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第 361 章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老百姓穷买不起田, 那么梯田开出来后,总不能空留着,也不可能等百姓赚够银子了再来买, 这不现实。
白子豪是想着,开出来的梯田,按人头分, 谁家人多?谁就分得多?。
因为人少, 怕是也种不过?来。
但不是白给。
得算银子的,但这银子朝廷不一次性要, 让老百姓们按年还款。
蒋小?一眼睛都亮了,撑起身:“大哥这法子好, 只要不是一次性让老百姓交这么多?银子,那定?是大把人抢着买。”
换位思考, 蒋小?一觉得他要是还在村里?, 碰上这种事, 死了也得买他个十来亩。
只要有?田,能种庄稼种玉米, 那还愁赚不着银子?这不可能。
比较当初村里?的刘家为啥一个月能吃两顿肉?还不是因为他们家田多?地多?, 年年都能卖几百斤粮食。
卖了粮食不就有?银子了。
白子慕十分赞同又引以为傲:“我师兄确实聪明,他可是有?脑子的人。”
隔天蒋父几人起来发现白子慕回来了,十分高兴。
白子慕一走就是两个月,大家都觉得家里?冷清了不少。
白子慕和大家吃了顿早饭,才进宫忙活,到的时候白子豪已经?在等他了。
白子慕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师兄,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做贼去了?眼圈这么黑。”
白子豪脸还白着:“别说了, 那人昨天有?点不对劲。”
白子慕知道他说的谁:“二哥怎么不对劲了?”
白子豪:“我都不知道该咋的说。”
昨儿一回宫,周辞越就跑去找周初落, 哪怕知道已经?晚了,夜深了,父皇应该已经?睡下了,可周辞越许久不见他,想他想得厉害,一落地就哒哒哒的往他寝宫跑,马公公拦都拦不住,周初落听见声?音刚起来,周辞越已经?小?炮仗一样冲到他怀里?,黏糊糊一叠声?的喊父皇父皇。
怕饿着孩子,周初落让马公公去御膳房那边让人备些菜,白子豪跟着吃了,那一顿饭,白子豪享受到了周初落前所未有?的‘主动’。
周初落不仅主动给他夹菜,还殷勤的想给他盛汤,一双眼睛似乎长在他身上了一样,白子豪当场就觉不对。
这人哪里?是会干这种事儿的。
哪怕以前周辞越还小?,周初落再疼他,也没亲自给他盛过?汤,都是马公公盛了放他跟前他才抱着儿子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啊!
白子豪差点被吓出魂来,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觉胯部烫烫的。
那碗汤倒在了他的不可描述处。
周初落神情瞬间僵住,难得有?些手忙脚乱想给他擦,白子豪却先来一句:哦,你现在不想要我的命,想要我兄弟的命了是不是?我兄弟当初确实是对不住你,但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二两肉?
这么小?气?可不太好。
话落,周遭陷入无边的沉默,变得很安静。
周初落性子一向冷淡,脸上鲜少出现明显的表情变化?,但只这么一会儿他脸上神情却是变来变去,一会儿惊慌无措,一会儿又羞恼诧异,最后脸寒如铁,当场丢了帕子走了。
周辞越捧着个脸大的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父亲啊!你应该是误会父皇了,父皇刚才是想给你盛汤,推过?来没注意,推猛了。
“孩子他爹好像有?点生气?了,今天早上见了我,还想拿眼神刀我。”白子豪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我也没说啥,可他就是气?。”
白子慕倒也能理解。
周初落那般身份,屈尊纡贵给他师兄盛汤,区区小?事却都做不好,周初落那会儿应该是有?点臊了,可偏的一片好心还要被他师兄弄成别有?用心,不气?才怪。
白子慕都不知道这两人如今算个什么关系,又想闹什么,只好说:“他生气?,那你就哄哄他嘛,你可是个男人,男人就得大度一点。”
白子豪神色为难:“你以为我没哄过??你都不知道那人,我嘴甜了,他说我阿谀谄媚,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不说话不犟嘴,他又觉我像蠢猪笨牛,所以你说该怎么哄?”
白子慕这下为难了。
他哪里?知道怎么哄,二哥又不像小?一,小?一随便说两句就能笑嘎嘎,二哥呢?这人总是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就像是莫有?感情。
白子豪:“快出招啊!咋的哄?不然等会下朝见了我,他铁定?还要拿眼神刀我。”
“怎么哄啊!这个,这个……”白子慕想了想:“嘛尼嘛尼哄?”
白子豪:“……”
兄弟两坐御书房外头叽叽歪歪大片刻,才去了农司部。
农司部也大,好几个部门?,但都是管理农业、水利、乡学和义仓等事务的,方案行不行,还得同人讨论讨论。
到的时候是两年轻的小官招待,问?有?啥子事,白子慕说了事,那两人先是怔了下,待他拿了方案出来,那两接过粗粗看了不过几秒,就摇头说不行。
白子慕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如今在人眼里?就是专业不对口。
那两位小?官确实是没把他当回事儿,翰林的白探花,他们知道,这人很得皇上宠,入了翰林就为皇上办了两件事,还把国款拿回来了。
他们原以为这人是个实务的,结果后头这人直接是两个多?来月一个影都不见着。
这会儿见了,却拿了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说什么梯田。
这人懂田头的事儿吗?懂春种啥夏种啥吗就妄想同他们讨论这些,真是浪费时间。
不过?两人不敢得罪白子慕,说的也客气?,但大意是他们忙,没什么事你们快走吧!
白子豪心生不虞,觉得这两恃才傲物,打?心眼里?觉得他们不成,没心思同他们交谈,那就只能叫旁人了。
“把你们郝大人叫来。”
“啊?”那两年轻小?官不认得白子豪。
白子慕也不耐烦:“我师兄让你们叫就叫,赶紧的,忙着呢!”
“是是是。”一小?官赶忙去喊人。
没一会儿白子慕就见一老头儿从里?头出来:“白大人找老夫,可是……国,国师??”
郝大人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白子豪当年从宫里?出逃时,郝大人还是个五品的官,曾有?幸同上峰参加宫宴,在宴上见过?白子豪。
但白子豪‘销声?匿迹’近二十来载,如今除了一些老臣、还有?宫里?的老人,大多?已都不认识他了,但白子豪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处处有?他的名声?。
这人炼丹了得,只凭一颗丹药,就能让先皇下不来床,但又吊着一口气?不死。
能夜观星象,占卜未知
可凝气?成冰,摘叶成雨。
有?遁地飞天之术……
当初被御林军一箭射到屁股上,他还能跳丫丫的四?处蹿,这还是个人吗?
这是神啊!
白子豪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些传言不全?是假。
年轻小?官可能不知道,但追随先先皇,如今还在朝的大多?老臣都知道,当初蛮夷皇来进贡,国师曾看着太子说,蛮夷要覆灭了。
太子急急追问?什么意思。
国师却只说了一句,蛮夷皇室星微,不出九年将会陨落,至于因果,于太子有?关。
旁的却不愿多?说。
蛮夷皇室来那人,满脸的丧气?,白子豪是只一眼就瞧出来了,太子那会儿是龙气?升腾,大有?兴旺发达之势,敌弱我强。
由?此可见,蛮夷覆灭和太子有?关,之于关系深浅,他也不知,道破太多?天机,可是要遭的。
可众多?老臣激动啊!
国师所言,是不是说蛮夷要灭于太子之手?如果这般,那再好不过?,灭了蛮夷,那他们大周又能拓展疆土了。
可后头太子登基,然后直到死,蛮夷都还在。
那会儿众多?老臣就觉国师是个水货没本事,不仅练丹是个假丹,连占卜之术都占不出个狗屁来。
可先皇死了没一年,年仅不过?十六的新皇刚一登基就以雷霆手段,领兵踏平了蛮夷。
那一年,正?好是九年。
那会众大臣才恍然大悟,原来国师说的太子,不是指彼时还是太子的先皇,而是指太子的太子。
老太师又跳出来,说了,当初先先皇吃了丹药之所以窜稀躺床上起不来,不是因为国师没有?水平练了假丹,而是国师故意的。
当初老太帅说这话,大家不信。
直到那会儿见着蛮夷灭了,大家信了,御史又跳出来说,当年他正?妻无子无女……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御史那正?妻是个不能生的,快四?十了肚子都没动静,到处看医到处求神,最后都求到护国寺去了,但大师却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旁的没多?说,御史懂了。
但他不死心,最后进宫求到国师头上。
国师那会儿只是略略算了算,最后给了个八字,让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结果没出两年,御史夫人便老蚌含珠。
那会儿国师已经?叛出宫,御史还以为是因为在护国寺求的愿灵了,回去还愿,谁只大师见他夫人顶着个肚子,诧异无比。
御史一问?,大师才说,你夫人命中无子,老衲无解,可怎的,结果看见他旁边的孩子,才恍然大悟喃喃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追问?御史,求的何?人点的迷津?
御史一头雾水,说国师,然后又问?怎么回事儿?
大师:“你夫人命里?无子,可这孩子命有?手足。”
那会儿国师正?被通缉,御史也不好把这事儿往外传。
直到蛮夷被打?下来,他才说了这事儿。
护国寺的大师都解决不了的事,人国师却毫不费力就解决了。
这若是还没本事,那啥才叫有?本事?
后头京官圈里?国师又再次出了名,还越传越离谱,几乎把国师吹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那两小?官以前听过?一耳朵,这会儿都要晕。
国师?是他们想的那个国师?听说前朝国师一头白发,这人也是……
哎呦我的娘啊!
那两人腿直接也软了。
国师什么人?
那可是先皇出动上万御林军都抓不住的人。听说此人入宫时,已一副弱冠之样,如今又过?去这般久,这人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年轻样。
果然是个厉害的术士。
这种人,万万不能得罪。
不过?国师大人咋的会在宫里??他不是被通缉了吗?哦,忘了,那是先先皇通缉,又不是皇上通缉。
人能堂而皇之的来他们农司部,那么想来皇上是知晓的。
郝大人是毕恭毕敬:“国师亲临,不知是有?何?吩咐?”
“你看看这个。”白子豪示意白子慕把本子递过?去。
方案有?些‘粗糙’,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什么开垦丈量,什么防山体滑坡,还有?什么引水问?题,后头完善时,很多?注意事项和要点白子慕是在主体旁边直接打?了箭头进行标注,因此有?些乱,但言行间,可看出这是一份开荒的计划方案。
看在白子豪面上,郝大人耐着性子继续往后头翻,是图纸,图纸上标注的是岭南环安镇,林家村主山体图。
白子慕画的素描。
左则是原图,一眼扫过?去,大致可窥探出其原貌,
林家村前头是一片田头,后方则是两座坡度不怎么倾斜的大山,又高又大,开在山上的农田并不多?,也就山底下头开了一点点。
而右侧,那两座山上头不再是草木,而是一块又一块的梯田,旁边是四?通八达的沟渠,梯田一直开到山腰,全?程标注,约一千九百亩。
这是两座山的总亩数。
其中一山顶上,圈了个大圈,旁边标注蓄水库,又写?着备注,左近泉眼,右近山溪……
“这,这是?”郝大人手都颤栗起来,两小?官就见他似乎很激动,眼都是亮的,呼吸更是牛一样,本子越翻到后面,整个人越是激动,瘦巴巴的身子都晃了,这是咋的了啊?
郝大人是激动万分,看了图纸,又翻前头看,方才单看前头文字,还不解大意,可搭配图纸看,简直是一目了然。
“这是要开田吗?”他问?。
白子慕:“嗯。”
“小?田,你马上去把唐大人、范大人、丘大人叫来。”郝老道:“白大人,国师,咱们里?头细细商议。”
这一商就商到了大半夜。
蒋小?一进宫来找,周初落说人还在农司部那边没出来。
白子慕和白子豪早想溜了,可几位大人直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不错啊不错。
没想到还能这么开。
蓄水好,虽建库费些人力,但可保万无一失,未雨绸缪。
“白大人,这里?为什么没画沟渠?”
白子慕心都累:“因为这里?是山底啊!靠河了,灌溉可直接从江里?引水。”
“哦,对对对,瞧我,都高兴得糊涂了。”
白子豪是差点前胸贴后背:“你不是高兴得糊涂,你可能是饿得糊涂了,要不先歇歇,吃个饭吧!”
“啊!微臣未感饥饿,多?谢国师关心,咱再来讨论讨论。”
“是啊是啊,白大人,国师,这梯田咱该如何?修建呢?”
不怪大臣们激动,见了白子慕递交上来的方案歇都不愿歇。
方才唐大人是翻了文策的。
岭南环安镇林家村,记录在册的是一千三百一十四?亩地。
这是前两年前底下交上来的数据,如今可能有?所变动——有?些人家子孙多?了,存够银子了,会买荒地进行开荒,如此数值自是有?所变动,但按照以往数据来看,增也增不到哪儿去,毕竟一亩荒地好些银两,也不便宜。
一千三百一十四?亩,听着似乎极为庞大。
可林家村共计一百多?户人家,一千三百一十四?亩田地,平均分下去,一户其实也不过?八/九亩。
可一户人家多?少口人?
往低了算,是七/八来个,这是家里?兄弟少的,多?的话,那光是孩子就是一串串。
村里?少有?独子,最少都是两个孩子往上走。
八/九亩地再平摊到人头上,一人顶了天就一亩多?。
一亩多?地一年能收多?少粮食?布、油、盐、这些银子哪里?来?就是靠卖粮换来的。
两亩地收上来的粮食,原本就不够吃,还得卖些换银子……
往年南部交上来的税,是让人看了都觉磕碜。
真真是穷死人饿死人。
但没法子啊!
南部山多?,老百姓靠地头吃饭过?活,地少,自是要受穷受饿。
直到套种出现推广下去,岭南那边好些了,这几年没怎么饿死人了。
可也只是好一点。
因为有?些地方,并不适合套种。
但如今……有?出路了。
真真是有?出路了。
要是这梯田真能做出来,那一千九百多?亩地,平摊到各户上,那一户能多?将近十五亩地,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家家户户土地翻一翻。
之前是一户十亩堪堪饿不死,未能图得温饱。
那若是再来十五亩呢?
那家家户户在能保证温饱的基础上,还能有?余粮了。
白子豪看大家高兴,不得不先泼冷水。
这梯田,可不是哪儿都能搞的。
“老夫在位四?十三年,之前在户部做过?十三年,往年冬季下头总有?折子往京城递,淮州宁平镇和平村死人了,五个,和柳村八个,和谷村七个,和安村四?个……光是一个镇一个冬天就死了二百三十多?人,而北部各洲从没死过?那么多?人。”丘大人眼是红的,声?是颤的:
“咋的北边没死那么多?人,就偏的南边死?是因为咋大周南边穷,那儿的老百姓冬季不仅要挨饿,还要受冻,染了寒,没得银子,多?数是熬啊熬,可往往都是没能熬得过?冬季就走了。”
“这梯田虽不是哪儿都能搞,但只要能竭尽全?力,让一个地方,哪怕只是一个镇的百姓能吃饱饭,老夫就觉满足了。”
他们在京城,虽是没下到地方去,可年年底下传回京的那些数据那些税收,他们就知道老百姓好不好过?。
但没有?办法。
年轻无知的小?辈可能会来一句,没田,那不懂买吗?
有?了田有?了地,还能饿死?
但一亩荒地多?少钱?
好一点的,离山脚近的七/八两,差一些的六七两,穷苦人家要存多?久才能买上一亩?
一年赚个二两银子,存三四?年也就够了,可不能这般算,这四?年间,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穿衣,就是再怎么省,布可以不买,油可以不吃,但盐无论如何?都得吃,人情往来得去银子,还有?各种税,这些都是银子,省不了。
所以即使一年赚他个二两,可结果往往都是花一半存一半,存个五六年,够买一亩地儿了,可这五六年,孩子大了,又该娶媳妇儿了,那只能先娶媳妇,再存五六年,能买一亩地儿了,可家里?又多?了两张嘴,再买那一亩地,还是没能剩粮,也没能让家里?吃饱,所以穷人家,很难有?出头的日子。
现在要是梯田能开出来,又出新政策,百姓‘买’得起了,那民富是迟早的事儿。
一行人商讨了两天一夜,完善好方案,第三天早朝时,周初落提了这事儿。
立马有?臣反对了。
凡是新事物、新政策的出现,难免的总会受到质疑和抵触。
特别是守旧之人。
有?老臣立马出列说皇上三思,这什么梯田微臣从未听说,闻所闻问?见所未见。
此事不是小?工程,要是不得行,那亏大发了。
郝大人几人站出来,方案他们虽是觉得万无一失,可毕竟还没做出来,话也不敢说太满,只说郑大人所言极是,那初期就不在南部全?面推广了,先拿几镇试试。
郑大人冷笑一声?:“郝大人倒是说的轻巧,一村若是能修一千多?来亩,那一镇多?少个村?几镇得多?少亩?得去多?少财力物力了?”
“方才皇上已言,此事是翰林白大人率先提出来的,白大人学识如何?,老夫不敢断言,可于农事一道,实为外行。”
这什么梯田,怕不是你们农司部和白大人异想天开,就没见过?人水稻种山上去的,在山上种水稻,简直是天方夜谭。
郝大人和农司部几人同几位大臣是唇枪舌战。
周初落给他们斗了大片刻,才一掌拍在桌子上。
朝上立时鸦雀无声?。
“国家之所以能进步,主要原因便是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朕当初说推广套种,众位爱卿也曾如今日这般,言此乃无稽之谈,可如今,不是行了吗?”
“皇上,这……这乃两码事。”
“是啊皇上。”
周初落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前头几位老臣身上:“苏爱卿,韦爱卿,尚爱卿,钱爱卿,你们是何?想法?”
苏鹤悄悄抬眸看了眼。
能位极人臣,除了能力,再有?一点,便是懂得揣摩圣上的心思。
皇上看似在问?他们,征询他们的意见,可要是他觉得不得行,绝不会在朝上提这一嘴。
而且听说白大人这两月一直未上工,他问?过?卿哥儿,卿哥儿说哥夫忙去了。
能忙啥呢?
怕是跑外头去实地考察了。
农司部的郝大人几个也不是吃白饭的,这几个心有?百姓,要是此事当真属异想天开,不说皇上,怕是郝大人几人都不会赞同。
如此……
苏鹤抱拳出列:“皇上,老臣认为可一试。”
尚老想到套种,也站出来:“微臣附议。”
左相韦横,太师钱景逸没说话,还在思忖。
这四?人在朝廷上,除去在外的几位武臣,是位最高,权最重。
左右两相是一品。
太傅太师也是一品。
太师的主要职责是辅佐皇帝处理国政,制定?国家方针政策,有?时太傅位缺,还得负责教育皇子,甚至代表皇帝出使邻国或处理外交事务?
而太傅的主要职责便是教授皇帝知识和道德,通常是皇帝的老师,负责教育皇子,有?时也参与朝政管理?。
尚太傅和钱太师这两学识渊博,平日处事也最为严谨。
尚老是知套种是白子慕率先推出来的,所以他知道这人不是像旁人说的,腹中只文章。
可太师不晓得:“皇上,微臣觉得此事需慎重,诚如李大人所言,此梯田咱大周没有?,大夷没有?,大良没有?,若是推之,不行,恐是劳民伤财……”
“国师大人同朕说可。”周初落话一落,太师一顿,瞬间有?些激动,他不可置信急道:“国师?皇上可是说白国师?”
周初落点点头。
众大臣立时激动起来。
国师回来了?
太师话锋立马一转:“皇上,既然国师说可,那微臣觉可。”
这可是国师说的,太师是谁都能不信,但必须他,毕竟当初他亲眼目睹国师踏空而来,救他一命。
左相咳了一声?。
太师看过?去,见他屁股不动声?色动了动,立马秒懂。
太师和左相是同批进士出来的,当初在国子监就是同窗,认识快四?十年了,彼时相熟,对方只撅个屁股,他们就知道对方想放什么味的屁。
左相意思是当年国师是怎么出宫的,那是被先先皇追杀。
走时屁股还被射了一箭。
国师什么人啊!当年先先皇刚把人带回来,朝中有?人质疑,说没准这道士是徒有?其表,结果当场就被国师呛得下不来台。
后头但凡国师来上朝,便要隔三差五呛一下那人,那嘴厉害得很,直把人说得面红耳赤要晕过?去他才肯罢休。
看看。
就一句话,他就记恨针对人整整大半年。
如今回来是不是……
那些小?动作没逃得过?周初落的眼,他穆然想起父皇还在那会儿,同他说过?的话:
‘这豪哥虽怀才,但无远志,可此人瞧着桀骜,恃才傲上,如此,怎肯居与人下,若不早除,恐为大患,可他有?恩于你,杀之将寒,传出名损,以后若是可行,将其召入麾下,若不能,既杀之。’
杀是不可能杀的。
这是他孩子的父亲,也是他……
周初落斟酌了很久,才道:“国师乃是朕钦定?之后,不日朕会举行立后大典。”
啥???
这,这……
满朝又是哗然。
第362章 第 362 章
众大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震惊、错愕到脑子都是嗡鸣说。
皇后?
那?,那?国师是,是……
周初落眼?神飘忽一瞬, 说:“他是哥儿。”
一旁的?马公公差点一个踉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他。
皇上,你说的?是人话吗?
堂上又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人眼?神立马就不对了?, 看着皇上一脸担忧。
国师那?么高的?个,竟然是个哥儿, 皇上能不能压得住人啊!可要是国师是大周皇后,那?想?来不会存那?害国之心。
毕竟皇后和国, 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再没人敢出列说‘皇上请三思’。
谁敢说?
以什么理?由?说?
国师是德不配位吗?
诚然国师草间出生, 并未出自?世家大族, 自?古往来也并无哥儿为后之例, 如今皇上此举应是不妥,但那?是国师。
要是国师都不配, 那?何许人方可?
自?古一国之君一国之后, 当是人中龙凤,以德为先,然后再是其家世。
国师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但这?人这?般本事,能做他们大周之后,是他们之幸, 要是反对, 人跑他国当皇后去,那?……
不行。
绝对不行。
白子豪早前就已名声大噪, 被?称神棍也,朝中大多老臣那?是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躬身做辑喊一声国师大人,众多老臣都没出声反对,年轻一辈更是不敢说了?。
左相出列:“臣附议。”
四大重?臣皆是附议,其他人即使不赞同,又还能说什么。
那?个梯田先不说了?,皇上终于要立后了?,他娘的?,就看看哪国皇上是打光棍打到三十岁都没立后的?。
现在放心了?。
虽然这?‘不日’不知?到底是个啥时候,但皇上这?么说了?,那?想?来也不会太远。
可还是有臣觉得这?梯田不得行,下了?朝往外?走时没忍住。
“皇上实在是昏庸了?。”
“郑大人慎言。”有人语气严肃呵了?一声,朝周边看。
郑大人心里气,但声小了?:“老夫哪句不对?前儿大夷运了?几十万斤土豆回来,说是白大人买的?,皇上说是要运到地方让着百姓们种,老夫求他三思,他却也不听劝,白大人说行,说可,可他种过?了??亲眼?见到行了??怕是锄头长啥子样他都不晓得。”
“应该晓得吧!探花郎毕竟村里来的?。”
“……那?他也没种过?,张口就说行,那?跟胡说八道?有什么区别?森*晚*整*理皇上还力排众议支持他,扭头就让人把那?啥土豆运到地方去,行事如此莽撞冲动?,偏听偏信,这?样下去,咱大周迟早要亡。”
这?话便是危言耸听了?,但几十万斤土豆也不是小数目。
大夷运来后,周初落又让人马不停蹄运到地方去。
这?土豆容易保存,挖了?地窖放里头就行,怎么保存,怎么种植,怎么吃,又该注意些啥,白子慕都一一写了?,交由?王俨然和楼宇杰,让他们全?权负责,随押运的?官兵一起下到地方去,到了?地方再协助本地知?府一起推广。
白子慕这?是提拔兄弟,但也是为了?预防旁的?事儿,邓大人和侯大人看他不顺眼?,还有翰林院里头几个,要是这?帮人使坏,但凡一个村子种不出来,饿死人,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怕是立马就得被?百官架在火上烤。
王俨然和梁大人是姻亲,而梁大人和候家也是姻亲,京城人关系是树根一样错综复杂,要是候大人家真的?出手,梁家不可能做事不管。
王俨然和楼宇杰晓得事情严重?性,也绝不可能马虎。
他能信任的?就这?两人。
只要防住小人,旁的?白子慕不担心。
虽说土豆种植起来和红薯有些许差异,但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种植又需要特别呵护的?农作物,种植起来还算简单。
至于气候问题,那?更不是问题,当初没穿过?来,那?是东南西北都可种。
大周虽不是现代,可气候大差不差,都是南暖北寒。
这?土豆能种。
大夷运来的?时候已经九月中旬,十月中旬左右水路全?面停运,只能尽快将土豆运出京城。
运往哪里,白子豪在地图上圈了?好些地,都是像着山里屯那?种种不了?水稻的?地方。
白子慕有信心。
可朝中大臣哪里晓得这?些。
按规矩,像这?种从?外?头引进来的?作物,应当交由?农司部种一茬,试验试验,看看是否好种,是否可种。
因为有些作物,旁国种得,但其他国却是种不了的。
像着西国种的?葡萄,又大又甜,可引进来,农司部种出来的是个啥样?酸得根本就没法下口,有的?藤子绿油油,却一个子儿都不结。
还有大良的红瓜薯,人大良人种,一亩能收四麻袋,大约四石左右。
可他们农司部种出来的,却一亩才一麻袋,这?种推下去让老百姓种,那?老百姓不得饿死。
还有些东西,南方能种,北方不能种。
这?土豆,没让农司部的?人试验试验,就运到下头去,要是种不出来,先不说花的?银子心不心疼,毕竟银子是次要,没了?等五年后各国进贡国库里就又能有了?,无甚大碍。
他们怕的?是,要是让着老百姓种了?这?玩意儿,玉米不种了?,土豆却又种不出来,那?么一季粮食没了?,老百姓吃啥喝啥?
