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下班了,孟笙笙笑眯眯的听着好些人把马春花一家的事当八卦讲给人听。


    正巧,孟笙笙跟罗玲和徐静怡一起下班的时候,就看到马春花跟在周丽慧身后,怨气重的跟鬼似的。


    周丽慧崩溃的回头对着马春花说道,“你一直缠着我,到底要干什么啊。”


    马春花笑了,“我没跟着你啊,这就是厂里的地盘,我也是八三一厂的人,你能走,我还不能走了?”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因为那篇稿子的事恨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你们自己先做了亏心事,我能把你们一家子写上去?”


    马春花就像没听到似的,“我只知道我的工作因为你没了,我儿子因为你离婚了,还降职了……”


    意思是她不会轻易放过她。


    周丽慧一回头看到远处笑嘻嘻的和人说笑的孟笙笙,心头恨意渐起,对着马春花说道,“实话和你说吧,这篇稿子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是孟笙笙写的,你知道的,我根本写不出来那种水平的稿子,你要找就找她去,别缠着我了。”


    马春花笑了,“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前不久听说你招来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强盗,不仅自己吃了亏,还把孟同志也卷了进去,现在还和我来这一招,东西是你寄到报社的,上头也是你的名字,得了厂里和省里奖励的是你,你现在告诉我,是你偷的别人的稿子……”


    真当她是啥也不懂的无知妇女了?凭她一句话就放过她去报复孟笙笙?想什么美事呢。


    现在她把明晃晃的把柄交到自己手里了,她马春花不拿这事做文章,都对不起自己白白丢了的工作。


    周丽慧看到离开了的马春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见人是真走了,第二天上班了,也没来单位骚扰自己,她才真松了口气,却不知道马春花在家憋大招呢。


    孟笙笙还没跨出厂呢,就被苏梅叫住了。


    “孟笙笙,咱们今天要去槐桥,你去不去?”


    苏梅就是厂里人事科主任的女儿,因为两年前上头催得紧,苏梅又不愿意和其他人那样随随便便找个歪瓜裂枣的男人嫁了,于是顺应政策,下乡了。


    不过人事科主任路子广,人脉也广,提前走好了关系,苏梅下乡也没多远,就在离八三一厂几十里外的红星农场里。


    红星农场面积大,不缺吃的,不过都是些红薯啥的,也不是啥好东西,要是踏实肯干,比待在家里还能吃的更饱,不过想要吃的好,那可就不能了。


    因为离得近,苏梅平时有空还能回家一趟,走个几小时就到家了,这乡下的,和没下乡有啥区别?


    苏梅从小就在这一地带混,知道的好地方肯定比她这个外来户多,更何况现在下班了又没有手机给她玩,还不如多出去逛逛呢,现在一听到有人约她,孟笙笙当即就表示,自己要去。


    “槐桥?那是什么地方?”


    苏梅笑得神秘,“明天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第二天,孟笙笙提了她常用的买菜篮子,跟着厂里的婶子们约着一起就朝着八三一厂的东北方向而去。


    远离省城,就是土路。


    这种农村土路,孟笙笙在乡下的时候经常走,要是穿的布鞋底子稍微薄一点,踩在地上的脚都能感受到地上硌脚的石子。她还见过好些大河村村里的男人女人,脚上早有了厚厚的茧子,一个夏天都不穿鞋,光着脚,随便哪里都能走,一点不怕硌脚。


    这一路上没什么人烟,远处就是村里人种的农田和旱地,这几天地里不忙,孟笙笙还能看到地里长出来的冒了个绿茬的玉米杆。


    孟笙笙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罗玲和徐静怡却是厂里的职工子弟,知道槐桥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就跟黑市似的,不过又和我们省里的黑市有些不一样。”


    苏梅知道的更多,“那里说像黑市吧,还真有些像,说不像黑市吧,又有些不像……其实就是十里八乡的附近的村里人拿着自家生产的东西出来买卖,我们去挑货而已。这时节正巧不忙,附近的村里人才有空出来卖东西,要是夏收或者秋收的那一阵子,槐桥那里根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孟笙笙惊讶了,“村里也能拿东西出来做买卖?不是说只能集体的东西……”


    苏梅继续对孟笙笙解释,“其实这一块儿的政策上,是允许村里人用自家的农副产品换取多余的钱票,或者其他东西的,但是又不许城里人花钱买这些农民卖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非常矛盾,非要掰扯,其实这里面也说不清这两方到底谁对谁错。”


    罗玲在旁边撇嘴,“对啊,其实咱们买东西也算是帮了农民兄弟了,上头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一刀切,这里原本算是自由买卖交易市场,结果合法的地方也要搞得偷偷摸摸的,像个黑市似的。”


    徐静怡她妈就说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知道一个村子,那村子穷的厉害,整个村子的人挑着担子,走几十上百里路,也要来这里卖东西,被抓了好几次了,抓了放、放了抓,现在那整个村里的人脸皮比城墙都厚,看到巡逻的,还能笑嘻嘻的打招呼呢,都是些穷苦老百姓,省里的人能怎么办?就卖了两三个黄瓜,总不能把人关牢里枪毙吧。”


    罗玲妈也叹息着说道,“我知道那村子,那里土地不好,种啥没啥,饭都要吃不上了,他们也得活命、也得养老婆孩子啊,既然种地不行,他们只能想别的法子了,那村子里的人好些干的就是这个活儿。他们走村串巷的,把好些村里的土货收起来,弄来这里卖,干起走私了,当年被抓到还差点被当典型枪毙了。不过他们村里当年也出来了一个当官的本事人,知道他们村是啥情况,专门上报了,上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追究,不过上头的人说了,不许去其他地方买卖,要买卖,只能在槐桥,所以现在咱们也能光明正大的去逛黑市了。”


    孟笙笙一路上听着众人说话,终于走到了槐桥这地方。


    虽说是黑市,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造就了槐桥这个特殊的黑市。


    虽名为黑市,孟笙笙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黑市。


    里面竟然还有巡逻队,不过这些巡逻队的人也没管事,几个巡逻队的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身上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树上,打着哈欠聊着天。


    大街上提着篮子的大妈还会很自然的大声招呼自己认识的人,说哪里哪里能买到新鲜的蔬菜,或者哪里有个头更大的土鸡蛋和细粮……


    孟笙笙被感染了,终于产生了一种类似现代购物的乐趣。


    这才是她想逛的市场啊,供销社那种一嗓子就能嚎出来一大堆的人,买啥都限量,买啥都跟打仗似的,哪有这样慢慢挑东西来的舒服。


    进了这里,感觉这里有点点像是后世的流动菜市场,来卖东西的大都是附近的农民。大都是家里自留地种出来的果蔬或者在后山上摘下来的新鲜果子,也有自家做的副产品,比如酱菜、萝卜丁、腌制的萝卜缨子。像是新鲜的鸡蛋、鲜鱼和肉,这些东西只要一拿出来,那基本是下一秒就能有人凑上去问价钱,远处的还没得到消息呢,就被买干净了。


    还有好些村里人自家做的草帽、草鞋、竹筐、扫帚之类的也卖得不错,还有村里人自己家织的土布,便宜还耐用,就是眼色稍微不好看了些,不过现在的人也不讲究这些,也卖的不错。


    孟笙笙看上了一个面容白净的小伙子,看样子他才刚来,他面前的背篓上头搭着一块缝补拼接起来的破布。


    里面应该有好东西。


    她走了过去,“弟弟,你里面有什么?”


    小伙子把布掀开,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里面有上好的糯米和白面,白面下头还有十几个鸡蛋,鸡蛋旁边还有一小块布包起来的桑葚。


    孟笙笙眼睛一亮,这时候碰到个卖水果的可不容易。


    “好东西不少啊,怎么卖的?”


    孟笙笙把自己带出来的钱和票都拿了出来,“我今天就带了这些东西,我想买你的桑葚、鸡蛋、糯米和白面,你看看有用得上的不。”


    小伙子明显是个懂行的老手,他拿了几张粮票、棉花票和布票,因为市面上的糯米比较稀缺,孟笙笙拿来的棉花票全给用光了,否则这小伙子还不换。


    接着孟笙笙还看中了一块大概有五斤重的五花肉,被她用一块钱和一张暖水壶票给买到了,卖家要不是看她手里的暖水壶票,根本就不卖。


    身上的钱票都要花光了,她才碰到跟在她妈身后的罗玲。


    罗玲妈正在和老板讲价,她妈看中了一只活着的老母鸡,这种鸡买回家养几天能下蛋,要是不想养了,还能炖老母鸡汤,谁都看这老母鸡流口水。


    “你家能养鸡?”


    孟笙笙家还有个小院子,她倒是想养一两只母鸡,不过院子太小,她院子里还种了几颗菜,要是真养了鸡,那院子的菜也别想要了,没准还得每天操心家里的鸡被人偷走炖了,想想还是算了。


    “我妈说好几天了,我家后门口有一小块地,想给家前头搭个棚子,要是真把这鸡买回家了,应该是养在那里吧。”


    她们一群人,买好了东西,孟笙笙篮子差点装不下,她还在心里嘀咕,下次来这里,就应该背个背篓过来。


    孟笙笙几人大摇大摆的买了很多东西,从巡逻队的几人面前走过,他们就跟眼瞎没看见似的,只要没人闹事打架,他们都不会管。


    孟笙笙正在家里做铁板芋头,这是隔壁黄婶子的看家拿手手艺。


    菜站弄来几百斤芋头,被她们抢到了好些,弄回家她就做了顿铁板芋头。


    她见孟笙笙够着脑袋闻她家的香味,把她给笑的,当即就把人叫到家里去了,让她看着自己做,也不藏私。


    孟笙笙脑袋灵,学做菜脑袋一样灵,第一次做出来的芋头香的能让人直流口水,外酥里嫩的小芋头,外头一层晶亮的汁水,泡饭更是一绝。


    孟笙笙把家里囤的芋头都快吃完了,出差的男人才回家。


    孟笙笙下班回家看到家里亮起的灯光,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她抄起门口的一个粗棍子就进门了,看到厨房里系着围裙忙进忙出的熟悉背影,尖叫一声,扔了棍子就往人身上蹦。


    王川泽伸手接住背上的人,搂住了孟笙笙往下掉的屁股。


    “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王川泽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背上人的大腿,回答,“吓死你了?我看你胆子大的很,我隔了好几个省都听说了,说我家出了个女英豪,一脚就能把犯罪分子肋骨给踢断了!”


    孟笙笙侧头就给了王川泽一吧唧嘴,“嘿嘿嘿,我厉害吧!”


    原本存着秋后算账心思的王川泽,被媳妇儿一亲,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家媳妇儿可爱的恨不能捧在手心里揉。


    “好了,下来,锅里的菜要糊了。”


    孟笙笙听话的下来了,乖乖把自己拿进屋的棍子又拿了出去,进屋时,还把鞋也换了。


    “我向黄婶学了一道新菜,铁板芋头,可好吃了,家里还有三个芋头,我做给你吃!”


    今晚上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冷清的屋子又热闹起来了。


    孟笙笙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打算换上睡衣的时候,发现自己拿错了,拿的是王川泽的衣服。


    孟笙笙突然想到上辈子自己看的某些文学作品,嘿嘿坏笑。


    孟笙笙穿着王川泽的衬衣就出去了,他的衣服对孟笙笙来说,大了好几个号,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直接遮住了她的大腿,像是一件短款的裙子。


    王川泽靠在卧室门口,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看着她,“洗完了?”


    孟笙笙扯扯身上穿的衣服,疑惑,怎么这男人没啥反应啊?和她知道的小说男主对不上号啊,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命中女主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扫兴,嘴一撇,“洗完了洗完了,你滚去洗吧。”


    她走到洗脸架前,抽出一张干毛巾,准备擦擦头发边缘不小心弄湿的头发。


    突然觉得大腿有些痒痒。


    冬雾独家


    回头一看,王川泽已经过来了,给她整理衣角的时候,指腹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大腿了。


    王川泽的手掌贴着孟笙笙的腰线滑下,最后扣在了她的臀上,孟笙笙腰一软,禁不住往前一倒,双臂搭上王川泽双肩,没站稳,靠在了王川泽身上。


    孟笙笙略微结巴道:“……怎么了?”


    王川泽微微一笑,“你穿的衣服是我今天换的,还没洗,脏了,咱们再洗一遍。”


    没等孟笙笙回答,他就抱着人进了浴室。


    第二天,孟笙笙揉着酸痛的腰,后悔不迭。


    怎么她就脑抽了,非要撩拨已经两个多月没吃肉的男人呢!


    这下她是真知道厉害了。


    一上班,她就被范主任叫到妇女工作办公室里。


    “孟同志,你认识这篇文章吗?”


    孟笙笙看着熟悉的稿子,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有些眼熟,好像是我扔了的一篇废稿,但是里面的人名不对,还有几句话不是我写的。”


    范主任脸都黑了,“孟同志,你的意思是,这里面除了几句话和你写的东西对不上,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孟笙笙点头。


    接着范主任就让孟笙笙走了。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孟笙笙就听说文芳被范主任调走了,不能坐办公室,工资降了,还得下一线干苦力。


    “怎么了?”


    罗玲同情的看着孟笙笙,“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扔的那篇稿子,被文芳拿走了,就在里面随便改了几个句子,就拿去投稿了,还被刊登了。”


    孟笙笙吃惊的看着罗玲,“真的?”


    孟笙笙暗自给自己点了赞,演的真像。


    罗玲点头,“这文芳可真不是个东西,原本她在妇女工作组那边干的挺好的,我还听我妈夸她了,怎么就没看出来是这种人呢。”


    孟笙笙’大度‘的说道,“没关系,反正也是我不要了的废稿子,当初她祸水东引,把那群人渣引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对她没啥好印象了。”


    罗玲点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没两天,人文芳就翻身了。


    她嫁给了八三一厂厂里的一个副厂长,姓常,叫常州。


    罗玲摇摇头,“啧啧啧,这常副厂长我知道,都三十六了,老婆才没一个月,这新媳妇儿就娶上了,这两人也好意思。”


    孟笙笙撇嘴,周丽慧那人,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干不出来,眼看着自己原本的康庄大道没了,走不通,不得想办法走另外一条路?


    她接触的圈子不大,能接触到的,权利最大的也就这些人了,嫁给常州,确实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五月二十九这天,文芳就和常州把婚礼办了。


    这时候,就算是领导的婚礼,也不用个人送礼。


    送礼都是用集体的名义,比如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名义送。


    孟笙笙所在的机械组一起凑了点钱票,派了个代表买了一个不算便宜的镜子给送去了。


    副厂长结婚,两人还都是厂里的,虽说最近有些关于文芳不好的传言,但是毕竟这时候是人家一辈子一次的好日子,也没人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婚礼是在厂里礼堂举办的,工会通知到位了,每个人都能去观礼,还能吃喜糖。


    孟笙笙原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她本就和周丽慧不对付,加上常州这个副厂长还是个二婚,她去凑什么热闹。


    罗玲还专门过来叫人,“去凑凑热闹吧,听说喜糖还是专门去买的奶糖呢。”


    孟笙笙被罗玲磨的没脾气,去就去吧。


    到了礼堂,孟笙笙这才认真看了看周丽慧这个女主,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认真看了,孟笙笙只能在心里暗自摇头,这人虽然是个厂长,但是长的是真不怎么样,穿着整齐的列宁装,矮胖矮胖的,还长的有些黑,是真比不上周丽慧第一任男朋友,现在还在乡下的黎镇。


    台上的两人刚对着伟人像行完礼,突然跑出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子,女孩子又哭又闹的,说文芳不是个东西,说她不要脸,早就勾搭上了常副厂长……


    孟笙笙看着上头被硬拉下来的女孩子,“谁啊?”


    罗玲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常州大女儿,前头刚死的老婆生的,常莉。”


    常莉还在嚷着,说常州也不是东西,两人是奸夫’淫‘妇,她妈就是被这两人气死的。


    那这个指控可就严重了,还是常州亲女儿的指控,厂长专门把人叫到了办公室,问了话。


    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这两人还真是清白的,两人就是在常莉妈死了之后才在一起的。


    虽然两人洗清嫌疑了,但是好好的婚事确实被搅和了,现在好些人一见到周丽慧,就没啥好印象,在背地里蛐蛐她的人不少。


    常莉在文芳住进常家之后,见人就说,这文芳不是个好东西,把强盗给指到人家孟同志家门口,后来还不放过孟同志,抢了人家的稿子发表了,后来被人报复还想说是孟同志的错,你们看这女人多恶毒。这不,我爹那个老眼昏花的老男人,贪花好色,就为了这个女人的好颜色,就把一条毒舌娶进了家门,这是要来害我们家了,到时候我们一家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就是这女人害的。


    文芳在家气的吃不下饭,但是有啥办法,嫁都嫁进来了,只能忍着,还是得在一个家里吃饭,还是得在一个锅里搅和。


    周丽慧的日子鸡飞狗跳的,孟笙笙倒是挺顺心。


    上一次去槐桥没准备齐全,好些她看中的东西都没买,现在王川泽回来了,怎么着也要把人带着去一趟槐桥,给她当拎包苦力。


    这次孟笙笙运气好,一去就碰到了一个卖鸡的,还是刚杀的,孟笙笙想吃肉了,直接把肉买了下来。


    接着她又买了一个做的精致的木头架子,回家放卧室里能搭衣服,放院子里能晾衣服,反正用处多着呢。


    没走几步,就看到用玉米和富强粉做好的玉米粑,孟笙笙嘴馋了,也买了四个,明天早上放锅里热一热,就是早餐。


    ……


    回去的路上,王川泽两手差点没地方放,身后的背篓也装的满满当当的,孟笙笙空着手,看到路边好看的粉花,还能摘几朵,一个绿油油的花环就做好了,再给上头绕几个狗尾巴草,笑嘻嘻的转身让王川泽弯一弯腰,就戴到了他脑袋上。


    因为今天孟笙笙是下班之后拖着王川泽来的,来一趟再加上买东西的时间,天已经黑了。


    这会儿黑市也散了,好些村里人挑着没剩下多少的担子回家了。


    孟笙笙回家的路上,静悄悄的,只时不时能听到远处池塘水洼里的蛙叫。


    明天是周末,休假,两人也不赶时间,孟笙笙看到路边一根比较直的木棍都要捡起来打一打旁边的草丛,走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空着手,王川泽拎着东西还要背一背篓,又讨好的凑上去要帮着拎东西。


    王川泽便把手里轻省的两个布包给了孟笙笙,看着她又往前跑了几步。


    两人时不时说说小话,孟笙笙还把自己以前上学时候听过的鬼故事讲给王川泽听。


    “……结果那楼梯上的护士抬起头,阴森的咧着牙,举起手,上头有根红色的线,说道’你说的,是像这样的红线吗‘……”


    本来故事是电梯,但是现在人知道啥电梯啊,就被孟笙笙改成楼梯了。


    “嗯?”,孟笙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鬼故事讲出了错觉,好像听到了某些声响。


    她一个机灵,寒毛直竖,吓得直往王川泽身后躲。


    王川泽也听到了,凭着直觉,有事。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摸摸孟笙笙的头,把孟笙笙炸起的毛安抚下来,悄无声息的向着声源靠去。


    孟笙笙听到这声音,脑子重新长回来了,不害怕了,反而好奇起来。


    这么晚了,这是干什么呢?


    想到她以前在大河村里碰到的尴尬事,想着,难道他们两口子今天又碰到了一对野鸳鸯?祈祷王川泽有点眼色,真要是碰到了野鸳鸯,到时候悄悄走就行,别把人惊动了。


    侯四用腿压住他身下正挣扎个不停的小丫头,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正解着自己的裤子,嘴里还污言秽语的说着些难以入耳的话。


    小西正不停的用力捶打身上的男人,可是她太小了,她还没有十岁,她用尽全力的踢打,在侯四看来,就跟轻飘飘挠痒似的,随随便便就卸了她的力。


    小西隐隐知道这男人要对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她眼里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小’婊‘子,整天就在我家面前晃悠,还笑的那么Y荡,不就是想让我疼你?跑啊?看你还怎么跑,今个儿可让我逮着机会了……”


    接着,小西的绝望的眼里就冒出来一个长的好看的哥哥,只见那个哥哥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头发抓去,把人抓起来之后,又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满嘴大黄牙的男人翻着白眼,双手用力扣着脖子上的手,但是他脸都憋紫了,脖子上的大手还是纹丝不动。


    孟笙笙看到满脸泪水的稚嫩的小姑娘,气疯了,看到地里有块石头,在王川泽放开人的时候,她毫不留情的把石头往这男人脑袋上砸了过去。


    还在挣扎的侯四直接晕了过去。


    小西吓的几乎心跳停止,她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连尖叫也叫不出来。


    孟笙笙蹲下身,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摸她的头,“别怕别怕,我们是好人,看到那个叔叔了吗?他是公安,专门抓坏人呢,咱们没事了。”


    小西终于哭出来了,声音细细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子。


    小西哭了一会儿才把脸上的泪抹干净了,身体也不再哆嗦,有力气站起来了。


    孟笙笙问道,“好姑娘,知道家在哪里吗?”


    小西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孟笙笙跟着她指到方向望去,在黑暗里,也能看到远处有一个黑黑的房子。


    “好姑娘,现在回家吧,回家找你娘,这里的事交给咱们大人处理,你回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笙笙捡起地上一根棍子,递给了小姑娘。


    小西抹了脸上的泪,点点头,站起身接过棍子,看了看孟笙笙,跑了,跑了几百米,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接着又转身跑了。


    第52章 第52章


    孟笙笙看着小姑娘踉跄的跑了,回头看着地上的男人,眼睛冷的像是结了冰。


    刚刚还躺地上的男人现在已经醒了,眼神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石头就要往王川泽脑袋上砸,被王川泽又一脚踹倒在了地上,这次对方脑袋直接磕到了孟笙笙刚扔地上的石头上, 第二次撞击脑袋,真晕过去了。


    孟笙笙从没这么恶心过一个人,看到这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裤子都掉了,恨不能把人给立马阉了。


    孟笙笙对着王川泽说道,“附近派出所有人值班,咱们绕点路,把人拖过去。”


    王川泽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冷笑了一下,“你先去把咱们今天买的东西看着,免得被路人顺走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们路过把小姑娘救了,事情到底没成,加上这人极大可能就是附近的人,派出所可能也认识这人,他家里人甚至村里人一去派出所闹,最后这人可能交点罚金,口头警告几句,就会被放了。


    没办法,这一块儿村里的宗族势力很强,也很团结,这人要是亲友多,他说的那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更重要的事,这种事,没家长愿意带家里的孩子去派出所作证,不仅是对小姑娘的又一次伤害,被人知道了还会无端招惹闲言碎语,到时候小姑娘一家子都没法在本地做人,无人作证,这人逃脱惩罚的几率很大。


    不过真要是这样把人放了,他不信这人能改好,真要是以后狗改不了吃屎,这人又会害了一个、两个、三个……小姑娘,他也会良心不安、原谅不了自己。


    他不是法律,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但是这人实在是触碰到了某些底线。


    王川泽看着躺地上的人,觉得这人实在是没有做人的资格,有时候,替天行道也不是不行。


    王川泽看着这人,想了想,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干脆就别要了。


    他用侯四的衣服,把这人捆的紧紧的,嘴巴也被塞住了,接着一脚又一脚的踢向了这人的两腿之间,中途侯四被疼醒了,接着又痛晕了过去。


    王川泽觉得差不多了,又回头把他和孟笙笙买的粮食酒拿了过来,把侯四的嘴掰开,直接往里灌。


    等这人有了满身酒气,就把人拖着往旁边的河边一扔,王川泽站在岸边,看着这人脑袋朝着河里,再没抬起来,才慢条斯理的洗了手,走了。


    能不能活就看这人的命了。


    看到王川泽回来了,孟笙笙小跑过去,担忧的看着王川泽。


    王川泽安抚一笑,“解决了。”


    回了家,两人随便对付了几口,给肚子带了个半饱。


    洗完澡,孟笙笙看到王川泽腿上的淤青,知道可能是今天那男人不小心砸到的,赶忙拿了家里的药酒,给王川泽揉按了好一会儿,才把淤青揉散了些许。


    王川泽安慰了孟笙笙几句,抱着人睡了。


    孟笙笙一晚上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走在一条黑漆漆的乡间小道,周围一点光也没有,好似黑暗吞没了一切。


    她在路上听到了些异样的声音,循着声音走去,她看到了今天和王川泽一起看到的那幕场景。


    那个人渣正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梦里的孟笙笙善良但柔弱,她去救了这个姑娘,但是她自己却敌不过这个力气比她大的男人。


    最后她和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都被这个男人虐杀了。


    小姑娘的爹妈找到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被糟蹋的不成人样,旁边还有个同样凄惨的孟笙笙。


    小姑娘的爹妈遭遇丧女之痛之后,找不到凶手,想报仇都不知道心里的恨应该向着谁,还要经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最后一家子绝望自杀了。


    梦里的她去世的时候,王川泽还在出任务没回家,后事都是厂里的领导同事帮着处理的,王川泽赶回来了,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孟笙笙醒了,原来这就是她的死劫,死在一个人渣手里。


    那个手染鲜血的人渣,最后还能逍遥法外,也不知道写这篇小说的作者是不是三观不正。


    做了这个梦之后,孟笙笙心头的一点郁气也散了,柳如意走了,死劫过了,她的日子终于太平了。


    槐树村的村民大早上的起来挑水,看到了躺在河边的侯四。


    叫了半天叫不醒,去拉人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脸都泡白了。


    侯四的家人一大早上的收到这种噩耗,当即号啕大哭。


    因为侯四身上冲天的酒气,大家伙儿一致认为他是因为喝多了,不小心摔到了河边,把自己给淹死了。


    虽然他脑子有伤,但是众人也以为是喝醉了摔伤的,谁也没往凶杀案上去想,毕竟附近都是邻里相亲的,有矛盾也都是鸡毛蒜皮的矛盾,没人会为了一把蒜一口烟杀人,而且附近也没见到个陌生人,就算有陌生人,双方又没有交集,谁会猜到侯四是被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杀了?


    喝醉了就把自己淹死了,这事还是个稀奇事,好些爱喝酒的男人最近都不敢喝酒了。


    时间久了,过了几个月,都要夏收了,手里头的活计也多了起来,连侯四媳妇儿老娘都没念叨过死了的侯四了,虽然侯四人没了,但是家里少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对他们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人在的时候,也没帮着家里做什么好事。


    小西一家啥也没说,不过侯四的葬礼,小西一家子都没去,有时候扛着锄头路过侯四的坟前,还会朝他的坟吐唾沫。


    ……


    孟笙笙醒来就把这事抛诸脑后,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听说文芳来上班了,还是厂里油水很足的后勤部,这可把好些人羡慕坏了,说啥酸话的都有。


    常莉是最不高兴的人,她直接站在后勤部办公楼下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还是被气急败坏的常州给拉回家了。


    没两天,就听说常莉就要下乡了。


    常州是这么说的,“……我虽然是副厂长,但是我也不能给她特权,她今年就十六了,不小了,是时候懂事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姑娘被我惯坏了,最近更是越来越不像话,再这么下去,她就得长歪了。她这样的,就得磨练,得让她下乡,看看劳苦大众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我常州给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磨一磨她身上的刺,这才是真为她好。她下乡之后,恨我也好,骂我也罢,但是我问心无愧。她长大以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常莉听到这消息,跟疯了似的,跑到后勤部对着周丽慧就是一巴掌,“你个臭’婊‘子不要脸,是你撺掇常州让我下乡的?我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撕下你这脸皮,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


    周丽慧捂着脸,像是受了好大的屈辱,赶紧就跑到常州办公室,好一通哭诉,气的常州更是对自家嚣张跋扈的女儿不满。


    这么闹闹腾腾的,常莉终究是拗不过她老子,拿着自己的小包袱,恨恨的最后看了一眼八三一厂,跟着最新一批下乡的知青,下乡了……


    罗玲直在孟笙笙耳边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常莉怕是很难回来了。


    接着罗玲一个话题大转弯,“笙笙,你上次结婚的衣服哪里做的?真好看,我妈让我打听打听。”


    孟笙笙笑笑,“你妈让你打听?莫不是你自己想打听吧,怎么,谈恋爱谈腻了,终于准备要结婚了?”


