是和她熟悉了不少,老公哥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了。
谁能想到一开始见面,这男的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也没放过,全身上下就只外露了两只小臂。
虽说很快就洗澡不关门。好像关了,但她太想吐就他的错。
沉皿盈回想到了一些记忆中的画面,食物中毒也没能删除的那种,但她不能心虚,谁让这人不锁门。
看看怎么了,又没人吃亏。
现在也要继续看。
干了后没梳,有点乱的金棕色头发,以及下垂的狗狗眼,
黑色口罩没摘,显得好像挺严实,但再往下是背心,根本盖不住结实的臂膀。
哪怕只剩下个老公哥,上上下下的,眼睛也还是看不太过来。
糟糕,沉皿盈手有点痒。
沉皿盈清了清嗓,无声给自己鼓气,要记得克制住自己,她还肩负着另外的任务,说点正事。
正事,听起来太严肃了,需要轻松点的开场。
她决定缓和气氛,主动出击。
沉皿盈尝试先讲笑话:“想给你买套衣服,但钱不够,我就买了套。”
科拉肯:“”他知道。
还是用一个月工资全换来的。
而且不止给了他,还给了菲尼克斯和三头犬。他都不想说。
最清纯可爱的脸,说最炸裂的话。科拉肯实在拿她没办法,为什么每次他们独处,总是要用这样的开头?
就算想说话也找不到合适的句子,科拉肯只能默默叹气,等待下一个开口机会。
老公哥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和哑言,沉皿盈开场成功,满意地点点头,顺势进入下一个话题。
“我和我学长只是朋友。”
沉皿盈坦率出击,知道科拉肯在意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了,科拉肯略微瞪大眼睛,他好像没把内心想法说出来吧。
有了头发的加持,他显得手感很好,沉皿盈感慨,暗中和自己险些摸过去的手搏斗:“你真好猜。”
又是[情夫],又是[不要再和他见面],又是黑脸,吃醋吃到天上去,就算是近视眼也能看出来不对味。
“我又不是笨蛋,不行的啦,他有精神病,还有自杀倾向,跟他在一起的话才叫一眼看不见未来,谈恋爱还行,成家绝对不行。”
“年纪轻轻就变寡妇和生孩子遗传精神病,一个都逃不掉,我还不想把人生升级成超困难模式啊。”
沉皿盈安慰和鼓励科拉肯,顺便双手合十交叉,自动自觉地锁住,以防聊着聊着就要对他动手动脚。
“结婚肯定是要选你这样的呀,身体强壮,脾气温和,会照顾人,能做饭,搬重物,做家务。”她语气上扬,真诚夸赞。
老公哥表现了自己,他这方面很合格。
那样的就只适合恋爱。
沉皿盈等待科拉肯发表感想,歪头观察他的神情。
科拉肯呼吸放缓,捕捉到了重点,在无声地盯着她询问。
什么叫,谈恋爱还行?
沉皿盈深吸一口气,乖巧低头,还是瞒不住:“好吧,其实谈恋爱也不太行,试过了。”
这人怎么跟菲尼克斯一样,在关键的地方敏锐的不行,职业必修课?没必要吧。
她难道一点隐瞒和说谎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要把这种技能用在她身上啊,队友不是这么用的,别拿来当实验对象。
科拉肯表面维持自然,暗处攥住手,他的直觉果然准,威胁感一点都没出错。
沉皿盈放弃了挣扎,她的内心世界已经被两位哥看得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只能说,还好菲尼克斯不在,不然指不定要怎么质问她。
那家伙肯定要问得很难听,估计还要动手动脚,她不想听。
沉皿盈轻咳:“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她当年还是纯情小女孩儿,看到自带忧郁氛围、长得还精致的北欧帅哥,是研究对象就算了,又是个能引导她学习器材使用的学长,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尤其是认识时间长了点,关系也变好了不少,成功且稀有地被学长纳入了友谊圈。
人最宝贵的是什么,是好奇心。
沉皿盈在老家当乖小孩儿那么多年,家长尤其禁止早恋和恋,好不容易才出了国,能自由恋爱。
学长则是反感人类那么多年,看谁都浑身不适感到反胃,好不容易才遇到个可以当朋友的,难得好奇了下其余的关系。
一拍即合啊。
但是失败了。
跨度太大,男方不行。
恋爱时长全程3小时29分,学长在扶墙呕吐,沉皿盈在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给导师发消息,求助问这正常吗。
导师说,算了,别管他,今晚来找我,我请你喝美式。
她说不了,正在受伤。
导师:那更应该加班工作转移注意,听说受伤的时候干活最有效率,我有十八个文件需要你来处理。
不合适,彼此放过了彼此。
回想这段故事,沉皿盈表情沉痛,堪比留下心理阴影。
恋爱太可怕了,导师太可怕了,还是鸭店好。鸭店的毛子哥们甚至改变了她的审美,从此在身强体壮脂包肌的爱好上一去不复返。
沉皿盈有气无力:“这次你放心了吧?”