人老百姓不是那?行商的?,商人种不出粮食也不会伤筋痛骨,他们兜里银子满满,一茬粮食没了?还能买了?吃,可老百姓吃喝拉撒就靠那?么一亩三分地,
少一茬粮食,怕是都要饿死一批人!
有官员摇头叹气道?:“皇上糊涂啊!”
“黎大人也不能这?么说,有国师在呢!要是此法不通,国师应是能算得出来。”
“谁知?道?,听闻那?白子慕可是国师他弟,要是这?人有点本事,那?老夫旁的?也就不说了?,可要是他不学无术,国师又偏袒于他,那?到头来遭遇的?还得是老百姓。”
旁边人不说什么了?。
这?担忧不无道?理?。
白子慕和白子豪的?关系,如今朝中人已都知?晓,先前众臣还不明白,皇上作何那?般看重?探花郎,后头是晓得了?,再看白大人和国师时常凑一起,在宫里走个路还要说说笑笑,一副哥两好的?样,众臣也明白了?,这?两关系怕是亲厚得很。
自?古汉子为博得美人一笑,能眼?都不眨一掷千金,有些甚至能枉顾人伦,国师疼弟弟,皇上爱美人,那?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我瞧着太师几人也是老了?。”
“可不是,国师说啥就信啥,他再厉害,那?是他,白探花能一个样。”
“那?白探花早前入职,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次倒好,直接两个多来月都不来上职,皇上也没问罪于他。”
这?般玩忽职守,是能办事能靠的?人吗?
有些人却又不这?么想?:“土豆这?事儿就不说了?,这?梯田一事,老夫瞧着到是可行。”
黎大人哼笑一声:“可行?赵大人见过?水往高处流的??哪儿田是搁山上的??搁山上种谷子,简直荒谬至极。”
要是正巧哪座山头有山河,那?梯田倒是可行,可以从?山河直接引水,可要是没,那?咋的?灌溉?建水库?水库哪里来的?水啊?
赵大人眉头轻轻一皱:“就是稻田做不了?,做地总能行。”
有人赞同:“赵大人这?话是极。”
真种不了?谷子,那?不是还能种旁的?么,种玉米种麦子也行啊,不能让所以百姓完全?吃饱,可只要能让老百姓多收一斤粮,每顿能多吃半碗饭,那?都是好的?。
白探花提的?那?先种后还的?政策,梁大人觉得还是可行的?,就是可惜先头他们竟都没想?到。
这?法子实乃是妙哉。
黎大人见说着说着竟没人附和自?己了?,心里不爽快,疾步走了?。
周辞越趴屋顶上听了?片刻,不由?撇了?下嘴。
这?几个老头子真是小看人。
叔叔都说过?了?,父亲圈的?地儿环境和气候适合种那?个小土豆,父亲圈的?那?些地方山区多,他们去大夷买土豆的?时候,父亲都带着父皇去看过?了?,那?些山区虽然山多,但开的?小土地土壤还算肥沃,不算贫瘠,是能种的?。
父皇和叔叔,做事可都精着呢!啥子都想?到了?,要是不能种,叔叔还能带他去买土豆?让大夷赚他们银子,那?不可能。
要不是这?几个心里有百姓,这?么诽谤他父皇和叔叔,他肯定要邦邦两拳过?去。
不过?心系百姓的?好官难得,随他们说吧!等老百姓种出来了?,看他们还怎么唧唧歪歪。
……
白子豪收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他要做皇后了??
什么情况啊?
白子慕也是怔了?大半天,饭都差点忘了?吃。
白子豪抹了?把脸,有些气道?:“我堂堂八尺男儿,这?么高一个个头,年轻英俊又肌肉壮硕潇洒帅气,他竟然说我是哥儿,我昨晚撞的?是他屁股又不是他脑袋,他傻了?说这?种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蒋小一嘴里的?饭都要喷出来了?,整个人是目瞪口呆。
白子慕已经木了?:“……师兄,你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赵云澜蒋父几个是啥也不敢说,也不敢置信,朝中的?大臣都信了?吗?
要是信了?,这?……这?他们大周还能存这?,真是奇迹。
就问问,多少个哥儿能这?么高?
白子豪搁下碗,说不行,他得回去问问。
没一会儿白子豪又咻的?回来了?。
白子慕:“师兄,二哥怎么说?”
白子豪整个人像是被?锁在冰柜里头好几天,苍白着一张脸:“他问我有啥意见。”
白子慕:“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没意见。”白子豪说:“他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我不敢有意见。”
白子慕:“……”
蒋小一:“……”
众人:“……”
白子慕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很担心:“师兄,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没事,我也很平静,我靠,他来了?。”白子豪端起碗,把脸遮了?起来。
周初落牵着周辞越从?外?头进来,到了?桌边,他目光淡淡撇了?白子豪一眼?,便收回视线。
赵主君让人再加两张凳子,如今吃饭的?桌是宫里搬来的?,周初落特意让人打了?个大的?,十六人坐不成问题。
再加两人也不挤。
周辞越是挨个叫人,爷爷曾外?公叔叔一顿喊了?才往赵鸟鸟旁边蹿,他很黏赵鸟鸟,大家都见惯不怪了?,几个孩子是抱着比脑瓜子还大的?螃蟹就啃,脸上是满满的?赞叹和满足。
周初落随意拆了?只蟹腿,把蟹肉夹到了?白子豪碗里。
白子豪嘴里的?排骨都要掉了?:“孩子他爹,你,你没给我下毒吧?昨晚可是你叫我……”
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周初落只觉得一股热气往头上涌:“你闭嘴。”
这?种事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说?
这?死太监就是不要脸的?。
白子豪立马缩起脖子不说话了?。
周初落又看向一直盯着他看的?欲言又止的?白子慕,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白子慕忙摇头“没,没什么。”
“那?吃饭。”
“哦,好的?好的?。”
蒋小一面露崇拜,小声说:“二哥,你真厉害。”
周初落撇了?眼?正在帮小六夹虾的?白子豪,对方察觉他看过?去,又立马抱起碗来扒饭,那?模样活像猪圈里的?母猪在拱白菜,他喉咙微微发紧笑笑没说话。
不是他厉害。
是白子豪性子好,不然以他的?本事,怎的?会怕他。
碗里突然多了?块排骨,周初落微微一怔,扫了?白子豪一眼?,对方没看他,却是又给他夹了?一块。
这?是他爱吃。
周初落抿了?抿唇,听着周边咀嚼的?声音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儿,眼?前这?碗大米饭,忽然就让人升起了?强烈的?食欲。
赵主君看几个孩子吃得香,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说好吃好吃,眼?里也带了?笑。
饭后周初落没直接回去,和赵主君、赵云澜坐屋檐下看孩子们在院子里玩。
他突然道?:“赵小外?公,赵叔。”
“嗯?”
“你们觉朕……同国师合适吗?”他问。
赵主君扭头看他,周初落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年幼丧母,少时丧父,这?些事,怕是都无人可问。
皇上看着好似风光无限,但往往高处不胜寒,兄不似兄,说实话,哪怕如今三王爷,四王爷几位都在,但皇上同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并没有区别。
他也不过?是个哥儿,不过?才三十岁。
赵主君心疼,默默叹了?声,说实话:“我娘还在那?会儿,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合得来就是合适,你看小一和白小子,这?两成婚快十年了?,我就没见他们吵过?架。”
“你澜阿叔和你蒋阿叔也没吵过?,虽说他们性子不一样,可你蒋阿叔性子温润,会体谅人。”
这?周初落知?道?。
但他和澜阿叔、蒋小一都不一样。
白子豪和蒋父也不一样。
赵主君又道?:“小豪他性子跳脱些,和白小子没差,这?两虽然活了?好几百年,但咋的?说呢……就是旁的?事都聪明,在大事上向来都很靠谱,也能让人很安心很踏实,可在有些事上又傻得很,我是看得出来,小豪他心里是有你的?。”
周初落穆然看向他,紧崩的?神经顷刻之间就放松了?,攥紧的?拳头也慢慢松了?开来。
几个孩子方才还在院子里玩,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
以至于那?几个字让周初落震耳发聩。
赵主君笑了?:“我不会看错的?。”
“爹爹说的?是。”赵云澜也道?:“白小子只对小一低过?头,小豪……他若是心里没你,他能这?般?旁的?先不论,小豪他什么出身?以前说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那?般人,心性高,脾气傲,咋的?能甘心情愿朝人低头做小?你们一个冷,一个热,虽是不一样,可热的?却能把冷的?给捂热乎了?,你们这?般凑一块,是恰恰好。”
周初落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正要说什么,小六抗着铲子,一手提着裤头,急急忙忙从?后院跑了?出来,一溜烟往周初落和赵云澜跟前跑。
“皇伯伯,小爷爷,曾小外?公救命,救命。”
“咋的?了??”
赵云澜话刚落,蒋小一追了?出来:“你小子,还跑。”
“怎么了?这?是?”周初落想?拦住他。
蒋小一气呼呼:“这?臭小子,方才在马厩铲马粪,他一铲子铲他爷爷屁股上,夫君和大哥刚把父亲从?马厩里扛出来,说父亲屁股都脱了?一层皮。”
赵云澜:“你父亲去马厩里头干什么?”
蒋小一:“小贝子说咱家的?马好像有点瘸,父亲就想?去看看。”
小六从?赵云澜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六不是故意的?,爷爷蹲在里面,小六都没看见。”
“……”
赵云澜几人直接笑喷了?。
老六从?后院出来,旁边周辞越牵着赵鸟鸟,一蹦一跳的?:“二叔,爷爷屁股都红了?。”
蒋小二:“小六那?一铲子有点威力。”
蒋小三没良心,笑得比花还灿烂:“父亲太倒霉了?,哈哈哈。”
赵云澜几个又笑开了?。
周初落摸了?摸小六的?脑瓜,一边笑,一边摇头。
院子里一时间充满了?笑声。
周初落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右相家那?哥儿为何的?不选唐家、邓家,偏的?选蒋家,因为在蒋家,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在这?里,有欢声笑语,像个家,让人感觉踏实自?在,心胸平静。
白子慕把蒋父扶屋里,出来和白子豪上了?屋顶,问他怎么想?。
白子豪神色迟疑,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以前鲜少见到爹娘,是跟着师傅长大的?,师傅平日也忙,大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我那?会儿……”
他顿了?一下,神色少见的?落寞:“后头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恨不得把全?部的?爱意和时间都倾住到了?你身上,发现你体内一点灵气都没有的?时候,我甚至跑去和娘大闹了?一场,那?会儿我压根就不知?道?娘的?苦心,我只知?道?,我们生来性赖好睡,我生怕你会走在我前面,担心的?怎么都睡不着,更无心修炼,那?种焦虑到病态的?情绪持续了?很久。”
“我改道?去练丹,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可时间一久,我便知?道?这?不现实,兄弟会长大,以后他会有家,会有比命重?要的?人,这?辈子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不会是兄弟,也不会是儿子,只会是伴侣,人是这?样,妖也是这?样。”
“之后师傅走了?,你又时常闭关,天道?异变,我将宗门遣散后,宗门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无人打理?,我亲眼?看着昔日繁盛热闹的?宗门慢慢败落开始腐朽,墙檐倾塌,满地枯叶,野草从?生,它们一点点包围似的?蚕食着宗门,我受不了?,看你还在闭关,我便远渡衡洋去了?国外?,后头到哪我都是一个人,有时候实在孤独了?,我……还是挺想?有个家的?。”
“我想?每天回到家里不再是一个人,我想?有人跟我说说话。”
白子慕定定看他,一颗心酸酸胀胀的?。
周边安安静静,在暮色中,只有晚风还不知?疲倦的?反复的?吹着,白子慕垂下眼?,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白子豪目光虚空的?盯着瓦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虽然很凶,但我挺好他这?一口的?,我和他去边境打仗那?几年,他平日总骂我,但他会半夜起来偷偷把营帐里唯一的?火盆往我榻边移,出战会下意识的?把我护在身后,会在军粮紧张的?时候,恶声恶气说汤不好喝让我喝掉。”
“我跟在他身边,看见他上了?战场还不要命的?总到处寻我身影,那?时候我心底忽然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波澜,突然就觉得生活有了?热乎气,因此就算每天来回奔波,被?他指来喝去,我也没觉得有多累。”
越是在苦难中的?人,越容易被?一点轻微的?善意所打动?。
那?是他熊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在意而有一种高兴到无措的?冲动?,在狼烟四起哀鸣不断的?战场上,在对方一次又一次喊‘豪哥,你在哪,快到本宫身边来’,听不到他应答,对方那?一声声呼唤渐渐夹上了?掩饰不住的?恐慌时,他眼?眶慕名有些发酸,甚至生出了?……
“我活了?几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也心动?过?无数次,但能让我舍了?命,让我第一次对家有了?不可抑制的?渴望,幻想?和他组成家庭的?,只有他一个。”
“所以在他喝醉了?,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兄弟立马就起立了?,不然我一个雄鹰般的?男人,在色字跟前怎么可能会迷了?心智,结果谁知?道?他一醒过?来直接一脚把我给揣飞了?,看我那?眼?神就跟恶鬼要索命一样。”
白子慕想?起周初落寒着脸时那?恐怖的?样,顿时对他师兄心生佩服:“师兄,轮胆量还得是你。”
白子豪挺不好意思的?:“……后头我不是逃命去了?嘛!”
……
提议既然已经通过?,那?剩下的?便是实施。
梯田如何做,咋的?做,该注意些啥,白子慕和郝大人几人都详细讨论过?,可郝大人几人还是不放心。
因此十月下旬,白子慕,白子豪、周辞越,郝大人,还有农司部三十来人,带着四十来官兵护卫,踏着风雪,浩浩荡荡的?从?京出发。
十月下旬京城已经落了?雪,周边河道?已冰冻,一行人只能官道?过?去。
顶着风雪赶路难免累人,可郝大人几人心热呼呼的?等不住,要是等开了?春再去,那?就白白耽误时间。
早点做出来,就能早点让老百姓们吃饱饭。
白子豪和白子慕商讨过?。
先带着农司部前往较近的?林家村,以林家村和周边几个镇做示范,等农司部的?彻底上手,再分派他们到各地方,实地考察,要是环境,地形能修筑,那?么就协助当地县令一起修筑梯田。
白子慕要忙,蒋小一也没闲着,又跑工厂那?边去了?。
第363章 第 363 章
苏尚卿在?南洲、方洲、秦洲等地跑了?两个月, 倒是和?八家商户搭上了?线。
这八家也不是什么大?商,只是小有名气,刚开始挺难拉人入伙的, 因为鱼仔,香辣蟹是个啥谁懂啊!
可后?头蒋小一打先?锋,把名声打出去后?, 苏尚卿拉人就容易了?, 那商户先?头大?概是日理万机,知道苏尚卿是京城来的, 还?抽出时间接待,可鱼仔真没听过, 谁知一旁的夫人先?惊奇说:“你说的是香辣小鱼仔吗?”
“嗯。”
“那你有带来吗?有的话能不能卖我两罐,我家老大?这两天闹吃这玩意儿。”
那商户眉头微蹙:“夫人, 这鱼仔你知道?”后?宅的都知道了?他竟然不知道。
“哎呦老爷, 你忘了?昨晚我不是刚跟你说咱家大?宝之前在?街上买了?罐吃食, 回来没半天就吃完了?,大?昨儿还?拿水把罐子唰干净了?泡饭吃, 哎呦那可怜劲, 这两天吃没了?,一直闹着想吃,可我让丫鬟出去买,没买着,咱大?宝不高兴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
“大?宝这么喜欢?那鱼仔真这般好?”那商户眉头拧得紧。
“确实是好吃,香香的, 麻麻的, 还?挺辣,那鱼有些硬, 不过很有嚼劲,口感虽是有些奇怪,可我尝了?口,是吃完还?想吃。”
苏尚卿眼睛转了?半圈,没说话。
后?头再去和?人谈,他都会带上一罐子,让人验验货。
因为鱼仔味道好,苏尚卿推销的很容易:“咱们秦州这边不靠海,就一运河,鱼货还?是比较稀缺,我家这鱼仔味道好,别说小孩,就是一些姑娘哥儿都爱吃,是老少皆宜,我大?哥搁街上散卖,光是一天就能卖五百来罐。”
嘶~
王老板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苏尚卿:“这不是我吹,王老板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我瞧王老板你家的铺子卖的吃食都很单一,要是同我家合作,也能给铺子里?添点花样,多吸引点客人……”
王老板一打听就知道了?,再看看自家大?宝,平日挑食得很,却闹着要吃这么个玩意儿,那想来定是好。
蒋小一是一罐四?百文。
苏尚卿和?人砍了?半天价,给人一罐三百二十文。
这个价,他们有得赚,商户也有得赚,而且来之前,苏尚卿是和?蒋小一商量过的。
商户要是赚的太少,怕是也不愿意干。
蒋小一之前带了?六千斤货出去,回来后?仓库里?又压了?快六万斤货,差点没地方放了?。
他是不急。
可工厂里?的工人却都急坏了?,怕卖不动。
要是两个月才卖六千斤,那他们工厂怕是迟早得关门。
晌午工厂歇息半个时辰,这儿离渔村不远,先?前热,是工人家属送了?放菜来,如今冷不好送,大?多工人都是回家吃,可到家见着桌上饭菜热腾腾的,也吃不下,歇也歇不着,忧心忡忡,家里?汉子公婆公爹问咋的了??
儿媳实话说厂里?生意好像不太好,压了?好大?一批货。
家婆闻言也吃不下饭了?:“可是之前明?明?卖那么好,咋回事??”
“不知道,反正仓库那边都要堆满了?,蒋老板上次带了?六千斤货出去,回来后?一直没再卖过货,是不是鱼仔搁外头不好卖?”
这个大?家不知道。
但都清楚一个事?实,要是卖不动,以?后?蒋夫郎肯定不会买那么多鱼仔,蒋夫郎买不多,那他们的鱼仔就卖不动,银子就又没得赚了?,眼看着日子正要好起来……
一家子愁云惨淡,桌上搁着碗逢年过节才会买的五花肉,酱油焖的,香喷喷,但谁都没心思吃。
就是年纪很小的娃,脸上也带了?忧愁。
以?前他没吃过糖,偶尔和?阿爹去卖鱼的时候见别的小朋友吃过,可上次阿爹去卖蒋老板不收的花甲,回来时给他买了?两块,可甜了?,阿爹说阿娘能赚钱了?,他打的鱼仔也有老板要了?,以?后?可以?给他买很多糖吃。
要是蒋夫郎生意不好,那他就没有糖吃了?。
小孩子顿时眼泪汪汪,觉得大?肥肉都不香了?,低着头抿着小嘴,难受得一下一下扣着衣角。
可谁知饭都还?没吃完,外头有人喊。
谁啊?
是蒋夫郎的身边那个护卫。
有啥事?儿吗?
夏林涛:“商队来拿货来了?,人急着赶路,少爷叫你们赶紧过去装货。”
“……”
整个渔村立马吵吵囔囔。
“老二家的,快别吃了?,快干活去。”
“林大?姐,来活儿了?,快,快。”
渔民丢了碗匆匆的就往镇外赶。
到的时候蒋小一正带着苏尚卿在和三个商户交谈。
这三商户秦洲的,离京城就三日路程,其它洲离京远,水路封了?,只能走官道,如今还?没到。
王老板看见工厂那么大?,又看见蒋小一一身正常衣裳,可头上那发簪……
他辛辛苦苦两三年,赚的那点家当,怕是刚够买人头上那发簪。
这人生意肯定是做的极好,极能赚钱。
“蒋老板,这次我想拿五千斤。”
“我拿六千。”
“我四?千。”
都是想着拿回去试一试水的,不敢一次拿太多,怕卖不动,亏了?。
蒋小一点点头,问身旁的苏尚卿:“卿哥儿,南洲的孙老板同咱订了?多少货?”
苏尚卿看他一眼,立马打配合:“孙老板同咱订了?一万一千斤。”
蒋小一:“杨老板呢?”
“杨老板订的多一些,一万八千斤。”苏尚卿说。
“嗯?一万八千斤?上次他让小厮来信,好像是说想要一万斤就行了?啊!”
“大?哥你没记错,可是杨老板离京不是远么,来回不便,上次他同咱订了?八千斤,回去没一月就卖完了?,这次官道过来得花费不少时日,可不得多进?些货了?,不然回去没两月就卖光了?,再来可就过年了?。”
“……”
周边几个工人都一脸懵,啥时候有老板来进?过货了??他们咋的不知道?
“这样啊,那货大?概不够了?!”蒋小一蹙着双眉,脸上带了?点为难:“不过王老板你们信我,要的也不算多,这货我先?拨给你们。”
王老板几个面面相?觑。
那什么孙老板、杨老板订这么多的吗?
一万一千斤,那一趟能赚多少?几人就是专门干生意的,脑子哗啦啦一转,立马算出了?一个大?概,一万来斤,那一趟能赚近一千多,这是纯利润。
他们四?千斤,五千斤,能赚多少?就一百多两百两。
虽说少些,原都不值跑这么一趟,可大?家都是想着先?试试水,来看看,没指望第?一趟就能赚着钱,要是这鱼仔真的好卖,那肯定是要长久合作,一罐他们就能赚快八十多来文,那以?后?就不得了?了?。
方苏小哥儿说那啥子杨老板上次要了?八千斤,回去没一个月就卖完了?,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蒋老板一天就卖了?几百斤这事?儿,他们是调查过的,人一天能卖三四?百斤,他们这几千斤,没道理卖不动。
他娘的,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
“蒋老板,我想订九千斤。”
蒋小一:“啊?王老板刚你不是说五千斤吗?”
王老板:“……刚说岔了?。”
“这……”蒋小一一脸为难。
另一老板指着旁边站着的一堆衣着有些破旧,但却浆洗的很干净的工人:“哎呦,蒋老板,那孙老板南洲的,要是我没记错他官道过来,怎么的都得大?半个月才能到,你先?匀给我们几个,你这么多工人,半个月后?等孙老板来,你们厂里?头肯定也产够了?。”
蒋小一:“……那行吧!”
“还?是蒋老板仗义。”
蒋小一笑笑,看见渔民们来了?,立马招手:“你们几个帮王老板他们把牛车牵过去,仔细些装,王老板是九千斤,周老板是……”
“我也九千,鱼仔,小蟹,龙虾各三千。”
蒋小一:“那郑老板?”
“我,我一万,各三千五。”
工人们是一改先?前颓丧,双眼是亮晶晶,脸上是带着笑,那模样那积极劲,看得王老板几个都害怕。
“蒋老板这里?的工人干活真是积极。”
“是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自家干的呢!”
“难怪蒋老板发大?财。”
这几人是赶路来的,还?未歇,蒋小一问了?嘴,吃过饭了?没?要是没吃,不嫌弃的话我让人做些。
赶了?几天路,是又冷又饿,今儿午饭确实是还?没吃,王老板几人是急着来装货,想赶着回家,到了?祥柳镇也没多停留。
这会儿不嫌弃,说行,不过不用做,麻烦,随便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就成。
蒋小一去叫桂花,让她回村里?拿些萝卜和?白菜来,又给她六十文钱,让她在?村里?买几块腊肉,这会儿冷得厉害,外头地没啥子菜,但萝卜和?大?白菜,村里?是有的。
桂花一听蒋小一想要萝卜白菜,只以?为他要在?这边吃午饭,这几天蒋小一一直在?这边忙,午饭都是在?这边吃。
蒋小一又让护卫跑镇上买了?二十个馒头。
怕老板饿,桂花跑得飞快,路过自家门口都没停,只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儿子和?家婆坐火堆边烤火,儿子两手捧着个烤红薯吃得满脸花,只一个烤红薯,小娃儿却一脸满足。
以?前这红薯她都是当饭吃,还?一天只能煮六个,多了?等不到粮食出来就得饿肚子。
可现在?好了?,这红薯他儿子当零嘴吃,也不怕饿肚子了?。
如今这好日子都是老板给的。
赶紧拔菜去,不能饿着老板了?。
一到自家地里?,她是立马撩开稻草,拔了?两萝卜两白菜,又去隔壁家买了?三斤腊肉,然后?火急火燎跑工厂那边。
王老板几个原本?在?蒋小一逛工厂,逛着逛着,闻了?一股子辛辣刺激的味儿,香得很特别。
一开始只以?为是卤煮房那边飘过来的,几人是香得直咽口水,肚子也是咕噜噜叫。
看见蒋小一和?卿哥儿看过来。
王老板几个不好意思。
“让你们见笑了?。”
蒋小一刚要开口,桂花跑过来说菜好了?。
几人到了?卤制房外,就见屋外头摆了?几张凳子,门口架了?口锅,下头生着火,那股子让人十分上头又很吸引人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
这,这咋那么香?