    罗玲脸一红,“这不是……他等不及了嘛,上次他一提,我就同意了。”


    孟笙笙不再吊人胃口,“我那衣服就是咱们厂旁边小巷子里那裁缝做的,不过那布不容易弄到,还是我爱人找他在羊城的战友寄回来的。”


    “我不用那布料,现在都七月份了,穿那么厚的布料,得多热啊,我就想买条红色的纱巾,凉快又好看,要是现在天气凉快,我都想直接找你借那身衣裳,穿着真漂亮。”


    孟笙笙记在了心里,打算下班了去商场看看,要是有纱巾,就给罗玲买一条,当成结婚礼物。


    不提还好,一提结婚,罗玲和曹长安这两人速度快的孟笙笙都有些猝不及防,连带着定亲结婚办婚礼,这两人在一个星期之内就给办好了。


    孟笙笙运气不错,在罗玲婚礼之前买到了一条红色的纱巾,提前给人送了过去。


    孟笙笙坐在下面嗑瓜子,高兴的看着台上的两人被起哄要吃一颗糖,罗玲不好意思,脸颊脖子耳朵都红透了。


    吃完午饭,婚宴就散了,孟笙笙还准备留下来帮着收拾收拾,却被王川泽硬拉走了。


    孟笙笙一脸懵的看着王川泽把她拉到了医院。


    “干什么?”


    王川泽一句话没说,把人送去做了一系列检查。


    孟笙笙拿着检查单子,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看单子,又看看自己的肚子,再看看单子……


    一脸梦幻的摸摸肚子,“我说我怎么觉得自己长了小肚腩了,原来不是长了小肚子,是有了孩子啊……”


    接着惊奇的看看王川泽,“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了,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吐,听说怀孕的人都会吐,会不会是检查结果出问题了?”


    “你现在食量变大了,而且,平时这两天,你身体应该不方便,但是这个月和上个月,你都没用卫生纸。”


    孟笙笙尴尬的抠脸,她确实没怎么注意。


    接着她狗狗祟祟的看了看四周,把王川泽脑袋拉下来了一点,在他耳边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在用小雨伞嘛,怎么还会怀孕呢?”


    那小雨伞还是她非要他去卫生院拿回家的,鬼畜的是,这东西还限额,不能多拿,多了人家还不给,一个小雨伞还得洗了反反复复的用。


    “我出任务回来的那天没用。”


    孟笙笙一脸沉重的捂脸,她想起来了,那次还是她先动的手,她先撩的人,想骂人,但是也怪不着人家。


    因为有了思想准备,王川泽把结果看了看,接着拉着人到了医生办公室,问照顾孕妇有什么禁忌。


    回家的路上,王川泽给他哥哥姐姐发了电报,接着又给双方父母发了电报,至于他那不知道在哪里干什么工作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消息,随缘吧。


    结婚都快大半年了,终于怀上了,孟笙笙爸妈可高兴坏了,当即就给孟笙笙拍了电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还顺便让她看着点她哥,给她哥也找个好姑娘。


    家里还给寄了好些碎布头过来,让孟笙笙有空了就给孩子缝尿布。


    孟笙笙把家里让她给自己找嫂子这事当屁放了,让她做媒,不好意思,她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


    王川泽哥哥姐姐也高兴,他们直接给寄了好些奶粉票、肉罐头、麦乳精,让弟弟给弟妹补补身体。


    孟笙笙没稀奇两天,就觉得开始烦躁了,没发现的时候屁事没有,发现自己怀孕了,孟笙笙反倒开始孕吐了。


    吃啥吐啥,折腾的王川泽都跟着瘦了好几斤,摸着孟笙笙的肚子不知道怎么办。


    天气越来越热,这时节正是瓜果蔬菜成熟的季节,可这种时候,也要按规矩排队买菜,买来买去,还就那几样菜:黄瓜、豆角、土豆、嫩丝瓜、茄子……也做不出花来。


    夏天本就热,怀孕了的孟笙笙觉得自己好像更热了,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


    王川泽看着孟笙笙怀孕了还越来越瘦,花了大价钱从领导那里弄来一张工业票,买回来一个电风扇。


    当电风扇插上电,扇叶极速转动起来的时候,孟笙笙坐在电风扇前面,吹着风,终于觉得心里头的燥热被压下去了,这时候要是还能吃上一根冰棍,凉滋滋、甜爽的感觉,能让她高兴好几天。


    不过王川泽不许她吃冰的,有电风扇吹,在这个年代就算是顶级待遇了。


    解了暑气,孟笙笙终于能吃得下饭了,一直往下掉的体重也开始慢慢往上升,终于让王川泽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候,厂里又出了一件新鲜事。


    厂里工会的黄主任,还是因为她,孟笙笙才能和王川泽结婚。黄主任家里要找媳妇儿的那个侄子,从乡下找到了个才十六的漂亮姑娘。


    据说那姑娘长的水灵,相亲的时候,好些厂里年轻人跟着去看了,着实漂亮。


    罗玲刚新婚,现在一出现,就是笑盈盈的模样,脸蛋子也红扑扑的,一看日子就过的舒坦。


    “据说是黄主任远方表姐的亲戚家,那家人除了穷一点,别的啥毛病没有,那姑娘配那样一个男人,确实委屈了。”


    孟笙笙是真没见过黄主任她侄子,不知道这人到底啥情况。


    “就是厂里一小混混,叫季平安,平时没个正形,原本厂里上次给咱们考试的机会,他也来考试了,考试前还信心满满的,一副要把我们都比下去的模样,结果真的考试啥都不是,考了个倒数第一,比倒数第二差了二十多分呢,最近好像在跟着厂里运输队学车呢,不知道有没有个定性,要是学好了,虽然不能马上就进厂里当正式工,但是以黄主任和那小子的叔叔的能耐,进厂当个临时工还是可以的。”


    原本以为黄主任家的侄子季平安已经要娶那个漂亮姑娘,进运输队当临时工了,结果姑娘进城了,却出了意外了。


    这事还真有说头。


    季平安家已经看中了这姑娘,彩礼也提前给了,给了一百五十块,这姑娘也是个没脾气的,家里太穷,哥哥娶媳妇又需要这笔钱,加上季家承诺嫁过去就给她在国棉厂厨房里找个烧火工或者洗菜工的活儿,她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季平安,但是还是同意了。


    没想到她人来了省城,却不知怎么和国棉厂里的一个临时工好上了。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巧了。


    季平安的爸在八三一厂,季平安的妈却在国棉厂工作,季平安他妈平时也爱凑个热闹,听说厂里主任的闺女要找对象,看上了厂里的一个长的周正的临时工,她就打包票,觉得能把这事说成。


    毕竟那临时工家里条件一般般,不过长的倒是挺帅,不然不能让主任闺女看上。


    主任闺女是独生女,虽然长的普通了一点,但是家里条件好不是,和主任闺女好,这好处可不是一般的多,至少他那临时工可以转正了。


    不过那临时工也才十九岁的年纪,可不像有了家室的人那样考虑的全面,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桀骜的年纪,季平安的妈给他说亲,说了个长的那么丑的,给她自己儿子说亲,找了个长的那么水灵漂亮的,他可不就不高兴了?


    于是那临时工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季平安定好的媳妇儿给撬走了。


    被发现的时候,两人正干坏事呢。


    这可把季平安一家子给气坏了,非说要把人拉着进革委会,说这两人搞破鞋。


    这一对儿可不承认,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说他们在正经谈恋爱,马上就要扯证结婚了,他们都要成两口子了,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现在那两人为了不进革委会逛一圈,是不结婚也得结婚了。


    “现在季家正和乡下那姑娘家扯皮呢,季家说要把钱拿回来,乡下那家人撒泼打滚的不同意,说要么换个人,让家里的大女儿嫁进季家,要么啥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家大姑娘可没二姑娘长得好,脾气还爆,真要嫁进季家,可有热闹看了。季平安妈现在把黄主任都给恨上了,觉得黄主任给她儿子介绍她那个远方表姐一家就是不安好心。”


    孟笙笙啧啧啧的吃着饭盒里的菜,果然现实生活真真是精彩极了,只要留心,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大戏啊。


    接着罗玲问道,“笙笙,你家是不是买了台电风扇,好些人都在说,那风吹起来呼呼的,可凉快了。”


    这时候没网络玩儿,买了台电风扇都能算作新闻,传的谁都知道了。


    “嗯。”


    “多少钱?我也想存钱买一台,这些日子可把我热坏了,晚上没有扇子,觉都睡不好。”


    “好像花了七十五。”


    这年头的工业品是真贵,她工资都才五十多块钱,一抬电风扇,直接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都还不够。


    罗玲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那我得存上三个月,我还得一分钱不花,才能买一台电风扇,真贵啊,我妈要是知道我买这玩意儿,得打死我。”


    孟笙笙笑笑,“你都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了,怎么还那么怕你妈。”


    “对啊,我现在都有家了,不过……我妈肯定能追到我家里来揍我。”


    孟笙笙笑了,罗玲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厂里的筒子楼近的很,就十几分钟的距离,罗玲她妈还真能追到她家去。


    在孟笙笙肚子鼓起来的时候,罗玲也查出来怀上了。


    罗玲摸摸肚皮,“咱俩可真有缘,咱们的孩子都是一起怀上,以后要是咱们生了一男一女,可以结个娃娃亲。”


    孟笙笙可不愿意,“这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要是他们不乐意,咱们逼着也没用。”


    罗玲也就随口一说,“也是。”


    罗玲妈一听说女儿有了,也是高兴,立即找邻里相亲的要家里孩子的旧尿布。


    这个年月,啥都缺,布料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的,想给孩子凑尿布,也不容易。


    孩子的皮肤娇嫩,尿布就得要绵软的布料,但是现在好些人穿的衣服布料都是那种不吸水的,或者耐穿的,孩子根本就受不了。


    更何况,好些人衣服打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都舍不得扔,更不可能把旧衣服拆了剪成尿布。


    所以罗玲妈找人要旧尿布,还真没人说啥。


    孟笙笙则趁着空闲时间,在家里一点一点的学简易的针线,把她妈寄来的布头拼接起来,把这些布料洗了好几遍,等布料变得绵软了,又去晒太阳。


    这时候虽然没有纸尿片,但是能讲卫生,她还是得讲讲卫生。


    王川泽兜着一网鱼回来了,孟笙笙盯着他手里的鱼眼冒绿光。


    “怎么去抓鱼了?”


    “你不是想吃?做梦都在念叨,今天路过一条河,就下水摸了一网子鱼回来给你解解馋。”


    怎么可能路过,肯定是专门去找的鱼。


    孟笙笙高兴,“怎么样,没被看管那一截河的管事的看到吧。”


    王川泽捏捏她的手,“心里知道就成,别到处说。”


    孟笙笙屁颠颠跟着出去看王川泽刮鱼鳞,“我又不傻,嘿嘿嘿,终于能吃鱼了,你吃不吃酸菜鱼?酸菜鱼下饭。”


    “吃。”


    孟笙笙在厨房里切酸菜,准备炖一锅酸菜鱼汤,胡同外面就闹起来了。


    王川泽用肥皂洗了手,等把手上的鱼腥味洗掉了,才出了院子。


    孟笙笙邻居黄婶子手里正拿着一根豇豆抽筋呢,眼睛望着旁边庄秀梅一家,热闹看的眼睛都不眨。


    孟笙笙把鱼下锅煮着了,才擦擦手出门了。


    从黄婶子篮子里拿了一根缸豆帮着黄婶子抽缸豆筋,小声问道,“庄嫂子一家咋了?那穿灰衣服的是谁?”


    黄婶子小声嘀咕,“那女人是老祁的原配。”


    孟笙笙惊讶了,“这庄嫂子还不是祁叔原配啊?”


    “这事咱们厂里的老人都知道咋回事。五几年的时候,咱们国家新的婚姻法刚出来,那时候谁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啥是婚姻法啊。这不,上头就派妇联的同志专门下来讲婚姻法,讲啥叫包办婚姻,啥叫自由恋爱……


    结果那妇联的人简直就是乱弹琴,那时候谁家不是父母给家里孩子说亲啊,家里父母看对眼了,直接就定下了,家里孩子就结婚了。


    结果那些妇联的人就说这是父母包办婚姻,应该被打倒,这老祁的原配当时就被吓到了,他们村里的地主被打倒的时候,那是出了人命的,她被妇联的人一股吹,她自己又是个啥也不知道的,糊里糊涂的,非要和老祁离婚,结果就离了。”


    孟笙笙看着眼前的女人,身后还带着两个孩子,非要让祁叔给孩子找份工作,否则她就吊死在祁叔家门口。


    黄婶子是个啥都知道的,也乐意和啥都不知道的孟笙笙分享八卦,“要我说,这老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老祁前脚刚离婚,还没到等到一天呢,后脚就和老庄好上了,这里面没啥猫腻,我都不信。”


    “……啥味儿啊,真香。”


    孟笙笙笑嘻嘻的,“我家姐姐给我寄的鱼干,锅里炖着呢。”


    黄婶子知道这两口子是有本事的人,家里也宠,自从知道孟笙笙怀孕了,寄来的好东西就没断过,三天两头的收包裹,“鱼干也是好东西,炖粉条最好吃,有了身子了,是得好好补补。”


    没一会儿,庄秀梅就把人拉进屋了,啪,把门一关,藏在巷子里看热闹的也没得看了,都回家做饭去了。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孟笙笙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从没觉得自己的肚子这么大过,平时弯腰都费劲。


    有天她的鞋带掉了,她自己看不见,就算知道了也弯不下腰,王川泽就蹲下身给她系鞋带。


    当天这事就传遍了整个八三一厂。


    罗玲都悄悄过来问她,是怎么调教家里男人的,问得孟笙笙哭笑不得。


    “哪有啥调教?有心不用教,无心教不会。”


    罗玲还回家哭了一场,说曹长安没有心,不喜欢她,连鞋带都不给她系。


    把曹长安给折腾的,当天连着给罗玲所有的鞋子的鞋带都系好了。


    第二天遇到载着孟笙笙上班的王川泽,就怨念的盯着他们两口子。


    孟笙笙无辜笑笑,“没办法,孕妇的情绪就是这么敏感,家里人得包容着些。”


    第53章 第53章


    因为闹了那么一出,家里花高价买的带鞋带的运动鞋和带鞋带的布鞋都不好意思穿了,孟笙笙最近又穿上了不用系鞋带,直接用搭扣的布鞋。


    还别说,城里的路平坦,布鞋穿着又轻巧绵软,还挺舒服。


    十月份了,孟笙笙听说今年上头给了厂里有五个工农兵名额,钟昌佑还来问了孟笙笙,在知道她没有这方面的意向之后,叹了口气。


    “不去也好,现在的大学……”


    钟昌佑没继续说下去,摇摇头,一脸世道艰难的模样走了。


    孟笙笙不用她老师说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真正有本事、有实力的大学老师和教授大概都被打上了“臭老九”的标签下放了,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牛棚里待着呢,留在大学里的,不是些能钻营、会专营,就是明哲保身的人。


    在动不动就写大字报举报的今天,谁敢认真管教学生教授知识?被推荐的好些学生,就算去了也是混日子的,学不到些个什么真东西。


    那些人算啥学生啊,动不动就要打砸的架势,说是强盗都不为过,她要是去了大学,没准还得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呢。


    不过厂里好些人知道工农兵学员毕业之后能分配工作,照样对这个名额趋之若鹜。


    孟笙笙就磕着瓜子,看着厂里的好些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这五个名额打的不可开交。


    罗玲叹气,“去年为了这名额就闹了好一场,今年又是这样。”


    孟笙笙递了一把瓜子给了罗玲,“咋了?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去年我一个朋友,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比她爸都大,刚嫁人,转眼她就被举荐上大学了……”


    孟笙笙把剥好的瓜子放纸上,准备过会儿一口吃了。


    “人家能这么干是觉得值,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我还挺佩服这种人,豁的出去,像我,就不行。你叹啥气啊,没准人家读完大学,出来就成领导了。”


    罗玲没再说啥,吃了几粒瓜子,就往厕所跑。


    孟笙笙了然,同情的看了看罗玲的背影,这是开始孕吐了。


    回想起她孕吐那几天,可是把她给折腾惨了,看到啥都想吐,啥都吃不下。


    她一口气把自己刚才剥的瓜子仁全吃了,把剩下的瓜子收好,不吃了,回家慢慢磕。


    天气慢慢冷了,孟笙笙在家里翻箱倒柜,想把柜子最底下压着的毛衣薄袄翻出来,散散味了好穿。


    王川泽一回家,就看到自家挺着肚子的媳妇儿站在椅子上,踮着脚,颤颤巍巍的在柜子上头的箱子里翻找衣服。


    他心跟着一颤,快步上前,衣服鞋子都没来得及换,赶紧上前扶着椅子,把人给扶了下来。


    看着人安全下地了,他心才踏实,说道,“要找什么等我下班回来和我说,你现在身子不方便。”


    孟笙笙对着他甜甜一笑,拿着手里的毛衣,扭身就走了,像没听到似的。


    王川泽无奈叹气,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的叮嘱,太高的地方不能站,危险的地方不能去,还说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孟笙笙不耐烦听这些,她又不傻,还能平地摔了?


    她凑到王川泽跟前,趴在他身上,“我饿了,想吃油泼面,还要加酱,家里那种辣辣的酱,不要葱,但是我又想面条里面有葱味儿……”


    王川泽:你可真会折腾人。


    孟笙笙见王川泽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自己,她默默的把脸贴在王川泽胸口,“老公,我和宝宝好饿,想吃面,老公~”


    王川泽看着孟笙笙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道,“你起来,我去做,要葱味儿不要吃到葱是吧,行!依你。”


    孟笙笙感激的爬了起来,瘪嘴小可怜立马变成开心向日葵。


    她赶忙跟在王川泽身后,跟着他去院子里掐葱。


    庄秀梅路过孟笙笙家门口,看到孟笙笙家院子里又是男人动手摘葱,孟笙笙站在家门口吃酸酸甜甜的番茄,撇嘴。她家里的男人就跟大爷似的,没动过一次手,就算是她怀孕的那时候,家里的一切,还不是得她操持?就连快生的那两天,老祁的洗脚水,都是她打好了,给端到人面前的,坐月子的时候,老祁不会做饭,还把乡下的老娘叫来给家里做了十几天的饭,她才跟着过了两天不做饭的日子。


    同样是女人,同人不同命啊,人家找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勤快。


    “笙笙啊,怎么今天家里又是王同志动手下厨?你就这样干看着?”


    孟笙笙笑眯眯的,“我爱人说我怀孕上班辛苦了,非要我回家休息,我想帮忙,就被他撵走了,说我碍事,唉,我都凑不上去……”


    庄秀梅和孟笙笙说了几句话,觉得心口堵得慌,脸色难看的笑了笑,就端着菜篮子进自家院子了。


    孟笙笙只听到庄秀梅一进家门,祁家就吵起来了,还有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音,间或还有“看看人家男人”“酱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起来”“人家男人好,你去嫁别人去啊”“我上班够累了,回家还要受气”的吵架声……


    孟笙笙缩缩脖子,对着王川泽一言难尽的视线,吐吐舌头,进屋了。


    这可怪不着她,先撩者贱,谁让她先凑上来的。


    王川泽进厨房,她就把厂子里发的一筐白手套拆了,绕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毛线团,到时候再买些染料给毛线团染个色,到时候给王川泽织一件毛衣,有多的线,再给肚子里的小东西织一件小毛衣。


    天气越来越冷,十二月份的时候,随便张个嘴,呼吸都能哈出白气来。


    知青办那边催的紧了,到处张贴标语,孟笙笙看着他们厂区墙上也有“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标签,撇嘴。


    在六七六八年的时候,还有好些热血青年主动报名下乡,但是现在谁都知道下乡过的有多苦,谁还愿意下乡?都想着找工作,或者直接结婚逃避下乡留在城里呢。


    孟笙笙慢悠悠的、迎着好些人羡慕的目光,进了八三一厂。


    她原来也是下乡的一员,现在结婚了又有工作,不可能再次下乡了。


    所以,努力啊,同志们,即使下乡了也能给自己争出一片天来。


    很快,厂里要举行元旦汇报演出了,孟笙笙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怀孕了,要是没怀孕,准得被逼着出节目。


    徐静怡被她领导硬逼着要出一个节目,最近头都快抠破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不容易决定唱歌,谁知道转头就听说一线工作的一个组已经有了这个节目,唱的歌都是她选的那首。


    孟笙笙幸灾乐祸的看笑话,在旁边出馊主意。


    “要不你们就出个诗朗诵,就叫’我爱上班‘,到时候往台上一站,气势高昂的说,’我爱上班,上班使我快乐‘……”


    徐静怡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笙笙,你给我们说说,这个’我爱上班‘应该怎么弄……”


    孟笙笙吓的赶紧跑路,趁着有人找徐静怡的时候趁机溜了,这才甩掉了徐静怡。


    孟笙笙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差点忘了,这里可不是上班如上坟的二十一世纪,这时候上班的人是真觉得很快乐、很自豪,


    她反思,是她思想觉悟不够高……


    一回家,就看到提前回来的王川泽正在收拾屋子,她那宝贝的箱子被他提了起来,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


    孟笙笙早就知道两人既然住在一起了,她那箱东西肯定藏不住,迟早会被知道。


    不过真被王川泽发现的时候,她心脏还是一紧,瞬间心虚惊慌起来。


    王川泽只看到孟笙笙惊讶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即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


    王川泽其实没回来多久,他以往不是没发现这箱子的不对劲,知道笙笙很看重这箱子。上次听说黄婶子家遭贼了,家里不见了一块肉,笙笙着急回家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家里的存折和存款,而是第一时间看放在角落里的箱子有没有被动过,他就知道这里面有他家笙笙的私房小金库。


    他今天原本只是想打扫一下房间,顺手把这箱子提了起来,结果这箱子竟然意想不到的重。


    他原本以为笙笙对他坦白肯定不容易,却是他太高估家里的爱人了。


    他还什么都没问,她就已经把做贼心虚的表情写在了脸上,因为太明显,想假装没发现,他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孟笙笙原本想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的过去接过王川泽手里的箱子放回去,不过转念一想就放弃了。


    他是干啥的,就是干的从蛛丝马迹里找坏蛋的活儿,她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眼里肯定根本就不够看的。


    于是孟笙笙心跳加速的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王川泽。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啥,你先把东西放下,我们慢慢说。”


    接着嘴一瘪开始装可怜,“你别吓唬我,你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特别吓人,你这样吓我我就害怕,我一害怕就身体不舒服,我不舒服就要生病,我一生病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这么吓唬我,将来咱们孩子肯定也胆小怕事,会没出息的……”


    王川泽无奈的说道,“……没吓唬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合着这事不是你要给我解释,而是我错了……”


    孟笙笙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咱们慢慢说嘛,我又不是什么敌特份子,这钱虽然来路不怎么正当,但是我能解释啊。”


    接着孟笙笙坐在王川泽腿上,环着他的脖子,悄咪咪的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


    “……那天晚上我看着周丽慧走了才去的,谁都没发现我……她傻乎乎的,真挖到人祖宗了,我记着地方呢,挖出来的宝贝很多,可是我只拿了里面的金条,其他的我都没敢伸手。”


    王川泽正要说话,孟笙笙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你不许让我上交,这些现在可是我的战利品,田家那么多的财宝,我没碰,只拿了这么一小丢丢,其他的都上交了,已经够意思了。”


    王川泽嘴巴被捏成了鸭子嘴,想张嘴都不能,在孟笙笙的逼问下,只得无奈点头,孟笙笙才把手放开。


    孟笙笙高兴了,从他身上跳下来,王川泽赶忙扶着人,生怕孟笙笙扭到脚。


    上前一步,把箱子隔层打开了,金灿灿的金条露了出来。


    “这可是咱们家的压箱底老本,以后帅哥你就跟着我混,保证让你吃香喝辣,顿顿鲍鱼龙虾,买车买房买楼,走上人生巅峰!”


    王川泽自动无视家里老婆给画的大饼,瞟了一眼那些金条,就错开眼,去院子里摘菜了。


    无论这些金条多值钱,他家老婆还是得吃晚餐,他不能饿着家里的两个宝贝儿不是?


    田家财产充公的时候,他又不是没在现场,里面抬出来的,一箱一箱的宝贝,和这几块金条比起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没得比。


    这些东西现在交上去,根本就不好解释,加上现在各种派系也乱的厉害,上次充公的田家财产,一层一层上报的时候,被刮走了好几层油,现在这些东西真要交上去,真能落到实处的,没多少。


    所以还不如留在家里,让自家老婆开心开心。


    庄秀梅买菜回来,看到院子里弯着腰忙活的王川泽,小声嘀咕,“就这几天好日子了,等着吧,等孩子生下来了,看你还能这么猖狂……看那肚子圆的,肯定是个赔钱货,看看,到时候家里男人还能给你好脸色才怪呢……”


    孟笙笙在家里没听到,要是听到了,得骂死这女人。


    接着又上了几天班,终于等到元旦文艺汇演这天了。


    主持人台风好,昂首阔步的一出现,就获得了底下观众热烈的掌声。


    因为这时候没什么娱乐,一场元旦演出,来看的人异常多,整个礼堂都差点塞不下,门口堵着的人都有一大批,趴着窗户的人也不少。


    不仅人多,参与度还高,上头随便说点什么,下头喝彩响应的人一片一片的。


    当天晚上,徐静怡的“我爱上班”诗朗诵,还搞得挺正式,一点没有未来的那种搞怪,最后还得了个三等奖,有了两斤粮票一尺布票一张白毛巾的奖励。


    第一名则是宣传科的几个年轻人,几人排了一出红灯记,演的还挺好,获得了个满堂彩。


    回去的路上,罗玲和孟笙笙两个孕妇走一块儿,交流最近两人的口味都有什么变化,家里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啥的,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站一起,正等着两人出来。


    罗玲拉拉孟笙笙的胳膊,忧愁的说道,“现在才发现,我家长安长的好像有点矮啊,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像他爸爸吧,以后要是个矮墩子,媳妇儿都不好找。”


    孟笙笙悄悄回答,“你家曹公安不矮,是我家那位太高了。”


    她还真没炫耀的意思,说的是大实话。曹长安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七左右,在这个南方的城市,算长的高的那一批。


    而她家那位老王同志,身高大概一米八八、直逼一米九,那是真高,有时候她和对方说话,都要仰着脑袋,仰的她脖子酸。


    孟笙笙跟着男人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供销社,她闻到了供销社里传来的阵阵香甜味儿。


    孟笙笙磨磨蹭蹭的跟在王川泽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看前头的人,眉头都揪成一团了。


    “王……”


    “不行!”


