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是
“这位是你的?”
季知春有些犹豫。
她不是很想答应帮牧野这个忙——作为他的女伴参加什么宴会。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更何况,除却种种人情,还夹杂着她那点隐隐约约的愧疚。
是以,她思量半响,决定委婉的拒绝。
先是状若无意地问起:“什么时候啊~”
牧野瞥她眼:“周六下午。”
“哦~我——”
“你正好休息。”
周末双休这件事,确实不好做文章。
“在哪啊~”
“开车带你过去。”
“哦——”她拖长音,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都有谁啊?”
“鱼龙混杂,但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很好,三个问题,没找到一个拒绝的突破口。
看着身侧的牧野——双腿闲散地交叠,上身半靠着沙发,胳膊随意搭在靠背上,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季知春沉默一瞬,干脆破罐子破摔,往后一瘫:“我从小到大参加过最多的是家庭聚会,像你那什么带女伴的宴会啊,从来没有接触过,到时候要是出错怎么办?”
“嗤。”牧野轻笑一声,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牧野清晰的下颌线:“不过是个午宴,有什么好怕?”
“穿着得体,吃好喝好就行。”
“哪你说的那么简单?”季知春有气无力的反驳:“参加那样的宴会总归得收拾一下,我总不能穿着运动服去吧。”
“但这也不能怪我,谁家家里没事会有参加宴会的衣服啊?”
“给你备好。”牧野合上电脑悠悠起身,自上而下地瞥她一眼:“会用智能手机,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够了。”说着,施施然往屋里走去。
只留下季知春瘫在沙发上从善如流地翻个白眼。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午间,季知春站在梳妆台前,提了提身上小礼服,视线落在米白色的首饰盒上。
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戴上那条绿宝石项链。
她静静看着镜子中的人,黑色小礼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浓密微卷的头发自然垂在脖颈两侧,原本空空的脖颈多了一条泛着幽幽光泽的绿宝石项链。
这种感觉和平时大不相同,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甚至陌生到觉得镜子里这个漂亮的人影不像是自己。
她忍不住挺了挺脊背,而后微微扯出个笑来。
没什么可怕的季知春。
她这样告诉自己,随机提起包,拿出手机回了牧野消息:
【这就下去。】
刚坐进车里,季知春就闻到一股冷冽的味道,视线一转,在看到牧野的一瞬,她微微一怔。
今天牧野打扮的还挺人模狗样。
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手臂闲闲搭在方向盘上,露出的一节手腕,带着块黑色腕表。
视线再往上,停留在牧野显然打理过的头发上,纹理*顺畅只垂下零星几缕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正式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松弛。
对上那双略带冷感的眉眼,季知春忍不住呼吸一滞。
糟糕,怎么觉得这厮愈发好看了?
她有些匆忙地别开视线,不自然开口:“走吧。”
在她移开视线的一刹,牧野视线定格在她脖颈一瞬,而后,启动车子。
随着车辆的平稳行驶,季知春那颗因乍见美色而跳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鼻尖那抹若有似无、熟悉的香气始终萦绕不散。
直到那抹幽幽木制香缓缓浮出,她方才恍然大悟。
这是她送给牧野香水的味道。
莫名的,那颗微微紧张的心缓缓放松。
牧野品味不错,她在心中赞扬,余光却在后视镜瞥见牧野唇畔噙着抹笑。
“你笑什么?”
牧大少爷居高临下地瞥她眼,又带着他那股不可一世的骄矜劲儿,屈尊降贵回了仨字儿:
“我、高、兴。”
“”
不过一个多小时,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江宁城郊的一处庄园。
季知春站在后花园的入口,听着悠扬轻缓的爵士乐,看着鲜花青草,花园里形形色色的人无一不穿着得体优雅,手持香槟杯,三五聚在一处,言笑晏晏。
一阵香风吹来,季知春深吸口气,转目看向身侧的牧野,他微微屈肘,戏谑地挑挑眉:“走吧,美德女士。”
季知春含笑挎上他的手肘,不着痕迹地拧他一下:“好呢,不客气先生。”
刚刚踏入花园,就有人迎上牧野,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神色闲散冷淡,唇畔那抹笑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在似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德行,依旧笑意不减同他搭话。
趁着牧野被围上的间隙,季知春悄悄溜到无人在意的地方,目光放在宴会那些精致的吃食上面。
反正牧野说过。她只要吃好玩好就行。
其余概不负责。
不出一会儿,她已经锁定了桌子上最后一块巧克力蛋糕,正当她伸出魔爪时,从斜后方伸出一双手和她同时夹住了那块巧克力蛋糕。
下意识看去,她怔愣一瞬,声音比大脑先作出反应:“郑郑教授!?”
眼前年过半百的老头显然有些不太好意思,略微不自然地收回手,轻咳一声:“啊,你认识我啊?”
她没想到在这种商业性质的聚会上会碰到考古界的泰斗,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我我认识您!”
“我非常喜欢您和您的团队拍摄的考古纪录片!!还有您最新课题《关于秦汉时期简牍的考古发现与历史价值》!”
“哦?”穿着朴素的老头似乎提起点兴趣,他趁着季知春激动的间隙,慢悠悠夹起最后一块巧克力蛋糕:“说来听听?”
季知春没有注意到郑教授的小动作,完全沉浸在见到本尊的喜悦之中,兴奋地诉说自己的观点。
直到眼前的郑教授神色稍稍严肃起来,她方才止住话头:“啊,不好意思郑教授,我一时激动,话有些多了。”
“不多不多。”郑教授笑眯眯摆摆手:“历史专业的学生?”
季知春沉默一瞬,继而回道:“不,我本科是学医的。”
“啊,这样。”郑教授了然:“有点可惜了。”
季知春笑笑,没有说话。
郑教授却在此时冲她眨眨眼,手指向远处一堆人:“听说今天伙食不错,我跟着学生来蹭吃蹭喝。”
就说嘛,这样的老师,很少会出现在商业场合。
“哪能是蹭吃蹭喝,明明是大驾光临。”她得体地恭维着:“能做郑教授的学生,想必也很幸福。”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郑教授放下餐盘,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名片: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来考我的研?”
季知春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伸手去接那枚名片。
郑教授也没急,笑眯眯地看向她:“看得出你很喜欢历史,既然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来尝试一下呢?”
是啊。
她喜欢。
她很喜欢。
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她动了动手指,脑内闪回到六年前,那个闷热黏腻的黄昏。
“学考古?考古能当饭吃!?”
“马上给我改成实用的专业,学医,老师,随便你选!”
“少给我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却像是一计重锤轻而易举的锤破她多年来的南柯梦。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名片上。
她想。
她好想。
她好想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哪怕一次。
可,她又怕,她怕打破这平静的生活,带来的将是什么。
犹豫不决间,一只手越过她肩头接下那枚名片。
略带玩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郑爷爷,你总得给人思考的时间吧?”
“哪有这么招学生的?”
一时间,那股幽幽木制香带着点冷冽的味道,将她笼罩。
这声音,这语调。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牧野。
“呦,牧家那小子,从国外回来了?”
“回来四五个月了呢~”
“好小子,长得真敞亮!不过——”郑教授拖长声音:“我和你爷爷那老小子得十多年没见了,这次我来江宁,他不得请我吃顿饭?”
“那自然。”牧野乖顺地应下:“回去我就跟他说。”
说着,牧野微微侧身将名片递到她手中,熟稔而又自然地问道:“吃饱了吗?”
“啊?”季知春有些懵:“没啊。”
郑教授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笑眯眯地问:“这位是你的?”
牧野视线在季知春身上一顿,而后转向郑教授:
“她是——”
【作者有话说】
暗爽哥,又让他爽到了。
第32章 回答
“我有心上人了。”
“我住在牧爷爷家隔壁,算得上”
季知春在牧野停顿的那一下,抢他之前开口:“牧野的朋友。”
说着,还拿余光瞥牧野一眼,笑的得体又端庄。
牧野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
“从小一起”他咬了重音。
郑教授视线在他俩身上打了个转,随即笑眯眯了然道:“哦~青梅竹马啊~”
“算不唔——”
“是的呢~”牧野轻佻又上扬的尾音响起,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点心塞到她嘴里,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郑教授似乎没有看出他们的眉眼官司,又夹起两块点心,示意要去找学生,临走前还不忘冲着季知春摆摆手:“小姑娘别忘好好考虑一下。”
她微笑着同郑教授告别,随之打量一圈四周,确定未曾有人注意到这里。
手搭在牧野胳膊上狠狠一拧,眼瞧着他面无表情看过来。
她和善地冲牧野笑了笑:“呀~手滑啦。”
牧野挑眉,随即微微俯身,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两人距离拉得极近,近得季知春都能感知到那股凛冽中夹杂着温柔的木质香,正以缓慢之势不可阻挡的笼罩而来。
她仍毫不退让地对望着。
四目对视,静默几息。
而后,
牧野笑开,眉目间生动起来:
“季、知、春。”
他笑得吊儿郎当,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地暧昧,咬字缓慢,还是那独一份的欠劲儿:
“打是亲,骂是爱。”
“那么用力,不会是——”
“喜欢我吧?”
最后一句,几乎低得像是引诱的气音。
季知春面无表情,季知春手痒难忍,季知春忍无可忍:
“滚蛋!”