“哎呀,蒋老板破费了?不是,随意吃两口垫垫肚子就行。”王老板说,他以?为蒋小一让人做了?大?菜。
也就大?菜才能这般香。
旁边两老板也是客气:“就是就是,这么麻烦作甚。”
蒋小一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就是随便整两口。”
话刚落,桂花打开卤煮房的门,拿了?个篮子出来,下头还?滴着水,里?头装着刚洗好的白菜,她到锅边,拉过一凳子,把篮子放上头,然后?抓起一把白菜叶,咔咔掰两下,就往锅里?放:“蒋老板,苏少,王老板,快坐,准备开饭了?。”
王老板几人:“…森*晚*整*理…”
这也太过随便了?点。
可,可咋的就能那么香,哦哟,这锅里?的水咋地这么红咧?一看就人起食欲。
这么香,里?头放的东西?肯定多,不过看着,好像就白菜和?萝卜块,好像就没见着旁的了?,王老板实在?好奇,拿锅铲一捞,里?头萝卜快,肥瘦相?间的腊肉,还?有白菜,然后?,没了?。
就没了??
这不可能!!!
可锅铲翻来翻去,真的没了?,连块姜片都没有。
那到底咋的那么香?
蒋小一和?苏哥儿已经?吃起来了?,旁边还?有作陪的窦夫郎和?桂花,四?人是一口馒头一口菜,冬日的萝卜又甜又脆,跟着香油炖入味得很,吃馒头觉干巴了?,打点红汤放碗里?嗦一口,全身都热乎了?。
看见王老板三人没动,蒋小一招呼说:“王老板,你们吃馒头啊!”
“……好。”
这蒋老板真……真是实在?人啊!
他们说随便,蒋老板就真的随便了?,连米饭都不煮一锅,就给他们整馒头,可是……香的咧。
这萝卜块,哎呦娘哎,怎么这么入味,还?这么甜?
好吃,实在?是好吃。
比他们在?客栈里?头吃的大?菜都好吃。
王老板平日就好辣,没辣他是干饭都不香,锅里?放了?两次白菜,上头没那么多红油了?,蒋小一让苏尚卿再拿两块红油来,锅里?顿时又是红红辣辣。
王老板三人这会儿还?有啥不懂的,萝卜白菜谁没吃过?平日或跟着猪肉炒,要么跟着鸡肉炖,啥花样都吃过,但没哪次这么香。
这会儿实在?是没忍住,问这是啥呀?
蒋小一笑笑,说:“这是香油,我们京城冷,冬日鲜少吃炒菜,都是这么吃的。”
这不是商机是什么。
冬日又不是只京城冷。
王老板几人安耐着激动:“那这香油卖不卖?”
蒋小一忍着笑:“卖。”
另一边。
赵云澜和?蒋父正在?摊子前忙活。
去年这摊子蒋小一租了?卖烤鱼和?海蛎子,今年没卖了?,想吃就去客栈。
如今卖旁的。
“赵老板蒋老板,给我来三罐香油。”
赵云澜笑得客气,一边给人拿香油,一边道:“苏大?姐,你前儿不是刚来买?”
“是咧,这不是吃完了?嘛!”
赵云澜闻言,手上差点一个不稳:“吃完了??”
他卖的香油可是一罐子两斤,刚卖那会儿,他在?摊子这边涮火锅,那香味是从街尾一路飘到了?街头,大?家是见他就放了?香油,然后?涮个白菜就无敌好吃,大?家尝了?一口就知道了?——这是福来客栈的火锅简洁版。
福来客栈入冬那会儿推出了?个火锅,那是不得了?,天天的那客人差点从街头排到街尾,吃过的都说好,说那锅底相?当的不错,涮个抹布都好吃,比大?骨炖出来的汤都要香。
大?家去过,好吃是好吃,就是可惜了?,忒难排上,也忒贵,也忒不值。
他奶奶个腿的,就点个白菜,就三百文。
这会儿好了?,有香油了?,他们买回去自个整,那不得香死个人。
多少钱。
四?百文一斤。
比去客栈好。
毕竟大?冬天的,谁不想吃口热乎的?
香油就卖了?一个多来月,如今整个京城谁不晓得,就是高门大?户的苏家都吃起来了?。
回头客一大?帮,可没谁像这位苏大?姐这么厉害,前儿刚买今儿又来。
苏大?姐往外掏银子,语气十分无奈:“咋的能不快,我家是老的老小的小都好你卖这一口,顿顿闹着我打火锅,就是我早上煮了?粥,我家那几个都得舀勺香油搁粥里?,气死我了?。”
“害,你这有啥,我当家的喝口水还?要搁一勺呢!”
蒋父:“……”
赵云澜:“……”
多少是厉害了?点。
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摊子前停了?辆马车。
苏尚卿探了?颗脑袋出来,急说:“蒋叔,赵叔。”
“怎么了??”
“有老板来拿货。”
“多少?”
“一万八千斤。”
大?生意啊!蒋父赶忙同赵云澜道:“你快去作坊那么点一下货,看还?够不够。”
“嗯,我现在?就去。”赵云澜火急火燎走了?。
积压的罐头一下就空了?大?半,香油也快没了?,赵云澜是做生意这么些年,从来都不晓得生意还?能这么好做的。
但他知道,他们卖的,不管是鱼仔或是香油,好吃是一点,能没遭人眼红受半点打压,都是周初落的功劳。
夏林涛搁蒋小一身旁,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周初落把这人派来,一是看重,二也是让京城有门路的知道,这人是什么,是他周初落罩着的人。
香油差点要卖完了?,赵云澜又招了?人,加班加点的赶工。
还?有好些商户没来,蒋小一让大?家勤快些干,可林汉子跑来了?——冬季冷,鱼仔没那么多了?,咋整呢!
“鱼仔少了?,那鱼呢?”蒋小一问。
“鱼还?是有的。”
蒋小一想想,那就做香辣鱼酱,他又扎卤制房里?开始忙活。
香辣鱼酱制作过程其实和?香辣鱼仔有些相?似。
就是一个杀了?直接晒干。
鱼酱却不行。
大?鱼杀了?,把骨头剃掉,鱼肉切成半个鸡蛋大?一块,得加盐和?少许香酒腌制一天,过后?洗干净了?,得搁簸箕上,用火烤。
这时候跟做腊肉差不多,就是烟熏,不过不用像熏腊肉那么久,寻常熏个两三天,让鱼肉九成干就行。
熏这一步,其实不过是为了?让鱼肉更香一些,卤制的时候不好散。
要是直接把鱼块放锅里?卤,不出半小时就得烂了?。
为了?使鱼肉更香,可以?拿柏树叶,香树叶来熏制,熏制好的鱼块放卤制锅里?卤制一个时辰,再炒一锅增香入味的拌料——蒜末,姜末炒香了?,再倒干红辣椒,香油,炒出红油,再加点五香粉,白糖炒它九十九八十一下,再倒入卤好的鱼块,再翻两下,大?功告成。
蒋小一尝了?尝,真是香辣过瘾,一口一块满嘴都是香。
窦夫郎几人在?一旁学的认真。
“老板,为什么要翻炒八十一下?是不是炒八十一下,这鱼酱做出来才比较香?”
蒋小一:“……不知道,之前我见我夫君就是这么做的。”
这话又把众人吓一跳。
白大?人还?,还?下厨啊!!
这下是大?鱼小鱼都要,渔民们差点高兴坏了?。
不管是客栈,作坊,还?是工厂,生意是蒸蒸日上。
一家人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客栈那边还?好,小二多,忙的过来。
作坊和?工厂那边,就够呛了?,得看工,又得出货,这些事?蒋小一和?赵云澜得亲自盯着,毕竟作坊和?工厂刚开不久,有些事?情下面人也不会,而且货出的多,银子交易的数额太多。
工厂那边信得过的窦夫郎几个干活行,可记账这些哪里?会哪里?敢,那么多银子,要是数错了?或弄丢了?咋的整?这个老板说订几千斤,这个月派人拿,那个老板要一万斤,还?说鱼要多少,虾要多少,下个月来哪天……乱七八糟的,压根就记不住。
蒋小一忙得很,不过苏尚卿和?蒋小三跟着帮忙,他倒是能喘口气。
京城入冬后?是大?雪纷飞,哈气成冰,树梢屋檐,连同着地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夹着雪花呼呼吹,个个都穿得像个粽子,可没用,照旧的是冷,没活儿干的,几乎都是猫屋里?,烤烤火,但光坐着总是无趣。
今儿李家刚吃完火锅,李夫人就见小儿子又窜隔壁屋里?摸了?罐鱼仔出来,她无奈摇摇头:“刚不是吃了?两碗饭了??咋的就不能让嘴巴消停消停,整天没个正经?样。”
阿奶听了?这话不高兴:“孩子爱吃就吃,不吃咋的长个?你也真的是,之前咱小宝不吃饭,你要骂,不爱吃零嘴你又说没个孩子样,有毛病,如今小宝吃了?,你又骂,咋的,吃饱了?撑着力气没处撒是不是?还?是小宝你不愿疼?”
“哎呦娘,瞧你这话说的,我咋的不疼孩子。”李氏指指旁边院子:“我就是这几天见大?宝听话,勤快,再看小宝这个样,心里?就不得劲儿,你说大?宝比小宝大?多少?就大?两年,可你看大?宝,如今天冷了?不用去学堂了?,可他多乖多自觉啊!一吃饱饭就晓得去看书。”
提起大?孙子,阿奶一副欣慰样:“咱大?宝是长大?了?,懂事?了?。”
小宝听了?这话撇撇嘴:“看书?娘,你以?为大?哥多勤快啊!你知道他看的啥书不?”
“你啥意思?”
“娘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李氏和?婆婆对视一眼,起身朝旁边院子去,没一会儿里?头传来大?宝求饶的声。
“娘,啊!娘你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我还?当你这几天勤快了?,晓得上进?了?,天天吃饭就钻屋里?,原来你竟在?屋里?看画本?子,还?看这……神奇小哥儿?这,这不是姑娘哥儿看的?你个汉子看这你也不觉得臊。”
“大?宝,你太让阿奶失望了?,老大?家的,打,孩子不打不成器。”
小宝听见阿哥嗷嗷叫,像杀猪一样,心虚的往外头跑,去铺子里?喊阿爹救大?哥。
第364章 第 364 章
李家汉子听?了小儿?子的话?, 没当回?事?儿?。
打就打,打不死就成,生意?要紧, 小宝见爹见死不救,跑回?去?了,下午又来了。
“阿爹, 大哥又被打了, 你真的不回?去?救救大哥吗?”
“救啥救?爹不得看着铺子啊?不然有人来打酱油了咋办,你先回?家。”
“哦。”
然后傍晚小宝又跑来了。
“阿爹, 小宝肚子饿。”
“饿你找你娘啊!你娘还没煮晚饭啊?”
“没有。”
李家汉子觉得不对,看了眼?时辰, 天都?快黑了,他家婆娘每天这个时候饭菜都?要煮好了, 今儿?竟然还没煮?
咋的回?事??
“你阿奶呢?”
“和阿娘在屋里看话?本子。”
“??????”
“你阿奶也看?不可能吧, 你阿奶最不喜欢看书了, 她们看什么话?本子?”
“神奇小哥儿?。”
“哎呦,小宝, 你也看神奇小哥儿?。”隔壁婶子站在门口, 原是来打酱油的,闻言高兴说:“你小子能看得懂吗?”
小宝摇头:“不是小宝看,是娘和阿奶,还有大哥看。”
“哦,那你阿娘他们有下册吗?”
“没有,今天阿娘和阿奶叫大哥去?买, 大哥没买着, 还被我阿娘打了。”
“买得着才怪了,我都?跑书铺跑了六趟了。”对街老王也过来了。
“哎。”隔壁婶子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阿娘有下册呢!还想借过来看看, 也不知道龙哥儿?识破他朋友的计谋没有……”
“要是没识破可就遭,他那朋友就是冲着他外公和他手里的方子去?的,居心不良。”
李家汉子听?得云里雾里,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是认得些字,但寻常都?不爱看话?本子,毕竟小铺子小生意?,没小二,忙得很,现在这两竟然看话?本子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最近出了本话?本子,几乎是男女通杀,火得不得了,火到几乎不看话?本的蒋小一和赵云澜都?听?了一耳朵。
晚上刚吃完饭,赵云澜把蒋小一叫屋里,从桌上拿了本书给他:“你看看,觉不觉得有点熟悉。”
蒋小一原以?为是账本,可看见封面五个大字——神奇小哥儿?。
“……”
刚翻开头他就呆了。
龙哥儿?刚出生时,他阿爹就摸着他的小辫子,说此子骨骼清秀,将来势必不凡,就叫他龙傲天吧!
蒋小一咽了下口水。
很离谱的开头,不过也许可能这个龙哥儿?一出生下来头发?就比较茂密,他爹爹是扎了小辫子,才说了这话?。
可继续往下看,蒋小一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味儿?了。
龙哥儿?他阿爹和渣男父亲合离了,带着两岁的龙哥儿?回?了娘家。
他外公生意?失败,好不容易老年来子,却不料孩子刚一出生就咽了气,在双重打击下,龙哥儿?那外公整天借酒消愁,他的阿爹为了养活家里,天天早出晚归,给人倒夜香,就为了那一天六文钱。
而小小的龙哥儿?才两岁大,在屎尿都?无法控制的年纪,便一个人撑起了家务,他不仅要学着自己做饭,还要照顾刚坐月子的小外公。
蒋小一:“……”
简直难以?置信。
后来龙哥儿?阿爹改嫁给了村里一农户,那汉子瘸了一双腿,不良于行,家中还有三个孩子。
上头大哥是个只会闷头干活的。
中间的二哥是病秧子。
下头的三哥是个小傻子,时不时还要发?一次大癫。
家里原本就穷得叮当响,可大哥招了个赘婿,那赘婿十分帅气,也认得两字,龙哥儿?和大哥拼命干活,供哥夫去?读书,然天有不测云,在哥夫中举当天,因为高兴过度,哥夫疯了。
这一疯就是好几年,始终未好,后来疯了的哥夫带着傻子三哥跑山里不见了,龙哥儿?每天干完活,就进山去?找人,再寻回?来时,两人已经没了人样。
大哥自此郁郁寡欢,却不料天又有不测风云,大哥生了两个孩子。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看着一直饿得嗷嗷叫的两个侄子、白发?苍苍的两个外公,还有做轮椅上的继父,疯了的哥夫和三哥,又看郁郁寡欢,身体消瘦不已,已经干不了活整天只会唉声叹气的大哥,还有时常咳血的二哥,再看一碗野菜汤,家里人却互相推来推去?,最后看着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阿爹,龙哥儿?发?誓,他要撅起来,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然后六岁的他,开始做生意?,供二哥去读书……
蒋小一:“……”
龙哥儿?小小年纪,却出落得亭亭玉立,镇上的少爷总是故意往他跟前凑,他邪魅一笑:“男人,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很好,你成功了。”
龙哥儿有点欣赏这位少爷,可他不知道这少爷人面兽心,将刚从茅房出来的外公拉进墙角,动情?的用?强有力的臂膀将他外公困至墙角:“老男人,来,给小爷亲一个,爷给你一个火辣辣的夜晚。”
“不要,不要~”
蒋小一:“……”
在男人强吻上外公时,龙哥儿?从天而降,一脚将人踹飞,然后凤眸微眯,邪魅冷酷,说:“男人,你在玩火。”
蒋小一:“……”
小说剧情?俗套又让人十分上头。
反正就是龙哥儿?带着一家子老弱病残,从茅房到瓦房,从全村最穷的人家,成了富甲一村的故事?。
期间情?节跌宕起伏,遇险无数,可每次他都?凭借过人的智慧化?险为夷,手刃坏人,打脸反派,每次看着看着,总觉得龙哥儿?要完了的时候,他又能转败为胜,转危为安。
剧情?有点狗屁不通,却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又欲罢不能,反正爽点爆满,又十分励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的这些人物形象有点熟悉。
特别是那瘸腿汉子有三个孩子。
老二病老三傻。
这怎么跟他们家的有点像呢?这么凑巧的吗?
话?本第一册是渣男父亲看见龙哥儿?这么能干,在龙哥儿?定亲当天,寻上门来这里结束。
蒋小一看完了,虽然有点俗套,但感觉还真是上头得厉害。
赵云澜坐在一旁,道:“我派人查过,这话?本是两个月前开始放书铺里头卖的,要是没记错,鸟鸟两个月前突然给我们买了衣裳。”
蒋小一十分震惊,咻的瞪圆眼?:“爹爹,你是怀疑鸟鸟?”
“嗯。”赵云澜不是瞎怀疑,之前有一段时间,赵鸟鸟经常缠着白子慕,问白子慕他在现代的时候看过话?本没有。
白子慕没看过,毕竟又要搬砖又要睡觉,哪里还有时间,不过读大学那会儿?他进了学校,前后桌那两就特爱看网文,特别是某点逆袭流和升级流的广开后宫的男主?。
宅男都?爱看这种,代入、幻想,然后就热血沸腾。
白子慕听?多了,倒是看过几本。
他和赵鸟鸟吹大炮时,赵云澜就在旁边。
这话?本子正巧的也是龙哥儿?一路逆袭。
“估计也是他,这几个月他一直呆屋里写写写,我还纳闷他干啥子,原来是在写话?本。”蒋小一合上话?本:“这事?可千万别让外公和夫君他们知道啊!不然我怕外公承受不住。”
上次鸟鸟给外公买了酒,外公还十分感动,说这孩子孝顺,他现在是死,都?能瞑目了。
要是知道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他在书中被堵在茅房外头强吻,又差点被人酱酱酿酿,外公怕是当场就得死不瞑目。
蒋小一有点忧心。
赵云澜揉着眉心:“怕是难,小二说国子监里头如今差不多是人手一本。”
可见其有多火。
不过也不奇怪,这话?本子实在是新颖,时下话?本无一不是情?情?爱爱,书生赶考救了美人,美人以?身相许,或者千金小姐看上落魄书生,家中反对,最后书生功成名就……
这龙傲天爽文,代入感强,又激情?四射剧情?新颖,可不得火了。
不过刚开始还有些书生看了开头嗤之以?鼻,一个小哥儿?,却抛头露面不说,还写得这么厉害,屁,哥儿?咋的能同?他们汉子比。
汉子才是天,哥儿?姑娘相夫教子方为正道。
谁知回?家说了这话?,阿娘阿姐听?了就不高兴。
咋的了?哥儿?就不能有厉害的了?你是汉子你厉害?那你下次回?来自个煮饭吃吧!帕子没了也别再叫你阿姐给你缝,银子没了也别问你阿哥要,毕竟你阿哥是个哥儿?,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污了你。
这怎么行,娘,你不煮饭我不得饿死。
你是汉子啊!不是很厉害吗?
那么厉害饭都?不会自己煮?
那汉子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见着阿娘几个似乎真生气了,不由反思。
他爹早逝,是阿哥撑起的这个家,那会儿?阿姐还小,阿娘身子又不好,是阿哥一个人打理?着铺子,里里外外的忙活,没有阿哥,他能三岁启蒙?后又入了国子监吗?
他家没权没势,能进国子监,以?前的夫子说是他聪慧刻苦,才能走到今儿?这步。
可这话?不对。
没有阿哥阿姐,还有阿娘,他再聪慧,也达不到今天这个成就。
夫子曾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聪明能干的妇女,没有米也做不出饭来,再能干的人也做不成事?情?。
要是没有银子,他再聪慧也进不了国子监,他能读书,是阿哥和阿姐给他挣的银子。
结果呢?
他说的那些话?,和直戳阿哥心肺有什么区别?还好那话?说的时候阿给没在,不然得寒了阿哥的心。
确实是他的不该。
后头回?了国子监,听?见同?窗在讨论传奇小哥儿?,语含嫌弃,满是鄙夷不耻,瞬间听?不下去?。
“顾兄何出此言?龙哥儿?不过为着养家,怎的便是不耻了?姑娘如何?哥儿?又如何?没姑娘哥儿?,顾兄哪儿?来?要是没出错,顾兄应当是娘生而非汉子所出,可顾兄言语之中,似乎万般瞧不起姑娘哥儿?,如此,顾兄岂不是连着自个亲娘都?瞧不起?不知恩,忘负义?,实在不是我等读书人所为。”
顾书生是气得火大,看见周边同?窗不说话?,看他眼?色不对,立马急了,要是担了个忘恩负义?的名声,那他以?后肯定要受排挤,正好看见蒋小二站旁边,立马道:
“顾某哪里是那个意?思,顾某只言这龙哥儿?抛头露脸的做生意?非正举,难道这话?不对,小二,你评评理?。”
这话?本一看就是他那胖弟写的,蒋小二能帮着外人?
那自是不能。
“做生意?,难免的要抛头露面,可龙哥儿?要是学那大户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为要恪守陈规,然后眼?睁睁让着家里人饿死,如此这般才算正举?”
顾书生:“……这,这……”
“抛头露面如何?又非见不得人,如何不算是正举?我儿?时曾住村里,因身子病弱,父亲天天要进山砍柴,我大哥卖柴卖菜给我买药治病,村里大多妇人夫郎每到集日也会像着我大哥一样,卖菜卖蛋,每次都?得背着货物走好几里,又于街上蹲大半天,夏日时常被晒得汗流浃背,冬日也常冷得浑身哆嗦。”
“可没有她们的抛头露面,家里油盐米粮哪里来?孩子吃的饴糖又哪里来?汉子田间劳作,早出晚归,天天扎地头里,指望汉子出摊卖菜赚盐钱,那田地不顾了?没有她们的抛头露面,一家子哪里来的安稳日子?堂堂正正,本本分分,哪里不对?”
“大户人家,千金小姐,没衣食之忧,所以?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若穷苦人家也这般,那还像话?吗?都?是为着谋生,为着家里分忧,不偷不抢,就没什么不对。”
“我大哥就是做生意?的,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要是有人敢指着我大哥,骂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我定是不饶他。”
周遭是安静了一下,忽而有人拍起手来。
“蒋兄此言甚得我心。”
“是极是极。”
“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此内并非指不可抛头露面,在好些百姓家中,那是女子可顶半边天。”
“顾兄方才所言,实在有失偏颇。”
顾书生脸涨得通红,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能说啥?
蒋小二那话?有哪里不对?没有,所以?他反驳不了半句。
而且即使是有,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和人对上,他爹都?叮嘱过他了,让他和蒋小二打好关系,他虽然不知道没什么排场,穿的普普通通的蒋小二有啥值得他拉拢,不过后头爹说了,蒋小二和皇上吃过饭,叫皇上一哥,这声哥,就是他最大排场,比他穿金戴银还要厉害。
夫子在外头听?了半响,抚着胡子微微点头。
白子慕后头听?了蒋小二说了这事?,还有些意?外。
他没想着凭借一本书就能扭转时下观念,根深蒂固的思想,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可若是能让平静的湖面荡起点点涟漪,让湖泊下头芸芸众生不再一味麻木,那也是好的。
只要乏善的思想观念能有些许改变,那怕只是一点点,那都?是国家的进步。
特别是国子监这样的地方,里头汇聚的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是上坚力量。
只要上层巨头睁了眼?,那下面百姓就能醒来了。
就说现在。
蒋小一一听?连国子监那样的地方都?已经人手一本,一时震惊又担忧:“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不然我怕鸟鸟要遭殃。”
“我知道。”赵云澜心绪很是复杂,话?刚落,蒋父过来了:“你们在屋里干什么呢?白小子回?来了。”
白子慕虽是去?了林家村出差,但隔三差五的他都?会飞回?来,毕竟蒋小一还怀着身子,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他,再远他都?得回?来,不然孩子没得吃的,出来怕是又要步他上头两兄长?的样,见不得人了。
一听?夫君回?来,蒋小一眼?睛登时一亮,跑了出去?。
“夫君。”
白子慕几天不见,也想他了,吃个饭也不安分,要一边吃,一边跟蒋小一腻腻歪歪。
夫君,你想我没?
想了,想得都?睡不着。
蒋小一羞羞答答:“真的?”
“嗯,你这么温柔又可爱的人,对我来说,就像挂在天上的星星,耀眼?迷人,让我枯燥乏味的生活都?起了涟漪,让它不再那么糟糕,我在外头,每每孤枕难眠见着那满天星辰,都?忍不住想起我远在京城的小夫郎,可一想我的小夫郎不在我的身边,满天繁星都?黯然失色。”
蒋小一听?得脸红彤彤,又感觉胸口暖洋洋,十分高兴。
他脸颊绯红,迷得白子慕七荤八素,差点吃不下饭想立马就回?房。
只蒋父站一旁,一副吃了臭鸡蛋的表情?。
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听?得他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吃了饭,白子慕简单洗漱一下,便猴急猴急蹿回?房。
方才他不是在哄蒋小一。
他确实是想蒋小一想得厉害,哪怕只分开不过几天,可对蒋小一的思念,就像海上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他对蒋小一有抑制不住的,填也填不满,永远都?无法满足的渴望。
蒋小一看他关了门,羞羞的拉上被子盖住脸,只露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白子慕,不是没有亲热过,孩子都?生了两了,但蒋小一还是感觉有些紧张,可他亮晶晶的双眼?中又藏着些许期待……
云雨初歇。
蒋小一趴在白子慕胸口,说周初落前儿?召他进宫,给了他好些人参,说是让他吃。
“夫君,我拿了。”
“嗯。”
“会不会不好啊!”