科拉肯沉默且期待地看着,等她读懂。
一句话不用说,还能完成交流,这实在太完美了。
沉皿盈一巴掌甩了过去,她读不懂了:“说话,我又没有读心术。只能猜到这儿。”
科拉肯抿唇,已经在意起新的了,有点紧张:“那菲尼克斯呢?”
答应游戏,什么游戏,正经吗?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沉皿盈回顾了下和菲尼克斯的接触,人还挺好。
“我还挺喜欢他的。”提到这里,沉皿盈顿了一会儿,有个事得麻烦科拉肯,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合十请求,“那个,就是,刚刚那段故事能别和菲尼克斯说吗?”
老公哥知道就算了,老公哥脾气好,能解释清楚。
菲尼克斯不行啊!
第58章
沉皿盈回顾和菲尼克斯的相处。
菲尼克斯一开始出现时表现得不正经,好印象的部分倒是随相处而稳定增加,他这人竟然会搞先抑后扬。
说话难听,但注意到她失落, 特意来找机会好好聊天, 样子还挺温柔。
沉皿盈对他评价还不错,但不代表想主动递个把柄过去。
虽说有段前男友经历算不上把柄吧?
不行。
沉皿盈视线飘忽,心里没底,根本说不准菲尼克斯会怎么反应。
但无论怎么猜,那家伙大概率都要敲人脑袋威胁,冷笑,一句一句审讯,把她含糊其辞的部分全挖出来。
假如你的朋友是个专业技能十分过关,对审讯抱有异样执着,很能说且力量压制的雇佣兵。
别想着说谎和隐瞒了,试试就逝世,不如干脆离他远点。
没有自尊和人权的。
但老公哥不一样,沉皿盈对他报以信任,跟他说说也可以,正巧他也暗暗在意着这件事。
讲了, 但很放心。
沉皿盈大致摸清了点科拉肯的行动模式,他不会追问那些含糊的部分,愿意照顾她的隐私。
科拉肯沉稳又宽容,不像某个脾气冲的年轻小伙。
26和22的差距就在此处, 老公哥成熟,老公哥好。
沉皿盈故意对着科拉肯笑,眼巴巴请求,这点事情他们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跟别人讲。
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对吧?
不对。
科拉肯看似平静地和沈皿盈对视,一句话不说,既像大度又像默认,偶尔垂眸颤动睫毛,看着是在安静地失落。
无人在意的隐蔽角落,尤其是她暂时看不见的位置,床垫被硬生生抠出了个大洞,地板也下陷了几个小坑,像指印。
科拉肯也学过审讯,他的形象不去学实在可惜,这专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又是前男友,又是菲尼克斯,前后两个信息点加起来,一个比一个重量级,每一处细节都值得推敲和深入。
科拉肯不说话,原因其实是他想问的太多了。
无数问题并列着堆在一起,挤爆了声卡服务器。
单纯审讯就没这么麻烦,科拉肯不需要说太多话,黑脸往那里一站,过个一阵子,被审的会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建立在恐惧的基础。
但眼前的女孩儿很明显并不恐惧他,在放软声音跟他装可怜,还要趁机伸手来摸他下巴,行为越来越无所忌惮。
试探的手原本在他脸侧,稍不留神,就滑向了下巴。
科拉肯装无视,没施加力气,下巴顺应地抬起,落在她小小的手心里,任由她摸。
手指还挺乖,只是在口罩没能遮住的皮肤最下面摸,没顺着伸进去。
前面两个话题还没处理好,又在动手动脚了。
科拉肯疑惑,他只是仰头,顺带着克制了下表情,效果竟然这么明显的吗?
哦,倒也不能这么算,毕竟自从他们接触以来,她就根本没怎么被他震慑到,每个反应都搞得他措手不及。
还好初遇不在审讯室,不然焦虑紧张的那个指不定会是谁。
“菲尼克斯人很好啊,还和我说了你的好话,夸你很可靠。”
沉皿盈终于摸到了想摸的,不忘给科拉肯复述了一遍对方的夸赞。
都是些科拉肯当面绝对问不到的,要不是想让小女孩儿别害怕,估计菲尼克斯也不会想起来讲。
得知自己在队友心中的印象,和预想的糟糕截然不同,科拉肯难免暗喜。
他人际关系还没那么差劲,尤其评价还是来自说话难听的菲尼克斯。
效果翻倍。
科拉肯有些内疚。虽然很快唤醒了理智,按捺住了,但他今晚竟然产生了下死手的想法。
可就这么一个朋友。
但朋友为什么会传来危机感,还故意投来眼神挑衅他,那小子到底想
来做小。
科拉肯沉默想到了那句玩笑话。年轻人怎么喜欢把玩笑话变成真的?