语罢,转身背对着牧野,夹起一块甜品,僵硬塞进口中。
清甜的奶油在口腔化开,抚平她那颗——正跳得震耳欲聋的心。
说来也快,临近傍晚时分,无聊的聚会也随太阳下山一起结束。
坐上副驾的一瞬间,季知春整个人就像是一滩没有骨头的猫饼瘫在座椅上,双目无神地瞧着牧野专注开车的神情,有气无力:“你是怎么做到参加这个含心眼极高的聚会,还那么游刃有余的?”
“又无聊又都是场面上的恭维话,还得提防揣摩对方的意思。”
“真是有够累的。”
许是专注开车的原因,牧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手懒散地搭在方向盘上:“你都看出别有含义,那他们不算有城府。”
“?”她顿了顿,盯着牧野认真询问:“你平时不坐地铁吧?”
牧野瞥她眼,似乎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这来了:“不坐。”
“那怪不得。”
“嗯?”
“你这嘴跟管制刀具似的,上地铁得让安检拦下。”
“”
瞧着牧野吃瘪的神情,她心情畅快了些,正巧此时手机震动两下,她点开消息。
脾气暴躁掌权母上:【给你买了两身衣服,要不要回来试试?】
手指点了点屏幕,她思绪有些放空。
好像已经快两个月没回去了。
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下:不用了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发出去。
李女士就已经发来个图片,两身衣服不再是李女士爱好她穿的淑女款,而是她喜欢的、宽松舒适的运动款。
顿了下,她删掉对话框上的字,重新输入:
【那我明天回去试试。】
过了会,李女士的消息才回过来:
【下周中秋,回家过吗?】
还没等她思考这个问题,李女士消息又发过来:
【今年咱们和你钱奶奶家,赵阿姨家,王叔叔家,还有好几家,家属院里关系比较好的一起在饭店吃。】
【人多也热闹】
看到这儿她忍不住挑挑眉,四集体活动啊,既然钱奶奶家去的话,那牧野肯定回去啊
“今年中秋是集体活动你知道吧?”
“知道。”牧野回的利落。
“那你不早说?”
牧野屈尊降贵地给她个视线:“我也没说要回去。”
不回去吗?
季知春有些惊愕,他回来的第一个中秋不去钱奶奶家过吗?
“你不回去!?”
“也没说不回去。”
“”
回去和不回去之间,还有第三个选项??
季知春冷静下来:“你打算在公司和家之间,挑个中间点过中秋?”
“回去但没完全回去?”
“嗤。”牧野听得出来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你要回去呢,我就回去。”
“你要是不回去呢,我也不回去。”
牧野闲闲瞥她眼:“总之,休想一个人待着。”
“诶——你!”
季知春坐了起来。
怎么几年不见,牧野愈发五毒俱全了!?
他回不回去做中秋和她有屁关系?
牧野对她的愤怒也只是浅浅扬了扬下巴,那姿态分明表示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还真——
不能拿他怎么样。
季知春缓缓躺回去。
如果说刚刚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那现在她拿出手机回复李女士:
【回去过中秋。】
中秋当天。
四五家人聚在饭店的包间里,暖黄灯光的映照下,老的少的、大的小的其乐融融,一片合家欢的画面。
季知春面对完长辈们一茬接一茬善意的关怀,落座在李女士身旁一面吃菜,一边支着耳朵留意周围的八卦。
她看着身旁正乖顺面对赵阿姨询问的牧野,已经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装模作样。
从小到大就数他最能装着讨长辈欢心。
她瞧着赵阿姨圆脸上挂着抹与年龄不符慈祥的笑,心里暗暗有些期待起来。
人总是这样子的,淋过雨所以也想让别人不打伞。
果不其然,在日常关怀过后,赵阿姨操着她那一口江宁老话:“哎哟,不知不觉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有女朋友没得呀?”
“这个年纪该谈朋友的呀!”
“有没有相中的女孩?没得话阿姨给你介绍!”
“噗。”
季知春没忍住笑出声,没等她刚得意就吃了李女士一肘。
牧野丝毫没受她影响,依旧是那副目不斜视,收敛起锋芒的模样。
“不用,赵姨。”
他回答的肯定又果决:
“我有心上人了。”
第33章 心虚
要是让牧野知道她和谁谈恋爱的话!!!?
季知春忍不住直起身子看向牧野,原本微眯的眼睛都睁大了些许。
那边对话还在进行着,赵阿姨露出个挪揄的笑,对旁边的钱奶奶说道:“啊呀呀,小野还是长大了,都有心上人啦。”
说着,又打趣着牧野:“哪里的小姑娘呀?小野得带回来给我们大家见见呀。”
钱奶奶抬眼瞧瞧牧野,又瞧了眼赵阿姨:“孩子们的事自己都有数,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喜酒。”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赵阿姨喝下一口酒,八卦开口:“什么时候成的呀?有没有让照片让咱也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咱们家小野动心呀?”
“还没成呢。”
“还没成?哎呦,还没追到?”
牧野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她不知道
“我喜欢她。”
“哎呦——小野,赵姨跟你说这追女孩啊得先下手”
听到这,季知春就没再继续听下去,慢吞吞转过去夹起菜,继续吃饭。
心里全是对牧野止不住的感叹——
这招高啊,下次她也那么用。
菜还没送到嘴里,就感受到一股幽怨的视线犹如实质的落在她身上,顿了顿,她维持着夹菜往嘴里送的动作,转头看向李女士。
李女士视线落在她身上,母女两个在热闹非凡的包间里就这样,诡异对视了几秒。
世界吵闹,而她们双目相接的一瞬,安静的震耳欲聋。
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而后,
李女士重重叹了口气。
她脑急嘴快地抢在李女士开口前张嘴:“妈,你不会信了吧?”
说着,她还瞥牧野一眼,凑近压低几分声音:
“你看牧野那样,像是有喜欢的人,不告白、不追人家的主吗?”
这明眼人一瞧就是牧野这厮的手段,多好的避免追问、介绍相亲的借口啊。
也就相信他本性纯良的长辈能被骗骗。
李女士满眼复杂地瞥她眼:“你以为牧野是你啊?”
“你这有失偏颇了!妈!”
她没想到在李女士眼里,牧野的形象已经圣洁到这种地步,甚至于——
不惜拉踩她!
“唉——”又是一声长叹,李女士幽幽开口:“看人家牧野都有心上人了,你坐席还只知道吃饭,怎么就不开窍啊?”
“我坐席不吃饭我干嘛?”季知春不理解:“我总不能上去给大家跳一段吧?”
“你怎么就那么不着调!!!”
“哎,我怎么——”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按在了喉咙里。
“哎——你们娘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赵阿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得她后背一凉。
她慢吞吞转不过身,扯出个笑:“没说啥,赵姨。”
赵阿姨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温热体温混杂着淡淡的女士香水一下子就缠绕上来:“我可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视线落在李女士身上:“美月肯定在为知春找对象的事情愁吧?”
得到李女士的沉默后,赵阿姨得意的晃晃手中的高脚杯:“知春你也要体谅一下咱们当父母的心,多希望看着你们稳定下来呀!”
说着,俯下身来,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语气却十分豪迈:“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阿姨给你介绍!”
“我”季知春看着赵阿姨明显微醺的状态,一时有些语塞。
“说吧~”轻挑语气打断她的思考,抬眸看去,牧野不知何时转过来,手半撑着头,那股子散漫劲儿又冒了出来,足足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我也想知道呢~”
季知春张了张嘴,想骂人,但忍住了。
她冲着牧野笑了笑,无声用口型说出句话:
【别逼我在这最热闹的时候扇你。】
牧野视线还落在她身上未曾偏移,眉眼弯了弯:“赵姨等着呢~”
她咬咬牙,正想着怎么敷衍过去,赵阿姨却在此刻替她解了围:“女孩家脸皮薄,说不出来也没关系。不过——”
“我记得知春大学的时候好像谈过男朋友”
“是江北政法大学,法学系的是吧?”
“咳,咳咳——”季知春猛烈咳嗽几声,下意识就看向牧野
牧野还是那副姿势,只不过眼角眉梢那股笑意渐渐平缓下来,对上她的视线,眉眼间似乎挂上几分嘲弄:“是吗?”
“哈哈,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可,事与愿违,赵阿姨丝毫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不算久吧?前两天还看见一个视频,说人喜欢的都会是一种类型。”
赵阿姨晃着高脚杯,轻啧一声:“那孩子来找你的时候,我好像远远见过一面,长相周正,气质冷淡,一看就学习好!”
别、再、说、了!!
赵阿姨!!!
季知春在心里咆哮!!
要是让牧野知道她和谁谈了恋爱的话!!!
他们的友谊就犹如铜镜掷地,美玉高悬啊!!!!
“长相周正,”牧野半垂着眼睛,却在慢里斯条地重复赵阿姨的话:“气质冷淡。”
他冷笑一声。
“听起来不错。”说到这,牧野顿了顿:“对吗?季知春?”