白子慕低头看他。
现在说不好?之前又不是没拿过,他这夫郎真是爱装模做样。
他在蒋小一肉嘟嘟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蒋小一扭着身子呵呵笑。
白子慕道:“拿着吧!反正一家人。”而且他为了二哥是奔波在外,即使不是一家人,这也是他应得的。
应得的就该紧紧搁口袋里,十几只人参人都?要送他口袋来了让他再推出去?,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夫君,还有咱们鸟鸟不得了了……”
隔天赵鸟鸟早早就起了,今儿?得去?书铺那边交稿子,不过刚到正厅,他就发?现大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
“大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蒋小一:“没。”
“小外公呢?怎么没见人?”
“小外公在坐月子。”
“啊?大哥你说什么糊涂话?,那二哥呢!”
“你二哥在吐血。”
“……”
赵鸟鸟默默望天望地,装一脸无辜。
“那,那三哥呢?”
蒋小一看他:“你三哥在发?癫。”
“……”
“我在郁郁寡欢。”
“……”
赵鸟鸟已经笑不出来了,觉得屁股凉嗖嗖的。
“小一,吃饭了。”白子慕在外头喊。
赵鸟鸟缩着脖子跟在蒋小一身后往厨房去?,临进门时白子慕却伸手拦住他。
“哥夫?”
白子慕咽下满腔怒火,想着这孩子前月送的鞋子,他是尽量压制着:“我没煮你的份。”
“啊!为啥呀?”赵鸟鸟往厨房看,桌子上拳头大,白白胖胖的小包子正冒着热气,旁边碗里的豆浆还白花花,应该是刚从锅里出来的,一口下肚怕是要暖乎乎。
“哥夫,我想吃。”
白子慕双手环抱在胸前,微抬下颚,似笑非笑:“我觉得你这么神奇的小哥儿?应该不用?吃饭。”
赵鸟鸟:“……”
赵鸟鸟嘿嘿笑了笑,讨好的摇着白子慕的手,撒着娇喊了白子慕一声:“哥夫,我知道你最疼鸟鸟了。”
白子慕翻了个白眼?:“……滚,谁最疼你,我最疼的明明是你大哥。”
赵鸟鸟又笑:“哥夫,你别这样,我晓得你最善良,最英俊潇洒,最风流倜傥,最气宇轩昂,最才貌双全最帅了。”
白子慕扫了眼?今天穿的,一身白衣,确实有型,这孩子那张嘴还是那么老实,喜欢看事?实来说话?。
赵鸟鸟的话?让他有些容光焕发?,但他不是那么好收买,铁着脸没说话?。
赵鸟鸟再接再厉抱他手臂说:“哥夫,鸟鸟知道你最好了~”
白子慕到底是疼他,哪里受得了他这般,扇了他后背一巴掌就让他进屋去?。
赵鸟鸟被扇得龇牙咧嘴,进屋后一屁股坐蒋小一旁边,蒋小一食指戳他额头:“你说说你,想写话?本子就写呗,但是你怎么能把大哥写的那么没出息,还那么写你哥夫。”
白子慕:“就是。”
知道他们已经都?懂了,赵鸟鸟也不再瞒着,看着白子慕:“可是哥夫,你说了,主?角身世越惨,才越有看头啊!龙傲天逆袭就是这样,前头惨兮兮,后头牛掰掰。”
“……可你也不能把我写成那个样子,我姓白,不姓范啊。”中举当天就把他写疯了,这也就罢,还把他写成了野人。
他奶奶个腿的。
赵鸟鸟觉得很无辜,蒋小一倒是知晓他怎么想:“夫君,算了,咱鸟鸟也是有良心,他不把劳动力写疯写残,那他小小年纪的,有依靠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撅起来啊!他没把你写死,都?算是爱你,起码……起码你没一把年纪还被色眯眯的人壁咚在墙上,最惨的还得是外公。”
白子慕:“……”
好像还真的是。
蒋小一拉凳子凑到赵鸟鸟旁边:“现在你写了第一季了?”
“嗯。”赵鸟鸟点点头:“第一季刚写完,今天准备去?交稿。”
蒋小一笑起来,拿了个包子塞赵鸟鸟手里,赵鸟鸟嗷呜吃了一口,就被蒋小一揽住肩膀:“鸟鸟,你爱不爱大哥?”
赵鸟鸟包子都?不啃了,立马认真道:“爱啊!”
“那你看,第二季你能不能让大哥撅起来一下。”
赵鸟鸟想了想:“可以?,第二季鸟鸟要开启新版图了,正好没有人手,那哥夫呢?”
“你哥夫还是继续疯着吧!”蒋小一说。
这话?把白子慕都?给整不自信了。
这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夫郎吗?
自然是的。
蒋小一兴高采烈同?赵鸟鸟说:“你哥夫继续疯,你就写我们两个小哥儿?一路赚钱打怪,然后再森*晚*整*理来几个王爷看上我,然后我对你哥夫始终如一,即使他是个傻子……”
赵鸟鸟一拍桌子:“大哥,你这点子很不错,钟情?人设还是很吃香的。”
白子慕:“……”
这两个王八犊子,那几个包子白给他们吃了。
不过这种‘屌丝’逆袭变霸总文,果真是害人不浅啊!他那个之前不看话?本的夫郎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哎……
赵鸟鸟和蒋小一是越聊越起劲,两人思路非常清奇,吃完四个包子,又喝了一碗豆浆,白子慕才又问他:“你这稿费怎么算的?在哪家书铺发?的啊?”
赵鸟鸟:“我是和闲文书铺合作的,他们帮我修订推广,然后我七他三。”
闲文书铺蒋小一倒是听?说过,长?安街那边的大书铺,挺有名的。
白子慕却是纳闷:“你七他们三?这书铺是搞慈善的?”
“应该不是。”蒋小一说:“我上回?和卿哥儿?去?他们那里买了一刀纸,要了我五百多文,小三差点当场跳起来。”
两人一起看向赵鸟鸟。
赵鸟鸟又嘿嘿笑,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那次闲老板看了我的书稿,非常感兴趣,立马就想和我签契书,不过他说他六我四,他提供纸墨,又负责修订,所以?拿多些,可我写的那点纸哪里值他银子啊!我跟他讲了半天价,他大概是见我小,死命压,我一恼火,就去?找大侄子了,大侄子一报上名,闲老板就说我想咋的都?行,说我是他的姑奶奶。”
蒋小一:“……”
白子慕:“……”
这也算是另类的拼爹吧!
赵鸟鸟近一个月是大赚了一笔,第一笔银子他全拿来给家里人买礼物,就连星哥儿?和小贝子,还有他们的娃娃小月亮,赵鸟鸟都?给买了。
剩下的六千多来两,他自个藏着。
如今大哥懂了,那给大哥拿,反正他又不花什么,吃的穿的家里都?有,外头的还没家里的好。
蒋小一没拿,这银子赵鸟鸟不想拿,也合该是给赵云澜才对,他不能越过赵云澜。
第365章 第 365 章
蒋小一说让赵云澜拿, 赵鸟鸟吓得一个激灵,屁股又凉了半截:“……爹爹也懂了?”
“嗯。”
赵鸟鸟寒毛倒竖:“那?,那?外公呢?”
蒋小一见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没好气又想笑:“他肯定不懂啊!他要是知?道了,你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是哦。”赵鸟鸟有点着急,拉蒋小一袖子, 哀求道:“大哥, 你可得帮着我瞒外公啊!不然要是外公知?道了,我怕是得英年早逝。”
白子慕看?他那?窝囊样都要笑了:“你也知?道被外公发现你要遭啊!”
赵鸟鸟嘿嘿笑, 得了蒋小一的保证他胆子又肥回来了,吃完朝食才往外头跑。
他有正事可做, 看?着他自己好像还?挺喜欢,白子慕还?是很支持的。
这总比无所事事, 留家里啃老强。
三个孩子都有事可做, 白子慕十分欣慰。
赵鸟鸟前脚走, 后脚赵富民和赵主君从后院出来了。
蒋小一招呼他们赶紧吃朝食,不然等会儿怕是要凉。
“你父亲和爹爹还?没起??”赵主君在桌边坐下?, 先?舀了碗豆浆。
赵富民在他旁边坐下?。
“爹爹和父亲昨儿算完账了才睡, 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小二今天沐休,小三和卿哥儿去作坊那?边监工了。”蒋小一说:“小外公,这豆浆好不好喝。”
赵主君:“好喝,豆味挺浓的,香, 跟上次喝的倒是有点不一样。”
“这是老家那?边寄过来的黄豆。”蒋小一说:“我们那?边种的黄豆虽是比北方这边的黄豆小一些, 可磨出来的却香很多,我最爱喝了。”
九月那?会儿蒋家大房割了黄豆, 又挖了好些红薯,想着竹哥儿爱吃这玩意儿,二伯就想给他送些过去,顺道看?看?小外孙,还?有雨哥儿和燕娘几个。
堂奶奶便装了一麻袋黄豆,让他捎去,寄给二房。
以前二房还?在村里那?会儿,冬天冷,他们最爱熬豆浆喝,京城的黄豆也不知?咋的卖,有没有家里种的好吃。
大伯娘说那?她再装些干菜。
二伯娘闻言跟着起?身:“大嫂,咱家腊肉行了没?”
“不晓得,不过应该是成了,腊了大半来月。”如?今家里日子好,一家人齐心协力,存了一年银子,五月那?会儿大房起?了个院子,没有二房的大,却是比先?头破旧的茅屋要亮堂干净,不漏风不漏雨,也是两层,十来间屋子,再不用挤着。
入住新?房那?会儿大房做了宴,叫了村里人吃饭,杀了两头猪,没吃得完。
这几年不止大房日子好了,就是大家日子也好了许多,没之前那?么馋肉了,虽是没能天天吃,但一个月里也能吃上五六回。
肉还?剩的多,大伯娘就给腊了起?来。
二伯娘一说,张大丫就道:“给三叔他们装去,这玩意儿咱村里想吃就能做,京城怕是不能。”
村里通风好,做腊肉烟熏不着旁边人,京里哪里能这搬搞。
大伯娘一想是这么个理,装了二十来快,跟着黄豆和半麻袋干菜,托人送去京里。
十月水路正好停运那?会儿到。
白子慕昨晚泡了一点,早上起?来磨了,煮了一大锅。
蒋小一喝了两碗,身子都暖和许多。
赵富民吃了两包子,才喝起?豆浆。
“我瞧着如?今都十一月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该过年了,去年咱银子紧张,也没能给大房送点年礼,今年要不要送些?要是送,这会儿就得买了,托镖局的送回去,过年那?会儿估摸着正好到。”
现在老六小六压根就不用他们养,人参全是周初落供的,家里其实没花啥银子,蒋小一大手一挥:“送,我上次卖鱼仔刚赚了九千多两,现在荷包鼓得要命,等会小外公,外公,我们一起?去买。”
赵主君最喜欢买买买,当场高兴:“好好好,那?赶紧吃。”
“嗯。”蒋小一点点头,又想起?来:“还?有给楼师娘和楼阿叔也买一些。”
没有楼阿叔,夫君现在怕是还?在村里呢!
这恩可不能忘。
哦,还?有张大伯也得送一些。
白子慕吃完了还?要进宫,外头风雪大,蒋小一穿得圆滚滚,可白子慕还?是把披风给他披上,又仔细给他戴上帽子,直到把蒋小一捂得严严实实,就露着一张略显圆润的小脸蛋才不放心的叮嘱说:“我走了,你再忙都要记得吃饭。”
“我知?道。”蒋小一不舍极了:“夫君,家里有我在你放心,如?今冷,你不要老是飞回来。”
白子慕回来他固然高兴,可每次看见白子慕一身白雪,他又心疼得不行。
“我知?道,我就是怕你生了孩子我不在身边。”说起?这个他就担心得要命:“小一啊!要不最近你先?不要去澡房蹲坑了。”
搬到新?家这边来后,蒋小一又叫人重新?起?了间澡房,习惯了一拉一冲,干干净净,让他们再搁屋里和茅房蹲,便浑身不舒坦。
白子慕十分担心蒋小一不靠谱又像上回那?般,把儿子当粪便拉,然后又稀里糊涂把孩子冲化粪池里,那?可就遭了。
蒋小一摆摆手:“夫君,你放心了,我最近蹲茅坑都会低头看?,上次那?是没经验,才让老六掉茅坑里,现在我都知?道了,不可能再犯这种事,你安心去。”
“行,不过你如?今肚子也大了,去可以工厂那?边监工,但不要累着自己。”
蒋小一心里暖暖的:“嗯。”
“送我到门口就行了,回去吧!屋里烧了碳,外头冷,等会和外公出门,记得带暖炉。”
这是暖炉其实和暖宝宝差不多一个样,不过暖炉是烧炭的,也小一些,寻常都是达光贵人提着暖手用。
蒋小一用力点头:“嗯,我知?道。”
南边,岭南,林家村。
白子慕和农司部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十月下?旬,抵达了林家村。
林家村地理位置和小山村差不多,但离京城不算得远,照地图看?,小山村在大周南部,边境边上,林家村则是在大周中部。
林家村也是穷得叮当响,村道坑坑洼洼,到处的茅屋土墙,各家破烂简陋的屋子相?差无几,处处都透着一股贫穷和心酸。
农司部的人跟着白子慕和白子豪又在山里逛了两天,再次确定好方案,第三天便可以开始招工了。
村民们这两天是人心惶惶,不晓得他们是什么人,又跑他们村里来干啥子,反正乌泱泱的,简直是一大帮,还?个个都穿的富贵,县令老爷在他们跟前那?腰都是弯的,便暗暗猜测,人可能是大官老爷。
可是官老爷来他们村干嘛?村民们纳闷想不出个所以然!就连隔壁几个村的都跑了过来。
“你们村是不是犯啥子事儿了?怎么那?么多官兵。”
“你们才犯事,那?些官兵明?显是保护那?些大老爷的。”
“他们好像是官爷啊!”
白子慕一行人穿着宫服,又官兵全程寸步不离的护着,就是目不识丁的老百姓都晓得是官爷,不是行商的老板。
“老许,那?么多官爷来你们村干啥子呢?还?扎了帐篷,看?来是打算要住下?来。”
“不知?道啊!”
“你是村长你不晓得?前儿那?两俊俊的官爷不是喊了你让你跟着上山吗?”
“是啊!可是他们就是问我村里多少?人啊!现在忙不忙啊!别的都没说。”
虽然京城已经大雪纷飞,可南方这边还?没落雪,这时候其实刚秋收完,白子慕在村里住过,知?道这月份没啥可忙的,但岭南离平洲也有些远,听?说有些地儿还?得种麦子。
要是农忙,可就不好招人了。
岭南这边镇上、府洲的百姓大多讲的是官话,可村里讲官话的少?,就像有些地方,大家都是普通话,可村里老人都是方言,农司部的人听?不懂,周辞越更不用说了,就听?见父亲和叔叔跟人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就好像鸭子在叫,听?得他差点眼冒白光。
老许说不忙,刚秋收完,如?今也就是晒晒玉米,再砍些柴火准备过冬就没啥事儿了。
白子慕和白子豪,个顶个矜贵,模样又好,村长老许回话那?会儿心肝是噗通噗通跳,脑子一片空白,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旁边又一众官老爷,问东问西的,他气都不敢用力喘,哪里还?敢多嘴问。
隔壁村村长老樊问不出啥有用的话来,正想叹气,院子外头有人在喊。
“村长,村长。”
老樊听?出来了,这是村里的二溜子,外号狗腿,因为跑得跟狗快,村里每次传话啥的,最爱叫他。
“干啥?这么急急忙忙。”
二溜子满头是汗,说:“官老爷去咱们村了,族长叫我来喊你,让你快回去。”
然后老樊跟着官老爷在山上转了一圈,被问了两句话,晕乎乎的回了家。
他婆娘紧张兮兮,问:“官爷叫你过去干啥了?”
“啊?官爷,我们这边山头……哎呦,干啥拍我。”
“什么官爷,看?清楚,我是你婆娘。”
老樊回过神?了:“刚你问啥?”
“官爷跑咱山里逛是想干什么呢!我看?见他们还?拿着笔和本?本?,我的乖乖,看?着真是厉害。”
不说村长婆娘,晌午白子慕众人上山的时候,村里百姓是老老少?少?都出门看?了,远远围观着,以前觉得读书?人他们都高不可攀,去镇上见了县太爷,远远瞧着,他们就觉得人特别厉害。
至于哪里厉害,他们说不出来,反正认得字的厉害,认得字的,最厉害的,才能当官老爷,所以官老爷最厉害,跟他们不一样,可今儿见着那?帮大官,不管老少?,皆是仪表堂堂,走两步就写两字,斯斯文文的,哎呦娘呀,真真是官爷,和他们不一样。
众人都不晓得官爷跑他们这儿山里来干什么,但这么多的官,看?着比县令大人还?要威风……
“孩子他娘,这几天你看?着些娃儿,让他们待家里,别出去,不然冲撞了贵人,怕是要挨砍头。”
妇人闻言怕得不行:“我知?道,我不给孩子们出门了,鸭子我也不放了,当家的你放心。”
村里家家户户都这般叮嘱。
隔天起?来,汉子磨了刀,想去山里砍些柴,家里柴火不多,冬日里不仅得烧柴做饭,还?得烧了取暖,洗头洗澡啥的也得热水,麻烦,又费柴火,屋里人刚给当家的塞两红薯让路上吃,村头那?边就传来邦邦邦的响。
老许呦呵着叫大家到晒谷场来开会了,赶紧的赶紧的,官老爷要说话。
这不能慢了,不然官爷一不高兴要砍头。
一大帮人到了晒谷场,看?见有人把瘦不拉几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老人家都抗来了,白子慕眉心直跳看?村长,用蹩脚的岭南话问:
“老许,你咋喊的人?”
老许两手放嘴巴边做喇叭状,也用鳖脚的官话说:“我就这样喊,开会了,开会了。”
白子慕:“……”
白子豪:“……”
农司部:“……”
周辞越呵呵笑起?来:“我叔叔是问你,怎么把老爷爷也喊来了。”
老许看?向白子豪:“这位官爷说把能喘气的都叫来。”
白子豪不背这个锅:“……我说能喘气,能干活。”
“官爷,你们别看?老陆没了腿,但他还?能干活呢!他能坐着劈柴。”
白子慕有点不信:“那?老人家那?么瘦,他能劈柴?”
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老许猛点头:“能的能的,他六年前劈柴可厉害。”
“现在呢?”
“现在……不,不知?道了。”
白子慕心累,挥手让他靠边站。
这次召集大家来,也不干什么,就是招工。
这梯田要修筑出来,前期确实是项大工程。
因为树要砍,草要锄,树根草根扎得深,还?得挖,要是有石头,能凿的能凿,该挖的娃,需捡的捡,这些都得要人来。
重活可以汉子做,轻些的活,妇人夫郎也能干得过来,因为是示范基地,需尽快做出来,要是能成,就得跑旁的地方修筑。
白子慕是十二岁以上的都招了。
汉子做重活,一天二十八文。
妇人夫郎一天也是二十八。
孩子少?一些,二十三。
这年头没有童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穿着开裆裤就干活的一大把。
招他们来,白子慕也没想丧心病狂的让他们干种活累活,但捡捡树根,搬搬树枝对他们而言也不算得累,白子慕招了是毫无心里负担。
有活儿干村民们可高兴了,看?见白子慕似乎好说话,个子还?高高的,俊俊的,便壮的胆子问是啥活儿啊?
没啥,就是开山,做梯田。
啥是梯田?
白子慕觉得解释不清,只粗粗说就是开荒建田。
哦哦。
懂了。
开荒嘛谁不知?道。
有人眼珠子是转悠悠,扭头朝身后的两座大山看?。
虽是不知?道官老爷怎么建田,可一天二十八文,他们要是干慢一点,干它个大半年,那?不就发了?
白子豪见好些人掰着手指头算啊算,然后捂着嘴直笑。
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又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门清,只一眼就把大家心里的小九九都给猜透了。
这种事儿他可干了不少?,大家心里什么活动,不说一清二楚,但能猜八九不离十。
“你们知?道这田开了是干什么的吗?”
听?见他突然开口这么问,村民们都懵了,这他们哪里懂,老许恭恭敬敬问:“是不是官老爷要种啥子啊?”
“不是。”白子豪摇头:“这田开出来,是给你们种的。”
“啥子!!!!!”
老百姓们站直了身子,方才怕官老爷,现在似乎不怕人了,还?敢问话。
“官也您说啥?”
“我说这田开出来了,是让你们种的。”
“啊,这……官爷,我们怕是买不起?咧!”
“没事。”白子豪笑吟吟的:“可以给你们先?种着,等有银子了再给。”
村民们不识字是真,但不是傻的。
这不就像是借银子么,今儿借,以后有银子再还?,可:“官爷不怕我们还?不起?啊?”
“怎么会还?不起??这两座山,我们算过了,能开两千来亩,到时候分下?去,你们一家应该能分十来亩,你们拿去种,多这么多地,一年卖粮都能赚好几两银子,没个几年就能还?上了。”白子豪说。
有那?当家久了的妇人,精明?得很,立马掰手指头算。
她家田地共计十二亩,每年收上来的谷子,玉米,全卖了能换七两银子,扣去买粗粮和税钱的四两银子,他们一家一年差不多能赚三两银子。
当家的汉子做零工,一年下?来好一点,也能赚半吊子钱。
因此想赚银子,还?得靠地头。
要是再多十几亩,那?一年光是卖粮就能赚十四两。
留四三银子买粗粮,一两银子交税、另外二两买油盐,买布药,和人情往来,那?么一年还?能剩下?八两银子。
这能买一亩田。
那?么十来年就能还?完了。
这,这……
这是啥子好事儿啊?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大家了懵了大半响,有人手哆嗦着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疼的。
可脸上笑开了花,这不是做梦。
“官爷,官爷,你这话是不是真的?”
看?见村民们往前头涌,有人身子摇摇晃晃,有人握着拳头,有人在拍着胸膛猛喘气,郝老几人看?得都害怕,不住的往后退,这是怎么了?
想抢了他们?
还?是这里的百姓有疯病?
白子慕抬手示意大家冷静:“自然是真的,本?官何须诓骗你们。”
确实是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县令怕百姓再问惹了大人不高兴,也囔了句,咋的骗你们?这可是京里来的大人。
老百姓们先?头暗自琢磨白子慕一行人可能是大官,可没得准话大家哪里敢信。
现在连着县令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定是真真的。
这下?也不怕县令大人瞪眼了,又七嘴八舌地问:
“那?什么时候开工?”
白子慕:“明?天吧,今儿……”还?得去隔壁招工。
“还?明?什么天,官爷,今天开工,今天开工。”老百姓们是一副今天你不开工,我们就立马就闹的架势,迫不及待就想立马儿干活。
白子慕:“……开,开,马上开。”
村民们咻的跑回了家,找柴刀的,磨锄头的,忙得不可开交。
周辞越眼睛亮晶晶,觉得自己又学到了,崇拜的看?着白子豪:“爹爹,你真厉害咧!”
有外人在,他也不好直接叫父亲。
白子豪叉着腰:“这有什么,只要会换为思?考,懂揣摩人心,再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那?就是轻而易举了,刚那?几个捂嘴笑的,你知?道他们笑什么吗?就是想磨洋工,哼,当着我的面,还?想投机取巧,简直不知?所谓。”
周辞越到底是经历的少?,十分不解:“爹爹,你咋的知?道他们想磨洋工?”
白子慕在一旁语气凉嗖嗖:“因为换了你爹爹,他就是想那?么干的,所以换位思?考,人想啥他一下?就秒懂了。”
白子豪:“……”
白子豪面色不由一僵,语气十分不满:“师弟,你别胡说八道,你师兄能是那?种人吗。”
郝大人几个小心翼翼瞄了白子豪一眼,发现他似乎很恼火。
周辞越:“爹爹,你是不是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白子豪:“……”
白子豪一巴掌朝他脑袋扣过去:“我哈你个头。”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一点都不像老六小六。
越想越气,他又重重拍了周辞越一下?,周辞越哎呦哎呦捂着头躲到白子慕身后,却没有生气。
郝大人几个不由感叹,国师大人和太子感情真是好啊!
白子慕领着村民们开工,白子豪则去隔壁村招工,农司部留了部分,另外一部分则去了周边镇村勘察,反正白子慕和白子豪在,有啥问题策马过来就能问。
两村离得近,干脆一起?建了。
树砍下?来,削干净,树干还?能挑回家当柴火烧。人多力量大,没出六天,两座山头就被搞干净了。
白子慕时常在山里跟工,十月下?旬南方的天还?闷热得让人烦躁,偶尔有翘不起?的大石头,还?得他出手,看?汗珠从他流畅的下?颚线没入衣领,又看?看?其他干得热火朝天的百姓,郝大人是看?得直想摇头。
当年北方建防护城,他曾去看?了眼,被征上来的劳役在前头干,后头官兵拿着鞭子虎视眈眈,那?些百姓但凡的只歇一下?就被官兵一鞭子甩过去。
可这是官兵没良心吗?
不可否认大多是官兵没良心,想压榨劳役。
有些则是迫不得已要打,不打不行,有人总想躲懒,可现在,真真是没半个偷懒的。
原白子慕是只招十二岁以上的,但山头乌泱泱的都是人,五六岁大的娃儿竟然也被爹娘带山上去了。
壮硕的汉子在前头砍树,妇人夫郎削树枝,小一些的娃儿则把柴火堆一推,然后割草,做得还?有模有样。
把山头整干净了,再把路,田埂分划出来,然后再翻土挖根。
村里人难得团结,力气都往一处使?,虽然不懂为啥的这地方不能挖,又为啥的只开荒开到半山腰,但大人说啥他们就干啥。
直到到处光秃秃,田埂形成了,梯田的雏型出来了,看?着自上而下?一块块挨着的,望不到头广阔的田地,村民们热泪盈眶,心是热腾腾的,差点要命。
真,真做出来了?