渐渐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可他年纪还没那么大吧。
沉皿盈眉眼弯弯,捧着他的脸,当然没提菲尼克斯夸赞之前那一连串的贬低。她又不是傻瓜,不当着面讲坏话。
老公哥看起来情绪有所软化,是个不错的现象,沉皿盈观察他的变化,凑得更近了些,想摸他脑袋很久了。
她换了个方式安慰,手绕到他的后脑勺,向怀里按,指尖穿进金棕发丝里,或轻或重地按摩头皮。
视野被压着挡住,科拉肯悄悄吸气。
触感又香又软,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年轻人也都胆子这么大吗?跟他一点身体接触都不避讳?
不懂,但挺好。
女孩儿的指腹细腻柔软,不像他们那样全是粗糙的茧子,力气不大地按来按去,分外治愈。
又是亲密接触,又是按摩,科拉肯缓了口气,情绪得到了些许稳定。
至少菲尼克斯享受不到。
“你心情好点了吗?”沉皿盈哄了一会儿,问。
科拉肯没抬头,闷声:“嗯。”
他对女孩子一向没辙,尤其还是她。
胳膊揽住她的腰,科拉肯趁机将人抱住,手臂收紧,拉进距离,埋得再深一些。
好小一只,能让他满满当当抱住,但也搞得他不敢用力气。
拥抱很温暖,很安心,根本舍不得。
科拉肯埋着头,悄悄转眼睛,得想办法让她自愿留在身边。
“太好啦,”沉皿盈手下按着,视线已经落到了另外的地方,望向桌子那边,上面放着他的武器装备,“我能再摸摸你的枪吗?”
科拉肯:“”
她怎么听起来这么期待,年轻人都这样吗?
可以。没意见。只要你别跑。
沉皿盈虚心求知:“怎么用啊?”
科拉肯:“”
沉皿盈:“有小一点的吗?”
科拉肯:“?”
越听越不对味儿,科拉肯终于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寻找。
没低头看他,在看远处,对方现在感兴趣的另有其他。
“有没有小一点的手枪?我和朋友告别,说不定能用的上。”沉皿盈松开手,跟他比划大小,确实是在说正经的事。
说罢,稍作停顿,意有所指:“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事了。
沉皿盈的笑容和眼神很微妙,科拉肯侧头,躲开了和她的对视,没法回应。
她真不是故意的吗?
科拉肯站起身,从一堆装备里摸出了把小手枪,要什么有什么。
手枪是副武器,如果主武器突然故障,需要紧急换弹,或者是不方便使用的情况,副武器可以临时顶上。
手枪在他手里显得像个玩具,瞧着很迷你,都担心他手指按扳机的时候会不会卡得慌。
沉皿盈点头,觉得这种自己应该能行。
反正别指望她能抗起来那把快比她高的枪,太重了,会先一步砸在她脑袋上。
科拉肯侧头望了她一眼,沉皿盈乖乖伸手,等他拿过来,看起来很期待。
她眼神里有光,应该是想试验很久了,但出于一些前科,科拉肯对她不是很放心。
科拉肯没有立即走过去,他还有些细节要处理,按着弹出了弹匣。
他怎么还不过来?沉皿盈纳闷,只能先眼巴巴地看着,视线追着那双手走。
指尖上翘,颇有延伸感,显得修长有力。
手掌宽厚,手指粗壮,但一点都不粗笨,她看见过科拉肯修理东西,手指动作很灵活。
科拉肯指尖弯曲,勾着抠弄子弹尖的那头,顺着向上的力,一颗颗挑了出来。子弹全部清空,不忘伸进手指,抵住弹簧,确认深处没有遗漏。
手指抽出,弹簧颤了一下。
修长而不失力量感,宽厚且有型。
好一双又漂亮又有安全感的大手,别抠子弹了
咳。
等等哥,说真的,别抠子弹了,一个都不准备给她留吗,是多担心放到她手里会出事!