    还没说是啥呢,就被拒绝。


    孟笙笙嘴一瘪,知道没戏了,垂头丧气的跟着王川泽回家。


    没办法,这个身体不争气,她怎么知道自己居然对柿饼过敏,上次看到供销社卖柿子饼,还不要票,她兴冲冲的买了一斤回家,结果吃了两块柿饼当天晚上,她身上就起了红疹子,被王川泽火急火燎的送到医院,拿了一盒软膏回家擦了才好了许多。


    今天又闻到那味儿了,好香啊……


    王川泽实在受不了可怜兮兮的孟笙笙的眼神攻击,虽然知道这里面大部分情绪都是她装的,但是他还是转身去供销社,问了售货员,买了两斤桃酥,递给了孟笙笙。


    孟笙笙把包装纸拆开,拿了一块吃了,又给王川泽嘴里塞了一块,甜滋滋混合着芝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孟笙笙幸福的眯起了眼。


    王川泽看着吃了一块零食就重新高兴起来的孟笙笙,也笑了,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一块吃的就满足了……不过这味道确实不错。”


    回家之后,孟笙笙珍惜的把桃酥放进了家里的柜子。


    她知道,王川泽刚刚把他们手里最后两斤副食票给用了,再想买零食,得等厂里或者王川泽单位发副食票,或者等供销社卖那种不要票的零食了。


    这可是她这个月解馋的小零嘴,可不能一天就给霍霍完了。


    晚上吃完晚饭,王川泽把洗脸水洗脚水倒了,把家里用过的、乱扔的东西整理好,床上的孟笙笙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他轻轻的上了床,孟笙笙感受到了热源,本能的依偎过来,硬是挤在了他怀里,这么折腾,竟然也没醒。


    王川泽理了理被她自己压着的头发,把她半抱在怀里,看着那乖巧甜美的小脸蛋,微微低头,亲了一下,才缓缓闭眼睡觉。


    快要过年了,厂里的宣传科开始干活了。


    到处都是他们刷的标语。


    “破除旧风俗,春节不放假”


    “向伟大领袖M主席学习”


    “三十不能停,初一接着干”


    从家里出来,一直到单位门口,到处都是这类标语。


    孟笙笙撇嘴,这是真爱上班啊,还春节不放假呢,现在的春节就三天假,放不放完全无所谓好嘛,真要是想放假,完全可以给领导说说,要个探亲假啥的,家人稍微远一些的,一请就是半个月,领导又不是不答应。


    不过厂里的人是真干活儿干的热火朝天的,晚上的八三一厂也是灯火通明,领导工人一块儿加班加点的干啊。


    不过孟笙笙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卷,到点了就按时上下班。


    因为怀孕了,倒是没人对着下班的孟笙笙说啥,还让她下班了好好休息。


    王川泽摸摸孟笙笙越来越大的肚子,“医生说这孩子大概生在明年二月份对吧。”


    孟笙笙点头,预产期大概就是那时候。


    王川泽皱着眉,“那咱俩都要上班,到时候谁来照顾这孩子?”


    孟笙笙还从没想过这事,现在被王川泽这么一提,也开始犯愁。


    要是家里父母住的近,还可以帮着照看照看孩子,现在两家人都住的远,两家父母都指望不上,难不成她还能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把工作辞了?


    这可真让人犯愁。


    孟笙笙脑袋疼,思来想去,“要不咱们找个保姆?”


    王川泽拧眉,“就算找保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找,现在雇佣保姆那叫剥削,得被批判,我想想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亲戚‘,到时候帮着咱们照看照看孩子。”


    孟笙笙明白了,就是暗地里悄悄找保姆呗,还得披着个亲戚来照看孩子的皮。


    结果还没等两人找到合适的人呢,孟笙笙这辈子的亲妈,胡奠菊胡女士,卷着包袱卷就来了。


    孟笙笙和王川泽回家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中年妇女,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孟笙笙赶紧推了推王川泽,“赶紧开门去。”


    “妈,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咱们也好请假接你去。”


    胡女士笑笑,“接什么接,不耽误你们工作,你们这地方好找的很,我问两个人就找到地方了。”


    回了家,胡奠菊看到孟笙笙坐着像个大爷似的,啥也不干,净拉着她说话。王川泽则忙前忙后的,脚不沾地。


    她担心女婿不高兴,直往孟笙笙身上插眼刀子。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都不知道懂点事,帮点忙,走动走动,到时候生孩子也好生。”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女婿对女儿好,她心里却是高兴的。


    看着胡奠菊就要进厨房做饭,孟笙笙赶忙拉住了人,他们家做饭可没省着油,这样炒的菜是真好吃,要是让她妈去做饭,肯定不舍得放油,到时候让她吃水煮菜,她可不一定吃的下去。


    “妈,你这样来了,工作不干了?”


    胡奠菊说道,“家里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和你爸商量了,我的工作就给你。当初你被迫下乡,我们家没法子把你给弄回来,现在你自己有本事找了工作,也不需要我的工作了,但是我和你爸也不会当这事没发生过。这是你姐和你姐夫借来的钱,买了我那份工作,我的工作给你姐了,现在我把钱票给你,就相当于这工作是你姐向你买的。”


    孟笙笙默默把钱接了过来,家里父母这么安排,她也没必要拒绝。


    “那家里的小侄子怎么办?”


    胡女士说道,“你嫂子家里又不是没妈,她动不动还能回娘家,让她家里帮忙看看孩子,她那份儿工作你也知道,在厂里保育院看孩子,不正好顺带把自家孩子也看了……你还有空关心别人,你看看你们两口子,两人整天都还要工作呢,亲家母也要工作,我要是不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孟笙笙抱着胡奠菊的胳膊,“嘿嘿,我们正好要给家里打电话呢,您这不就先想着我们过来了?”


    她才不会说他们两口子计划着找保姆呢,照着胡女士节省的性子,肯定得骂他们两口子败家,她好好的干嘛说实话找骂。


    胡奠菊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厨房里忙活着的女婿,悄悄说道,“肚子里的孩子去医院检查了不?男孩女孩?”


    现在省里的医院是能检查出来男孩女孩的,好些人给医生塞一两斤粮票,就去拍片,要是女孩,又给医生塞几块钱,就把孩子给流了。


    孟笙笙看着胡奠菊,故意板着脸,“妈,你这思想觉悟可不够,大领导都说了,咱们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怎么思想还那么封建呢。”


    胡奠菊拍拍自家糟心闺女的手臂,“我那是嫌弃你生闺女吗?我这不是担心女婿心里不高兴吗?要是他说你,你可不能犯傻,咱们也是有工作的,该硬气就得硬气。”


    孟笙笙看稀奇似的的看着胡奠菊,看不出来这妈思想还挺前卫。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看到女婿炒的菜油汪汪的,果然直抽气,说他们年轻两口子不会过日子。


    孟笙笙把面前盘子里的肉夹到胡奠菊碗里,“妈,你就放心吃吧,我们有门路弄到油,每个月炒菜的油还是能弄到的。”


    这还多亏了她师傅,有次带着她到榨油厂赚外快,她看着那图纸,用她大学老师教的东西小小改进了一下厂里榨食用油的机器,给榨油厂减少了不少损失,出油率也高了不少,从那以后,厂里经常给他们两师徒送油,毕竟,那机器还要保养,坏了还要靠他们师徒俩修,时不时给他们一点福利,这不是很正常?


    晚上王川泽抱着被子,在客厅搭了个单人床,孟笙笙和胡奠菊睡卧室。


    现在冬天了,天黑的早,为了省电,家家户户睡得也早。


    时间还早,睡不着,母女两人就开始说悄悄话。


    这里和孟笙笙老家好些地方都不一样,胡奠菊还摸着孟笙笙的手,问她刚来的时候习不习惯。


    “这么冷,也不修个炕,这么冷嗖嗖的,也难为这里的人能受得住。”


    孟笙笙心说,她上辈子就是南方人,没炕她也很习惯。


    接着胡奠菊又换了话题,“你真是嫁对人了,看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这架势,油多的简直要把菜淹了,可比你姐姐好太多了。”


    接着她又说孟笙笙三姐去姐夫家见长辈,炒了好几盘子荤菜,结果家里婆婆把几盘子肉菜都夹给了家里的几个儿子,还特意把挑过的肉的那一边朝着家里的几个儿媳妇,有肉的那边朝着家里的男人。


    “你姐的婆婆,就是老思想老封建,觉得家里娶媳妇儿回来就是伺候男人的,叫我说,这都新社会了,还这么着,肯定不成啊,但是我也不说你姐,她自己个儿看中的人,她乐意,我也不拦着,以后她自己过日子才懂里面的门道。


    你也是碰着了,没婆婆要伺候,听说亲家还是高级知识分子,肯定比你姐那婆婆懂礼……”


    孟笙笙只听,没说啥,没多久,胡奠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奠菊就醒了,起床给孟笙笙和王川泽做早饭。


    吃完了早饭,胡奠菊就说,“你昨天说你还有一个多月才生,那我先去看看你哥,两三天就回来。他一个人在乡下,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我得去催催他,妹妹都要生孩子了,当哥的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有了工作,怎么能还不找对象。”


    孟笙笙听说妈要去看孟卫国,赶忙收拾了一块腊肉,还把家里买的干木耳、她做的辣椒酱,王川泽他哥寄来的海鱼海带也收拾了两斤,让带去给孟卫国。


    “不忙着回来,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哥待几天,到了庆阳公社,要是没住的地方,让哥去大河村借一借房子,随便给村长家几毛几分钱的,找他们借一套旧被子先睡睡……”


    胡奠菊摸摸孟笙笙头发,家里最小的女儿也长大了,懂事了,昨天她摸了摸孟笙笙的手,感觉到了她的手被女婿养的嫩呼呼的,脸蛋也被养的越来越娇嫩,知道她在家里过的好,她才放下心来。


    胡奠菊把两口子送出门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看儿子。


    第54章 第54章


    孟笙笙进厂子前,看到好些十几岁、脸嫩的能出水的姑娘小伙子,胸前戴上一朵硕大的大红花,正带着大包小包,不舍的和家人告别。


    大人舍不得家里的孩子去乡下受苦,但是这是建设国家的好事,上头倡导的,就得高高兴兴的去,家里的态度也得是积极的,支持的,就算抹眼泪,也得躲着人偷偷抹,在人前就得笑。


    孟笙笙叹息着进了厂子里,路过保卫室的时候,里面的老邓看到孟笙笙的肚子,“这么大了,小心着点,要生了就提前请假。”


    这要是工作的时候出意外了,厂子里还要担责。


    孟笙笙笑笑,“我算着时间呢。”


    厂里给的产假就四十天,她得精打细算的算好这四十天怎么过,生完孩子还得坐月子呢,假请早了,后头孩子离不开妈,那时候咋办?


    其实现在上班她就跟走过场似的,没人指使她干什么,就连她师傅,都让她多休息,好多原来她干的活儿都被分摊给其他人了。


    中午孟笙笙还收到了陈露的来信,两人大概有两三个月没联系了,孟笙笙收到陈露的信还挺惊喜。


    现在这个没手机微信,出门也要介绍信的时候,和朋友联系非常不方便,要是一段时间失去了联系,没准一辈子也就见不着了。


    陈露知道孟笙笙要生了,给她写了一副药方过来,这是陈露师傅给她的药方,据说生了孩子的女人吃了对身体好,还能尽快恢复身材。


    孟笙笙高兴的收下了,给回了封信过去,下班的时候,花了八分钱买了张邮票把信寄出去了。


    没两天,下乡看孟卫国的胡奠菊就回来了。


    “你哥在公社谈了个对象,据说家里条件也不错,还瞒着不和家里人说,要不是我这次来了个突击检查,还得被蒙在鼓里。”


    孟笙笙好奇,“谈了个对象?姑娘是什么人?”


    怎么她上次收到孟卫国的信,一句也没提呢。


    “你哥瞒的死紧,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啥也不说,我一问他就说别的,啥也没问出来,连那姑娘的面也没见着……不过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你哥说起那姑娘,也没个高兴样,好些公社里的人提起这姑娘,表情也不对劲,我觉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事啊……”


    王川泽在旁边听着,把胡奠菊从家里拿来的脆爽萝卜干推到了孟笙笙面前,她爱吃,“妈,您要是不放心,我抽空去一趟庆阳公社。”


    胡奠菊非常放心家里这个四女婿,是个稳重踏实有本事的人,一听王川泽这么说,立即说道,“会不会麻烦你……”


    “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


    王川泽行动很迅速,和领导领了个任务就走了。


    这一去,去了接近一个星期才回来。


    王川泽一回来就换了衣服,刚从外头回来,那件衣服上沾满了寒气,得换上家里暖和的衣服,“解决了。”


    孟笙笙扶着腰,“怎么了,这里面是真有事啊?”


    王川泽把人扶着运动,医院里的医生说了,这时候的孕妇就得多走走,否则孩子在肚子里养的太好,不好生。


    “你哥被别人下套了。”


    孟笙笙瞬间抓紧了王川泽的手臂,“怎么回事?”


    王川泽拍拍孟笙笙的脊背,“别着急,已经解决了,听我慢慢说。”


    “那女人是南河县副县长的闺女,和一个男人偷尝禁果,结果怀上了,但是这个男人家里和那副县长家里又有仇,那女人担心她和她对象的事被家里知道了,她对象被她爸和她哥报复,于是让她对象请你哥喝酒,等你哥喝醉了,她就进了屋子往床上一趟,对家里人说孩子是你哥的,那女人的家里人真信了,就逼着你哥娶了那女人……正好那男人的兄弟是你哥单位里的同事,他没防备,就这样去了。不过他还算聪明,知道里面可能有问题,没松口答应那女人。”


    孟笙笙生气了,这什么人啊,敢做不敢认是吧。


    “这女人真不是东西,她担心她对象,怎么就不怕我哥被她家人报复了?什么人啊,自私自利的东西。还有那男人也不是啥好东西,敢做不敢认是吧,睡了人家闺女,还不想担责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好了好了,我已经帮着哥解决了,那两家人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女人身体不好,还不能流产,现在两家人还在扯皮呢。”


    “那我哥的气,就白受了?”


    “没呢,这事没瞒着人,传遍了整个公社,都知道你哥是清白的。双方给了你哥补偿,你哥也接受了,你就别跟着瞎担心了。”


    解决好了自家哥哥的事,孟笙笙也放心了,空闲的时候,带着妈妈去了一趟槐桥,买了半背篓萝卜回来腌咸菜。


    孟笙笙是真喜欢吃胡奠菊腌的咸菜,吃起来并没有齁咸,反而微辣中带些脆甜,非常下饭,干嚼她都能吃小半碗。


    二月底的时候,孟笙笙觉得肚子有些难受,还感觉有些往下掉,胎动也很频繁,她就知道,大概肚子里的孩子要出来了。


    她有条不紊的先去厂里请了假,再带着家里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去医院。


    庄秀梅看到了,还说,“这是要去医院?那多费钱啊,还不如就待在家里,邮局旁边住着的张婆子接生手艺好着呢,生了随便给点菜和粮食就行了,这不划算的多。”


    孟笙笙没生过孩子,原本就有些害怕,现在庄秀梅撞到她枪口上了,她直接就说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从鬼门关前绕一圈,我花点钱怎么?我自己有本事,我赚的回来,我就要去医院花钱,花的是我自己的钱。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指望谁心疼你呢。庄嫂子,你要是还存着这样的老思想,得把脑子放到咱们大领导的画像前晒一晒……”


    王川泽拿着包裹出来了,赶紧把人扶走,着急的啊,“你和那种脑子进水的人说什么,咱们赶紧去医院,咱们家里的钱随便你造,你就别说了……”


    胡奠菊也拿着钱票出来了,“走走走,赶紧去医院,你磨叽啥!”


    庄秀梅被噎的没脾气,缩回院子里了。


    刚到医院,孟笙笙肚子就开始抽痛,疼得额头冒汗,直抽气,王川泽着急的跟着医生护士跑,一直跟着进了产房。


    进了医院,胡奠菊则镇定许多,还能问清楚护士地方,去交住院费用。


    孟笙笙这时候羊水已经破了,又痛又气,看着王川泽直道,“你进来干什么,你快出去。”


    她生孩子,能让他看吗?丑死了。


    王川泽皱着眉,急得眼眶都红了,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看起来还有些颓废帅哥的架势。


    孟笙笙这时候还能走神的想,自己找的男人这么帅,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孩子啊,妈这算对得起你了,只要你不基因突变,从颜值上来说,绝对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产房里不止她一个人生孩子,帘子隔着,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也在生孩子,外面等着的可能是对方的婆婆,在外面说话,“这生孩子有啥难的,小伙子,你别转来转去的,我媳妇儿也在里面呢,我就不担心,我一辈子生了七个,有经验,生孩子就跟母猪下崽似的,说生就生了,怕啥。”


    孟笙笙忍过开始那一阵痛,现在又不痛了,反而觉得有些饿了。


    于是朝外头喊,“王川泽,我肚子里的宝宝饿了,你去给我找些吃的去。”


    绝对不是她饿了,就是宝宝饿了。


    胡奠菊这时候交完费也来了,听到家里姑娘说话,骂道,“死丫头,就知道折腾人。”


    王川泽赶忙说道,“妈,你在这儿先看着笙笙,我去买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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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笙笙躺在床上和护士聊天,旁边的女人叫喊声是一阵一阵的,还叫了好几声家里男人的名字,不过外面没男人应,反倒是她婆婆在骂,说女人生孩子矫情,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


    没一会儿,在这寒冬腊月的,王川泽就带了一碗面上来,额头都跑出汗了,面条还是热的。


    把面条送了进来,孟笙笙不仅吃完了面条,还把汤喝了,这时候肚子才有些反应。


    真正开始痛的时候,她反而没叫出声了,毕竟护士在旁边和她说了,乱喊乱叫把自己折腾的没力气了,生孩子的时候才危险呢。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感觉到孩子从身体里出来了,听到嘹亮的的哭声,她才恍惚着意识到自己生了个人。


    护士在旁边说道,“是个健康的小姑娘,恭喜啊。”


    从产房出来的时候,王川泽靠在她脑袋边,着急的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孟笙笙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我生了个人出来,真牛逼啊……”


    胡奠菊一巴掌拍到了孟笙笙身上的被子上,“个混蛋玩意儿,说什么呢!”


    王川泽赶紧拦着,说道,“妈,孩子那儿你帮我们看着去,我带着笙笙先进病房。”


    他老婆刚生完孩子,怎么能打她呢?就算是丈母娘也不成。


    胡奠菊说道,“对对对,赶紧看孩子去。”


    平城医院出现过好多起偷孩子的事,还有好些心黑的人家,把家里有病的孩子换了人家健康的孩子,她得不错眼的看着自家孩子去。


    和她同一时间生孩子的女人比她早出来,也进了这间病房。


    她婆婆正抱着孩子在逗弄,“你可算是给家里添了孙子了,都生了四个闺女了,再生不出来儿子,我儿子可就打算休了另娶了。哟,我的小孙孙哦,可乖可乖……”


    孟笙笙都要睡着了,听到这种话,翻着白眼想翻身背对着这晦气的老婆子。


    王川泽帮着孟笙笙换了个姿势,“累了吧,睡吧。”


    第二天孟笙笙醒来的时候,旁边躺了个用小被子裹着的孩子,孟笙笙还懵了一会儿,接着想起来这就是自己生的孩子。


    她好奇的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有些失望,皱巴巴、红通通的,“好丑……”


    正巧医生来了,笑着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你家姑娘的眉眼很漂亮,皮肤也嫩,长开了绝对非常漂亮。”


    她笑笑,“你爱人叮嘱了,先住几天医院,我给你揉揉肚子。”


    孟笙笙明白了,王川泽安排的,于是顺从的同意了。


    “好啊,谢谢您了。”


    这位医生揉肚子是真痛,每天都把孟笙笙痛的龇牙咧嘴的,但是医生说这有好处,能尽快恢复身体健康,还能恢复身材,好处多着呢。


    孟笙笙只听到了XXX恢复身材XXX,于是眼睛亮亮的同意了。


    一连在医院住了五天,胡奠菊都觉得再住下去,不像话了,于是学了这套按压手法,催着孟笙笙回家。


    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王川泽还专门找单位借了单位的车,开车把孟笙笙送了回来,在巷子口下车了,又把人抱回了家,一步没让孟笙笙下地走路。


    刚进屋子,黄婶子就送了半篮子鸡蛋来,可以说是非常丰厚的礼了。


    王川泽去还车,胡奠菊拉着黄婶子闲话,孟笙笙就在屋子里盯着小姑娘瞧。


    那医生说的真没错,小姑娘刚开始皱巴巴的,但是这才五六天,孩子就已经长的白白嫩嫩的了,脸颊比那锅里刚蒸的包子还软,头发摸起来也比成年人的头发要软的多。


    可能是知道妈妈在看她,眼睛睁开一下又闭上了,嘴角动了动,看起来还真像笑了一下。


    孟笙笙笑眯眯的看看孩子,接着起身拿出来一个笔记本,把来给孩子送人情的人家都写上,以后走礼的时候,能依着本子上人家送的礼回礼。


    王川泽刚回来,胡奠菊就说,“这两天忙的,什么都没顾上,得给你爸妈和哥哥姐姐去信,告诉他们一声,就说生了,是个姑娘,六斤一两。”


    接着胡奠菊又嘟囔着,“得给家里也打个电话,老孟一直盼着呢……还得给老二也打个电话说一声。”


    这个通知那个写信的,这么一忙活就去了大半个下午。


    庄秀梅挺着胸脯挎着篮子进了家门,“生了啊,听说是个闺女,笙笙怀着孩子的时候,我就说,这肚子圆溜的,肯定是个闺女,没成想还真被我给说中了呢,结婚的时候,就该让我家小华来压床的,压了床,肯定就能生小子了……”


    胡奠菊笑容淡了,她来了也没多久,不知道邻里情况,不过听这女人说的话,也知道对方不是个什么好人。


    王川泽一进屋,看到庄秀梅和冷着脸的丈母娘,明白了,得赶紧把人打发走,“庄嫂子,给家柱、铁头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听说家柱娶媳妇了,铁头也要找对象了吧……”


    庄秀梅一听到丈夫前头老婆生的两个儿子就脑壳子疼,那一家子一来城里,不是找老祁要工作就是要钱,他们哪有那么大个家给他们要?可是老祁觉得愧对这两个儿子和前妻,还偏偏由着他们……


    “家里有点事,我先走了……”


    看着庄秀梅急匆匆逃离的背影,王川泽淡定的提着两袋子奶粉进屋子了。


    他把奶瓶放热水里煮了一会儿,等会儿孩子醒了就得喂奶了。


    看着女婿在忙孩子的东西,胡奠菊指了指厨房,“我去做饭去。”


    王川泽说道,“行,鸡肉在碗柜里的盆子里,后院缸里有我弄回来的鲫鱼,要啥您就拿去。”


    刚生了孩子,母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得好好补一补。


    这下胡奠菊可没省着了,家里有啥好东西就煮了。


    王川泽在孟笙笙在医院的时候,忙的脚不沾地的,就是出去淘弄好东西去了。


    动用了好些关系和钱,现在家里要鱼有鱼,要鸡有鸡的,他爸前一阵子还给寄来了一大包阿胶,炖一炖,给笙笙补补血。


    现在还是大冬天,弄回来的肉也不怕放坏了,能放家里慢慢吃。


    一进卧室里,王川泽就觉得到了暖呼呼的,他凑过去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笑了。


    坐到床边,和孟笙笙一起盯着小姑娘睡觉。


    孟笙笙的声音轻轻的,“她好小啊。”


    王川泽伸出手,看了看小姑娘的手,再比划了一下,小姑娘一个手掌还没他一根手指大呢,确实好小。


    孟笙笙摸摸她的脸蛋,“想好名字了吗?”


    王川泽想了想,说道,“爸爸曾对我说,柚木成林,宁静致远,叫柚宁怎么样?”


    孟笙笙笑笑,“王柚宁,好名字,挺好听的。”


    只要不是啥花啊草啊的,她就同意。


    晚上睡着了,王川泽听到吸气声,他起身扶着起床的孟笙笙上厕所。


    刚生完孩子,小肚子肯定特别难受,孟笙笙睡觉翻身都觉得痛。


    但是胡女士说了,这是正常的,也没什么别的能缓解点办法,只能忍着。


    孟笙笙心里暗恨,这时候也没个暖宝宝能贴,要是有个暖宝宝贴肚子上,也能舒服些。


    王川泽知道了,蹭蹭她的脸,用家里的五斤油票和五块钱,从战友家换了个热水袋,这热水袋还是战友在六十年代去北边做任务的时候,弄回来的热水袋,质量好着呢,用了几年都没坏。


    孟笙笙把热水袋贴着肚子放着,凉了之后王川泽又给换了次水,肚子舒服了很多。


    孟笙笙这月子坐的,是真舒服,什么繁琐的事情都是家里妈妈和王川泽干了,晚上孩子醒了要喂奶,也是王川泽起来兑奶粉。洗尿布、给孩子洗屁股……这些活儿就没让她沾过手。


    胡奠菊对女婿也很满意,她敢说,就没她闺女这么享福的人,哪家不是女人生孩子女人照管孩子,别说坐月子了,就算是生了孩子第二天,该照管孩子还是得照管,乡下人家,好些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还得下地干活呢,家里男人哪里管这些繁琐事。


    看着女婿晚上大半夜的起来哄孩子,胡奠菊也心疼,毕竟女婿第二天还要上班呢,晚上不睡觉怎么行。


    于是大部分的时间,孩子都是胡奠菊带的。


    家里不缺吃的,孟笙笙鲫鱼吃的多,奶水也旺,孩子吃的好,白胖白胖的。


    可能是养的好,所以孩子也没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到晚上就哭的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就没完。柚宁好带极了,就算饿了拉了,也只会哼哼几声,给了她奶瓶,或者给她换了尿布,她就又乖乖的睡着了。


    四十天的假期过的很快,孟笙笙出了月子,就回厂里上班去了。


    怀了孩子没人让她干啥事,但是肚子里的货卸了,她的事情就多了,她改完图纸或者跟着师傅修完厂里的机器,就得回一趟家给孩子喂奶,接着又回厂里上班。


    给孩子喂奶的时间是固定的,两到三个小时一次,她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回家一次,然后才接着回来厂里上班。


    罗玲这时候的肚子也很大了,跟着孟笙笙一起吃食堂,孟笙笙也不敢让她排队,让她找座位,她拿两人的盒饭打饭去。


    回来之后,罗玲示意孟笙笙看旁边。


    孟笙笙稍稍侧头,就瞧见了徐静怡和一个男人正一起吃饭。


    男人长的浓眉大眼的,看起来还挺帅。


    “谁啊?”