哪怕这田就是他们一锄头一锄头按着官老爷的话做出来的,可还?是不敢相?信。
咋的就成这样了?他们好像一直在砍砍,挖挖挖,怎么这田就,就出来了?
郝大人几个也是惊得心肝直跳,又热血沸腾。
梯田真的能做出来了,不是设想,是真的能做出来了。
虽然只是个大概的雏形。
但也已经能证实他们的方案和设想是可行的。
当初他们从京里出发,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来的,他们都晓得朝中好些人蛰伏都在暗处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有没有压力?怕不怕梯田真的做不出来?
那?自是怕的,这一个多来月大家是半点都不敢马虎,战战兢兢,就怕出错这梯田真建不出来。
可现在好了。
真的做出来了。
这么多,肯定不止两千多来亩。
孩子们不知?事,只晓得这两天家里爹娘阿爷阿奶很高兴,一直说什么有盼头了,有盼头,虽然他们都在哭,可孩子看?得出爹娘阿奶是在高兴。
家里人高兴他们也高兴,正巧歇工一天,孩子们在田埂上跑来跑去。
老许和村里的老人站山腰上,远远眺望着那?看?不到的田地,是激动、高兴得直抹眼泪,
这么多田,虽然不知?道种山腰上咋的灌溉,可即使?不种谷子,就是光种玉米小麦或旁的,他们都不用再饿着肚子了。
第366章 第 366 章
忙了那么久, 铁打的的受不住,白子慕下令老百姓们歇一天,可这会?儿看?着辽阔无垠的田地, 谁还歇得着,是恨不得赶紧的干活儿。
挖地去,得把树根草根挖干净, 挖干净了明年就能种?了。
好日?子就在前头。
村民急不可耐, 歇了没半天又翻地去了。
白子慕在地头监工,白子豪和郝大人?去了隔壁镇, 白子慕忙得厉害,时不时有人?过来问一嘴大人?, 这些石头挖不挖呀?挖出来的草根放哪里啊!都谨慎,想听大人?的, 就怕一个弄不好这田坏了塌了。
白子慕一个没留神?, 忙完才发现周辞越不见了, 找了半圈,才发现他坐在山腰的木桩上, 四十五度望天, 一副很?忧郁又蔫巴巴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周辞越摇摇头,不出来都不知道,原来老百姓生活那么苦,看?见村里的老人?,他第?一次对形如?枯槁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从京城出发,他踏过泥泞的污水, 也曾被冷得手脚近乎麻木, 但都抵不上心里的难受——官兵于市纵马横冲直撞,沿街叫卖的人?牙子, 被当货物一样?蹲街边任人?挑选的无助孩童,富家子弟奴仆成群,挥金如?土,贫家子弟却是小小年纪锄头就挥得老练。
到了村里,底层人?民的苦难更是让他喘不上气来,他说:“今天早上我给狗蛋一个鸡蛋,发现他没有吃。”
狗蛋是村里的一个娃儿,好像是阿娘不在了,跟着阿爹过,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这两孩子经常跟着他们阿爹来山上干活,总是被晒得小脸红彤彤的,狗蛋和周辞越说过几句话,白子慕认得:“然后呢?”
“我问他为啥不吃,他说他妹妹在家,他妹妹还没有吃过鸡蛋,我跟他去他家了,他妹妹小小的,但是五岁了,那么大,竟然都没有吃过鸡蛋,狗蛋把鸡蛋给他妹妹,他妹妹小心翼翼的剥鸡蛋的时候,那透亮纯净的眼睛让我觉得很?心疼。”周辞越哎一声:“剥完了她都不舍得一口吃掉,用手掰着小块跟她哥哥一起吃。”
“我那时候感觉妹妹上头有个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的哥哥真好,可是看?见她瘦瘦小小,眼睛亮亮,我又觉得很?心疼,胸口闷闷涨涨。”
就一个鸡蛋,他都不爱吃这玩意儿的,可看?到那两兄妹捧着个鸡蛋吃得喷香,他胸口有处软绵绵的地方倏地塌陷了下去。
直到很?多年后再回想这时景情,他才懂那闷闷涨涨的,像是胸口被沉甸甸的重?物压着的感觉,原来是怜惜和责任。
那时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瞳里藏那些许的怯意和惊喜,都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你这就是何不食肉糜。”白子慕觉得该他装逼的时候到了,他在周辞越旁边坐下:“我们大周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孩子,狗蛋和他妹妹还算得好,起码有阿爹,家里也还有田,虽没吃过肉,也没吃过蛋,但不至于饿死,可你知道吗?往年下头饿死多少百姓?其中大部分都是孩子和老人?。”
周辞越张大了嘴巴。
“二哥可能是怕你年纪小,没告诉过你这些,但你是太子,这大周的天下以?后是你来扛,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你要做良君,要多努力?,为广大百姓挣一个太平,争取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上好日?子,不要再让你子民饿肚子。”
他们在林家村,刚来那会?儿村长不懂,以?为他们没自?个煮,还招待,煮了一大锅的玉米粥,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不然村民们平日?上山自?带的吃食都是野菜窝窝,不知道回家有没有肉吃,但想来应该是没有,村里人?,不过年不过节,家里饭桌上绝不可能有一点肉。
吃是差了点,但比起一些地方已经好太多了,毕竟对于底层的老百姓来说,能吃饱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些事情,书上看?来的终觉浅薄,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晓得其意。
周初落舍不得孩子,但也知道周辞越自?生下来就受尽偏爱,他衣食富贵的,身份显赫,要是不亲自?下到民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底层百姓到底是个什么活法,以?后真的接了位,他就做不到一心为民。
只有知其苦,才能做到真正的换位思考。
周辞越用力?点头。
“叔叔,我知道了。”话刚落,他突然站起来:“咦,那是不是父亲?他在喊什么?”
白子慕朝山脚看?去,发现急匆匆往山上来的,不是他师兄还是哪个。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我们下去。”
“师兄。”
“快,准备准备,晚上回京。”
“怎么了?”
白子豪一脸激动:“我感觉到我小侄儿要出来了。”
“……”
蒋小一傍晚从祥柳镇回来,吃了饭,就感觉肚子不太舒坦了,一直在往下坠。
老六和小六不懂事,但感觉心跳得厉害,呼吸都粗了一大圈,两人?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吃撑了。
外头突然轰隆了一声,将屋里几人?吓得一哆嗦。
不知不觉,外头竟然变起天,黑压压的乌云就像被黑墨侵染的布布一样?,瞬间遮天蔽日?,天几乎是一下就黑了,院子里的榕树被吹得左摇右摆,唰唰直响,狂风呼呼,卷着满院落叶。
蒋父到门口一看?,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了?竟然打雷了。”
浓重?的黑云似乎就飘在头顶上,离他们只几米之遥,云层间还不时有雷光闪烁,沉闷的轰隆隆声一直从云层间传出来,一声紧接着一声,听得人?是心惊胆颤。
冬日?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雷阵雨,寻常雷阵雨多是在夏季。
赵云澜几个从屋里出来。
蒋小一跑院子里看?了眼,神?情有些凝重?,老六小六出生前天晚上,也是雷鸣阵阵。
“父亲,爹爹,我估计是要生了。”
“……”
这么重?要的事,能不能不要用一副好像要去蹲坑的样?说出来?
这生孩子可是大事啊!
蒋父几个直接急了,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窜,一下说热水,一下又是布呢?买了吗?搁哪里了?小一,你用不用去床上躺一躺?
蒋小一觉得不用,就是肚子有点往下坠而已,方才有些疼,现在又没感觉了,突然变天了,那定是孩子要出生了,多走走,没准等下嗖的一下就出来了。
老六小六眼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蒋小一的肚子看?,也不瞎跑了,举森*晚*整*理着手蹦蹦跳跳说弟弟要出来了,太好了,他们有弟弟了。
蒋小一笑了笑。
老六和小六非常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两个小家伙一有空就要趴在他肚子上说和弟弟玩,也不玩什么,就是瞎吹,说弟弟你什么时候出来?京城他们已经打下来了,你出来就能横着走了。
我们准备了好多玩具给你,有超级厉害的弹弓,打鸟一打一个准,还有会?嘟嘟嘟的玩具车,弟弟你快出来。
他肚子里的孩子听得懂,有时候还回应起来,踹他肚皮一脚,老六和小六见了更高兴,立马手舞足蹈趴他肚皮上喊弟弟弟弟。
蒋小一见他们两知道爱弟弟,也没因为多了个弟弟就不高兴,十分欣慰,觉得他们和蒋小二几个一样?。
蒋小二三人?真真是从小玩到大都没闹过矛盾红过脸,老六小六也是这样?,从不吵架,偶尔小六怼得厉害让老六不高兴了,他最多也就是用鼻子哼一声,然后照旧和老六一起玩,似乎没什么脾气。
这两也喜欢肚子里的弟弟,蒋小一倒是松了口气,愈发期待肚子里的孩子能快点生下来。
他肚子没大得让人?触目惊心,可生孩子到底不是小事儿,蒋父几人?急,蒋小二倒是比较冷静:“小三,你进宫去找周哥,让他调个御医来。”
“好,小三马上去。”
蒋小一叫住他:“不用了。”
蒋小三原地踏步,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蒋小二:“大哥,你不要逞强,叫御医来安全?一点。”
赵富民:“是啊是啊!”
蒋小一无所谓的摆摆手,完全?不在怕的:“不用,上次老六小六我放屁一样?就把他们生出来了,这个也难不倒我。”
小六十分捧场:“对,爹爹可厉害厉害了。”
小六跟着点头。
当初他要不是力?气大,死命往回蹿,估计就跟大哥一个下场了。
蒋父几个瞬间想起了老六是在哪出生的。
这个样?,确实是不用叫什么御医。
可这一胎似乎没那么好生,蒋小一是疼到大半夜,在床上蹲得脚都麻了,孩子依旧是没出来。
“小三。”他吸了下鼻子,喊:“你还是去叫二哥派个御医来吧!”孩子拉不出来啊!当初老六小六可不是这样?的。
赵云澜和赵主君在床边转来转去,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在村里不仅给大丫接过生,还给其他新媳妇帮过忙,有经验,可这会?儿却有些束手无策,毕竟蒋小一情况实在特殊。
老六和小六也蹲在蒋小一旁边,叽叽咕咕,说咋回事呢?
外头赵富民刚还哼着小调,眉眼都是笑意,想着又要有乖乖巧巧的小曾孙抱了,高兴得不成,这会?儿没高兴得起来了,和蒋父是急得团团转。
蒋小二和赵鸟鸟蹲在门口,时不时往屋里看?,心里七上八下。
周初落带着御医来的时候,白子慕三人?正好回来。
蒋小一看?见夫君很?高兴,堵在喉咙口的些许恐慌和害怕在见到白子慕那一刻,悉数化做尘烟。
“夫君。”
白子慕是担心了一路,他知道别?人?生孩子,那是直接在鬼门关走一圈,蒋小一不一样?,生孩子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可理智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那种?难以?平复的焦躁不安还是萦绕着他,让他一路提心吊胆,谁都不知道这短短一路他想了多少种?可能,进门头上肩上全?是雪,都来不及拍,先抱夫郎,心疼得要命:“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蒋小一缩他怀里:“肚子疼,但孩子生不出来。”
“很?疼吗?”
“也不算,夫君回来我就不疼了。”
白子慕闻言心里有点美,因为一句话心情好的要飞起来,捏着蒋小一略显软乎的掌心,说别?怕,他在呢!不用怕,但他其实知道御医看?没用,这个还得是师兄。
蒋小一蹲床上,但腰间绑了块布,也没露屁股,白子豪进屋看?了眼,挥手让一副像是还没睡醒恍恍惚惚的老御医先回去,说不急,雷都还没打呢!
当初他身上没多少丹药,周辞越出来的又快,压根就没怎么修炼,人?形出来的,大个了些,所以?孩子他爹遭了点殃。
弟夫肚子里的孩子在里头呆了一年多,丹药又吃那么多,应该能随时随地变幻形态。
白子豪说让白子慕和肚子里的孩子说声,让他化成熊仔子出来,别?学他堂兄,虽然一出生就是个人?样?,可生的老遭罪。
白子慕说懂了。
白子豪不好在屋里呆,到外头和蒋父几个一起等。
周初落和白子慕留在屋里。
下半夜,外头终于轰隆一声,惊雷炸响,一闪电如?巨蟒长龙般划破墨色般的夜空,余光照亮了半个夜空,院中落叶纷飞,被巨风卷着四处飞舞,已经关闭的门窗又被大风吹开,霹雳吧啦一顿响。
院里众人?衣袍咧咧,墨发飞舞,风大得眼都要睁不开,但没人?回屋,都担心着呢!
周辞越眼珠子转溜溜,看?着赵鸟鸟说怕死了,咋办哩,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能抱一下他,那他可能就不怎么怕了。
蒋小二还是挺心疼这个大侄子的:“小越,来,二叔抱你。”
周辞越:“……”
赵鸟鸟:“赶紧给你二叔抱,不然等会?你尿裤子可就遭了。”
蒋父忧心忡忡:“小豪,打雷了,能生了吗?”
“雷劫未至。”白子豪摇摇头:“还要等会?儿。”
赵富民不懂:“不是已经打雷了吗?”
“是打雷了,但这是雷,却并非天道预警所降下的雷劫。”
“那雷劫啥个样?呢?”
“朝咱家劈的,那个就是雷劫了。”
“……”
大家哽了几秒。
说话间,一巨雷大腿一样?粗,带着灭世般的威压轰隆一声朝着蒋家院子上空劈了过来。
蒋父几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腿都软了,一时禁声,叫都叫不出来,连呼吸都短暂的停顿住。
白子豪却顶着腰杆,一副很?牛逼的样?子道:“不怕,这雷不会?劈到我们的。”
蒋小一之前一下生了两,母子三人?没被劈死还能活蹦乱跳到今日?,足以?说明蒋小一是得天庇佑的。
不然当初怕是直接在茅房里就被劈死了,哪儿还能活到今日?。
而且现在院子里他儿子在,屋里皇上在,这两乃人?间帝皇,正统真龙天子,什么雷敢劈他们?
蒋父几个闻言抬头看?,发现那道雷竟然真的没有劈下来,只到了屋顶,便玄而又玄的消失了。
白子豪朝屋里喊:“可以?生了,快用力?。”
蒋小一本来半躺在床上休息,白子慕在给他按麻了的腿,闻言立马在床上蹲了起来。
老六小六也爬起来蹲他旁边,小拳头紧紧捏着,给蒋小一加油打气:“爹爹,加油啊!加油啊!用力?。”
“大哥,不能太用力?,不然等下弟弟被崩飞了怎么办?”
“对哦,那爹爹,你就像寻常放屁那样?就行了,可千万别?把我的小弟弟崩坏了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啊?大哥,你这话不对,那小六是谁呀?”
“哎呀,忘记了,不过小弟弟怎么这么久不出来?他是要上天还是咋的?”
两个叽叽喳喳,白子慕见孩子一直没出来本就有些忧心,看?见他两这个样?,更加忧心,提着两个后衣领直接把他们丢了出去。
周初落坐在床边,发现剪刀,热水啥的都没准备,总觉得好像这样?不太靠谱。
真的有人?生孩子像放屁一样?简单吗?
可事实是真有。
在一闪电劈到屋外头,整个屋子被雷光照得透亮的时候,他只见蒋小一一个用力?,然后一只小东西落在了他屁股下面的垫子上。
白子慕要跳起来。
“生了生了。”
赵云澜和赵主君立马凑过来。
周初落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没忍住好奇直盯着蒋小一,蒋小一在他近乎惊愕的目光里,一副没事人?一样?提上了裤子站起身让到一旁,大家就见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垫子上,一只鸡蛋大,圆滚滚的,眼睛潮湿,鼻尖湿糯的粉色小熊猫趴在上头。
周初落只觉神?了,在这一刻对蒋小一是肃然起敬。
赵云澜和赵主君笑开了花,赵主君看?见孩子小小的,粉嘟嘟的,在孩子颤巍巍仰起头,挣着两只水亮亮的豆大的眼睛吱的低低叫了一声时,眼泪直接掉下来。
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
屋里虽是燃了碳火,可寒冬腊月的,白子慕怕冷着孩子,立马把孩子包起来。
蒋小一接过孩子:“夫君,这是公?熊还是母熊?”
赵云澜:“对,男孩女孩,白小子你快看?看?。”
白子慕把又把孩子举起来,孩子很?小,能直接单手放在掌心里,他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把小布扯开,然后拇指食指轻轻掰开孩子的两只后爪,然左看?右看?半响:“……我看?不出来。”
“……”
“师兄可能会?懂。”
白子豪和众人?进来了,心情激动的接过孩子,他是亲了又亲,亲了大半天才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大熊猫在小时候很?难准确判断性别??的。大熊猫幼崽在三岁之前通常没有明显的外部性别?特征。
现在孩子没变成人?形,也不好判断。
“师弟,你不是想要闺女吗?”白子豪问。
“是啊。”
“要不你和小一带老六小六去给你爷奶上炷香,让他们保佑一下。”
周初落眉头蹙了起来,待蒋小一四人?火急火燎走了,他才开口:“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白子豪刚才明显是有意把他们一家四口给支开。
大家本来高高兴兴,一听这话赶忙朝白子豪看?过去。
白子豪:“孩子,变身给大伯看?看?。”
小熊崽子似乎很?困很?困,可闻言还是撩起沉重?的眼皮,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奶娃,短手短脚,上头一圈圈肉窝窝,眼睛圆圆的,小脸蛋儿也圆圆的,眼睛黑黝黝,小小的鼻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的可爱。
“咿呀~”小奶娃叫了一声立马就睡着了,两只小手握成圆圆的两团,搁置在脑袋旁边,睡得香喷喷。
可大家围着他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蒋父是心都要化了,就连周初落眼神?都挪不开,感觉心头酸酸的。
赵主君轻轻掰开他的腿,发现孩子腿间挂着两个黑豆大的小蛋蛋,又在他身上看?来看?去,然后说是个小汉子。
周辞越眼睛发亮,大喊一声弟弟,立马和蒋小二几个趴到了奶娃儿旁边,蒋小二几个侄子长侄子短叫个不停。
赵云澜还记得正事,看?见白子豪脸色明显不对,整个人?都显得紧张起来,忐忑的问:“小豪,可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白子豪目光依然落在孩子身上,他沉默了几秒:“我先给孩子算一挂。”他拇指在中指和无名?指上点来点去,越点脸越白。
周初落感应到白子豪的紧张,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外头雷劫又降下,白子豪呕出一口血来,众人?吓了一大跳,周初落赶忙扶他,脸也白了,嘴唇张了张,想问怎么了,可一想白子豪那贪生怕死的样?,又觉得应该没什么事,要是危险,他大概不会?算这个命。
周辞越跳下床来,抱着白子豪的腿不安的仰头看?他,语气抑制不住的惊慌:“父亲,你怎么了呀?”
白子豪唉声叹气,猛拍大腿,一脸悲痛欲绝:“咱们小六完了,完了。”
这句话对众人?而言无疑是五雷轰顶,方才的喜悦情绪就像气球一样?饱满,但这会?就像被一剑劈开了,瞬间没了气。
“啊?白小子,你这话啥意思啊?”赵富民都要倒了,别?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这他可受不住,小六可是他的命根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真出事儿了这不是要他的命?
赵鸟鸟眼睛泪汪汪,脑子都空白了,蒋小二几个笑不出来了。
“小侄子怎么就完了?”
白子豪都不知道怎么说。
方才孩子出生那会?儿,他发现看?老六和小六的面相有点不对。
原先他都没看?得出来,但孩子一出生,大概亲兄弟,命理相连,因果受牵涉,老六和小六面相瞬间显露了出来,白子豪是大吃一惊。
第367章 第 367 章
白子豪看出来了?。
老六是?有子的命相。
小?六是?无子的命相。
要是?倒换过来, 老六是?无子的命相,那他都不至于觉得奇怪,因为这孩子像他, 就喜欢那一款。
老六是?个哥儿,要是?真娶,那肯定只会娶姑娘和哥儿, 两个受受在一起, 不是?断子绝孙是?什么。
可偏偏的是?小?六断子绝孙。
这就不对了?。
他师傅以?前给?师弟算时,说?他师弟是?儿孙福泽的命相。
小?六并非常人, 又出生已久,已得天道承认, 寻常天子纣王,命相因果牵涉太多, 与常人想比, 极难推演, 异于常人者,皆是?这般。
小?六不是?天子纣王, 但他异于常人, 直接算小?六命相代价太高,但小?老三?刚出生,因果未退,窥他命势最是?容易。
小?老三?是?命中有两手足的命相,且上足福禄深厚。
既福禄深厚,他师弟又是?儿孙福泽的命相, 那小?六绝不可能?是?短命的命相。
既非英年早逝, 可却?又无子,如此情况不外乎两种, 要么不娶,要么不举。
可小?六看着也不像是?两眼空空看破红尘不好色的样,不娶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不举。
堂堂汉子却?是?不举,那这不是?完了?是?什么?
白子豪一说?,蒋父几个耳朵里仿佛炸起一道惊雷,脸色一顿扭曲,都要掉眼泪。
咋回事儿呢?孩子好端端的,能?跑能?跳,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看着也没啥毛病啊!这些年别说?受寒,就是?喷嚏都不打一个,除了?那个小?脑袋像是?经常装着浆糊,身子可是?顶呱呱,咋的就不举了?呢?
蒋小?二语气抑制不住的惊慌:“那,那能?治吗?”
白子豪十分?伤心,颓丧道:“他命中无子,那便是?不能?治了?。”
赵主君接受不了?,呜呜哭出声,怎么好好的就,就……
周初落冷冷淡淡,好像不会起波澜的神色也禁不住微微变了?,感觉心头不好受,这孩子他是?真疼的,可是?小?小?年纪……
蒋小?三?神情有些发懵的挠挠头,看见大?家个个愁眉苦脸,哭的哭,抹眼泪的眼泪,十分?不解,不举两个字没让他心里产生什么恐慌,也压根无法理解大?家干啥子悲伤。
家人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他能?敏锐的察觉到,可他搞不懂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这种变化。
大?大?哥的话他也听?见了?,但大?家为什么这么难过?这件事让他觉得实在是?费解,不举什么意?思他知道,当初弟弟亲爹就是?不举。
不举的男人不是?男人,没有小?孩,可是?……
“大?大?哥。”他看着白子豪,语出惊人:“小?六侄子没有儿子,也许不是?他不举,他要是?搞男人,他也会没有儿子。”所以?哭啥呀?
真是?搞不懂。
一句话满屋寂静。
外头,白子慕和蒋小?一跪在蒲团上,给?阿爷阿奶上完香,磕了?几个头,蒋小?一才起来,又重新点了?两根香递给?老六小?六。
“快,给?你们阿奶上柱香,保佑你们有妹妹。”
老六不情不愿,一张小?脸皱成苦瓜脸,声音很委屈:“老六觉得是?弟弟。”
“小?六也觉得,而且父亲爹爹,弟弟都出来了?,叫他变身给?我们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求太爷爷太奶奶有啥子用呢?这大?半夜的,要是?太爷爷太奶奶睡着了?,咱不是?白求?”
“哎呦。”白子慕一拍脑袋:“看我紧张的都给?忘了?。”
蒋小?一:“夫君,咱赶紧回屋。”
四人急匆匆回屋,到了?屋里,就发现大?家有点不对劲,看小?六的目光很是?诡异,有点怜悯,又有点担忧。
咋的了??
白子豪迟疑片刻又把小?六支开,同师弟说?你儿子可能?要搞男人了?。
白子慕神色平静,只哦了?一声。
白子豪语气有些犹豫:“你就哦?你都不诧异或者愤怒一下吗?”
白子慕义正言辞:“师兄,你说?我们两个现在这样,跟gay有什么区别?”
gay是?什么白子豪留过洋,还是?懂的。
他仔细一想,又偷偷瞄周初落一眼,周初落‘嗯’一声朝他看过来,他又立马扭回头。
好像,还真没什么区别。
白子慕觉得他自己都是?gay了?,整天走后门,儿子像他,做个真正的gay,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总不能?他自己能?泡男人,却?又不许儿子泡男人吧!
虽然?他是半道出家的gay,可他也不做独裁专政的事儿。
他又不是?二哥有皇位必须要孙子来继承,死了?也不怕没人埋,蒋小?二蒋小?三?赵鸟鸟难道还能?看着自个大?哥哥夫臭床上?
蒋小一也觉无所谓。
有龙阳之好也总比不举强。
想抱孙子还有老三呢!
咦,老三?是?个啥?