弹匣清空,枪膛里也没放过,做完这些检查后对准角落开枪试验,确认无误才转身走过来。
沉皿盈心情复杂,他干脆再去找几颗玩具子弹算了。
科拉肯坐到床上,把枪递了过去。
沉皿盈以为到自己手上也会是同样的效果,手刚伸过去,隐约就有哪里不太对劲,她正纳着闷,接过的瞬间,掌心忽地坠着向下一沉。
很有质感,错估了重量,好险没能拿住。
但问题似乎不在这里。
沉皿盈看着手疑惑,好一个庞然大物压在那里,枪把握得都很艰难,这东西有那么大来着吗?
把枪递回科拉肯手里,小玩具。
拿到自己手里,不对。
科拉肯皱眉,看见了变化的全过程,也在疑惑,这不是一个东西吗。
“算了。”沉皿盈选择放弃。
她把枪送回去,掏了掏裤子口袋,摸出来两份高剂量止痛麻醉剂,看着思索。
兽医也是医,武器不行,不如考虑本专业的办法。
感谢另外两位队友的馈赠,这东西超量打进去,朋友他应该会很快乐。
科拉肯越看越熟悉,这东西她哪里来的?他伸手想拿走,沉皿盈连忙躲开,重新塞到口袋里。
科拉肯不放心剂量:“量太大了。”
“不是我用,”说罢,想到了这东西的由来,沉皿盈沉默了两秒,“ 虽说他们似乎是想我留着用。”
故事要从另外的角度说起。
又没断胳膊断腿急需扯出来大动脉打结,那么应该用在哪里呢。
科拉肯看着不像同一个东西的手枪,再看向沉皿盈,低头看自己摊开的手,现在在想另外的问题。
沉皿盈注视床边坐着的老公哥,宽阔的胸膛能塞三个她,好像座山。
两人集体没说话,忽地对上视线,气氛微妙起来。
明白了。
咳了一声,沉皿盈转移话题:“说起来,那儿之前就是坏的吗?”
指向床垫子和地那块儿,刚才他起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科拉肯:“不知道。应该。”
这房间质量不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坏的。不清楚。应该早就破很久了。
那好吧,沉皿盈不问了,反正重点也不在那里。
她主动坐到科拉肯的大腿上,牵起他的手,对他笑了两下,其实还有事没商量完。
科拉肯任由她握着,心情还不错。
气氛很和谐,应该可以了。
“有关会不会离开的话题,今晚要跟你商量件事哦。”沉皿盈跟他眨眼睛,“就是今晚,我想出门和我朋学长告别。”
为了晚上出门去见朋友真是付出了太多。
自己逃?想太多,不可能事件,没必要,不如坦坦荡荡地和他商量。
科拉肯瞬间黑下脸:“晚上?这个时间?”
第59章
沉皿盈说的:学长他讨厌人类,不适合大家一起出面行动,所以今晚我率先把他解决了,也好提高明后天的效率。
科拉肯听到的:今晚我要出门见别的男人,并且就不回来了。具体为什么要花费一个晚上,都是男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和学长相识已久,你们都算是陌生人,插不进去话,别问,总之大家明天早上校区见。
坐在他的腿上,牵着他的手,嘴里说晚上要和别的男人约会见面。
内心闪现一串无声的德语脏话。
总感觉当头一绿。
女孩儿正坐在他大腿上,轻巧地压着,又香又软,温热的手搭着他的胳膊,也找着无辜的角度仰视向上看。
不愧是可爱漂亮的女学生,总有一些独特的优势与才能,装起可怜来讨好商量,效果比科拉肯的强太多。
好看。爱看。想一直看。
心差点就软了。
科拉肯脸色阴沉,但又自我提醒着不能吓到她,他极力控制面部表情,垂眸盯着沉皿盈瞧,思考怎么拒绝比较委婉,不会影响彼此的关系。
他捡回来的,他有义务好好对待, 而且对方年纪还小,还一直都在努力跟他友好相处, 自己不能跟她生气。
所以,主动安慰和亲昵了半天,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看起来难不成真显得很大度,很无所谓,并且很无害吗。
科拉肯是说过绝对不会伤害她,也会想办法带她回家的话。他恪守一个好家庭成员、好丈夫的素养。
但是好丈夫,没有好到那个程度吧?
没收藏过那种类型的DVD,没有那个癖好。
科拉肯没说话回应,以防女孩儿坐不稳掉下去,他的手臂原本是虚虚揽着她的腰。但随着沉皿盈出门的请求说出口,她的腰间忽地贴上了滚烫坚硬的手臂。
科拉肯将其圈起来,牢牢搂住。
胳膊收束,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没伤到她,但也没想让她挣脱开。
隐晦的禁锢,动作表达的含义很明确。
不愿意。
去干什么?还回来吗?什么告别要一整个晚上?还是前男友?为什么独自去?为什么他不能跟着?