    罗玲坏笑,“你不认识?咱们厂里的电影放映员。”


    这时候的放映员可是份好工作,不仅给他们厂里放电影,有些和厂里有熟人的公社,和厂里带个话,放映员就能带着设备去公社放电影,这叫服务农民兄弟,厂里不可能不支持。


    下乡放电影,可不白放,人家公社总得表示表示,在放映员走的时候,总会给他们送些土特产。城里要票要钱买的,乡下不用,都是自家种的菜,自家养的鸡,或者村里杀的猪……


    所以,这个职位虽然不大,比不上厂里的领导,但是油水却足得很。


    “看来静怡也好事将近了,咱们得想想给她送什么新婚礼物。”


    这一等,就等到了罗玲的孩子落地,等罗玲月子都坐完了,又回来上班的时候,才传来徐静怡要结婚的消息。


    罗玲挎着孟笙笙的胳膊,悄悄问道,“怎么拖了这么久?”


    她还怀着孩子没生的时候,好像男方父母就有结婚的意思了。


    这事孟笙笙还真知道,谁让她隔壁住了个包打听的黄婶子呢,虽然黄婶子没在厂里工作,但是人家有一双儿女在厂里一线当工人,平时和厂里的人关系也近,稍稍一点风吹草动的,她都知道,她一知道,整个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男人下乡放电影,好像和乡下一寡妇好上了,两人的事还被人撞见过,不然这男人都快二十六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罗玲听得啧啧称奇,“就这?徐静怡那是啥狗屎眼光,这种男人也要?”


    孟笙笙说道,“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婚姻这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量,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啥意思,也就别在人面前说去。”


    罗玲撇嘴吃饭了。


    到了结婚的那天,孟笙笙也去观礼了,想去看看新房,结果被男方的父母三番四次的拉着去吃瓜子,不止是她,还有好几个女人也被男方母亲一起带着去喝茶嗑瓜子了。


    坐在桌上,几人那么一聊天,发现了几人的共同点,都是家里生了闺女没生儿子的。


    好吧,嫌弃她们没生儿子,进了新房给他们家添晦气。


    旁边的一女人当场就把白眼翻上天了,“我就说这家人不是啥好东西,还嫌弃我们没生儿子,也不看看她自己那生出来的儿子啥德行,和人寡妇不清不楚的……她儿子真要是娶了那寡妇,我还高看她儿子一眼,占了人便宜拍拍屁股走了,真能耐啊。我要是生出来的儿子是这德行,还不如直接掐死呢。”


    孟笙笙听得解气,就差鼓掌了。


    吃喜宴给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气,孟笙笙也没多留,把买的红毛巾送出去就走了。


    孟笙笙一回家,就把睡得好好的闺女给亲醒了,那滑滑嫩嫩的小脸蛋,口感真的一级棒。


    姑娘干嚎了两声,把姥姥叫来之后,又睡着了。


    胡奠菊气的直打人,“干啥干啥,一回家就霍霍你闺女,有这么当妈的吗?”


    孟笙笙撇嘴,生孩子不就是用来玩的?不能玩的小孩有啥意思。


    这边三个月的柚宁刚学会抬头,旁边黄婶子家的媳妇儿就检查出怀上了。


    胡奠菊在家门口做饭,门口就跑过来一孩子,眼巴巴的往院子里瞅。


    胡奠菊顶顶看不上庄秀梅这家人。


    女儿女婿家日子过的好,女儿生了孩子之后,家里经常做好吃的,邻里相亲的,谁闻不到啊,不过就只有祁家这孩子,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来扒他们家门缝,他们一吃饭,小孩就眼巴巴的看。


    孟笙笙又不是啥铁石心肠的人,要是家里煎肉饼、蒸包子啥的,说给也就给了,平时家里炒菜,也会给孩子夹一筷子的肉。


    这孩子也不说啥,拿着东西就欢天喜地的跑了,第二天接着来。


    这时候谁家也没多余的粮食,这么一两顿也还好,天天这么来,任谁家都不会高兴,说实在的,周围也没哪家有庄秀梅家这么厚的脸皮。


    胡奠菊今天终于忍不了了,大声说道,“小华,怎么,你家奶奶今天没做饭啊?这秀梅也真是,怎么能饿着孩子呢,看这孩子饿的,都流口水了。”


    老祁回来了,正巧听到这话,臊的脸皮通红,把孩子生拉硬拽的拖回家就是一顿打。


    孩子哭的惨兮兮的,跑到屋子里躲了起来。


    老祁指着庄秀梅,“家里就你没工作,平时屁事不干,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就让他天天去扒人家的门,扒人家的锅沿?”


    庄秀梅眼神闪躲,“我这不是……这不是忙着洗衣做饭的,没顾上……”


    老祁指着家里的冷锅冷灶,“没顾上?你就是这么做饭的?”他拿起桌上的碗就往地上摔。


    “我的脸皮都让你丢尽了,人家好心给了一两个包子,就应该学会知足,你倒好,人家一做饭家里孩子就跑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开了食堂,孩子每天去点卯呢!现在谁家不缺吃不缺穿?我祁家的孩子,你这是打的好算盘,想让人小两口给你养人家一做饭家里孩子就跑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开了食堂呢,孩子每天去点卯呢,现在谁家不缺吃不缺穿?我祁家的孩子,你这是打的好算盘,想让人小两口给你养啊!”


    庄秀梅心疼家里的碗,这些东西,哪样不是用钱买回来的,现在都是一分钱当做两分钱的花,白白碎了那么些碗筷,得浪费多少钱?


    她不以为然,“那家人缺这点东西?你是不知道,王家那小丫头片子,长的那白乎乎的样儿,比咱孙子看起来都肉多,就一个丫头片子,哪里有我们家的孙子金贵,我不就想让家里的孩子吃些好的长点肉吗,用得着上纲上线?”


    老祁听到这话,更气了,扇了庄秀梅一巴掌,“人家有那是人家的!人家爱给自家孩子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不着你惦记!你给老子记住了,要是以后再让我孙子去人家家里讨食,我打死你!”


    离得近的人家,都听到了这动静,开始教育自家孩子,不能因为嘴馋就去人家家门口趴着,这样低三下四的讨食,腰就是弯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孟笙笙听到了祁家的动静,有些尴尬,胡奠菊却淡定的拿着奶瓶,“站着干啥,给你闺女兑奶粉去,等阿泽下班,咱们就吃饭。”


    这时候的奶粉全是真材实料、里面可没啥高科技,孟笙笙给孩子吃着放心的很。


    让她兑奶粉,孟笙笙就真去兑奶粉了,祁家的热闹,她就当啥也没听见。


    第55章 第55章


    王川泽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衣服去卧室里看看闺女,亲亲闺女的小脸蛋,一整天的疲惫都能一扫而空。


    胡奠菊正蹲在外头院子里搓洗衣服,孟笙笙赶紧把炉子里温好的水倒进洗衣服的盆子里,跟着一起搓洗盆子里一家人的衣服。


    “妈,怎么能用冷水洗呢,这天气多冷啊,炉子上温热水洗,不冻手。我和王川泽的衣服先放着,等我有空了,我们自己洗。”


    胡奠菊的手被冰水冻的通红,伸进热水盆子里,才觉得没有知觉的手舒服了许多。


    “你们都要上班,我洗个衣服又不累,烧热水多浪费家里的煤啊,你都当家了,怎么还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洗个衣服怎么能还要热水洗,我一把老骨头哪有那么娇贵,要是洗个衣服还要每天烧热水,家里剩下的那点煤可不够用……”


    得,说不通,不说了。


    孟笙笙深觉这样不行,现在天气太冷,她刚烧好的热水就这么在盆里摆弄了一会儿,就变凉了,家里的孩子每天都要换尿布,换衣服裤子,洗衣服这事太常见了,这样下去,她可受不了,得想想办法。


    思来想去,孟笙笙准备自己做一个洗衣机。


    虽然现在已经有洗衣机卖了,但是还是国外的质量更好,国内也有省份研究出了洗衣机,但是只是研制出来了,根本没有大量生产,国外进口的洗衣机数量非常非常小,太抢手,他们根本买不到,还不如她自己想想办法,制造一台出来。


    孟笙笙上班的时候,开始画图纸。


    刚开始,她也没啥头绪,画了几份图纸全被自己否定了。


    钟昌佑拿起一张孟笙笙画的废纸,看了看,“你这是准备画什么?”


    孟笙笙脑子懵懵的,“老师,我想做一台洗衣机出来,但是我遇到了点点困难,好像怎么着都不对……”


    钟昌佑眉毛一挑,看着图纸上的字,再看看上头的数字,怎么算都不对,“自动洗衣机?现在国内就阳省的五二二厂弄出来了个洗衣机,还是手摇的,就你那点能耐,现在还想做出来自动洗衣机,那你也不用跟着我学了,我直接拜你为师傅……算了算了,你刚生完孩子,智商不在线我也不骂你。”


    孟笙笙被讽刺了,也不生气,毕竟他骂的对。


    孟笙笙一拍脑子,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总想着做什么全自动的,现在技术根本达不到,我要是研究研究,没准能做出来手动的或者脚动的……果然是一孕傻三年,老想着上辈子商场里那些全自动洗衣机的广告了……”


    后头这句话孟笙笙说的声音很小,钟昌佑没听见。


    罗玲这时候却爱上了给家里的孩子做些可可爱爱的小鞋子小帽子。


    她不仅给自家儿子做,有时候还会顺带给柚宁也做,孟笙笙最喜欢罗玲给柚宁做的一双小鞋子,摸起来软软的,鞋尖上还有毛茸茸的一团小装饰,看起来可爱极了。


    大人喜欢的东西小孩子却不一定喜欢,孟笙笙兴冲冲的给家里姑娘穿上可爱的小鞋子,柚宁却觉得被束缚了,不舒服,老是想着把鞋子蹭掉或者蹬掉,要不是孩子现在还没办法坐起来,摸到自己的脚,她肯定已经自己把鞋子给扯掉扔了。


    胡奠菊来了之后,知道了能买肉买菜的槐桥,等孟笙笙或者王川泽放假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她时不时就去逛一逛槐桥,买些时令蔬菜水果,还能时不时抢好些肉回来。


    只要买到菜或肉了,就回来包饺子,经常吃的是纯素馅的饺子,啥萝卜馅、白菜馅、韭菜馅……但是馅里的油放的足,油盐酱醋各种佐料齐全,照样好吃。


    有时候买到肉了,胡奠菊在案板上剁肉,梆梆响,摇篮里的柚宁听到声音了,就会抬头看姥姥剁饺子馅,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嘴巴里噫噫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还会吐泡泡,接着咯咯咯的笑。


    胡奠菊就会放下手里的刀,跑过来逗孩子,“我的乖宁宁,看到姥姥高兴是不是,来姥姥香一个,想说话啊,那就快快长大吧,长大了就能说话了……”


    孟笙笙的洗衣机事业发展的很顺利,原本只有她一个人鼓捣这玩意儿,结果机械组的几个年轻人对她想做的洗衣机也感兴趣,跟着一起鼓捣,到四月底了,她终于和几个朋友弄出来个一个成品。


    说实话,这东西和孟笙笙上辈子见过的洗衣机长的可真不像,但是毕竟是自己’亲儿子‘,长的好不好看另说,只要能干活儿就是个好洗衣机。


    这个洗衣机仿照了上辈子她常用的洗衣机,内部有一个可以取下来的木制的三个叶片,连着外头的一个手柄,只要外头的人手摇手柄,连着的叶片就能转动里面的衣服和水,三个叶片从里头的一个直直的木头杆子上取下来之后,那根木头杆子也有个连接着外面的机关,只要外面的连接处踩一下,里头的木头杆子就能杵一下,时不时需要停下来给里头的衣服翻个面,接着再继续踩连接处……


    几人随便拿了几件衣服试了一下,手摇的时候,扇叶在里面搅动,里面的衣服差点飞出来。


    孟笙笙又尝试着给里面弄了个凹槽,放一个铁丝网挡着里面的衣服,要用到扇叶的时候,就把铁丝网放上去,要是不用扇叶,直接用杵子杵衣服的时候,就把铁丝网拿开,最后没想到还挺好用。


    钟昌佑看着这群组里的几个年轻人,硬是把这洗衣机弄出来了。


    几个机械组里的老人也上手亲自试了试,“不错,手摇和脚踩都不费力,家里几岁的小孩也能帮着洗衣服了。”


    “丁工,你觉得这洗衣机咱们厂里能不能造?有没有市场?”


    丁书全摸摸下巴,“我看行,不过先等等,我先去问问厂长,看看他怎么说,要是他同意了,没准咱们厂里真能空出来一条生产线,专门研究日用品家电啥的。”


    孟笙笙高兴了,问了其他人,知道了原理,他们都觉得弄出来第一台,第二台第三台做出来也容易,都不急着要,于是孟笙笙就把这台洗衣机给运回去了,给胡奠菊洗衣服用。


    家里有自来水,王川泽专门给弄回来一节皮管绑在了自来水水龙头上,这样给洗衣机里上水可方便了。


    胡奠菊对着这台洗衣机新鲜了好半天,不仅把家里的衣服洗了,还把床单被套窗帘全拆下来洗了,旁边听到消息的婶子们也来了院子里,围着洗衣机稀奇的不行,一会儿这个上手摇两下,一会儿那个脚踩几下,没一会儿,家里的床单被套窗帘和衣服全都洗出来了。


    自从有了洗衣机,好些人拆了家里的被套床单,专门来孟笙笙家用这台洗衣机,一整天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


    来的人多,有时候吵得家里的孩子没法睡觉,胡奠菊不乐意了,抱着孩子出门了,把院子一上锁,谁也来不了,这才让来家里的人少了很多。


    这消息传的快的很,没两天,谁都知道八三一厂厉害,里头的几个年轻人设计出来一台洗衣机,只要手动那么几下,衣服洗出来就跟新的一样,谁家里不想要上一台?


    孟笙笙:夸张了,就是洗个衣服,怎么可能过一遍水,旧衣服就变成新衣服了。


    知道的人多了,时不时就有人在厂长耳边问,厂里的洗衣机什么时候能卖,连家里的女人都在问,啥时候能给家里弄回来一台洗衣机,在知道厂里暂时还没有生产洗衣机的生产线后,家里老婆就开始翻白眼,说他没啥本事,一台洗衣机都造不出来。


    接着,厂长的衣服,家里老婆不给洗了,让他自己洗,厂长连着洗了几天衣服,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手也搓的软的慌,终于知道了这洗衣机有多重要,不生产是不行了……


    厂长又见了机械组的几个人,“……这洗衣机怎么洗衣服的……算了,你们别说了,那什么原理我也听不明白……”


    “……能不能像电风扇一样,用电力驱动?”


    钟昌佑说道,“原理就是那个原理,用电力肯定是能行的,不过还要研究研究,咱们可以和旁边的日用品研究所合作,把这玩意儿生产出来……”


    接着,和孟笙笙一起研究洗衣机的几个年轻人,工资就涨了五块钱。


    孟笙笙现在每个月工资都六十了,每个月除了固定的福利,有时候还能领到机械组额外的福利,比如日用品研究生给的什么电风扇票、电饭煲票啥的。


    家里有的或者用不上的东西,她完全可以用这些票,换些好吃的。


    要到夏天了,这电风扇票可是好东西,好些人想要也找不到门路。孟笙笙就用厂里给的电风扇票,和肉联厂的老师傅换了两大块的猪板油和一个蹄膀,猪板油弄回家,熬出来了两大瓷盆的猪油,都够家里人敞开肚皮吃上三四个月了,还有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渣,撒上一点点盐或者糖,就这样嚼着吃也香的很。


    今年的五月一号劳动节,厂里没假期,厂里的人被带着到了离八三一厂几十里的农场义务劳动了。


    厂里的人太多,不可能全都去,人去太多了还不好管理,一线工人大部分都留在厂里加班。


    虽然五一是法定的休假日,但是厂里有明文规定,想休息的,厂里也不会强求,愿意加班的,今天五一节,厂里的食堂免费供应早午晚餐,还有五毛钱的补助。


    有了这些福利,厂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愿意加班。


    很不幸,机械组的孟笙笙和广播室的罗玲,都被选中来农场义务劳动了,没补助也没食堂。


    没法子,谁让他们年轻呢,所有科室里稍微年轻一些的,都没逃掉,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来农场义务劳动一天。


    苏梅看到孟笙笙没被分到锄头,要跟着她一起给地里锄草,笑的可乐。


    孟笙笙也惆怅,“我千辛万苦的考上了八三一厂的编制,到头来,还是得回到地里。”


    苏梅在旁边和孟笙笙和罗玲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用肩膀蹭蹭她们,示意她们跟着她走。


    接着,苏梅就狗狗祟祟的带着孟笙笙和罗玲远离了人群。


    三人跑到了一个用木栅栏围着的地方,只见里面种了好些好东西,光孟笙笙瞧见的,就有青色的西红柿、葡萄架子、西瓜藤、和挂满红彤彤樱桃的樱桃树……


    天气霾


    孟笙笙两眼放光,“农场里还有这种好地方?”


    苏梅笑的高兴,“怎么样,这地方好吧,来来来,赶紧的,想吃樱桃就赶紧摘。”


    孟笙笙和罗玲早馋的流口水了,跳起来拉着樱桃树的树枝,一个人拉着树枝,剩下两个人赶紧摘上头红了的樱桃,不一会儿,两人衣服就兜不住了。


    三人蹲在树下,把摘下来的樱桃吃光了,又开始摘树上的樱桃。


    孟笙笙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樱桃?”


    苏梅回答,“有的吃还带刨根问底的啊……”


    罗玲动作慢了下来,“咱们这样偷东西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梅塞了一个大红樱桃进了罗玲嘴里,“想什么呢,我会干那种把自己陷入险境的事吗?”


    “这是农场专门划出来的三十亩地,当做实验田的。”


    “农场也需要技术支持研究的嘛,怎么能一直埋着脑袋种地呢?这里面种的,全是实验作物,这实验田的负责人,是我认识的人,他就是附近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人好着呢,我们就吃了他一点点樱桃,怎么可能会有啥事。”


    “这人脑袋可灵光了,当初他不想一直在村里种地,就找了农场领导,划了这块实验田出来,不仅能种些好东西,这里面的东西还不用交公粮,能直接给农场里的人改善生活,还能安置好些农场里的领导子女,就这一手,直接摆平了农场里的大部分领导,他们家里的子女大部分都是家里蹲,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地方安置他们的子女,他们怎么可能不答应。有了这地方当做跳板,到时候农场里的人没准还能搭上省里的农校的关系,进城不也容易的多了……”


    孟笙笙听得直点头,确实脑子灵,这农场实验田不止方便了一波人,果然,有脑子的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有他们的舞台。


    孟笙笙包里塞了好些樱桃,蹲下锄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姿势别扭极了,就怕包里的樱桃被自己压碎了。


    干了一天活儿,孟笙笙好不容易回了家,把兜里的樱桃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的碗里,她累的直接瘫在了床上。


    王川泽回来了,直接进到了卧室,看着大字摊在床上的人,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今天去农场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会:儿。”


    孟笙笙爬起来,“快去吃樱桃,我专门给你们带回来的,农场里摘的,有些酸,但是很多红透了的樱桃特别甜。”


    王川泽揉揉她的脑袋,“妈带着宁宁去买菜了,给妈留着吧。”


    孟笙笙直接从床上下来了,推着王川泽就出了卧室,“你吃啊,我在农场吃了好多,这些是我专门带回来给你们俩的,”


    王川泽拗不过她,吃了几颗,就不动了,被孟笙笙又给硬塞了好几颗,“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有吃的还不吃,有苦却硬吃,留着干嘛啊,我又不是没吃过……”


    接着拍拍手,系上围裙生炉子去了。


    孩子越长越大,在家里宝宝一周岁的时候,孟笙笙给孩子断了奶,平时就喝奶粉,柚宁适应的也很快,并没有哭闹,只抱着奶瓶用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着家里的妈妈,把人看的心里软软的。


    孟笙笙的三姐生了个男宝宝,专门给孟笙笙这里打电话来哭诉,说家里孩子没人带,他们两口子工作也忙,平时孩子还是给了钱交给厂里保育员看着,但是保育员要看那么多孩子,她家孩子分到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多少,孩子拉了饿了,根本就没人注意……


    胡奠菊当时就给怼回去了,说孩子的奶奶和爷爷也能看孩子,哪就非要她这个姥姥来看了?


    双方说的都不高兴了,直接挂了电话,这通电话花了一块钱,胡奠菊更不高兴了。


    但是孟笙笙看着胡奠菊紧紧皱着的眉,哪能不知道她在担心她三姐和刚出生的孩子。


    这当妈的,怎么可能就真的放着孩子不管呢,更何况,胡奠菊都来了快一年了,想家里是肯定的。


    “妈,你要是担心,就回去吧,我这里还能照看的过来。”


    大不了就让王川泽找个靠谱的保姆,给点钱,帮着照看照看孩子,平时还能帮着打扫打扫家里,也能行。


    相处久了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柚宁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这样回去,她也舍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都舍不得。


    又撑了三个月,孟爸爸又来了通电话,胡奠菊还是回去了。


    家里孩子这时候已经能说些简单的话了,爸爸妈妈姥姥都能说,除此之外,柚宁最常念叨的一个字就是“要”


    问她这个玩具要不要,她就用奶呼呼的声音说要,胡奠菊给缝的布老虎就到了她手里,问她那个蛋羹要不要,她回答要,就能吃到香香的蛋羹……


    在两口子还没找到合适的保姆的时候,家里的柚宁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孟笙笙吃完了晚饭,给孩子喂蛋羹的时候,柚宁突然嘴里就吐出来了一句,“姥姥……”


    孟笙笙夹着嗓子逗孩子,“宁宁想姥姥了?可是姥姥回去了,咱们过年的时候去看姥姥好不好……”


    还没等孟笙笙说完呢,柚宁笑的露出两颗乳牙,拍拍自己的小手,“姥、姥……不洗的……”


    孟笙笙:……


    王川泽:……


    天气霾


    这么小,怎么就学会说脏话了,还老不死的,肯定是听到哪家媳妇儿骂婆婆了。


    王川泽看着傻笑的闺女,觉得头痛,孩子开始长大了,对什么都好奇,胡同里啥人都有,平时胡同里的小孩学着家里的大人骂街的多的是,啥都能说出口,他不能让他软软糯糯的小闺女变成满嘴脏话叛逆少女:“不行,不能再住这里了,我去申请房子,咱们搬家。”


    孟笙笙可算知道古人的智慧了,孟母三迁是真有她的道理。


    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王川泽的说法。


    王川泽在国安局工作,这个世界的国安局和她那个世界的国安有些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国安算是部队里面一个特殊的部门,归部队管辖、平时作息和部队也没什么差别,部门人员大多也是从海陆空军里挑出来的,进来了的人也保留军衔,干的好了能像现役军人一样升职,里面的人也要日常训练、不过他们部门的人可以按时上下班,比现役军人要自由的多。


    王川泽现在的级别已经能申请院子了,申请的房子多半会在军区大院,那里虽然也有素质不高的人,但是数量会少很多,毕竟能住进军区大院的,家里的人是有一定地位的,至少那里面的人在外面不会像胡同里的人一样,不顾及脸面什么话都敢说。


    王川泽行动力超强,第二天就去老焦那里说了一声,直接去后勤部申请了房子,当天就把钥匙拿到手了。


    这两天,孩子都被孟笙笙带到了师母家,让她师母帮着照看一下孩子,柚宁这孩子也不认生,和师母家的小孙女小孙子玩的还挺开心。


    放假的时候,孟笙笙和王川泽喊了好些朋友帮着搬家。


    家里的小闺女长的实在是像个小面粉团子,圆溜溜的脸蛋可爱异常,被王川泽的几个战友抢着要抱。


    “老王,你闺女怎么这么可爱,不行了,我得赶紧娶媳妇,生个儿子,你家小宁宁以后嫁到我们家来,我觉对不会亏待小宁宁的……”


    王川泽黑着脸,“你想什么好事呢?别打我闺女主意,要找儿媳妇,去别家找去。”


    想娶他女儿,做梦。


    W.F


    “我就不一样了,我给我们宁宁当干爹,来我家,我把我女儿养成白白胖胖的乖宝宝……”


    王川泽看着夹着嗓子做鬼脸逗柚宁的几个壮壮的成年男人,黑着脸转头了,真是辣眼睛没眼看。


    房子果然在军区大院里面,离八三一厂局里还不算近,走路起码得走四五十分钟,以后孟笙笙上班,得配一辆自行车了。


    房子在军区大院里面一点,是一个带院子的平房。


    孟笙笙到里面看了看,这里比她胡同里的房子要大一些,房子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两个房间在客厅的一左一右,院子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卫生间,客厅和卫生间之间,开了个木门。院子不大,院子外面还搭了个杂物间,杂物间连着房子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厨房,卫生间里和厨房里接了自来水管,很方便,只不过家里的家具看起来都要散架了,不怎么结实,得重做一批家具。


    孟笙笙把孩子放在院子里,坐在专门给她做的小床上,给里面扔两个小布娃娃,捞起袖子,就要收拾院子。


    军区大院里的人是突然听到动静才出来打听的,毕竟也没听说最近要新来什么人,不过部队里的人差不多打听打听也就知道是谁了,更何况帮着搬家的人里有认识的,随便解释解释,大家也就知道新来的是谁了。


    来了新邻居,怎么也得从家里拿些零碎东西去看看新邻居去,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们还能搭把手。


    孟笙笙笑嘻嘻的和陌生的新邻居寒暄,认真的记下自我介绍的几个人,一个上午的时间也认识了不少人。


    幸好她们也不是重新安家,要什么都有,只把东西放进家里就行。


    孟笙笙计划着院子里还能种些青菜白菜啥的,也方便。


    手忙脚乱了两天,终于把新家安置的差不多了。


    孟笙笙专门找了木匠,把她画的图纸给了对方,这是她按着家里的尺寸,设计出来的一组组合家具。


    因为给了高价,家具没多久就给做好送来了。


    原木的家具刷了乳胶漆,亮堂的颜色,还有淡淡的木制清香,孟笙笙非常喜欢。


    按着她的图纸,拼接在一起,卧室的衣柜有了,卧室被衣柜隔开,后面还留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能给她和王川泽当书房使。


    客厅里的木制沙发,下头还有一个能抽出来的储物柜,不占地方,看起来还挺高级。


    等终于把房子收拾好了,王川泽想找的保姆也有了眉目。


    孟笙笙抱着怀里的闺女哄着,被力气没个轻重的孩子抓了一下脖子,觉得有些刺痛,看着孩子指甲长的长了点,孟笙笙摸到了柜子里的指甲刀,让王川泽过来把孩子抱着,她来给孩子剪剪指甲。


    “哪里的人?”