赵主君:“是?个小?汉子。”
“啊?”蒋小?一:“没准刚才爷奶真是?睡了?。”蒋父拍了?他一下,他撇撇嘴不敢再说?,转而抱起孩子。
到底是?他肚子里出来的,蒋小?一有点爱不释手,孩子襁褓裹着,头上红帽子,只露着张小?脸,明?明?睡得香喷喷,但一旦有人靠近,他就哼哼唧唧的撒着娇,等人摸他脸儿了?,他似乎一下就满足了?,在襁褓里静静酣睡。
“汉子也好,和老六小?六一样。”他轻轻碰了?下孩子的鼻尖,发现孩子小?嘴巴动了?动,才略带不舍的停下动作。
白子慕凑过来,看着小?小?的孩子,睡得很香,小?嘴巴微微张开着,露着舌尖,湿漉漉的,心里也软完了?,看着小?儿子,嘴角要翘到天上去。
儿子还是?女儿,他都爱。
老六小?六趴在蒋小?一背后,从他肩膀上探着个脑袋看弟弟。
弟弟可真可爱,白白胖胖的,像白面馒头一样哩。
大?家忙了?一晚,孩子出来了?,没啥事儿,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蒋小?一刚生了?孩子需要歇息,大?家各自回屋去。
周初落没走,赖在蒋家。
方才怕动静太大?,周初落把护卫都遣了?回去,他这个身份自是?不能?独自回宫。
白子豪送他,明?天再出发回林家村,反正回来前他已经和人交代了?有事要忙,见他们不在也不会惊慌。
外头大?雪纷纷,一出门冷风裹着飘雪迎面吹来,周初落不自觉身子一颤。
外头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往日繁华落尽的大?街空无一人,只街边屋檐下的红灯笼依然?照着。
到处都是?厚厚一层积雪,银装素裹,从脚底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街道,周初落来得匆忙,狐裘也没戴,没走多远就冻得双唇发青,打起喷嚏。
肩上忽而一重,还带着温热气息的狐裘披在了?他身上。
周初落没回头,只拢了?拢肩上衣裳,目光出神的看着地上两道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白子豪比他高,站他身后,那身影如魏巍高山一样,护在他身后,此刻似乎又回到了?边境的那段日子,他领兵埋伏在雪地里,一身狼狈哆嗦,这人那时候也是?这般,脱下自己的衣裳给?他披上,那时候的狼狈和艰辛仿佛已经过去很久。
感情和记忆即使再深,再刻苦铭心,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冲刷,也会被渐渐掩埋和淡忘,更何况那是?一段不值得被记忆的日子,但此刻再想起来,他又觉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那时候他十岁,看着到处都是?死人的战场,他惶恐害怕,总是?做梦,很长时间都生活在那种提心吊胆之中。
父皇让他独立,让他领兵,他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他惶惶不安,没有丝毫安全?感,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仅有的,唯一的安全?感,会来自于身边这个男人。
他明?明?那样的不靠谱,做起事儿来丢三?落四得让人无语,又贪生怕死,可好像只有这个人在,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无所畏惧,然?后视线总会下意?识去追随那个人,看不见就慌,心里感觉空空的,然?后会想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周初落突然?停了?脚步。
白子豪跟着停下来,小?小?声问?:“怎么了??”
“太冷了?。”周初落说?。
白子豪被他那清清冷冷的眼神看得都要冒汗了?,点点头:“我知道,我也觉得冷。”但不能?再脱了?,他屁股也是?会凉的。
周初落哽了?一下,无端端道:“你背朕回去吧!”
“啊?”白子豪有点不愿,这雪深本就走的难,再背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想绕过周初落,这人爱走不走,可衣袖却?被周初落拽住了?。
他力道很轻,只拽了?一点点,白子豪照旧可以?继续往前走,但他却?停了?下来,嘴巴嘟囔两句,像是?不情愿,可又毫不犹豫的在周初落跟前蹲了?下来,两手反向张开。
周初落往日严肃刻板得似乎没有七情六欲不似活人的眼眸里升起了?笑意?,这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愉悦多一些,但心脏却?像是?被甜滋滋的糖果给?塞满了?。
他趴到白子豪背上,脸卷恋的贴着他的后背,白子豪穿的不是?很厚,身躯贴在一起,仿佛能?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暖暖的,很安心,似乎雪下的再大?都不用怕。
白子豪托着他的腿弯,步履稳健,轻松的背着他往宫里走。
周初落心里感觉很安稳,突然?问?:“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来救我?”
这话不清不楚,但白子豪知道他在问?什么。
那是?还在南方边境上的时候。
那时候周初落被先?皇派他领一千士兵绕到敌军后方去,司机潜入敌营烧其粮,那次白子豪没有跟着,但一整天都觉心神不宁。
那次消息泄露,周初落惨遭万军埋伏,他仿佛感受到了?周初落的悲鸣,所以?千里赶去,他横跨万水千山,冲破重重阻碍,从边境线一直向北,最终抵达南朝边境。
他到时浑身已没一处是?好,却?咬牙拼着劲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给?大?周军带来了?希望,背着命悬一线浑身是?血的周初落杀出敌围。
白子豪没有说?话,说?出来他感觉会很臊。
周初落似乎只是?单纯问?问?,并未执着于让他回答,对方为什么来,也许早在对方说?出那句‘别怕,我护着你’时,答案便已经揭晓。
寝宫里头燃着碳,只窗户微微敞着,外头寒天雪地,里头宛如春日温暖,白子豪把周初落放床上,拍了?拍屁股想往门口?去。
周初落叫他:“你……”
白子豪咻的一个箭步朝他冲过去。
周初落就觉眼前一黑,疾风略过,然?后……白子豪已经双膝跪在他床上,猴急猴急的往下脱衣裳。
周初落:“……”
他那句你给?我按按腿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口?。
白子豪手麻脚乱的解衣裳,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像毛头小?子一样。
他活了?几百个年头,就尝过两次床笫滋味,知道其中美妙,但周初落太凶了?,不开口?他也不敢来,至于找旁人,那不得行,他压根就没想过。
美人可以?看看逗逗,但绝不能?摸摸睡睡。
他是?一只有原则的熊。
色字当头,这会儿他好像又不怕了?,横躺在床上,他五官立体很是?出众,眼神里带着期待的光,有些腼腆的看着周初落,拍着旁边的床榻催促道:“孩子他爹,快来。”
周初落:“……”
马公公:“……”
马公公见白子豪那副模样,有些不想看,他见过急的,但没见过这么急的。
怎么着,就这么等不及啊?晚一步兄弟就得爆了?吗?
他规规矩矩关上门守在外头。
周初落也有点不高兴,这人平日怂他,一见到他,那表情就像青天白日见了?鬼,叫他一起吃饭不敢来,一想到这事儿就屁颠屁颠,不用他说?就飞一样躺他床上去了?。
周初落瞪了?他一眼,默默脱下鞋子。
虽然?素了?几百年,年纪有点大?,可白子豪身体素质好,只和周初落打过两仗,这肾还好着呢。
这会儿激动得差点把持不住,兄弟很给?面子,没有丝毫犹豫的。
……薄唇上微微的刺痛让周初落双眉微蹙,脖颈边是?湿软温热的亲吻,对方灼热的气息和屋里熏香交汇融合在一起。
这熟悉的气息让他心跳开始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快,整个人仿佛置身在颠簸在海面上,在浪潮要将他吞没之际,白子豪埋在他脖颈边亲咬他的耳朵,一手抚上他的侧脸,一手扶着他的腰,赤红着双眸,将他柔软的身躯抱入怀里。
周初落腰上的线条感很柔畅,上头覆着的那层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比例均匀,但握起来却?很细,就好像一用力就能?弄断似的。
白子豪始终无法抗拒对方那动情的模样,朝他唇上吻了?下去。
周初落没有反抗,难得顺从的回抱住他,
那些本该内敛的,却?又如野兽般疯狂滋生的欲念在这一刻尽数喷涌而出。
以?前空荡荡的,仿佛只有躯壳的心脏骤然?满了?。
欲望是?燎原大?火烧不尽,也浇不灭。
这是?他的失而复得。
没有人能?理解白子豪把他从刀山火海里背出来时他当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那时候的绝望和那一瞬间的惊喜足以?让他永生难忘,就好像他跌跌撞撞在寒冷的黑暗里独行了?许久,在即将踏空跌落之际,终于窥见了?最后的亮光。
这个人对他而言,是?曙光,是?暖阳,是?让他一靠近就觉温暖的人,他想把一腔热血和感情都给?这个点亮他生命的人。
他爱他。
所以?,他愿意?等他回来爱他,哪怕不择手段。
周初落慢慢睁大?了?眼睛,眼底浮着薄薄的水汽,看起来像是?早起山巅的晨雾,风一吹就不见了?,视线变的有些许模糊,冷峻的五官也满是?潮红,他扶着白子豪的双肩急速喘息着,浑身起了?一层薄汗。
白子豪在他背上温和的拍了?拍,问?他:“累不累?”
周初落低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温柔得像春天里的风,他很少这般,于是?让人无端觉得他笑意?中带着些许凉薄。
但白子豪真真切切知道他在高兴,而就是?这副表情,总叫白子豪欲罢不能?,魂牵梦绕。
也许是?周初落很少露出这种脆弱的、毫不设防的表情,所以?让他格外的让人着迷。
又或者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对方是?需要他的。
周初落没说?话,平日锋利得似乎能?割人的人这会儿仿佛卸下了?包袱,整个人都像绵羊一样柔顺起来,这人眼睛轮廓生得好看,因此即使盯着木头看,觉得他好像对着木头都深情。
情到浓处,他白皙的脸颊份外红润,线条流畅优美的腰部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气也粗了?,喘得越来越急,意?乱情迷的模样看得白子豪气血上涌,血气倒流。
他视线太过灼热,周初落有点受不了?,率先?避开白子豪的视线,然?后抱着白子豪的脖子把脑袋靠过去,脸埋在他的脖颈边,泪水蜿蜒着爬满了?脸颊。
他哭起来不声不响,红着眼睛安安静静,可白子豪觉得脖颈的湿热却?如刀刃一样割人,痛意?沿着表皮一路钻到心脏深处。
“你怎么了?,哭什么?”
他上身微微向后倾,抬手朝周初落脸上去。
周初落有千言万语,却?悉数堵在喉咙口?,一句都吐不出,他侧着脸还是?没说?话,却?反手攥住白子豪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捏着,听?见白子豪嘶了?声,才下意?识松开手。
白子豪心中酸涩,到底没忍住,又抱住他:“哭什么啊!刚刚明?明?还在笑,现在你又哭,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技术很烂似的!我这腰明?明?像打桩机一样特别牛了?,这技术还不行吗?我去,越说?你越哭,别哭了?,听?话,你这样我心肝疼。”
他总知道怎么样能?让周初落发疯,周初落一拳捶他,眉头已经能?夹子苍蝇了?,瞪他的时候却?没什么气势,可语气却?凶得要死:“你又乱哄朕。”
要是?平日,周初落这模样白子豪多看一眼心里就一抖,但想到长夜漫漫,仗还没打完,白子豪又坚强的顶住了?,还胆大?包天摁住周初落的手,老大?不高兴,这人哄了?他说?乱哄,不高兴,不哄他又更不高兴,他娘的,看他亲亲大?法。
白子豪胡乱亲过去,啄了?一下周初落的脸颊,那吻密密麻麻,从脸颊到嘴唇,再到薄红的脖颈:“好了?好了?,不哭了?,是?不是?腿又疼了??”
当年在边境,周初落膝盖骨才被敌人长□□了?个对穿森*晚*整*理,虽是?吃了?药,没瘸了?腿,可还是?落下了?后遗症,一犯天一落雪冷着了?都会疼,蚂蚁撕咬一样,不足以?致命,却?密密麻麻的疼。
周初落摇头,眼睛上覆着一层水汽,没了?盛气凌人的样子。
白子豪嗓音低沉而安静:“那别哭了?,我在呢!”
“嗯……”周初落声音淹在难舍难分?的唇齿间,他轻轻闭上双目,再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真的不想和这个人分?开,只有紧紧抱着他,心里那巨大?的裂缝似乎才能?被填满。
白子豪能?主动回来,他是?意?外又惊喜,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只有这一刻,他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他很想同白子豪说?让他以?后别再走了?,他知道白子豪性子跳,不愿总呆在一处儿,他想说?他可以?出宫,但记得回来,他会等。
但这些话太过卑微,他说?不出口?,但他眼里印着点点橘光,嘴角一动,嗓音嘶哑低沉。
“夫君……”
这一声一下就将白子豪炸得一个头晕眼花,四六不分?,整个人像被推下了?热油锅里,烧得他全?身滚烫。
他听?见自己缓慢又颤抖的说?:“再叫一次。”
周初落看着他,薄唇轻启:“夫君。”
白子豪要升天了?。
他竟然?又叫了?,这个小?坏蛋哦,一点都不矜持,不过他就稀罕他这个不怎么矜持的样子。
周初落用脚尖抵着白子豪的胸口?:“夫君,去给?我打点水来。”
白子豪瞬间重返人间。
听?听?,这是?人话吗?
前一秒叫他夫君,后一秒把他马公公使。
这人在想屁吃。
他才不……
算了?,那热水就在暖炉上,盆也在屋里了?,这是?他孩子的爹,他不伺候谁伺候。
哎……
马公守在屋外,见着里头灯灭了?,捂着嘴直笑,又有些担心皇上遭不遭得住。
国师大?人平日不见着姑娘很正经的时候瞧着有股仙气,脸白得塞雪,看着又滑又嫩,身子瞧着好像也很单薄,弱弱的,似乎一拳他就要飞了?。
可上次他惹了?皇上半夜被赶出来,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就枕头捂着屁股蛋,马公公那会儿是?看得清清楚楚,好家伙,国师瞧着瘦高个儿,可衣裳下头竟全?是?真货,背上那一身腱子肉,是?匀称又漂亮得要命,和他那张脸一样,哪哪都好看。
而且那是?什么腰啊?平日瞧着细得跟什么似的,结果谁料到竟然?那么厉害,一弄就是?半宿,那会儿他守在外头眼睛都要瞪直了?。
第368章 第 368 章
上一次皇上和国师是战了?整整大半宿, 马公公都想开口让屋里两人?歇歇,结果憋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
就算他?脸皮厚得跟屁股一样, 也?觉这话?烫嘴。
今天又战了?大半宿,天都要亮了?都。
国师大人?不得了?啊!
哎呀娘耶,不能想了?, 想多了?他?都老?脸一红, 控制不住想到那天半夜——国师那个白花花的屁股,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隐隐的似乎又疼起来了?。
当初豪哥一发?太子就来了?。
现在两人?睡了?两晚了?, 没准皇上又揣上了?也?说不定。
小太子要是能再来个手足,那可就好咯。
马公公年幼就进了?宫, 老?皇上还在那会儿,几个王爷暗地里就斗得厉害, 马公公经历过, 晓得皇家无情?, 要是再来一个,怕是要和太子斗。
毕竟皇位谁不想坐?
但他?看?见老?六小六和周辞越相处, 明明不是同一个肚子出来的, 但却亲得跟什么一样,上次皇上拿了?下头进贡的荔枝做奖励,让孩子们背书。
太子和老?六背得磕磕绊绊,但是小六背出了?,得了?一串荔枝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立马就往外头跑。
他?以为这孩子要吃独食, 谁知道摸到东宫一看?, 三?个孩子坐台阶上吃着荔枝美滋滋。
你一个我一个,都是懂得分享的。
想到此, 他?便觉得是自己多想,白家出的种,都是没什么脑子,不爱挣不爱绕。
皇上再生一个,肯定和太子亲亲热热。
周初落枕着白子豪的胳膊累得睡着了?。
白子豪轻轻一动,他?还下意识的伸手找人?,白子豪轻轻拍他?后背,没一会儿周初落便又睡着了?。
白子豪却是没有丝毫睡意,睁着眼直愣愣的盯着周初落一直看?。
即使屋里昏暗,他?也?看?得清,这人?长的真真是俊,是他?超级喜欢的那一款,睡着了?看?着真可心,就是醒了?老?爱瞪人?,瞪别人?都不要紧,还偏的爱瞪他?,哎……
这人?让他?真是像着魔一样被?深深吸引,却也?让他?像见鬼一样害怕。
周初落大概是觉他?身上暖,动了?动挤到了?他?怀里。
白子豪没有动,只是像哄周辞越睡觉那般给他?拍着后背,他?胸口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却又好像一片混沌空白,让他?觉得很踏实,又觉很温暖,很难说明。
他?无数人?艳羡仰望的堂堂清明宗传人?,怕是要载在这人?身上了?。
白子慕在家照顾孩子照顾了?两天,交代蒋小一好好坐月子,便又和白子豪去了?林家村。
孩子还没取名,但小名是有了?,因为是在屋里生的,白子慕想叫他?小屋子,不过白子豪几人?觉得他?取名太不走心了?。
在屋里生所以叫小屋子。
要是在茅房生,叫啥?叫小茅房?那这孩子以后不得遭人?笑话?。
而且小屋子,白子豪总觉听起来有点像太监,小马公公以前就叫小马子,他?的三?个得力干将,一个叫小桩子,一个叫小德子,另一个叫小耗子。
都是小什么子,白子豪在宫里混久了?,总觉得这名字不好。
他?侄子不管哪里都不能小。
怎么都得是大。
可蒋小一觉得大屋子不好听。
白子慕又想来想去,想这孩子上头大哥二哥叫老?六小六,那要不叫中六,可这不好听啊,也?不合适,说要不叫冬冬吧!
这名还可以,没谁再反对?。
小冬冬十分可爱,因为在肚子里吃的够,没像老?六小六那样,动不动就要化形,他?人?样能保持得很久,蒋小一最喜欢亲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不过冬冬虽是没像老?六小六那样动不动就会化形,但他?却还不会说话?。
白子豪说没事儿,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说同父同母,但也?不是说每胎生出来的孩子都能确保一个样。
冬冬不会说话?,但却是能听得懂人?话?的,性子又很活泼,谁逗他?他?都笑,眼睛弯弯的,十分给面子,挥着肉嘟嘟的小拳头咿呀咿呀。
赵富民几个可疼他?了?,连客栈作坊都不想去,想搁家里抱孙子外孙,可冬日生意最旺,作坊那边也?最是忙,大家搁家里抱了?两天孩子就又得忙活去了?。
苏尚卿是隔了?两天才晓得这事儿,他?都不知道蒋小一已?经生了?娃,还是和蒋小三?去工厂那边忙活,蒋小三?跑村里买老?母鸡,他?问了?一嘴才晓得大哥生了?。
当天晚上他?没回去,直接去了?蒋家,然后抱着冬冬都不愿撒手,他?以前两个侄儿出生那会儿可爱闹,眼睛也?一直闭着,不会笑不会叫,拉了?尿才会嗷嗷哭,冬冬却不哭不闹,见了?人?就笑,还会吹泡泡给人?看?,脸蛋又像白鸡蛋,可爱死了?。
赵云澜和蒋父几人需要忙,蒋小一倒是不用急,工厂那边有卿哥儿帮他?看?着,他?能安心坐月子,顺便的跟赵鸟鸟讨论讨论故事情节。
蒋小一这么些年不是白活的,见的事儿多,还真给了赵鸟鸟不少有用的建议。
神奇小哥儿第二册出来,又是大卖,不过断在最精彩的地方,又是让人抓心挠肺心痒痒。
蒋小二见着平日端庄正派的书生说起神奇小哥儿,猜测里头无头尸案谁是主谋那唾沫横飞的样,腰杆都顶直了?。
他?小弟真不愧是他?小弟。
人?家刚看?第二册,他?第三?册却都看?完了?,嗯,还有这鱼仔,最近销往外洲没搁京城卖,大家都卖不着,可他?想吃就吃。
嗯。
真香。
有人?围了?上去:“嘿嘿,蒋兄,你看?同窗一场,这鱼仔和你爹爹那作坊卖的香油,你能不能私下给我带一点?我可太想这一口了?。”
……
林家村梯田雏形刚一出来,郝大人?几个就坐不住了?。
先头白子慕拿林家村做示范,农司部的人?跟着白子慕、白子豪忙活,怎么修筑、怎么蓄水都已?门?清,大家觉得不是难事儿,心热坐不住,马不停蹄在周边八个镇也?开起了?工。
岭南下头八个镇如今已?经全面开建,干得热火朝天。
临近过年,村里一改往日,只茅草屋寂寥耸落,,安安静静半个人?影都没有,山上却是热热闹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砍树的声?砰砰砰一直响。
老?百姓干得累,但没一个肯歇,个个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哪怕顶着寒风干活,但却比过年还高兴,连平日爱偷懒的孩子都懂事儿了?,认认真真跟在阿娘后头割草和捡石头。
爹娘都说了?,这田修出来,家里田多了?,以后日子就能好了?,种了?粮食卖了?,就能买肉吃,买糖吃,再也?不用饿肚子不用受寒了?。
大人?也?是这般想,所以歇啥歇啊!林家村他?们可是都跑去看?了?,那田……看?不到头。
真真是看?不到头,一块又一块的,远远瞧着简直是密密麻麻。
他?们看?了?不知道多羡慕。
如今好了?。
大人?说他?们村也?能修了?。
这活儿又能拿工钱,修出来的田又是给他?们种的,那不就像是自家一样了?吗?如此还歇啥呀。落着雨蓑衣一披,草帽一戴就往山上去,白子豪下令歇两天,大家还要闹。
这雨下的小,湿不到里头,大人?,不歇,孩子们歇就行了?。
白子慕三?人?是顶着寒风到处的跑,忙得不可开交,不跑不行,农司部的人?总觉自己会了?,结果干起来,又没信心了?,总要叫他?们过去看?一眼,这田埂这么挖这么修行不行,后期会不会塌。
白子豪累得都干不下饭。
白子慕也?没比他?好哪里去,就是周辞越累得嘴巴都秃噜皮了?。
蒋小一没能出屋,怕受了?风,但账还得算,最近又出了?三?批货,苏尚卿跑隔壁镇看?柴火去了?,没能帮忙。
工厂那边做鱼干要用不少柴火,柴火烟,要是乱烧旁的木柴,那鱼烤上头烤个几日难免的会有味,所以烧的柴火就非常重?要,不能选择烧出来烟很重?味很大又很难闻的柴火,不过鱼干被?熏点烟也?没事儿,鱼干熏了?烟做出来的鱼酱反而还更香,鱼仔也?不要紧,用木柴麻烦,但烧碳……
那跟烧银子没什么区别。
苏尚卿和蒋小三?不在工厂那边,各个车间?都有队长看?着,不要紧,但要过年了?,这工人?的年货咋置办,还有工钱都得蒋小一看?着来。
饴糖这个是必须得买的。
一人?两斤就够了?。
再一点布,还有每人?六斤肉。
虽只三?样,但量多也?不算太过寒碜,猪肉不用买,猪场那边的大肉猪吃的好,工厂里头鱼肠鱼头从不断,客栈那边剩饭剩菜也?全是往猪场那边运,村里人?拿了?猪粪,偶尔的也?会割些猪草来。
猪场里的猪吃的那猪食蒋小一有时候见了?都羡慕,真真是比他?以前吃的还要好。
如今一头都有两百多来斤了?,过年那会儿宰几头,让工人?们分,不用买了?。
至于工钱,蒋小一算盘哔哩吧啦半响,手突然一顿,不对?,今早怎么没听见冬冬叫?
这孩子跟老?六小六不太一样,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吃得多饿得快,每次一饿他?就咿呀咿呀的叫,今儿这么久了?咋的还没叫?
蒋小一扭头一看?,床上空落落,除了?被?子,哪里有什么孩子。
方才老?六小六还陪着冬冬玩,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再看?一旁桌子上的布带也?不见,枕头也?少了?一个,蒋小一就知道,这两王八犊子肯定又把冬冬背出去了?。
老?六小六可喜欢弟弟,弟弟香香的,会吹泡泡给他?们看?,眼珠子像西域送来的葡萄一样,黑黑的,可漂亮,肚子还像嫩豆腐,摸着弹弹的,暖暖的,很舒服,他?们太喜欢弟弟了?,一刻都不想和弟弟分开,可是他?们还得进宫去读书,爹爹那么忙,老?六小六立马用布带把冬冬背在后头,带进宫。
不过弟弟只有一个,但哥哥有两个。
一个能背,一个没得背。
那怎么行啊,他?们是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于是一个背弟弟,一个背枕头。
知道弟弟饿得快,两个小家伙还把白子慕和白子豪辛辛苦苦从游牧族那边背回来的三?头奶牛牵宫里去。
尚老?进宫给他?们讲课,看?见他?们还背着弟弟也?没说什么,还觉他?们懂事儿,知道友爱兄弟,帮家里分担。
看?看?,多好的孩子啊!
他?的弟子就该是这样,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管家人?死活,那学不了?大道。
可后头他?想打人?。
因为课间?冬冬咿呀叫了?一声?,小六立马把他?从背上解下来,老?六放下书本,迈着短短的腿,却猴似的往屋外蹿。
尚老?一开始都不知道他?们要干啥子,直到老?六把奶牛牵到门?口,小六两手横抱起冬冬,把冬冬往牛肚下一送,老?六奶/头一拉塞冬冬嘴里,冬冬立马咕咚咕咚喝起来。
奶没了?,小六又把冬冬往另一只奶牛身下送。
老?六又拉奶/头塞冬冬嘴里。
冬冬咕咚咕咚喝起来,一口气都不带喘,小嘴巴一耸一耸的。
流水线做业一般,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冬冬胃口好,吃嘛嘛香,刚吃一会儿,那牛的奶便像气球一样极速的的干瘪下去。
眼看?着弟弟又要喝完了?,老?六拍拍最后一头奶牛。
那奶牛看?见冬冬就怕,这会儿趴地上不愿起来。
老?六见此先蹲它旁边,以为它是没奶了?,还探出手到牛肚子下摸了?摸,牛奶涨涨的。
这明显是有奶。
反了?天了?!