前男友这个词杀伤力太大了。
还是认识了2年的前男友。
恋爱那几个小时不算,认识了和恋爱有什么区别。对于科拉肯而言。
毕竟他自己的这段关系就是从认识开始,粗暴直接多合一,跳过了复杂焦虑的[初遇]、[相处]、[认识]、[刷好感]、[表白]等环节,对社恐很友好
大概。
虽然总体焦虑没变,堆加在了一起,他也不是很容易。但怎么不算简略了流程。
科拉肯极力压着呼吸,提醒自己别冲动行事。
他盯着沉皿盈的嘴唇看,那张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科拉肯思绪不在话上,也没太听清楚。
有个问题科拉肯想半天了,他们亲了吗?
其实不止这一个问题。但毕竟另外的科拉肯还没体验过,他最多是拥抱和亲吻,亲吻还是隔着面罩的那种。
不合适吧。
怎么什么都没有。
沉皿盈叭叭得解释了半天,老公哥低着头瞧她,看起来像在耐心听,她本来还挺放心的。直到仔细观察老公哥的眼神,就只聚焦到了一处,沉默半响,也不太像思考中的样子。
这时候走神?沉皿盈纳闷,这就不太合时宜了吧。
“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啊,我解释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科拉肯:“你们亲了吗。”
什么东西。
憋了好几分钟,就只憋出这个问题。沉皿盈眼皮忽地开始跳,开始没底了,她努力说明了那么久,该不会一句话都没传进去吧?
老公哥该不会全程都在思索这个奇怪的问题吧。
怎么男人都这个样子。
沉皿盈轻咳,不想细说,她觉得没有聊的必要:“啊,这个,这个就,这个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有什么”
含糊其辞。
那就是亲过了。
沉皿盈别开视线,没能说个几句,身子忽地倾斜失重,被迫侧身仰倒,栽倒了床上。
科拉肯不给她试图别开话题的机会,但胳膊依旧托着,没用力气摔,也没那么突然。
总之很轻缓地将女孩儿按到了床上,免掉了头晕眼花的副作用。
沉皿盈看着天花板眨眼,他慢动作好温柔,明明是这么暧昧的举动,搞得她惊呼都没来得及。
别人的情景是急促的“啊!”,到她这里,变成了个拉长音的“诶 ?”
老公哥终于不再说他那[不行,进展太快了]的话。
沉皿盈视线正追着科拉肯走,男人俯身压了过来,带来一大片昏暗,空间感极速缩小。
距离的狭窄刹那间掠夺空气中的氧气,压迫感传来,几乎窒息。
她躺平在床上,科拉肯手撑着床榻两侧,牢牢地横在她整个人的上方,遮挡住了全部的视野,臂膀实在壮硕宽阔,连一点多余的天花板影子都看不到。
科拉肯突然换成这种姿势,侵略感十足,和他坐着、或者站在身边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沉皿盈缩在下面,被笼罩的感觉过分直观,对他的庞大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她仰头瞧,科拉肯的脸离她不算远,下巴尖就在正上方,覆着黑色口罩。
沉皿盈大概猜到科拉肯想干什么了,提前深吸一口气,莫名期待。
但她猜他估计想不起来摘。老公哥就是这样,总在行动的关键时刻偷偷上一层保险
好慢啊,都演到这儿了,他怎么还没反应。
搁这儿做平板支撑呢?
雇佣兵这个行业实在太复杂了,无时无刻不想着训练。
刚吸的那口气没用到,也没能憋住,沉皿盈纳闷,只好先把气吐出来。他不会撑满3分钟然后就起身了吧?
沉皿盈悄悄瞄科拉肯的下巴,刚呼出气,眼前突然一黑,似乎对方就在等这个机会。
科拉肯终于有了反应。
宽大的手掌滚烫地压盖在她的眼睛上,下一秒,微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吸气就被堵住。
沉皿盈睫毛眨动,似乎感受到了很清晰的、嘴唇的触感,但眼睛被厚实的手牢牢捂着,只有一片漆黑。
这次没有面罩隔着,也没有口罩。科拉肯给摘下来了。
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迅速:等待时机,捂住眼睛,单手摘下口罩,然后捏着女孩儿的下巴,深深地亲了下去,宣告所有权。
唇瓣紧紧相贴,但大小不是很匹配,科拉肯的嘴唇盖住了她好大一片位置。真就是一只大狗。
科拉肯将她全身覆盖住,对方娇小的身子根本撑不住他,他还得分出注意,控制好力气。
两条小腿在床面上蹬了两下,倒是尝试勾科拉肯的腰。但是科拉肯太高了,他现在这个姿势,腰具体应该在哪里来着?