    “我爸老家的人。”


    孟笙笙示意王川泽把孩子的手抓着,免得她把孩子的肉剪到了。


    “那女人是我领导的媳妇儿介绍的,后来我去查了查,没想到这人还能和我家扯上点关系。


    她算起来也算是我表姐了。她的爸爸算是我爸的远房表姐,老家又是重男轻女的,她家里生了三个儿子又生了她,全家都不怎么看中,从小就把她当家里的佣人使唤,长大了之后,为了三十块彩礼,把人嫁给了一个二婚头给人当继母,那男人孩子和她年纪都差不多大,后来有了孩子之后,不知道怎么没生下来,据说身体坏了,不能生了,那男人又和我那表姐离了婚,部队路过的时候,她正准备跳河,被救起来了,后面就一直跟着部队,在厨房里当小工,跟着部队建设农场。


    据说男人后来病死了,那男人的儿子找到了她,一直缠着她,说他爸是吃了她给家里腌的咸菜吃死了,狮子大开口要她赔五百块钱。


    据说也是被缠的没法子了,那部队里的连长媳妇儿和我领导媳妇儿是朋友,听说我家在找照顾孩子的人,就这么介绍过来了。”


    “据说性子老实,不爱说话,我就同意了,明天人就到了,你去接一接。”


    孟笙笙听着王川泽说这些话就皱眉,有些人是真的不配做人,好好一个姑娘,都被这些人渣给磨成什么样了。


    这天她专门请了假,把孩子放到了师母家,准备去车站接人。


    第56章 第56章


    孟笙笙在车站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一个一个左脸上有疤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是连队里的工作服,洗的已经泛白了,紧紧的拽着身上的包裹,留着短发,被车上的人挤的乱糟糟的,显得很狼狈。


    后来孟笙笙才知道,这道伤疤,是她那个继子给划的,逼她拿钱,不拿就要杀了她给他爸赔命。


    还是巡逻的人听到她屋子里有动静,才冲进去把她给救了,连队里的人把那男人关进了局子里,辛芽去问了,知道了那男人被关几天就能出来,趁着那男人进局子,她才能趁机赶紧买火车票,到了她这里。


    孟笙笙赶紧走了过去,“是辛芽表姐吗?”


    女人看到穿着干净整洁衣服的孟笙笙,缩了缩手脚,点点头。


    孟笙笙笑了,帮着拿了女人手上的一个小包,“我叫孟笙笙,我爱人是你表弟,你们连长媳妇儿应该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吧,咱们先回家。”


    女人原本在老家一直叫四丫,家里人也没想着给娶个正经名字,后来嫁人,家里男人姓刘,她也从四丫变成了刘家的,被路过的军队救了之后,连长媳妇儿给她娶了个新名字,叫辛芽,还给上了户口,她这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孟笙笙先去师母家接了孩子,轻声和辛芽说着话,一路介绍的仔细,哪里是医院,哪里是邮局,哪里是她工作的厂子……要到军区大院了,才和她说了家里的情况。


    回了家,孟笙笙直接把人领到了房子后面的卫生间,“表姐,这是家里上厕所的卫生间,你先上个厕所。”


    她上次和王川泽坐了长途火车,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招待所上厕所,辛芽一个女人带了这么多东西上火车,肯定比她更不方便,在火车上,怕被偷东西,座位不好占,东西又不好拿,只能尽量憋着。


    孟笙笙接着给人说了说怎么冲厕所,草纸、香皂的位置一目了然,不用她说,对方也能看见。


    辛芽确实松了口气,她路上就有些想上厕所了,不过她刚来,没好意思说。


    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孟笙笙在院子里松土,孩子在竹制的一个小床里玩玩具。


    辛芽看着可爱的孩子,心都软了,当初她肚子里也有个孩子,但是没了,还伤了身子,大概以后也不能有孩子了……


    辛芽赶紧去帮着孟笙笙锄地,孟笙笙也没阻止,她知道人到了新环境会不安,让她帮着做些事,心头反而会好受很多。


    孟笙笙说道,“我准备把这一小块地收拾出来,种些葱、蒜、小菜。”


    辛芽闷头锄地,“自己种些菜挺好的,想吃啥就种啥。”


    辛芽是个干活儿好手,力气大,没一会儿,院子就被清理出来了,地里的碎石被她们堆到地的边缘,还能当个边界,要是有人来了院子里串门,不容易踩到地里的菜苗。


    孟笙笙带着辛芽去洗了手,接着又带着人进了屋,客厅左边房间比较大,已经被她和王川泽布置成了主卧,右边的房间已经被两口子在中间做了个很大的双面衣柜,隔成了两个房间,给家里孩子预留了一间房间,所以要小很多,这时候其中一间给辛芽住正好。


    “表姐,你就先住这里。”


    房间里面有一个木床,一个旧衣柜,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床上的被子是旧的,不过孟笙笙专门拿出去晒了两天,被子挺蓬松的。


    “要是缺了啥你直接说,我去准备。”


    辛芽直摇头,在她看来,这里简直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好地方,在老家的时候,她住的地方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弟弟出生之后,她差点被赶去住猪圈,这里这么好,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孟笙笙这才把人带到客厅,给人倒了一杯凉白开,把咿咿呀呀要妈妈的柚宁抱到了怀里,“来坐下说。”


    辛芽坐下,姿势坐的很端正,孟笙笙一看就知道这人很紧张。


    “我们刚刚在路上聊了一会儿,你大概也知道我和你表哥的难处,我们都要上班,但是家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小,没人照看,给保育院看管,我又觉得不放心,就想着找个人帮着照看我们的孩子。我们打听过,知道你能干,所以专门把你找来照顾一下孩子,顺带照顾一下我们的家事,不让你白忙,每个月给你二十五块钱,你觉得行不行?”


    辛芽听到前面,还只是点头,听到后面还给那么高的工资,就有些慌乱。


    她们村里那些年招工的时候,她爸去给人做临时工,每天在采石场抬几百斤的石头,还差点断了腿,一个月也才挣个三五块钱,她怎么能拿人家那么高的工资?


    “我……我这人没啥本事,打扫家里照顾孩子也行,给我一口饭吃就可以了,不用钱,怎么还能给钱呢……”


    可能是家里来了新人,孩子没见过,有些稀奇,柚宁被孟笙笙抱着,手里的玩具也不玩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对面坐着的辛芽,“啊啊啊”的叫着,边叫还指着对面的辛芽看着孟笙笙。


    孟笙笙笑了,干脆把柚宁递给了辛芽。


    “这钱也不是全给你的,你平时买菜买粮也要用钱,这些先给你用着,不够了再找我要,剩下的就你自己拿着……不说那些了,来,孩子喜欢你,你先抱抱她,熟悉熟悉。”


    接着孟笙笙开始收拾厨房,准备做午饭。


    厨房的门开着,能看到辛芽刚开始抱着孩子手脚僵硬,没一会儿,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开始抱着孩子玩儿,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滑到大腿的裤脚拉了下来,柚宁好奇的拉她的头发玩儿,她也不生气,反而低着头任由孩子玩儿,孩子把头发塞嘴里了,她又着急的把自己的头发拿了出来……


    带人回来之后,孟笙笙一直在观察,发现这个表姐是有些老实,也喜欢孩子,她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毕竟要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说实话,上辈子看了很多保姆、亲戚虐待孩子的孟笙笙,还真有些不放心。


    下午带人熟悉周边环境,带辛芽上街去菜站买菜的时候,碰到了周围好些邻居。


    这里的人和孟笙笙不熟,也不认识辛芽,借口也好找。


    孟笙笙挎着篮子,辛芽要和孩子熟悉,抱着孩子跟在后头,注意力一直在孩子身上,时不时还要看看路。


    碰到了大院里眼熟的嫂子,对方便和孟笙笙打招呼,“小孟,出来买菜啊,菜站来了一批早黄瓜,可嫩了,好些人在抢呢。这是谁啊?老家来人了?”


    孟笙笙说道,“老家的表姐,家里出事了,来住一段时间。”


    不敢说实话,这时候谁敢大声嚷嚷家里雇了个保姆?怕是不要命了。


    那人看着辛芽脸上的伤,面露同情,知道这可能是在老家遭罪了,也不问了,谁没事往人身上戳刀子?就说着供销社今天卖瑕疵布,要是去的早,没准还能买两尺布回来。


    孟笙笙听到这,眼睛一亮,拉着辛芽去买布去,这时候布多难买啊,菜倒是不着急,毕竟家里还有,暂时够吃了。要是能买到布,还能给家里新来的表姐做一件衣裳。


    辛芽看到买布的人简直是一堆一堆的凑到柜台前,她把孩子给了孟笙笙,拿了布票和钱,“孩子笙笙你先抱着,我去。”


    辛芽身材小巧,挤进人堆里就看不到人影了,没一会儿,她就抱着白色的一团布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笑的大白牙都露了出来,“这布料软,能给孩子做衣服穿,买了布还剩下两块钱,在我兜里。”


    孟笙笙心里暗自点头,这人着实心眼实在。


    晚上王川泽回来了,见了表姐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打了招呼,辛芽看到王川泽好似有些不自在,孟笙笙不在意,家里来了新人,会有一段磨合期,相处久了,这种陌生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王川泽抱了抱伸着手叫爸爸的孩子,接着把孩子放下,让她啃自己的老虎去。


    接着王川泽进了屋子,扬扬眉,“换衣服,咱们逛公园去。”


    孟笙笙一听,换了衣服,“逛公园?孩子呢?”


    “专门找人回来就是帮咱们看孩子,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你就不想出去逛逛?”


    一听这是要单独带自己出去玩,孟笙笙笑的藏不住的高兴,这一阵子确实尽围着孩子转了,能不看孩子,和王川泽出去玩一会儿,她确实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候的人虽然穿的灰扑扑的,但是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王川泽原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孟笙笙也是个长的甜甜的美女,生了宝宝之后也恢复的很好,腰细腿长,两人走在一起,真有天生一对那味儿了。


    好些人见着这两人都移不开目光,孟笙笙这时候心情好,对着王川泽笑的甜腻腻的,旁边路人看到孟笙笙笑容也会不自觉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都好上不少。


    这时候的公园正是热闹的时候,好些单身男女出来约会,首选之地就是省里的公园。


    孟笙笙拉着王川泽故意走在一对氛围暧昧的男女身后,孟笙笙看着前面的两人越走越近,男人不小心蹭到了女孩的手,顿时手脚都慌乱的不知道怎么摆弄才好,同手同脚还差点来了个平地摔,扎着辫子的女孩子则低着头,脖子耳朵都红透了。


    孟笙笙坏笑,粗着嗓子说道,“诶!前头的两个人干啥呢,走那么近干啥,注意影响啊,都跟我做思想检讨去!”


    男孩听到这话,不敢回头,赶紧拉着女孩就跑了。


    王川泽敲敲她的脑袋,“怎么这么坏。”


    人小情侣谈个恋爱也不容易。


    恶作剧成功了的孟笙笙笑嘻嘻的拉着王川泽准备去湖边逛逛,结果后头真的有女人的叫喊声,“男女同志不许靠这么近!干啥呢,说的就是前头的那俩,穿白衣服的那女的,说你呢!”


    王川泽停了一下,孟笙笙回头还真看到了带着红袖章的大妈对他们怒目而视,接着王川泽拉着穿着白色衣服的孟笙笙就跑。


    公园里的野花香气淡淡的飘荡在空气里,从两人的鼻尖穿过,傍晚的阳光洒在空气里,余晖变成了金黄色。


    两人对着夕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后头没声音了,王川泽才带着孟笙笙停下来,孟笙笙撑着双腿,喘匀了气,摸了摸胸口因为跑步剧烈的心跳,“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啊,报应来了,哈哈哈哈。”


    接着孟笙笙看着头发被路上的树枝挂的乱糟糟的王川泽,颇有种放荡不羁浪荡子的味道,接着又想起来他们可是正经两口子,怎么搞的和偷/情似的,噗嗤一笑,“咱们的约会可真狼狈。”


    王川泽把树上掉到孟笙笙肩膀上的枯叶拿了下去,顺便在她脖子上摩挲了两下,也笑了,“不狼狈,今天很开心。”


    孟笙笙闻言,拉着他的手慢悠悠的逛起了公园,心情很好的勾起一抹微笑。


    和辛芽接触了两天,看着她专门买了个笔记本,每天在上头记账,好像还说着要在月底和她对账,孟笙笙装作不知道,上班去了。


    家里就剩下辛芽和孩子,孟笙笙担心孩子闹人,中午在厂子里买了午饭,骑着王川泽那辆二八大杠,回来了一趟。


    回来之后,孟笙笙没急着进屋,悄悄看着里面的人耐心的哄着孩子,把孩子哄睡着了,辛芽又闲不住的把孩子的尿布洗了晾在了院子里,接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大蒜种子,种到了院子里,还给角落里撒了一把韭菜种子,接着又拿起了针线,开始纳鞋底……


    孩子的竹床就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她坐在旁边,只要孩子动动,她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拍孩子的背,孩子睡沉了,她又继续干活儿……


    孟笙笙算是彻底放心了,这位表姐是真勤快,人也是个实在人。


    孟笙笙把厂里打回来的红烧排骨、包子和青菜放到了桌上,招呼人,“表姐,快来吃午饭了,我专门从厂里打回来的午餐,今天有肉吃呢。”


    辛芽把手里的布鞋放下,坐到桌边和孟笙笙一起吃午饭,看到桌上还有肉,她没向那盘肉伸过筷子,不过孟笙笙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直接给她碗里倒了一半的肉,辛芽眼睛都湿润了。


    辛芽从没想过自己能过上这种好日子,能吃肉,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笙笙还给她做了一件新衣服,用她那天抢回来的瑕疵布……


    她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只觉得,自己要是照顾不好这一家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孟笙笙彻底放心上班了,家里孩子不用她操心,回家还能有热饭热菜,家里随时也是干干净净的,她这是真觉得,把辛芽请回家来,确实是请对了。


    过了几个月,苏梅结婚的消息传来了,她选的男人就是农场里负责实验田的那位,孟笙笙见了人,对方身高不高,但长的很精神,长袖善舞的把来参加婚宴的所有人都照顾到了,孟笙笙暗自感慨,是个能人。


    洞虚真人


    七月份的时候,苏梅回家,还给她带了个西瓜,说是农场实验田里长的,孟笙笙高兴的眯起了眼,直夸苏梅嫁对了人,她们这些闺蜜也跟着享福。


    日子平静的就这样过了三年,七六年,来了。


    七六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刚开年,广播里就传来噩耗,国家总理逝世了。


    好些人不敢相信,就连上班都提不起精神。


    不过能怎么办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并不是不想谁死,谁就能长生不老的。


    孟笙笙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宝宝,旁边已经三岁的柚宁皱着和她爸爸相似的眉眼,不高兴的说道,“妈妈,弟弟怎么老是睡觉,都不起来和我玩儿。”


    辛芽把她织的小围巾给柚宁围上了,“弟弟才一岁呢,正是爱睡觉的时候,你小时候也可爱睡觉了,等弟弟长大了,就能和咱们宁宁一起玩儿了。”


    孟笙笙在去年十月份,又生了一个男宝宝,取名承宁。


    这个孩子比柚宁磨人,一哭就震天响,动静大的不得了,晚上还喜欢折腾人,等大家都睡着了,他就哭,把一家人哭醒了,他又咬着手指睡着了,把一家人给磨的都没脾气了。


    幸亏家里有个耐心十足的辛芽能照顾他,否则孟笙笙怀疑自己得被这讨债儿子折磨成一个怨妇神经病。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九月九号,对全国人民来说,都是一个噩梦般的日子,伟人走了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国。


    厂里谁都没心思生产,厂里领导干脆给大家放了一天假回家调整心情。


    孟笙笙回家就把她尘封在箱子底下的数理化复习书拿了出来。


    晚上王川泽回来了,看到了孟笙笙在做题,“准备考大学?”


    孟笙笙点头,历史是在进步的,她也从没有停止追求进步的脚步,有个高学历,以后干什么也方便很多不是?


    更何况,都穿进这么混乱的年代文年代剧里了,不去参加七七年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她自己都觉得亏得慌。


    王川泽恍惚,“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说的那啥小说,男女主角……是做了噩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连七六年发生的这些大事都给说中了,七七年恢复高考,知青回城,改革开放……肯定也没跑了。


    孟笙笙不高兴了,“原来你从没信过我说的话,说,你以前是不是把我当神经病了?说信我都是在骗我?”


    王川泽听到外面柚宁在叫自己,赶紧回答,“诶,爸爸在呢,马上就来。”


    不愧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救爸爸于水火。


    孟笙笙看人跑了,翻了个白眼,继续从第一页开始复习数理化知识。


    没两天,就有好消息传来,四人-帮倒了,到处都是锣鼓唢呐声,就连走在路上,都能听到人哼小曲。


    孟笙笙也高兴,一回家,就瞧见家里两个小朋友睡成一团,姐姐压在弟弟半边身子上,弟弟瘪瘪嘴,也没闹腾,转头就继续睡着了。


    孟笙笙上前给孩子调了个位置,把电风扇挪远了些,不然对着孩子脑袋吹,容易着凉。


    刚出来,辛芽坐在门口缝衣服。


    “笙笙,最近城里多了好些人,总感觉气氛不太对,出门的时候,小心些。”


    孟笙笙这两天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在厂子门口坐着三轮车拉人的回城知青,有票三毛,没票四毛,给自己找活儿。


    这时候有些知青已经闻着味就开始回城了,但是户口粮油关系转不回来,他们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活儿。


    现在还好,再过上个几个月十几个月,回城的人越来越多,多的上头都暂时没办法,那时候治安才开始乱起来了。


    “行,我知道了,表姐你也小心些,平时注意着和旁边的嫂子们一起出门,别落单。”


    辛芽笑笑,“我知道。”


    这一年过的飞快,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大事,七六年还是翻了篇,在七七年的四月份,孟笙笙听到了旁边人家还带着电流刺啦声的收音机,传出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恢复高考,招生主要看本人政治表现……招生对象,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回乡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应届毕业生……第一,本人表现好,第二,择优录取……破除唯成分论……德智体全面考核……择优录取……会议决定,录取学生,将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


    孟笙笙算算时间,不对,早了几个月,上辈子好像是十月份的时候,才传出要恢复高考的消息。


    不过听到院子外面震天的尖叫欢呼,她怔了一下,接着就笑了,怎么忘了,这已经不是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了,早一点晚一点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她可以试着渐渐抛弃自己的上辈子,专心的过自己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


    跟着辛芽买菜的时候,外头的好些人疯了一样,骑着自行车到处跑,还在喊着,“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


    好些人围在邮局,都在喊着要买今天的报纸。


    不过这消息今天才出来,这里又不是首都,报纸上也没有这个消息。


    好些人就专门挤在家里有收音机的人家家里,守着一个频道听恢复高考的消息。


    紧接着,听到消息的人确认消息的准确性之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孟笙笙刚回到厂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面露喜色,显然都已经知道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厂长是个有远见的,直接把厂里的文化宫给腾了出来,办了个补习班和夜校,老师都是现成的,毕竟八三一厂是大厂,里面有初高中,学校里的老师谁有空谁就能过来给准备高考的人上上课。


    这时候的所有准备考试的学生,找复习资料都快找疯了,省里的图书馆被围的水泄不通,但是图书馆里面几乎全部的资料书,都在几年前的动乱里,被那些没事就找图书馆麻烦的人给烧没了,没准现在找资料书的人里,就有当初烧书的人。


    孟笙笙手里的数理化自然丛书,已经非常老旧了,一套十七册十分完整。


    孟笙笙心有余悸的抱着这些书,看着耐心的陪着女儿儿子玩的王川泽。


    这些书还是他寄给自己复习考钢厂的呢,她当初已经做了两三遍了,现在高考也能派的上大用场,针不戳。


    只要学过这里面的知识,想要重新捡起来,并不困难。


    一家人对孟笙笙要考大学这事,报以十万分的热情,从不去打扰她,有时候家里一岁多的儿子趴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屋里看,姐姐就会一本正经的把弟弟牵出去,接着开始教训弟弟,“妈妈要考大学呢,咱们不能打扰她,以后咱们也要考大学,分配工作……”


    几岁的孩子懂什么上大学分配工作,不过是跟着大人学罢了。


    弟弟这时候懵懵懂懂的,走路还不怎么稳当,跌跌撞撞的跟着姐姐去铺了一小块地毯的客厅里玩玩具了。


    孟笙笙也会抽时间出来陪陪孩子,毕竟书本上的知识,该学的,她差不多都会了,现在就差巩固练习,孩子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真的能硬起心肠呢。


    孟笙笙一直在家复习,厂里的文化宫一直没怎么去过,今天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徐静怡蹲在文化宫门口哭的撕心裂肺的。


    毕竟是朋友,孟笙笙过去问了问,原来徐静怡也准备高考,但是家里一直觉得她就应该在家带孩子,她压力也大,加上文化宫里复习的人,一直找不到复习资料,她终于憋不住在文化宫门口哭了。


    孟笙笙有些发懵,“你们都没复习资料?”


    另外正巧一个站在文化宫门口的姑娘忧愁的点点头,“现在几乎是老师来讲一道题,我们记一道,好些老师还来讲**上的语录,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孟笙笙叹了口气,把自己用的数理化自然丛书贡献了出来,也开始跟着文化宫里的大家一起复习。


    不过现在都四月份了,六月马上就要考试,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哪能复习的那么详尽,她那资料书上做的笔记十分细致,至少能让大家学进去一点。


    孟笙笙在文化宫也看到了周丽慧,她着急的看着老师抄写在黑板上的题目,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心里着急,但是急又有什么用,人着急了,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但是自己不会的数理化的题是真做不出来。


    厂里给他们这样准备考试的工人干脆给放假了,叫他们专心备考,工资不扣发。


    这时候孟笙笙也跟着一起请假,大家才知道,孟笙笙也要去高考了。


    师母还专门让钟昌佑带了两个红鸡蛋过来,让她专心备考,孟笙笙感激的接受了。


    有了孟笙笙的这套复习资料,好些人干脆直接放弃了,这里面的题他们看都看不懂,就那么一点点时间了,他们拿什么去考?有时间的,干脆慢慢复习,准备明年再去考。


    不过明年的高考可就有了很多条件限制,好些人只能今年考,只有这一次机会,想要改变命运的,只能拼了老命的学。


    孟笙笙还把自己原来手写的复习资料寄给了孟卫国,让他也去试试,毕竟这次机会是真的很难得。


    没想到孟卫国拿着资料直接来了省里,他不想一辈子待在乡下,这次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也想抓住。


    虽然这些东西他看不太懂,但是他妹妹能懂啊,他这次请了假,干脆上省城,和孟笙笙一起复习。


    孟笙笙直接让人住进了她那胡同里的房子,这里离钢厂也近,还不用花钱,还能帮她看房子,一举多得。


    孟卫国虽然基础差,但是他态度好,又勤奋,每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七八个小时都在啃她妹妹的笔记,会的就理解,不会的就死记硬背,虽然没全学会,但是至少也会了很多。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周丽慧眼看着好些人学习进度拉的飞快,她急在心里,她有预感,总觉得这次高考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要是这次机会,自己抓不住,那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是她成功了,她的未来就能改变。


    周丽慧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孟笙笙,正转着笔做着题,很轻松的样子,她旁边的孟卫国拧着眉,显然被书上的题目难住了。孟笙笙在纸上写了什么,递给了孟卫国,孟卫国拧着的眉头就解开了,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显然这个起点和她差不多的男人,靠着他妹妹,学的比她快。


    周丽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着资料回家了。


    这时候常州在上班,常州她爸妈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出门了,家里暂时没人。


    她从家里床底下拿出来一个箱子,打开之后,从夹层里拿出来一根金条。


    这是常州常在家里的钱,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拿过一次,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当时的她还醒着,第二天等人走了,她专门把箱子拿出来检查过,发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孟笙笙被周丽慧拦在了文化宫的角落,她有些不耐烦,这时候的时间多宝贵,她可不想和这个女人搅和在一起。


    语气有些冷,“干什么?”


    周丽慧把袖子里的金条露出来个角,“帮我复习考上大学,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


    第57章 第57章


    孟笙笙看傻子一样看着周丽慧,心说,剧情都崩成这样了,怎么这人还让她帮着对方复习呢,原剧情是用那狗屁的恩情道德绑架,现在女主知道和孟笙笙扯不上太大关系,干脆想用金子利诱她上钩对吧。


    要是她手里只有她和王川泽存的的那点死工资,没准还真会犹豫一番,但是现在她家里可是有三十多个金条的人,能看得上周丽慧手里的那点东西?


    孟笙笙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金条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三连拒绝,“帮不了、没办法、我不会,你找别人帮忙吧。”


    周丽慧没想到会被一口回绝,心里有些发慌,“你……你真不想要,这,这可是金子!”


    孟笙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真的是属于你的东西吗?别到时候东西到我手里了,某些人又到处嚷嚷被谁谁谁威胁了,失主听了某些人的话,拿着刀找上我,非要我把东西拿回去,到时候我人财两失,找谁哭去?”


    周丽慧几年前干的那事现今被孟笙笙翻了出来,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非常好看。


    周丽慧想反驳,但是这金子还真是她背着家里男人偷偷拿的,又心虚气短。


    孟笙笙哪能看不出来,嗤笑一声,不想和周丽慧在这里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陪周丽慧耗着,还不如监督孟卫国多背几道数学例题。


    罗玲原本想着,自己都是当妈的人了,就不去凑热闹了,结果看着好些人都在备考,她的几个好朋友全都准备去试一试,曹长安又在旁边敲边鼓的让她去试试,于是她也心动了,跟着一起进了文化宫复习。


    她一遍一遍的翻自己抄的资料,拿着不会的例题问孟笙笙,“笙笙,这道题我不会。”


    罗玲好歹有些基础,否则当年也考不上八三一厂,但是好些年不碰了,看着这些题还真有些陌生。


    孟笙笙看了看试题,是一道很基础的物理题,于是把公式写给了她,“把公式套进去就成。”


    罗玲一排脑门,想起来了,拧着眉开始一点一点套公式。


    孟笙笙不仅自己积极备考,还顺带帮着亲近的几个朋友复习。


    没两天,她就看到被她拒绝的周丽慧找了厂里的一个高中老师,专门给她复习。


    孟笙笙嘀咕,不知道那根金条有没有给那老师,但愿这周丽慧不作妖,否则这老师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一次,无意间路过她们两人旁边,孟笙笙听到那老师问道,“一元一次方程很简单,只要加减乘除练熟练了,就能解,一元二次方程和一元一次方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要会开根号,也很简单。”


    “根号是什么?”


    “……”


    “这个符号我没见过。”


    那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家里的那东西拿的烫手。


    这种学生她真能给教的考上大学?


    孟笙笙走远了,没听到那老师后来又说了什么,只是感叹,原剧情里,孟笙笙能把这种根号都不知道的学渣拉拔上大学,是真牛逼。


    这次没了她,看看对方是不是还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不能顺利考上大学。


    像这种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文化宫里也不是没有,好几个厂里的职工子弟,抄着黑板上老师写的题,抄了也是白抄,根本就不会,看着手里的资料,就跟看自己一点都看不懂的外语似的,啥也不会。


    像这种的,基本已经没啥希望了。


    除了刷题,平时也要背时事政治,近半年的省报、人民日报……这种主流报纸,不仅要看,更要记在脑子里,没办法,谁叫这时候的政治是必考科目,要是政治不过关,哪个大学会录取你?