两个反问,问得她冷汗直流。
“一般般,一般般”季知春看向门口,思考着现在夺门而出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赵阿姨亲昵地搂了搂她的肩膀:“听说那孩子之前还在咱们这上过高中,和你们一个高中!!嘶——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季知春绝望闭上了眼睛。
赵阿姨,你不会再是我的好阿姨了。
“是啊,是谁呢?”牧野似笑非笑的视线一直跟着她,如影随形。
她顾左右而望别处,就是不往牧野那儿看。
只要赵阿姨没想起来,她就死不承认。
反正就连李女士都对她那个只持续了一年,扑朔迷离的恋情,一知半解。
“对了,想起来了!”赵阿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直起身子:“那孩子叫,叫——”
别叫了!!!
赵阿姨!!!
求你!!!
【作者有话说】
是谁呢~
第34章 祝福
坚定到季知春以为她是来入党宣誓的。
赵阿姨沉吟的这段时间。
季知春这辈子从未如此坐立难安过,像是无数小蚁在背脊上细细密密地攀爬。
那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在赵阿姨口中,迟迟未曾斩下。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终于,她受不了了。
“蹭”得下站起:“我要——”
“对了,叫尹余安!”
赵阿姨的声音掷地有声,震耳发聩。
听得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稳稳当当落了地。
“嗨——”
她摆摆手,悠然自得地坐下,以致于赵阿姨问她要做什么,她也只是淡定开口:“坐累了,想站站。”
“嗤”牧野对她这幅鬼话嗤之以鼻。
她当没听见,反倒沉稳地对赵阿姨开口:“赵姨,王叔在那边喊你呢。”
“诶,老王喊我做什么?”赵阿姨睁着她那微醺的眼睛,摇摇晃晃往另一桌走去。
目送赵阿姨离去的背影,季知春终于松了口气,还没刚转身,就对上牧野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什么看?”她理直气壮:“没人和尹余安谈恋爱!”
牧野慢悠悠直起身子,冷哼一声:“我知道。”
“他不敢。”
话说至此,季知春有些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搞得我好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我又不能吃了他!!”
“怎么?”牧野斜睨她一眼:“你想和尹余安谈?”
她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谁想和尹余安谈恋爱??
她脑海里浮现尹余安上学时候在最后一排,腿搭在桌子上,上身半靠椅子,得意洋洋的小人嘴脸。
那浑身上下的纨绔劲儿,跟牧野有得一拼。
跟他谈还不如跟牧野
算了,实在没必要非得在两坨屎里挑一坨吃。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搓搓胳膊。
“还真敢去想?”牧野不轻不重地敲下季知春的额头:“吃饭。”说着,夹起她最喜欢的炖牛肉放进她碗中。
中秋聚餐就在这有惊无险的饭局上结束了,回到风尚名府,又是每天上班打工的日子。
周五午休时候,她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活动着肩膀,正在回牧野消息:
【没时间去买,等忙完姜蒁婚礼再去吧。】
还没刚发送出去,肩膀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差点没拿稳手机。
“谁啊——”她态度恶劣:“哦,老许。”
四目对视,老许双目无神,形容枯槁。
顿了顿,她试探问道:“昨晚你去阎王殿打工了?”
“”老许有气无力:“告诉我杜玉荇在哪?”
“我怎么知道?她这段时间都没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休假回来,杜玉荇行踪一直鬼鬼祟祟
少见的,老许表情变得狰狞一瞬,似乎在用自己最后的气力咬牙切齿:“她倒是轻松,推脱着不接病人,那些新病人全落我手上了!!!!”
幸好没落她手上,季知春在心中暗自庆幸。
正想着,老许视线落在她身上,诡异笑一声。
这声音把她笑得寒毛直立。
只听老许声音犹如恶魔低语:“我看你排班了,十一假期不休,来吧,给我带病人。”
“”
农历九月十九,宜嫁娶。
早五点,季知春就已经浑浑噩噩起来,在姜蒁家卫生间用清水洗把脸,清醒之后,听从姜叔叔招呼,跟着姜阿姨来到客厅吃早餐。
她嚼着早餐有些发愣,直到瞧见坐在化妆师梳妆台前的姜蒁眼神发直,早起的那点怨气方才消散一些。
拿着杯豆浆插好吸管递到姜蒁面前,她说着风凉话:“还没醒呢,新娘子?”
姜蒁眼皮没抬一下,还是愣神的状态:“你说,结婚为什么不能睡到自然醒,吃顿饭就结束了呢?”
“起那么早意义是啥?”
她看眼化妆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姜蒁嘴里塞个小笼包子:“回神了,姜大小姐。”
“你好歹有婚假可以休,我可是十一连轴转了六天,才获得这少得可怜的假期来给你帮忙。”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别贱。”
经历一早上兵荒马乱,你唱罢后我登台,在酒店外的草坪上,姜蒁终于开始她的户外婚礼。
万里晴空,翠色草坪,鲜花铺路,轻纱与玫瑰扎成的礼台,神父一身牧袍站在礼台,对着台下两位新人引导宣誓。
魏谦昀穿着合身的燕尾西装,笔挺服帖,站在台前。
此时正用那双漾着秋日所有温柔的眼睛,静静看着站在身侧的姜蒁。
而姜蒁——
一身洁白鱼尾长裙,花纹曼妙,镶着碎钻,手持铃兰捧花,脖颈修长,正眼神坚定地看着牧师,郑重回答:“我愿意。”
这句“我愿意”,回答得让站在两侧的季知春有些恍惚。
太坚定了。
坚定到季知春以为她是来入党宣誓的。
她抿抿唇,强压下去笑意,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姜蒁的视线。
视线交汇的一刹,两人默契地同时别开脸,姜蒁低着头死咬着唇角,季知春侧过头掐了把大腿。
臭味相投的样子,像极高中时候二人上课躲在桌子底下偷吃面包。
似乎是她俩动静引起牧师的注意,台上牧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小圆眼镜:“下面就由伴郎伴娘们为新人送上祝福吧!”
季知春一个激灵,直起身子看向姜蒁,姜蒁那厮居然只是对她笑笑。
这跟她们说得不一样!!
没人告诉她当伴娘还要讲话?!
在她还企图用眼神杀死姜蒁的时候,魏谦昀已经把话筒递给伴郎。
“我是新郎的朋友,也是他发小,今日来参加这次婚礼,真是感慨良多,没想到他居然在我之前结婚。我一直以为他单身到我们都结婚呢。不过新娘这么漂亮,便宜这小子,不出什么漂亮话,也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语罢,话筒递到下一位伴郎手上:“我是魏谦昀的大学舍友,很高兴受邀参加这次婚礼,祝两位恩爱白头,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再见面,在孩子百天宴上。”
“为了这个目标,魏谦昀可得努力啊——”
说着,还冲魏谦昀和姜蒁挤挤眼,台下一片起哄的笑声。
姜蒁适当的露出个微笑,
但季知春知道,她不高兴。
或者换句话说,季知春知道姜蒁很不喜欢这个人的“祝福”。
话筒很快递到她手中,她看了看姜蒁,视线又扫过台下,众人坐在花团锦簇之中,美好的像是童话世界。
但,要是在让人憧憬的婚礼上,说出那样毛骨悚然的话。
童话还值得憧憬吗?
没人选择结婚,是为了生子。
手不自觉紧了紧,她看到坐在台下的牧野,隔着人群,他们目光相接。
牧野此人,在别人婚礼上,还是那副散漫样子,懒懒靠在椅背上,却在她望过来的一瞬,冲她挑了下眉,点点头。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永远是这样,只要认为是对的事,不管千难万险,不管众说纷纭,那就去坐。
至此一瞬,她忽而觉得从心里长出什么一般,枝枝蔓蔓,像是要开出花来。
略顿,她举起话筒,顶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姜蒁。
第35章 重要
“我喜欢当小三。”
秋高气爽,晴空无云,适宜的风吹起季知春散落在耳边的碎发。
她望进姜蒁那双含笑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想起她和姜蒁初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姜蒁,浑身上下写满不好相与,阴郁寡言的气质,与班里其它同学格格不入。
还没靠近,就已经先拒人千里之外。
“我是姜蒁的高中同学
是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呢?