有奶竟然不想给他?弟弟喝,真是岂有此理。
老?六气得直拍它屁股,啪啪直响,两道小眉头想夹死苍蝇似的蹙在一起,气得不得了?:“起来,起来,赶紧起来给我弟弟吃奶奶。”
那牛被?拍得屁股痛,哞的叫一声?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小六赶紧转移阵地,把冬冬往牛肚子下送。
老?六还是懂得讲卫生的,方才这牛趴地上了?,奶奶肯定脏,他?小手在牛奶/头上搓了?搓,这才拉着牛奶/头塞冬冬嘴里。
冬冬又咕咚咕咚喝起来。
他?脑瓜子还小,有些话?听得懵懵懂懂,但看?见两个哥哥坐小凳子捧着书和老?爷爷一起依依妖妖,他?感觉两个哥哥是在做正事,不能打扰,还是后头饿得厉害了?,顶不住了?才叫了?一声?。
屁大点的孩子吃得这么猛,尚老?在一旁是看?得目瞪口呆,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么喂行不行暂且不说,他?就想问,这两孩子是怎么把牛牵宫里来的,禁卫军都不拦一下的?这两孩子面子已?经大到禁卫军随便他?们整了?吗?
就是知道冬冬进宫了?,想来看?一下冬冬的周初落见到他?们这个样,都顿在了?一旁,笑意一下凝固在了?脸上,嘴巴张了?张,迟迟吐不出一个字。
马公公眼球差点也?飞出来。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啊?他?活了?几十年了?,什么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人?这么喂孩子的。
周初落太阳穴一阵一阵跳动,喉咙都干涩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放任,他?艰难出声?问老?六小六:“……可以这么给冬冬喂奶吗?”
小六信誓旦旦说:“可以呀。”
周初落:“你,你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喝奶的吗?”
老?六牵着绳子不让奶牛乱动,眼珠子一直看?着冬冬,看?见弟弟喝得香,他?很高兴:“没有啊!父亲和爹爹那时候都是挤了?牛奶,然后煮开了?才喂我和弟弟吃。”
周初落:“那你们现在……”
“弟弟是男孩子,男孩子要糙养,糙养才能长得壮壮哩。”老?六说。
小六:“对?头,壮壮的,像他?大哥二哥一样顶天立地。”
冬冬听得懂,一边腮帮子鼓鼓用力吸牛奶,一边挥了?下小拳头,表示哥哥说的对?了?。
周初落:“……”
老?六小六见弟弟喝饱了?很高兴,心满意足,他?们觉得他?们又照顾好弟弟了?,没让弟弟饿着,他?们像大人?一样厉害了?。
两人?嘚瑟又臭屁,又说他?们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
周初落看?了?看?老?六小六,顶天立体?这个头顶人?屁股都呛。
还顶天立地??
造孽啊!
他?回头就去找蒋小一,说让他?看?好孩子,不然老?六小六这么带弟弟,冬冬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可说完,他?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夸张,老?六小六还是有点靠谱的,起码出门?还知道给弟弟带口粮。
一月中旬,蒋小一出了?月子。
这会儿冷坐月子倒还好,赵主君是心疼外孙,不借他?人?之手,和赵云澜隔三?差五给他?擦擦手洗洗脚,白子慕回来,也?会帮他?擦擦屁股,加上冷,蒋小一身上不怎么黏糊,算干净,但头发?却已?经是油成一条条,还卷卷的,白子慕有时候回来看?见他?那头,总觉得他?顶着一头泡面。
头太油了?,似乎有千金重?,蒋小一都顶不住,总觉脏得要命,之前在村里,他?坐了?大半月就出屋了?,还洗了?头,那会儿赵主君是不晓得,也?没拦,可这会儿晓得了?,哪里肯让他?洗,要是还在村里,关好门?窗,烧点碳,那洗洗还真行,但京城是冷嚯嚯的,吐口痰都能立马结成冰,头发?又长,真洗了?肯定要伤着。
赵主君不让洗,蒋小一也?只好忍着。
出月子头天,他?让星哥儿热了?两大锅热水,里里外外洗了?一遍,整个人?只觉神清气爽又新飞扬,晚上和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隔天便去了?祥柳镇。
二月初是年,来年开春蒋小一打算大干一场,再加几个口味,到时水路通了?,商户怕是来的更多,那鱼货得多存些。
王老?板几人?上次带了?鱼货回去,来时是打算弄个五六千斤试试水,可回去时货明显是多了?,王夫人?瞧见了?脸色不好。
这般多,万一卖不动砸手里咋的整?拉着王老?板耳朵就开始念叨:
“去时我都同你说了?,别贪大,就五千斤,回来卖卖看?情?况,结果你倒好,人?蒋老?板忽悠两句你就信了?。”
“咋就是忽悠呢?他?说孙老?板订一万斤……”
“他?说你就信?孙老?板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那到没有。”
“那不就是了?,货要了?这么多也?就算,你还买了?油,咱南洲没油还是咋的?”
“夫人?,这油和咱平时吃的油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除了?猪油菜油茶油,还能有啥子油,王夫人?气,都不愿意多听,她当家的就是这样,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家里生意这么些年还没败,全靠她给祖宗烧香烧得多。
但再气也?没办法,货已?经运回来了?,契书也?签了?,人?蒋老?板的货是一出库概不退换。
她只能派人?把货搁铺子里,王老?板耳朵疼也?不愿同她多说,说了?也?没用,等着吧!
他?去作坊那边看?香油时,可是派人?打听过了?,人?蒋家咋的卖香油、这香油在京城在京城卖得有多火他?是一清二楚。
卖不出,咋可能。
当天就照猫画虎,然后……
王夫人?听小二回报,只能傻眼了?。
二百斤香油和三?百斤鱼仔,辣蟹就,就没了?!!
只半天啊!
扔茅坑里头怕是都不能这么快。
王夫人?直接坐不住,赶忙往铺子里去,到的时候客人?还吵吵闹闹的,挤铺子里看?看?她家卖的米酒和糯米糕,米酒卖了?二十斤,糯米糕一块都没卖得出去。
但今天运出来的香油和鱼货都没有了?。
大冬天的她脑门?硬是出了?层薄汗。
香油和鱼货卖了?大半个月就没了?,客人?卖不着,又跑另一老?板那儿买。
王夫人?听说另一个老?板这次是和她家汉子一起去,进了?一万斤鱼货,四千斤香油,要是全卖完,那可就挣大发?了?。
毕竟她前儿算了?算,她家这次就赚了?近一千三?百两。
那老?板进的货比她家多,铁定赚更多。
这是纯利润啊!而且才半个月。
王夫人?气得是又揪王老?板耳朵:“人?家进那般多,你咋的就进这么点?你怎么就没人?家那魄力?啊?”
王老?板:“……”
王家大卖了?半个多月,天天铺子前头飘着香,旁的商户不是傻的,一打听就门?清儿了?,主动跑京城找蒋小一。
蒋小一那段时间?是面见了?不少人?,不过同个州城的,他?没选太多合作商,不过人?要是不搁城里卖,那倒是能合作合作。
年后海路通了?,那些商户定是要把鱼仔,香油运到地方铺子去,到时候怕是慕名而来的更多。
得再给大家画点饼,让大家来年多努力努力。
蒋小一是懂收买人?心的。
年底那会儿猪贩子寻到养猪场这边,想买些猪。要过年了?,猪肉十分畅销。
养猪场这边的猪养的不久,就四个月大,这时候肉不算得老?,吃起来口感好,不像老?猪,虽然老?猪骨头啥的越炖越香,但肉就难啃了?。
嫩猪肉好些。
蒋小一让人?留六头,其?余则卖一半留一半,等第二批猪仔大一些,那一半再卖了?,不然全卖光,小猪仔吃不了?多少,那鱼肠鱼头那些没猪吃就得浪费。
得错开来。
那六头蒋小一打算两头留自个家,一头过年吃,一头留着做腊肉腊肠,剩余四头杀了?让鱼厂那香油作坊的工人?分。
杀猪分肉那天厂里没开工。
因为那天已?经廿八快除夕了?,白子慕和白子豪三?人?都已?经从林家村回了?京准备过年。
知道工厂和作坊还没放假,白子慕看?蒋小一和赵云澜的眼神都要变了?。
感情?他?家有两个周扒皮。
饴糖,布料赵云澜负责去买,买好了?再马车运到工厂这边。
猪的话?,蒋小一打算杀好分好了?再让赵云澜送完糖布后顺道运回去,不然把猪带香油作坊那边杀麻烦。
这边村里地方大,也?宽敞,又靠近河边,杀猪方便多了?。
他?请了?村里几个汉子来帮忙,这些人?杀猪刮毛行,但割肉还得是经验老?道的卖猪佬,蒋小喊了?一个,是京城里头卖肉的,长得很彪悍,人?一下手是块块六斤,压根就不用称。
割好肉,蒋小一给了?人?三?十文?,虽没干够一天活,但这是‘技术工’,工钱自是不一样。
渔民们本来都还不知道蒋小一喊他?们过来干啥,昨儿收了?最后一批鱼,蒋小一就和负责下网捞鱼的渔民说了?,明天放假,这几天歇息过年,鱼货就先不收了?,初六工厂那边开了?工再收。
厂里的工人?昨天把所有事儿做完,打扫好卫生,临下工回家时蒋小一让他?们明天晌午过来,记得带篮子。
大家不知道过来干什么,等在工厂外头的大平地上,远远的听见不远处的养猪场那边传来杀猪叫。
“这是要干啥呢?”有人?使劲望,看?见几个汉子把猪摁长凳子上,正准备杀,蒋老?板站一旁。
“不知道啊!”
“昨晚工钱也?发?了?,叫咱过来是不是还有啥子活儿没干?”
这个谁也?不知道,看?着手上的篮子是一头雾水。
第369章 第 369 章
寒风呼呼的, 光站着啥都不干就冷得够呛,工人们本就穿得单薄,这?会儿站工厂外头, 连个遮风挡雨的墙面都没有,更?是觉得冷,大家双手缩在袖子里, 不停的原地跺脚, 可晓是如此还是冷,寒风像是无孔不入, 直往身子骨里头钻。
不过没谁气?。
老板叫他们过来肯定是有事?儿。
没一会儿大家就见?一牛车过来了,牛车上头盖了油布, 不知道?装的啥,但高高的, 想来装了不少东西。
大家原以为是村里的牛车, 可到了岔路口, 牛车却直直往他们这?边来,一到近前大家才看?清, 是老板家的小厮小贝子。
大家立马过去帮忙。
四麻袋东西卸了下来, 里头装的啥不知道?,看?不见?,但那些?布匹大家却是看?见?了。
那布色泽十分水亮,瞧着也?厚实,帮忙搬货的还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小小心翼翼把布匹搬下来。
“小贝子, 这?布放哪啊?”
小贝子:“放油布上, 可别?弄脏了。”
“哎,晓得晓得。”
小贝子又把牛车驾走了, 到了养猪那边把九筐猪肉运到工厂外头和布匹放一起,这?才又运了四筐猪肉走。
这?下渔民再傻都晓得蒋老板叫他们过来干啥子了,看?着那堆着的布匹,还有一筐筐肉,大家心噗通噗通跳。
不敢信啊!
可蒋老板过来了,拿着本册子,翻开?后开?始念名。
“铁蛋娘。”
没人应。
渔民好些?妇人嫁了人后就好像没了名字,外头人要不喊张家的或者李家的,就喊啥啥娘。
蒋小一虽披了披风,可还是冷得很,见?没人应,以为念错了,仔细看?一遍,没看?错,又喊:“铁蛋娘?来了没?”
铁蛋娘红涨着脸站出?来:“……老板,俺,俺在这?。”
“来了,那刚喊咋的不应?”蒋小一语气?没多严苛,只下意识问问,他把名册卷起来夹到腋下,在夏林涛和护卫没整明?白之际,一个用力把麻袋提起来,解开?布带,说?:
“这?麻袋里头装的是饴糖,我爹爹让小二都分包装好了,一包两斤,你拿一包,那布也?叠好了,都是一样的,你拿一叠,然后再拿块肉。”
大家都听清了,可……蒋老板给她们这?东西干啥子咧?
铁蛋娘都不敢要。
两斤饴糖快七十多来文了,再半匹布、四斤肉,怎么的都得快四百文。
咋的能要啊!这?可是银子呢!
“蒋老板,这?,这?……”
“拿着吧!这?是给你们的年礼,今年厂里生意不错,当初我说?了,大家一起赚银子,我有银子赚了,就少不了你们。”蒋小一逼逼叨叨,夏林涛知道?,大少爷这?是又要开?始画饼了。
“不过今年咱名声还没咋的打出?去,生意算马马虎虎,不过来年应该会好些?,明?年大家多努力啊!到时?候生意好了,我给大家涨工钱。”
夏林涛:“……”
生意算马马虎虎?他要不是一直搁少爷跟旁,差点就信了这?话了。
他娘的,那工厂是出?批货就快上万两入账,这?大半年不知出?了多少次货了,少爷那几次笑得跟发了颠一样,现在竟然有脸说?这?种话。
蒋小一见?他脸色有些?怪异,但也?没在意,看?着铁蛋娘说?:“来,拿着吧,分快些?好回家,外头冷呢!”
铁蛋娘红了眼眶,哽咽的嗯了声,听话的开?始拿糖拿肉。
肉都是四斤一块,除了有的瘦些?,有的肥些?外,也?没什么不同。
要是在猪肉摊上,铁蛋娘自是想挑肥的,但这?会儿不敢,怕耽误老板活,老老实实拿了最上头那一块。
篮子沉甸甸的,寒风依旧凛冽,吹脸上就跟刀子刮似的,但铁蛋娘心里热。
她不是不懂。
她以前出?摊卖鱼也?认识不少人,京城里好些?平头百姓家的妇人都会给大户人家当长工,每年年节也?会得些?赏银和吃食。
可这?不是个个都有,那都是干得好,得主家青睐的才得,不然这?种没签卖身契的,主家哪里愿意给,又不是自己人。
蒋老板是好人咧!
明?年开?工可得好好给老板干活。
回了家,铁蛋一家见?着她拿一篮子东西回来,也?高兴,乐得跟过年似的,小孩子更?是直接抱着饴糖笑开?了花。
老婆子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颗饴糖,孩子们一吃嘴里,顿时?眼睛亮晶晶,一副惊讶又兴奋的样子,手舞足蹈说?原来糖这?么甜啊!阿奶,好吃。
老婆子心里酸酸涩涩,同铁蛋娘说?“老三家的,以后你可得好好干活,老大老二,以后给厂那边送鱼,记得上点心,蒋老板有良心,咱给人干活,得干踏实,厂里生意好,咱日子就能好。”
“晓得了,娘,蒋老板送的这?料子可真好。”
“是咧,厚厚的,摸着也?滑,怕是不便宜,不过老三家家,你咋的选了这么个色?”
“不是我选,都是这个色。”
“哦,是蒋森*晚*整*理老板选的啊?”
“不是,刚听老板说?,是蒋老板爹爹选的。”
“哦哦,蒋老板爹爹好眼光,这?颜色虽深了点,可耐脏。”铁蛋娘见?婆婆改了口风也?没在意。
孩子们吃完糖看?着肉又直流口水口水,老人家笑得一脸褶子:“这?料子好,等咱有空了,给孩子们做衣裳,这?肉瞧着也?肥,等会咱割了肥的熬油。”
渔民以前穷,过年也?就买两三斤解解馋,如今四斤原都不用再买了,可大家日子有盼头了,这?大半年赚了些?,人也?飘了。
儿子,明?儿再去镇上割两斤肉,今年咱过个好年。
然后京里的百姓就发现不对劲儿,今年祥柳镇的渔民不晓得咋的回事?,竟然来割肉了,买大米了,买包子了,还买了厚衣裳。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以前这?帮渔民,不仅穿得寒碜破烂,那脸上还总是带着愁苦。
大家也?都知道?为啥。
日子苦,没盼头,见?不着出?路,自是愁了。
但现在仔细一看?,大家就发现这?帮渔民不一样了,虽穿的还是那副穷酸样,不过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没了愁,没了苦,瞧着气?色好像还好了许多。
有人打趣:“哟,捡着银子了?”
渔民是笑嘻嘻,也?没多说?。
这?可比捡着银子还让人高兴,银子捡的总有花完的时?候,可有正经活儿就不一样了,这?大半年他们跟着蒋老板可是赚了快三十辆银子了呢!
本来一天三十文,他们就干了几个月,可老板每个月总发那个什么奖金,说?是因为他们没偷懒,没请假,所以有奖,这?还不算,先头是一天干活四个时?辰,不过后头其他老板订的货太多了,蒋老板让他们干晚一些?,一个时?辰给十文。
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这?大半年她们赚了将近十两银子,当家的卖鱼又赚了些?,前儿她们数了,这?大半年存了将近三十两银子。
不敢想。
今年终于能过一个好年了。
这?好日子都是蒋老板给的,明?年她们得多给老板干些?活。
周初落听了夏林涛禀报,没说?什么,一个并未涉及多个领域的工厂,就能让周边村子和上千渔民受了益,间接养活了几百个家庭,要是多来些?……
这?事?还是得徐徐图之。
马公公一旁提醒:“皇上,时?辰快……”
“皇伯伯,皇伯伯,爹爹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火锅要好了。”跑腿小六蹦蹦跳跳从外头跑进来。
他和老六这?大半年蹭了周初落不少人参,牙齿已经都长完了,不过刚一长完却又掉了,迟来的开?始换牙,昨天两人刚被赵云澜和蒋父拔了两颗,小六这?会儿前头牙龈光秃秃的,上头四个小血洞。
蒋小一见?了还嘀嘀咕咕,觉得这?牙齿刚长没两天却又掉了,那和白长了有什么区别?。
不过老六小六先前就像发育不良一样,小小的,矮矮的,像猴子,现在倒是高了好多,勉强像个人了。
周初落抱他,起身往外头去。
除夕那天,白子慕三人从林家村赶了回来。
大过年的,下刀子都得回来过过年,郝大人一行人没回来,留岭南那边了。
村民们放了假,初六才开?工,农司部的人留村里也?没什么好忙的,可路途遥远,大家即使不忙也?是回不来。
朝中也?歇了假,周初落设宴请了重臣和几位皇兄吃了顿宫宴后没啥再能忙的,便干脆带着周辞越住在蒋家。
不住不行,不住这?父子俩是顿顿要往蒋家跑,去了就不愿回来,周初落也?觉宫里冷清,随他们一起去。
两家人凑一起过年,那是热闹得不行,孩子多,叽叽喳喳的,可没谁嫌吵闹,白子慕馊主意多,在院子里堆了一推雪,厚厚一层,然后拿了梯子,抱着老六小六还有周辞越上了屋顶,然后投射炸弹一样,把他们三往雪堆里扔,老六三人一头扎进雪堆里,就两只脚丫在外头扑棱着,蒋小二几个立马过去爬萝卜。
老六几个扛冻又扛造,玩起来冷热不知。
周辞越三个被拔出?来还笑呵呵,说?太好玩了,他们飞了,再来一次。
蒋小二和蒋小三都心动了,让哥夫给他们也?来两下。
白子慕举起他们就往雪堆里扔,这?两不重,没事?儿,觉得飞那一下十分刺激,还想再来,直到赵鸟鸟,大概是太重了,冲力太大,白子慕一扔,别?人头都扎不到地面,就他砰的一声响,蒋小一几个在厨房里头做年糕都听见?了,出?来一看?,赵鸟鸟额头上顶了个大包。
白子豪抱着冬冬在一旁笑,白子慕还站屋顶上,一副讪讪的样子。
蒋小一几个见?怪不怪,赵鸟鸟额头都肿了,周辞越在一旁给他吹,可吹有什么用,还得是土法子。
“大哥。”赵鸟鸟喊了一声。
蒋小一到他跟前就熟门熟路,呸的一下吐了点口水在食指上,给赵鸟鸟擦了擦。
“行了,好了,去玩吧!”
他们小时?候摔了或者是挨蚊子咬了,蒋小一都会这?样帮他们弄,然后再哄两句,久而久之就像一种心理暗示,好像真擦一下痛痛就能飞了。
周辞越在一旁已经被蒋小一这?顿操作给整愣了。
赵云澜看?了眼又继续回屋忙,背影瞧着是冷酷又无情?。
周初落看?看?赵云澜,见?他一副云淡风轻样,又噎住了。
蒋小二几个能长到今天,不容易啊!
马公公也?这?么觉得。
赵鸟鸟已经不觉得痛了,拿铲子把雪堆堆厚,又哼哧哼哧爬屋顶去,说?哥夫再来。
他们是早上火锅,晚上烧烤,碳火烧得旺,油脂滴落在碳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孜然粉一撒,香得不得了,就连空气?中都夹携着烧烤特?有的香气?。
蒋小三和赵鸟鸟没出?息,在一旁是直咽口水。
春天那会蒋小二和莫小水摘了好些?野菜,如今拿来涮火锅和碳烤都好吃得很,可瞧着锅里的野豌豆尖,蒋小二心中有些?酸。
“……二叔,豌豆尖打火锅好吃。”
“你喜欢?”
“嗯,我们多摘些?。”
那人跟着他窜了几个山头,摘了快两个月的野菜,最后却是一口都没吃上……
“小二,你想啥呢?”蒋小一给他碗里夹了块肉。
蒋小二摇摇头,看?见?蒋小一脸色有些?担忧,又笑起来:“没有,谢谢大哥。”
蒋小一摸摸他的头。
初一那天苏尚卿也?过来了。
蒋小一抓了六只鸡,想做窑鸡吃。
蒋小二几个听了特?别?高兴。
之前在村里过年,就做过一次,可好吃了。
白子豪不懂:“……六只?会不会多了点?”
蒋小一猛摇头:“不多啊!我一人都能干一只了。”
白子豪:“……”
白子慕:“大哥,你小看?我夫郎,六只我怕都还不够,我再去抓两只。”
“夫君,我跟你一起去。”
“好,等下我抓一只,你抓一只,我们两个一人一只。”
“可以可以,不过夫君,既然要做,咱干脆多做些?,给尚太傅和王家送一些?过去。”蒋小一说?。
尚老给他们家三个孩子授课,也?是挺辛苦的,至于王家,王家两老没在京城,就王俨然和两个正妻在京里,王俨然如今下到地方去了,如今就梁诗雅和廖慧慧在京城。
蒋小一和廖慧慧接触比较久,感情?也?好些?,毕竟在平洲那会儿两人就认识了,廖慧慧那会儿时?不时?跑平洲探望王俨然,一来二去就和蒋小一熟了起来。
蒋小一先头还怕廖慧慧遭梁家小姐欺负,毕竟廖家从商,和梁家这?种书香世家没得比,特?意上门看?了眼,不过发现这?两相处的还挺好。
廖慧慧说?梁诗雅待她不错,刚开?始廖慧慧还怕,还会多想是不是有啥子猫腻,就没见?哪家后院的人能处一快儿的,结果梁诗雅就笑,说?的直白。
——姐姐同夫君是多年夫妻,夫君未考上京那会儿,是姐姐在夫君身旁不离不弃,你该是姐姐,可如今我和你平起平坐,说?实话,我是替你不值,要是换了我,我觉寒心,觉不公,但世道?就是如此,父母之命,咱抗拒不得,咱两共侍一夫,那就是姐妹,都是苦命人,合该好好相处。
蒋小一当时?听了,都觉有些?诧异。
觉得梁诗雅真不愧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这?种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知道?想她人之苦。
知道?廖慧慧没受欺负,和梁诗雅相处的还不错,蒋小一放了心。
白子慕想了想:“你生冬冬那会儿她们是不是来探望过?”
“来了。”蒋小一说?:“和尚师奶同一天来的,给我带了好些?补品,吃都吃不过来,也?给冬冬带了好几身衣裳,都是廖阿姐和梁阿姐自己做的,可漂亮呢!”
“那该送,等会我抓三只,你抓三只。”
蒋小一高高兴兴:“好。”
两人黏黏糊糊往后院走。
周初落看?他们背影,语气?幽幽同白子豪说?:“以前你总说?儿子是饭桶。”
现在怎么不说?了?
白子豪缩着脖子:“长得好看?的叫吃货,长得丑的才叫饭桶,小一和我师弟模样不赖,咱儿子那时?候有点寒碜。”
周初落看?他,冷笑一声:“你觉得都怪谁?”