    选科目的时候,孟笙笙选了理科,孟卫国和罗玲选了文科。


    对于土生土长的这一年代的人来说,可能还会好一点,但是对于孟笙笙来说,文科的题目,她是真不敢上手写,毕竟这才七七年,还没后头那么开放呢,比如历史题,评价某某历史事件,稍微写偏一点,就被打上什么什么标签,说她政治立场不正确,到时候别说什么上本科大学了,没准专科学校都进不去。


    这次,文科考试有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理科考试涉及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报考外语专业的才加试外语,不报考的,就不用考外语。


    王川泽看着孟笙笙写的试题,摸摸旁边小闺女的脑袋,示意她出去看着弟弟,有些忧心,“这里不能用这种词……你考语文的时候,尽量收着点写,不要用太过激进或者贬义的词……尽量积极向上……”


    孟笙笙也瞅着自己卷子上被王川泽画出来的红线发愁。


    “……我尽量吧。”


    打算高考的人很多,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全国沸腾,但是过了一两个月,放弃的人也很多。


    复习了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提笔忘字、看到题目脑袋就发晕,好些符号根本不认识,还考什么考?烤火吗?


    报名的时候,是王川泽给她报的名,户口在哪里,考场就在哪里,她的户口在军区大院这边,和罗玲并不在一个考场,孟卫国的考场在庆阳公社,考试前两天还要从省城回公社去。


    考试时间是六月六号,像孟笙笙这样的,在排队进考场的人里,还真算是脸嫩的,这一届考生算是建国以来最特殊的一批人,上至小孩爹妈,下直十六七八,各行各业的考生都有。


    孟笙笙和在外面等着的一家人挥挥手,顺着人流进去了。


    七七年的这个夏天,后来统计了参加这次考试的人数,有将近六百万人报名,最终考上的人只有三十万,沉寂了十几年,这十几年的考生全都堆积到了这一届,平均三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考上。


    坐在考场上,上午考的一门是她最不拿手的政治。


    孟笙笙拧着眉,写的非常谨慎,用王川泽让她背的句子全给她用上去了,自己发挥的地方也是尽量收着来,不敢写的太张扬。一张卷子写完,跟打了一场仗似的,身上都汗湿了。


    下午考理化,她扫了扫卷子,这里面的题目对她来说,是真的简单过头了,大部分的内容全是初中的知识,她都不用怎么动脑子,就做完了题,答完之后,还检查了两遍,检查出来一处粗心的计算错误,原本打算提前出考场的孟笙笙只得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认真检查,直到响铃她才出考场。


    第二天第一场考的数学,对孟笙笙来说,数学是真简单,不过她也没提前交卷,慢悠悠的做完一遍又照例检查两遍,下午最后一场考试,孟笙笙打起精神,把题目做完了,一直到出考场,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次考试,题目虽然不难,但是及其耗费心神,孟笙笙回家之后,谁也没问她考试结果,日子以前怎么过的,现在还是怎么过。


    辛芽高高兴兴的给一家子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终于考完了,笙笙这两天考试辛苦了,得吃点好吃的补补,这是我炖了半天的骨头汤,来喝一碗补一补。”


    孟笙笙啃着骨头,笑着把柚宁要的鸡腿放进了她碗里,给了旁边叫嚷的儿子一个猪尾巴,让他自己啃猪尾巴皮去。


    “还没完呢,过两天得加考外语。”


    柚宁嘴巴里嚼着鸡腿,“妈妈,你怎么还要考试啊?院子里牛牛的哥哥都说考完了,都能陪他玩了。”


    孟笙笙说道,“妈妈比较厉害,会的东西很多,外语也会一点点,所以才要多考半天。”


    柚宁认真的点头,脸颊被嘴里的肉塞的鼓鼓的,“我妈妈确实比较厉害,人家的妈妈都不能把人揍地上,我妈妈就可以!”


    孟笙笙给闺女喂了一筷子青菜,好好吃菜吧闺女,夸人不是这么夸的。


    柚宁说的揍人,是上次孟笙笙抱着闺女排队买肉,她都排到肉摊上了,指着一块五花肉要结账,结果旁边来了个男人,也不排队,直接扔了几块钱和一张票,把那块五花肉拿走了。


    孟笙笙有些生气,骂了句怎么抢我的肉,没素质。


    结果柚宁这个傻大胆的小姑娘,对着那男人大声说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素质,那是我家要的肉。”


    柚宁又回头对着孟笙笙甜甜一笑,“妈妈,没事,我说他了。”


    孟笙笙看着撸袖子回头的男人:……


    结果就是,她把闺女护在身后,把男人一脚踹地上了,柚宁还在旁边海豹鼓掌,给妈妈加油。


    那男人捂着胸口,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着孟笙笙放了几句狠话,提着手里的肉跑了。


    孟笙笙迎着众人敬佩的目光,赶紧重新买了一块肉,抱着孩子赶紧跑路。


    现在提起来这事,她有个社牛女儿,有时候还真让人忧心。


    加试外语,其实有很多种,虽然在八三一厂学了一点点德语和俄语,不过孟笙笙觉得自己学的都是些皮毛,她了解的最深的,还是上辈子学了那么多年的英语。


    考完试一回家,王川泽也回来了,家里有个高考生,他也要竭尽全力的去打听消息不是?


    他对孟笙笙说道,“……高考是国家机密,不出成绩,只有录取通知书……说是公平考试录取,其实录取还是有一定区别……应届生大概在两百分就能录取,往届生大概二百二十分左右录取,下乡的知青录取线大概在二百三十分,像是在职的工人,大概最低录取分数线在二百六二百七左右……”


    孟笙笙早已经回来估过分,四百分总分,她不说能考到三百八三百九,考上三百四三百五绝对没问题,就算录取分档,她也没问题。


    在不知道分数的时候填报志愿,孟笙笙和家里人把能报的专业志愿挑了个遍,她第一志愿直接填了B大,毕竟这可是现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大学,上辈子竞争激烈没考上,这辈子好不容易碰上这么简单的题目,能考上就是她赚大发了,录取不上她的二志愿也能录取上。


    王川泽看着眼花缭乱的专业,瞅着抠脑壳的孟笙笙,“想学什么?还是学机械?”


    孟笙笙是真不知道,毕竟她对机械设计这一块儿说不上很喜欢,但这是她最熟悉的专业范围,上头还有些她更看不懂的自动化、电磁场无线电、数学……


    “算了,就选机械设计专业吧,看看能不能在大学里学些新东西。”


    第一志愿填了之后,剩下的就真没那么慎重,这年头只要是大学生,就是个金疙瘩,而她确定自己能考上大学,所以填的志愿也随便了些,不过除了第一志愿,其他的志愿,孟笙笙都选的省内的大学,方便。


    王川泽还专门给孟卫国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说,指导对方报了个省内的医学类学校里的兽医专业,毕竟他在畜牧站里工作过,而师范类、医学类、农林类学校又有优先录取权,没准他直接就被医学类院校给录取了呢。


    填好了志愿,孟笙笙就等着出成绩了。


    成绩出来之后大家都不知道成绩,只是贴出榜单,随后才收到电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参加体检。


    收到体检通知单了,不出意外,大概也就没问题考上了。


    在七月底的时候,孟家收到了两份的体检通知单,只要体检合格,就等着被录取吧。


    孟卫国体检完了,当天就坐车上省城来了,一进军区大院,刚进家门,就抱着柚宁在空中转了一圈,接着抱起刚学会走路的承宁,死命亲。


    “哎呦我的外甥外甥女,舅舅可稀罕你们了!来给舅舅亲亲。”


    柚宁拧着小眉头,“二舅舅,你的下巴有刺,痛!”


    “哈哈哈哈哈哈,小傻蛋,那叫胡茬子,不是刺。”


    罗玲也收到了体检通知,当天罗玲一家子就提着五斤肉三斤大白兔奶糖二斤红糖进了孟笙笙家。


    这可算是重礼了,辛芽赶紧把东西接过来,罗玲妈妈拉着孟笙笙不停说着感谢的话,曹长安则拍拍王川泽的肩膀,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儿,“啧,你比我惨,老婆要去首都念大学了,这隔了好几个省吧,啧啧,还是我老婆好,就报了本省的学校。”


    王川泽斜睨了他一眼,他想进京有的是办法,和老焦申请一下,进首都党校进修个两三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怎么可能和他年轻貌美的老婆分居四年,还是把人放在大学这种年轻的,额尔蒙旺盛的男人扎堆的危险地方。


    罗玲拉着孟笙笙又笑又哭的,“我都以为自己考不上了……笙笙,还是你厉害,不仅自己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还把我也拉拔进大学了……”


    后来孟笙笙也听到了些消息,周丽慧好像走了什么关系查了自己的分,她的分本科线够不上,但是能考上一个分数偏低的专科学校,但是学校偏偏就没录取她。


    周丽慧以为是有人顶替了她的名额,她直接去省招生办闹了一通,非要人家给她一个说法,于是不给她说法她就报警、她就上访,到时候整个省份搞招生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周丽慧把人招生办的给惹毛了,把她的档案扔了过去,直说她的档案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她当年盗用同事的稿件,被八三一厂记了一笔,这种有污点的档案,他们第一时间就会给踢出去,就算考试分数再高,他们也不会予以录取。


    谁能知道,当年因为她一时的鬼迷心窍,她档案上被记了一笔,真就能关系到她现在呢。


    孟笙笙去体检,就是走个过场,人家负责体检的人也很客气,基本没为难人,只要是肢体健全的,体检完,档案上全都健健康康的,就等着录取通知书了。


    七月底,孟笙笙和孟卫国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孟卫国报考的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先到,孟笙笙把收到的录取通知书看了看,录取她的专业正是她报的机械设计专业。


    王川泽这才把孟笙笙和孟卫国考上的消息给亲近的亲人都通知了一遍。


    孟春生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懵了,他也没听说家里的孩子要高考啊。收到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的时候,孟家人只是随便感叹了几句,看着家属区好多人家都忧心忡忡,担心家里下乡的、家里蹲的子女考不上大学,他们也只是随大流宽慰宽慰对方,自己半点没放心上。一直到昨天,他们住的这栋筒子楼,考试的人有二十多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也只有三个人。结果,今天上午厂里通知他接电话,四女婿告诉他,他家二儿子和四闺女也参加考试了,还两个都考上了,二儿子考上了平城的医学院,四闺女更是不得了,直接考上了首都的B大……


    孟春生接完电话,整个人都是飘着出门的,回过神来了,忙碌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声音洪亮的整个钢厂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孟卫国从没觉得自己的脊背这么直过。


    “……哈哈哈哈,我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种地的农村人,没想到竟然还出了两个文化人……刚接到女婿电话,我家卫国和笙笙考上了……二哥没出息,考了咱们省的医学院……笙笙考的好点,我四闺女脑子不愧是整个孟家最好的,考上B大了……没错,就是首都那个B大……”


    自从知道了这消息,好些人见着孟卫国开始和他打招呼,就连厂里牛上天的领导,见了他也笑眯眯的,好像一下子,整个世界都是好人了。


    只不过,孟家三姐孟星不怎么高兴,有些酸,说了几句,要考试怎么不给家里也寄一份资料,好让他们也跟着考考试试……


    被胡奠菊骂了几句,孟星就没话了。


    孟笙笙可不知道她爹在家是怎么得瑟的,她得准备准备,提前去首都看看情况去。


    要是情况合适,她看看能不能买个首都的房子……


    王川泽二姐王星若还专门给孟笙笙打了个电话,让她去京城就住家里,家里现在就住了她一个,觉得空荡荡的。


    王家老二王星若是个漂亮知性的美人,还是七零年毕业的医学研究生,虽然六六年已经开始乱了,但是某些特殊的学校院系,还是能继续读到毕业,只是不能再考进学校而已。


    王家二姐毕业之后,直接被分到首都医院当了医生,虽然她年龄比王川泽还大个两岁,今年也有二十八了,但是还坚持单身没结婚。


    照王家二姐的话来说,“我不认为那些只盯着我的子宫或者我的工资的男人配得上我,找不到和我心意的,连我家哥哥弟弟都比不上,那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降低我的生活质量,家入一个一地鸡毛的家?”


    孟笙笙很喜欢王家二姐,和王川泽结婚这几年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这美人给孟笙笙印象非常好,只觉得星若姐姐走过的路都是香香的。


    孟笙笙还在心里暗暗感叹过,她当初要是有星若姐姐这么坚强、坚定的内心,她才不会那么早就嫁给王川泽呢。


    孟笙笙在厂里办了手续,厂里的人知道她考上大学了,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的主意,直接把她给加到了今年要退休的名单里,还提前给她发了退休礼品:一封装着钱票的信,还有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茶缸。


    从后勤部领了这些’退休礼品‘,孟笙笙不禁感叹,想出这主意的,真TM是个人才。


    B大是八月二十五开学,孟笙笙准备八月初就出发,提前去京市。


    王川泽摸摸她的头,“你先去,我的申请大概还有几个月,孩子……要不先放家里,到时候我再带着他们一块儿去。”


    孟笙笙舍不得,但是京市没人又没房,她还要上课,不可能真把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给王星若照顾。


    “咱们先一起去京市,这两天你先住咱爸妈单位申请的房子,房子在科研大院里,那一块儿全都是些研究所、学校,离京大也很近,骑自行车三十分钟就能到学校。咱们再慢慢找房子,到时候,你想住家里也行,想住咱们买的房子也行,你看怎么样?”


    孟笙笙乖巧点头。


    王星若听说两口子带着孩子要来京市,高兴的说让两人啥也不用带,家里啥都有。


    那正好,两人收拾了家里人的几件衣裳,和孩子的一些小东西,也有好几大包了,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上火车不方便,去邮局直接寄到了京市,他们到的时候,直接收包裹就成。


    一家人买了八月初五的火车票,给家里留守的辛芽留了五十块钱,出发了。


    他们一家子辗转了两趟火车才到京市,一路上,两个小家伙由原本的兴奋变得蔫巴也只用了半天,承宁太小了,和这么小的孩子是说不通的,因为不舒服,在火车上哭闹了一次,王川泽抱着孩子在火车连接处走了几个小时才把孩子哄的不哭了。


    旁边的一个大妈拉着孟笙笙直说她嫁了个好男人,这时候谁家男人能这么耐心的哄孩子?


    孟笙笙就看到同一个车厢带着五个孩子的妈妈,拿着一个绳子把五个孩子栓着,男人拿着行李,听到孩子哭闹,直接骂孩子妈没照顾好孩子,孩子妈啥也没说,抱着孩子不停哄,旁边丈夫还一直骂,直到孩子哭累了睡着了才消停。


    别说别人了,孟笙笙听着哭闹声都觉得心烦,暗自摇头,计划生育好啊,孩子多了就是麻烦,她家就这两个就够了。


    孟笙笙下了火车,就看到身材高挑的王星若站在站台上等他们,旁边好些人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停留,看看她漂亮的脸、独特的气质,不自觉的撞了人才回头。


    看到了下车的她和王川泽,王星若露出了笑脸,“终于到了,我就算着你们是这一趟火车。咱们柚宁在火车上不舒服了吧,来,姑姑抱。”


    王星若把孩子接到了自己怀里,一直逗着兴致不高蔫了吧唧的孩子,没一会儿,柚宁便被王星若逗的咯咯咯的笑,抱着王星若的脖子不撒手。


    “咱们先回家,什么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笙笙,你上次寄给我的脆萝卜吃完了,你信里说好吃,我觉得是真不错。”


    “二姐喜欢吃我再给你做,我得了我妈真传,做出来的脆萝卜顶顶下饭。”


    王父王母单位申请的房子是一栋二层小楼,还带了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菜,柚宁直接拉了拉王星若的衣角,得了准信,她跑到院子里摘了几个红番茄给了弟弟。


    结果这小东西拿着啃了半天,番茄皮都没破。


    孟笙笙问了问王星若房子的事,知道房子还没放开买卖,买房这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王川泽陪着孟笙笙,一直到了报名那天。


    孟笙笙拿到了寝室钥匙,是个六人间,上下架子床,她来的是最早的,于是她选了个靠窗的上铺。


    住过校的人都知道,下铺的床位就是整个寝室的公共凳子,她可不想每个星期洗一次床单。


    孟笙笙把东西归置好了,寝室还没人来,于是王川泽带着人吃午饭去了。


    孟笙笙报完名才知道,这时候读书真是一件省钱的事,每个考上大学的人竟然还有国家补贴,好些原本有单位的,原单位工资照发、或者发工资的百分之七十或者八十。


    孟笙笙不知道八三一厂是舍不得这些钱,还是觉得自己上完大学就不会回去了,直接给她办了退休,连工资都省了……


    要是家庭困难的,还能申请助学贷款,而她现在这种家庭条件,是没资格申请助学贷款的。


    国家助学分几档,学生分不同情况,最多的每月可以从学校申请十三块钱补贴,还有八块钱的副食品票补贴。


    最低的也能申请三块钱的现金补贴。


    孟笙笙算了一下,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她每个月能从学校拿十四块钱,据说就读师范学校、医学学校、农林学校的学生,每月另外加四元钱的补贴。


    她还专门给她哥打了电话问了问,还真是这样,她每个月拿十四块,她哥能拿十八块。


    好些家庭贫困申请了国家助学金的,每个月甚至能拿到二十七块钱。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每月十四块钱,其实已经很多了,在菜钱几毛几分,肉价一两块钱的情况下,食堂每顿饭只要几毛钱甚至几分钱,谁能说这十四块钱不够用。


    孟笙笙和王川泽这些年,不仅靠着工资,还有她和王川泽弄到的很多福利,存了也有八千多了,在这年代,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


    所以即使学校没有补贴,她在学校也能过的非常滋润。


    第58章 第58章


    叫孟笙笙觉得有些不习惯的是,学校要求在校生必须住校。


    她还想着走读能每天回家看看孩子呢,要是在校生必须住校,那她可见不着孩子了,一周好几天见不着孩子,她是真不放心。


    王川泽却一点不发愁,“没事,先住校,后面慢慢和学校沟通嘛,什么都能谈,就算你以后都要住校,白天我还不能带着孩子来看你了?”


    孟笙笙看着这人这么淡定,她本就是个心大的,于是也把这事先扔在了一边,催着王川泽吃完午饭快回去照顾孩子,她担心二姐以前从没照顾过孩子,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忙不过来。


    等把孟笙笙报名的事情处理好了,王川泽和孟笙笙在学校门口分了手,等看不到孟笙笙人影了,他才回头骑着自行车离开。


    她回了寝室,这时候寝室里已经多了三个人了。


    三个人相互间明显也不是很熟的模样,不过都在整理自己的床铺,有事情干,所以也不显尴尬。


    孟笙笙一进门,另外三人整齐划一的停住了手里的事,回头看了看她。


    三张架子床,上铺已经被占完了,还剩下靠门的两张下铺没人。


    地上的东西很多也很杂,被褥、网兜、脸盆、保温壶……把地上那点空间快占完了,只剩下一条狭窄的小路能通过一个人。


    住孟笙笙下铺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老大姐,她看着孟笙笙笑笑,“挡着路了吧,我把床铺收拾好就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


    孟笙笙笑笑说道,“不着急,我也有好多东西放地上没收拾呢。”


    等人来齐了,来了个自我介绍,孟笙笙也知道了寝室六人大概的情况。


    住她下铺的大姐叫汪兰英,二十九岁,已经结婚有三个孩子了,她和她爱人都是京城本地人,她在京城的棉纺厂工作,原本已经干到副主任级别了,听说大学重新招生,她放下了自己的干部身份,考进了大学。


    住她对面上铺的叫钱小爱,春城人,在黑省当了五年知青,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没结婚没孩子。


    钱小爱下铺的是周美红,是整个寝室最小的孩子,才十七岁,应届生。


    住角落的上铺是董巧云,在川省当过知青,还在当地嫁了人,有两个女儿,爱人孩子都在村里,等着她毕业分配工作房子之后,就把一家人带进城里团聚。


    董巧云的下铺是林喜,也是个小姑娘,十九岁,从辰城农村考出来的厉害姑娘。


    汪兰英是个爽利的大姐,“……看来整个寝室只有我最老啊,哈哈,你们都不是本地人,要是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肯定会帮忙。你们先忙着,我家老三还小,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去,晚上会回来的。”


    接着门外又有个女人端了一盆水进来,穿的不太好,行为也有些拘谨,能看得出来是农村出来的,对着林喜说道,“小三,水弄来了……我来给大家擦擦桌子。”


    林喜和大家介绍了这个女人,“是我娘,带我来报名的。”


    看到寝室人多起来了,女人对着大家笑笑就拿起一个帕子帮着林喜擦桌子擦床铺,擦完了林喜的,又开始帮着寝室的其他人擦。


    孟笙笙笑眯眯的和林喜说话,“你在家排行老三啊。”


    “嗯,我还有两个姐姐。”


    难怪叫小三呢,不过幸好这时候小三这词还没有其他意思,叫着也没啥关系。


    没一会儿,周美红蹦蹦跳跳的进来了,“都在呢,辅导员让我们去拿书去,我帮笙笙你拿回来了,其他专业的资料我不知道在哪里拿。”


    孟笙笙这时候才知道,整个寝室,只有她和周美红是机械专业的新生,汪兰英是英语系的,钱小爱是文学系的,董巧云和林喜是经济系的。


    傍晚汪兰英回来了,带来了个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开班会,每个院系的都要开,在自己院系的教学楼里,大家别忘了啊,也别迟到。”


    在厂里当惯了干部的人,在学校也不自觉的就有了班干部的风范。


    晚上了,少了白天报名时的热闹,寝室里的人也静悄悄的,孟笙笙透过蚊帐瞧了瞧,大家已经捧起下午刚拿回来的书开始看了。


    这时候的人知道时光不易,考上这个大学更是不容易,想要珍惜时光,想要改变命运,抓住了大学这个希望,所有人对待学习的态度是无比珍惜的,学习起来是真拼命。


    孟笙笙也把她让王川泽提前给自己做的小桌板打开,放在床上,这样即使她坐在床上也能看书写字。


    汪兰英看着自己手里的手写教材脑子发懵,能看得出来这些资料全是老师手写的,其他专业的学生还好,虽然不懂那些知识,但是能考上大学的人都是有一定基础的,至少不是文盲能看得懂那些字,但是她手里的这些字就跟天书似的,完全看不懂。


    她抬起头看看大家,“你们有谁是英语系的学生吗?”


    另外五个人闻言,都说不是,汪兰英愁眉苦脸,“这上头写的啥啊,我明明报的是文学系,怎么给我调到这么一个专业,这还怎么学?”


    孟笙笙这才知道,好些人也是稀里糊涂的被分配到自己现在这个专业的,比如汪兰英,一点基础都没有,abcd二十六个英语字母都认不全。


    钱小爱看到了孟笙笙的小桌板,非常感兴趣,桌面四十厘米宽左右,下面有四个可以折叠的角,不想用了就能把角折叠起来放床脚位置,这样好的一个学习神奇,寝室所有人第二天就去找木匠定做了。


    没两天,整个寝室人手一个小桌板,接着整个学校都刮起了定做小桌板的风潮。


    学校附近的木匠全都学会了这个手艺,以后每年开学的时候,都要用三轮车拉几车的小桌板去学校门口卖,基本上每年都能让木匠们大赚一笔。


    第二天一大早,孟笙笙就被下铺的动静弄醒了,她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看手表,才早上五点半,再侧头看看寝室,已经有人拿着书在阳台看书了,其余人全在被窝里翻书。


    想想上辈子,整个寝室四个人,一个比一个懒,赶早八的学生们,七点半才起床的比比皆是,赖床都本事无人能及,现在她大概再也赖不了床了。


    孟笙笙回头闭着眼睛痛苦捂脸,这时候的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年代考上大学的人,大概除了少数极个别的(包括她孟笙笙)人,其余人全部都是卷王。


    董巧云看着孟笙笙醒了,有些不好意,“不好意思,是不是吵醒你了?”


    孟笙笙虚弱回应,“没事,我也要起了。”


    她起床打了一盆凉水,洗了脸,稍微清醒了点,洗漱完了之后,她看着自己拼命卷自己的室友们,她不干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抽出笔,把学校发的资料书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这里面好些知识,写的比她在现代读的大学课本上的内容都详尽。


    认真看了一会儿书,六点钟了,整栋楼开始有了声音,下楼跑步的、出来上厕所的、在水槽里接水的……


    孟笙笙把资料梳理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框架轮廓她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过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上课的时候再学也不迟。


    于是她拿着饭盒,“姐妹们,有需要我带早饭的吗?”


    孟笙笙抱着六个饭盒出了寝室,在食堂窗口看了看,和她上辈子的大学食堂当然没得比,但是这里粮食的个头真的足,馒头、窝窝头、稀饭、咸菜、竟然还有煮鸡蛋,不过是限量的,她一来已经只剩下最后两三个了。


    孟笙笙又抱着一摞的饭盒回了寝室,获得了整个寝室姑娘的热情欢迎。


    吃完早饭,又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书,都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出门了。


    跟着周美红到了教室,教室和她上辈子的大教室没得比,窗户破了个洞、墙皮剥落、课桌也有些破旧,墙上还有好些脚印,看起来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重新翻修各个教室。


    教室里单人单桌,她挨着周美红坐在了一块儿,等人到齐了,孟笙笙数了数,整个教室也才五个女生、二十个男生。


    接着一个穿着白短袖的男人进来了,他戴着黑框眼镜,耳边鬓发有些发白了,应该年纪也不轻了。


    男人站在讲台上,说,“我是咱们机械系的辅导员,叫杨国庆,以后……”


    还没等他说完,原本关上的教室门突然就被踹开了,一个形容狼狈的男人进来扫视了一圈,接着好像看到了他的目标,直直的朝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一个男人走去。


    接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闯进来的男人一把揪住坐着的男人,给了对方一拳头,“我CNM刘雪峰,你对得起我吗,我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学,让你个瘪犊子摘了桃子……还和人合起伙来诓骗我,骗我说我没考上,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去市里看了那天的报纸,在上头找到了体检人员名单,我这辈子就毁了!!!”