是在那个阴影遮盖的巷子,她强挺着腰杆,在一群小混混面前拉走姜蒁。
她觉得自己英雄盖世,姜蒁却一脸认真地告诉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年少的黄昏,十几岁的少女迎着夕阳,因着同样柔软温暖的心,相视一笑。
她不知为何,鼻尖一酸,难掩哽咽:“也是姜蒁十年的朋友。”
此后年年,她和姜蒁形影不离,见过无数彼此低落狼狈模样,也同样见过彼此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忘不了高三最后冲刺,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姜蒁眼神依然熠熠生辉,
她说,她要成为像徐霞客那样的人,走遍祖国大好河山,观风去往何方,听草木疯长。
“我祝愿,此后年年岁岁,日月轮回变更,姜蒁仍是姜蒁。”
“心气不散,铮铮昂扬。”
她想起人生最狼狈的那个冬夜,她打了无数个求助电话没有回应的时候,是姜蒁提着夜灯,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蹲在学校门口,等她归来。
“愿这世上万物,天光乾坤,都多偏爱她几分。”
她看到姜蒁用力眨了下眼,而后,一只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是满眼温柔的魏谦昀。
似乎又回到那个月光清明的夜晚,姜蒁趴在床上,抬手抓了把月光,目色柔和清亮。
她说,她找到可以同行之人,她踽踽独行的时候,不再孤单。
顿了顿,她抬起话筒:
“祝愿两位,荣辱兴衰携手并进,彼此灵魂相互可依。”
别过脸去,她压着喉咙往上翻涌的颤音,不去看姜蒁红的眼眶、泛的泪花。
酸涩在鼻尖蔓延,视线也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下眼,在另一位伴娘祝福结束后,和她一起退场。
仪式结束之后,便是宴席。
因着是伴娘的原因,季知春坐上主桌,算上姜蒁魏谦昀,一桌才六个人。
更何况,那两人还要去敬酒根本来不及吃饭。
相当肆意地大吃一顿,季知春提溜着一份另加的山药枣泥,慢悠悠地往酒店新娘休息室走去。
刚推开门,一打眼就瞧见牧野面朝着她,闲闲站在单人沙发一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沙发椅背。
见她进来,仅是懒懒掀起眼皮瞥她眼,随即意味不明地冲着一人说了句:“早干嘛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旁人的进入,原本背朝着她的两人,有其中一个转头看过来。
目光炯炯有神,露出口白牙,笑得灿烂:“呦!好久不见,季知春。”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是去当武警的陈钰。
既然陈钰来了,那个懒懒窝在沙发中,连头都没回的,必然是齐云飞。
她得体地打了个招呼,慢吞吞走到牧野身旁。
齐云飞才舍得抬起眼,定神看眼她,敷衍地呦了声,算是打过招呼。
她瞧瞧窝在沙发中的齐云飞,中长发挽起个小丸子挂在脑后,单手托着脸,眉目间难掩的烦躁阴郁。
目光停顿了下,她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的陈钰,板寸头,双目有神,腰板挺得笔直。
一身正气让她觉得下一刻,他都要从腰间摸出手铐,执行任务。
两人天差地别的气质,去仍能从眉眼之中窥见年少时的熟悉。
说起来,也有四五年没见了。
“你们在这是?”
新娘休息室,三个大老爷们来这做什么?
牧野没什么表情,半垂着眼,不知看什么,但显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齐云飞更不用说了,整个人状态看起来就不对。
只有陈钰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从善如流地回答她:“老同学好久没见,想和姜蒁叙叙旧,又找不到合适的时候,她让我们来这等她。”
“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她记得陈钰从公安学校毕业就当了武警,平时比较忙,齐云飞更不用说,才名远扬的大画家,在首都有自己的画室。
怎么姜蒁的婚礼就把他们都聚全了,明明已经四五年没有联系。
“刚刚仪式上没见到你们。”
“来唱一出大戏。”牧野冷哼一声。
陈钰神色有些尴尬,瞄了齐云飞一眼,弱弱喊了声:“牧哥”
牧野嗤笑声,转而垂目看向眼中八卦之色越来越亮的季知春。
就在以为她会继续追问下去,她却极为克制地抿抿唇,没再出声,只是那双眼睛圆溜溜地在陈钰齐云飞身上打转。
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还挺热闹。”伴*随门扉打开,是姜蒁略带笑意的声音。
“呦,姜大小姐,新婚快乐。”陈钰迅速站起,回应姜蒁。
“新婚快乐。”牧野略微点下头,打个招呼。
姜蒁风风火火地走到众人面前,顿了顿,转向还窝在沙发上没动的齐云飞:“怎么,齐大少不送我个祝福吗?”
齐云飞抬眼,迎上姜蒁的目光。
视线相接的一瞬,一旁季知春忍不住屏住呼吸。
然而,齐云飞只是直起身子,慢吞吞开口:“送你件礼物。”
“是新婚礼物吗?”姜蒁笑眯眯的。
齐云飞盯着她半晌,从沙发一侧,拿出幅画来。
季知春看清画的一瞬,呼吸忍不住微微停滞。
这幅画太浓郁热烈的颜色。
浓郁赤色和明亮的黄,似乎要把画布燃烧起来,炽烈燃烧,将所有的爱和恨都烧成灰烬。
只留下这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季知春忍不住把视线投向姜蒁——姜蒁一脸惊喜地接过画,惊叹不已:“这画儿画的真好,真不愧是大画家!”
“瞧这色彩!多鲜亮!”
“”
一连串的感叹感得她有些拿不准心中所想,她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跟百爪挠心似得。
最后,她终于没忍住,趁着所有人注意不在她这,悄摸声儿用小指勾了勾牧野袖口,不动声色拽着牧野退后两步,来到窗边背过身,压低声音问道:“齐云飞,是不是是不是对”她挤眉弄眼一番。
牧野欲言又止:“你才知道?”
她心里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高中。”
季知春大惊失色,差点没控制住音量:“高中!?我怎么不知道?!”
牧野似笑非笑:“你能知道什么?”
“姜蒁知道吗?”
“应该知道。”
“啊——”季知春有些怅然:“今天姜蒁结婚了。”
“所以,”牧野悠悠开口:“早干嘛了。”
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那今天齐云飞来干嘛?送画?”
“嗤”牧野冷哼一声,轻飘飘吐出四个字:“来当小三。”
“嘶——”季知春到抽一口凉气:“你也不劝劝?”
“不劝。”牧野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牧野眼神在她脸上转一圈,慢悠悠回答:“我喜欢当小三。”
“诶,不是?等会!啊?!”季知春语无伦次:“你喜欢上有夫之妇了!?”
“这种事不会发生。”
“呼——”她吐出口气,悬着的心刚落下,就听到牧野悠悠开口:
“不过——”
“必要时,我会出手。”
“?”
季知春被这段话惊得说不出话。
而房间另外三人不知何时停止交谈,同时朝窗边看去。
姜蒁瞧着牧野半倚着窗台,素日桀骜不驯的眉眼挂上两分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微微俯下身子,似乎认真在听季知春说什么,却又如往日一般逗弄着她。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季知春微仰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甚至于生出了几分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初秋阳光穿过玻璃窗,洋洋洒洒落在两人身上,氤氲出一层淡淡柔和的光晕。
姜蒁顿了顿:“你们说——”
“咱们高中时候打的赌,能赢吗?”
此时此刻,齐云飞和陈钰从未如此心有灵犀过,异口同声:“包赢的。”
陪着姜蒁送完宾客,季知春在酒店门口刚坐上牧野副驾,车窗就被姜蒁敲响:“能送我一程吗?”
她没反应过来,姜蒁已经拉开后车门坐了上来,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另一侧后车门也被打开,魏谦昀坐上来,小声道了谢。
随后,事情就演变成——一对新婚夫妻坐上牧野的车,正在平稳驶向他们的家。
因为姜蒁夫妻的加入,车内一片沉默,气氛降至冰点。
季知春从后视镜观察着二人,姜蒁还是平时那副放松的冷脸,魏谦昀则小心翼翼,似乎想要开口,但又顾及着在外人面前。
她略一思考,随即侧过身:“你们没有自己的车吗?”
姜蒁翻个白眼:“我现在不想和某人坐在一起。”
姜蒁一开口,魏谦昀那边就松了口气,他侧坐着,面向姜蒁:“原本没打算喊赵兴,是因为定好的卫琮在国外赶不回来,他又自告奋勇,临时拉来救场。”
“早知道他在婚礼说得那么不像话,我宁愿花钱请人当伴郎。”
姜蒁似笑非笑:“用不着和我解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好好一场婚礼也让他破坏了,又能怎么样?”
“人已经送走了,以后也会减少和他的来往。”
“姜蒁。”魏谦昀往姜蒁身边坐了坐,拉起她的手:“我知道现在说,你会嗤之以鼻,但是正如同我在婚礼宣誓时的那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摩挲着姜蒁的掌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你的心情我也会生气。我确保不了他们会突然冒出什么混账话,但我都会处理。”
“不要因为他们,来惩罚我,好不好?”
姜蒁向来吃软不吃硬,果然神色之间略有松动:“那怎么了?说的好像重要的人多重要似的,谁还没几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有很多,最重要的只有一个。”
“谁没有最重要的人?”姜蒁别过脸:“知春你有吧?牧野也有吧?”
完全是胡搅蛮缠,季知春看出姜蒁已经消气,搁那嘴硬。
她翻个白眼,没打算理她。
未曾想,一直默不作声的牧野,却在此刻接上话茬,淡淡来了句:
“我有一个最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第36章 偶遇
他是李女士托人给她介绍的那位相亲对象!!!
许是大家都么料到牧野会接上这句话,车内一片寂静。
季知春坐在副驾,目光落在牧野身上,他神色专注,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困惑不解,她心情复杂。
她没想到,一个人喜恶变化可以那么大。
季知春欲言季知春又止。
沉默几息,她终于感叹开口:
“没想到,尹余安竟然对你那么重要。”
而后,在死一般的沉寂中。
牧野突兀地笑了一声:
“行。”
“对。”
牧野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她摸不着头脑。
这么多年一直陪在牧野身边的,可不就是一起合伙开公司的尹余安吗?
季知春沉默不语。
坐在车后座目睹完全程的姜蒁,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侧到魏谦昀耳边,语气有些感慨:“你知道什么叫‘媚眼抛给瞎子看’吗?”