算了,姿势有些艰难,以失败告终。
不是她不想配合。
鼻尖的氧气愈发稀薄,一点呼吸的余地都没留。
男人壮得像头熊,沉皿盈的手推着他健壮的肩膀,起初还能有点力气,但越来越小,甚至没法引起太多注意。
这是一场肺活量的比较。
锻炼的好处在这里彰显出来了,科拉肯感觉没过去多久,而沉皿盈已经不行了。
直到喘不过气的沉皿盈用手敲他胸口,发出求救信号,科拉肯才勉强放开,拉开了几厘米的距离。
也就几厘米。捂着沉皿盈眼睛的手也没挪开。他有点意犹未尽,还想着再试几次。
抗拒身体接触,已经彻底变成了过去式。
但要先等她喘口气。
她身体素质好差,难不成也有体型原因吗?
布满青筋宽大的手盖住了女孩儿的大半张脸,科拉肯本意只是挡着眼睛,等真的贴上去却有了别样的效果,不得不刻意向上挪。
对比之下,真的好小巧。脸也是。嘴唇也是。
科拉肯垂眸,盯着她的嘴唇瞧,泛着水光,他干的。
两个人都热得渗汗,沉皿盈迷迷糊糊,不自觉地哼声,被这一下亲得有点失神。
她努力喘了几口气,没忍住咳了两下,下意识用指腹蹭了蹭嘴。
“我的味道有那么糟吗?”科拉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放轻声音询问。
沉皿盈被他死死压着,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和脸颊,钻进耳朵里,腰侧忽地一酸。
她的身子本能地缩了一下。
科拉肯膝盖顶着床,跪撑着身子,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盖在她的肚子上,将有些上翻的衣角重新拽回去。
手没拿开,隔着布料轻轻搭着,有软肉的小肚子手感格外地好。
科拉肯在犹豫,手掌稍作比量,回忆刚才拿物件时的比较。
现在进展还快吗?不了吧,感觉已经认识很久了。
“我,”沉皿盈终于缓过了点气,但声音细微含糊,还是卡了一下,听着可怜又委屈,“我,我还是个学生”
她的脸颊被滚烫的手掌烫得泛红,盖着眼睛的掌心也有些湿润。
但挡得太全了,他看不清楚女孩儿此时的表情。
坏了。
科拉肯瞳孔紧缩,猛然止住了全部的动作,他猛地止住,慌张地把口罩拽着戴上,挪开手的动作免不得发抖。
再厉害的战士,处理家庭关系时也会一团糟。
冲动是意犹未魔鬼。
眼前有了些微弱的光亮,沉皿盈缓缓眯起眼睛,似乎看见了科拉肯带着歉意的半张脸。
科拉肯想跟她道歉,他踌躇着开口的几秒,沉皿盈已经把后面的发言说了出来。
“可以再亲一次吗?”
她都等半天了,这人一卡一卡的,难不成还要投币吗。
老公哥,之前就想说了,你实在是太棒了。
不要质问她为什么不拒绝。
一方面,她反抗不了,没被压死就不错了。
另一方面,假如亨利卡维尔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要亲你,你会拒绝吗?
哥,就只是亲吗,其他的呢,要花钱吗?
我还是学生,虽然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但过期学生证真不能有优惠吗。
科拉肯:“?”
沉皿盈:“拜托。”
科拉肯:“你确定?”
沉皿盈:“嗯。诶等等。”
在科拉肯又要贴近时,沉皿盈推着他滚烫的肩膀,紧急暂停了一小下,突然有话想补充。
她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这次考不考虑伸舌头?”