    被打的那男人明显有些心虚,“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考上大学……”


    就这几句话,教室里的人也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想帮人拦着些的同学们全都躲了,这十几年的时间,遭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太多了,真要是这人偷了别人的考试成绩,被打残了都不冤。


    杨国庆沉着脸叫了班上几个人把打架的两人分开了,“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校长办公室。”


    刚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周美红看着跟着杨国庆离开的两人,凑到了孟笙笙旁边,“那男生真的偷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


    孟笙笙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学校应该会查清楚的。”


    没老师看着,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不过没一会儿,所有人都低头看书,毕竟他们也不是几岁的需要被人管着的孩子了,甚至大部分都做了父母,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这时间他们也不愿意浪费,能看书就多看看书,多学一点算一点。


    学校速度很快,对这件事甚至发了通告,这事已经查清了,那人确实是冒名顶替来上大学的,学校直接把人劝退了,正好开学,被冒名顶替的那个倒霉蛋运气不错,原本他也不能进学校,但是教育局的人碰巧来学校视察,知道了这件事,缺认这人是考上B大的学生本人,给说了好话。


    在老师的监督下,那人又拿起试卷考了一遍,成绩出来之后,学校给开了绿色通道,补了资料,成功上了大学到了他们机械班,成为了B大的一份子。


    教育局的人回去之后,联合对着相关部门对着学生的资料又仔仔细细的清查了一遍,就连孟笙笙也被盘问过,后来听说还真又找出来好几个冒名顶替的学生,学校给开除了学籍,并给他们档案上记了一笔,五年不能参加高考。


    这种清查虽然不能把钻空子的人全找出来,但是影响还是积极正面的。


    看完一场热闹,当天学校就安排所有学生进行了一场摸底考试。


    他们专业考了三门,英语、物理、数学。


    这次的考试就不是高考那种难度了,孟笙笙明显就能感觉到,高考那场考试,相当于初中的某次期末考,这次的考试,难度比上辈子的高考还要难一点,卷子最后两道题甚至涉及到了综合竞赛级。


    孟笙笙基础比班上大多数学生的都要好,数学、物理题都能答对绝大部分,以她上辈子六级的水平,这场英语考试,她也写了一部分上去,不过班上大部分的人都抓瞎了,绝大部分的人看不懂英语,不会写不会读,完全是懵的。


    院系教授根据他们的成绩,重新调整了学习教纲和教学进度。


    考完试之后,好些人还在讨论刚刚做的题目,孟笙笙就听到班上一个男同学说他爱人和孩子现在还在出租房里,想同寝室的室友帮他应付宿舍管理员,他想溜出去看看爱人孩子。


    孟笙笙眼睛黑溜溜的看着那男同学,问道,“咱们班上是不是很多人都结婚有家庭了?”


    周美红不清楚这事,“不知道啊。”


    班上另外一个女同学童春桃愁眉苦脸的说道,“好像有不少,我正愁着呢,我爱人就是个大老粗,孩子才几岁,我一个星期不能出去,他带孩子出个事怎么办?”


    孟笙笙说道,“咱们和辅导员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办走读,这样出门看孩子照顾家里也方便不是。”


    这个提议收到了班上绝大部分同学的支持,一行人选了三个代表去和辅导员提提意见。


    孟笙笙也在其中。


    到了教职工办公室,找到了杨国庆,班上一个男生和对方说走读这件事,“咱们这一届是积攒了十来年的一届学生,情况和以往不同,好些学生来上学都是拖家带口的,他们现在算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全都住校不能出去是不是有些考虑的不周到的地方……”


    杨国庆说道,“你说的这情况吧……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不能不解决,这样吧,我先上报到学校,让他们讨论讨论,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学校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出了公示,有走读需求的,给学校递交申请就行。


    孟笙笙当天就找杨国庆要了张表,申请走读。


    中午的时候,孟笙笙在寝室楼外面瞧见了王川泽,他手里拿了一个网兜,里面是给她带的零食和换洗衣服。


    她高兴的跑了过去。


    王川泽摸摸她的脸,“还习不习惯?”


    “不太习惯,不过咱们和学校商量了一下,现在能申请走读了,我交了申请表,大概过两天就能回家了。”


    王川泽松了口气,家里孩子有时候闹着要妈妈,哭的嗓子都哑了,他也心疼。


    “行,那你先在学校呆着,这两天我在家照顾孩子,你不用担心,既然能走读,我就不带孩子走这一趟了,我还要回去一趟办个手续,不久之后就能来京城和你们一起。我今天回去给表姐打个电话,让她来京城,帮着看孩子。”


    两人在学校粘糊了一会儿,王川泽看看时间,不得不走了,抱了抱孟笙笙,趁机亲了亲她的脑袋。


    “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来看你。”


    孟笙笙点点头,看着人走远了才回头,一回头就是两个脸蛋红红的姑娘。


    周美红眼睛亮晶晶的,“笙笙姐,刚刚那就是姐夫啊,长的好俊啊,我从没见过长的这么俊的男人……我还说什么人才能配得上长的这么漂亮的笙笙姐,你们两口子站在一起,我觉得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林喜则满脸羡慕,“嘿嘿嘿,刚刚我瞧见了,姐夫亲你了……你们感情真好。”


    两人兴奋的表情让脸皮日渐加厚的孟笙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候的人保守,在学校这种地方他们才稍稍放纵了一点,现在被人直接指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上学的第二天,好些人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了,食堂、教室、寝室、自习室、图书馆五点一线,学起来是拼了老命的学,孟笙笙有时候睡到半夜醒了,迷迷糊糊的,还能看到寝室有烛光,有人还在看书。


    孟笙笙感叹两句之后,上完一天的课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王川泽已经在教学楼楼下等她了,孟笙笙在门口瞧见学校里好些女生都有意无意的看向靠着自行车的男人。


    孟笙笙想着,这时候开着自行车的男人大概和后世开着豪车的男人差不多一样有吸引力,要是这个男人长的还帅,那这个吸引力大概是加倍的。


    周美红拉拉孟笙笙的袖子,“姐夫来接你了,快去快去。”


    好些鼓起勇气准备上前问问王川泽名字的姑娘,看到孟笙笙上前拉着男人的胳膊,坐上了他自行车的后座,相互看看,叹了口气失望的走了。


    风里似乎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好不容易在学校里看到一个长的这么俊的,还有主了,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


    孟笙笙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四面吹来的微风,阳光在他们前方,感觉自己好像谈了场校园恋爱。


    一回家,两个孩子就凑了过来,一人抱着孟笙笙的一只腿,嘴里不停的叫着妈妈。


    孟笙笙直接把两个磨人精抱了起来,“在家有没有听爸爸和姑姑的话?”


    承宁不说话,抱着孟笙笙的脖子就开始啃,不怎么痛,反而给孟笙笙衣服上沾满了口水。


    小姑娘今年四岁了,已经懂些事了,抱着孟笙笙说道,“妈妈我可想你了,我都有一天两天三天……二十天没见到你了。”


    “是嘛?妈妈也可想你了。”


    “小傻蛋,明明只有四天没见到你妈,怎么数数都不会?应该送你去学习了。”王星若担心孟笙笙抱两个孩子累着,接了小的这个过去。


    王星若看看王川泽,“你们现在一个上学,另外一个还要准备进修,是不是要考虑考虑孩子的事了?”


    王川泽把孟笙笙的书包放到了书房,示意孟笙笙进去,里面有一个书架,上头放了很多书,书桌上有个笔筒,里面装了一支钢笔。


    “这是给咱们准备的书房,你以后回来就在这里面学习吧。”


    接着又回头回答姐姐的话,“我还要回去一趟,等表姐过来照顾孩子我就马上走,柚宁年纪到了,确实能去上幼儿园了,小的这个还太小,只能先让表姐帮着照看。”


    王星若给一岁多的孩子擦嘴,“你们心头有计较就行。”


    第二天给孩子解释,妈妈和平常一样,要去上班,晚上就能回来了,孩子就放她走了。


    给孩子找学校这事还多亏了王星若,王星若直接把孩子安排进了首都医院旁边的幼儿园里,这里面的孩子全都是医院职工的孩子,设施比较全面,里面的老师也是医院医生的家属,差不多都认识王星若,照顾小孩子也得心应手。


    学校的学习任务很重,孟笙笙因为成绩在班里是最好的,不仅数学好、物理英语更是整个班上基础最扎实的,被杨国庆安排了个学习委员的职位。


    孟笙笙也没拒绝,学习委员就学习委员吧,她也能当当试试,要是不合适,又不是不能重新选别人。


    开学后,整个学校安静了没两天,闹出事了。


    大二的有一个班的学生,因为考试考的差,得了最后一名,丢了面子,大声骂讲台上给他们讲课的老师,说他是臭老九,不配教他们,要写大字报批判这个老师。


    闹了这一出,可把学校这平静的水变成了沸腾的油。


    好些考进来的写生看不惯前三届按出生选出来的,被推荐进大学的“工农兵”,骂他们不尊师重道,是大学里的老鼠屎,根本就不配进大学这个神圣的地方学习。


    被推荐进来的工农兵学员被骂就不乐意了,因为大学里面的好些老师,就是被他们批判下乡的,以前他们还能让这些老师写思想检查、游街,现在却要他们反过来尊重这些老师,他们怎么可能乐意。


    老三届的工农兵学员觉得自己根正苗红,出身没问题,对这些考试进来的这一届学生就不客气,对那些复员的老师就更加不客气。


    碰到些不要脸面的,’文斗‘斗不过还来’武斗‘,打伤了大一一个文学系的男生,终于让学校出手了,直接给打人的那几个大三的工农兵学员档案上记了一笔。


    档案上有了这个玩意儿,想进什么好单位是不可能了,就算进了单位,以后奖励、晋升什么的,也根本不会考虑他们。


    这样严重的后果,终于让他们意识到,这时候已经不是他们写大字报、文斗武斗就能弄走看不顺眼的人的时候了,这个他们原本根本进不来的学校,给他们上了一课,要是现在在学校不能学会尊师重道、团结友爱,那这学,不如不上。


    从此以后,工农兵学员们不得不忍气吞声,看到老师和新一届的学生,也是退避三舍,能不招惹,就不去招惹他们。


    这事闹得很大,不仅是B大,其他大学也有所耳闻,人民日报上发表的一篇“尊重知识、尊重文明传承者就是尊重民族未来”给了某些唯出生论的人一记重击,而等了十几年的学生和老师,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春天,等来了对老师的尊重、对知识的尊重……在这里,他们终于看到了未来……


    孟笙笙旁观了这次事件,在人民日报那篇文章出来之后,她就知道,前十年的阴影在一点一点的被修正,以后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好。


    经过这次事件,考上大学的这群学生,他们上课更努力了,他们努力的汲取着知识,孟笙笙也只能跟着一起卷起来。


    七八年过年的时候,王家大哥王川洋也带着妻儿回来了一趟。


    孟笙笙跟着王川泽去车站接大哥一家子,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男人长的和王川泽很像,不过王川泽长相更偏向俊逸,而王川洋多年的部队生涯,给他增添了麦色的皮肤和刚毅的气场。


    总的来说,是一个气场强于他长相的男人。


    旁边跟着他的是一个不算很漂亮但长相偏锋利的女人,她牵着两个九岁左右的男孩,孩子的长相也很可爱,孟笙笙仔细瞧了瞧,这对双胞胎长的像爸爸多过像妈妈。


    王川泽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这个哥哥了,迎上去抱了抱他,“哥,可算是回来了。”


    王川洋拍拍他的背,周身气质变的随和了很多,“几年不见,成熟了。”


    孟笙笙上前给了两个孩子她刚买的朱古力,摸摸他们的脑袋,“大哥大嫂好,二姐在家照顾孩子做饭呢,就等着咱们了。”


    王川洋点点头,笑笑,“弟妹放寒假了?”


    孟笙笙笑着点头,和大嫂一人牵了个孩子走在前面,和她和孩子介绍起来,让兄弟两人在后面说说话。


    没一会儿就到了家,两个小哥哥第一次看到长的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柚宁,心里喜欢,没一会儿就和柚宁和已经两岁多可以到处走动的承宁玩到一块儿了。


    孟笙笙和这个大嫂相处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个大嫂虽然话不多,但是人很容易害羞,在她夸她的时候,她耳朵还红了。


    孟笙笙觉得这个大嫂很萌,明明一副长的很酷的样子,穿上皮衣皮裤就是一个御姐,却是一个内向的害羞性子。


    王川洋当年军校毕业之后就进了部队,今年已经三十了,二十的时候娶了现在的妻子,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名叫王浩、王瑞。


    好几年了,这一家三个兄弟姐妹在今天才真正团聚。


    三人聊着天,伤感了没一会儿,就聊到了王星若的婚恋问题,王星若不耐烦听这些,抱着家里的四个孩子,“以后姑姑不结婚了,就靠你们养老了。”


    王川洋气的差点骂人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好些爸爸妈妈的同事朋友都催着我给你找对象,你就敷衍敷衍我们,去见一面还能耽误你什么事?”


    王星若这些年一个人住家里浪惯了,虽然周围好些人催着她找对象,但是家里没人催,她也就不着急,能拖过去,现在大哥回来了,明显着急了,她不想撩他虎须,直点头说是,说愿意去相亲。


    第59章 第59章


    说起来王星若今年也是二十八的人了,在这普遍早婚早育的时代,真真算得上是个大龄剩女了,大院谁家孩子不结婚,都要拿她来当反面例子教育子女。


    单只王星若自己无意间听到的闲话,就已经从她被男人甩过伤心了,所以才不找对象,到她喜欢上了某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她在等他离婚,最近好像更是进化到了她因为身子坏了不能生了才一直没结婚……


    她只是一直没理会而已。


    王家父母在家里孩子还小的时候,工作就忙,在三个孩子不需要吃奶的时候就一股脑的扔给了家里的老人带,他们两口子的工资补贴在那时候就高的吓人,几百块钱月月都往家里寄,但是就是不见人影,单位……都不知道地址在哪儿。


    家里老人在王家大哥十五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大哥这时候能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了,所以两个弟弟妹妹差不多就是被王家大哥带大的,一直到王川洋十八岁,老二老三年龄也不小了,能照顾自己了,他才进了部队。


    王家的两个弟弟妹妹对于这个把他们带大的大哥,可以说感情非常深厚。


    大哥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王星若知道大哥在担心她,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担心她的未来,担心她的工作会因为婚姻问题而增添许多不必要的挫折……


    王星若其实也冤,并不是她故意拖着不结婚,而是真没遇上合适的。


    这些年遇到的几个男人,不是和同医院的护士眉来眼去,就是和她说不上几句话的,要不然就是家里有一堆糟心事,王星若了解自己,从小到大身处的环境简单,太复杂的家庭她应付不来,所以那些人没一个是合她心意的。


    这年代的热心邻居好心领导也是真多,在听说王星若准备相亲找对象的时候,认识不认识的人遇到她了,都会说她家哪哪哪有个什么亲戚,有工作人不错,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见一见。


    王星若能不答应吗?不能,所以就去见见呗。


    一答应相亲,见了人,王星若才真是见识到了生物多样性,没想到给她介绍的最多的,就是那种三四十了单身丧妻的,需要一个后妈帮着看孩子的男人。


    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说她不能怀孕了。相亲对象一见面就让她把工作让给他家里人,让她专心在家带孩子,把他的孩子好好养大,以后才能给她养老送终摔盆,反正她也不能生……


    孟笙笙看到王星若一脸无奈的回家就知道,不用问了,今天去见的人肯定又没看上……


    王星若抱着最小的承宁,对着照顾孩子的嫂子和弟妹吐槽,“……今天这人不是鳏夫,人没太大毛病,但是真不合适……说是当年运气好,这人到城里找着了工作,但是家里还有十几口子人呢,还全部都在农村扎根……到时候我肯定和他们一家子处不来,干脆就不开始……我现在开始后悔了,怎么就不趁着还年轻的时候,认真点,找个毛病没那么多的就行了,越拖越麻烦……”


    孟笙笙把王川泽平时做木工剩下的木头块儿的边边角角磨平了,放家里当做积木给孩子们玩儿。


    “不着急,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二姐的另一半,就算二姐一辈子不结婚,王家又不是养不起二姐,到时候咱们把二姐接到家里,和咱们一起住。”


    辛芽在旁边削土豆,小声而认真的说道,“结婚对象得认真找,找不好,还不如不找。”


    辛芽来了京市,平时话很少,这时候她开口了,王星若一怔,笑了,“表姐说得对。”


    柚宁把手头的一块儿木头放在了他们兄妹四个一起搭的房子的最上面,积木摇晃了几下,并没有倒下,她高兴的挺了挺小胸脯,接着跑到王星若旁边,抱着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蛋,“一起住一起住,我喜欢姑姑住我们家里。”


    小孩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抱住了她,王星若心情也变好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哪有她家小侄女香。


    “哎呦,我的小可爱,姑姑最喜欢你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原本还在抱着家里侄子说要他们给她养老,嚎着不相亲了,要单一辈子的王星若,没两天就回家说她已经找到对象了,两人现在正谈着呢。


    这可把家里人吓到了,不是找了好几年都没找着合心意的?怎么着才两天没到,这就找到了?对方人品怎么样?到底靠不靠谱?


    孟笙笙心说,别是她直接摆烂了,找了个什么河童吧,这可使不得啊!


    王星若对着家里的哥哥弟弟支支吾吾的,“那啥,人你们也认识……”


    见一家子的人都盯着她,王星若白皙的脸颊,一点点变红了,“……比我小几岁,就是飞行大院那边的……”


    王川洋想到了某个人,眉毛一挑,“许晨安?”


    王星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王川泽后来和孟笙笙解释,孟笙笙才知道这许晨安当年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在那混乱的十多年里,学校不能正常开课,这些正在成长的孩子可不就被耽搁了,都是年轻人,一个一个的都是在家里关不住的,在他们这批长大的孩子中,总有些大大小小的圈子。


    以他们居住的地方为界,也分好几块地方,比如军区大院的、厂区大院的、科研大院的、飞行大院的……


    在这些大院里,最牛气的就数飞行大院里的那些孩子,一个个的跟傲气的小天鹅似的,走路都是昂首挺胸,从没低过脑袋的那种,这许晨安更是飞行大院里鼎鼎有名的人物,在这京城混圈子的,基本上都听过他的名字,也都给他几分面子,喊他一声哥。


    他们王家其实也从没和这人有过什么接触,当年在京市,他们也只是听过这人的名头而已,没想到他们家的这个姑奶奶,竟然和这人处上了对象。


    王星若摸着承宁的脑袋,揪一撮头发就要给他扎小辫,“当年其实我和他也接触过一次,那年我去冰场溜冰,厂区大院那边的几个小混子堵着我不让我走,被他看到了,帮了我……”


    承宁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只觉得脑袋被姑姑玩的有些不舒服,挣扎着从姑姑怀里跑了,到了客厅,拿了一个苹果,双手抱到辛芽那里让她切。


    王川泽黑着脸,“这事你怎么从没回来说过!”


    王星若无所谓的笑笑,“这不没事嘛。”


    当时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回来告诉哥哥弟弟了又能怎么办,打一架?没准家里这两个也会受伤,还不如闷着不说。


    “这人当年混了几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混了,下了一线,接着进了厂子里的宣传科,去年考上了Q大英语系,今天碰巧在饭店遇到了,和我坐着聊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和他挺聊的来的,他提出试试和他处对象,我就同意了。”


    孟笙笙拧着眉,“二姐,他现在在Q大?”


    王星若点点头。


    这一届大学生非常特殊,有家庭的人不少,但是据她所知,进了大学之后,已婚的,未婚的,就都不许生孩子了,这是违反校规的。


    这是不是还得耽误二姐几年?


    但是她也没在家里说这事,毕竟王星若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她可不想做那个泼冷水的人。


    他们一家都不知道的是,许晨安其实早就惦记上王星若了。


    早在七零年王星若刚二十的时候,十六岁的许晨安就见过她了,还对这个漂亮知性的姑娘一见钟情。


    不过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这姑娘叫什么是哪里人,王星若又是个不爱往外跑的,想找都找不到人。


    后来在溜冰场第二次碰到的时候,他给她解了围,等他把那些混混处理好了,王星若还请他吃了一顿饭,这时候他才知道了这姑娘是谁。


    但是知道她是谁的时候,才给了他打击。


    这时候的她有工作有工资,周围人给她介绍的对象都是有工作的年轻有为的青年,就算他想和对方处对象,说出去,人家也只会笑,那笑容里的意思很明显,根本没长大的一个小屁孩,还混着呢,她们怎么可能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面推……


    这里面的意思就是,相当于人家已经是大人了,跳出了他们的小混混规则体系,而他虽然走出门也被人叫一声许哥,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天天无所事事的半大小流氓而已。


    他不服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这时候,跟着他混的一个朋友和一个刚十七岁的姑娘钻小树林被人逮到了,当时他兄弟提起裤子就跑了,留着那姑娘一个人遭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他突然意识到,他周围的都是这种人,遇到小事逞英雄好汉,平时惹是生非,但是遇到真事的时候,又没本事没担当的小混子。


    他回家和他家里人认真谈了谈,意识到人家说得对,他这样的,根本配不上人家姑娘。


    于是他在家里人的帮衬下,他跳出了这种不正常的规则体系,直接进了厂,有了份正经工作。


    他这时候已经离京市很远了,根本不知道王星若的消息,虽然知道以王星若的年纪,不可能不结婚,但是可能是心里还留有最后一丝幻想,于是他这些年也没找对象没结婚,终于在七七年,等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许晨安回到了学校,一个寝室的兄弟瞧见了他,眼神奇怪的看了看他,“今天捡到钱了?怎么这么高兴?”


    “这么明显?”


    “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还不明显?这是怎么了,找到对象了?”


    许晨安摸摸嘴角,还真是翘着的,他干脆不掩饰的点点头,“嗯。”


    “哦~说说说说,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哪个院系的?”


    “不是咱们学校的,她早就研究生毕业了,是个医生。”


    又一个同学进了寝室,知道了许晨安找到了一个医生对象。


    “不错嘛,不过研究生毕业,还是医生,是不是年龄比你大很多?”


    许晨安点点头,“大一点,不是很多。”才四岁而已。


    “咱们学校可不许在校生结婚生孩子,你要是真喜欢对方,可得好好和对方谈一谈,毕竟人家年纪比你大了,应该很着急结婚吧,女孩子的时间很珍贵的,经不起等待和浪费。”


    许晨安顿了顿,没回答,把手头的事情办完了,就去看书了。


    孟笙笙在许晨安第一次进王家拜年的时候,才见到了他,很阔朗阳光的长相,在电视里都是演正派主角的那种人。


    孟笙笙问了这事,结果人家认认真真的和他们解释,他现在已经准备跳级了,争取早一点毕业结婚生孩子。


    明显是认真考虑过这事的,那就代表这人是真心实意想娶王星若的。


    为了早日娶上媳妇儿,许晨安在学校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在学习,在Q大一众卷王中成了那个卷王中王,四年的学习生涯生生给他压缩成了两年,在七九年的时候,毕业分配工作结婚怀孕这几件事在一年内给两口子都给完成了!


    孟笙笙不得不感叹,跟要完成年底KPI似的,真是效率高的一批的两个狼人。


    这两年,回城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被这**吓怕了,伤了心,又怕未来这场运动再来一遍,准备解决了家里的房子跑路,所以最近京城的房屋买卖也没那么严格了。


    其实早在七八年的时候,领导人已经提出了“房解决住房问题的路子应该宽一些”,在一些南方的城市,当地政府已经专门建了好些“商品房”,能够进行自由买卖,不过这时候的京市还没有完全放开而已,私下已经有一批人在暗地里打这个主意了。


    孟笙笙这时候才又动了买房的心思。


    不仅她自己找,还鼓动家里的几兄弟也跟着买房。


    她和王川泽说过,说小说里提了一句,未来的房子会很值钱,特别是京市的四合院,特别值钱,现在卖几百几千的房子,未来会值几个亿。


    这才让他对劝他哥他姐买房子这事上了心。


    孟笙笙把尘封在箱子里的金条看了看,这里面的金条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有重有轻,有大有小,她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金条出来,在手上掂量了一番,估计重量在七百克到一千克之间。


    孟笙笙不记得在哪里听了一耳朵,这个世界现在的金价大概在四十块钱一克左右,现在的工人工资大概在五六十左右,她手里这块金条,卖了之后,估计能到手两三万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二三十年的工资了……


    而这样的金条,她还有三十多块……


    不算不知道,一算……她现在还真是一个小富婆了,八十年代的一百万,这得多值钱。


    不过她隐约记得,在八十年代中期,好像金价跌了很多,不知道这个世界金价会不会和她上辈子那个世界一样,不过要是买房子,最好还是尽快把这些金子换成钱。


    这事让王川泽去办的,他去了黑市,找了个专门收金子的中间人,一块儿五百克的金条卖了一万九。


    孟笙笙算了算,这应该是被压了价,但是有中间人比较安全,减少被人盯上的几率,压了一点价也不要紧。


    孟笙笙最近一直在打听房子的事儿。


    王川泽也跟着她一起去看房子,两人趁着假期,到处走走逛逛,跟无聊夫妻压马路似的,有时候还会带着家里的孩子,看到没见过的巷子、景色都要去瞧一瞧,跟旅游似的……


    真正了解的时候,孟笙笙才知道,这时候的四合院根本就不受欢迎,人家宁愿住单位的福利分房,觉得一个四合院里住几户几十户人家,挤的慌,房子也早就老旧了,好些还被破坏的根本不成样子了。


    问了价,稍稍偏僻一些的四合院,大一些的,七八百就能拿下来,小一点的,五六百也能卖,二环三环内的大院子,则要贵很多,上千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


    至于曾经的王爷大臣家的宅子,四进五进的四合院,市面上根本打听不到,人家宅子主人根本就不卖。


    两人这样不像要买房子的样子,不过他们运气好,一个想马上出国的人家,听说他们想买房子,还真就找上门来了。


    一听,是个三进的四合院,孟笙笙还真来了兴致。


    这人着急走,但是还是一张口要价一万,说这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地方还好,宅子面积也大……


    孟笙笙没反驳,带着王川泽跟着房子主人去看了看这宅子。


    这确实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带着一个很大的后花园,在三环靠近二环的地方,里面铺的石砖很平整,还有少许的假山。


    不过这里面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院子里养鱼的小水潭里的水散发着恶臭,墙上也被小孩子用木炭写上了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图案,院子里还用铁皮搭了几个棚屋……


    这样一瞧,要是她不是穿越来的,谁能知道这个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屋子以后能值好几个亿?


    孟笙笙心里是满意的,对方开口就是一万,她虽然拿的出来,但是能五六千买下来的房子,她为什么要拿一万充当冤大头?


    她直接对着那人说道,“我昨天去看了北城那边的一个四合院,那里虽然没有这里面积大,但是人家的东西保存的很整齐,才开价三千多一点。”


    她没骗人,真去瞧了,她也能看得上那房子,不过里面还住着几户人家,虽然上头说房子要归还,但是里面的人早住惯了,把那房子当自己家的了,怎么可能轻易让出来,这时候没钱没工作找房子多难,她一看就知道那里面住着的,是不要脸不要皮的那类人,非赖在家里不走,能怎么办?还能把人杀了不成?


    她懒得和人掰扯,要买就干脆买这种已经把里面住的人处理干净了的,这样更利索方便。


    孟笙笙和对方砍价,从一万砍到了六千,对方再也不让步了。


    双方最终以六千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宅子,第二天孟笙笙拿着钱来交易,房子主人就带着房本去办理了过户手续。


    房本在手,她也不着急了,虽然这里面很破旧,但是只要房子在她手里,随时都能找人来修不是?


    这边她刚买了房子,大三开学的时候,一进校门,孟笙笙就被周美红拉住了胳膊。


    看着面色凝重的周美红,孟笙笙有些疑惑,“怎么了?”


    “笙笙,你听说那事了没?”


    “什么事?”


    周美红拉着孟笙笙边走边说她听到的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在开学前,一个考上京大的农村姑娘返校途中,遇害了。


    那姑娘是坐客车路过当地长云地区的时候遇害的。


    这时候的片区划分也很有意思,省下面划分地区,比如夏省下面有属于三石市的南河县和相邻的六州县,在这时候统一称为三石地区。


    一伙子长的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各个吊儿郎当的披着衣服、嘴里塞着烟的二流子上了那辆客车。


    那伙人上了车啥也不干,先往车上一瞟,接着就看到了长的漂亮的京大的姑娘,胸口还别着京大的校徽。


    这不就成了他们现成的骚扰的对象?