魏谦昀视线沉默地在前排两人身上打个转,停顿两秒,他开口:“他们一直是这样吗?”
姜蒁叹了口气:“一直。”
车辆很快行驶到姜蒁小区,季知春开门下车的同时,从善如流地将提溜着的山药枣泥,挂在副驾的车载挂钩上。
下车一回头,差点撞上姜蒁。
她瞧着姜蒁视线直直望向副驾,幽幽站在原地不动弹。
“又咋了,我的姜大小姐?”
姜蒁视线幽幽转到她身上:“这个挂钩你装的?”
“不啊,我吐槽牧野车还没有我的车好,连麻辣烫都没法挂,他过两天就装了这个。”
“看吧,有批评就有进步,这不方便多了?”
“哈”姜蒁短促地笑了声,季知春有点分不清她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
“知道啊。”季知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虽然不太能认得清车,但是基本的车标还是认得全的:“四个圈,这不奥迪吗?”
“这是RS7黑武士,够买80辆你的车。”
“。”
“能有那么贵?”季知春不相信:“那么贵他能在上面弄个什么车载挂钩?”
她抬手拍下车的照片,上网一搜。
沉默。
无尽的沉默。
姜蒁拍拍她肩膀,唏嘘安慰:“那咋了,对吧?”
“再贵再帅的车,不也得给你放麻辣烫?”
“”
“季知春。”远远的,牧野慢里斯条地声音,随风传入她耳中。
季知春顺着声音看去——
牧野双手插兜,散漫地站在距她十米开外的地方。
背后万丈夕阳,如火如荼地亮着,热烈颜色落在他身渡上一层晖金光晕。
秋风吹过,吹动他发梢,连同衣摆一起吹起。
恣意不拘,落拓不羁。
而后,
牧野微微扬起下巴,眉宇间桀骜之气尽显,
“季知春,你不会打算卖我车吧?”
“”
季知春从姜蒁家出来,天边已经微微泛起幽蓝色。
他们驾车直奔距离风尚名府最近的超市,要采购些日常家用。
超市中,牧野单手推着购物车,轻车熟路地往购物车里扔着东西。
季知春背着手悠悠踱步跟在身后,左瞅瞅,右看看,时不时还要指挥一下——拿这个,拿那个。
在她以为牧野总得刺她两句的时候,牧野只是淡淡斜瞥她眼,从善如流拿下她要的东西。
不对劲,很奇怪。
牧野怎么攻击性变低了?
“等等。”她按下牧野提着一提抽纸的手,扬起下巴冲前面点了点:“那个更划算。”
牧野将抽纸放回去,手肘随意搭在购物车上,似笑非笑看向她。
她自顾自开口:“那个,二百抽,十袋,六十三。这个,400抽,四袋,五十六。”
“仔细一算,肯定是这个更合适啊。”
语罢,她用扬着下巴背着手:“你看,你这就不像我,随时随地拥有生活智慧。”
牧野没跟她争辩,像是觉得好笑,但没笑出来。
沉吟片刻,牧野微微凑近:“既然这位美德女士,拥有这么多生活智慧——”
“麻烦告诉我,现如今,牛肉多少一斤?青菜多少一斤?你最喜欢的葡萄又多少一斤?”
完蛋,自从牧野住进来之后,她就没买过蔬果肉食。
每次快吃完,冰箱总会奇迹地补上货,她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就连追在牧野屁股后面A钱,总也被他各种理由打发。
牧野自然知道她装腔作势,自顾自直起身子,又将原来那提抽纸放入购物车。
“走吧,生活智慧家~”
赤裸裸的嘲讽!
可恶啊。
她冲着牧野身后挥了挥拳头,愤愤跟了上去。
采购完成,她站在超市门口,等着牧野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
秋日晚间,梧桐摇曳,昏黄路灯,风中已经有了萧瑟的意味。
季知春踩着个细高跟,身上裹件驼色风衣,正百无聊赖扒拉着手机。
“季知春?”
一道陌生声音,突兀在她身侧响起。
她抬眸看去,一位身穿行政夹克,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不远的阴影处。
“还真是你啊。”
那名陌生男子从阴影处走近,原本隐在阴影中不甚分明的五官暴露在路灯下。
浓眉大眼,长相俊朗。
似乎又一丝熟悉,但她想不起在哪见过。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那名男子从鼻腔发出一声轻慢冷哼:“到底是贵人多忘事,聊了那么多天,认不清人啊。”
“鄙人姓曹,单名孟智。”
曹孟智?
曹孟智!!!
他是李女士托人给她介绍的那位事业编相亲对象!!!
秋风萧瑟,季知春看着眼前的男人整张脸暴露在路灯之下,不自觉就想起,刚加好友那时一句——
【头像是我,】
【不满意?】
原本死去的记忆又开始重新攻击她。
视线重新落在曹孟智脸上,五官俊朗,唇畔含笑,只是眉宇之间那股若有若无的傲慢,破坏整体的和谐。
总体而言,本人倒是比头像好看。
她眨了下眼,挂上得体的微笑:“好巧啊。”
“是有够巧,江宁还是小。”说着曹孟智自来熟地接上她的话:“你长得比你朋友圈照片好看多了。”
说着上下打量她几眼:“不过——大半夜你穿着这一身,站在街边,不觉得影响不好?”
季知春额角一跳,自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但,她手指攥紧下,没打算和他计较。
唇畔的弧度淡了下去,她淡淡看着他,没有接话。
可这位曹孟智似乎看不出人眉眼高低,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想法,自顾自说下去:“说来也不奇怪,你们医务工作者工作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私底下玩的最花,不是有句话是什么来着?”
“三不娶里,就有一个护士吧?”
季知春额角青筋跳得更厉害,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给李女士介绍的。
看着像个人,但是不通人性。
许是见她许久没有说话,曹孟智似乎觉得他自己说的还挺有道理:“所以啊,像你们这样在医院工作的,不要那么傲,心理天高,命比纸薄,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这瞧不上,那瞧不上。”
“也幸亏你傲的不得了,我才能认识现在的女朋友。”
话音菜刚落,远远传来一道女声:“孟智?”
曹孟智闻言略一挑眉,伸手揽过正向他走来的女子:“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赵怀玉。”
被揽过来的女子,一头柔顺乌亮的长发,身穿得体优雅的羊毛衫,但显然没有习惯曹孟智这种亲密的动作。
她轻轻挣了挣,拂掉曹孟智的手,站好问道:“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一个曾经相过亲,但眼光高的人。”
说着,还顿了顿,面向季知春:“她是在卫健委工作,恰好就负责管着你们这群人。”
好想逃,季知春闭上眼睛又睁开。
曹孟智这番话,这些举动。
怕再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就白长那么大了。
总结来说,一句话。
破防男在破防。
可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在网上礼貌的回他几天消息之后,告诉李女士说他们不合适。
至于吗?
都过去大半年了。
他身旁那个女孩顿了顿,看他眼:“你这样说话不合适。”说着,朝季知春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赵怀玉。”
季知春犹豫了下,她并不是很想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但还是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你好,我叫季知春。”
这么正式的介绍,介绍得她有些恍惚。
意义何在?
话音落,曹孟智又开口:“看你一个人站在风口也怪可怜,我们正好开车来的,送你一程吧?”
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差用鼻孔朝人。
攥了攥手,季知春心头火起,她忍。
正要开口拒绝,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季知春。”
她转头看去——
秋风萧瑟处,牧野半张脸隐在暗影,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环住胸:“钥匙在你那。”
第37章 完蛋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树影轻轻晃动,斑驳光影轻盈落在牧野身上,秋风乍起,吹动牧野衣角,季知春方才在片刻怔愣中回过神来。
手往口袋里一掏,果然,车钥匙在她兜里。
她顺势想往牧野身边走去,赶紧远离身后的曹孟智。
未料,她脚尖刚转,身后便传来曹孟智嘲弄的声音:“呦,这还包养了个小白脸?”
“……”
她转头看了眼曹孟智,又看向牧野。
冷感清晰的脸部线条,眉宇微拧,神色愈发冷淡下来。
她顿了顿,有点绷不住。
就说吧,牧野看起来就是靠脸能赚得盆满锅满那一挂的。
但,话从那位曹先生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够让人不爽的。
牧野眉眼间似有些不耐,视线淡淡掠过她身后,又落在她身上:“你上哪认识的垃圾?”
“哎?你说什么你——”
“垃圾自己跑来的。”季知春面无表情看向曹孟智。
脸已经给过了,是他自己不要。
“曹先生,我想有件事,你没明白。”她转过身,仪态得体:“介绍人应该告诉过你,我认为我们不太合适。”
“这句话,不太准确。”
她极为真诚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应该是——我没看上你。”
她从不习惯于把自己摆到高人一等的位置。
但今天,她视线停顿在曹孟智有些错愕的神情,莫名地升起一种爽感。
“你!”曹孟智神情激动,上前一步。
仅仅只是一瞬,鼻尖似乎又嗅到那股熟悉的木制香。
那样的令人心安。
所以,她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神色平静地瞥了眼忽而站到她身前的牧野——神色冷厉,眉宇间全是不耐。
“牧总?”曹孟智身后阴影处传来一道细细的女声。
“真的是你,牧总!”赵怀玉站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隔开曹孟智:“我是卫健委的赵怀玉,我们大领导赵天想在和你谈项目。”
牧野微微点个头,算是示意他知道。
赵怀玉温和地笑着侧过身介绍:“这位是元盛科技的牧总,最近在和我们领导谈项目,也是你的总管领导要谈下的合作之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季知春总觉得赵怀玉最后一句有特意加重语气,似乎含着几分警告。
但看过去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怎么可能”曹孟智喃喃,倏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愤愤转向她:“呵,还以为你有多清高,没想到转身就傍上大款了?”