女孩儿伸出小舌尖,跟他示意。
科拉肯:“”被骚扰的到底是谁。
第60章
女孩儿的舌尖轻轻地、试探地吐出了一点点, 示意很明显了。
粉红的舌尖搭在还湿乎着的唇瓣上,像舔毛舔了一半的小猫,忘记收回去,看着人故意翘了一下。
可爱, 而且看起来手感很好。
科拉肯实在没忍住,他露出的上半张脸还在愧疚,但手已经先脑子一步行动, 指腹率先蹭了过去。
不要质问他为什么,假如你遇见一只伸着粉舌头舔毛的猫,你也会那么做的。
或许是太突然了,有被吓到,也可能是他的指腹粗糙,剐蹭得不舒服,她的舌尖又缩了回去。
只余留下了柔软触感, 和手指上一小条湿润的道子。
科拉肯不知不觉地凑近了许多,视线追着寻找,还想再看看,险些整个压在她身上。
沉皿盈努力在过近的距离中寻找氧气, 胸口一起一伏, 呼吸不是很容易, 但看过去的眼神充满期待。
再亲一次试试看。
她没说谎。
刚才那个总感觉差点什么,不该是老公哥真正的实力。
科拉肯喉咙滚动,愧疚才开了个头, 被她哽得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
但是好丈夫要配合,毕竟是她想要。
没错, 对,私心不全在他这里。
科拉肯跪坐在床上俯身, 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用指尖剥掉口罩挂耳的一头,他又低下了头。
第一次摘下面罩亲,他没好意思太过分,刻意收敛着来,最多只是舔舔沉皿盈的嘴唇,很怕做太过火了会吓到她。
现在既然她都这么要求了,科拉肯动作更大胆了些。
细数能给樱桃梗打结的才能。
过了好一会儿,又是直到沉皿盈无力地敲他肩膀,科拉肯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唇瓣不再紧贴了,连着条透明的丝。
他没急着撤走捂住眼睛的手,还想着再来几遍。
沉皿盈被他亲得迷迷糊糊,舌尖被吮得发麻,嘴唇也被咬得红肿,感觉被舔了小半张脸口水。
老公哥,你可太棒了。
她努力喘气,趁着缓过来的间隙,举手提议:“那个,你考不考虑”
科拉肯哑言,怎么有那么多提议,总感觉彼此之间没有爱,他只是个劳动力。
好熟悉,似乎类似的情况不止一次了。
“力的作用是互相的,你是在这里当我的劳动力,”沉皿盈很有逻辑,安慰他没什么吃亏的,“反过来想,我同时也在当你的劳动力啊。”
说这么直白,一下子把人搞冷静了。
“没事了。”科拉肯声音有些闷,窸窸窣窣地把脸挡上,挪开了手。
他为什么总是被她牵着走。
沉皿盈不情不愿地拉长音,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盯着他瞧,埋怨他不让自己把话说完。
科拉肯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目光下垂,别开视线,不敢看她。
如此安静着僵持了半分钟,上方的男人完全没有抽身离开的意思,饱满的胸膛就那么抵着她的鼻尖。
沉皿盈都不好意思用力呼吸,这个角度,她无论是呼气还是吸气,都会显得像在耍流氓。
没有了反应,好像死机了一样。
他这时候开始想起来平板支撑了。雇佣兵都这样吗。无时无刻不要训练?职业本能?
沉皿盈很担心他,到底行不行啊哥。
“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撑不住不要强撑,你别一个卸力气全压我身上。”沉皿盈小声提醒。
场景太危险,物理层面。
老公哥这个身型和体重,但凡不小心砸她身上,老婆当场就会变成纸片人。沉皿盈不想要这种丢脸死法,她得为自己着想。
这提醒搞得科拉肯无奈,但他不想拉开难得凑近的距离,便卸了力气,侧躺到床上,胳膊同时揽住沉皿盈的腰,把人捞起来,背对着这边抱在怀里。
科拉肯枕着她的肩膀,有些忐忑,他是不是又冲动之下做错事了?
他消沉着,悄悄舔了下嘴唇。口罩是比面罩方便。
沉皿盈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周身的温度滚烫,巨大人型暖炉又出现了。
粗壮的胳膊圈着腰身,她挣脱不开,只能没出息地深吸一口气,小小声:“我想,去个厕所”
身后搂着她的男人发出声闷笑,很轻,也有意识地抑制住了。
但他们距离实在太近,后背就紧贴着科拉肯的胸腔,不仅声音贴着脸侧响起,他一笑还胸腔振动,一整个3d环绕,沉皿盈无法忽视。
“笑什么,你以为是谁的错!”她恼羞成怒。
科拉肯想要道歉的地方很多:“对不起。”
“这次好了吧,能听我说话了吧。”沉皿盈擦擦嘴,不忘把话题往正事上引,跟他解释,“我不是去偷情,我是去杀人。”
顺便抬手,竖个大拇指给他看。
科拉肯沉默。这听起来是好话吗?
他这个职业就算了,是得说这种话,但轮到女学生说,莫名听着很沉重。
沉皿盈很乐观,老公哥无需患得患失:“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你的,我馋你身子。”
她暗道糟糕,怎么把菲尼克斯也算进去了。
他们两个人两款身形,有点不太一样,但似乎都挺不错。
话及时一顿,忽地心虚,好在you和you一样,没让下意识的口误暴露。
科拉肯还以为她突然停顿,想表达的重点是在他身子上,没想到可以那么简单,只要付出身子就能留下她吗?