    当时那领头的男人流里流气的走到了那姑娘旁边,对着那姑娘胸口看了一眼,“哟,胸口这么鼓,别是藏了什么东西吧,上次坐车我的西瓜就不见了,别是你偷了吧,掀开衣服给我瞧瞧,看看这京大的学生到底是不是偷儿。”


    那姑娘又气又羞,面皮子发红,但是对方人多,又是那一带有名的流氓团伙,上车干惯了调戏猥亵妇女、敲诈勒索有钱人的事,而且这一带都有他们的人,只要车一停,他们一呼喊,帮着他们的那些人就和臭狗屎似的凑上来了。


    司机和售票员一直要跑那一片地区,即使碰到这种事也不敢阻止,毕竟这伙人天不怕地不怕,他们要是和对方对着干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报复他们的事来。


    眼看着这群人就要对着姑娘上手了,车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才说了两句话,就被那伙人拉着扇了耳光,还把人直接从车上扔了下去,差点把人给摔死了。


    接着这伙人把车拦下了,不仅拉着那姑娘下车了,还拉着另外一个带着闺女的女人下车了。


    最后三个女人的尸体是在荒郊野外被发现的,已经被糟蹋的不成人样了……


    孟笙笙一顿,知道这时候的治安非常混乱,但是真不知道能乱成这样,完全视国家法律于无物。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起,好像这个京大的女生让他们看到了冰山一角。


    这样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比如就在离京市五十多里的厂矿区,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未成年的年纪,被一群混混轮番糟蹋暴力对待,差点就这样死了,送医院抢救了两天,这姑娘醒来之后就自杀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小偷小摸、强抢包裹发生暴力流血事件……能看得出来治安形式非常严峻了。


    但是能怎么办?


    当地管事的,谁愿意把自己辖区内的恶性暴力事件通报全国,还不是都捂在自己家里不愿让人知道?


    孟笙笙回来把这事情一说,王川泽就严肃起来了,让她上学的时候,随身带把刀,要是遇到紧急情况,还能自救。


    他也没闲着,专门为这事和学校请假,申请每天早点下课接老婆孩子,一问原因,把这事和党校领导一说,对方啥也没说,批了他的申请,接着脸色阴沉的走了。


    洞若观火


    王川泽微微一笑,这人在中央的军警系统有些话语权,要是这位大佬去查清楚了近些日子发生的恶性事件,那距离笙笙说的“扫黑除恶”行动大概也不远了。


    不止她每天有王川泽的接送,就连上班的王星若,都有学习学疯了的许晨安每天按时接人下班。


    从八零年的五月份开始,打击黑恶势力的力度明显加大了。


    孟笙笙都能觉察得出,学校里的老师也开始有了相关的宣传,让学校的写生遵纪守法,千万不要干违法乱纪的事……


    科研大院里也有喇叭整天循环着喊,打击黑恶势力、打击地痞流氓。


    好些人,出门买菜买粮的时候,是把钱藏了又藏,塞了又塞,但是孟笙笙还是不停的听说,今天李婶子的衣服被割破了,里面的钱票全没了,明天吴家婶子又说她的包裹在大街上被抢走了……


    反正是怎么都不太平。


    孟笙笙这时候能不外出尽量不外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休息,和他们讲讲历史小故事,带着他们写字,画画……


    反正能做的事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到街上乱晃荡。


    没两天,王川泽就说找到了一个老手艺人,能把她们家新买的四合院整理一遍。


    孟笙笙来了兴致,和王川泽说她的计划,“得把电路和水管道都给加上,现在能不能给房子通暖气?要是能通暖气,最好把暖气也通上,京市的冬天没暖气真能冻死人……不过真要把这些都装上,得把整个房子拆了重修吧……没关系,拆就拆,把里面花园里的违规建筑拆了重修,那些水也臭烘烘的,最好也处理了……”


    王川泽带着承宁写数字,这小孩儿今年也进幼儿园了,刚拿起笔,下笔很重,本子好几页都能留下个印子,他写的字和其他小孩子一样,乱七八糟的,不是一个字占了两个格子,被分-尸的样子,就是字写的快要飞起来了。


    柚宁今年已经小学三年级了,她也在爸爸弟弟旁边写着自己的家庭作业,她脑子聪明,上课学的她都会,作业也很简单,不需要爸爸妈妈一点点的教,每天写完作业之后,再背一篇爸爸妈妈布置的小作业,有时候是读一篇文言小故事,有时候是背一首诗,有时候是写一小段作文……只要写完了,就能去找大院里的妞妞玩儿了。


    虽然能出家门,但是家里大人不许她和小孩儿出大院,只能在大院里玩。


    王川泽很耐心的带着承宁一点点的改正他写的字,嘴里还在不停的和孟笙笙说着话。


    “我已经问过了,房子能重修,外形以旧修旧,整体看起来能好看很多,不过价格有些贵,可能得一千左右了,材料什么的,他们都包了,到时候直接交工就成。”


    财大气粗的孟笙笙一挥手,说道,“没事,咱们有钱。”


    说有钱她是真有钱,第二天就从银行里取出一千块给了那老师傅。


    那老师傅拿了钱也是干劲满满,带着自己的好几个徒弟,当天就在她房子里忙活开了。


    第60章 第60章


    孟笙笙刚到教室,就看见周美红在向她挥手。


    孟笙笙把她的书包放到座位旁边,周美红就问道,“笙笙,你的女士自行车多少钱?哪买的?我也想买一辆。”


    这时候的自行车虽然贵,但是周美红家里条件还可以,存钱也能买。


    不过这时候市面上全是黑色的二八大杠,车架子非常大,二八大杠前面的那’杠‘又高,周美红个子娇小,每次骑这种二八大杠都十分费劲。


    这两天她找同班的一个同学借了一辆二八大杠练自行车,坐上去之后脚自行车的脚蹬能勉强够着,但是够不到地上,摔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过这自行车倒是真结实,被她这么摔,硬是一点没坏。


    周美红怀疑,哪天她摔进医院了,这自行车大概还是好好的。


    孟笙笙是真不知道,她的这辆自行车是王川泽弄回来的,她完全没沾手,“不知道,是我家那位买回来的,要不我回家问问去?”


    周美红也不急,毕竟自己还没学会呢,买自行车也要一阵子才能买,更重要的是,现在市场上全是那种男人骑的二八大杠,这种二六型号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于是她说道,“行,你回去帮我问问。”


    他们今年开学就是大三,班里的好些人也已经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前程来了。


    周美红嘴一撇,瞧了瞧班里坐第一排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笙笙,季霖说他毕业就要出国呢,好些人听说他家里有门路,都去找他套近乎了,咱们国家花了多大的力气培养我们,辛辛苦苦把我们培养出来了,这些人就想走,真是白眼狼。”


    孟笙笙看了前面的季霖一眼,季霖是他们班里的班长,家里据说在外交部有些关系,能常常接触到国外的消息,知道国外这时候的发展比国内好,想出国也无可厚非,她能理解,但是不认同。


    但是对于那种’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论调,孟笙笙向来是看不上的。


    “人总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这些都是难免的。”


    周美红也不说话了,低头认真看书。


    孟笙笙上完一天课刚回家,就看见王川泽在院子里鼓捣什么。


    她把书包放到了书房,拿了一个桃子洗了就往嘴里塞。


    这些山里长的脆桃是辛芽买菜的时候顺道买回来的,她路过菜市场,看到一个村里人背着一背篓桃子来卖,还不要票,她眼疾手快的买了三斤。


    孟笙笙啃了一口,还挺甜,汁水也丰富。


    “干什么呢。”


    “做沙发。”


    孟笙笙看看旁边的一堆弹簧。


    她靠近了摸了摸,“好东西啊,怎么弄到的?”


    从小在钢厂长大,又在八三一厂干了几年,这些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随便给点钱,钢厂员工就给弄出来了,废品价买的,便宜。”


    孟笙笙心说,难怪以后国营大厂好多都维持不下去了呢,这种材质的钢材,做成沙发,大半辈子都坐不坏,想要在市场上正常买卖,花的钱不会少,现在被厂里的职工随随便便就给弄出来当废品卖了,果然好些厂子都已经烂了,差不多现在就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


    刚回来的王星若听见了,也说,“许晨安毕业了,被安排进了外交部,他有个同事的弟弟在家具厂当主任,听说手底下没一个人听招呼的,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谁说都不听,一管,就被他们甩白眼,说是反正他们拿的是国家的铁饭碗,干成什么样都是一个样,那么较真干嘛。干的不好了最多也就是扣点奖金,奖金也就那几块钱,厂里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人,谁愿意得罪人,索性这几块钱也没人给扣,每个月工资照拿,这样谁还把领导当回事?这么下去,迟早都得出问题。”


    王川泽看看他姐,“哟,看事情不一样了,长进了啊!”


    孟笙笙啃了一口桃,翻了个面,把她没吃过的那边喂到王川泽嘴边,王川泽顺势吃了一口,孟笙笙说道,“肯定是姐夫说的。”


    王星若翻了个白眼,“还不许我自己看出来了?”


    孟笙笙对此不做回答,三两口把桃子吃完了,洗了手上粘的甜腻汁水,“我接孩子去,这时候他们应该放学了。”


    路上碰到了他们家旁边的邻居,对方先打招呼,“笙笙,接孩子去?”


    孟笙笙点头,“阿姨干啥去?”


    “家里没鸡蛋了,去买点鸡蛋去。”


    接着女人靠进了孟笙笙些许,“咱们院子里老赵家女儿回来了,被他安排进了咱们这边供销社里去了,这丫头机灵着呢,你们家里要是供应用完了,直接找那闺女,也能弄到鸡蛋,你们家里有孩子,一个月就那几个蛋,肯定不够吃。”


    孟笙笙有些感兴趣了,“不是说旁边沈家下乡的儿子也被安排进供销社了?能安排这么多人进去,供销社这么缺人?”


    女人叹口气,倒是实话实说,“缺啥人啊,现在哪个单位都只有多的人,就没有缺人的地儿。但是能怎么办呢,家里的孩子在乡下吃了苦受了罪,好不容易回家了,总得想办法找关系安置他们吧,还不知道吧,就咱们这大院的后勤,那么一小小的地儿,今年就又安排进去四个人,全都给弄去帮忙扫大楼了。”


    孟笙笙也跟着叹气,这是这时候改革必须要经历的阵痛,能怎么办呢,一天一天的过吧,总有办法把日子给混过去。


    女人不说这些了,接着又笑了,“听说星若终于要结婚了?”


    说起家里的喜事,孟笙笙也笑了,“对啊,日子定在七月八号,婶子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一定来一定来,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姑娘嫁人,怎么能不来呢。”


    走到路口,两人就分开了。


    孟笙笙在学校门口等孩子,就听到旁边居民区传来一声嚎哭,“我的儿子诶!怎么就不听话,为娘以后可怎么办诶……”


    旁边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小话,通过这些认识老人的人断断续续的诉说,孟笙笙就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大娘的儿子是厂区大院的,和他一起混着长大的兄弟听说南边开厂好赚钱,就动了心思要去南边开厂。


    今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了,果然赚了大钱,身上带着大金链子带金表,收音机、电风扇随便买,还给家里弄回来一台冰箱。


    这可把一起混的兄弟们羡慕坏了,谁都眼馋,但是家里大人知道外面乱,拘着自家孩子不许乱跑,就大娘家的这个孩子是个胆子大的,没和家里人商量,就去单位弄来了一张介绍信,一个人悄悄去了南边。


    据说回来的时候弄了不少好东西,但是半路遇到劫道儿的了,拦住了他们的车,用碎玻璃、钉子把他们车胎扎漏气了,弄得好好的车也跑不起来,再把他们从车里拉了出去打了个半死,弄回来的东西全抢了不说,还把这人扔在了路边,大晚上的,要不是碰到铁路局的巡逻的工人,这人多半就得死在路上。


    现在人是救回了来了,但是人也残了,还把他弄回来的东西给丢了,损失了一大笔钱……


    孟笙笙叹气,这时候治安这么差,傻大胆,竟然还敢单枪匹马的拿着好东西南来北往的运货,不出事才怪呢。


    孟笙笙接了家里两个小孩,一手牵着一个,路上又碰到个来卖东西的村里人,背着一背篓自家种的西红柿来卖,孟笙笙摸摸兜,有钱有票,能买。


    背篓里的西红柿并没有未来超市里的好看,瞧着半黄半红的,还有几个有小小的虫眼,但是这时候的西红柿可没有打催红素和农药,天然的东西,好着呢。


    柚宁高兴的拉着弟弟跟着妈妈选大的,“妈妈妈妈,买回家拌糖吃!”


    “好,回家拌糖。”


    糖渍西红柿,她也喜欢。


    买了四斤的西红柿,只花了两毛钱,便宜的很。


    刚回家,把西红切成块儿,许晨安就来了,还给家里弄来一个黑白电视机,小小的一块儿屏幕,后头赘着一大坨。


    这可是这年头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谁家要是有个电视,天天都得有人来你家看电视,小孩子大人都稀奇。


    孟笙笙惊讶,“姐夫,这是干啥呢?怎么还给家里弄来个电视?”


    许晨安笑笑,“我兄弟在南边弄回来的,正好有多的,就给你们家弄来一台。”


    这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多的,不过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都是正经亲戚了,收也就收了。


    当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就打开电视试了试,只能收到几个台,晚上节目播放完之后,就绿屏了,想看也没得看。


    孟笙笙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但是其他人倒是对这电视机好奇的很,即使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家里的小孩也蹲在电视机前一遍又一遍的看。


    孟笙笙第二天去了学校,看到班上的沈雯雯了,这位当年也是从农村老家考出来的一位大学生,家里穷的叮当响,报名的时候穿着补丁衣服裤子的姑娘,现在完全大变样了,头发烫了个波浪卷,大红色的连衣裙往身上一穿,看起来气色明艳漂亮的不得了。


    路过第一排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男生和旁边的男生嘴炮,“……沈雯雯,我住酒店的时候碰到过她,在酒店里干活儿呢……旁边还有个秃头的男人给她钱……啧,女人挣钱就是容易……”还挤眉弄眼的,里面蕴含的恶意,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沈雯雯的事孟笙笙知道一点,这姑娘家里确实苦难,即使有国家给的助学补助也不乱花钱,开学的时候,她还碰到过这姑娘啃馒头咸菜,把学校发的十几块钱给家里寄。


    这样的姑娘,肯定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不干不净。


    孟笙笙敲敲他们的桌子,等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孟笙笙笑笑,“伟人都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你们这样随便编排班上的同学,我觉得不好、很不好!”


    接着,沈雯雯站了起来,过来了,很明显,她刚刚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她站在了孟笙笙旁边,把孟笙笙拉到了自己身后,声音大的整个教室都能听见,“我清清白白的做打工挣钱,可没有干什么龌龊事……我问心无愧,要是我再听到今天这样的话,我就去告诉辅导员,你们两个人,在一个在准备考研的事,一个在准备公派出国的资料是吧,要是让辅导员知道了……”


    里面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


    两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着头看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班上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头看书,不说话了,都大三了,知道自己的前程最重要,都不愿因为自己的嘴在毕业前给他们的档案上记一笔。


    孟笙笙把沈雯雯拉到了她的座位旁,周美红兴奋的说道,“你们真棒!我早就看那两人不顺眼了,大男人家家的,还和长舌妇似的,整天说人闲话。”


    沈雯雯对着孟笙笙说道,“谢谢你为我说话。”


    自从她去酒店给人打扫干活浆洗床单,这样的流言蜚语她听了不知道有多少。


    孟笙笙笑笑没说话,她最讨厌这种给女人造黄谣的男人,上辈子她那个智障家里的假货妹妹的未婚夫,拿着一堆她和各种男人接触的照片甩到了她面前。


    就是些碰到了手,借位拍了几张亲密照片,照片上好像她和人在接吻,其实根本没碰到,就这些似是而非的照片,一家子的人围着她骂她不知廉耻,差点把她气的把那个家里的人都鲨了!


    现在碰到了这事,她看不过眼,就是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我去的那个酒店是涉外酒店,是家正经酒店,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些遭污事……现在开放了,好些外来人来京市,受不了这里招待所那些正式工人的服务态度,反而是我们这些临时工,没底气,态度好……领导她人也好,知道我家困难,给我转正了,愿意给我开六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干得好的,还有奖金,遇到有些国外来的客人,还会给我们小费,领导也都给我们了,不收上去。”


    周美红惊讶,“真的?我妈在医院当护士,工资都还没你高呢。”


    “要不是工资高,我也不会继续在酒店干的……”


    端铁饭碗的,现在就是牛气,孟笙笙嘀咕道,也就最后再牛气这一阵子了,再过几年,下岗潮一来,哭都来不及,谁还能牛气起来……


    那天之后,沈雯雯和孟笙笙关系倒是好了很多,要是她碰到了什么好东西,也会给孟笙笙带一份。


    到了七月份,家里开始准备王星若的婚礼了。


    孟笙笙叹了口气,王家的这对父母诶,可真是很难评,他们是无名的英雄,值得他们敬佩,但是他们作为父母,确实是不合格的,女儿要结婚了,他们上个月寄的信,现在还没个回信。


    不过王家兄妹都已经长大了,也都能理解他们的不容易,所以也没人责怪他们。


    家里现在没几个人,王星若的嫁妆,就只能孟笙笙和辛芽一起准备了。


    其实这时候也买不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就是被褥、暖水壶、洋瓷盆子之类的东西,辛芽倒是拿出了自己这些年存的钱,给王星若添置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和女式皮鞋。


    在结婚前,王川泽接到了远在南方的大哥的电话,让他在婚前请许晨安和王星若一起吃一顿饭。


    王川泽明白大哥的意思,在家里饭桌上,王川泽说道,“我姐三十了,千挑万选选了你,希望你以后不要让她失望……要是以后两口子有什么矛盾了,不能动手,实在是觉得过不下去了,你可以把我姐送回来,我们王家养的起她……”


    王星若听得眼泪汪汪的,差点当场直接就说自己不嫁了,一辈子在家里。


    许晨安可不想即将到手的媳妇儿飞了,赶紧拉着她的手,“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一辈子不离不弃,要是以后我许晨安干了对不起她的事,你们能来许家揍我,打死我我都不吭声。”


    辛芽出来了,把没吃完的桃子切成了一瓣一瓣的,“大喜的日子,都说的些什么,来来来,吃东西吃东西,把你们这些嘴巴都给塞住了才安生。”


    一家子人都笑了。


    等人走了,孟笙笙回卧室,把沈雯雯给她送的一支国外进口的口红给了王星若当新婚礼物,让王星若爱不释手。


    婚礼当天,好些邻居来帮忙,旁边黄婶子来帮着化妆,给王星若头上别了一个塑胶发卡,还带了个粉色的假花……


    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这样一打扮,时代气息特别浓郁……


    孟笙笙等人走了,她赶紧带着王星若洗了脸,给她花了眼线,涂上了一点点的口红,嘴唇淡淡的红色,让她看起来明艳异常。


    穿上专门准备的大红裙子,漂亮的新娘子差点把来接人的许晨安看愣了。


    他身后的兄弟哈哈大笑,直说他有艳福,得赶紧把漂亮媳妇儿娶回家。


    孟笙笙跟着去了外头,看见了外头停着的一辆辆的吉普车,每一个吉普车上都系着一个大红绸花,喜庆的呀。


    跟着来接亲的小伙子,各个长的都不差,穿着中山装、大黑皮鞋,给旁边的婶子们看的眼睛直冒光。


    王川泽只是对着来接人的许晨安说了句,“好好待她。”


    许晨安郑重的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了王星若的手。


    新人正要走的时候,王星若发现自己动不了,低头一看,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抱着她的大腿,仰着脑袋看着她,“姑姑,你要去哪里?我们也要去!”


    一屋子的宾客盯着小孩子就笑。


    许晨安从兜里摸了好几个红包出来,都给了这俩小孩。


    柚宁这时候已经知道红包里都是好东西,能买吃的,也收着了,还顺便把弟弟的红包也逗过来了。


    孟笙笙满脑袋黑线,这俩小东西,尽会出洋相,要不是她现在手里没手机,高低也要把他们的高清黑历史给录下来。


    吃了喜宴,客人一波一波的走了,一家人终于能休息了。


    王川泽摸摸她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累了吧,今天早点休息。”


    孟笙笙叹气,“姐姐这一走,还挺不习惯的。”


    辛芽从把喜宴上剩下的菜给邻居一家一家的分了,这时候正是热的时候,家里又没个冰箱,不分了吃就得放坏,都是苦日子里膛过来的,谁舍得?


    喜宴上剩下的饭菜,没谁会嫌弃,都欢欢喜喜的接了,正好今天家里还不用做菜了。


    辛芽回来正好听到孟笙笙说的这话,把电扇开了,嘱咐家里的两个小孩不能把手指头放到电风扇里,才回头说道,“有啥不习惯的,听说许晨安分配的房子在省委大院,离咱们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想回来随时就能回来。”


    不管习惯不习惯,总归这日子都是要继续过的。


    在七七年入学,八一年,就该实习了。


    班上很大一部分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去处,学校里很多人都想着出国,公派留学生这个东西,好些人找关系都要弄到一个名额到手里,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愿意继续深造,留在学校读研。


    王川泽去年从党校毕业,家里大哥找了留在京市的战友,王川泽在党校认识的老师也打了招呼,动用了点关系,于是他留在了京市,还是老单位,国安部。


    这几年国安部也渐渐从军部分离出来了,变成了主管国家安全与保密工作的市政府组成部门,是**的下属部门。


    王川泽直接进了京市的国安部,因为他多年的反间谍经验和功绩,还在党校学习了几年,根正苗红,入职就是厅级干部,省委大院那边也给他分了个房子,不过没他父母这边的房子大。


    于是两口子也没准备搬家,这边住着挺好的。


    孟笙笙和王川泽商量过,上头要是给她分配工作,她能回夏省的八三一厂,但是现在他在京市任职,孩子也在这里,她也不可能单独再回夏省。


    于是她给罗玲去了一封信,让她帮着把她那胡同里的房子给处理了。


    房子里面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了,就一个空架子。


    罗玲去瞧了瞧孟笙笙的房子,觉得还不错,她和曹长安现在是住家里,这长辈住在一起,终究还是不如两口子单独住自在,加上曹长安下乡的弟弟妹妹回来了,家里地方不够住了,孟笙笙的这个房子就跟及时雨似的。


    于是罗玲和曹长安商量一番,花了三百五十块钱,直接把孟笙笙的这个房子买了下来。


    他们算得上这十几年的第一届大学生,多值钱啊,许多单位摩拳擦掌的要到学校来抢人,不管是去政府部门还是国家企业,不管是去中央还是地方,单位承诺了,只要去,就从科级算起。


    就算是实习期间,也是副科级待遇。


    孟笙笙原本打算去政府单位试试,但是王川泽只是说,“你的性格不合适。”


    孟笙笙不服气,他们的两个同学去了部委实习,说他们的领导挺好的,还夸他们优秀,个性突出,有自己的想法,人缘还好……


    回家和王川泽念叨了几句,王川泽看了看孟笙笙。


    孟笙笙扑过去就揉他的脸,旁边的两个孩子以为大人在玩,也跟着过去扒拉自己的爸爸。


    孟笙笙恶声恶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眼神看我就是在骂我傻!”


    王川泽:怎么这时候又这么聪明了?


    他轻轻一笑,察言观色的技能点都点亮在他身上了,这样也挺好。


    他把两个娃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拍拍他们的小屁股,让两人去做作业,做完了再玩儿。


    接着他对着孟笙笙解释道,“你同学的领导大概对他们不满了。”


    孟笙笙赶紧凑过去,“这话怎么说?”


    王川泽无奈,“个性突出,这不是啥好词,意思就是说他们不守规矩,特立独行,有自己的想法……刚刚去单位的青瓜蛋子,能有什么杰出想法,意思就是说他们不听领导使唤……人缘好,这就更明显了,说他们私下搞小团体……”


    孟笙笙鄙视的看了看他,“怎么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这么会打官腔?话里藏着话,想那么多,也不怕头发掉光光了!”


    王川泽恼怒的揉她脸,“我这是为了谁?”


    孟笙笙笑嘻嘻的跑了,才不管他为了谁。


    被王川泽这么一说,孟笙笙才觉得自己在官场那地方,估计是混不开的,即使进去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最好的情况下,还能当个小官,要说啥大出息,肯定没有。


    家里已经有个混官场的了,其实她去哪里无所谓,就算单位混不下去,她完全可以辞职了下海去,开厂开公司挣大钱买大house。


    她家姑娘抱着家里买回来的水果罐头,“妈妈,这个好吃,给你吃。”


    孟笙笙顺嘴吃了一口,这罐头确实不错。


    想了想,心说要不干脆去这家罐头厂里当个小领导去,每天给家里孩子弄罐头回来补补维生素也挺好。


    在孟笙笙在为自己未来烦恼的时候,国家领导人乘坐专车出行处理公务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一伙人拦路抢劫。


    那伙流氓在这一片地方称王称霸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几乎次次都能抢到东西,并且无人管束的这几年,养大了他们的胆量,看到穿警服的人上前阻止,他们也根本不怕,直接拿着菜刀就敢上前跟着警察对着干,最后甚至砍死了两名警察。


    这时候,更加恶劣的一起案件传遍了全国,三个喝醉了的混混拿着刀在村里肆意砍杀,造成了二十一人死亡,这些无辜死亡的人里,最小的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年纪最大的,是一个七十多的老人……


    这件案件震惊全国,**人震怒,直接给全国各地省份下了死命令,严打终于开始了……


    科研大院里的一个小混混,在严打期间,不听家里人的话,跟着另外几个厂区大院里的半大青年,一起蹲女厕所偷看女同志上厕所。


    被发现之后,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


    原本还以为和以前一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写检讨,罚点钱,最多在派出所关个几天就能出去了。


    结果这次就严重了,他们这群小流氓,平时也手脚不干净的偷点东西,和人打打架,都是留了案底的,把这次的流氓罪这么一叠加,不得了了,科研大院里的这青年,直接被判了十三年,有个还有强-奸妇女记录的小混混,直接给判了死刑!


    孟笙笙还认识那判十三年的青年的父母,一家人急得到处找关系找人脉,想把孩子给捞出来,但是没用,找谁都没用,这件事谁沾谁倒霉,上头说了,得严惩!


    不止京市,全国各地都是这样,只要被抓到了,什么打架的、偷东西的、抢东西的、强_奸的、杀人的、放火的……


    一律通通严惩,进去的人跟阎王点卯似的,只要被他们说出来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进局子。


    只要这时候被抓到,至少被关几年起步,被枪-毙的,更是一批一批的轮着来……


    孟笙笙还听说,一伙儿流氓摸了一个女人屁股,她爱人就在她旁边,和那伙儿流氓打起来了,警察来了,把这伙人全给关进了局子里,都给判刑了,要在牢里关八年。


    王川泽说道,“乱世得用重法啊。”


    这话没错,枪毙人的消息一声一声的传出来,原本嚣张猖獗的很多人都安分了,原本乡下胡乱混的,拦着路抢劫的,都鸟悄了,不敢冒头了。


    这下,大家出门终于不用怕半路被人抢劫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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