“嗤。”季知春觉得对面的人有些好笑:“先是为了你那些可笑到不值一提的自尊,通过恶意揣测来贬低我。”
“再到发现我身边有位外形条件显然易见比你优越许多的男性,又开始那套卑劣的揣测。”
“后来发现他社会地位比你高出许多,转而又给我扣上所谓道德败坏的帽子。”
“说到底,”她顿了顿:“就是为了维护你那不堪一击,可怜又可笑的男性面子?”
季知春毫不留情面地扯下曹孟智最后一条底裤。
转而看向牧野,牧野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又想干什么”。
“不过,曹先生那么执着于比较的话,除去社会地位、财富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有一件,最直观,最了当。”
她抬手搭在牧野肩上,几乎是半个身子倚上去,笑得轻慢又张扬:“这张脸,就胜出你许多。”
满意看着曹孟智黑脸,她视线转向赵怀玉:“这位曹先生,恐怕并非良配。”
赵怀玉依然是那副从容的微笑:“我会考虑的。”
话到这,季知春不欲纠缠,挽着牧野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曹孟智任何叫骂。
“够了。”赵怀玉拉住曹孟智,随即又松开手。
原本带着笑的唇畔,完全放松下来:“曹先生,抱歉,我想你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请不要在联系了。”
说着,似乎是懒得在看他一眼似的,转身就走。
“连你也瞧不起我是吗!?”
季知春怼完人的兴奋劲到风尚名府还没褪去,她莫名觉得自己和牧野那场潇洒退场简直帅爆!
——像是两个迷人的反派,潇洒又强大的退场。
越想越兴奋!
“牧野!”
“嗯?”
走在前面的牧野尾音上扬,淡淡回了声。
“你今天帅爆了!”
完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盘靓条顺的往那一站,那张冷淡中带着野性的脸直接结束了比赛!
更何况,在她嚣张跋扈的时候,就可靠又不容忽视地站在她身边,配合的将手搭在她腰上。
爽啊!!!
听到这句,牧野脚步一顿,停在门前,侧脸淡淡瞥她眼:“不看是谁?”
走廊不甚明亮的光线闲闲打在他侧脸,眉梢间又是那股漫不经心地嚣张劲儿。
咚,咚,咚。
清晰有力的心跳在安静走廊蔓延。
不对,不是,不应该。
以往牧野装的时候,她定然要怼上两句。
可为什么,这次她只是觉得心跳的厉害。
下一秒,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移开视线,慌忙摸出钥匙去开门。
进门敷衍交代几句,便逃一般地钻进自己的屋子。
坐在梳妆台前,她只开了桌子上那一盏台灯,在这样暗沉的屋子里,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安全。
咚,咚,咚。
她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那样的感觉太陌生。
太可怕。
太不可控。
她转目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一个明显惊慌的自己。
顿了顿,她掏出手机,点开姜蒁的对话框,沉痛又悲伤的打下一句话:
【完蛋!!!!我现在居然能看的下牧野装X了!!!!!】
【?】
一周后的周末,季知春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生无可恋地看向面前滔滔不绝的赵阿姨,十分痛恨自己怎么就为了逃避和牧野见面,这一周都搬回家住呢?
失策,绝对失策。
那天晚上,她痛心疾首的跟姜蒁倾诉完,那边只是悠悠来了句:
【像你这样的年纪,还能看得下去男人装X,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看完最后一句话,她像是丢掉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第二天就连滚带爬的滚回李女士这里。
一周都在找借口不回去。
好在牧野也没多问。
她这一箩筐千头万绪的事还没有理清,赵阿姨却已经在周末施施然上门来给她介绍相亲。
或许她也是到年纪该谈个恋爱了吧?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觉得牧野那小子帅这件事?
啊,好绝望。
听着赵阿姨在那滔滔不绝介绍男方的好处,心里模模糊糊生出个念头——
要不见一面?
或许见到别的男性就会打消她那个荒谬的想法。
“赵姨”
“砰砰砰。”
三声克制的敲门声清晰传来,季知春“蹭”得站起来:“我去开门。”
打开门,是隔壁钱奶奶。
“呀,小春回来啦,我来送点东西。”说着拿出一盒中式甜点塞到她怀里。
“啊,这多不好意思。”季知春下意识想要拒绝,钱奶奶没给她推脱的机会,侧着头看向客厅:“咦?小赵来了?怎么没来看看我?”
赵阿姨笑眯眯冲钱奶奶打着招呼:“这不是来解决小春的终身大事吗?”她眨眨眼:“给小春介绍好男孩~”
“啊——”钱奶奶了然,看看季知春,又看看赵阿姨,慢吞吞开口:“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还没等季知春道谢,手脚麻利地将门一关。
“”
“小春啊,你刚刚想说什么?”
季知春站在门口,微凉的秋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些。
她抱着甜点,开始唾弃刚才的想法。
怎么能抱着退一步去见别人的想法来逃避?
想着退一步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想说,我不去相亲。”
“只是见见,看看男孩行不行”坐在沙发旁听了许久的李女士终于急了,她明显知道她的想法:“没有非得让你撑,不行咱们再换下一个!”
她抿起唇,
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我对相亲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
“还记得那个曹孟智吗?”
“怎么了?”
“上个星期在超市门口见到他了,他骂我是站街女,就因为我觉得不合适。”
“!?”
李女士震惊,李女士愤怒,李女士拍桌而起——
“他个狗娘养的!!骂老娘闺女!?”
“清江巷子里的曹家?”
“对!!”
李女士骂骂咧咧就要去换衣服出门,赵阿姨一把拉住她:“谁给你介绍的这家?这家两口子人都不咋样!”
“咱们学校老张婶!”
“老张婶和他们家有亲戚!!”
“我连她一起骂!”
赵阿姨按住李女士:“别气冲冲的去,咱们从长计议,商量个对策再去!!真是一群不要脸的,欺负到咱们家小春头上来了!!打量着咱们家主要是没人啊?”
说着,和李女士细细商量起来对策。
季知春殷勤地给赵阿姨和李女士续上茶水,坐在一旁打开点心,竖着耳朵听八卦,时不时还添油加醋两句。
直到晚上,送走依依不舍的赵阿姨,她回到屋子里,悠悠坐下。
想起赵阿姨那个缺德计划,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掏出手机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牧野,但手一顿,返回到主页面,打开朋友圈刷起来。
滑动手指停留在牧野两个小时前的朋友圈上,她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更新的是新内容,原本更新的,我合并到上一章去了,所以是新内容!
第38章 棉花
“季知春,谁欺负你了?”
周六晚七点,天已然黑下来,秋风起,夹杂萧瑟的冷意,季知春裹了裹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一动不动地站在宠物医院的玻璃窗外。
明亮干净的医院内,她目光一扫就瞧见了正乖乖趴在隔间内打着吊水的棉花。
垂头耷脑,没什么精神。
不自觉皱起了眉,她伸长脖子朝医院里看去,左瞧右看,没看到牧野的身影。
真是不称职。
棉花一个猫在这打吊水,怎么放得下心不在?
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愤愤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地推门走进去。
“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刚刚踏进门,一位护士就迎上来。
“我来找猫的。”她伸手一指,指向棉花。
棉花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仰起那颗猫头,冲她叫了两声。
哎呦,乖乖。
季知春心都要软成一摊水,脚步一动要往棉花身边走去。
护士小姐上前一步,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意,身体却尽职尽责的挡在她身前:“这位女士,麻烦您先登记一下呢。”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本子和笔:“麻烦这位女士报一下姓名,身份证号和手机号以及您和猫咪的关系。”
她从善如流报出身份信息,却到和猫咪关系的时候,顿了顿。
她和棉花的关系
视线越过护士的肩膀,落在里面正翘首以盼,定定盯着她的棉花。
八年前的秋天,她捡回还是小奶猫的棉花。
那时候,棉花连眼睛都没睁开,深秋天气放在外面是要冻死的,她只能偷偷养在家里。
好景不长,没过一个星期东窗事发,她怀里抱着放置棉花的纸箱,被李女士推推嚷嚷,推到单元楼下。
她低着头就是不肯把棉花扔掉,到最后李女士气急败坏:“你要是养猫!你就和它一起滚出去!”
邻居劝慰和李女士高亢的叫骂混杂在一起,她一言不发,看向窝在纸箱里瑟瑟发抖的小猫。
它是被猫妈妈扔下的小猫,它是没人在乎的小猫。
李女士愤怒,她沉默。
还有邻居劝导着:“知春乖啊,别跟妈妈置气,一只猫而已。”
“知春啊,跟妈妈道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小李啊,小孩嘛,养只猫而已,别那么动气。”
她愈加沉默,双手死死抱住箱子,不愿意放手。
“我就问一遍!你扔不扔!”尖利女声传来。
她沉默摇摇头。
“你!”