白子豪默默不做声。
“说?话。”
白子豪立马道?:“他们都说?孩子像你。”
周初落:“……”
赵云澜几个看?见?白子豪被打了,觉得一点都不无辜。
这?人赖账的本事?也?是一流啊!听说?周辞越以前是两个大黑眼圈,皇上哪里有黑眼圈?小辞明?显是像豪小子,要不是吃了药,那真的是要被耽误。
马公公无奈摇摇头。
一家人在大后院动起手来,小的几个负责挖土,蒋小二几个则负责把泥巴揉成团。
等会要用这?些?揉成团的泥巴搭窑子,在窑子里头烧火,泥巴团烧烫了,再把荷叶和泥巴裹好的鸡放窑子里,把泥巴团敲碎,盖在鸡上,用余温把鸡捂熟。
天气?冷,窑子得搭大一些?,小的泥巴团窑鸡不行,怕是鸡还没捂熟就得冷了。
赵主君几个在一旁杀鸡。
周初落不会,抱着冬冬在一旁看?他们,时?不时?给冬冬喂几片人参。
怕光吃鸡会腻,白子慕带着蒋小一去挤牛奶,说?等会儿炒点茶叶,弄点奶茶出?来。
双皮奶蒋小一吃过,奶茶倒是没喝过,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这?几个月他们各自忙,是聚少离多,白子慕一回来两人就黏在一起,干啥都是两个人,连上茅坑都想两个一起去。
蒋父在院子里升了一推火,烧得十分旺,坐一旁即使天上落着雪,也?丝毫不觉冷,大家都在院子里忙,只要有事?干,就不会觉无聊,人多也?热闹,窑鸡香喷喷,白子慕又弄了半箩筐薯片,奶茶,窑鸡,那滋味就不用提了。
奶茶赵云澜几个哥儿那是爱得不得了,白子慕做了两锅差点都不够喝。
这?几个是窑鸡吃腻了喝一口,火锅吃辣了也?喝一口,白子慕在奶茶里头放了冰块,喝起来凉,可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是半点不觉冷,喝了还觉十分上瘾。
蒋小一吃得双眼发亮,白子慕笑着:“别?喝太多,不然晚上该起夜了,大冬天的,屁股着凉了可不好。”
蒋小一嗯嗯几声,却还是捧着碗不放手:“我知道?,这?奶茶真是太好喝了,明?天我还想喝,夫君,你给我做。”
白子慕几乎从不会拒绝他:“好。”
“哥夫,我们也?想喝。”
“去去去,一边去。”
“哥夫,你不要这?样。”
赵鸟鸟几个缠着白子慕,又玩了起来,白子豪和蒋父在一旁喝小酒,赵富民是喝得满脸红,三个汉子凑一起,喝多了就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吹得蒋小一在一旁听得都臊。
白子豪最夸张:“当年我一人大战三百多个鬼子,一拳一个,一脚两双,他们嗷嗷嗷的叫,被我打的屁滚尿流。”
蒋父惊叹不已:“孩他大伯,你可真厉害,连鬼都打得。”
白子豪被他夸得飘了一下。
蒋小一戳白子慕:“师兄真那么牛?连鬼都打得?”
白子慕:“……他说?的鬼子不是鬼。”
蒋小一不懂:“那是个啥?”
“是坏人。”
“哦,那师兄,你打坏人很牛逼啊!”蒋小一十分崇拜。
看?见?周初落往这?边看?,白子豪立马昂起头,又神气?又嘚瑟说?:“对,没错,我就是如此牛逼。”
白子慕凉嗖嗖:“师兄,别?吹了,你后头不是被雷劈了吗?你那应该不是牛逼,是雷逼。”
“……”白子豪瞪了白子慕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小一和赵富民几个嘎嘎嘎笑,赵富民想到前几日平洲的顾老弟给他来信,问他在京城过的咋样,年纪大了会不会想回故土。
赵富民摇摇头。
生意和孩子都够他想的了,哪里还有心思?想故土,如今这?日子,做着自己喜欢的生意,回来了再逗逗小曾孙子,晚上好酒美菜,这?日子不快活?
赵云澜和周初落没管他们,在一旁一起逗着冬冬,冬冬很给面子,一直在笑,一下挥挥拳头,一下吹个泡泡,他模样可爱,只动一动赵主君就哎呦哎呦,满脸稀罕说?我的乖孙哎~
过年那几天家里就没个消停,家里孩子多,白子慕几乎是天天给他们倒腾吃的。
周辞越是脸上的笑都没下来过,才几天就好像胖了一点,周初落看?他高兴,又扫了眼帮他去拿暖炉,正匆匆跑来的人,嘴角微微扬起。
蒋家在京城没什么亲戚朋友,不过大年三十还是热热闹闹,刚吃完晚饭,大家就在正厅里头包饺子,以前村里大年三十晚上都是吃汤圆,团团圆圆。
不过京城这?儿习惯吃饺子,入乡随俗,一吃晚饭蒋小一就开?始和面,蒋小二几个猪肉剁得咚咚响,自家做的,馅料足,猪肉香菇玉米馅,一口下去汁水直流。
大概是大家一起做的,因此这?饺子似乎特?别?的好吃,那好吃也?许不是单纯的来自食物本身,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温暖又熨帖的感受。
白子慕看?见?饺子刚出?锅,赵鸟鸟已经干了两碗了,不知道?他这?么胖是怎么还吃的下的,虽然他觉得胖一点好,有肉感,也?健康,看?起来圆润圆润的很可爱,但这?么吃再胖些?就不得了了。
他有点担心,隔壁街那屠户就很胖,衣裳还总穿得紧绷绷的,那肉勒得跟卷帘门一样,人是汉子不要紧,赵鸟鸟现在不算太胖,可再胖些?就不成样子了。
他沉默了会儿:“鸟鸟,要不你少吃点?”
赵鸟鸟抱着碗摇头说?不要。
他不在乎,他再胖也?是个漂亮的小胖子,也?有人喜欢。
赵云澜瞪他:“再吃下去以后又肥又丑,怕是都没肘子招人稀罕。”
“哎呦,小爷爷你不要这?么说?。”赵鸟鸟还没说?什么,周辞越先跳起来,他觉得小爷爷这?话不对:“四叔哪里丑哪里胖?这?明?明?是旺夫益子的相貌。”十分好呢!
所有人:“……”
眼瞎还得是周辞越。
第370章 第 370 章
不过最?近赵鸟鸟应该是用脑过度, 蒋小?一发现他两边脸颊都明显凹陷下去一些,原本清秀俊郎的轮廓都有?些明显了。
蒋小?三没?理大家说了啥,猴急猴急的吃饺子, 烫得直吐舌头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张着嘴巴叫苏尚卿给?他吹吹。
大家都在,苏尚卿感觉羞羞的, 不太好?意思, 小?六过去夹起一个想喂他:“三叔,小?六救你, 以毒攻毒,你赶紧吃一个就不烫了, 来,啊~”
蒋小?三傻乎乎, 又急急忙忙往嘴里塞, 苏尚卿刚说别, 他就哎呦哎呦跳起来,捂着嘴巴满屋子跑。
小?六都纳闷了, 他是没?长牙那会儿硬邦邦的大笋子他都能啃得渣都不剩, 区区烫饺子他更不放眼里,而且这也没?怎么烫啊!三叔叫那么厉害干什么?
哦,懂了。
可?能是吃得少?毒不够。
“三叔,再来一个就好?了。”他抱着碗追在蒋小?三身后,还想再给?他喂一个。
蒋小?一几个哈哈笑。
团圆夜的氛围特别浓。
看见周初落坐在火盆边,嘴角微微扬起, 看着似乎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疏离样, 可?马公公却知道他在高兴,不知怎么的眼眶穆然一酸。
往年年节, 家家户户都团圆热闹,到处走亲访友,可?好?像只有?皇上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三王爷那他不能去,因为三王府除了三爷,个个都怕他,去了人?不自在,皇上也不愿讨嫌。
那时候皇上虽是什么都没?说,可?他总不愿闲下来,因为没?活儿做,人?就孤独了,他时常忙完了,就一个人?坐在窗边朝着外头望,背影孤寂落寞,冷冷清清的,马公公是瞧着都心酸。
现在好?了。
皇上有?家人?了。
马公公默默出到门外抹了把泪。
老六和小?六扒在窗户看他,蒋小?一过来问他们干嘛呢?
小?六小?声说:“爹爹,马公公在哭咧!”
蒋小?一探头一看,果然如此,大过年的马公公是怎么了?方才吃饺子的时候,他不还笑嘎嘎的吗?
老六:“爹爹,是不是马公公想家人?了?”
蒋小?一摇摇头:“应该不是,听二哥说马公公家里人?在逃难时好?像都去了,就马公公命硬还活着。”
小?六:“那他哭啥呢?”
老六静静的看了马公公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哦,老六懂了,马公公肯定是想娶媳妇儿了,和老六一样,知道人?生漫漫,想身边有?个伴儿。”
“……”蒋小?一气得直拍他:“不可?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马公公没?了根,娶什么媳妇?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他是老太监,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可?能呢!”
“啊?没?根?”老六一头问号:“什么是没?根啊爹爹?”
蒋小?一纳闷孩子在宫里混了这么久竟然连这个都不懂:“就是兄弟被剁了。”
老六和小?六嘴巴都长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蒋小?一。
京城的冷风跟刀子一样,可?现在这话比刀子还像刀子。
他们知道宫里的汉子都是太监,必须要?净身,但却不知道太监竟然那么惨,竟然要?被剁了,这个传承记忆里没?有?,他们之前也不好?奇这个,自然没?人?告诉他们太监到底是怎么去根的。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怕他们,玩都不敢跟他们一起玩,也就奶嬷嬷胆子大些,但老六小?六不问,她自是不会多嘴同他们说起这个,毕竟这又不是啥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老六眼睛瞪得老大,艰难道:“爹爹,马公公的兄弟也……也被剁了吗?”
“肯定啊!”蒋小?一十分笃定,好?像他亲自给?人?剁的一样。
小?六咽了下口水,牙齿噶擦噶擦的响,灵魂出窍了一般紧紧抱住蒋小?一的腿,猴子一样挂在上面,哆嗦的问:“爹爹,怎……怎么剁的呢?”他以为是拿剪刀剪,没?想到竟然是剁,是他想的那个剁吗?
蒋小?一一副‘这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的表情看着小?六:“还能怎么剁,就像你们父亲剁肉包包子那样剁啊!”
周初落正在一旁吃饺子,闻言汤水差点呛进气管里。
白子慕喉结上下滚动,一时也无言以对?了。
老六小?六越听越心凉,眉头皱起来,听的鸟都疼了,父亲包包子剁肉馅的时候他们可?是见过的,那猪肉每次都被父亲剁得稀巴烂。
马公公的兄弟犯天谴了吗!
一想到那个场景,老六小六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面白如纸,摇摇欲坠,小?身子更是抖得跟筛子一样。
“剁得那么厉害去啊!”老六说:“要?是剁得没?那么厉害,还能叫大伯和父亲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拼起来,现在还咋的拼呢?”
小六白着脸抹了一把汗:“大哥,就算不剁得稀巴烂,也拼不起来啊!那东西又不是啥木棍儿,要?是还能拼起来,那还是一般兄弟吗?又不是个个都像小六的兄弟,还能拿去钻木取火。”
“那马公公可?太可?怜了。”
马公公竟然这么可?怜啊!不行?,得去安慰一下他。
马公公听了全过程,想打?死这三父子,可?老六小?六跑出来了,一左一右坐他旁边,心疼的看着他。
“马公公。”
马公公直觉不好?:“……怎么了?”
“你的兄弟好?可?怜,但是你不要?难过。”
马公公:“……”
“也不要?伤心。”
马公公:“……”
“马公公,你身残志坚,是我辈楷模,虽然你不是男人?了,但你还是非常厉害的。”
“就是就是,要?是老六没?有?兄弟了,娶不了媳妇儿了,老六怕是都得一头直接撞死了,马公公你看得这么开,心理素质非常强大,老六崇拜你。”
马公公:“……”
滚啊!
“哎呀马公公,你脸色不好?啊!这是咋的了?父亲,爹爹,快来啊!马公公要?晕倒了。”
“马公公这是怎么了呀爹爹。”
蒋小?一又来了:“可?能是以前没?人?对?他这么掏心掏肺过,高兴过度了。”
小?六:“那以后我和大哥多对?他掏心掏肺,让他习惯。”
“孩子,你有?心了。”蒋小?一十分欣慰。
周初落:“……”
马公公真是受了苦。
白子慕一言不发,已经听麻了。
初三那天,西国护卫队敲响大门,是带着年礼来的,说是莫小?水让的,好?几大箱子,都是西国货。
还让护卫带了信,先是问大家还好?吗?然后才说他和李菜花在西国都过得挺好?,就是很想家,也吃不太习惯。
赵主君听白子慕念完信,眼泪都要?下来,拉着护卫队队长仔细问莫小?水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队长哪里晓得这些啊,只知道这个流落在外刚回国的小?王爷很是得宠,这不,他们这次押送来的年礼里头两大箱子人?参和那些珍贵货都是王爷问皇上要?的。
老六小?六看见人?参很高兴,嗷呜嗷呜乱叫,说小?水哥真是太好?了,爹爹,他们能给?小?水哥回信吗?
蒋小?一看向?护卫队队长。
那队长点点头,说他们会在京城呆两天,有?什么要?给?小?王爷的可?以让他们拿回去。
箱子里头的东西莫小?水分得很清楚,是给?谁的上头都贴着指条。
家里人?都有?,就是苏尚卿和周辞越他都给?送了。
蒋小?二只扫了眼就回屋,没?凑热闹跟大家一起看礼物,晚上蒋小?一把莫小?水专门给?他送的礼拿过来,见他闷闷不乐有?点想笑:“还气呢?”
蒋小?二扭扭捏捏:“我没?有?。”
蒋小?一扫了他一眼,把一包袱塞他怀里:“你就嘴巴硬,这德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蒋小?二不敢顶嘴,默默不说话。
待蒋小?一一走,蒋小?二马上开了包裹,里头是两套衣裳,还有?一双长靴,他和莫小?水从小?玩到大,一看就知道这是莫小?水亲手缝制的,旁边还有?一封信。
这人?臭不要?脸,说很想他,可?当初是他自己要?走,现在却又说很想他,言辞间,一字一句,似乎都透着不能言语的思念。
蒋小?二盯着信封看了许久,来来回回,最?后视线盯着那几字‘小?二,别气我,等我回来’不动了,一股烦躁又难受的情绪堆积在胸口,无人?能说又无处宣泄,以至于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突的疼。
蒋小?一打?包了好?些鱼仔和香油,连着大房寄来的腊肉他都装了几块,腌菜也装了好?几缸,西国那么远,旁的东西都难带,赵云澜又给?装了一些黄豆和干菜,说李菜花喜欢吃这些。
旁的人?似乎都不缺了。
信也写好?了,赵鸟鸟一封,蒋小?三没?写,不过白子慕回信时他在一旁添了几句,赵富民?几个也写了一封,只老六小?六写了满满半箩筐,背出来的全家人?都惊呆了。
大概是连夜奋战,两人?眼睛还红彤彤。
白子慕偷偷摘了一封,还以为写了什么,结果全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说他们很想莫小?水,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又说去上茅房了,一次蹲了多久,是事无巨细,老六还问莫小?水西国那边美人?多吗?他都是王爷了,能不能给?他赐两个。
蒋小?一想打?他。
白子慕见蒋小?二没?回信,问了一嘴。
蒋小?二说不想写,没?什么好?说的。
白子慕眼中带着些许促狭:“那行?吧!是你自己不写的啊!小?水以前跟你玩那么好?,见你没?回信,也不知道小?水会不会难过。”
蒋小?二:“……”
蒋小?二神色迟疑,嘴巴张了张,最?后到底还是站着没?动,眼睁睁的看着护卫队们走了。
苏尚卿在蒋家接连呆了四天,几乎是天天早出晚归,大过年的,苏夫人?是有?心想说两句——这会儿两家虽是定了亲,但未成婚这般终究还是不合适,外头人?虽是不晓得,不会传出什么话来,但大过年哪有?天天跑人?家家的道理。
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六王爷一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被流放的,大多数都是六王府的家奴、远亲。
嫡系一辈,无人?能逃。
自古以来都是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人?不灭口,未来不好?走。
苏尚珍是周涵生正妻,自是逃不了,被砍头那天,苏夫人?是哭了整整一天,后头又病了大半个月。
苏尚卿和苏尚珍关系并?不太好?,他出生那会儿苏尚珍已经大了,本就玩不到一块,苏夫人?虽然总是在苏尚卿跟前说他不如上头大哥大姐,可?每次一有?了好?东西,也总会下意识说这料子好?,颜色适合卿哥儿。
苏尚珍以前是最?小?那个,苏夫人?疼她。
可?自有?了苏尚卿,她便觉得娘被抢走了,看苏尚卿怎么看都觉不顺眼。
苏尚卿话是少?,可?心眼通透,知道苏尚珍不喜他,便也不爱往他跟前凑,久而久之,姐弟俩感情寡淡如水。
可?到底是亲姐,他心里也不好?受,寻了苏大人?,把苏尚珍当初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和爹说了。
“我后头把这事告诉哥夫了,爹,我是不是害了二姐?”
他有?些自责。
可?他又觉得该说,他知道哥夫聪明,晓得他什么意思。
六王爷一家要?是如他所想有?那逆反的心思,那一旦被皇上知道,苏家定是不会落得一个好?。
哪怕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和此事有?关,可?两家这些年时常走动,皇上定是会起疑。
一旦得不到皇上信任,被皇上盯上,那么苏家以后什么结局可?想而知。
他跟哥夫说,哥夫同皇上讲时定是会把苏家摘出来。
他不怕苏家得不到皇上重用没?了富贵,他怕的是满门顷灭。
他不能因为苏尚珍一个,让他们苏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跟着遭殃。
苏夫人?正巧在屋外听了这话,心都凉了。
直接冲进去给?了苏尚卿一巴掌,怒不可?和,质问他怎么能这么做,那可?是你二姐,她虽然待你不算好?,但你怎么能害她。
苏大人?扶住苏尚卿,见他脸颊顷刻就红肿起来,又见苏夫人?面目狰狞可?怖,指着自己孩子,一副尖酸刻薄的样,都怔了,不分是非缘由?就打?孩子,苏鹤一怒之下也反手给?了苏夫人?一巴掌,吼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能不受半点牵连,你以为是因为谁?没?有?卿哥儿,不出几年我们一家子怕是要?死的死,散的散,你懂不懂?”
苏夫人?一怔。
苏大人?:“你以为六王爷谋反这事儿皇上就当真一点都不知?”
要?是不知道,即使苏尚卿这般说,可?无凭无证的,怎么定罪?
定是要?查,但想要?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怎么都得好?几个月,可?六王爷是没?几天就落了马。
这代表了什么?
皇上定是早就晓得了,而放任六王爷,不过是觉得还不足为患,然后——皇上在等一个契机,一个他想看看苏家人?还有?其他老臣到底有?没?有?掺和其中的契机。
“要?不是有?卿哥儿,要?不是皇上没?看在白探花和蒋家面上,我们苏家和六王爷乃是姻亲,能毫发无损从这事儿中被摘出来吗?啊!”
当初晓得六王爷一家想造反时,苏鹤和苏佑祖几人?便觉天旋地?转,脖子拔凉拔凉的,心慌意乱,觉得他们苏家要?完了。
后头皇上只把苏鹤关大牢里,却没?动苏家其他人?,苏佑祖几人?立马就知道这是因为蒋家。
要?是他们苏家真牵涉其中,那么卿哥儿定是也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一旦名声不好?听,蒋家定是也要?遭人?指点。
可?苏鹤这会儿才晓得,皇上不全是看在蒋家面上,是卿哥儿先投了清白状。
苏大人?失望的不停摇头:“夫人?,你以前总会顾全大局,事事也皆看得清,可?这几年你看看你,还像个有?脑子的人?吗?你总说我宠老五,不正眼看过卿哥儿,是,老夫不否认,老夫对?卿哥森*晚*整*理儿确实是疏忽,可?你呢?你动不动就打?孩子,你这般对?他就是好?了?”
苏夫人?嘴巴一张一合,苏尚卿低着头不看他,不反驳的模样,深深刺痛她的眼,让她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苏尚卿因为邓杰一事,跟她就已疏远,后头又因着这事儿,跟她又更远了。
苏夫人?见他这般,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咋的办,如今开口让孩子不要?往蒋家跑,孩子怕是又更不高兴了。
苏尚卿确实是不高兴,后头即使过了年,他宁可?住工厂那边,都不愿再回苏府,蒋小?一晓得了,把蒋小?三也赶去了工厂那边:“可?别欺负卿哥儿。”
蒋小?三瞪大眼睛:“大哥,我没?欺负过他,是他欺负我。”
白子慕深以为然。
苏尚卿心思沉,他家小?三没?脑子,怕是被卿哥儿吃得死死的。
但该叮嘱的还得叮嘱:“男未婚女未嫁,你们别钻同个被窝啊!搞出人?命来我打?死你。”
蒋小?三拍拍裤腰,傲得不得了:“哎呦喂啊!哥夫,小?三都洁身自好?了,肯定不会让卿哥儿得逞的,小?三每天裤腰带都绑得紧紧的呢!你担心我,还不如担心老六。”
白子慕和蒋小?一不以为然。
他家老大可?是好?女色。
可?谁知蒋小?三一语成谶。
三月,冬去春来。
年节一过,老百姓便开始忙起来,汉子们抗着锄头往田里去,想着锄草,松土,等天气暖和一点,就该种玉米了。
山里屯今年和往年一样,一早起来大家洗了把脸就想抗锄头下地?。
冬季刚过,家里粮食不多了,山里早上冷,当家的妇人?早早起来热了一锅水。
村里炊烟袅袅,随清风拂动,远处山顶白雾茫茫,村里鸡鸣此起彼伏,为寂静的山村带来丝丝生气。
屋子里,妇人?盛了碗水:“孩他爹,小?叔,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再去忙吧!”
“嗯。”
“用不用叫老大跟你去忙?”
“让孩子睡吧,咱家就几亩地?,我和小?弟能忙得过来。”看着碗里的水,汉子叹道:“家里还有?多少?粮?”
“过年那会儿我赶集买了二十斤,如今还剩五六斤,够吃一阵子了。”
“家里还剩多少?银子?”
“三百一十四文。”看着汉子愁得说不出话,妇人?急忙道:“当家的你别多想,如今开春了,过不了几天山里野菜冒出来了,我多挖挖,跟着糙粮煮,饿不着的。”
汉子不说话。
旁边弟弟喝了水,听见外头有?人?喊起身出去瞧,汉子也没?听清,只听见什么村长叫,来人?了。
没?一会小?弟匆匆进来。
汉子:“方才谁喊?”
“大哥大嫂,快,去村头集合去。”
“怎么了?”
“县衙来人?了。”
啊??
这刚开春,税也刚交,衙门来干啥呢?
不敢耽搁,村民?们匆匆往村头赶,以为是衙役,可?一看好?像不是。
因为衙役站一旁,对?着一老爷样的人?恭恭敬敬。
一听,哦,县令。
他娘的,竟然是县令!!!
满村人?见鬼一样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村长小?心翼翼,结结巴巴问楼倡廉,说大,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楼倡廉让人?起来,说大白话,让大家今年春耕松土,尽量松深些,三十公分左右……
村民?们听得懵懵的。
松那么深干啥呢?
再一听,哦,原来是要?种土豆。
不对?,土豆是个啥子玩意儿啊?
种这玩意儿了,那他们咋的种玉米啊?
不行?。
本来他们地?就少?了,一年到头种的粮食都不够吃,如今要?是不种玉米了,那不得饿死。
楼倡廉说饿不死,这土豆也是吃的,你们种玉米一年能收多少?石?
一亩顶了天都不到四石。
可?这土豆能七/八石。
这是往少?了算。
不使用化?肥的情况下,一亩土豆的平均亩产量约为4四百至五百公斤。
也就是八百到一千斤。
要?是用化?肥,那一亩能产五千到八千斤。
这里没?化?肥,白子慕当初和周初落说的时候是往低的说,可?这个数还是吓死人?了。
圣旨下达到各地?,靠近大夷那边的百姓信,可?南边的谁信啊!
不管旁人?如何,楼倡廉立即给?京城去了信,这谁提的?
可?不可?信?
要?是不可?信,那他即使抗旨不遵,也绝不拿百姓的命去开玩笑。
因为他管辖区下,山里村子最?是多,那些都是穷人?家,要?是一个弄不好?,得死大片人?。
尚老回信,言简意赅:你徒弟。
楼倡廉顿时放心了。
那小?子说的,那准能行?。
可?老百姓觉得不行?,不敢种,也不想种,怕啊!要?是种不出个啥子玩意儿来,全家老小?怕是都得升天。
楼倡廉这几天已经跑了好?几个村子了,别的村子好?行?事。
毕竟之前楼倡廉下村,教大家套种,那会儿村民?们也不信,可?奈何县令大人?都来了,说种不出来他给?大家赔银子。
这般村民?们才半信半疑去种了。
结果哎呦,还真长出来了,然后玉米比去年多收了两麻袋。
这,这……
是不是他家的麻袋变小?了?
那肯定是没?小?。
而且不只自家多收了两麻袋,隔壁老王家挨着他家那块地?也多收了一麻袋。
不不不,不只老王,是全村都多收了。
这下老百姓哪里还能不信。
楼倡廉再次下村,村民?们这几年能吃饱饭了,见了他是差点要?下跪,压根不用楼倡廉废什么话。
大人?,您叫我们种啥子?
种土豆。
土豆啥玩意儿?
是……
种种种种种,大人?,您先去俺家吃顿饭吧!
别的村子楼倡廉是没?让家家户户都种土豆,因为分到平阳镇的土豆并?不多。
旁的村,是谁家地?儿窄,又是搁山上,他才登记让人?翻好?地?后,让人?去衙门领领土豆种,这种人?家才有?资格种土豆,不适合套种的田地?,想种都没?资格。
那些地?宽的人?家都还想闹,争着抢着想种土豆,结果到了山里屯,却没?一个愿意了。
楼倡廉会选择这时候来,是因为这会儿春耕,庄稼人?这时候便要?开始锄草翻地?了,土豆和玉米不一样,种玉米那地?不用翻的深,甚至不翻都行?,直接挖坑就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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