一个未曾设想,但又莫名合理的角度。
科拉肯可以努努力。
他看起来已经镇定下来了,沉皿盈摸摸科拉肯环在她腰上的胳膊,耐心解释:“我只是单纯想和朋友告别,毕竟他是我朋友呀。”
科拉肯把脸埋在她脖颈那儿,一直没太明白:“ 什么是朋友?”
沉皿盈以为是在问她和学长成为朋友的契机,唔了一声,回想他们认识以来的经历。
出于学长自身的问题,他们一开始算不上是朋友,最多是[研究小助手和研究对象]的关系。
免不了身体接触,逃不开每天见面,但彼此之间总有层无形的隔阂。学长单方面树立起来的隔阂。
但不影响,沉皿盈意识不太到,早就默认朋友关系成立,所以他立他的,她讲她的。
学长不喜欢出门,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厚窗帘拉得严实,阴郁张脸,浑身上下没什么生机。
脆弱、厌世、颓废、冷漠。
但他会在沈皿盈按时推开房门,挽着袖子拉开窗帘,朝气满满掀起被子时瞪她一眼。
你这么年轻,你赖什么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沉皿盈拍着他的被子这么说,闭口不提自己睡懒觉,每天早八全靠舍友叫醒。
例行检查,记录,总共用不到多长时间,但沉皿盈学会了赖着不走。
无他,声称这边的活还没干完,可以很大概率成功躲避导师的美式骚扰。
外面全是人,学长不想走出门,但也赶不走她,只能一言不发地坐着,拿她没办法。
沉皿盈没事干,什么都跟他聊,学长沉默的时候占大多数,但偶尔也会回应几句。
赖着不走的小学妹看了眼手机,舍友路过楼下,来接她,不得不挥手告别。学长一直没抬头理会,听见门关上,松了口气。
赖着不走的小学妹被导师叫走,苦着脸说再见。学长闭眼睛睡觉,随口“哦”了一声。
赖着不走的小学妹好奇节日庆典,画好了妆,笑盈盈地跟他分开,说他不想出门没关系,她会拍照和给他带纪念品回来。
她今天提前了28分钟离开。学长扭头看着关上的门,屋子里空荡荡,提前安静了28分钟。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闭上眼,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了,结果就是睡不着。
赖着不走的小学妹拿来了所谓纪念品,粉色可爱卡通兔脑袋,脑袋下长着8块粉色腹肌,怎么看都不像本地节日特产。
沉皿盈说,这东西叫猛兔,中文谐音萌兔,她路上看见了老乡摆摊子,从王老板那儿买来的。
学长沉默,人生第一次拿到礼物,长得这么奇怪。
但小学妹笑得怪灿烂,因为遇见了老乡而高兴得不行,学长捏着挂坠看了两眼,有种奇异的艺术感,想了想,没递回去,收下了。
今天她提前了16分钟离开。
她在庆典上遇到了同校学生,被热情邀请晚上一起滑冰。
盯着合上的门,学长揉眉心,越想越不对劲。
他顺着地址找了过去,是一家酒吧,扫视了一圈,沉皿盈正独自在角落里发呆,就她手里提着双溜冰鞋,和周边格格不入。
沉皿盈沉痛,原来不是那个滑冰,早知道真该听王老板的话,买下那本《外语加密词典》。
学长和来闪击的警察一前一后,他先一步快步进店,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长袖长裤,戴着口罩和手套,夏天晚上也还热着,就这么一个人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格格不入,加之模样太突出,沉皿盈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学长来捞人,拉着她穿越层层人群,遇到有醉了的人来搭讪,他频频侧身将人挡住。
他难得走出房门,甚至是学校,沉皿盈还以为他症状减轻了。
在公园偏僻的长椅旁止步,他很嫌弃地掏出酒精湿巾,把衣服擦了个遍,还是觉得不行,脱下就甩进了垃圾桶。外套口袋磕在桶边,发出金属碰撞声,掉出来四把匕首和一把枪。
哦,原来没有。
沉皿盈突然明白了他最好别出门的原因。
但人还是挺好的,患难见真情,她感动得不行。
朋友是什么?
朋友就是他突然跟你说,他今晚就要去死了,你知道他想死很久了,点头恭喜,跟他埋怨,他无形放了你明早想约咖啡的鸽子。
然后他湖里泡了一半,想了想,又爬上来找你
“我今天准备去死。”
“啊?那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明天找你去喝咖啡。”
凌晨时,手机震动,他站在寝室楼下,用石头砸响窗户。
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他说,我来请你喝咖啡。
哪有大晚上去喝咖啡的。
哦。那就去海边看日出吧。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