眼瞧着李女士巴掌就要落下,她像块又臭又硬的倔石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地迎接落下的巴掌。
忽而,一块阴影投下。
“啪!”
闷闷巴掌声响起,她没感到疼。
倏地抬头,牧野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前,背脊挺直,右肘抬起。
李女士巴掌落在他的手肘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冲出来,阿姨打疼你了吗?”
许是打错人的缘故,李女士原本愤怒的气焰一下子萎靡下来。
牧野活动下右肘,笑了笑:“不疼。”
继而转身看向呆愣的她,轻嗤声,接着,俯下身用极轻地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一句:
“看哥的。”
牧野接过纸箱,在她身前,视线扫过一圈大人,用极为清晰的声音开口:“李姨,这是我的猫,拜托季知春帮我养两天。”
“真的?”李女士不相信。
“真的。”牧野站得很直:“惹李姨误会,是我不对。”
他微笑着一动不动,接受李女士的审视。
那天到最后,怎么息鼓偃旗的,她记不太清。
只记得牧野抱着纸箱子,在昏暗楼道里,侧过身凑的极近,笑得恶劣又张扬:
“季知春,打算怎么谢我?”
从此,棉花就在牧野家安置下来,一待就是八年。
“我是猫主人的——”
“她是猫妈妈。”
一道熟悉又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去,牧野提着空猫箱站在门口冲她闲闲一挑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猫妈妈。
“哦~原来是牧总女朋友啊。”护士利索地收起表单。
“什么女朋友!?”
“走吧。”牧野揽过她,带着往棉花那走去:“再不去那只猫眼睛都要看穿了。”
顺水推舟,她坐在宠物医院的椅子上,轻柔挠着棉花的下巴,棉花整只都瘫在她腿上。
坐在旁边地牧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上回着消息,有一搭没一搭回她:“急性肠胃炎,不算大病,挂两天水就好。”
“棉花平时身体很好啊,平时养的也精细。”
牧野冷哼声,手上打字没停:“它八岁了,季知春。”
“哦,那是年纪有点大了。”
“喵呜~”棉花抱住她的手,轻轻咬一下。
嚯,猫大爷还不高兴呢。
“啪”得声,牧野按熄屏幕,头往后一仰,闭上眼:“季知春,帮个忙呗。”
她侧过头,看向牧野:“什么忙,你先说。”
“帮我照顾棉花。”
“?”
“老两口年纪大了,这两天我把棉花接到风尚名府照顾,但公司出了点事,有点忙。”
“”
许是见她没有接话,牧野侧过头,定定盯着她:“季、知、春”
他一字一顿。
“你不会想逃避责任吧?”
“棉花当年是咱们说好,共、同、抚、养。”
“”
干嘛这副口吻,好像她是什么抛家弃子的渣男。
“我没说不照顾啊。”
她看着牧野,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
算了,就当是为了棉花。
周一上班,季知春想起杜玉荇家的猫之前得过肠胃炎,打算问问她怎么护理的。
找杜玉荇一天都没见人,临近下班,她有些惆怅地看着聊天界面分享肌肉猛男的视频。
个个显示未读。
这厮遁入空门了?
余光瞥见老许从她身旁路过,顿了顿,她抓住老许:“今天见到杜玉荇了吗?”
只怔愣一瞬,老许面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莫名地,她松开手,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不知道吗?”
难怪呢,难怪。
手垂在体侧捏紧又放松,喉咙有些发紧:“什么时候去?”
“今晚。”
晚九点左右,季知春打开风尚名府的门。
客厅开着柔和的暖光灯,牧野一身垂顺的深灰色家居服,怀里抱着棉花,慢悠悠从客厅晃到她面前:“上班一天,就不要猫了?”
她对上牧野那双乌沉的眼,一路上尽数被秋风压下的酸涩在看到牧野的一瞬,翻涌而来。
一句话没说。
牧野面上那抹似有非有的笑意慢慢敛去,他放下猫,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季知春。”
“谁欺负你了?”
第39章 良心
“醒了就继续睡吧。”
一句。
就那么一句。
季知春压抑许久的眼泪在此刻决堤,她又不想让牧野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胡乱用手背抹下眼泪,一个劲儿说着:“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儿。”
下一秒,她模糊的视线完全黑下来。
整个人落到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木制香的温柔充斥在她鼻尖,她从头到脚似乎都笼罩上牧野的气息。
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牧野低沉声音在她紧贴的胸膛共鸣:
“行,没事儿。”
终于她忍不住了,像是找到了靠山,这个怀抱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心安。
她埋在牧野的怀里,小声呜咽起来。
似乎很久很久,她都没这样哭一场。
牧野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这样就够了。
她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够了觉得有些闷,泪眼朦胧地抬起脸,盯着牧野清晰地下颚,鼻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瓮里瓮气地开口:“你衣服脏了。”
牧野似乎顿了下,慢悠悠开口:“你想给我洗?”
“不想。”
“那就老实去坐着。”
客厅主灯泛着暖色调的光线,季知春窝在沙发里,她哭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红,正小心翼翼擦着鼻涕。
一杯温的蜂蜜水递到她眼前,伸手接过,她小声道了谢。
温水入口,甜津津的味道混杂着暖流,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唉——”她喟叹出声,余光瞥见牧野正大剌剌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情绪发泄出来,脑子也清醒不少,她瞄到牧野胸前那一团深色,生出两分心虚。
“要不,衣服还是我给你洗吧。”
“想回报我?”
“行,给你这个机会。”
牧野往沙发靠背上一依,一副大发慈悲的姿态:“洗衣服不用,来说说怎么个‘没事儿’。”
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紧了下。
这件事说出来显得她有点矫情,但——
她抬眼看向牧野。
还是一贯散漫的样子,似乎天大的事儿,到他这儿都不是事儿。
所以,她并不排斥说给牧野听,
沉吟许久,她在找一个合适的开头:“我一个同事,叫杜玉荇,你知道吗?”
“嗯,我记得,天天围在你身边那个。”
“她”季知春攥紧杯子,喉咙有些发紧:
“她妈妈,今天去世了。”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牧野身形微顿随即坐正。
“她不太好。”
季知春盯着手中的水杯,沉默下来。
杜玉荇是她同期,同一批进来医院,关系要比其他同事好上许多,在医院几乎形影不离,算是朋友。
其实在做完手术回来之后,她就已经察觉杜玉荇的异常。
或者更早之前——在她出院那天,四院门口,她看到一个熟悉身影,那就是杜玉荇的背影。
但她没问。
她没说,她就没问。
她以为成年人就该保持这样体面的默契。
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可可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但我没问,我觉得成年人嘛,谁还没点隐私的家里事儿?”
“但我没想到,能是那么大的事。”
她想起前段日子,杜玉荇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或许,或许,
她就在等那一问呢?
就在等那一句——“喂,你怎么了?”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
她都没说。
在杜玉荇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最需要倾诉的时候。
因为那些可笑的,不值一提的,成年人体面。
“其实应该问的。”她声音不自觉哽咽:“什么破社交距离,什么破隐私。”
“哪有人重要?”
喉间止不住的酸意上涌,似乎开口都变得困难。
今天下班,她跟科室里的同事一起去吊唁,刚踏入屋门,杜玉荇就迎上来。
明明瘦到脸颊两侧的肉都凹了下去,明明眼中布满血丝,明明穿着那样沉甸甸的黑。
却仍扯出个笑,招呼着:“你们怎么来了?都说了不用来。”
又是这套成年人的说辞。
她静静看着杜玉荇熟练地招呼众人,中途又被家里长辈叫去处理各种事情。
她脸上一直挂着客气得体的笑,像是一块陶瓷假面,牢牢焊在她的脸上。
似乎这样就可以没有悲伤,也没有情绪。
可怎么会呢?
她坐在角落,在杜玉荇绕开人群第二次问她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时。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
感受到怀里的杜玉荇身体一僵,随即她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哎呦,别那么煽情,我没事儿。”
她埋在杜玉荇发间,感受她身上温热体温,鼻尖一酸:“可是,我觉得你难过都要溢出来了。”
她眼眶有点发热:“杜玉荇,想哭就别忍着啊。”
“我没有。”杜玉荇尾音有些颤抖,她感受到怀里人逐渐松懈下来的身体。
“我没有”
一滴烫人的水滴落在她颈窝,环住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先是小声呜咽,再到哭得一塌糊涂。
她听得视线模糊一片,却仍强睁着双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季知春,我没有妈妈了。”
“季知春,我没有妈妈了。”
“季知春,我没我没妈妈了。”
杜玉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她咬着牙,沉默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要是我早些问,那些她陪着妈妈做化疗的无数晚上,有我陪着她,她会不会会不会好一些?”
熟悉的酸涩重新回到她两颊,眼前视线又重新模糊起来,她紧紧咬着牙,压住喉间颤音:“所以,我有错。”
“我不该的,我不该的”
“什么错不错,该不该。”牧野不知何时坐到她身侧,扳过她肩头:“朋友之间什么时候要分对错,分应该?”
“她怕麻烦你,你担心她,都是相互惦念的好姑娘。”
温热手指轻轻抹去她两颊的泪水,她微微仰头,对上牧野乌沉双眸。
暖色光线落在牧野身上氤氲出一层淡淡光晕,原本冷厉的眉眼许是在今晚泪水的朦胧下,显得分外柔和。
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她顿了下,带着一丝哭腔开口:“牧野”
“这么多年,你狗嘴里边终于能吐出象牙了”
“”
不知不觉一个月已经过去,杜玉荇早已来上班,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打打闹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周五晚上,季知春坐在梳妆台前,犹豫了下,在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张名片。
她拿着名片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考研。
考自己喜欢的专业。
世事无常,总要在有限的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季、知、春。”
熟悉声音在房门处响起,她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转头看去——牧野身穿怀里抱着猫,肩头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又怎么了?”
大少爷冷笑一声,闲闲开口:
“你说猫交给你照顾。”
“棉花刚来第一周,你买无数零食罐头——”他伸出手:“一周喂胖五斤。”
“后来除了喂食,梳毛,其余一概不闻不问,天天回来,不说话,也不陪猫。”
“我又铲屎,又看顾饮食。”牧野冷嗤:“结果这小东西不领情。”
“喵呜~喵呜~”棉花跟着叫了两声,身子一扭,就从牧野怀里挣脱,朝她扑来。
牧野冷哼声,听得她眼皮一跳。
“两个没良心的。”
“”
话虽如此,季知春摸着怀里的猫,怎么说的她好像一个不闻不问家里事,全部丢给妻子的男人?
骂的真脏。
“我也没”
“呵。”牧野双手环胸,慢里斯条:“小的没良心,大的犟,愁得人半夜睡不着。”
“”
额上青筋跳两下,越说攻击性越强。
行,半夜睡不着是吧?
等着。
凌晨三点。
季知春站在牧野床边,床头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模模糊糊勾勒出牧野侧脸。
他睡得毫无所觉,眉目安宁,长而茂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很好。
季知春面部有一瞬狰狞,要的就是睡得香!
她猛地一拍床:
“牧野!”
“不是愁得半夜睡不着吗!?”
缓缓的,牧野睁开双眸。
乌沉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他什么都没做,莫名地,季知春生出几分心虚。
“醒了就继续睡吧。”
她转身就要走,脚刚踏出一步,忽而,手腕被抓住。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重重摔到柔软床褥之上,牧野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牧野你——”季知春声音戛然而止。
牧野双手撑在她两侧,她对上那双沉沉眼眸。
【作者有话说】
友情提示:半夜叫醒人这件事请谨慎。
上次鸽妈说她愁鸽愁的半夜睡不着,鸽半夜给她喊起来了,嘿嘿。
人是晚上喊醒的,鸽是早上被打包扔出门的:)
第40章 妥当
极大程度上会凸显自己更像个色中恶鬼、女中流氓。
凌晨三点半,一天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候。
暖色昏沉光线,模糊勾勒出牧野轮廓。
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能感受到那股视线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落在她身上。
莫名,季知春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咚,咚,咚”
心跳得发慌。
她连牧野的体温似乎都能清晰感知到。
静,太静了。
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起伏,才能提醒她,时间并未在此刻静止。
四目相对,她忍不住吞咽下。
“季、知、春。”
良久,牧野轻笑一声,慢里斯条喊出她名字:“你深夜,来我房间”
慢慢的,他俯下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
鼻尖几乎要碰到她,方才停下来。
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对上他的眼睛。
这时,牧野适才慢慢悠悠落下未言的半句:“想干什么?”
不轻不重的呢喃,像是把小刷子轻轻扫了下她的心。
她忍不住颤栗下,随即别过脸:“不是你说半夜睡不着吗?”
“哦——”牧野拖长声音:“想来陪我?”
她不可思议转过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鼻尖堪堪擦过牧野唇瓣,她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像是被烫到一般,双手抵住牧野胸膛轻轻一推——
牧野被推到一旁。
她麻溜起身,不自然弯了弯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牧野温热的体温。
方才惊觉,牧野他——没穿上衣!!!!
强作镇定,她当寻常一般,目不斜视,语速极快:“鬼才想来陪你!!我纯纯报复!!!!”
视线却不自觉往那牧野线条分明,姣好饱满的腹肌上瞟。
“是吗?”牧野慢里斯条地撑起头,略一挑眉:
“报复到床上?”
他!故!意!的!
眼神里明晃晃的戏谑,看得人火冒三丈。
可,季知春脸上还是忍不住发烫,就好像牧野每句话都戳在她心上,止不住的心虚
“谁要理你!!”
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像是掩盖心虚一般往门外走去。
还没踏出两步,身后传来沉闷低笑声。
有完没完了!?
气急败坏的转头看去——昏暗灯光下,牧野埋在被子中,肩膀随着笑声耸动。
夜灯昏沉,他整个背部线条光影分明,轮廓清晰。
是真好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季知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色令智昏?!
这就是!
她逃一般地回到房间,抵在关上的房门,在一片寂静中,静静感受那颗狂跳的心。
“噗通,噗噗。”
抬眸,她看向窗外无边夜色,灯影浮动,安静非常,只有这震耳欲聋的心跳,似乎要将这片安静熊熊燃烧。
毫无例外,有心事的季知春女士一晚上没睡好。
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拖着虚浮的脚步飘去客厅接水。
脚步一顿,她停在拐角处——直饮机前,牧野端着水杯正仰头喝水
水顺着杯子划入他口中,清晰冷硬的侧脸线条,上下滚动的喉结
她顿了顿,在牧野视线转过来的一瞬,掩饰般抬起没有水的杯子喝上一口。
敛起眉眼,不去看他。
擦肩的一瞬,她抬眸向前。
“季知春。”
牧野叫住她,
“怎么?”
牧野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生硬:“你在挑考研资料?”
“算吧”
昨天晚上睡不着,她确实在挑考研资料,查了许多攻略,还是没定下来。
“奶奶她之前负责几年研究生招生工作。”
那这么说季知春双眼一亮:“钱奶奶可以指导我下吗!?”
“不能,她退休了。”
“”
许是她的白眼极大取悦了牧野,他晃晃手中杯子,方才慢悠悠开口:“但,挑选个考研资料,应该挺熟练的。”
看吧,季知春心中一哂,牧野就是在故意招她。
她面无表情,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儿。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牧野似乎没看到他想要的反应,慢悠悠拿起钥匙出门去了。
“叮”手机振动一下,她点开消息。
姜蒁:【信不信你招招手指,牧野就能钓成翘嘴?】
得了,又一个神志不清的。
她划走消息,点开钱奶奶对话框,问起考研资料的事情。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深秋初冬的夜晚,季知春早已取消骑行的运动项目,穿着面料柔软的家居服在暖气房里,舒舒服服从冰箱摸出碗酸奶。
一边吃着酸奶,一边往屋里走。
“吱呀——”
路过浴室,门猛地向里拉开,水蒸气混杂着热意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睛,一片朦胧仙气蒸腾中,一道深色剪影从中走出。
牧野擦着头发,大步走出,他头发湿漉漉的,蓄着水滴,顺着脖颈划过锁骨,滴到领口极大的深色家居服中,洇出一片水渍
家居服垂顺柔软,质感很好,此时正紧贴着微微有些潮湿的身体,将胸肌腹肌线条形状勾勒地——
一!览!无!余!
她喉咙微滚,这些布料一点都没有起到所谓遮体作用,反倒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说还休。
更加吸引人。
而牧野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反而不耐烦地拽了拽衣服。
季知春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该落在哪里。
直直盯着牧野的腹肌和胸肌看,极大程度上会凸显自己更像个色中恶鬼、女中流氓。
但!!!视线就控制不住的往她不该瞟的地方瞟。
“牧野!!!”
“不是说过了吗!!”
“公共区域,注意个人形象管理,避免穿着不妥当!!”
她紧闭着自己的双眼,昂首挺胸,说出的话,坚定的比她上思想政治教育课还要钪锵。
牧野愣了下,低头看看身上的长袖长裤,又看向义愤填膺,一身正气到送去法院也绝不会有违和感的季知春。
沉默抬手,捏住她两颊。
温热触感从面上传来,她睁开眼睛,一下就对上牧野那双点漆似的眸子。
噗通噗通。
那股熟悉的心悸感又回来了。
“啪”
她拍掉牧野的手,猛地后退几步:“干什么!”
“哈”牧野喉间溢出气音,他摊开双手:“你这反应好像我没穿衣服。”
安全距离下,季知春狂跳的心逐渐冷静下来:“要是真没穿衣服,你现在就该在派出所。”
“所以,”牧野随手将浴巾挂在门把手上:“季知春。”
他头发上水珠还在顺着脖颈往下滑,隐没在深色的衣服里。
“你在慌什么?”
他似笑非笑,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我穿着正常。”
一步,一步,他在逼近。
“长袖长裤。”
直到她腰臀抵到桌椅,牧野已经双手撑在桌上,以一种绝对侵略的姿态,将她困在双臂之间。
“到底是我不妥当,还是——”
“你不妥当。”
【作者有话说】
是真没有想到短短两周请两次假TVT,对不起大宝贝蛋子们
我以后再也不吃外卖的水果捞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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